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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10-04 01:0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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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笛福

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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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滨孙历险记

鲁滨孙历险记试读:

译本序

一《鲁滨孙飘流记》属于我国读者最熟知的外国文学名著。人们不一定都读过这本书,但是对这个书名却是很熟悉的,对其内容也大致知道一些,特别是他只身在孤岛上艰苦奋斗的情况。其实,能这样被人熟知也非常自然。因为在浩如烟海的书籍中,这部小说是举世公认的最严格意义上的不朽杰作,被认为是塑造了现代文明、影响了人类历史的不多的几种文学作品之一。据介绍,到十九世纪末,该书的各种版本、译本以及仿作已不下七百种之多。之所以能够这样吸引人,主要是由于这本书讲的是一个现实中不可能发生的故事,然而这故事听起来却非常有现实感,而我们听故事的人绝大多数同鲁滨孙一样,具有矛盾的性格,具有在各种逆境中求生或改善自己生活的愿望,以及或多或少地具有把这种愿望化为现实的勇气和手段,也就是说,我们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着一个鲁滨孙。

在本书作者丹尼尔·笛福(1660—1731)生活的时代,英国工商业迅速发展,海外贸易和海外扩张积极进行,而社会上党派斗争激烈,宗教矛盾尖锐。在这样的年代里,一个像笛福这样有才智,有精力,富于进取心又敢说敢为的人,自然要努力为自己在社会上争取一席之地。结果他一生的遭际大起大落,复杂多变。然而正是这些起落变化显现出他视逆境为坦途的坚毅勇敢的性格。这方面的情况只要看下面这样一个例子便可得到佐证。

一七〇二年十二月,英国的两个重要教派间正以小册子进行着激烈的论战,而议会中也正为此事进行着辩论,笛福在此时发表了可说是他最著名的一个小册子《对付新教徒的最简捷办法》,进行了辛辣的讽刺。然而不幸的是他的目的受到了论战双方的误解,在被迫逃亡四个月后,他终于被捕,于一七〇三年七月被判巨额罚款(可能原先还准备长期监禁),并必须在伦敦的三个不同地点戴枷示众三天(七月二十九日至三十一日)。戴枷示众这种刑罚不仅是一种人身侮辱,而且在当时的后果可能是灾难性的,因为确实有些戴枷者被群众扔来的石头砸成残废或砸死。在这个危急关头,尽管笛福不无焦虑,却仍然写出一首讽刺诗《枷刑颂》,通过妻子把音讯传递给朋友,让他们进行一些组织工作,在第一次执行枷刑时就把已经印好的此诗在街头发售或散发。这首格律诗中最为人称道的几行如下:

要告诉他们他因为过于胆大,

说了那些本来不让说的真话;

要赞美这国土上的青天老爷,

他们对弄不懂的事加以惩戒;

告诉他们他站在这里很神气,

因为说了我们不愿听的东西……

在这首诗中,笛福剖白了自己的无辜,谴责了判决的不公正,点出了真正应当受这种刑罚的是些什么人,并指出摧残自由的人总是用类似的手段来对付保卫人民利益的人。总之,这首诗的发表使他在道义上达到胜利的顶点,而他的这种勇气和幽默感更赢得了群众的同情和好感,结果在三次戴枷示众时,群众向他投来的全是鲜花,人们向他欢呼、祝酒,甚至给他戴上花冠。

笛福阅历丰富,足迹遍英国,见闻甚多,在其耳顺之年,他根据一些航海者的记载,特别是苏格兰水手塞尔扣克的经历以及自己的想象,塑造了鲁滨孙这样一个百折不挠、一心只想去未知世界探索的顽强人物,让这个同他自己有几分相像的书中主人公在惊涛骇浪中颠簸,在海盗手里沦为奴隶,在异国他乡发财致富,在与世隔绝的孤岛上只身奋斗,力求生存,终于凭着勤劳和智慧在二十多年时间里创造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最后使之成为文明世界的一部分……

这本书假托是鲁滨孙的生活实录,其中既有扣人心弦的情节,也有发人深思的内涵,而且书中以第一人称进行叙述,娓娓道来,确具独特的魅力。无怪此书一七一九年四月出版后,立即受到热烈欢迎,到该年八月就已重印了四次。它这种成功显示出英国小说的广阔发展前景,理所当然地成为英国小说形成时期的代表作,为笛福赢得了欧洲及英国小说之父、海上冒险小说创始人的美名。可以顺便一提的是,笛福还被称为报刊文学之父,而且,他的这本鲁滨孙的故事既奠定了英国小说写实手法的基础,又同斯威夫特的《格列佛游记》和班扬的《天路历程》一起,以极其鲜明的形象显示出英国人的民族性中爱好闯荡天下的一面。二

早在一九〇五年,笛福的这本名著就由林琴南先生用文言译介了过来,此后也有过几种白话译本,而就我所知,至少在半个世纪以来,笛福的这部作品在我国通常被称作《鲁滨孙(逊)飘流记》。作为本书的一个译者,我感到,把鲁滨孙的名字同“飘流”挂钩未必妥当,而且易于造成误会。因为在笛福的笔下,鲁滨孙一生之中从来都不曾“飘流”过!

鲁滨孙一生中最主要的经历是在孤岛上度过了二十八年,这完全是陆上定居,同海上飘流根本无关,何况,二十八年的时间在他一生中又占据了很大部分。再以他在海上度过的日子来说,在绝大部分时间里,他都是乘着船在朝着目的地航行(否则他到不了非洲也到不了巴西等地),只是偶尔遇上了大风暴,他的船才被风刮得偏离了航线,但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从来没有放弃努力,听天由命地让自己在海上“飘流”。甚至在他只身落水之时,他也不让自己任凭大风大浪摆布,而是竭尽全力地挣扎着朝岸边游去。

笛福在书中还作了个安排,就是鲁滨孙在登上孤岛的第六年,为了比较全面地了解他所居住的这个地方,驾了自己制作的船想进行环岛航行,不慎在岛的东端让船进了一股湍急的海流,如果他这时听任自己“飘流”一下,那么他必然被这股急流冲到无边无际的大海上,就此一去不返。幸好他没有让自己“飘流”,而是拼死拼活地同这股海流搏斗,总算才得以生还。

由此可见,无论是宏观地看鲁滨孙的生平,还是微观地看他的一些遭遇,都很难把鲁滨孙同“飘流”联系起来,因为在我想来,这种结合同鲁滨孙积极的进取精神是格格不入的,而且看来也并不符合笛福心目中鲁滨孙的形象。

因此我决定让鲁滨孙同“飘流”两字脱钩。之所以这样做,还有以下一层理由。

我们通常看到的笛福的这部著作只是其第一部分,事实上,笛福在这第一部结束处已大致说了他后面将要叙述的内容。果然在这第一部分出版后大获成功的当年,他立即又出版了可称是续集的第二部分(在英语中,这本续集与其前篇通常就合称为《鲁滨孙·克鲁索》)。在此续集中,已经是个富裕商人的鲁滨孙走得更远,他的商船甚至驶到了亚洲,并经由印度和暹罗等地到了我国的台湾和南方沿海城市,然后由陆路北上,经南京而抵达北京。在这里,他参加了一个去莫斯科的庞大商队,走过了许多沙漠并在西伯利亚度过了漫长的严寒季节,最后到达了俄罗斯西北部的港口阿尔汉格尔斯克并从这里回到了英国。

