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辽金元史(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作者：王桐龄

出版社：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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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辽金元史试读：

唐室既衰，宇内分裂为十余国。其据中原称皇帝者，曰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五十四年间，更十有三君，五易国而八易姓。后梁起于盗贼，后唐、后晋、后汉出于胡族。契丹以鲜卑别种，入陵诸夏。篡夺之祸莫烈于此时，历祚之短亦莫甚于此时。史家称之曰五代时代。五代之君主，皆藩镇之得势者也。盖自有唐中叶以后，安史降兵分据河朔三镇，不奉朝命，自选镇将。对于中央政府，常取半独立之势。其偶尔服从朝命，犹如媾和者然。朝廷威令，实不能行于其境内。其前后任交迭，虽有朝廷遣中使授旄节之文，然不过虚行故事。魏博一镇，牙军数千人，父子相继，亲党胶固，日益骄横。小不如意，辄族旧帅而易之。自史宪诚至罗弘信，皆立于其手。唐僖宗文德元年之变，牙兵囚其节度使乐彦祯，逐其子从训，聚而呼曰：“孰愿为节度使者？”牙将罗弘信出应之，遂推为留后。后唐庄宗同光四年之变，军士皇甫晖劫指挥使杨仁晸为帅。仁晸不从，晖杀之。又推一小校，小校亦不从，晖又杀之，携二首诣效节指挥使赵在礼曰：“不从者视此！”在礼惧而从之。以如此风习，渐及他藩镇，唐室天下，遂成瓦解之势。太阿倒持，政柄不在上而在下。凌夷至于五季，遂有拥立天子之事矣。拥立藩镇，则主帅德之畏之，旬犒月赏，如奉骄子，虽有犯法者不敢问。拥立天子，则将校皆得超迁，军士又得赏赐剽掠。以故帝王不能制藩镇，镇将不能制部下。藩镇得势，则为天子；将校得势，则为藩镇。而其原动力皆出于军士，帝王之废兴，胥仰赖军人之鼻息。冠履倒置如此，可哀也已！兹述其事迹如下。第一节梁、晋之冲突

一、有唐末年群雄割据之形势

有唐末年，中原大乱。豪杰割据诸州，互相攻伐。名为藩镇，实与列国无异。李克用据河东（今山西中部），称晋王。朱全忠据河南（今河南、山东二省），称梁王。李茂贞据凤翔（今陕西关中道西部，即故凤翔府），称歧王。西川节度使王建据两川及山南西道（今四川省及陕西汉中道），称蜀王。淮南节度使杨行密据淮南、江西（今江西、安徽二省及江苏省之大半），称吴王。镇海镇东节度使钱镠据两浙（今浙江省及江苏省一小半），称吴越王。卢龙节度使刘仁恭据幽州（今北平），传至其子守光，称燕王。威武节度使王潮据福建（今福建省），传至其弟审知，称闽王。武安节度使马殷据湖南（今湖南省），称楚王。清海节度使刘隐据岭南（今两广及法领越南北部），传至其弟岩，称汉帝。晋、梁地处中原，势均力敌，时起冲突。其后河北诸镇多羁縻于梁，晋势衰微。梁王全忠遂篡唐，自称皇帝，更名晃，是为后梁太祖。建都汴州，号东都开封府。以洛阳为西都，以荆南（领荆、归、峡等州，治荆州）留后高季昌为节度使。是为高氏据荆南之始。

二、前蜀之建国

诸镇畏梁之强，皆称臣奉其正朔，惟晋、岐、吴、蜀犹称唐年号。吴、蜀移檄兴复唐室，卒无应者。蜀王建乃谋称帝，遗晋王克用书云：“请各帝一方。”克用复书云：“誓于此生，靡敢失节。”建乃自称皇帝，国号蜀。是为前蜀高祖。

三、夹寨之战

初，晋王克用有养子曰存孝，骁勇善战。养子存信疾而谮之，存孝惧祸而叛。克用讨擒之，惜其才，意临刑诸将必为之请。诸将疾其能，竟无一人言者，遂杀之。又有薛阿檀者，亦勇。密与存孝通，恐事泄，自杀。自是晋兵势渐弱。唐末，数为梁人所攻。昭义属下诸州多为梁所破。天复二年，朱全忠围凤翔。克用奉诏，攻晋、绛等州以分全忠兵势。全忠还师，大破晋兵，遂围晋阳。克用欲走保云州，会梁兵以疫还而止。克用不能与梁争者累年，忧形于色。子存勖幼警敏，有勇略，进言曰：“朱氏穷凶极暴，人怨神怒，殆将毙矣。吾家世袭忠贞，大人当遵养时晦，以待其衰。奈何轻为沮丧，使群下失望乎！”克用悦，临终，立为嗣。谓群臣曰：“此子志气远大，必能成吾事。”克用以唐亡之明年卒（梁开平二年）。存勖袭位，年十七。

是时梁兵围晋潞州（今山西冀宁道长治县，即故潞安府）。晋昭义节度使李嗣昭固守逾年。梁筑夹寨以困之。晋王存勖与诸将谋曰：“朱温所惮者先王耳。闻吾新立，以为童子，必有骄怠之心。若简精兵，倍道趋之，出其不意，破之必矣。取威定霸，在此一举，不可失也。”遂帅师发晋阳。是年五月，伏兵三垂冈（在冀宁道潞城县西南）下。旦乘大雾直抵夹寨，填堑鼓噪而入。杀梁招讨使符道昭。梁兵大溃南走。潞州围解。王归晋阳，休兵行赏。命州县举贤才，黜贪残，宽租税，抚孤穷，伸冤滥，禁奸盗。境内大治。训练士卒，令骑兵不见敌勿得乘马。部分已定，无得相逾越及留绝（谓留止而中绝不相联属也）以避险。分道并进，期会不得差晷刻，犯者无赦。由是法严令行，所向无敌。

四、晋取河北

是时成德节度使赵王镕、义武节度使王处直皆羁縻于梁。梁太祖疑镕贰于晋，遣兵袭之，取深、冀二州。镕惧，与处直联合，共推晋王存勖为盟主，结攻守同盟以拒梁。梁遣兵攻镇州。太祖乾化元年，晋王存勖自将击梁军于柏乡（县名、旧属赵州，今属大名道），大破之。遂与二镇连兵伐燕。

初，燕王刘守光父仁恭，旧为晋王克用部将。唐昭宗乾宁二年，克用取幽州，表仁恭为卢龙节度使。昭宗之幸华州也，克用征兵于仁恭以勤王。仁恭不听，克用怒，自将击之。仁恭遂叛，附于梁。屡破晋兵。牵制晋南下之势，以故晋不能与梁竞。仁恭骄侈贪暴。天佑四年，守光囚之。仁恭长子义昌镇沧州节度使守文举兵讨守光，兵败见杀。梁封守光为燕王。乾化元年八月，守光自称皇帝。攻易、定等州。王处直求救于晋。晋王存勖与赵王镕合兵救之。二年正月，击破守光兵，克涿州。守光求救于梁，梁太祖自将救燕。与晋将史建塘、李嗣肱战于修县（今河北津海道景县，即故河间府景州），大败走还。

五、友珪之弑逆  后唐之建国  后梁之衰亡

时太祖久病，至是疾益笃。还至洛阳，谓近臣曰：“我经营天下三十年，不意太原余孽，更昌炽如此。吾观其志不小。天复夺我年。我死，诸儿非彼敌也。吾无葬地矣。”太祖素荒淫，常征诸子妇人侍。假子博王友文之妻王氏貌美，有宠。将立友文为太子。次子郢王友珪无宠，心不平。是年六月，与其党韩勍弑太祖而自立，杀友文。三年二月，东都指挥使均王友贞起兵诛友珪。即位于汴，更名瑱，是为末帝。

是年十一月，晋师克幽州，执刘仁恭及守光以归，斩之，燕亡。时梁末帝乾化三年，西历纪元九一三年也。

燕亡以后，河北北部皆入于晋。晋乃旋师南下，经略河北南部。是时梁天雄（即魏博）节度使杨师厚卒。末帝患魏博跋扈，贞明元年正月，分天雄军为二镇以弱其势。军校张彦作乱，劫节度使贺德伦请降于晋。是年六月，晋王存勖入魏州，进攻澶、卫等州，皆下之。与梁将刘鄩夹河而战，互有胜负。

