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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10-05 10:0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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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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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火世代6

神火世代6试读:

《神火世代6》

第344章:权宜

  “本王耐心不多,时间亦不多。”她说。  “毕竟本王还有伤在身,第一要务,当是疗伤。”她补充。  “奴峰上小人太多。”常乐说。  “你若能回复从前之力,这些弱民,又如何被你放在眼里?”她笑。  常乐沉默。  她知道他动心了。  于是笑。  是啊,不论什么样的英雄好汉,多么坚强不屈的大人物,在自己面前可以不惧死、不低头,但却都难过这一关。  小人当道,鼠辈嚣张,那些所谓的英雄好汉便会愤怒。  尤其当那些小人与鼠辈并没有什么本事,却能事事压着你、欺着你、辱着你时,你便更加愤怒。  明明是只手便能拈死的蝼蚁,此际却要站在你的头上拉屎撒尿,趾高气昂,这种感觉不但令人怒,更令人恨、令人羞、令人恼……总之,各种受不了。  她惯于看那些英雄好汉们在奴峰上羞愤气怒的样子。  也惯于收服这些不肯在强者面前低头,却受不得弱者气的英雄。  你不过是一个小小少年,难道便能比他们更了不起?  你可以不怕杀头,难道不怕被按着头吃屎?  所谓可杀不可辱,不过是你们这些人族的臭毛病。说到底,是自大惯了,觉得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不能受低于自己者的辱。  她笑着,望向枯草中的少年。  “我不会为你去做不义之事。”常乐说,“除此之外,皆可效忠于你。”  “不义之事?”她笑,“你便想为我去做,我还嫌你本事太过低微呢。”  说完,她便转身去了。  有风吹来,破板屋的门无声地关闭。  那一刹那,一道紫气破体,转眼顺着门缝一掠而去。  常乐深吸了一口气,眼里隐约有火光闪动。重重迷雾之中,终于有两点光明亮起,遥相呼应。  神火重新升腾而起,火焰生暖,暖体暖心。背后的伤口虽然还在疼,但却已经慢慢地开始愈合。  这不过是普通的外伤,并非神火力量造成,对于已入黄焰境的常乐来说,便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只不过大半夜的时间,三道鞭痕已经结疤,到了第二天早上,疤已硬结,背后也不怎么痛了。  常乐起身,推门而出。  朝阳温暖,但总比不过自身神火宫中的神火暖。  常乐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然后大步向着饭堂而去。  清晨米粥香,离得极远便能闻到,包子与肉饼摆了一桌,却要近了才能嗅见肉香。  常乐走入饭堂时,饭堂中还没有什么人,只是饭堂的大师傅和奴仆们在忙碌着摆盘。见到常乐,大师傅微微一怔。  但随即便想到,这当是昨天来的新人。想到关于这新人晚上受了鞭刑的传闻,大师傅有些疑惑——受了狗哥三鞭子,第二天还能爬得起来,这是人还是牲口?  便是牲口,那三鞭子怕也足够让其躺倒个三两日吧?  常乐来到桌前,也不理会那些怔怔看着自己的人,便拿起个盘子,往里拣了两张肉饼,几个包子。  “且慢!”大师傅一下子缓过神来。  他伸手阻拦常乐:“新来的,懂不懂规矩?管事大人还没到,不能开饭。”  “他吃他的,我吃我的。”常乐说。  “新来的,你莫不是还想挨鞭子?”大师傅皱眉。  “据说新人来了,要饿上一顿,是为杀威。”常乐说,“我昨天已经饿了两顿,足够了吧?”  “够不够不是你说了算。”大师傅说,“要听管事大人的。”  “嘴长在我身上,手也长在我身上,我想吃便要吃,想拿便要拿。”常乐认真地对大师傅解释。“却不必得什么管事奴的同意。”  大师傅瞪大了眼睛,被那三个字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管事奴?  不错,即使身为奴峰的管事,其实本质上来说,也只不过是一个奴隶。  可是,这身份主人可以叫破,妖族大人们可以叫破,但惟独同在奴峰的人奴们不能叫破。  对于人奴们来说,管事大人便是天。  天威,不可犯。  这小子是疯了还是傻了?  狗哥为他取名为蠢奴,看来真是不错,这家伙怕真是蠢的。  愕然间,一时忘了阻止,常乐便拣了一盘干粮,盛了一大碗粥,转身去了。  “大师傅?”有饭堂奴仆在一旁问:“便让他这么去了?”  “算了吧。”大师傅醒过神来,摇头叹了口气:“看样子也就是个蠢人,和他一般见识做什么?反正也没别人来,只当没有看到便好。快干活儿!”  挥了挥手,目光却忍不住往门外投。  虽已看不到那少年的身影,但不知为何,少年的眼神一直在他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常乐端着早饭,一路向着院中那一片平房而去。半路遇上早起打扫院子的人,便走过去问:“劳驾——朱乐福住在哪里?”  “啊?”那人怔怔,一时没反应过来。  “便是傻奴。”常乐说。  虽不愿如此相称,但他转念一想,恐怕整个奴峰中除自己以外,也根本没人知道朱乐福的本名。  那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常乐,仿佛见了鬼,有些木然地指向那片平房:“右……右边第四个大屋……”  常乐点头称谢,转身去了。那人怔怔望着他的背影,好半天后喃喃自语:“我是起得太早做了白日梦,还是生出什么幻觉了?”  那少年早夜刚受了鞭刑,怎么一早便跟没事人似的,可以到处乱跑了?  