因此我感到,我们的主人公在这里跋涉了如此长的路程,纵贯与横穿了中国与俄罗斯这样两个幅员辽阔的国家,书名更难以叫飘流记了。因此我决定还是根据原作的书名,译成与之相近的《鲁滨孙历险记》吧。这里,对主人公的名字,我保留了“鲁滨孙”这一译法,因为尽管这三个字在普通话中的发音未能很正确地反映原文的发音,而且其中的“鲁”字又重见于主人公的姓氏“克鲁索”之中(后面这个“鲁”倒与原文发音相近,较难换成别的字),但是“鲁滨孙”这个名字在我国实在是太熟悉了,几乎已成为一种奋斗精神的同义词,被赋予了一定的含意,因此不妨就让其同发音上也许更接近原文发音的罗宾森三字保持区别吧。三

对于笛福这样一位作家的《鲁滨孙历险记》这样一部作品,要写一篇略有新意的前言或介绍是相当困难的。因为有关笛福的生平,任何一本英国文学史或有关的工具书都会有或详或简的介绍,就连他的传记也远不止是两三本了。至于这部作品的价值和意义,那么各种评价可谓无所不至。例如,英国文坛的一代宗师约翰逊博士(1709—1784)认为:在人们的创作中,除了《堂吉诃德》、《鲁滨孙历险记》与《天路历程》之外,未必还有读者希望写得更长一些的作品了;欧洲十八世纪最伟大的思想家卢梭(1712—1778)与约翰逊博士同属一个时代,他建议每个正在成长的男孩子首先应当读读这本书;浪漫主义诗人兼评论家柯尔律治(1772—1834)赞扬此书,说它体现了普遍的人性;但是与笛福同时代的重要作家斯威夫特(1667—1745)对之却颇为不屑,甚至称笛福为“那个戴枷示众的人”,说是忘了他的姓名;另一方面,在相当一段时间里,船员们读这本书的前半部,把它当作流落在荒岛时的救生手册;而在《资本论》中,马克思则以书中的情况来说明他的经济理论……

确实,在笛福的这部小说中,可加以评论、分析、引述的方面非常之多,例如人在自然界中的地位,人与人的关系,创造文明的过程,什么是幸福和自由,沟通与宽容的重要,其它诸如种族、民族、宗教、战争、和平、人道,坚忍、勤劳、实践等等,无一不可以成为讨论笛福思想、小说意义乃至当时社会生活的题目。然而,众多的版本、译本和仿作里的前言后记,以及种种专著,势必早已对一般可以想到的方面进行了开挖和探讨。因此,如果读者看了我这篇前言之后,能够注意到鲁滨孙从未飘流过的事实,能够接受我为此提出的理由,那么我就非常满足了。黄杲炘一九九六年二月二〇〇三年六月修改

原作序

如果世上当真有任何个人的冒险经历值得发表,而且发表后还会被接受,那么编者认为,这部自述将是如此。

编者认为,在现存的所有资料中,得数这个人的生活经历最为离奇;任何人的生活要比他的更富于变化,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主人公的叙述质朴而严肃,而且,像智者们通常做的那样,在叙述一些事件时,运用宗教的观点,以达到实用的目的,也即以自己的例子去开导别人,使我们无论处于何种状况下,都承认和敬重上帝的大智大慧。

编者相信,这一自述是事实的忠实记载,其中绝无虚构之处。但是正因为这里面没有任何虚构的东西,他认为对这自述进行加工润饰,无论就消遣性而言,还是对读者的教育意义而言,都不会有所两样。所以他认为,不要再为大家做什么,只消把这自述印行出来,他就已经为他们做了件大好事了。

鲁滨孙历险记

一六三二年,我生于约克城的一户好人家,但我们家不是本地人氏,因为我父亲是来自不来梅的外国人。他先是在赫尔城定居下来做买卖,挣得了一份不小的家财后,便收了生意,移居到约克城并在这里娶了我母亲;我母亲的娘家姓鲁滨孙,是本城的大户,我由此得名为鲁滨孙·克洛依兹奈尔;但英国人常常把字读别了,于是我们的姓氏就被念作了“克鲁索”,不但如此,现在连我们讲到或写下自己的姓氏时,也照样是“克鲁索”,所以我的朋友也都这样称呼我。

我本有两个兄长,一个是驻在佛兰德的英格兰步兵团的中校——这个团原先曾由大名鼎鼎的洛克哈特上校指挥——结果在同西班牙人的作战中,于敦刻尔克附近阵亡。至于我的二哥,我至今都不知道他的下落,正像我的父母后来也不知道我的下落一样。

我是第三个儿子,又没受过任何职业训练,所以很早便有了一脑袋的胡思乱想。我父亲是个年高德劭的人,在家庭教育和一般的学校教育方面,都让我学到了足够的东西;他本打算要我学法律,但我对别的事情一概没有兴趣,一心只想出海,这一愿望,不仅使我坚决地抵制父亲的意愿,甚至违抗父命,也使我对母亲和一切亲友的央求和规劝充耳不闻;看来,这种一意孤行的脾气实在糟糕透顶,结果就直接酿成了我后来的不幸生活。

我父亲既有眼光,处世又认真,很早就看出了我的打算,便郑重其事地给了我好一番忠告。他因为患有痛风病,只能老待在他那房间里;一天上午,他把我叫进他屋里,满腔热忱地就这个问题对我作了劝诫。他问我,除了一心想出去闯荡,我还有什么理由撇下双亲,远离自己的故土;他认为,我在这故乡故土既可生活得优裕自如,又可能得到有力的保荐,只要自己勤奋工作,将来自可发家致富。他对我说,只有穷得铤而走险的人或雄心勃勃又富有资财的人,才去海外冒险,去干出一番出人头地的大事业,去以非同寻常的作为显身扬名;他说,这两种情况对我而言,不是太高,便是太低;因为我的处境介乎这两者的中间,社会地位处于平民阶级的上层;据他说,凭他长年累月的经验,他认为这种社会地位是世上最好的,是最能使人幸福的,既不像劳力者那样,得去经历无数的艰辛困苦,也不像所谓的人上人那样,受骄奢、野心和忌妒所累。他对我说,只要看一件事,我就可以断定自己这种处境是幸福的,这件事就是:人家都羡慕我这种人生处境;帝王们不得不处理军国大事,他们常为由此带来的不幸后果而抱怨,巴不得自己的出身不贵也不贱,处于两个极端之间;明智的人在祈祷时,总要求上帝别让他们过于贫穷或富有,这就证明,这种状况正是他们心目中真正幸福的标准。