是时契丹方强。其王耶律阿保机始建国，称帝改元，是为辽太祖。南侵晋地，取代北（即朔蔚新武儒等州，今山西雁门道及察哈尔口北道地）及平州（今河北津海道北部，即故永平府）。中国北境多没于契丹。（参观拙著《东洋史》中古史，第一期，第五章）

晋王存勖连岁出征，凡军府政事，一委监军张承业。承业劝课农桑，畜积金谷，收市兵马，征租行法，不宽贵戚。由是军城肃清，馈饷不乏。蜀主王衍、吴主杨薄屡以书劝王称帝，王不听。龙德元年正月，王得传国宝于魏州，将佐及藩镇皆称贺劝进。承业志在恢复唐室，闻王谋称帝，亟诣魏州力谏。王不能用，承业悒悒成疾而卒。龙德三年四月，王称帝于魏州，改国号曰唐。奉唐祀，是为后唐庄宗。追尊父克用为太祖武皇帝。

庄宗与梁夹河血战十二年。虽战胜攻取，迄不能制梁死命。成德叛将张文礼、昭义叛将李继韬各据镇降梁。猛将卢龙节度使周德威、昭义节度使李嗣昭等相继战殁（贞明四年，晋军败于胡柳陂，周德威战死。龙德元年，成德将张文礼弑其节度使赵王镕而自立，晋以赵故将苻习为成德留后讨之，史建塘率晋兵助战中流矢卒。二年以李嗣昭为招讨使讨之，亦中流矢卒，李存进继之，亦战死，李存审继之，始破镇州。时文礼已死，诛其子处瑾、处球。三年，李嗣昭子继韬据潞州叛降梁）。北边又为契丹所骚扰，颇有进退维谷之势。太祖养子嗣源，勇而有谋。是年闰四月，袭梁郓州（今山东东临道东平县，即故泰安府东平州）取之。于是唐兵在河南始有根据地。梁以骁将王彦章为招讨使，击唐河南岸诸营，破之。进攻杨刘（今东临道，即故泰安府东阿县杨刘镇），庄宗自将救之。彦章不克而退。是年八月，梁遣彦章攻郓州。庄宗自将救之，以嗣源为前锋，击破梁军，执彦章，杀之，进逼大梁。梁末帝不知所为，聚众而哭。犹虑众兄弟乘危谋乱，尽杀之。左右或窃传国宝以迎唐军。末帝惊扰自杀。庄宗入大梁，诛梁宰相敬翔、李振等。追废梁太祖末帝为庶人，梁亡。河南诸镇皆降于唐。时后梁末帝龙德三年，后唐庄宗同光元年，西历纪元九二三年也。梁凡传二主，十有七年而亡。第二节唐晋之更迭前蜀之衰亡与后蜀之建国

一、前蜀之衰亡

唐庄宗既灭梁，迁都洛阳。梁诸藩镇入朝者皆复其任。楚王马殷、吴王杨薄、吴越王钱缪、汉主刘（岩改名，取飞龙在天之义，于检切音俨）并遣使入贡。荆南节度使高季兴（即季昌，避唐庙讳，改名）入朝，封南平王。岐王李茂贞以其地来降，封秦王。于是河南、关中皆入于唐。是时前蜀高祖已殂，子衍立，是为后主。后主昏骏荒纵，委政于宦官宋光嗣、幸臣韩昭等。政刑紊乱，国内盗贼群起。庄宗以皇子魏王继岌为西川行营都统，宰相郭崇韬为都招讨制置等使，将兵伐蜀。大兵入散关，蜀人争先降附。遂至成都，衍出降，前蜀亡。时后唐庄宗同光三年，前蜀后主咸康元年，西历纪元九二五年也。前蜀自高祖称帝，凡传二主，十九年而亡。

二、邺都之乱  庄宗之末路

前蜀既亡，两川皆入于唐。郭崇韬表董璋、孟知祥为东西川节度使，分镇两川。崇韬旧为庄宗幕府元僚，有智略。佐帝成大业有功，宦官疾之，谮其专权。皇后刘氏密教魏王继岌杀之于成都，于是诸将解体。庄宗幼善章律，或时传纷墨，与优人共戏。自克梁后，骄恣耽声色，诸伶出入宫掖，侮弄缙绅。群臣愤嫉，莫敢出气。亦有反相附托，以希恩泽者，蠹政害人，恣为谗慝。皇后刘氏出身微贱，专务蓄财。四方贡献，皆分为二，一上天子，一上中宫。以是宝货山积。皇太后诰、皇后教与制敕并行于藩镇，奉之如一。勋臣畏伶官之谗，皆不自安，蕃汉马步总管李嗣源求解兵柄，不许。帝疎忌宿将，不恤军士，又荒于游畋，蹂躏民稼。租庸使孔谦、孔循握财政柄，专务聚敛，剥削民财。由是上下怨咨，人心解体。魏博指挥使杨仁晸将兵戍瓦桥（关名，今河北雄县），逾年代归。敕留屯贝州（今河北大名道，即故广平府清河县）。仁晸部兵皇甫晖乘人心不平，遂作乱。同光四年二月，杀仁晸，劫效节指挥使赵在礼为帅，入据邺都（即魏州城，今河北大名道）。诏归德节度使李绍荣讨之，不克。邢州、沧州等军同时响应，河朔州县告乱者相继。诏以成德节度使李嗣源为大将，将亲军讨之，营于邺都城西南。从马直军士张破败作乱，帅众大噪焚营。时绍荣营于城南，嗣源遣牙将七人相继召使来援。不至，乱军劫嗣源入邺都。赵在礼迎降，欲奉嗣源为主。嗣源诡说在礼，欲出外收散兵，得出。欲归藩待罪，中门使安重诲曰：“公为元帅，不幸为凶人所劫。李绍荣不战而退，归朝必以公借口。公若归藩，则为据地要君，适足以实谗慝之言耳。不若星行诣阙，面见天子，庶可自明。”嗣源乃趋相州（今河南河北道，即故彰德府）。李绍荣退保卫州，奏嗣源已叛与贼合。嗣源由是疑惧。女婿石敬塘曰：“安有上将与叛卒入贼城，而他日得保无恙者乎？大梁天下要会，愿先往取之，始可自全。”部将康义诚曰：“主上无道，军民怨望。公从众则生，守节必死。”嗣源乃以敬塘为前锋，养子从珂为殿，引兵而南，向大梁。帝闻警，如关东（即虎牢关，在今河南开封道汜水县西），欲自招抚。闻嗣源已入大梁，乃班师。中途诸军皆散。帝还洛阳。伶人郭从谦为从马直指挥使。是年四月，帅所部兵作乱，弑帝，在位仅四年，朱邪氏亡。时同光四年，西历纪元九二六年也。

庄宗殂后，洛阳大乱。嗣源闻警，率师入城。百官上劝进，不许。又三请嗣源监国，乃许之。杀刘后，诛孔谦及郭从谦。废止宦官监军。魏王继岌还至长安，闻警，自杀。嗣源乃即位，更名亶，是为明宗。

明宗本太祖养子，史不详其姓氏。性不猜忌，与物无竞。即位之岁，年已六旬。内无声色，外无游畋。不任宦官，废内藏库。赏廉吏，治赃蠹。帝本胡人，不知书，然所行暗合儒道。过举不至甚。兵革罕用。较于五代，粗为小康。在位八年，以长兴四年（西历纪元九三三年）崩。子宋王从厚立，是为闵帝。

三、后蜀之建国

是时孟知祥久居西川，阴有据蜀之志。明宗长兴元年（西历纪元九三〇年）八月，与董璋连兵拒命。朝廷遣石敬塘讨之，败绩。三年四月，璋与知祥构衅，自将袭西川。知祥击败之。璋为其下所杀，知祥遂取东川。复上表称藩，求封蜀王，许之。闵帝应顺元年（九三四年）正月，遂称皇帝，是为后蜀高祖。逾年卒，太子昶立，是为后蜀后主。