这……这还是人吗?  牲口也没这样的体格啊!  常乐一路来到右边第四个大屋,用脚推门,走了进去。  屋里的奴仆们也刚刚起床,见有人进来,揉着眼睛看清之前,却先闻到了粥饭的香味,有人肚子不由便叫了起来。  亦有人迷迷糊糊地说:“今天什么待遇?怎么早饭给送到屋里来了……”  常乐目光一扫,见屋里两通铺,每铺睡了五人,右边铺上有一个位置空着,却不见朱乐福。  他微微皱眉,沉声问:“傻奴大哥呢?”  便是必须要以奴名相称,总要也加上足够的敬意。如此,才不算是污辱了朋友之名。  有人彻底清醒了过来,见是常乐,不由瞪大了眼睛,指着他,一脸愕然:“你……你怎么……”  “他人呢?”常乐再问。  “你找他干什么?”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皱眉问。  “他是否住在这里?”常乐问。  “是。”壮汉点头,盘腿坐在铺上,望着常乐,咧嘴一笑:“没想到你这小子倒有身硬体格子,挨了那样三鞭子,竟还爬得起来。手里端的是什么?”  “傻奴大哥在哪里?”常乐不答再问。  壮汉一瞪眼:“我负责给你看着人吗?老子正好饿了,东西拿过来,老子便饶你一次,不向狗哥告发你。”  “告发我?”常乐看着他,目光中有疑问之色。  “废话!”壮汉瞪眼,“还未到早饭时间,管事大人未到饭堂,你小子便敢拿了吃的东西出来吃,还懂不懂规矩了?三鞭子你还是挨少了,若让狗哥知道此事,只怕会一直将你活活打死!”  他冷笑着拍了拍铺面:“东西给老子放下,滚了出去,老子保证不告发你。”  说着目光一扫:“你们听见了?”  “听见了。”屋里那些人急忙懦懦地点头。  可见,这屋中十人,以这壮汉为尊,别人都惯于看他脸色行事。  常乐却如不见,只是再问:“傻奴大哥到底在哪里?”  “老子嫌他哼哼叽叽吵得人睡不安生,让人将他抬到柴房去了。”壮汉皱眉说,随即厉喝:“让你把东西给老子放过来,听不明白?别找死!”  常乐缓步走了过去,来到壮汉面前。壮汉一脸得意,望着盘用中肉饼与包子,露出笑容。  就在此时,那一大碗滚烫的米粥,便直接被常乐扣在了他的脸上。一时杀猪般的惨叫声响起,壮汉捂着脸倒在铺上,惨叫不止:“我的脸……我的脸啊!”  那一张脸完全烫成了赤红色,仿佛是喝了三斤烈酒。  屋里的奴仆们都吓傻了,一个个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常乐转身而去。  “救命,救命啊!”屋里回荡着壮汉的惨叫,引得旁边屋中有人跑出来看。  匆匆一瞥,看到常乐的背影,许多人都惊得一时呆住。  怎么可能是他?  一路行来,到柴房。  常乐推门而入,在柴房一角,看到了趴在地上的朱乐福。此时他眼睛半睁着,艰难地用嘴喘着气,见到常乐在自己身边蹲下来,也只是目光微微动了动。  是梦啊……  这一夜几乎没能入睡,到现在却终于困得不成,睡着了?  只是这梦做得好真,还有香味哩……  常乐蹲了下来,伸手摸他的额头。  受了伤,又一夜不得好好休息,朱乐福此刻已经发烧。烧得烫手。  常乐微微皱眉,手掌轻轻按在朱乐福的背上,一道道神火缓缓地渡入朱乐福的体内。朱乐福虽然不是御火者,没神火宫,但身体一样可受神火恩与威。那些充满了自愈之力的神火在他体内游走,不到一刻钟,他的伤势便眼见好转,烧也退了。  “常乐兄弟?”朱乐福清醒了过来,发觉自己不是做梦,有些吃惊。  “你怎么……”他看着常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  常乐笑笑,慢慢将朱乐福扶着坐了起来:“别多说,先吃些东西,补补体力。”  朱乐福看看常乐,再看看地上盘中的肉饼和包子,疑心自己仍是在梦中。  不过后背……可真疼啊!

第345章:人与狗

  “怎么会有这些?”朱乐福看着早饭,不敢动手。  “你不用管。”常乐说,“吃便好。”  “可……”朱乐福还是犹豫,“昨天管事大人说,要罚我三餐,这还差着一餐呢……”  “我说了,你不用管。”常乐说。  他将盘子递给朱乐福。  肉饼与包子的香味,着实是一种诱惑,尤其对已经饿了两顿的人来说。朱乐福最终没有敌得过源自于求生本能的食欲,抓起一个包子吃了。  万事开头难,但既然开了头,便无所顾忌。转眼间,狗哥的凶威与管事大人的权威便被朱乐福忘到了脑后,只知道用盘中餐将肚子填满。  饭一下肚,解了饥,便连身上的伤似乎都变得更轻了。  常乐一直将手按在他的后背,神火便一直源源不断地传入他体内。  那鞭伤以很快的速度愈合,虽不至于像常乐那般快,但至少疼痛越来越有所减轻。  这便让朱乐福感到轻松。  “吃饱真好。”他长出一口气,揉了揉肚子。  常乐笑笑。  这时有叫喊声响起,接着,柴房外面便热闹越来。尾巴一脚踢开了门,气势汹汹走了进来,吓得朱乐福一个哆嗦,急忙将还剩下两个包子的盘子往身后藏。  尾巴冷笑:“晚了!都看见了。”  朱乐福脸色苍白,抢着说:“是我到饭堂偷来的,跟蠢奴无关……”  “滚出来!”尾巴厉喝,大步向前,伸手便过来揪朱乐福的领子。  但有一只手比他更快,先一步抓住了他的腕子,于是他的手便只能悬在半空,进退不得。  手腕上有剧痛传来,因为握住自己腕子的那只手,力气大得简直惊人,尾巴感觉自己的腕子似是被门夹住,又或被车轮压住,疼得入心入肺,额上立时便见了汗珠。  “松手,松手,哎哟!”他大叫着,却不得不顺着常乐的力道弯下了身子,半跪在地。  “那只狗来了?”常乐问。  那只狗是哪只狗?  其实朱乐福和尾巴都听懂了,但他们不敢信。  朱乐福有些担忧,急忙拉常乐的衣袖,连连摇头,心里急得不行:这兄弟,岂不是疯了?怎么敢这么叫狗哥?  尾巴倒是有些暗喜,可嘴上却不敢乱讲,只是咧着嘴叫:“蠢奴,狗哥可就在外面呢……”  “我出去看看。”常乐拍拍朱乐福的肩膀,手握着尾巴的手腕站了起来。  尾巴疼得直咧嘴,却不敢出声,流泪忍着,歪着半边身子迁就常乐的姿势,艰难地跟了出来。  柴房外院中,站了二十几个奴仆,狗哥正抱着双臂等着,见常乐拉着尾巴出来,不由一怔。  昨夜抽常乐的三鞭子,他故意使了特殊手法,三鞭交错,伤便更深更重,痛苦也不知要提升多少倍。  昨夜常乐没有倒,是因为鞭痕尚新,痛不至最深处。  