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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10-05 19:2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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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董洪利等

出版社:中华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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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秦散文选(全二册)

先秦散文选(全二册)试读:

前言

说到先秦散文,人们脑海中立即会跳出“诸子百家”、“百家争鸣”等字眼,遥想着诸子著书立说、相互辩难的盛况。那个时代因与我们相距太远而产生了不可言说的美感,令后人无限神往。很难想象在人类的童年时代会产生如此辉煌之文化。先秦散文既以其恢宏阔大之气象创造了中国散文史上的高峰,又凭借其深厚的历史文化蕴藉成为后世文学发展的源头与典范。历代文学运动似乎总要到先秦找到老祖宗,才感觉腰板硬朗底气充实。所谓“文必秦汉,诗必盛唐”,无论是唐宋古文运动还是明代前后七子的文学复古运动,都以先秦散文为创作的灵感源泉和摹仿对象。如柳宗元《答韦中立论师道书》所云:“本之《书》以求其质,本之《诗》以求其恒,本之《礼》以求其宜,本之《春秋》以求其断,本之《易》以求其动,此吾所以取道之原也。参之穀梁氏以厉其气,参之《孟》、《荀》以畅其支,参之《庄》、《老》以肆其端,参之《国语》以博其趣,参之《离骚》以致其幽,参之太史公以著其洁,此吾所以旁推交通而以为之文也。”一

先秦散文之所以有如此辉煌的成就和深远影响,并非空无依傍,而是渊源有自。如果从先秦文化的大背景中去追溯先秦散文的渊源与嬗变,就必然要上溯到中国的巫史传统。鲁迅先生曾云:“连属文字亦谓之文。而其兴盛,盖亦由巫史乎?巫以记神事,更进,则史以记人事也,然尚以上告于天,翻今之《易》与《书》,间能得其仿佛。”(《汉文学史纲要》)先秦的殷周时代是神权和政权合一的时代,宗教祭祀是国之大事,言辞的运用也就大多与原始宗教信仰有关。巫、祝、卜、史等神职人员,作为神权和王权沟通的媒介,负责占卜、祭祀等宗教事务,同时他们也通晓文字,掌管着国家的文书、档案、历法。他们作为当时的智识阶层,是知识文化系统的主要承担者。今天我们所见的甲骨卜辞、铜器铭文以及《周易》中的卦、爻辞,即是殷周巫史所作的记录。从中已大略可以窥见先秦散文的雏形。如《卜辞通纂》第375片:“癸卯卜:今日雨?其自东来雨?其自南来雨?其自西来雨?其自北来雨?”句式整齐,修辞意味浓厚,颇具回环之美。其时巫史不分,史官的职务最初也是宗教性的,后来才逐渐分化出来,专门负责记录君主言行、国家政事以及保管文书档案等。如《汉书·艺文志》所云:“古之王者,世有史官,君举必书,所以慎言行,昭法式也。左史记言,右史记事。事为《春秋》,言为《

尚书

》,帝王靡不同之。”因“凡有关人事之簿籍皆归其保存”,故而史官逐渐成为“智识之中枢”(梁启超《中国历史研究法》)。因此,由巫史传统遂孕育出一种“巫史文化”或“史官文化”,在此基础上发展出的文体也就是史传散文。《尚书》是流传至今最早的上古政令档案的汇编文献,可以视为我国早期史传散文的典范。其以记言为主,兼以叙事,语辞古奥典雅。虽然已经后人整理,但还是较忠实地反映了早期史传散文的原始风貌。其后的《春秋》、《左传》、《国语》、《战国策》等都是由此一系发展下来的史传散文。

此外,兆源于史官文化而又独成一系的则是后起之诸子散文,包括春秋时的《老子》、《论语》、《孙子》以至战国孟、庄、荀、韩等诸子百家。之所以说诸子散文也是兆源于史官文化,是因为诸子百家之产生乃根源于史官文化的下移。