四、潞王之叛

闵帝者，明宗第三子。性宽柔少断。即位以后，枢密使朱弘昭、冯赟辅政。凤翔节度使潞王从珂、河东节度使石敬塘皆以近亲宿将，有大功，各得众心，久专方面。弘昭、赞忌二人，应顺元年正月，移从珂镇河东，移敬塘镇成德。从珂将佐皆谓离镇必无全理，乃举兵拒命，移檄邻道，言将入清君侧。帅兵至陕，诸将康义诚等迎降。闵帝出奔卫州，朱弘昭赴井死，冯赟为人所杀。宰相冯道帅百官班迎，上劝进，从珂遂自立，是为废帝。遣人弑闵帝于卫川，明宗嫡系亡。时闵帝应顺元年，废帝清泰元年，西历纪元九三四年也。

五、石敬塘之叛

废帝者，镇州人。姓王氏，明宗养以为子，与石敬塘素不相悦。至是敬塘不得已，入朝。凤翔旧将佐皆劝留之。时敬塘久病羸瘠，帝不以为虞。太后及魏国公主（明宗女，敬塘妻）屡以为言，乃遣还镇，敬塘阴为自全计。是时契丹方强，屡寇北边。敬塘为北面总管，将兵屯忻州（今雁门道忻县），朝廷以张敬达副之，屯代州（今雁门道代县）以分其权。敬塘欲尝帝意，累表自陈羸疾，乞解兵柄，移他镇，朝廷从之。清泰三年五月，以敬塘为天平节度使，徙镇郓州。敬塘疑惧，遂反。诏以张敬达为太原四面兵马都部署，率帅讨敬塘。敬塘求救于契丹。令掌书记桑维翰草表称臣，且请以父礼事之，约事捷之日，割卢龙一道及雁门关以北诸州与之。部将刘知远谏曰：“称臣可矣。以父事之，太过。厚以金帛赂之，自足致其兵，不必许以土田。恐异日大为中国之患，悔之无及。”不听。契丹太宗德光得表大喜，自将骑五万赴之。是年九月，败敬达兵于汾曲（汾水，在阳曲县城西，又西南至太原县城东，皆曰汾曲）。策命敬塘为晋帝，是为后晋高祖。敬塘割幽、蓟、瀛、莫、涿、檀、顺、新、妫、儒、武、云、寰、应、朔、蔚等十六州（今北平与津海道北境及察哈尔口北道，山西雁门道全部）以赂契丹，仍许岁输帛三十万匹。废帝闻警，以幽州节度使赵德钧为行营都统，督诸军拒契丹。德钧阴蓄异志，欲乘乱取中原。密以金帛赂契丹，要求立己为帝，太宗不许。是年十一月，招讨副使杨光远杀张敬达，叛降于契丹。契丹太宗遂奉高祖南下，大破赵德钧兵于围柏（在今山西冀宁道祁县东南）。德钧降，太宗进至潞州而还。高祖引兵向洛阳，唐将校皆飞状以迎。废帝登楼自焚死，后唐亡。时废帝清泰三年，后晋高祖天福元年，西历纪元九三六年也。后唐凡传三姓、四主，十四年而亡。（参观拙著《东洋史》中古史第一期  第五章）第三节后晋与契丹之冲突

晋高祖灭唐以后，迁都汴州。天雄节度使范延光、魏府部署张从宾、义成节度使符彦饶等相继作乱。高祖用桑维翰计，推诚弃怨以抚藩镇，卑辞厚礼以奉契丹，训卒缮兵以修武备，务农桑以实仓廪，通商贾以丰货财。数年之间，中国稍安。

高祖事契丹甚谨，奉表称臣，谓契丹主为父皇帝。每北使至，即于别殿拜受诏敕。岁贡之外，庆吊赠献，相继于道。乃至太后太弟诸王大臣皆有赂遗。契丹有所责让，高祖常卑辞谢之，朝野咸以为耻。成德节度使安重荣恃勇骄暴，天福六年，执契丹使者，上表请伐契丹。朝廷不应，重荣举兵反。诏遣兵讨斩之，函首以献契丹。

高祖在位七年，以天福七年（西历纪元九四二年）六月殂。兄子齐王重贵立，是为出帝。侍卫马步都指挥使景延广用事。大臣请称臣告哀于契丹，延广请致书称孙而不称臣，太宗遣使让之。延广说出帝，囚其回图使（掌贸易事）乔荣。既而遣归，大言曰：“归语尔主，先帝为北朝所立，故称臣奉表。令上乃中国所立，所以降志于北朝者，正以不敢忘先帝盟约故耳。为邻称孙足矣，无称臣之理。翁怒则来战，孙有十万横磨剑足以相待。他日为孙所败，取笑天下，毋悔也。”太宗大怒，始有南侵之意。桑维翰屡请逊辞以谢契丹，每为延广所阻。刘知远镇河东，高祖遣命召入辅政，出帝寝之。知远由是怨帝，知延广必致寇而不敢言，但益募兵以备契丹，增置兴捷武节等十余军。由是河东兵强，甲于诸镇。

开运元年正月，契丹太宗自将南侵。陷贝州，攻澶州（今河北大名道濮阳县，即故大名府开州），不克，引还，所过焚掠。诏以刘知远为都招讨使，命会兵山东（谓太行山脉以东）。知远屯乐平（今山西冀宁道昔阳县），不进。二月，契丹前锋渡出河，帝自将拒之。诸将李守贞等破契丹兵，契丹太宗引还。二年正月，太宗复大举南侵，至相州，引还。出帝自将追之，诸将符彦卿等破契丹兵于定州，太宗走还幽州。

出帝得志，心益骄。三年十月，以杜重威为都招讨使，将兵伐契丹。十一月，至瀛州。与契丹战不利，引还。契丹太宗复大举南下。十二月，战于滹沱，晋师败绩，指挥使王清战殁，重威以全军二十万人降契丹。太宗遣降将张彦泽引兵入大梁，执出帝，杀桑维翰，景延广自杀，晋亡。时出帝开运三年，契丹太宗会同十年，西历纪元九四六年也。后晋凡传二主，十一年而亡。

次年正月，太宗入大梁，晋百官素服郊迎。降封出帝为负义侯，徙之黄龙府（今吉林农安县）。晋诸藩镇皆降。太宗欲尽杀晋降兵，宰相赵延寿（德钧之子）力争，乃止。是年三月，太宗行入合礼，即中国皇帝位，建国号曰辽，改元大同。以恒州为中京，广受四方贡献。纵酒作乐，纵胡骑四出剽掠，谓之打草谷。郊畿数十里间，财畜殆尽。又括借都城士民钱帛，分遣使者诣诸州括借，皆迫以严诛，人不聊生。其实无所颁给，皆欲辇归其国。由是内外怨愤，皆思逐之。所在盗起，攻击契丹守兵（滏阳贼帅梁晖袭取相州，杀契丹守兵数百人。陕晋潞州皆杀契丹使者。澶州贼帅王琼攻契丹将郎五，不克而死）。太宗不能制，乃叹曰：“我不知中国人难制如此。”居汴仅三月，留萧翰为宣武节度使，置戍而还。归途殂于栾城（县名，旧属正定府，今属保定道）之杀胡林（在栾城县北），所得之地旋入于后汉。第四节后汉、后周之更迭北汉之建国

一、后汉之勃兴

后汉高祖刘知远，本沙陀人，仕晋为河东节度使。契丹太宗之入汴也，知远遣使奉表称臣。或劝举兵进取，知远曰：“契丹所利，只在财货，财货既足，必将北去。宜待其去，然后取之。”晋亡之翌年，幕僚郭威、杨邠等劝称尊号以号令四方。知远从之，称皇帝。自言未忍改晋国，仍称天福十二年。是年三月，契丹太宗北还。高祖以部将史弘肇为前锋，率兵发太原南下。沿路所过诸州契丹守将皆弃城遁，诸镇皆降，遂入大梁。始改国号曰汉，是为后汉。