但受了伤,又挨着饿,硬挺一晚后,伤势只会加重,断无如此生龙活虎的道理。  狗哥有些不解。  尾巴向他投来求助的目光,哭丧着脸想叫又不敢。  常乐松了手,他便立刻逃向狗哥,半途惊慌绊倒在地,便爬起来再跑,狼狈不堪地躲到了狗哥身后,叫道:“狗哥,这小子……这小子偷了包子,正在柴房里跟傻奴一起吃呢!”  狗哥注意到了尾巴捂着手腕,看样子应该是疼得不轻。他愕然打量常乐,想不通这小子为何此时还能有这般力气。  “胆子不小啊。”他看着常乐,冷哼一声:“偷了饭堂的饭菜,还敢烫伤训诫你懂规矩的前辈,你小子真是不知死活!”  柴房门被推开,朱乐福咬牙艰难地走了出来,抢着说:“狗哥,不是他,是我,是我到饭堂里偷的饭,可与他无关……”  常乐看着他笑了。  你怎么这么善良?  可为何这么善良的你,却要被那些无良的人欺负?  这是不公平的。  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乐福哥,没事的。”  “你叫他什么?”狗哥目光一寒。  “他姓朱,名乐福,比我年纪大,自然要以兄长相称。”常乐答。  “好大胆子!”狗哥厉喝,“这仙苑奴峰中所有人都是主人的奴才,奴才自有奴才的名字,你敢乱叫,就是怀有不臣之心!”  “你自己愿意当狗,别人却未必。”常乐答。  “你想死是吧?”狗哥面色阴沉,伸出手来。  尾巴不顾手腕的疼,急忙从腰后摘下鞭子奉上。  “来人!”随即挥手大叫,“把蠢奴摁住,把他的衣服扒了!”  有几个粗壮的奴才立刻向前而来,撸胳膊挽袖子,一脸狰狞。  有人伸手向着常乐的领子抓来,朱乐福急得不行,抢着要跪下,却被常乐一只手拉住,冲他摇头:“乐福哥,今后不要轻易向别人下跪。”  不下跪?  朱乐福急出一头汗,心说兄弟你可真是疯了呀!  似咱们这等奴才,不下跪求饶,哪里能有活路?咱们没有别的本事在身,便只能逆来顺受,便只能跪地磕头。  不跪,那便要送命啊!  那只手向着常乐抓来,但常乐却还在跟朱乐福说话。那大汉冷笑着,以为满可一把抓实。  不想突然间眼睛一花,一只手竟然抓了个空,在常乐左肩外虚抓了一把,自然什么也没抓到。  他愕然缩手,看了看手掌,又看了看常乐,一怒之下又抓了过来。  却又是眼睛一花,再次抓空。  “邪门儿!”他一脸愕然。  “没用的东西!”旁边几人见状过来,将常乐和朱乐福围住,一起伸过手来。  有人想抓住常乐的胳膊,有人想抓头颈,有人想抓衣服。  几人一起动手,却同时抓了个空。  常乐扶着朱乐福,也不知怎么便出了包围圈,来到柴房门口。  朱乐福一脸怔怔。他方才只觉眼前花了花,人便已经退到了柴房门前,他完全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伤未好,不易乱动。”常乐扶着他坐了下来,再次拍拍他有肩,一笑:“我去和他们说。”  说?  这种事,怎么说得清?  朱乐福急出一头汗。  常乐转身,向着狗哥而去,先前围住他的一众人看着他,脑子里有点乱。  怎么就抓空了?  他是如何带着朱乐福走出去的?  院中,无人能懂。  狗哥望着常乐,微微皱眉。  这小子似乎有点门道,和楼道中那些大人们,倒似乎有些相似。  可是……怎么可能?  他若真是那些大人们一般的人物,又如何会成为我们这样的奴才?又如何会甘心在昨夜挨我三鞭子?  “看着干什么?上啊!”尾巴这时大叫起来。  先前那几人面色有些难看,看着常乐,一时不知怎么办。不上,尾巴哥在催;上吧,这小子似乎有点邪门儿的手段,万一……正在犹豫,常乐却已经从他们身边走过,一直向着狗哥走去。  “还愣什么!?”尾巴哥暴叫。  其余奴仆这时都围了过来,二十多人,亦算声势浩大。朱乐福看在眼里,极是担心,想挣扎着起来向前跪下求饶,却不由想起常乐先前的话。  不下跪,能活着?  他心有疑惑,但不知为何,却又觉得常乐兄弟如此说,便自然有他的道理。  那是什么样的道理,能大得过鞭子与权势?  许多人再次伸出手,向着常乐抓来,还有人举起了拳头,准备往常乐脸上招呼。  但他们未及出手,便只觉得眼前发花,然后便失去了常乐的身影。他们一脸惊讶,四下里寻找,才看到常乐已经走到了狗哥的面前。  狗哥愕然看着常乐,如同在看一个怪物。  这家伙是怎么走过来的?  他愣是没看清楚。  尾巴吓了一大跳,情不自禁地往后躲。但所有人都已经冲到了前边,后边空无一人,他想找人壮胆,环顾四周,却越发害怕。  狗哥拿着鞭子的手在发抖,想举起来威吓对方,却不敢。  常乐看着他的双眼,从中看到了小人物专有的跋扈无礼,以及因为这种跋扈无礼对对方产生不了影响,进而生成的惊慌与恐惧。  “狗。”常乐认真地问:“你可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到底叫什么?”  狗哥不知应该怎么回答。  在奴峰上久了,他只会两种与旁人相处的姿态——对比自己低下的人,便冷着脸,摆足大人物的作派,一言定他们的生死,接受他们的卑躬屈膝;对比自己尊贵的人,便热着脸,摆出卑躬屈膝的架势,想尽一切办法讨好。  平等的人之间,应该怎么交往来着?  他已经想不大起来了。  “蠢奴,你可知自己在什么地方?”他颤声问。  “我知道。”常乐点头,“听你们说,这个地方叫仙苑。但实际上,不过是一位妖王的领地罢了。这个奴峰……”  他转头望望大院,然后说:“自然便是奴才居住的地方。但既然都是奴才,又分什么谁高谁低?不过都是在妖王爪下挣扎求存的可怜人罢了。你想活得更好些,这我理解——世间谁不想活得更好?但你不应该去欺压别人,把践踏别人的尊严当成所谓的‘好’。”  他看着狗哥,很认真地说:“这是不对的。”  狗哥的呼吸急促,汗水自额上涌出,再顺着脸颊滴落。  常乐转过身,复又向柴房走去。  你……你是什么东西!?  狗哥的眼里闪过红光,多年来的权威与习惯,令他看到常乐这样的人后,便只想将其踩在脚下,直至其恭敬地跪着舔自己的脚。  可今天,这感觉真不好。  我为什么怕他?  他凭什么敢这么对我说话?  他辱及了主人,便该死!  于是他勇敢地举起了鞭子,向着常乐的背后抽去。  他觉得,便算这小子有些邪门儿的法子,又如何能敌得过主人?  主人必会为我做主!