如前文所述,殷周时期,王朝的史官乃是“智识之中枢”,文化掌握在统治集团手中,即“学在官府”。随着西周王朝的衰微以及春秋时期各诸侯国的争霸,统治者对文化的垄断逐渐被打破,所谓“天子失官,学在四夷”(《左传》昭公十七年),那些原先在周王室或诸侯国任学官的人,因为邦国动荡,散而之四方,专门之学遂流传于世。班固《汉书·艺文志》中有“诸子出于王官说”:“儒家者流,盖出于司徒之官。道家者流,盖出于史官。阴阳家者流,盖出于羲和之官。法家者流,盖出于理官。墨家者流,盖出于清庙之守。”其云某某家出于某某学官虽未必可信,但云诸子之学渊源于王官之学,则是确论。《论语·微子》里说:“大师挚适齐,亚饭干适楚,三饭缭适蔡,四饭缺适秦,鼓方叔入于河,播鼗武入于汉,少师阳、击磬襄入于海。”从周王室乐官流落四方可以窥见礼崩乐坏、文化下移所带来的文化革新局面,这最终促成了诸子思想学术的发达及散文创作的兴盛。从文化下移到“百家争鸣”,这其间的嬗变至少有三个方面的因素是必须提及的,即文化下移所引起的教育普及,士阶层的崛起及养士制度的兴盛,以及自由开放的社会环境和学术空间。下面试分别论述之。

关于文化下移所引起的教育普及。随着文化的下移,“学在王官”变成了“学在四夷”,私人讲学日渐兴盛,教育因此得到普及。私人讲学之风兴起于孔子。孔子出生在文化发达的鲁国,年十五而志于学,醉心于西周文化,尝云:“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他敏而好学,精研《诗》、《书》、《礼》、《乐》,年五十还想学《易》。《诗》、《书》、《礼》、《乐》、《易》“五经”本是周代贵族修习的政典,经孔子的整理传布至民间,使官学得以普及。孔子首次提出“有教无类”的主张,并云“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尝无诲焉”(《论语·述而》)。这样就打破了社会等级的界限,扩大了教育对象的范围。孔门弟子中既有贵族也有庶民,《史记·孔子世家》记载:“孔子以《诗》、《书》、《礼》、《乐》教,弟子盖三千焉,身通六艺者七十有二人。”由于孔子对文化传播事业的热爱,中原文化得以广被四野。孔子开创了民间私人讲学的先河,其教育事业对文化的普及可谓意义重大。如钱穆先生所云:“孔子是开始把古代贵族宗庙里的知识变换成人类社会共有共享的学术事业之第一个。”(《国史大纲》)同时代的如老子、墨子等亦讲学授业,波及四方。至战国时期,私学更为兴盛。诸子皆聚徒讲学,并形成了学派集团,极大地推动了思想学术的争鸣和发展。

关于士阶层的崛起与养士制度的兴盛。先秦诸子即是以士阶层为主的知识分子。士的产生有一个过程。西周时,士本是贵族阶级中的最末一个等级,战国时期社会政治经济关系发生巨变,周代政治秩序逐步瓦解,宗法制度崩溃。原有的贵族阶级分化,一部分沦落至民间,形成新型的士阶层,即所谓“游士”。他们已不具备贵族的身份地位,而是因为拥有某种知识技能而成为新兴的文化或知识阶层。随着文化下移,教育的普及,士阶层逐渐膨胀,其来源除了没落贵族以外,还有逃亡贵族的后裔、庶民子弟及部分商贾。士可分为学士、策士、侠士、方士、食客等等,可以做大夫的家臣、家宰、门客,从事游说、游侠、卜筮、行商等活动。当时“上无天子,下无方伯”,“邦无定交,士无定主”,各诸侯国为了自己的利益你争我夺,不惜一切招徕人才,纷纷养士。同样,士人要想发挥自己的才干,实现济世之理想,也必须有所依附,于是二者一拍即合,养士制度一时大盛。战国时代齐威王、齐宣王、梁惠王、燕昭王都是著名的文化保护人,平原君、孟尝君、信陵君、春申君及秦相吕不韦更是号称食客三千。其中尤以齐国稷下学宫的设立最为彬彬之盛。史载齐桓公在齐国都城临淄西门附近的稷下设置学宫,招徕学士。齐威王、齐宣王时最盛,一时之选皆集于此。学士可自由出入学宫,或在稷下讲学,宣传自己学派的观点,与别派辩论或者批评国政。《史记·田敬仲完世家》云:“宣王喜文学游说之士,自如驺衍、淳于髡、田骈、接予、慎到、环渊之徒七十六人,皆赐列第为上大夫,不治而议论。是以齐稷下学士复盛,且数百千人。”养士制度为士阶层提供了优厚的生活条件和自由论说的场所,培育了自由议论的风气,这就为学术思想的发展提供了肥沃的土壤。以学士为主的一些士人,纷纷讲学授徒,著书立说,互相辩难,针对当时的列国形势提出自己的政治或哲学主张,文章、著述遂大量涌现。他们各有其独立深刻之思想,风格多样,自成一家,是为诸子百家。《汉书·艺文志》将之概括为“九流十家”,其中影响较大的有儒、墨、道、法等。