他说,只要我注意观察,就可以发现一点:高贵者和低微者在生活中总是多灾多难的,只有在中层这个位置上祸殃最少,不像上层或低层的人那样时起时落,顺逆无常;不但如此,中间阶层的人还在身心两方面较少病痛,不像那些挥霍无度的荒淫无耻之辈或衣食不周的累死累活之流,他们由于各自的生活方式,自然会百病丛生;他认为,只有过中间阶层的这种生活,才会产生种种美德并享受到种种乐趣;只有中产之家,才会有安宁和富足相伴相随;只有过中间阶层的生活,才具有中庸、节制等美德,才会有福气享受到安闲、健康、友情和各种令人舒心惬意的消遣和娱乐;只有这样生活,人们才可以清静安闲地过上一辈子,舒舒服服地走完人生之路,既不用费心费力地去吃尽辛苦,为了糊口而去过奴隶般的生活,也不会被繁杂的世事弄得困惑不堪,落得个心力交瘁,不得安宁;也只有在这种安居乐业的优游生活中,人们才不会受嫉妒之火和勃勃野心的煽动,才能远离苦楚,津津有味地品尝生活的甜蜜,感受到自己的幸福,而且随着一天天的过去,这种体验会越来越深切。

随后,他极其慈祥又恳切地告诫我,要我别孩子气,别自己去一头栽进苦海,而按照常情和我的出身来说,我本可与之无缘;他说,我既无衣食之忧,又可指望他的大力帮助,因为他就是要帮我安身立命,过上他刚才向我建议的那种生活;他说,如果日后我过得并不幸福,并不舒坦,那么,这只能是因为我命运不济或走错了路,其责任将不该由他来负,因为他已看出我的打算会给我带来的伤害,早就告诫过我,对我尽了责任。总而言之,只要我听从他的话,不要外出,在本乡本土成家立业,那么他就会百般地帮助我;同样的道理,他决不会对我离家的打算给予任何鼓励,免得日后我的倒霉事中有他的份。最后,他叫我从哥哥的事例中汲取教训,说是他也屡屡规劝我哥哥,要他别去那个低地国家打仗,但毫无效果,到头来,凭着年轻人那种一意孤行的意气,他还是投身军旅,枉送了性命;他还说,虽然他将永远为我祈祷,但有句话也要说在头里:要是我实在太蠢,真的跨出了离家远行的那一步,上帝就不会保佑我,今后在我求救无门的日子里,自会有空暇的时间回想回想,当初我是怎么把父亲的忠告当作耳边风的。

他这番谈话的最后部分实在可说是料事如神,尽管他自己未必想到有这份先见之明;在他说到这里,特别是说到我那枉送了性命的哥哥时,我注意到他已泪流满面;后来说到我将求救无门、后悔莫及时,他更是难过得说不下去,只能对我说,他伤心已极,没法再把话说下去了。

这次谈话使我大受感动,真的,谁还能不被这种话感动呢?于是我决定不再去想过海漂洋的事,要遵从父亲的心意,安安心心地待在本地。但是天知道,没几天下来,这决心已被忘得一干二净;长话短说吧,仅仅几个星期之后,为了避免我父亲再对我絮絮叨叨,我决定远走高飞,离他远远的。但是我没有匆忙行事,没有凭一时的冲动就一走了之,而是找了个机会,看我母亲的心情比平时欢快,就告诉她说,我一心想去海外见见世面,除此之外的任何事情,我都不会有足够的决心去干到底的,所以父亲还是答应我为好,免得我迫于无奈,只得自行出走;我说我已经十八岁了,去商号当学徒或给律师当办事员都为时已晚;而且我敢肯定,就是去当了,也决计当不长,不等满师便会从东家那里逃走,随后便登船出海。我只求她能说动父亲,让我去海外闯荡一次,只要我回来之后对出海一事失去兴趣,我就不会再外出,就会保证以加倍的努力来弥补我浪费的时光。

这番话使母亲大为生气。她对我说,她知道同我父亲讲这类事根本没用,因为父亲知道什么事对我有利,绝不会同意我去这样自找苦吃;她说她感到奇怪,因为她知道父亲对我的那番话说得苦口婆心,关怀备至,而我在这次谈话后居然还动这种脑筋;总而言之,她说如果我硬是要毁掉自己,那也没有办法;但要他们同意我这么做,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就她而言,她也不愿插手我这种自我毁灭之举,免得我日后振振有词地说:当初父亲是不同意的,但母亲却同意了。

虽说母亲当面拒绝了我,不肯把我那想法向父亲转达,但我后来了解到,她还是把我们的谈话全都告诉了父亲,而父亲听后,不禁忧心忡忡,叹着气对母亲说道,“这孩子要是不离乡背井,倒是可以指望过上舒心日子的,若是要远去海外,那么他将成为世界上最倒霉的家伙。我决不能同意这事。”

事后,过了差不多一年,我终于离家出走了。在这近一年时间里,要我学做生意的提议不绝于耳,但我始终做到充耳不闻,反而经常做我父母的工作,说他们明知我的意向,却偏要坚决反对,不让我如愿以偿。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使我去了赫尔城,当时根本就没想到要溜之大吉;但是到了那里之后,正好我有个伙伴正要乘他父亲的船去伦敦,他用招引水手时常见的办法怂恿我一起去,也就是说一路上不用我花一个子儿。我不再征询父母的意见,连个口信也没带给他们(他们能不能听到我的消息,只能听其自然了),也并不祈求上帝或父亲的祝福,根本就没考虑各种情况和后果,便在一六五一年九月一日的一个恶时辰——这可是千真万确的!——登上了那艘去伦敦的船。我相信,从来没有一个年轻的冒险家,其不幸的生涯开始得比我早,持续的时间比我长。那艘船刚驶出亨伯湾的湾口,便碰上了大风和惊涛骇浪。我过去从没出过海,这时只感到浑身有说不出的难受,心里则非常害怕。这时,我才认真地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想到自己不尽做儿子的责任并擅自出走的恶劣行径,不禁感到上苍给我的报应十分公正;我仿佛又看见了老泪纵横的父亲,听见了母亲的央求之声,想起了他们的谆谆告诫,所以,当时我尚未完全泯灭的天良便开始苏醒,责备我不听忠告,责备我对上帝和父亲不尽责任。

风越刮越猛,我从没到过的海上波涛汹涌——但是,同我后来看到的几次相比,甚至同我稍后几天看到的相比,都还算不上什么。然而,对于当时我这样一个毫无航海知识的年轻生手,这景象已足以叫我胆战心惊了。每个浪头打来,我都觉得会把我们的船吞没;每一次船落在波谷,我都以为要直沉海底,再也起不来了;在这种惶惶不安、战战兢兢的心情下,我多次发誓又几回痛下决心,说是只要上帝在这次航行中饶我一命,只要让我的脚仍能踏上陆地,我就马上直奔老家,回到父亲的身边,今生今世再也不上船了;而且,我要听从父亲的劝告,再也不干这类自讨苦吃的事了。到了这时,我才真正认识到我父亲的远见卓识,认识到他在处世上那种中庸之道的妙处;他这一辈子过得轻松自如、安闲舒适,既没去海上蒙受狂风暴雨之苦,也没在陆地上遭受艰难困苦的折磨。我决意要做个回头的浪子,一旦上岸,便回到我父亲的身边。