高祖在位一年，以即位之明年（后汉高祖乾佑元年，西历纪元九四八年）正月殂。皇子周王承佑立，是为隐帝。枢密使杨邠、副使郭威、侍卫都指挥使史弘肇、三司使王章等，同受遗诏辅政。邠总机政，威主征伐，弘肇典宿卫，章掌财赋。邠颇公忠，门无私谒。虽不却四方馈遗，然有余，辄献之。弘肇督察京城，道不拾遗。章捃摭遗利，吝于出纳，供馈不乏，国家粗安。然邠素愚蔽，不喜书生，常言“国家府廪实，兵甲强，乃为急务，至于文章礼乐何足介意”。邠以宰相苏逢吉苏禹珪除官太滥，欲矫其弊。由是艰于除拜，凡门荫及有司入仕者悉罢之。弘肇巡逻京城，得罪人。不问情法何如，皆专杀不请。虽奸盗屏迹，而冤死者甚众。章聚敛刻急，旧制田税，每斛更输二升，谓之雀鼠耗，章始令更输二斗，谓之省耗。旧钱出入，皆以八十为陌，章始令入者八十，出者七十七，谓之省陌；犯盐矾酒曲之禁者，辎铢涓滴皆死，由是百姓愁怨。章尤不喜文臣。尝曰：“此辈授之握算，不知纵横，何益于用？”俸禄皆以不堪资军者，高其估而给之。隐帝年渐长，左右嬖幸浸用事，邠等屡裁抑之。尝议事于上前曰：“陛下但禁声，有臣等在。”帝积不能平，左右因谮之。乾佑三年，帝与幸臣李业、聂文进等谋诛邠等，太后不可，帝不听。是年十一月，遂杀邠、弘肇、章。遣使持密诏，赴邺都杀郭威及监军王峻。

二、后汉之衰亡

隐帝之初即位也，凤翔军校赵思绾据长安。巡检使王景崇据凤翔。护国（即河中）节度使李守贞据河中，相继作乱。诏遗郭威督诸军讨平之。论功，加威兼侍中。以枢密使原官，充天雄节度使，留守邺都，以备契丹。仍诏河北兵甲钱谷，但见威文书，立皆禀应。于是河北兵马财政权皆归于威。威既得政柄，务施威惠以收众心。至是威将佐劝威入朝自诉，威遂举兵南下。所过迎降，至刘子陂（在开封县城北），帝自将拒之。战于七里店（在大梁城北七里），诸军溃散。帝走赵村（在大梁西北郊），为乱兵所弑，在位凡三年。威白太后，迎武宁（治徐州）节度使赟（本崇子，高祖养以为子）于徐州欲立之。会辽兵入寇，太后遣威将兵御之。威至澶州，将发，将士数千人大噪。或裂黄旗以被威体，共挟抱之，呼万岁震地，拥之南还。威至京师，以太后诰，废赟为湘阴公，自为监国。次年正月，遂称皇帝，国号周，是为后周。弑湘阴公，汉亡。时后周太祖广顺元年，西历纪元九五一年也。汉传二主，不足四年。

三、北汉之建国

初，汉高祖之南下也，以弟崇为太原尹，充河东节度使，留守北都。崇与周太祖有隙，及闻太祖执政，阴为自全之计。选募勇士，缮修甲兵，罢上供财赋。诏令多不禀承。隐帝遇弑，崇起兵南向。闻迎立湘阴公，乃止。湘阴公被废，崇表请迎公归晋阳，太祖不从。公被弑，崇乃称帝，是为北汉世祖。所有者并、汾、忻、代、岚、宪、隆、蔚、沁、辽、麟、石十二州（今山西省中部）。广顺元年二月，遣使于辽，称侄乞师。四月，辽世宗兀欲册世祖为神武皇帝，更名旻，将与联兵伐周。诸部不欲，强之行。至新州（今口北道涿鹿县，即故宣化府保安州），从弟燕王述轧作乱，弑世宗。齐王述律讨杀述轧而自立，是为穆宗。与北汉联兵伐周，围晋州，不克而还。自此南北构兵无宁日。第五节吴之衰亡与南唐之篡立闽楚之衰亡湖南周氏之建国 后周与宋之更迭

一、高平之战

周太祖恭勤节俭，增修国政。在位三年，以显德元年（西历纪元九五四年）正月殂。养子晋王荣即位，是为世宗。北汉世祖乘丧，与辽联兵来攻。世宗自将御之。三月，与战于高平（县名，今属山西冀宁道，旧属泽州府）。右军将樊爱能、何徽引骑兵先遁，右军溃，步兵千余人解甲降北汉。世宗见军势危，自引亲兵犯矢石督战。宿卫将张永德、赵匡胤各将二千人进战，身先士卒，驰犯敌锋，士卒死战，无不一当百。汉军大败，辽兵不敢救。世祖昼夜奔走，仅得入晋阳。世宗收樊爱能、何徽及所部军使以上七十余人，责之曰：“汝辈非不能战，正欲以朕为奇货，卖与刘崇耳。”悉斩之，自是骄将惰卒始知所惧。永德盛称匡胤智勇，擢为殿前都虞侯。世宗遣行营部署符彦乡督诸将攻北汉，抵晋阳而还。汾州、辽州皆降。世祖忧愤成疾而殂。子钧监国，告哀于辽。穆宗册钧为汉帝，是为孝和帝。

初，周宿卫之士，承累朝姑息之后，骄蹇不用命，且羸老居多，每遇大敌，不走即降。其所以失国，亦多由此。世宗因高平之战，始知其弊。谓侍臣曰：“兵务精不务多。今以农夫百，未能养甲士一。奈何脧民之膏血，养此无用之物乎？且健懦不分，亦何所劝。”是年十月，简阅诸军，募诸道壮士。命赵匡胤选其优者，为殿前诸班。其骑步诸军，各命将帅选之。由是士卒精强，所向克捷。

世宗愤中国日蹙，慨然有削平天下之志。以为契丹大敌，不可轻侮。既简阅诸军，乃先向南方，小试其端，以为实地练习。显德二年五月，遣凤翔节度使王景、宣徽使向训率师伐蜀。九月，败蜀兵，取秦（今渭川道天水县）、阶（今渭川道武都县）、成（今渭川道成县）、凤（今汉中道凤县）四州。于是汉中北境皆入于周。蜀遣使约南唐与北汉，欲与联兵伐周。于是世宗遂移兵伐南唐。

二、吴之兴亡  徐知诰之篡立

先是有唐末年，吴武忠王杨行密据淮南。朱全忠屡攻之，不克。昭宣帝天佑二年（西历纪元九〇五年），行密卒。将佐奉其子渥袭位，是为弘农威王。二年，镇南节度使锺传卒。王遣其将秦裴乘丧取洪州（今豫章道），于是江西入于吴。王骄侈，以故怨杀判官周隐，将佐皆不自安。梁太祖开平元年（九〇七年）正月，左右牙指挥使张颢、徐温作乱。二年五月，弑王。立王弟隆演，是为吴宣王。温复攻杀颢，自为左右牙都指挥使，专国政。温性沇毅，自奉简俭，虽不知书，使人读狱讼之辞而决之，皆中情理。立法度，禁强暴，政举大纲，军民安之。梁末帝贞明元年，自领镇海节度使，出镇润州。以养子知诰留广陵，辅政。贞明五年，奉宣王建国改元，温自为大丞相、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以知诰为左仆射，参政事，兼知内外诸军事。次年（九二〇年），王殂，弟丹阳公溥即位。

后唐明宗天成二年（九二七年），温卒。知诰自为中书令，专国政，奉吴王溥称皇帝。长兴二年（九三一年），自为镇海宁国节度使，出镇升州（今南京）。广金陵城。留其子景通为司徒，居江都，辅政。废帝清泰二年，自为大元帅，封齐王。后晋高祖天福二年（九三七年），称皇帝，国号唐，徙都金陵。复姓李，更名昪（音汴）。是为南唐烈祖。奉吴主溥为让皇。

烈祖性节俭，勤于为治，轻徭薄赋，国内以安。天福八年（九四三年）殂。子璟立，是为元宗。性谦谨，数延群臣论政体。适值闽有内乱，国分为二。元宗乘衅遣兵攻灭之。于是南唐势力范围伸张至福建。