关于自由开放的社会环境和学术空间。百家争鸣造就了中国历史上思想最具有开创性,文化极为辉煌的一页。春秋战国时期也因此被西方学者称为中国文化的“轴心时代”。关于“百家争鸣”出现的原因,早在战国时代许多知识分子就探讨过。孟子曰:“圣王不作,诸侯放恣,处士横议。”(《滕文公下》)庄子曰:“天下大乱,贤圣不明,道德不一,天下多得一察焉以自好……天下之人,各为其所欲焉以自为方。悲夫,百家往而不返,必不合矣。后世之学者,不幸不见天地之纯,古人之大体,道术将为天下裂。”(《天下篇》)尽管他们都慨叹“圣王不作”,“天下大乱”,但包括孟子、庄子在内的诸子百家又何尝不是在这种“道德不一”的“乱世”中才得以萌芽、发展起来的?余英时在《士与中国文化》一书中曾指出诸子百家“哲学的突破”,乃是起于文化秩序的“崩坏”,也就是对于“礼坏乐崩”的一种直接或间接的反应。实际上,这种局面的出现不仅仅起于文化秩序方面,更是根源于社会秩序方面。旧的宗法制业已崩溃,奴隶制度亦随之解体,这种社会秩序的巨变必然刺激思想的激烈变革。随着殷周神学桎梏的打破,人文思潮和理性精神日益勃兴。而其时新的大一统体制还未形成,还没有统一的意识形态,学术尚未定于一尊,这就给人们提供了宽松、自由的社会环境和学术空间。所谓“道术将为天下裂”,人们可以对旧有的思想价值体系进行怀疑、辩论,畅想驰骋,“各为其所欲焉以自为方”,阐述各自对世道治乱的见解、哲思,因而有了百家争鸣的盛况。思想的发展必见诸文字,这种“哲学的突破”最终也带来了散文创作的繁盛。如陈柱所云:“战国诸子,始各以其学术鸣。其所为文章莫非鼓吹学术之作……亦思以其学术救时者也。故此时代之文学,可谓为学术而文学,非为文学而文学者也。昭明所谓以立意为宗,不以能文为本也。然文学者学术之华实也,有诸中者形诸外。故此一时代为吾国学术最发达时代,而亦为吾国文学最灿烂时代。”(《中国散文史》)二

以上是从先秦文化的大背景中对先秦散文的产生及其嬗变进行了追溯。具体到先秦史传散文和诸子散文两个系统,又各有其发展阶段及特点,同时二者传承到后期还能互相影响,吸取长处。