第346章:聊聊天

  呼啸的鞭子破空而来,眼见便要抽到少年的背上。  朱乐福惊呼出声。  鞭子的可怕,他现在比任何人都了解,想到常乐又要受那样的苦,他心里难过。  但想象中的衣衫碎裂和皮开肉绽却并没有出现。  常乐停下了脚步,慢慢转过头来。  鞭子似乎是抽在了他的背上,但并没有发出抽中皮肉或布料的响声。相反,好像有什么力量阻止了鞭子爆发它本应有的威力。  狗哥举起手,看着手里的鞭子上冒起的青烟,闻着那焦臭的味道,一时愕然。  这是怎么了?  常乐慢慢走了回来。  “背后偷袭,已经不仅仅算是小人行径。”他看着狗哥,很认真地说:“这件事,我终不能原谅你。”  狗哥看着常乐,脑子里努力地想应对之策。  他隐约感觉到事情要不妙,但自己应该怎么处理呢?  这种先例,并不曾有过,所以他没有成功的经验可循。  于是下一刻里,他整个人都飞了出来,直飞出十几丈远才扑摔在地上。那条威力无边的鞭子摔落在中途,落地无声。  狗哥不同。他摔在地上,发出了很大的一声响。  他挣扎着抬起头,费力地望向远方的常乐和众人,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只是喷出了一大篷的血。他面色苍白,眼里充满了恐惧,此时终于想到应该如何应对了。  是的,眼前少年是自己惹不起的人物,是远比自己还要高贵的人物。面对这种人,自己原应该卑躬屈膝才对。  但可惜的是,自己却选错了路。  所谓南辕北辙,所谓大相径庭。  便是如此。  后悔吗?  悔。  那么,可以挽回吗?  他费力地想着如何讨好“蠢奴”,如何能让他重新觉得自己其实是个还不错的人,如何能依着他的势,让自己的权势再向前更进一步。  但没及想明白,他便已经死了。  柴房门前,一片寂静。  常乐面色如常,仿佛一脚踢死了一个大活人便如真的只是踢死了一条狗一般,原是不必在意的事。  一众悍奴们傻了眼,怔在那里,一时不知所措。  尾巴全身颤抖,半晌后突然扑通一起跪倒在地,磕头到头破血流。  “蠢……不不不!爷爷饶命,爷爷饶命!”  “我若生出你这样的孙子,才是真该死。”常乐皱了皱眉,从他身边走过,看也未看他一眼。  尾巴却不敢停,只是一个劲地磕头,一个劲地哭。  似这种无赖流氓,常乐连杀他的念头也懒得起。  他一路向前走,院里的人惊恐中纷纷避让,就此闪出一条道来。他走回柴房门口,将朱乐福扶了起来。朱乐福此时神情有些呆滞,有些不大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只是怔怔看着常乐。  “走,回去好好休息。”常乐说。  朱乐福有些木然地点头,被常乐扶着一路远去。那些奴才站在柴房前,看着他们的背影以及磕头不止的尾巴,还有远处那一具渐渐冰冷的尸体,隐约觉得,奴峰上恐怕有大事要发生。  那座大屋中,壮汉正躺在铺上哼哼着。他的脸上敷着冷毛巾,但这东西并不能缓解他的痛楚,因此,他心里的恨便愈加厉害。  这时门开了,常乐扶着朱乐福走了进来。大屋中,那些一边伺候着壮汉一边等狗哥消息的人,便都吃了一惊,一时怔在原地。  朱乐福看到壮汉那模样,猛地一惊,这时才真正清醒过来,吓得抓住常乐的手腕,瞪眼看着他,连声说:“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他是刚刚意识到常乐杀了狗哥,是惹了大祸。  听到朱乐福的声音,壮汉猛地来了精神,一下翻身而起。  他瞪着朱乐福,只以为那“如何是好”,指的是如何面对自己,脸上狞笑厉喝:“好你个傻奴,勾结新来的蠢奴伤了老子,现在才知道怕?晚了!”  他暴叫着跳下了铺,顺手抄起一只高木凳,向着常乐便冲了过来:“你敢烫伤老子,老子便先拍花了你这张脸!”  大吼伴着木凳的呼啸声而起,但其余人却并没看到少年被壮汉拍倒的一幕。相反,那木凳被少年挥手一拳便打成了漫天的木屑,带着道道青烟四散落地,而那壮实的大汉,则被这一拳的余威直接击飞出去,撞破了窗子,摔在屋外。  屋里人大眼瞪小眼,小眼瞪成傻眼。  朱乐福好一阵紧张。  “没事。有我。”常乐轻声安慰着,扶他到他的铺位处坐下,再躬身帮他脱了鞋子,伺候着他趴在铺上。  “你不是御火者,我虽然帮你渡了神火入体,但伤终不能像我一样好得那么快。”常乐轻声在他耳边说,“不过养个一两天,应该也就差不多了。”  朱乐福怔怔看着他,不知说什么才好。  “你在这里休息,我去和某些人聊聊天。”常乐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了出去。  屋里诸人急忙让路,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常乐站在门口,看了看那窗子,转头冲众人说:“麻烦大家帮着把窗子修一修吧。”  诸人不知如何回答。  他大步而去,也不看摔在外面已经没了气息的壮汉。  向着饭堂处走去,迎面遇见了一众壮实的汉子。汉子们看到常乐,并没无礼出手,反而退了退。有一人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那个……”  他想叫“蠢奴兄弟”,但转念一想,这称呼似乎不大合适,于是便不知应该怎么说。  “什么事?”常乐问。  “管事大人有请。”汉子说。  “我正要找他。”常乐点头。  汉子们看着常乐,有些疑惧。  听闻这小子刚刚一脚踢死了奴峰上能呼风唤雨的狗哥,趁此威势,难道又要去挑了管事大人?  他们引着路,不敢出声。  饭堂中,第一张桌上已经摆好了菜,不是普通的早餐,而是很丰盛的一桌盛宴。管事大人静静坐在桌边,见到常乐走进来,冲他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对面:“请坐。”  居然用了“请”字。  这令外来的汉子们和饭堂里的奴仆们,都有些吃惊。  常乐走了进来坐下,看着一桌子菜,缓缓点头:“有人说,早餐应该吃得像皇帝,这才合养生之道。看来管事大人深喑此道。”  管事大人摇头:“大人二字不敢当,只是峰上一奴罢了。”  “大人想如何收场?”常乐问。  “你还没吃吧?”管事大人问。  “是。”常乐点头,揉了揉肚子,“连杀了两人,现在倒真有些饿了。”  “那就先吃饭吧。”管事大人说。  常乐端起了碗,拿起了筷子,便大吃起来。  管事大人也在吃,但吃得很慢,细嚼慢咽,很合养生之道。所以常乐自然先于他吃完。  “大人想如何收场?”常乐再问。  管事大人放下了碗筷,看着常乐,许久后说:“其实应该反过来,由我来问你——这件事,你想如何收场?”  “我并没想太多。”常乐说,“只不过是想活得像个人样而已。”  管事大人点头:“是啊,好多人都想活出个人样,所以才会有狗和尾巴那样的人。”  “大人似乎很喜欢这样的人?”常乐问。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管事大人说,“只是身在其位,有些事、有些人,自然免不了要去接触,要去……”  他沉吟片刻,似乎在琢磨用词。  