在狂风大作的当儿,甚至在风停以后的一段时间里,这些冷静清醒的想法总盘旋在我脑海中;第二天风浪小了些,我也就稍稍习惯了一些。但整整一天里,我打不起精神来,因为我仍然有点晕船;时近黄昏,天开始放晴,风也完全停了,随之而来的是个风光无限的晴朗傍晚;只见轮廓格外分明的太阳落了下去后第二天早晨又原样升了起来,照耀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上;我觉得,在我见到过的景象中,这是最叫我看得满心欢喜的。

我夜里睡了个好觉后,现在既不晕船又满心舒畅,看着头一天里浪涛那么可怕的海面,隔了这么短的时间,竟已变得波浪不兴、景象宜人,不禁感到惊奇。这时候,那个哄我上船的伙伴来了,他似乎是生怕我继续保持自己的正确决心,拍了拍我肩膀,“喂,伙计,”他说,“经过了这阵风浪,现在觉得怎么样?昨晚刮了点小风,你准已经害怕了吧?”“你说是点小风?”我反问道,“那可是一场吓人的大风呢。”“还大风呢,你这傻瓜,”他答道,“这样的风,你就叫它大风啦?嗨,这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只要船好海面宽,我们才不把这么点小风放在心上呢;不过你老弟还没上过海船,也难怪。好吧,咱们去喝一碗潘趣酒,把这事丢在脑后吧;现在,你瞧这天光水色多迷人!”对于我那一番不妙经历这里就不必多谈了,反正我们采取了所有海员的那个老办法,把潘趣酒调制好以后,我就灌得酩酊大醉;那一夜,我实在荒唐:先前的悔恨,对自己所作所为的反思,对未来的种种打算,竟然全都一扫而空。总之,一旦风平浪静,我的心思也就不再慌乱,我也就不再担心葬身海底,于是从前那些愿望再度重来,让我把害怕时发的誓、许的愿忘了个一干二净。不过,有时我也会动脑筋想一想,在这种时候,那些正儿八经的念头就像硬是要钻回我脑海似的,但我对之尽力排斥,把这看作是情绪低落的表现而竭力摆脱;我强自振作,独自喝酒或找人作伴,很快就克服了我所谓的这种旧病复发,在五六天的时间里,我已成了个坚决不让自己受良心所累的年轻人,极其成功地顶住了良心的责备,真可谓如愿以偿。但正因为如此,我还得经受另一次折磨,老天爷是一定要弄得我没有任何借口的,就像他在这类情况中,一向做的那样。因为我既不肯接受这一次的教训,下一次自然就更厉害,厉害得叫船上最坏最硬的家伙都承认危险,都乞求老天开恩。

我们出海的第六天,船驶到了大雅茅斯港的近岸锚地。由于先前几天既是逆风而风力又不大,所以在那次风暴之后,我们没有前进了多少路。我们不得不在这里下锚停泊后,由于一直是逆风——也即西南风——我们在这儿泊了七八天,在这段时间里,有许多从纽卡斯尔来的船也驶到这锚地,因为过往的船只常常得等在这儿,到了有顺风时才能驶进泰晤士河的河口。

我们真不该在这儿停泊了那么久,要不是那逆风刮得太紧,我们本该乘着涨潮驶进河口的;然而,停泊了四五天以后,风势更大了。由于把这锚地看作是安全港,又自认为泊位安稳、锚具牢靠,所以我们大家也就有恃无恐,根本没想到有危险,只管按照船员们的生活方式,把时间花在睡觉和寻欢作乐上;第八天早晨,风势大为增强,我们全船的人都行动起来,放倒了中桅,把船上的东西全都安顿好,所有的舱门都关好,让船尽可能应付风浪。快近中午的时候,波涛确实已十分汹涌,海浪已扑上前甲板,船里进了好几次水。有一两回,我们以为船已经把锚都拖动了,于是船长就命令把最大最重的锚抛下去;就这样,我们把锚链放足,让船头被两个锚牵住,任整个船在海面上颠簸。

这时已是狂风大作,声势惊人,我看到就连老海员的脸上也露出惊骇的神色。船长为了尽力保住船,一会儿进了船长室,一会儿又奔了出来,在他经过我舱外时,我多次听见他轻声自语,内容大同小异,无非是:“主啊,对我们发发慈悲吧,要不然,我们都要完蛋了,我们都要没命啦!”在这一阵慌乱初起之时,我惊呆了,愣愣地躺在我那间普通船员住的小舱里,心里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再要像上回那样忏悔已经不可能了,因为那次忏悔时发的誓、许的愿,早已遭到我明目张胆又顽固不化的践踏。另一方面,我以为已受过一次死神威胁之苦,这一回也将同上回那样,可以化险为夷。我上面已经讲了:船长经过我舱外时,竟也说出我们都要完蛋之类的话。我一听之后,惊得魂飞魄散,从铺上一跃而起,跑到舱外去看。我从未见到过如此险恶的景象,只见巨浪排山倒海而来,每隔三四分钟就有一排浪兜头朝我们打来。我四下张望,在目力所及的范围里,见到的只是一片惨状。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一直有两艘船泊着,由于货载得多而吃水很深,这时已砍掉了桅杆;接着,又听见我们船上的人大叫起来,原来是一艘泊在我们前面一英里处的船被浪头打翻了。还有两艘船由于锚已失去作用,完全失控地离开了锚地,朝外海漂去,而船上的桅杆一根也不见了。倒是一些轻舟小船情况还好,不像大船颠簸得那么厉害;其中有两三条船只挂着一张小帆,在风力的催动下,掠过我们的船边,飞驶而去。

快到傍晚时,大副和水手长都向船长提出要求,说是得砍断前桅,但船长不肯。水手长只得向他强调,如果他不同意这么做,船就肯定要沉掉。船长勉强同意后,他们就去砍断了前桅。可是只剩下孤零零的主桅之后,船晃荡得实在厉害,他们只得把主桅也一齐砍掉了。这一来,甲板上就没有桅杆了。

我这是初次出海,上一回遇上了那点风浪就大惊小怪了一场,如今面对这一切,我的心情是人们不难判断的。现在事隔多年,回忆我当时的想法,可以这么讲:在我那时的心目中,我的所作所为引起的恐怖,十倍于我对死的恐惧,因为我先前在悔恨了一番之后,竟然又把那悔恨丢在一边,毫无信义地重蹈当初的覆辙;所有这些,加上我对风暴的恐惧,使我那时的心情到了无法形容的地步。但是最糟糕的情况还在后面;狂风仍在肆虐,其猛烈程度就连老海员们也承认,他们从没遇到过这样凶险的风暴。我们这艘船虽然坚固,但货物载得多,吃水很深,在海浪的冲击下晃荡得厉害,所以水手们时不时会突然大喊:“船要灭顶啦!”我这生手倒也有个好处:那时我还不明白他们嘴里的“灭顶”一词是什么意思,后来一问,才算是懂了。由于风浪实在太大,我倒看到了一个平时难得见到的场面,原来,船长、水手长和一些较有头脑的人都在祈祷了,因为在他们看来,船随时会沉到海底去。到了半夜里,我们都已弄得焦头烂额,突然,到下面舱里去察看的水手中有人叫了起来,说是我们的船漏水了;另一个人也在嚷嚷,说是舱底已积水四英尺。于是,所有的人手都被叫去抽水。一听见那话,我的心仿佛顿时停止了跳动,原本坐在床上的身体往后一倒,跌落在船舱的地板上。人们把我弄醒后,对我说道,虽然先前我啥事也不会做,但是还能同大家一样抽水的,我被这话一激,便起身来到水泵边,一心一意地干了起来。就这么干着的时候,有几条小小的运煤船正朝我们这方向过来。它们原该是贴着海岸航行的,因经不住风吹浪打,只得朝外海漂去;船长见它们过来,就命令放炮,作为我们遇险求救的信号。我根本就不懂那是怎么回事,以为是发生了船身断裂之类的可怕事情,不由得猛吃一惊。这一惊实在非同小可,竟让我当场晕倒在地。在这种当口,人人都性命难保,自顾不暇,当然没有谁还会顾到我,还会来管我的死活;反正一个接替我的人来到水泵边,他以为我已经一命呜呼,便把我踢在一边,任我躺在那里;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才苏醒过来。