史传散文中,《尚书》《春秋》代表了其发展的早期水平,并由此奠定了史传散文以记言或记事为主的传统,即主要借助于历史事实和人物言行阐述史家的观点,而不是论辩说理。如孔子所云:“我欲载之空言,不如见之于行事之深切著明也。”(司马迁《太史公自序》)但此时的史传散文还不具备很强的文学性,尚局限于史官文书簿籍的形式。如《春秋》还仅限于提纲式的历史大事记的形式,被王安石讥为“断烂朝报”。至战国时期,史传散文则有了一个长足的发展。其原因也要追溯到文化下移所引起的政治、文化革新。如前所述,“天子失官”,王室的史官沦落至民间,各诸侯国都有了自己的史官,教育的普及也使私人修史成为可能。而社会政治秩序的急剧动荡与变化,则推动着各诸侯国的史官乃至私人去总结治乱兴衰的根源,这势必推动史传散文自身文体的革新与发展。史传散文不再局限于官修史书的旧有模式,无论是史笔还是文笔都更为自由娴熟。《左传》、《国语》、《战国策》可以看作此期史传散文的代表。《左传》是我国历史上第一部叙事完整的系统史著。它以“言事相兼”,尤以叙事见长。刘熙载《艺概》中称述其叙事“纷者整之,孤者辅之,板者活之,直者婉之,枯者腴之,剪裁运化之方,斯为大备”。注意人物言行的细致描绘和情节的剪裁安排。在语言上既继承了史官简洁的笔法,又流畅生动。要之,《左传》无论在记言、记行,还是记人、记事上都有其独特的艺术成就,其文学性已远远超过了以往的史传著述。“春秋谨严,左氏浮夸”(韩愈《进学解》),也恰恰从反面说明了这一点。但《左传》在总体上还是继承了史家“属辞比事”,寓褒贬于记事的“春秋笔法”,辞约意丰,以记叙为主,而非以思辨见长。而其后的《国语》、《战国策》则受战国剧谈雄辩之风的影响,史传叙事的面孔逐渐淡化,思辨论说之风日见浓厚,已颇近于诸子。如《国语》的一些篇章已有了长篇大论,侧重于说理分析,讲究辞采,多铺排渲染。尤其是《战国策》,汇集了战国游士的纵横谋策之术,文辞恢诡恣肆,酣畅淋漓,被誉为“文辞之胜”(李格非《书战国策后》)。它极具诸子散文的纵横气息,在风格上更近于子书。无怪乎后世著录隶属不一,或入于史部,或入于子部。其文学价值实则远大于其史学价值。其他如《晏子春秋》,是关于晏子生平、传说的汇编,表现出史传散文向传记文学的发展特征,被誉为传记文学之祖。

诸子散文可以说是经历了一个由简到繁的过程。春秋时期的《论语》、《老子》还是简短的语录体、格言式的,文句简约、精妙,颇具素朴之美。这是由中国早期哲学思想的特点决定的。“老孔时代,正是中国哲学思想发育的初期,还没有走到诸子争鸣彼此辩论的时代。因此在他们的文字里,多是说明文的形式,而不是论辩文的形式。”(刘大杰《中国文学发展史》)随着春秋末期战国初期处士横议、百家争鸣局面的出现,诸子散文的思辨性、纵横气逐渐增强,由语录体过渡到了论辩文、说理文,同时吸收了史传散文的叙事技巧和描写手法,运用寓言、譬喻等手法形成了说理形象生动的特点。在篇幅上也不断扩大,由零篇断简发展到皇皇巨制。其代表如《墨子》、《孟子》、《庄子》、《荀子》、《韩非子》等等。另外,尚有《管子》、《商君书》、《礼记》等著作,皆非出于一时一人之作,成书过程较为复杂,艺术风格亦较驳杂,但也各具其文学特色。

战国时期可以说是先秦散文史上最辉煌璀璨的时期。先秦散文,无论是诸子散文还是《战国策》等史传散文,发展至此已蔚为大观。无论是结构布局,还是表现方法、论辩技巧,都日臻完善,堪称后世文体流变之渊源。

这里试对战国散文,主要是诸子散文的特质作初步的探讨。其特质可概括如下:混沌性,本色性,辩难性,比兴性。

混沌性。所谓“混沌性”是指诸子散文文史哲融为一体的混沌状态。读完诸子散文后我们往往会有“曲终接混茫”的感觉,他们的文章往往哲学史学文学政治不分,显得特别大气。这是因为诸子散文的创作不纯粹是为了审美,更是为了实用,他们要通过自己的文章发表对社会的见解,提出一揽子方案来改革社会政治面貌。此外先秦时文学尚未到达自觉的境界,还处于附庸状态,仅仅是表达思想的工具而已,那种为艺术而艺术的纯文学创作态度只有等待来者了。所以在他们的文章中,我们能看到哲学的思辩、政治的论争和文学的风采,它们常常纠结在一起难分彼此。比如儒家把“仁”作为自己立说的根本,《孟子·离娄上》说:“道二,仁与不仁而已。”道家则正相反,强调因顺自然,老子说:“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表面上是纯粹的哲学论争,其实也反映了深刻的政治内容。“仁”包涵了孝悌、忠恕、爱人及克己复礼,通过压制个性来维护既定的贵族的社会规范和道德原则。道家的“自然说”则主张保全人之天性,否定道德规范和社会秩序。所以哲学的背后恰恰蕴涵着政治的冲突。而诸子深刻睿智的哲思见诸散文的形式后又能充分地展现出其文学和审美特性。如唐代李翱云:“义深则意远,意远则理辩,理辩则气直,气直则辞盛,辞盛则文工。”(《答朱载言书》)比如《庄子》一书历来被认为是诸子散文中最具有审美意韵的,其文汪洋自恣,奇幻瑰丽,充分体现了哲理和诗思的完美结合。后世研究先秦哲学史、史学史、文学史、政治史和思想史的人都能在诸子百家的大宝库中找到各自满意的答案,恰恰反映了诸子散文这种文史哲不分的混沌性。和诸子文史哲不分,行文大气磅礴的散文相比,后世的散文则越往后越内敛,只满足于修身养性、浅吟低唱,趋近于具体而微的盆景了。