三、闽之兴亡

先是唐昭宗乾宁四年（西历纪元八九七年），威武节度使王潮卒。弟审知嗣，性俭约，宽刑薄赋，公私富实，境内以安。后梁太祖开平三年，封闽王，是为忠懿王。后唐庄宗同光三年（九二五年），王薨，子延翰立，骄淫残暴，不恤国政。明宗天成元年（九二六年），自称大闽国王。置百官，威仪文物，皆仿天子之制。是年十二月，其养兄建州刺史延禀弑之，而立其弟延钧。延钧好佛，度僧二万人。复好神仙之术，宠幸道士陈守元、巫者徐彦林、盛韬等，变乱国政。作宝皇宫，极土木之盛，以守元为宫主。长兴四年，称帝改元，更名璘，是为惠宗。信任国计使薛文杰，横征暴敛，民不堪命。屡杀宗室近臣，人人自危。后唐废帝清泰二年（九三五年），皇城使李仿弑之，而立其子福王继鹏，更名昶，是为康宗。昶诛李仿，尊陈守元为天师，信任之。更易将相，刑罚选举，皆与之议。守元受赂请托，言无不从，其门如市。昶好土木，作紫薇、白龙诸宫。百役繁兴，用度不足。有司除官，皆令纳赂，以货多寡为差，由是政刑益乱。杀叔父延武、延望、从弟继隆。叔父延羲阳狂以自晦。后晋高祖天福四年（九三九年），军使朱文进、连重遇弑之而立延羲，更名曦，是为景宗。曦骄淫苛虐，猜忌宗族，数杀贵戚大臣。其弟建州刺史延政数以书谏之。曦怒，发兵击之。延政治兵与曦相攻，互有胜负。天福八年（九四三年）二月，延政称帝于建州，国号殷。开连元年（九四四年）三月，朱文进弑曦而自立。延政闻警，改国号曰闽，发兵讨文进。是年十二月，南唐乘衅，以查文徽为江西安抚使，边镐为行营都虞侯，率师攻建州。闰月，福州南廊承旨林仁翰讨杀文进，以州降殷。延政遣从子继昌镇福州。次年三月，部将李仁达杀继昌，据福州，称藩于南唐。唐以为威武节度使，赐名弘义。是年八月，唐兵拔建州，延政出降，汀、泉、漳州皆降。闽亡。时后晋出帝开运二年，南唐元宗保大三年，闽主延政天德三年，西历纪元九四五年也。闽凡传六主，四十九年而亡。其地皆入于南唐。南唐征李弘义入朝，辞不至。枢密使陈觉矫诏伐之，弘义求救于吴越。又逾年，吴越兵救福州，破南唐兵。于是福州入与吴越。泉州守将留从効亦逐南唐守兵，据其城。于是福泉二州之羁縻权复失。

四、楚之兴亡

闽亡以后，越六年，唐兵灭楚，于是南唐势力范围扩张至湖南。先是有唐末年，忠武（领陈、许二州、镇陈州）叛将马殷略取湖南诸州，累拜武安（领湖南诸州，镇潭州）节度使，封楚王。历事后梁、后唐，拜天策上将军，守尚书令。王不征商旅，四方商旅辐凑。湖南地多铅铁，王用判官高郁计，铸铅铁为钱。商旅出境，无所用之，皆易他货而去。故能以境内有余之物，易天下百货，国以富饶。湖南民不事蚕桑，郁命民输税者，皆以帛代钱，由是民间机杼大盛。后唐明宗长兴元年（西历纪元九三〇年），殷殂，子希声立。三年（九三二年），希声殂，弟希范立。希声、希范皆骄奢暴虐，楚政渐衰。后汉高祖天福十二年（九四七年），希范殂，将佐立其弟希广。希广兄希萼时方为武平节度使，治朗州（今湖南武陵道），不服。隐帝乾佑二年，以兵攻长沙，败归。三年（九五〇年），遂诱群蛮同入寇，破长沙，弑希广，称臣于南唐。希萼既得志，多思旧怨，杀戮无度，昼夜荒淫纵酒，尽以军府事委其弟希崇。希崇复多私曲，政刑紊乱，籍民财以赏士卒。士卒犹以不均怨望。次年，朗州指挥使王逵、周行逢作乱，据朗州，迎辰州刺史刘言为留后。潭州指挥使徐威、陆孟俊等作乱，废希萼，立希崇。部将彭师暠等复奉希萼为王，居衡山。是年十月，唐将边镐由袁州趣长沙，希崇、希萼皆降，楚亡。时后周太祖广顺元年，南唐元帝保大九年，楚王希崇元年，西历纪元九五一年也。楚自马殷建国，凡传六世，五十五年而亡。湖南皆入于南唐。

五、湖南周氏之建国

南唐既得湖南，悉收其金帛珍玩仓粟，以边镐为武安节度使，守长沙。迁马氏之族于金陵，遣都官郎中杨继勋等收租赋，务为苛刻，湖南人失望。广顺二年正月，指挥使孙朗、曹进作乱，谋杀镐，据湖南归中原，不克，奔朗州，投刘言。是年十月，言以朗进为前锋，与其将王逵、周行逢、何敬真、潘叔嗣、张文表等十人袭潭州。镐败走，言遂取湖南，奉表称臣于周，留逵镇长沙。三年六月，逵叛言，举兵袭破朗州，杀言。周世宗显德元年五月，徙治朗州，以行逢知潭州事。三年二月，岳州团练使潘叔嗣杀逵，行逢讨杀叔嗣，徙据朗州，称藩于周，于是湖南入于周氏。

六、周世宗取淮南

南唐元宗性和柔，好文华，喜人顺己，由是谄谀之人多进用。幸臣陈觉、冯延巳等用事，政事日乱。既克建州，破湖南，益骄，有吞天下之志。后汉隐帝乾佑元年，河中节度使李守贞之叛，后周太祖广顺二年泰宁节度使慕容彦超之叛，皆为之出师，遥为声援。又遣使自海道通契丹及北汉，约共图后周。周世宗显德三年正月，帝自将伐南唐，大败其兵于正阳（淮津名，在安徽淮泗道寿县城西），杀其将刘彦贞。二月，命赵匡胤袭取滁州（今淮泗道滁县，即故滁州），擒其将皇甫晖、姚风。命韩令坤袭取扬州（今淮扬道故扬州府），执其副留守冯延鲁。遂取泰州（今淮扬道泰县，即故泰州），五月，帝还大梁，留都招讨使李重进围寿州（今寿县），是年六月，唐遣员外郎朱元等率师经略江北，破周师，复取扬、滁等州。四年三月，帝复自将攻寿，大破唐援兵于紫金山（在寿阳城东北），寿州监军周廷构以城降，清淮节度使刘仁瞻死之。是年十一月，复自将伐唐，攻濠（今淮泗道凤阳县，即故凤阳府）、泗（今淮泗道洪泽湖，即故泗州），降之。复遣兵取扬、泰二州，五年正月，克楚州（令江苏淮扬道，即故淮安府）。防御使张彦卿力战，死之。帝进军临江，遣水军击破唐兵，唐元宗大惧，遣使奉表尽献江北地（即庐、舒、蕲、黄等州，今安徽安庆道及湖北江汉道，即故庐州、安庆二府及黄州府地），去帝号，称唐国主，奉周正朔。江北悉平，共得州十四，县六十。于是江北、淮南皆入于周。

七、世宗之北伐

世宗既破蜀，破南唐，知中国兵已可用。六年四月，遂自将大举伐契丹，取瀛（今津海道河间县）、莫（今津海道任邱县）、易州（今保定道易县）、关南（谓瓦桥关南）悉入于周。遂趋幽州，会不豫而止。以瓦桥关为雄州，益津关为霸州（今河北霸县）。置戌而还，往还仅两月。

初，世宗在藩，多务韬晦。及即位，破高平之寇，人始服其英武。其御军，号令严明，将士莫敢犯。攻城对敌，矢石落其左右，略不动容。应机决策，出人意表。又勤于为治，发奸摘伏，聪察如神。暇则召儒者讲前史，商榷大义。性不好丝竹珍玩之物，常曰：“朕必不因喜赏人，因怒刑人。”文武参用，各尽其能。人畏其明而怀其惠，故能破敌广地，所向无前。在位六年，以显德六年（西历纪元九五九年）六月崩。崩之日，远迩哀慕。子梁王宗训立，年七岁。是为恭帝。