常乐等了他一会儿,然后拿起碗,走到饭堂排放饭菜的桌边,自己又盛了一碗饭。  然后他抬起头,看到了战战兢兢立于桌后的一众人,只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  然后他知道,是少了一道还算不错的眼神。  “大师傅呢?”他问几人。  有人阴沉着脸不说话,有人怯生生地低着头不吱声,只有一个少年鼓起勇气,指着阴沉着脸的那人说:“你早上拿走了饭菜,大师傅不想声张,于是他便向管事大人告发了大师傅。大师傅现在已经不是大师傅,被处罚后关起来了。”  常乐点了点头,然后走开。  回到桌边坐下,他拿起筷子,又吃了起来。  “早上来拿饭,被大师傅拦过。”他边吃边说,因为一直没看对面的管事大人,所以便有些似是自言自语。“那个人说话声音有些凌厉,但眼神很不错。我很感慨,在这样的地方竟然还能见到这样的眼神,很难得。”  这样的地方里所谓的不错眼神,那便是一丝人性的善吧。  管事大人脸色有些难看。  “下面的人将这件事告诉了我。”他说,“你知道,峰上有峰上的规矩,我身为管事,必须按规矩办。更何况……你骂了我,他作为饭堂的大师傅,便更不能隐瞒。”  “我不喜欢告密者。”常乐说。  “我懂了。”管事大人点了点头。  那边,那位脸色阴沉的男子身子摇晃,再站不住,瘫倒在地上。  “下顿饭时,我想见到大师傅在里忙着自己的活计。”常乐放下了碗筷,看着管事大人说。“若是见不到,或是他已然干不了活儿,那么,你便要去死。”  管事大人的面色变得更难看,面对这样无礼的话却不敢置疑,只是点头:“我懂了。”  常乐擦了擦嘴,站了起来,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饭堂中寂静无声,那些高大的汉子怔怔地看着管事大人,眼神有些呆滞。  “都散了吧。”管事大人站了起来,身子微微摇晃。  似乎是腿有些发软。

第347章:感同身受

  世间任何变化,似乎都没有人心之变来得快。  前一刻里,你还只是峰中院里不起眼的傻奴,几乎谁见了你都会来踩一脚,但后一刻里因为死了两个人,你便不再傻,甚至没人敢再称你为奴。  “福哥,要喝水吗?”  “福哥,中午的饭,小弟帮你带回来便好。你喜欢吃什么?”  “福哥,一个姿势趴久了,会气血瘀滞,我帮你揉揉捏捏?”  大屋里一共住了十个人,除他之外是九个。九人中曾有一人,因为长得壮实,脾气又暴躁,加之会讨好狗哥,所以隐然成了一屋之长,剩下的人都要围着他来转。  但现在,被围着转的人悄悄变化。  那个脸被烫红的家伙被常乐一拳打死,尸首去了哪里,剩下那八个平时总在讨好他的人,并没有过问。  他们只是围住朱乐福,问长问短。  朱乐福很是有些惶恐,怯怯地应着声,慌张地推辞。  “我常兄弟怎么还没回来?”他不安地问。  “没事,听说是管事大人在请他吃饭。”有人急忙答。  “放心,常大人对你这么好,肯定忘不了你。”有人在一旁说。  “福哥这名字起得好啊!有福之人,到哪里,都是一身运气的。”有人拍马屁。  对于这些殷勤,朱乐福有些不适应。于是他只好闭起眼睛,慌张地等常乐回来。  过惯了被人欺负的日子,突然间却成了被人恭维的对象,这种感觉在他看来,并不是什么享受。  只是别扭。  很久之后常乐回来了,一众人急忙恭敬地躲开,怕打扰两人说话,离得远远的,又怕常乐若有吩咐时自己听不清耽误了事,于是又不敢太远。  常乐没理他们,坐在铺边。  朱乐福长出一口气:“你可回来了。”  “怎么?”常乐问。  那八人一个个大气也不敢出,生怕福哥在这位常大人面前说自己几句坏话。  “没什么。”朱乐福摇了摇头,“就是有些……”  他说不出自己的感受,常乐拍拍他的肩膀:“多休息。”  “嗯。”朱乐福应了一声。  常乐将手按在他背上,再次慢慢送出神火之力。神火入体,伤口加快愈合,朱乐福感觉到一阵舒畅,这才慢慢闭上眼睡了。  许久后,常乐移开手掌,起身离开。八人立刻恭敬相送。  “帮我照看好他。”常乐说,“却不要轻易打扰他休息。”  “是是是!”八人连声应着。  一路前行,常乐很快回到了破板屋那边。  推门而入,慢慢坐下,他深吸着气,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许久后,他的面色变得苍白了许多,然后哼了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江帝照解去了那一道紫气,但那紫气却早给他造成了难以平复的创伤。这便如巨兽行于冰川,每行一步,冰面都要承受一次重压,生出一道裂痕。  即使巨兽飞腾而去,那冰上的裂痕却仍在。  裂痕便是伤痕,需要岁月的积淀,才能慢慢愈合消除。  然而常乐先前没有想到。  他心中有一口气,若不能吐出来,便终不痛快。他想让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报,想要让那报的时候按自己心意来到。  于是他出手。  杀狗哥,是早就想好的事。  但杀此屋壮汉,却是无奈。  他杀了狗哥后,便已经感应到体内情况,知道自己已然受伤。面对壮汉时,他本以为自己可以控制力道,但不想自己已经无法控制。  要么爆发,要么等着被打倒。  他已骑虎难下,只好爆发。  于是壮汉死了,而他伤上加伤。  那一餐饭,他其实吃得很是辛苦。但没有任何人能看出来。  他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来,否则等着自己的,极可能就是一条死路。管事大人若知道他其实已然重伤无力再与人动手,怕会第一时间让人弄死他。  是的,他是江帝照带回来的。  那又如何?  终还没有住进那些楼阁之中,终还只是奴峰上人奴中的一员。死便死了,事后,江帝照难道真会过问为他报仇?  又不是朋友,反是最恨的敌人,恨到她舍不得将自己一掌杀了,必要慢慢地折磨羞辱才解恨。  他深吸着气,用手在地上乱挖着,以土覆盖了那些血迹。  有敲门声响,他才知自己竟然没有发觉有人跟了过来,神情一时有些紧张。  “何事?”他沉声问。  “常大人。”外面传来恭敬的声音,“管事大人给您安排了新的住处,让小的来请您。”  “这里便很好。”常乐答。  “终是不符合大人您的身份吧?”外面的人说。  “我累了。”常乐说。  那人很懂事,不再多言,虽知常乐看不见,但还是在门外恭敬地一礼之后才退下。  常乐运起神火之力,拼着伤再加重,也全力提升了感官。  那人确实远去了,周围再无其他人监视。  常乐松了一口气,倒在了枯草之中。  这一睡,便是好久。  下午时他醒了过来,一路来到了大屋。朱乐福还在睡着,八个人在屋里,没外出干活儿,说是管事大人交待,他们这几日的活计便是照顾朱乐福。  “您交待说不让打扰福哥睡觉,午饭我们给领了来,但没敢叫他。”有人小声向常乐报告。  