本色性。先秦虽然学派林立,但风格各异,所论皆能表现本学派的特色,是为本色性。钱基博《中国文学史》概括各家本色云:“大抵儒家重实际,其文多平实。道家主想象,其文多超逸。法家尚深刻,其文多峭峻。此外如墨杂家之文质,名家小说家之文琐。”其实一家之内不同子书亦各有其风采。如同是儒家,《孟子》与《荀子》即绝然不同。《孟子》气势雄健,感情充沛,有“沛然莫之能御”之风(《孟子·尽心下》)。《荀子》则严谨细密,繁富有致,说理深透。这种本色性正是诸子的可贵之处。如明代唐顺之所论:“秦汉以前,儒家有儒家本色,至如老庄家有老庄本色,纵横家有纵横家本色,名家、墨家、阴阳家皆有本色,虽其为术也驳,而莫不皆有一段千古不可磨灭之见。是以老家必不肯剿儒家之说,纵横必不肯借墨家之谈,各自其本色而鸣之为言。其所言者,其本色也。是以精光注焉,而其言遂不泯于世。”(《荆川先生文集》)唐说至当。盖先秦诸子即使对别派思想有所损益,亦皆能保持本学派的独立性,不致泯灭本派的特色。如果他们剿袭成说,必定会湮没于诸子的喧嚣声中,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也正是这种独立的思想、本色的特性,才最终造就出独具异彩、繁盛璀璨的诸子散文。

辩难性。诸子散文大率好辩,他们对本派学说充满了自信与自豪,总想扩张领土,占领别派的阵地,故文章读来元气淋漓酣畅淋漓痛快淋漓,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纵横气”。这种论辩既是时代所赋予的任务,也是各派存在发展的需要,《孟子·滕文公下》曰:“予岂好辩哉,予不得已也。”当时的儒墨两家在论辩中势力最为强大,号称显学,而后起之秀法家也不甘示弱,挟横扫千军之笔力,希望钳制儒墨等所谓“邪说”。幸好那个时代还没来得及把思想定于一尊,文化领域内保存着可贵的多元价值论,所以诸子得以放言无惮,互相批评,不存偶像,甚至敢于直面王侯批评国政,因而形成了恣肆纵横的文风、气势。先秦诸子为了在论辩中取胜,往往深入钻研别派学说的优缺点,《庄子·天下》所云:“譬如耳目鼻口,皆有所明,不能相通。犹百家众技也,皆有所长,时有所用。虽然,不该不遍,一曲之士也。”在互相学习、辩难的相搏相荡中,诸子散文得到进一步发展。其中《墨子》的类推法、《孟子》的论辩体、《韩非子》的难体足以启迪后世的逻辑学。

比兴性。诸子文章好为寓言、譬喻、类比、联想。章学诚《文史通义·易教下》:“战国之文,深于比兴,即其深于取象者也。”比如《庄子》一书,“寓言十九”。产生这种现象的缘由大抵是受人们的具象思维特征的限制。当时人们只能理解较朴素的东西,过于深奥只会让百姓咋舌惊叹,反而不利于本派学说的传播与发扬光大。因为人们的认识总是由具体到抽象的,在先秦尤其如此,所以诸子行文好为寓言、譬喻、类比、联想。通过这些手法的运用就使事理变得形象生动,富有谐趣,易于被人所理解和接受,从而利于本学派学说的传播。《庄子》一向被认为是诸子散文中运用寓言成就最高的。“寓言十九”,且多用“谬悠之说,荒唐之言,无端崖之辞”,取譬设喻,变幻奇特,以谐谑幽默的寓言孕育变化出无穷深邃的哲理,大大增强了其艺术感染力和说服力,可以说将寓言这一文学样式发挥到了极致。