八、陈桥之变

赵匡胤从世宗征伐，屡立大功，士卒服其恩威。世宗晚年，迁殿前都点检。恭帝立，加检校太尉，领归德军节度使（治宋州，今河南开封道旧归德府）。会镇定二州奏言北汉与辽会师南侵，诏匡胤率兵御之，夕次陈桥驿（在河南开封县城东北）。时主少国疑，将士聚谋曰：“主上幼弱，我辈出死力破敌，谁则知之。不如先册点检为天子，然后北征，未晚也。”都押衙李处耘具以事白匡胤弟供奉官都知匡义及归德掌书记赵普。匡义与普部分都将，环列待旦，驰使入京，报殿前都指挥使石守信、都虞候王审琦，二人皆素归心匡胤者。黎明，将士逼匡胤寝所，露刃列庭曰：“诸将无主，愿册太尉为皇帝。”即被以黄袍，罗拜呼万岁，拥上马南行。匡胤揽辔曰：“汝等贪富贵，能从我命则可，不然，我不能为若主矣。”皆下马曰：“愿受命。”匡胤曰：“太后主上，我北面事者，不得惊犯。公卿皆我比肩，不得侵凌。朝市府库，不得侵掠。用命有重赏，违不汝贳也。”皆应曰：“诺。”遂肃队入汴。侍卫副都指挥使韩通闻警，谋率众拒战，军校王彦升杀之。宰相范质、王溥、魏仁浦以下皆降，匡胤遂称皇帝。以所领归德军在宋州，因改国号曰宋，是为宋太祖。废恭帝为郑王，后周亡。时后周恭帝元年，西历纪元九六〇年也。周自太祖篡立，凡传三主、二姓，十年而亡。

九、五季士风之凋敝

自唐亡以来，仅五十三年，而更十有三君，五易国而八易姓。后梁起于盗贼，后唐、后晋、后汉出于胡族，契丹以裔夷陵诸夏。群雄窃据方隅者前后十二国。四海浊乱，人不复知节义为何物。观冯道一传，则可以概见当时士风也。道少以孝谨知名，初事刘守光为参军，去仕唐庄宗为掌书记。明宗时始为宰相，周世宗显德元年卒。历事五朝八姓十一君，常不离将相公师之位。为人清俭宽弘，人莫测其喜愠，滑稽多智，浮沉取容。国存则依违以保禄位，国亡则图全苟免。虽兴亡接踵，而富贵自如。尝著《长乐老叙》，自述其累朝荣遇之状，时人皆以为宽弘长者。盖五季之乱，民命倒悬，而道颇以救济为念，公正处事，以故遐迩倾服。若夫反面事敌，则既为士夫常事，世莫复讶之者。乃至以此无耻之人，而以德量见推焉，名教之废，至是而极矣。五代十八国兴亡表五代君主废弑表第二章宋室之勃兴

自唐末以来，诸国割据，互相争雄。至宋室勃兴，天下复归于一统，盖又乱极而治之时代也。太祖之为人，宽宏有度量。富于政治及军事经验，知人善任。其弟太宗，亦聪明有才略。两代相继，得贤相赵普辅佐之。对内取中央集权主义，罢功臣典兵制，而篡弑之机潜消。收藩镇之兵权、利权、政权，而跋扈之祸以免。对外取避强攻弱主义，并吞荆南、湖南、剑南、岭南、江南、河东诸小国。统一黄河、扬子江、西江三大流域。厚集兵力，以与契丹大敌抗。复提倡文教，奖励名节。有宋一代，儒教哲学异常发达。士大夫重名誉，尚气节，有东汉之遗风焉，皆太祖、太宗鼓吹之力也。独惜其削方镇权太过，而武力渐衰。待遇功臣及降王之俸给太优，而财力不继。继起之君主，思改弦更张之，而用人未尽当。于是契丹、西夏侵迫于外，新党、旧党交讧于内。君主、宰相日疲其心思才力，从事于调停敷衍，而终无以善其后。及女真勃兴，而宋室遂以不国矣。兹述其事迹如下。第一节宋初之内治

太祖以归德节度使而为天子，亦如前代诸帝，为军人所立者也。军人所以推之者，为欲得报酬也。故既为军人所推，又欲杀军人之权，其事甚难。而太祖终能杀其权，其手段果何如哉！

一、罢功臣典禁兵

史称太祖受禅，将相群司皆用周旧人。惟赵普以军府旧僚，专预密议。石守信、王审琦等皆帝故人，有功，典禁卫兵。普数以为言，帝曰：“彼等必不吾叛。”普曰：“数人者皆非统御才。恐不能制服其下。若军伍间有叛者，彼临时亦不能自由尔。”太祖悟。一日，因晚朝，与守信等饮酒酣。屏左右谓曰：“朕非卿等不及此。然天子亦大艰难，殊不若为节度使之乐。朕终夕未尝取安枕也。”守信等请其故。太祖曰：“是不难知，此位谁不欲为？”守信等顿首曰：“陛下何为出此言？天命已定，谁复有异心。”太祖曰：“卿等固然，其如麾下欲富贵何？一旦有以黄袍加汝身，虽不欲为，岂可得乎？”守信等泣谢曰：“臣等愚不及此。惟陛下哀矜，指示可生之途。”太祖曰：“人生如白驹过隙。所以好富贵者，不过欲多积金钱，厚自娱乐，使子孙无贫乏耳。卿等何不释去兵权，出守大藩。择好便田宅，为子孙立永远不可动之业。多置歌儿舞女，日夕饮酒相欢，以终天年。朕且与卿等约为婚姻。君臣之间，两无猜疑。上下相安，不亦善乎？”守信等皆谢曰：“陛下念臣至此，所谓生死而肉骨也。”明日，皆称疾乞罢，诏皆以为节度使。于是历代相传功臣典兵之制废。时建隆二年七月，太祖即位后第二年也。

二、收藩镇权

五代诸侯强盛，军政民政财政司法权皆为所专，朝廷不能制。每移镇受代，先命近臣谕旨。且发兵备之，尚有不奉诏者。租税所入，率令部曲主场务，厚敛以入己，其上供者甚少。太祖与赵普谋，渐削其权。其方法列下。

甲、以文臣知州事  宋初，藩镇异姓王及带相印者不下数十人。乾德元年正月，太祖用赵普谋，或因其卒，或因迁徙致仕，或因遥领他职，皆以文臣代之，使知州事，自是节度使之权始轻；

乙、设诸州通判 是年四月，初置诸州通判，统治军民之政，事得专达，与长吏均礼。大州或置二员。又令节镇所领支郡，皆直隶京师，得自奏事，不属诸藩。于是武臣渐失民政权；

丙、置诸路转运使  自唐天宝以来，藩镇屯重兵，租税所入，皆以自赡。名曰留使留州，其上供者甚少。五代藩镇益强，率令部曲主场务，厚敛以入己，而输贡有数，太祖素知其弊。乾德三年三月，赵普乞命诸州度支经费外，凡金帛悉送汴都，无得占留。每藩镇帅缺，即令文臣权知所在场务。凡一路之财，置转运使掌之。虽节度、防御、团练、观察诸使及刺史，皆不预佥书金谷之籍。于是财赋之权尽归于上；

丁、选诸道兵入补禁卫  是年八月，命诸州长吏，择本道兵骁勇者送都下，以补禁旅之阙。又选强壮卒，定为兵样，分送诸道，召募教习。俟其精练，即送阙下。复立更戍法，分遣禁旅，戍守边城。使往来道路，以习勤苦，均劳佚。自是将不得专其兵，而士卒之骄惰亦息。

普沉毅有谋略，帝甚任之。乾德二年，宰相范质、王溥、魏仁浦等皆求避位，帝从之，以普同平章事。普尝荐某人为某官，帝不许。再三奏之，帝怒，裂其奏。普徐拾以归，补缀以进。帝悟，卒用其人。又有朝臣当迁官，帝素嫌其人，不与。普力请，帝怒曰：“朕固不与，卿若之何？”普曰：“刑赏天下之刑赏，安得以喜怒专之？”帝怒甚，起入宫。普随之，立宫门不去，竟得俞允。其刚直如此，然性多忌克，屡以微时所不足者为言。太祖曰：“若尘埃中可识天子、宰相，则人皆物色之矣。”普及不敢复言。尝以私怨诬人论死。独相十年，为政颇专。又好货利，有不法事，为人告讦，帝始疑普，诏参知政事薛居正、吕余庆与普更知印押班奏事（故事参知政事为宰相副，不知印，不押班），以分其权。普不自安，乞罢政，从之。开宝六年，出为河阳节度使。