大家虽在泵水,舱里的积水却越来越深,显然船是要沉了;这时,尽管风势开始有所减弱,但要把这艘漏水的船驶进一个港口,那已是不可能了,于是船长连连放炮求救;一条不算大的船刚漂过我们前面,不顾风大浪高,放下一条舢板来搭救我们。舢板在风浪中千辛万苦地划过来了,但它既不可能靠到我们的船边,我们也没法去那舢板上;最后,那几位桨手为了救我们性命,豁出自己性命来拼死拼活地把舢板靠了过来;我们从船尾抛下一根系有浮标的长绳,他们费了好大力气,冒了好多危险,总算抓住了绳子;我们把他们拉到我们的船尾下,便一个个全都下到他们的舢板上。我们都上了这船之后,无论是他们还是我们,都没法使这舢板再靠上他们那大船了,所以大家一致认为,只好一方面任其随波逐流,另一方面尽可能地把它朝岸边划去;我们的船长许下诺言,如果这舢板在岸边撞坏的话,他会向他们的船长作出赔偿;就这样,我们半漂半划地朝北去了好长一段路,渐渐靠近了温特顿岬角。

我们离开大船不过才刻把钟左右,就看见它沉没了;这时我方才明白,船在大海中灭顶是什么意思;我得承认,当他们告诉我说船正在下沉时,我可说是顾不上抬头看它一眼;因为就在那个当口,与其说我是自己下到舢板上,倒不如说我是被弄到舢板上的;当时我一来受了惊吓,二来为以后的遭遇而担忧,所以精神极度紧张,以至于心脏竟像停止了跳动。

在这种处境里,水手们还是用劲划着桨,要让舢板靠岸;每当一个浪头把我们托起时,我们就可以看到陆地,就可以看到许多人沿着岸边跑来,为的是在我们靠近岸边时能助我们一臂之力;但是我们前进得很慢,朝岸边划也不容易,待到近了岸,又靠不上去;结果就过了温特顿的灯塔,那里的海岸向西折向克罗默镇,那突出在海里的一片陆地稍稍煞了点风势。我们划向这儿的陆地,好不容易地靠到岸边,总算全都安然无恙地踏上了陆地,然后便徒步朝大雅茅斯走去,到了那儿,我们这些倒了霉的人受到亲切的照顾;当地的官员为我们安排了很好的住处,某些商人和船东则给我们足够的盘缠,至于我们是继续前往伦敦还是回赫尔,任凭我们自己作主。

如果当时我能觉悟并去了赫尔,再从那儿回家,那就是我的福分了。而我的父亲也会像耶稣所说寓言中的那位父亲一样,宰了肥牛犊来欢迎我;因为在听说我搭乘的船沉没在大雅茅斯锚地之后,过了很久很久他才得到确讯,知道我没有淹死在那里。

但是恶运却催逼着我,要我一意孤行,任凭什么事也拦不住我;尽管我还有点理智,还能比较冷静地作出判断,多次认为该回家了,但是,这种理性的呼声再响亮,我却没有力量去实行。我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该怎么称呼这种情况,反正冥冥之中自有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天意,催逼着我们去毁灭自己,叫我们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绝路,却还是一个劲儿往前冲。可以肯定的是,只有我没法逃脱的这种天数和劫难,才能使我继续蛮干下去,使我刚一尝试就受到两次明显的教训后,仍毫不理会冷静的理性和客观的思考所得出的结论。

我那伙伴身为船长的儿子,以前虽鼓动我横下心来跟他走,现在却没有我那种闯劲了;到了大雅茅斯之后,由于被安排在不同的住处,所以我们隔了两三天才彼此见面说话;就在这第一次见面时,我发现他已口气大变,问到我的情况时他愁容满面还连连摇头,并把我的情况介绍给他父亲,说我这回尝试海上生活,为的是今后远去海外;他父亲转过脸来,神情十分严肃,“小伙子,”他以非常关切的口气向我说道,“你再也不该出海了;这次经历已为你提供了清楚明白的证据,说明你不宜当海员;你应该接受教训。”“哦,先生,”我答道,“难道你也就此不出海啦?”“我的情形与你不同,”他说道,“航海是我的行当,是我的职责所在;可是对你来说,这只是一次试航,你也领教了老天给你尝的滋味,要是你再继续干下去,你也知道会是什么情形了;说不定,正是因为有了个你,我们才遭了殃,约拿不也让前往他施的船遭了殃?请问,”他接着说道,“你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出海?”于是,我把自己的事对他讲了一些;我刚把话讲完,他竟发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脾气,“我真是怎么搞的,”他说道,“竟给这么个倒霉鬼上了船?今后哪怕给我一千镑,我也不同你待在一条船上。”我认为,他这样发作是出于情绪激动,因为他感到自己损失浩大,但他没有权利把话说到这种地步。不过,他随后语气和缓而庄重,劝我回到我父亲身边去,别惹恼了上帝而自取灭亡;据他讲,明明是天意在跟我作对,这一点我也该看得出来,“小伙子,”他说道,“要是你不回去,我可以肯定,你不管去哪儿,碰上的只会是失望和灾难,直到你父亲的预言在你身上应验。”

我们随即分了手;因为我对他的这番话没作什么回答,此后没有再见到他,也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我口袋里还有些钱,于是就由陆路去了伦敦,一路上,心中在不断斗争:究竟我该选择什么样的生活道路?我该回家呢还是去航海?到了伦敦之后,我心里还在斗争。

要说回家吧,我虽然心中也有这样的念头和冲动,但这总被羞辱感所抵消;因为我马上会想到自己将遭到邻里们笑话,不仅无颜见父母,甚至也无颜见任何其他人;从那时起,我也就时常注意到这样一种情况:在需要理性来指点迷途的时候,人们对理性的态度,尤其是年轻人对理性的态度,却是矛盾的,非理性的,也就是说,他们不以违情背理为耻,不以自己的愚蠢行径为耻,倒以悔过自新为耻;而他们要不被看成十足的愚妄之徒,要被看作明智的人,只有悔过自新一途。