常乐点头,离开了大屋。  已然过了午时,饭堂里却不见轻闲。奴仆们在打扫,或是在准备晚饭,不轻闲,但也不算多忙。  常乐走了进来,一众人便急忙过来迎接,有笑脸相迎者,也有低着头不敢面对者。  “来了?”大师傅走过来,语气跟早上时不大一样。  那眼神多少也不一样了,带着几分感激与敬畏。  “嗯。”常乐应了一声。“睡过了头,没吃午饭。”  “我给您做点可口的?”大师傅问。  “不必了。”常乐摇头,“晚上一起吧。”  “好。”大师傅点头,问:“您爱吃什么?晚上我单给您准备些。”  “和大家一样便好。”常乐摇头,缓步离开。  一众人急忙恭敬相送。  大师傅看着少年的背影,又发了会儿怔。  对这少年,他始终是看不透。而因为看不透,所以便觉得好奇,也觉得神奇。他不住琢磨,然后摇头一笑。  我们这样的凡夫俗子,哪里能看得透这样的人物?  人家是御火者啊!  常乐信步而行,渐渐地离了大院,来到了那座桥上。有奴仆远远看到,便想要提醒,但一想到对方此时的身份和早上时的手段,便急忙闭嘴。  常乐顺着那桥而行,穿过了不知多深的深渊,来到了对面山中的花园里。下午的阳光很足,但被头上的藤蔓挡住大部分,行于其下,倒也凉爽。  “是你?”有惊讶的声音传来,那位将常乐引到奴峰,被称为“花大人”的女子迎了过来。  “嗯。”常乐应了一声。  “你怎么会……”花大人诧异地看着常乐。  “闲来无事,想到这里景色不错,过来散散心。”常乐说。  花大人的面色一沉:“这里可不是你能随便来的地方。”  “天下路天下人行,天下景天下人看。”常乐说,“何来什么能来不能来一说?”  花大人越发诧异,然后摇头:“我这是为你好。不要以为你是主人亲自带上仙苑的,便可以任性胡来。管事大人那边也真是的,没告诉过你这些规矩?”  常乐一笑:“没关系,若是真惹得她不高兴了,我自己承担,不会连累你。”  花大人一时没想明白常乐话里的那个“她”指的是谁,但等想清楚了,却不由吓得花容失色。  “你快走吧。”她催促,“主人刚刚回来,有些劳累,所以才在主峰休息不出。万一被主人看到你在此,你我都将大难临头。”  常乐没有接话,而是望向了花园的另一方。  虽然神火宫中火力尚微弱,但只要有一星火光,他终可以借其光明,寻到天地间神火妙力的规律。  天地神火在这花园之中盘旋而动,隐约通向某处神妙之地。这令常乐想起了自己听说过的幽府与地岩火河。  他现在迫切地需要一场机遇,使自己能真正的恢复力量。否则,终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这里只你一人照料?”他问。  “当然不是。”花大人摇头,“似我一样的花奴还有几十人。只是她们没有资格上来到这里。”  “资格……”常乐重复着这个词。  花大人看着眼前少年,那英俊的面貌,令她多少有些动了心思。但七情也好,六欲也罢,终要有命在才能品尝,所以她很快恢复了理智,冷冷说道:“你若再不走,我便只好禀报上去,请主人来制裁你了。”  “妖族都在主峰吗?”常乐问。  “你好大胆子!”花大人厉喝,然后说:“应该称为妖族大人才对。”  常乐一笑,再问:“他们平时可会来此?”  “花园是主人的花园。”花大人说,“便是妖族大人们,也不敢未得主人允许便来此游玩。”  “花奴们不能来,妖族们不敢来,那么我在此转转,只要你不说出去,便无人知晓。”常乐冲她笑,一拱手:“花大人,有劳您替我隐瞒。”  “不可。”花大人沉着脸摇头。  “可我已经来了。”常乐说。  “我可以禀报主人……”花大人说。  “主人杀了我,也不会饶过你。至少,要追你一个失职之罪。”常乐说。“还有那边的管事大人也要受连累,到时,怕很多人会恨你。”  花大人面色一变:“你这人……怎么如此无赖!?”  “若论无赖,我不及她。”常乐说。“她将这么多无辜之人抓到山上,为奴为婢,凭的是什么?不就是她实力强于你们?这不是无赖,却是什么?”  花大人吓得面无人色,急忙摆手:“不可乱说!”  说完,慌张地环视四周。  常乐只是笑。  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可以放手大干一番。  因为江帝照的伤势,恐怕比自己以为的还要严重。  此时他有伤在身,却要强装无事,因此不经意间灵光一闪,想通了昨夜江帝照所为。  我在她眼中,怕并没有那么重要。  她也没有闲情来体会收服我的愉悦。  她只是伤重到必须将那一道封禁我的力量收回体内,才能全力疗伤!  江姑娘,这便叫感同身受吧。

第348章:观花看草

  阁内雅致,有淡淡的香味飘荡。  炉里焚的香,是寻常人族大户也点不起的金贵之物,其香淡然,久闻提神,亦大益于身。  管事大人微微躬着身,立在阁中,等着那一曲奏完。  曲终,人不散。抚琴的手缓缓端杯,慢慢饮了几口茶,才问:“管事大人,你觉得此曲如何?”  “小人虽不懂音律,但情不自禁陶醉其中,便知是好曲。”管事大人说。  抚琴人笑了,慢慢放下茶杯。  他很年轻,也很英俊,更重要的是有一种特殊的气质,给人一种高贵典雅的感觉。  “管事大人越来越会说话了。”他笑。  “琴大人,您能否判断出那人的深浅?”管事大人谨慎地问。  “不好说。”被称为琴大人的他摇了摇头。“御火者的境界,终要亲眼见了才知。”  “不论如何,对我们来说都是天地一般不可相抗的存在。”管事大人叹了口气。“而且他又是主人亲自带上峰的,所以,我便先暂时忍下了。”  “忍得好。”琴大人点头,“先要弄明白了主人的意思才好,贸然动手,万一违了主人的心意……别说是你,便是我等,也有死无生。”  “是。”管事大人急忙点头。  “他昨夜受了三鞭?”琴大人问。  “是。”管事大人点头。  “这倒耐人寻味了。”琴大人若有所思,“他为何要受这三鞭?是怕惹到主人?若真如此,为何一早便一反常态,又出手杀人?”  管事大人自然也不明白,因此不敢插言。  “以静制动吧。”琴大人说,“主人这次回来后便居于主峰不出,也不知是因为何事。我若有机会见到主人,便旁敲侧击问一问。在此之前,你且放任他一阵,只要他不做出太出格的事,便不要贸然对他行事。”  管事大人躬身施礼,慢慢退出。  琴大人望着窗外夕阳,出了好一会儿神。  花园里,藤蔓下,他摘下一朵小红花。和暖的太阳当头照,却没有春天的小雨沙沙沙。  “该走了,你真的该走了!”花大人急得直跺脚,奈何这个可恶的无赖却只是看着她笑。  “夕阳之下的百花,别有一番味道。”常乐笑着说,“趁还活着,多瞧几眼,总是值得。”  他这么说着,目光却不在花上,而在人面。  花大人面色有些微红,不知是不是因为夕阳此际正当红。  因此可称是红颜。  “你这人……实是在找死。”她生气地说着。  但气只在话里,却不在心头。  常乐淡淡一笑,突然间站了越来,转身便走。  “你去哪里?”花大人一怔。  “你不是让我走吗?”常乐停步,转头问道。  她气得直皱眉:“快走快走!无赖!”  常乐笑:“明天我来看看日出时的百花。”  “你敢来,打断你的腿!”花大人厉喝。  