关于战国散文,章学诚《文史通义·诗教上》曾对此有很高评价:“周衰文弊,六艺道息,而诸子争鸣。盖至战国而文章之变尽,至战国而著述之事专,至战国而后世之文体备。故论文于战国,而升降盛衰之故可知也……”又云:“后世之文,其体皆备于战国。”其说虽有所夸饰,但亦大致符合战国散文的艺术成就。先秦散文经由史传散文和诸子散文两个系统的发展,最终奠定了中国古代文学的思想和艺术传统,成为后世文学发展之源头与典范。三

下面谈谈本书的编选体例与原则。

一、本书选录了从《尚书》到《吕氏春秋》等十七部著作中的二百二十余篇作品。选录标准以具有较强文学性和可读性的作品为主,同时兼顾作品在原著中的代表性。

二、在所选每部著作书名之后,列简要解题,概括叙述该书的作者、成书以及书籍内容特点等情况。

三、本书只作注释及句意串讲,不作全文今译。每篇的第一个注释,介绍本篇的内容,概括全文大意。

四、本书的注释分别由董洪利、张量、方麟、李峻岫等四人承担。董洪利负责注释《尚书》、《左传》、《国语》、《论语》、《老子》、《孙子》、《孟子》、《墨子》、《管子》;张量负责注释《荀子》、《晏子春秋》、《战国策》;方麟负责注释《商君书》、《韩非子》和《吕氏春秋》的一部分;李峻岫负责注释《庄子》、《礼记》和《吕氏春秋》的一部分。最后由董洪利负责统审全稿。

任何一个选本都必然会受到选编者个人学术素养、情趣爱好等方面的影响,本书也不例外,其中肯定存在着选目不当等缺陷;另外,由于选编者的水平有限,本书在注释、校勘等方面也可能有不少错误。这些都恳请读者有以正之。本书编注者2016年10月尚书《尚书》是我国最早的政事史料汇编,也是我国最早的一部散文集。最初只称为《书》,至汉代始称《尚书》,定为儒家经典后又称做《书经》。它记录了上自传说中的尧舜,下至春秋前期,大约相当于公元前二千年至公元前七世纪的历史,主要内容是上古帝王的训诫、诰令,君臣之间或大臣之间的谈话,以及一些远古的传说。《尚书》大概成书于西周末年,其作者可能是各个时代的史官,相传孔子曾选编过《尚书》,用以教授学生。汉代以后,《尚书》又分为今文和古文。今文《尚书》是汉文帝时由故秦博士伏生传授的,凡二十九篇,用当时通行的隶书书写,故称今文。古文《尚书》是汉武帝时鲁恭王从孔子故居的墙壁中发现的,凡四十五篇,用古篆书写,故称古文。西晋永嘉之乱后,今古文《尚书》相继亡佚。东晋初年,豫章内史梅赜献出孔安国传《古文尚书》,凡四十六卷,五十八篇,后此本立于学官,宋人又把它编入《十三经注疏》,流传至今。但宋以后历代学者考证,梅赜本除其中所包括的今文二十八篇外,其余都是伪撰,证据确凿,已成定论,今被称为《伪古文尚书》。《尚书》多由记言、叙事等应用文体组成。语言古朴质直。有些篇章运用了比喻、排比等修辞手段,形象生动,结构紧凑,条理清晰,为后世散文的发展奠定了基础。[1]

盘庚上

[2][3][4]

盘庚五迁,将治亳殷,民咨胥怨。作《盘庚》三篇。[5][6][7]

盘庚迁于殷,民不适有居,率吁众戚,出矢言。曰:“我王[8][9][10][11]来,既爰宅于兹,重我民,无尽刘。不能胥匡以生,卜稽曰,[12][13][14][15]其如台?先王有服,恪谨天命,兹犹不常宁。不常厥邑[16][17][18][19],于今五邦。今不承于古,罔知天之断命,矧曰其克从先[20][21][22]王之烈?若颠木之有由蘖,天其永我命于兹新邑,绍复先王[23][24]之大业,氐绥四方。”[25][26][27]

盘庚敩于民,由乃在位,以常旧服,正法度。曰:“无或[28][29]敢伏小人之攸箴。”王命众悉至于庭。[30][31][32][33]