在这种生活状况中,我犹豫了一阵子,不知如何是好,也不知该走哪一种生活道路。反正对于回家的想法,我有着无法克服的抵触情绪;这样拖了些日子以后,先前那种惊吓困苦的滋味渐渐淡忘了;随之淡忘的,还有我本就摇摆不定的那么点回家的念头。到了后来,回家的想法完全被我抛在一旁,一心找机会出海。

当初我离家出走,想入非非地妄图发财,顽固不化地拒绝一切忠告,甚至连父亲的央求和命令也都充耳不闻;这全是因为有一股邪恶的力量在作祟,这力量不管究竟是什么,却让我在百行百业中看上了一种最不妙的行当;结果,我登上了一艘驶往非洲的船——用我们水手的说法,就是去几内亚跑一趟。

在所有的那些出海冒险中,我的一个重大不幸在于:我没在船上当水手;虽说当水手要累一些,但是干那份活儿,也就熟悉了一个普通水手该干的事情;这样,有朝一日我就是当不上船长,也可能当个大副什么的。我一向命运不济,作出的总是最糟的选择,这回也一样;就因为口袋里有了钱,身上穿了体面衣裳,我在船上就总要当衣冠楚楚的体面人。结果,我在船上无所事事,什么活儿也没学会。

说起来也是命该如此:我到了伦敦后,首先就遇上了一些相当好的人,而我当时是个吊儿郎当、漫无目标的小伙子,在我身上发生这种事倒也颇不寻常;因为一般来说,魔鬼不会忘记给我这样的人很早就安排个陷阱的。但我倒没碰上这种事;我先是结识了一位船长,他曾到过几内亚的海岸,而且由于去那儿做生意很成功,已决定再去;他对我颇有兴趣,因为当时我这人说起话来还不很乏味,于是听我讲到要想出去见见世面后,就答应我说,我若是搭他的那条船,我可以不用花一个子儿;我可以得到一份免费的伙食,同他做个伴儿,而且如果我有钱能置办些货物带上的话,那么他也可以提供一切方便,只要我带得适可而止;他还认为,我也许能找到一些资助。

我快活地接受了他这份好意,同这位诚实可靠、光明磊落的船长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我同他一起出了海,也带了些货,而由于我这位船长朋友诚实无私,我赚了相当多的钱;因为我按照这船长的指点,带的是些小玩意和零碎杂货;这些货总共花了我四十镑,这笔钱是由几位同我通信的亲友帮助筹集的;我相信,这些亲友肯定是说动了我父亲——至少也是说动了我母亲——让其拿钱出来资助我的第一次生意。

在我的冒险生涯中,只有这次航行可说是颇有收获的;这得归功于我那位诚恳正直的船长朋友,在他的帮助下,我还掌握了一些必要的数学知识和航海守则,学会了写航海日志和进行观测,总之,凡是一个海员必须知道的事情,我都已有所了解。因为,他既乐于教我,我也乐于学习;结果,这次航行使我既学到了航海知识,也懂得了生意经。因为,我回国时带了五磅九盎司的砂金,在伦敦卖得了几乎三百镑的钱;这一来,我更是满心奢望,到头来却使我落得个彻底完蛋。

但即使在这次航行里,我照样也有倒霉的地方;特别是由于我们做交易的地方,主要在北纬十五度附近的非洲西海岸,有时甚至到达赤道一带,天气的酷热使我得了发高烧的热病,所以身体一直不好。

这时,我已准备再去几内亚做生意;倒霉的是,我那朋友回国不久便去世了;我既然决定照样再去跑一趟,就仍旧上了原先的那条船,只是上次航行中的大副现在成了船长。在人们的航海经历中,得数这一次最为不幸;因为新挣的那份财产里我只带上不到一百镑,剩下的二百镑就寄放在已故船长的妻子处,因为她待我非常公道,可是我就在这次航行中接连着大倒其霉;首先是我们的船正驶向加那利群岛,更准确些说,是正朝加那利群岛和非洲海岸之间驶去,却突然发现灰蒙蒙的曙色里有条船在全速追来,我们大吃一惊,因为这是一条从萨里驶出的土耳其海盗船。我们也把帆挂满了每根桅杆、每根帆桁,以图摆脱他们;但是眼看海盗船越来越近,用不了几个小时就能追上我们,我们也就准备厮杀了;我们有十二尊炮,而这伙强盗有十八尊。下午三点钟左右,它追上了我们,本想斜刺里向我们的船尾插来,却由于差错而正好横停在我们的后舷外,于是我们把八尊炮搬到那一边,对它一个齐射,打得它一边避让,一边开炮还击,同时那船上二百来个海盗的小火器也开始射击。但我们的人隐蔽得都很好,没有一个受伤。它准备再次进攻;我们则准备再次抵抗;可是这第二次它从我们另一侧后舷靠了上来,让六十名海盗登上我们的船,他们一来就马上把各层甲板和所有的帆索乱砍乱劈。我们不断地用火铳、短矛、火药包等等攻击他们,把他们打退了两次。但是,我们这次经历实在很惨,我就长话短说了吧。总之,我们的船遭到了破坏,我们的人死了三个,伤了八个,我们只得放下武器,全都做了俘虏,被带到了属于摩尔人的萨里港。

我受到的待遇不像我起先担心的那么可怕;其他的人都被押解出去,送到宫廷里去,可我却因为年轻又灵活,符合那海盗船长的需要,就被作为他的私人战利品而留了下来,成了他的奴隶。我突然由一个商人沦为可怜的奴隶,地位发生了惊人的变化,这实在叫我痛苦不堪;如今回头想想父亲对我那番颇有远见的话:我的遭遇将很悲惨,而且将没有人帮助我脱离苦海,这才觉得他的话果真是应验了,我的处境是糟得不能再糟了;我觉得老天的惩罚之手已抓住了我,叫我万劫不复了。唉!可是这还仅仅是让我浅浅地尝一下苦果的滋味,真正要我受的苦难还在后头呢;所有这些,下面自会讲到。

我的主人既把我带回了他的家,我也就希望他再次出海时也能带上我,因为我深信,他总有一次也会倒霉,被西班牙或葡萄牙的战舰捕获,到那时我就可以重获自由了。可是没过多久,我这希望便落了空;因为每当出海,他总是把我留下来照管他那小小的菜园子,给他的家里干那些家奴干的苦活;等到他海上兜了一圈回来,就吩咐我去住在船舱里,照管他的船。

这时我一心一意只想逃走,只盘算着用什么办法才能如愿以偿,但想来想去,所有的办法都没什么成功的希望。从当时的条件来看,我想逃走也只是空想而已。因为我根本就没有一个可以商量的人,没有一个想同我一起出逃的伙伴;那儿就我一个人,没有别的家奴,没有英格兰人,没有爱尔兰人,也没有苏格兰人;所以,有两年工夫,我虽然常常以空想逃跑来自我安慰,却从来没有一点点令人鼓舞的迹象,使我可把这空想付诸实施。