常乐笑着走了。  “世间怎么有这样的人?”花大人望着他的背影,气哼哼地说。  却不知为何,心中却有一丝甜,以及一丝期待。  落步桥上,常乐的笑脸慢慢变淡,最终换成一副凝重的神色。  他没有什么闲情去泡妞儿,也不是突然转了性变成了花花公子。  他要找到那花园中神火力量的秘密,便必须经常去;他要找机会能混进那神秘的幽府之中,一观地岩火河之妙,便必须可以在花园中随意逗留。  不得以而为之之事,终不是顺心顺意能令自己开心的事。他与花大人虚与委蛇,自然并不觉得快乐。  而体内的伤势,更让他快乐不起来。  所以他走路很慢,并不是为了搞出一种优雅的气质与什么特殊的气氛,只是因为他要温养伤躯。  日落前他走到了饭堂,看到大堂中只有一桌仍有人、有菜。那是第一桌,等在桌边的是管事大人。他冲他点头微笑,伸手示意,他便走过去坐了下来。  “大师傅说你没什么特别喜欢的。”管事大人说,“所以我也没特别准备。都是晚上时大家吃的菜,一起吧。”  “管事大人一直在等我?”常乐问。  “怕你一个吃觉得无聊。”管事大人说,“我去看过乐福了,情况很好,睡得很香。怕他晚上饿,我叫大师傅做了些不怕凉的糕点果子送了去。”  “管事大人想得周到。”常乐点头,拿起了筷子。  他还是吃得那么快,管事大人还是吃得那么慢。  许久后他放下了筷子,但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在那里看着管事大人吃。  管事大人也不以为意,自己吃自己的。  “大人来此地多久了?”常乐问。  “十多年了吧?”管事大人回忆着,摇了摇头:“也不记得了。山中无日月,日子过一天是一天,过一年是一年,也不想数了。”  “大人是有抱怨?”常乐问。  “不。”管事大人摇头,“人啊,不顺意时才会数着日子过,顺意了,便不觉时间流逝。所以古来帝王多想求长生,贫苦百姓则只求个温饱。”  “有理。”常乐点头。  “这里的日子确实不错。”他说,“至少在山外,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吃上这样的饭菜。那么多地方还在闹饥荒,听说还会饿死人。”  “是啊。”管事大人说,“虽然在这里为奴,听起来是件很可悲的事,但实际上呢?奴峰的这些奴仆中,至少有一大半以上,在人间过不上这样的日子。是主人赐予我们更好的生活,我们应该珍惜。这样的日子有什么不好?不用为衣食与未来苦恼担忧,只要心存着对主人的忠诚,便可以一直风平浪静地过。在人间呢?忠君便不算是忠于某个主人了?”  “若没有狗哥这类人,倒也算是真的好。”常乐说。  管事大人慢慢吃光了碗里的饭,将碗放下后,认真地说:“死了一条狗,还会再出一只猫,又或一只鸡、鹅、猪……常大人,你还年轻,许多事,也许并没能看得真切。况且,便是人间,便没有狗了?只有更多、更狠。”  “我不喜欢这里。”常乐站了起来。“也不怎么喜欢跟这里相似的人间。”  “你喜欢哪里?”管事大人随口问。  “主峰在什么方向?”常乐不答反问。  管事大人犹豫着指了一个方向,他便转向那方,高声说:“你若看我不顺眼,便来杀了我;你若不来杀我,我便当你是默许了我的所作所为。”  然后,他大步而出。  管事大人呆在桌边,一身冷汗如雨。  “这家伙……”大师傅在后厨门里望过来,惊得目瞪口呆。  回了破板屋的常乐,发现破板屋里没那么破了。  地面上的枯草已经不见,换上了红色的厚实地毯,其上有一张床,谈不上多柔软,但总归还是不差的。  屋里的破旧陈腐气息也已经闻不到,反而有淡淡的香气。  屋子小,便没有别的布置,只是床边角落里一只银夜壶,倒看出布置者没少花心思。  常乐一笑,坐在床上,盘膝调息。  天地神火被他一丝丝吸入体内,弥补着原来的损失。那些冰面裂痕在渐渐恢复,但速度极慢。若无奇遇,只靠他自己这般吸纳火力自愈,怕至少要用半年时间,才能再度跟人动手。  这样当然不行。  他睁开眼睛,认真地思索。  闭上眼睛便是天黑,睁开眼睛,天却未必亮。  他有些茫然。  朝阳起,第一缕光投入屋内时,常乐便起了身,到外面打水洗面漱口之后,一路向着那长桥而去。  负着手,走得很慢,如同闲人散步,又似是内心沉稳之人,自有一番缓慢的气度。  是的,缓慢,也是种气度。  管事大人远远看着,心中对常乐的感觉,不知又生出了怎样的变化。  常乐一直来到院外,来到峰边,上了桥,慢慢地走到了花园里。晨光虽熹微,但亮得快,照眼间花草便显出了本来的颜色,退去了一身黑暗衣装。  “你还真又来了!?”花大人生气地自远处走来,冲他皱眉。  常乐笑了。  “花大人起得好早。”他故意说。  “还不是怕你弄乱了花园,到时我要受主人责罚?”花大人白了他一眼。  “主人如此看重这花园,保护得却不周到啊。”常乐说。  “仙苑中有谁敢来?”花大人说,“哪里却需要保护。”  “花不需要人来护,人呢?”常乐打趣问道。  花大人面色微有些红,但强装严肃:“胡说什么?真是听不懂。太阳就要出来了,你要看,便快看,看完便走吧。不要耽误了我的正事。”  “花大人的正事是什么?”常乐问。  “自然是打理花草。”花大人答。  “那么你自忙便好。”常乐说,“我观花看草瞧大人,不出声,不动手,自然也不会耽误大人什么。”  花大人气哼哼地说:“一副无赖嘴脸,真该禀报主人,让她好好收拾收拾你,教你懂规矩!”  “有人试过了。”常乐一笑,“但他们失败了。”  “禀报主人?”花大人吓了一跳。  “不。”常乐摇头,“我说的是教我懂规矩这件事。他们想让我知道的规矩太多,但我却只知道一点。”  “什么?”花大人好奇地问。  “不害好人便好。”常乐说。  “可你现在却是在害我。”花大人说。  “我说了,大人自去忙便好。”常乐说,“我不会打扰大人。”  “那便好。”花大人强装严肃地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  却未走远,看着是在打理花草,但真正心思何在,只有她自己知晓。  常乐含笑看着。  看似在看花观草瞧大人,但却一念凝结,感应着花园中神火力量的变化。

第349章:暗林