帝注意刑辟，命判大理寺窦仪重定刑统，颁行之。尝叹近世法纲之密，定折杖法，以减流、徒、杖、笞之刑。犯大辟者，令诸州录案闻奏，付刑部详复之，非情理深害者，多从宽恤。惟重贪墨之罪，赃吏必诛，未尝少贳。盖帝亲见五代时贪吏恣横，民不聊生，故以严法治之，欲塞浊乱之源也。第二节宋初之外征

太祖既收民政、军政、财政权于朝廷，一新内政，乃外列征国，以图统一天下。

一、平昭义及淮南

太祖之初即位也，周诸藩镇皆服属，独昭义节度使李筠不从，起兵会北汉兵来攻，太祖遣石守信等分道击破之。自将围筠于泽州（今山西冀宁道晋城县，即故泽州府），筠自焚死。淮南节度使李重进，周太祖之甥也，亦谋起兵拒宋。太祖自将击之。重进亦自焚死。南唐吴越皆遣使贺，即位，诸方无警。太祖乃乘衅进兵，经略荆湖。

二、取荆南及湖南

先是后梁太祖在位，以高季昌为荆南节度使，镇江陵。吴楚屡出兵攻之，不克。季昌以前进士梁震为谋主，练兵守险，据有荆、峡、归等州。后唐庄宗灭梁，季昌请降，避唐讳，更名季兴，诏封南平王，是为荆南建国之始。后唐明宗天成三年（西历纪元九二八年），季兴殂，子从诲立。性明达，亲贤礼士。委任梁震，以兄事之。省刑薄赋，境内以安。荆南介居湖南、岭南、福建之间，地狭兵弱。自季兴时，诸道入贡，过其境者，多掠夺其货币。及诸道移书诘让，或加以兵，不得已，复归之，曾不为愧。及从诲立，唐、晋、契丹、汉更据中原，南汉、闽、吴、蜀皆称帝。从诲利其赐予，所向称臣。诸国贱之，谓之高无赖。后汉隐帝乾佑元年（西历纪元九四八年），从诲殂，子保融立。保融迂缓，国事悉委于母弟保勖。宋太祖建隆元年（九六〇年），保融殂，保勖立。三年（九六二年）殂，保融子继冲立。

是年，武平节度使周行逢卒，子保权立，时年十一。部将张文表本行逢故等夷，不服，作乱，袭据潭州。将取朗州，灭周氏。保权乞援于宋。次年正月，太祖遣慕容延钊、李处耘假道荆南，讨文表。濒行，授意于处耘等以“江陵四分五裂之国，宜假道出师。因而下之”。是年二月，大兵至荆门。继冲遣其叔父保寅奉牛酒犒师，处耘以轻骑数千倍道袭江陵，继冲惧，籍境内户口请降，荆南亡，得州三、县十七。时保权已破文表，诛之。而宋师犹继进不止，保权惧，遣部将张从富拒战。延钊击破其兵于沣江（出沣州安福县，经南下流入洞庭湖），进克朗州，执保权以归，湖南亡。得州十四、监一、县六十六。时宋太祖乾德元年，西历纪元九六三年也。荆南凡传五主，五十七年（九〇七至九六三），湖南凡传二主、八年（九三六至九六三）而亡。现今两湖之地皆入于宋。

三、取蜀

荆湖既降，扬子江中流流域入于宋，南唐与蜀交通之路中绝。是时蜀后主昶在位已久，奢侈无度。委任嬖臣王昭远、韩保正等以国事，群小擅权，昭远欲立大功以固宠。乾德二年（九六四年），遣使通好北汉，谋联兵伐宋。太祖闻之，遣王全斌、刘光义、崔彦进等分道伐蜀。全斌等由凤州进，光义等由归州进，连破蜀兵，擒其招讨使韩保正、都统王昭远。次年正月，进至魏城（在今西川道绵阳县东北），昶惧，出降，后蜀亡，得州四十五、县百九十八。时宋太祖乾德三年，西历纪元九六五年也。后蜀凡传二主，三十三年（九三三至九六五年）而亡，东西两川皆入于宋。

四、灭南汉

两川既平，西方无警。宋乃进兵南下，经略南汉。南汉始祖刘隐，仕唐为清海军节度使，镇广州。后梁太祖即位，封南平王，乾化元年（西历纪元九一一年）殂。弟岩嗣为节度使，破楚王马殷兵，取容管（今广西苍梧道）及高州（令广东高雷道故高州）。于是岭南皆入于刘氏。梁末帝贞明元年，表求封南越王，梁不许。岩谓僚属曰：“今中国纷纷，孰为天子，安能梯航万里，远事伪庭乎？”自是始与梁绝。三年，称帝于番禺，国号大越，次年，改国号曰汉，是为南汉高祖，更名龚。后复更名（音俨）。高祖为人，辩察多权数，好自矜大。常谓中国天子为洛州刺吏。岭南珍异所聚，每穷奢极丽，宫殿悉以金玉珠翠为饰。用刑惨酷，有灌鼻、割舌、支解、刳、剔、炮、炙、煮、烹之法。或聚毒蛇水中，以罪人投之，谓之水狱。末年尤猜忌，以士人多为子孙计，故专任宦者，由是其国中宦者大盛。后晋高祖天福七年（西历纪元九四二年）三月，高祖殂，子秦王弘度立，更名汾，是为殇帝。殇帝骄奢，不亲政事。高祖在殡，作乐酣饮。夜与倡妇微行，裸男女而观之。左右忤意辄死，无敢谏者。常猜忌诸弟，每宴集，令宦者守门，群臣宗室皆露索，然后入。次年（天福八年，西历纪元九四三年）三月，其弟晋王弘熙弑之而自立，更名晟，是为中宗。

中宗骄暴，杀其弟越王弘昌、循王弘杲等。尽杀其男，纳其女充后宫。作离宫千余间，饰以珠宝。设汤镬、铁床、刳剔等刑，号生地狱。以宫人卢琼仙、黄琼芝为女侍中，朝服冠带，参决政事。宗室勋旧，诛戮殆尽，惟宦官林延遇等用事。周世宗显德五年（西历纪元九五八年）八月，中宗殂，子卫王继兴立，更名，是为后主。

后主即位时，年甫十六。以宦官龚澄枢、李托为内太师。军国之事，皆取决焉。凡群臣有才能及进士状头或僧道可与谈者，皆先下蚕室，然后得进。亦有自宫以求进者，亦有免死而宫者，由是宦者近二万人。遗显用事之人，大抵皆宦者也。谓士人为门外人，不得预事。宋太祖乾德二年，后主遣兵侵潭州。防御使潘美击却之，进克彬州，获其内侍余延业，具言后主荒淫暴虐之状，于是太祖慨然有南伐之意。开宝三年，遣潘美、尹崇珂伐之。次年，克广州，出降，南汉亡。时宋太祖开宝四年，西历纪元九七一年也。南汉凡传五主，七十年（九〇一至九七一）而亡，岭南皆入于宋，得州六十、县二百四十。惟安南为丁氏所据，虽称臣纳贡，然自是遂列为外藩，不列入中国版图之内。（参观拙著《东洋史》近古史，第一期，第七章，第五节）

五、灭南唐

岭南既平，南方无警。宋乃转锋东下，经略南唐。南唐元宗自为周世宗所败，江北皆失，国势逐渐削弱。元宗惧，徙都洪州，更名曰南昌府。宋太祖建隆二年（西历纪元九六一年），元宗殂，太子煜立于金陵，是为后主。