过了约摸两年的时间,居然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情况,使我脑子里重萌旧念,想设法恢复自由。原来,听说我主人因为没钱装备他的船,他待在家里的时间比往日多了,所以他常放下大船上的舢板,划到港外去捕鱼,每星期总要去上一两次,如果天气好,有时两次还不止;每次去,他总带上我和一个叫做马雷斯科的摩尔族当地少年,让我们替他划船;我们使他很称心,我在捕鱼方面也颇有一手,所以有的时候,他就派一个是他亲戚的摩尔人,带上我和那个马雷斯科,去打些鱼来给他吃。

有一次出去打鱼,早晨时无风无浪,接着却起了大雾,这时我们离岸虽然不过一英里多一些,却已看不见岸了;我们划着船,却不知在朝哪儿划,结果辛苦了一天一夜,到了第二天早晨一看,原来我们早先不是在朝陆地划,竟是在朝海上划,而且离岸至少已有六英里了。我们花了好大的劲,总算回到了岸上;当然这中间也经历了一点风险,因为天亮以后,风势开始强劲起来,而尤其糟糕的是,我们都已经饿得要命。

这次意外事故提醒了我们的主人,他打定主意,以后对这种事要有所防备;当初他截获我们那艘英国船后,船上的那条大艇一直留在他那里,现在他已打定主意,日后出海打鱼非带上罗盘和粮食不可,就把他那艘大船上的木匠叫来,要这同样身为奴隶的英格兰人马上动手,在大艇的中央做一间驳船上的那种小舱,舱后要留些地方,可让人站在那里掌舵,并扯动主帆的帆索;舱前也要留出些地方,可供一两个人站在那里管好几张小帆。它的主帆是一张三角帆,帆的下桁在两舷间摆动时不会碰到小舱,因为小舱造得又低又舒适,既能让他带一两个奴仆睡在里面,又能放下一张饭桌,另外还有一些小柜子,供他放些他喜欢喝的酒,特别是供他储藏一些面包、米和咖啡。

我们经常驾这条船出去打鱼;由于我在打鱼方面是一把好手,对他十分有用,所以他每次去,都少不了我。有一次,他又吩咐下来,说是要乘这船出游或捕鱼,同去的还有两三位当地颇有身份的摩尔人;为了好好地招待他们,他作了周到的准备,头天晚上就派人把多得异乎寻常的食品送到船上,又叫我去他那大船上,准备好三支短膛火枪,连同弹药一起拿来;因为他们不但要捕鱼,还想打鸟作乐。

我按照他的吩咐,把一切都准备妥当,第二天早晨,大艇已冲洗得干干净净,三角旗什么的已挂了出去,万事齐备,只等接待客人了;没等多久,我那主人独个儿来到了船上,说是客人们因为临时有事要办,只能改期再乘船出游了,他要我像平时那样,同那大人和少年驾小船去打些鱼来,因为他几位朋友要来他家吃晚饭;他还吩咐我,打到一些鱼之后,就马上回来并把鱼带回他家里;我收拾起来,准备按他的吩咐去做。

这时,以前那些逃跑的念头突然又来到我脑海中,因为从这次的情况看,可以说有条小船供我支配了;于是等主人一走,我就张罗起来,不是为打鱼,而是为远航准备了一番;但我并不知道,甚至也没有考虑,我将航行到哪里去,反正只要离开这地方,去哪儿都行。

我耍的第一个花招是想出一个借口,要那摩尔人弄些食品来,让我们在船上充饥;我对他说,我们不能自说自话地去动主人准备好的面包;他认为这话很对,便弄来了一大篮当地人吃的那种面包干,又弄来三罐淡水,全都送上了船;我知道主人装瓶酒的箱子在哪里;一看那些酒的牌子,就知道是从英国人手里抢来的;趁摩尔人上岸时,我把这些酒搬上了船,全放得好好的,似乎本来就是放在那儿供主人享用的。另外,我还搬来半英担用蜂蜡制成的黄蜡、一包细绳、一把斧头、一把锯子和一柄铁锤;所有这些东西后来对我们大有用处,特别是可用来做蜡烛的黄蜡。随后,我对那摩尔人耍了第二个花招。他毫无觉察,又一次上了我的当。他名叫伊斯梅尔,但人们管他叫缪里或牟里,所以我也就这么叫他了,“牟里,”我说,“主人的几支枪已在这船上了;你能不能去拿些弹药来?也许我们可用来为咱们自己打些鸟儿呢。我知道,东家的枪支弹药都是藏在大船上的。”他说:“好吧,我去拿点来。”果然,他拿来了两个专装弹药的大皮袋,一个里面装着一磅半以上的火药,另一个里面是五六磅的铅砂弹,外加一些弹丸;他把这些都放上了大艇,而在此之前,我已在大舱中找到了主人的火药;同时,在主人的酒柜里有着许多大瓶的酒,我挑出了一瓶,把里面的一点剩酒倒在另一个瓶中,就把找到的火药倒在这瓶中。一切必要的东西准备就绪之后,我们便驶出港口去捕鱼了。这海港的入口处有个要塞,驻在那里的人认得我们,对我们也就未加注意;离开港口,驶了不过一英里左右,我们便收起了帆,开始打鱼。这时的风从正北偏东方向吹来,正好与我希望的风向相反;因为,只要刮的是南风,我就准能驶到西班牙的海岸,至少也可到达加的斯湾;但是我已下定了决心,管它是什么风向,我都要从我待的这个可怕地方逃走,其他的事只能听天由命了。

我们打了一会儿鱼,却一无所获,因为每逢有鱼儿上钩,我都不把鱼拖出水面,免得被他看见;接着,我就对那摩尔人说道,“这不行,我们可不能这样回去向东家交差,得离岸再远些。”他觉得这主意不坏,也就同意了;这时他正在船头上把帆扯起来;我在掌舵,就顺势驶出了三英里左右,这才停了船,仿佛要准备打鱼了;我让那少年来替我掌舵后,自己就走到摩尔人身边,弯下腰来装作要在他身后的地上拿东西,随即猛地抱住他的大腿,一下子把他掀翻到海里;他水性极好,马上像个木塞似地浮上了水面,一边叫唤我,一边求我拖他上船,说是情愿跟着我到世上任何地方去。由于当时没有什么风,而他跟在船后游得很快,眼看就要追了上来;我只得进舱里取出一支鸟枪,一边对准了他,一边对他说,我并没有做出伤害他的事,而且只要他不同我为难,我还是不愿伤害他的。“你的水性好,”我说道,“而且现在没一点风浪,你完全可以游到岸边的。还是赶快朝陆地游吧,我不会为难你;可是如果你游近船边,那我可就要开枪,打穿你脑袋;因为我下了决心,一定要恢复我的自由。”听我这么一说,他就转过身子,朝着陆地游去。他是个游泳高手,我深信他可以毫无困难地游到岸边。

要是把那少年投进海里淹死,留下那摩尔人跟着我,倒也不坏,但是这样做风险太大,我决不能信任他。待他游开之后,我转身朝那名叫苏里的小家伙说:“苏里,如果你忠心地跟着我,我就会让你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但如果你不愿凭穆罕默德之名起誓,不愿凭你父亲的胡子起誓,保证不会背叛我,那么我也一定把你丢进海里。”这小家伙冲着我笑笑,毫不做作地说了,不由得我不信;他发誓说他将对我忠心耿耿,愿跟我去世上的任何地方。