  天地间有神力,盘旋升腾,又或转折入地,来去无痕迹。  少有人能看穿它的变化,常乐却是其一。  体内神火宫中有火,星星点点,半作疗伤力,半化寻迹心。他坐在点点阳光与藤蔓阴影之间,面带笑容,神思一掠而远,追逐天地神火变化而动。  便在这花园深处的某地里,有一条神火通道,笔直上下,直入峰底。  若说那幽府在花园中,便只可能在那里。  又或是在别处?  常乐望向远山,神火力量却无法助他感应到遥远他方的火力变化。  终还是伤得太重啊……  他摇头,不免叹息。  花大人却动了心思,心里反复琢磨着他为何在叹息。  是怨我对他太过冷漠了吗?  花大人有点担心。  可若不如此,我又当如何面对他?若真让他看出些什么,或是让主人看出些什么,可又如何是好?  她一阵出神。  虽被称一声大人,但她知道,那不过是更低等的奴隶对自己的巴结讨好。身在仙苑中,却非仙人身,那么还敢奢望什么?  她不由也叹息。  终不过是个花奴罢了。  她低下头,摆弄着花草,渐渐也真忘了眼前人的存在。  花园某处有小院,院中有屋,屋中有铲锄水壶等物。她信步回院入屋,拿了锄铲,提了水壶,就此忙碌。  有花欣欣向荣,却疯长无形,她便以剪刀修整;有草遍地乱生,欲淹没繁花,她便以锄翻了地,使草陷于土中,他日腐烂为养料,使花开更艳。  两人一个忙着手上活计,一个静坐感应着神火变化,相安无事,各无语。  不觉日向西沉,常乐这才起身,向她一笑,转身去了。  她放下水壶,望着常乐的背影,一时失落,却终没再说一句话。  第二日,常乐再度来此,静静立于某处看着她忙碌。她不说话,与常乐眼神交汇后,便又去忙自己的事。  其实,身为一众花奴之首,她又何尝需要这般忙碌?  可如果自己只是闲坐,让他这么看着,岂不是分外尴尬?  她摇头笑自己。  两天之后,朱乐福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伤口结了疤不再疼,只是有些痒而已。  大屋里的人还是那么恭敬,问长问短,让朱乐福很不适应。他忙着跑去找自己的活儿干,却发现早被管事大人安排给了别人,只安排他好好休息,这令他有些惶恐。  “不是挺好?”常乐笑他。“怎么,清闲下来反而不适应了?”  “就是觉得别扭,还有……”朱乐福想不出怎么形容好。  “不真实?”常乐问。  “对!”朱乐福点头,“好像一切都是梦,是假的一样。”  “闲不下来的话,就陪我去花园吧。”常乐说。  “啊?”朱乐福一时没弄清“花园”是什么地方。  所以等他被常乐带上了桥,明白自己要去哪里后,真是好一阵胆战心惊。  心惊的原因自不是桥外那无底一般的深渊。  “那……那可是主人的花园啊!”朱乐福颤声说。  “没关系,我已经去过好多次了。”常乐说。  “可是……”朱乐福想劝,但不知怎么劝好。  常乐在前边走着,虽然缓慢,但步子坚定。这样的常乐有一种特殊的魅力,令朱乐福崇拜又羡慕。他跟在后面,想了很多用来劝常乐回头的话,但一句都没能说出口。  他在思索中,在犹豫中,在害怕中,就这么跟着常乐来到了花园。  “太不像话了!”花大人气愤地叫了起来,“你自己来便罢了,怎么还敢带别人来?”  朱乐福吓得腿发软,便要跪下,被常乐一下拉住。他这才想起常乐说过的话,歉然一笑:“习……习惯了,改不大过来……”  然后急忙冲着花大人点头躬身:“见过花大人。”  花大人铁青着脸色不理他,只瞪着常乐。  “留他自己在那边,我不大放心。”常乐说,“你知道,奴峰上那些人里,少有值得信赖的人,却多是真正的奴才。”  仙苑之中,谁又不是真正的奴才了?  花大人心里不开心,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这不但是自己找死,还是害我,更是害他。”  “我曾说过,她若不喜欢,便来惩罚我。”常乐说,“可惜她一直没来,那便是默许了。”  “你真是个疯子。”花大人哼了一声,扫了朱乐福一眼后,去忙自己的了。  朱乐福感觉自己真跟做梦一样——不但来到了主人的花园里,那与管事大人平级的花大人,竟然对自己连重话也不说一句。  他看着常乐,打心里往外佩服——常兄弟可真不简单,太不简单了。  若他知道先前常兄弟话里的那个“她”是谁,却不知会不会震惊到呆滞。  但过了没一个时辰,他便有些坐不住了。  常兄弟一直坐在那里,动也不动,目光盯着花大人,放肆到了极点,但仔细看,他的眼神又有些迷离,似乎是在思索什么,心不在此地。  朱乐福搞不清常兄弟想干什么,但却知道自己在这里坐得很是难受。  “无聊便四下走走。”常乐说,“花园这么大,到处看看也是好的。”  “我……可不敢。”朱乐福连连摇头。  常乐一笑,并不强求。  说是不敢,可时间久了,人终是坐得无聊发慌。朱乐福终起了身,四下走走,起初只是在旁边转转,活动一下僵硬的腿脚,后来便越走越远。  花园中鲜花乱眼,异草飘香,矮树成行,巨木支天,再配以亭台山石秀竹小溪,有数不尽的美景可观可赏。朱乐福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样的园林,一时看得好奇,便越走越远。  花大人仿如不见,似乎只愿他走得更远一些,不要打扰了自己和常乐的宁静才好。  转眼五日,朱乐福走得越来越远,花大人也不问,也不阻止。  这天行于桥上,常乐突然说:“花园东南边有什么?”  “也没什么。”朱乐福答,“不过是一片石地,上面有几座亭子。”  “再向东南呢?”常乐问。  “有一片林子。”朱乐福说,“那片林子有点吓人,大白天也是阴风飒飒的,里面一片黑沉沉,我一直没敢进去。”  “帮我个忙?”常乐说。  “咱们之间说这个干啥?”朱乐福咧嘴笑了,“你让我做啥,我便做啥。你又不会害我。”  “若真是害你呢?”常乐问。  “命都是你救回来的,顶多让你再收了回去呗。”朱乐福笑。  “我哪里救过你,不过是连累了你。”常乐摇头。  “可不能这么说。”朱乐福的头比他摇得激烈,“你若不来此地,不帮我,我早晚有一天得让狗和尾巴那样的人弄死。我笨,又傻,不会像别人那般讨好他们,又不懂事,他们看我最不顺眼。我知道,有时候他们欺负我,只是为给别人看,那句话怎么说?”  “杀鸡儆猴。”常乐说。  “对,就是这么个理。”朱乐福点头,“所以有时我想,弄不好有一天他们真会弄死我。这样,别人就更怕他们了。”  他冲常乐笑:“若不是你来了,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便是不死,活得也很窝囊。”  他知道自己活得窝囊。  但他没有别的办法可想。  便如下跪这种事,在过去的他看来,却是自己惟一可以用来抵抗外界侵害的办法。  不是他喜欢下跪,实是他只有这一种手段。  但现在不同了。  他看着常乐,眼里有光。  “其实不是我帮了你。”常乐说,“是你自己帮了自己。若不是你胸膛中装着一颗善心,若不是你天性善良,又如何会来帮我?又如何会和我甘苦与共?”  朱乐福笑了:“我只是盼着别人对我好些,所以我便也对别人好些而已。对了,你要我帮你干啥?”  “进那片林子看看。”常乐说。“那里对我来说很重要,但我却不能甩开花大人去看那里的详情。”  “我懂了。”朱乐福点头。  说懂,其实也不是真懂。那片林子对常兄弟为何重要?他是不明白的。但他也不想弄明白。常兄弟让自己帮忙,那自己尽力便好了。  “不必太急。”常乐叮嘱。“事不急于一时,能探查多少,便探查多少,最重要的是不能露了马脚。”  朱乐福郑重地点头。  两人来到花园,花大人还是先前那般对朱乐福爱理不理,也不怎么和常乐说话,只是忙自己的事,仿佛那些活计中有无尽的愉悦可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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