后主聪悟好学，善属文，工书画，明音律。酷信浮屠法，出禁中金钱，募人为僧，都下僧及万人，皆仰给县官。后主每日退朝以后，服僧衣，诵佛经，日夜研究性命之说，不复以治国守边为意。南汉亡后，后主惧甚，遣使来朝，贬国号曰江南。太祖欲伐之，惮其将林仁肇威名，纵反间计，杀之。开宝七年（九七四年），遣使征后主入朝，后主辞疾不至。是年九月，诏以曹彬为都部署，潘美为都监，曹翰为先锋，将兵十万伐江南。临行，诫彬等曰：“江南之事一以委卿，切勿暴掠生民。务广威信，使自归顺，不烦急击也。”又曰：“城陷之日，慎勿杀戮。设若困斗，则李煜一门不可加害。”且以剑授彬曰：“副将以下，不用命者斩之。”自王全斌平蜀，多杀降卒，帝每引为恨。彬性仁厚，故专任之。是年十一月，潘美渡江，连破江南兵。次年二月，遂围金陵。十月，后主遣翰林学士承旨徐铉来求缓师，言于帝曰：“煜以小事大，如子事父。未有罪过，奈何见伐？”帝曰：“尔谓父子为两家，可乎？”铉不能对而还。寻复至，见帝，论辨不已。帝怒，按剑曰：“不须多言，江南亦有何罪。但天下一家，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乎？”铉惶恐辞归。金陵受围十月，势愈危迫，彬终欲降之。是年十一月，遣人告煜曰：“事势如此，所惜者一城生聚耳。若能归命，策之上也。某日城必破，宜早为之所。”煜不听。一日，彬忽称疾，诸将来问，彬曰：“余疾非药能愈，惟须诸君诚心自誓，破城不妄杀一人，则自愈矣。”诸将许诺，共焚香为誓。翌日，城陷，后主出降，江南平。时宋太祖开宝八年，西历纪元九七五年也。南唐凡传三主，三十九年（九三七至九七五）而亡。扬子江下流流域皆入于宋，得州十九、军三、县一百八十。

太祖孝友节俭，质任自然，不事矫饰。一日，罢朝坐便殿，不乐者久之。左右请其故，曰：“尔谓为天子容易耶。早作乘快，误决一事，故不乐耳。”宫中苇帘，缘用青布。常服之衣，浣濯至再。永康公主（帝之女）尝衣贴绣铺翠襦，帝曰：“汝服此，众必相仿。禁之。”一日，劝帝以黄金饰肩舆，帝曰：“我以四海之富，宫殿饰以金银，力亦可办。但念我为天下守财耳，岂可妄用。”削平诸国，君长降者，皆不加戮，礼而存之，其族党皆见录用。尝幸武成王庙，观从祀有白起像，指曰：“起杀已降，不武之甚。”命去之。江南平，捷书至。帝泣曰：“宇县分割，民受其祸。攻城之际，必有横罹锋刃者，实可哀也。”命出米十万斛赈恤之。帝在位十七年（九六〇至九七六），以开宝九年（西历纪元九七六年）十月崩。弟晋王光义即位。是为太宗。

六、吴越及漳泉二州来归

太宗英武，远不如太祖，然犹袭太祖余威，削平诸国，于是吴越及漳泉二州皆内属。吴越武肃王钱镠者，临安人。唐僖宗光启三年，以讨浙东观察使刘汉宏功，拜杭州刺史。讨破镇海叛将薛朗、徐约，取苏、常二州。昭宗景福二年，拜镇海节度使。乾宁三年，讨杀威胜（军名，即浙东）节度使董昌，兼领镇东（即威胜改名）节度使，于是两浙皆入于镠。天复二年，封越王。天佑元年。改封吴王。后梁太祖开平元年，进封吴越王，是为吴越建国之始。王性勤敏，无声色货利之好，知人善任。是时中原丧乱，吴越僻处东南，不为竞争之中心点，国势粗安。历事后梁、后唐，加尚父，拜天下兵马大元帅。后唐明宗长兴三年（西历纪元九三二年）薨，子元瓘嗣，是为文穆王。王性明敏，举贤任能，国内富庶。后晋高祖天福六年（九四一年）薨，子弘佐立，是为忠献王。

忠献王嗣位时，年甫十四，丞相曹仲达辅政。王性温恭，好书礼士，躬勤政务。发摘奸伏，人不能欺。后汉高祖天福十二年（九四七年）薨，弟弘倧立，性刚严。统军使胡进思恃迎立功，干预政事，弘倧恶之。是年十二月，进思作乱，废弘倧，立其弟弘俶，是为忠懿王。

王待废王弘倧以礼，畏忌进思，曲意下之。进思内忧惧，疽发背而死，由是弘倧获全。王募民能垦荒田者，不收其税，由是境内无弃田。宋太祖开宝七年，大兵伐南唐，以王为升州东南行营招抚制置使。王奉命，自将兵五万夹攻，取常州。江南平后，王入朝，赏赉甚厚。濒行，太祖赐以黄袱，封缄甚固，戒曰：“途中宜密观。”启之，则皆群臣乞留王章疏也，王愈感惧。

太宗即位，王复来朝。会留从効故将清源节度使陈洪进以漳、泉二州来归。王惧，上表献其境内十三州一军。诏封王淮海国王，吴越亡。时宋太宗太平兴国三年，西历纪元九七八年也。吴越凡传五主，八十七年（八九二至九七八）而亡，两浙皆入于宋。

陈洪进者，故清源节度使留从効牙将也。后汉高祖天福十二年（九四七年），从効逐南唐守兵，据漳、泉二州。宋太祖建隆三年（九六二年）卒，子绍镃典留务。洪进作乱，执绍镃送建康，推副使张汉思为留后。寻幽汉思，自为节度使，至是以漳泉二州来归。诏授武宁节度使，同平章事，留之汴京。于是福建皆内属。

七、灭北汉

是时僭伪之国，惟余北汉。先是北汉孝和帝钧在位，屡与宋构兵，败绩，帝惧，征抱腹山人郭无为为相。宋太祖开宝元年（西历纪元九六七年）殂，养子继恩立，无为弑之，而立其弟继元，皆孝和之甥也。太祖乘丧，遣昭义节度使李继勋击之，继元乞师于辽。辽穆宗述律遣将救之，继勋引还。穆宗耽酒，克于畋猎，嗜杀不已。刑政紊乱，上下怨之。二年（辽应历十九年）三月，畋于怀州（在临潢西南，今内蒙古巴林旗界内），为近臣所弑，世宗之子贤驰赴怀州即位，是为景宗。三月，太祖自将击汉，围太原。景宗复遣将来援，太祖不能克。会暑雨，军士多疾，尽弃粮储而还。太平兴国四年正月，以潘美为北路都招讨使，统诸军围太原。郭进为太原石岭关都部署，断燕蓟援师。二月，帝自将伐汉，辽遣兵来援，郭进邀击于白岭关（在雁门道忻县西南），大破之。五月，继元出降，北汉亡。凡传四主，二十九年（九五一至九七九），得州十、军一、县四十一。第三节金匮之盟

太宗对外虽小有战功，对内则多惭德。盖家庭之变，人所难言也。先是太祖在位时代，母昭宪杜太后临崩，召赵普入受遗命。且问太祖曰：“汝知所以得天下乎？”太祖曰：“皆祖考及太后之余庆也。”后曰：“不然。正由周世宗使幼儿主天下尔。若周有长君，汝安得至此。汝百岁后，当传位光义，光义传光美，光美传德昭。国有长君，社稷之福也。”太祖泣曰：“敢不如教。”后命普为誓书，普署纸尾曰：“臣普记。”藏之金匮。太祖友爱太宗，数幸其第，恩礼甚厚。建隆二年，授开封尹。开宝六年，封晋王，班宰相上，每言“晋王龙行虎步，他日必为太平天子，福德非吾所及也。”尝幸洛阳，有布衣张齐贤献十策，内四说称旨，齐贤坚称余策皆善。太祖怒斥之，还语太宗曰：“吾幸西都，得一张齐贤。吾不欲用之，异日可使辅汝为相也”。据此以观，则太祖传位之意已决。及帝即位，以弟廷美（即光美改名）为开封尹，封齐王。兄子德昭封武功郡王，德芳为兴元尹。帝有私天下之意。伐燕之役，德昭从行，军中尝夜惊，不知帝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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