摩尔人正在游泳,我们彼此都还能望得见,所以我让船逆着风直朝海上驶去,使他们以为我是要去直布罗陀海峡(事实上,一个人只要神智健全,人们都会料他这么做的);谁会想得到,我们其实是在往南航行,而那一带海边真是蛮荒地区;到了那里,大批大批的黑人肯定会划着独木舟来围住我们,要了我们的命;到了那里,只要一上岸,就会被野兽吃掉,要不就被凶残的野人吞下肚子。

但是,一等到天色渐暗的傍晚,我马上改变航向,朝着南偏东的方向驶去,之所以要往东偏一点,为的是可以沿着海岸航行;这时天上风势强劲,海里波平浪静,我顺风行驶,速度极快,待到第二天下午三时左右,我们看见陆地时,我相信我们准已在萨里以南一百五十英里之外,早已逃出了摩洛哥皇帝的疆域,甚至可以说逃出了任何国王的疆域,因为我们没看到一个百姓。

然而我已在摩尔人那里饱受惊吓,深恐再度落进他们的手中,所以我并不停船下锚或是上岸,而是乘着那好风,那样接连着行驶了五天。这时风向转了,开始朝正南方吹,我心里估计,就算我那主人派船追我,如今也该罢休了;所以也就放大了胆子向海岸驶去,来到一条小河的河口下了锚;我不知这是什么地方,地名是什么;也不知道这在什么纬度,是什么国度,住的是什么民族的人;更不知道这是条什么河。我既看不见一个居民,也不希望看见。我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要找淡水。傍晚时分,我们驶进了这条小河,准备天色一黑就游上岸去,察看察看这一带的情形;可是天黑以后,也不知是些什么野兽马上就狂嗥乱吼起来,把那个可怜的小家伙吓得要死,求我现在先别上岸,还是天亮以后再去。“好吧,苏里,”我说道,“那我现在就不去了;但是白天里去可能会遇到人的,而对我们来说,这同遇上狮子一样糟糕。”苏里笑了笑,用我们奴隶间常用的那种英语说道,“那么我们对他们射枪,打得他们跑路。”苏里这样讨人喜欢,我见了也高兴,便从东家的酒柜里拿出酒来,倒了一点给他喝,让他可以提提神。其实,苏里的建议很不错,我也就听了他的话。我们把船上那只小小的锚抛到河里,安安静静地躺了一夜;我之所以说安安静静,是因为我们根本都没睡好觉!因为两三个小时后,我们就看到各种各样不知名的巨大野兽来到海边,冲进水里或是翻翻滚滚,或是浸浸泡泡,因为在凉凉的水中很舒服;它们发出的吼叫极其凄厉,是我从来不曾听到过的。

苏里吓得够呛,其实我也同样如此;不过在听到其中一头巨兽正朝我们的船游来时,我们俩更是吓坏了。我们虽看不见它,但听它呼气的声音,就知道这头野兽体形巨大,生性凶猛;苏里说它是头狮子,依我想也恐怕是这样;可怜巴巴的苏里对我大声叫唤,要我起锚并把船划开。“不用起锚,”我说道,“苏里,那根带浮标的锚链可以连锚一起丢下的,这样我们就朝海的方向漂去。野兽不可能老是跟着我们的。”我刚把话说完,竟看见那不知是什么的野兽离我们已不到两支桨的距离;我大吃一惊,连忙进舱取出枪来朝它射击;这一来,它立即扭头转身,向岸边游回去。

我有理由相信,那些野兽从来没听见过枪声。所以枪声一响之后,无论是岸边还是离水面较远的高处,就响起了一片怒嗥狂啸,那种声音之可怕真不是笔墨所能形容的。由此,我得出结论:我们是不能在夜里上岸的,而且就算是在白天里,怎么到岸上去冒险一番,也还是个问题;因为,要是落到野人的手里,那么同落到狮子老虎的爪下并没什么两样;至少,对于这两种危险,我们是怀着同样的恐惧心理的。

即使如此,我们还是非得找个地方上岸,因为在我们的船上,连一杯水也没有了;问题是,该什么时候、去什么地方弄淡水。苏里说,要是我让他带个坛子上岸,那么只要岸上有水,他就能找到,就能带点水回来。我问他,为什么要让他去,为什么不是让他待在船上,让我去。他的回答充满感情,使我此后更喜欢他了;他说,“假使野人来,他们吃掉我,你走掉。”我说,“苏里,我们就一起去吧。要是有野人过来,我们就杀他们;我们俩没有一个会被他们吃掉。”说罢,我给苏里吃了一块面包干,又从先前提到的那个酒柜里拿出东家的酒,给他喝了一点;随后我们便把船划向岸边,在离岸的距离比较合适的地方,我们下了船,蹚水走到了岸上,随身只带了枪和两只准备装水的坛子。

我不敢走远,怕的是会有野人乘着独木舟顺流而来,所以时时都要看看我们的那条船;倒是那小家伙看见一英里外有片低洼地,就不慌不忙地走了过去;不一会儿,只见他朝我奔来。我以为有野人追他或是被野兽吓着了,就跑过去救他;但跑近之后,就看见他肩头搭拉着一只被他射死的小动物,这东西有点像野兔,但是毛色不同,而且腿也比较长;对此,我们自然很高兴,再说,它又长得一身好肉;但可怜的苏里给我带来的消息更好:他找到了洁净的淡水,而且也没见到野人。

后来我们发觉,我们用不着这样辛辛苦苦地去找水,其实,沿我们停船的小河驶进去之后,只要一退潮,河水就是淡水了,因为涨潮的时候,潮水也只能到达离河口不很远的地方;我们把坛子装满了水,把打死的兔子做了一顿美餐,便准备继续走一阵子,因为在这一带,我们没发现人的脚印。

在此以前的航行中,有一次我也曾来过这一带,所以清楚地知道加那利群岛和佛得角群岛都离这海岸不远。但由于没有仪器,我没法观测我们现在所处的纬度,而且我并不确切地知道——至少是记不清——这些岛屿是在多少纬度上,所以我既不知道它们在什么方位,也弄不清该在什么时候扬帆出海,漂向它们;要不然,现在要找到这些岛屿就相当容易。如今我的希望是:只要我沿着海岸航行,就能到达英国人来做交易的地区,这时就能碰见一些常来常往的商船,而他们会搭救我们,把我们带走。

据我仔细琢磨,我这时所处的位置是在摩洛哥皇帝的疆土以南,在黑人的地盘以北,这个中间地带荒无人烟,只有野兽出没;因为黑人害怕摩尔人,就放弃了这片土地,往南迁移;而摩尔人则认为这里土地贫瘠,不值得来此居住;事实上,双方都不要这地方是因为这里狮、虎、豹之类的猛兽太多;也正是这缘故,摩尔人只把这里当作猎场,每次来打猎,总有二三千人,简直像是浩浩荡荡的军队;我们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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