王若曰:“格汝众,予告汝训汝,猷黜乃心,无傲从康。[34][35][36]古我先王,亦惟图任旧人共政。王播告之修,不匿厥指,王[37][38][39][40][41]用丕钦,罔有逸言,民用丕变。今汝聒聒,起信险肤,[42]予弗知乃所讼。[43][44][45][46]“非予自荒兹德,惟汝含德,不惕予一人。予若观火,[47][48][49][50]予亦拙谋,作乃逸。若网在纲,有条而不紊;若农服田,[51][52][53][54]力穑乃亦有秋。汝克黜乃心,施实德于民,至于婚友,丕[55][56][57]乃敢大言汝有积德。乃不畏戎毒于远迩,惰农自安,不昏作[58][59][60]劳,不服田亩,越其罔有黍稷。[61][62][63]“汝不和吉言于百姓,惟汝自生毒,乃败祸奸宄,以自灾[64][65][66][67]于厥身。乃既先恶于民,乃奉其恫,汝悔身何及?相时憸[68][69][70][71]民,犹胥顾于箴言,其发有逸口,矧予制乃短长之命?汝[72][73][74]曷弗告朕,而胥动以浮言,恐沈于众?若火之燎于原,不可

[75][76][77]向迩,其犹可扑灭?则惟汝众,自作弗靖,非予有咎。[78][79]“迟任有言曰:‘人惟求旧,器非求旧,惟新。’古我先王,[80][81][82][83]暨乃祖乃父,胥及逸勤,予敢动用非罚?世选尔劳,予不[84][85][86][87]掩尔善。兹予大享于先王,尔祖其从与享之。作福作灾,[88][89][90]予亦不敢动用非德。予告汝于难,若射之有志。汝无侮老成[91][92][93]人,无弱孤有幼。各长于厥居,勉出乃力,听予一人之作猷[94][95][96][97][98]。无有远迩,用罪伐厥死,用德彰厥善。邦之臧,惟汝[99]众;邦之不臧,惟予一人有佚罚。[100][101][102]“凡尔众,其惟致告,自今至于后日,各恭尔事,齐乃[103][104][105]位,度乃口。罚及尔身,弗可悔。”[注释]

[1]盘庚:成汤的第十世孙,商代第二十位君主。他为了避免水患,复兴国力,率领臣民迁都至殷,却受到上下各方的反对。为安定人心,盘庚告谕臣民,言迁都之利不迁之害。其诰词由史官记录下来,编成《盘庚》三篇。上篇、下篇告谕群臣,中篇告谕百姓。

[2]五迁:第五次迁都。按殷商至盘庚时曾五次迁都。《竹书纪年》:“仲丁迁于隞(áo),河亶(dǎn)甲乙迁于庇,南庚迁于奄,盘庚自奄迁于北蒙,号之曰殷。”

[3]将治亳殷:意思是将要迁都到亳殷。治,治理,这里指迁都。亳殷,地名,今河南安阳。孔颖达《尚书正义》:“下传云:殷,亳之别名,则亳殷即是一都,汤迁还从先王居也。”据此则亳殷当属一地。

[4]咨(zī):嗟叹。胥:皆,都。

[5]这句是说,臣民不喜欢居住在这里。适:悦,喜欢。有:助词,无义。

[6]率:用,因而。吁:呼,呼吁。戚:亲戚,这里指贵戚之臣。

[7]出矢言:指盘庚呼吁群臣出来陈述意见。矢:陈述,传达。

[8]爰宅:居住。爰:语气词,无意义。兹:这里,指亳殷。

[9]重:重视,看重。

[10]无尽刘:不至于全都受到伤害。刘:杀,这里指受到水患的伤害。

[11]不能胥匡以生:不能相互救助而生存。胥,相,相互。匡,匡扶,救助。

[12]卜稽曰其如台(yí):即使占卜了又将能怎样?《周礼·春官·大卜》:“国大迁,大师,则贞龟。”按古代在举行大事如迁徙、战争之前都要事先占卜,以定吉凶。卜,占卜。稽,稽考,问疑。曰,句中助词,无义。其,副词,将。台,疑问代词,有“何”的意思。“如台”,即如何。

[13]先王:指盘庚以前的殷商诸王。服:事。

[14]恪(kè)谨天命:恭敬谨慎地遵从天命。

[15]犹:尚且。不常宁:不能长久安定。

[16]不常厥邑:不能长久地居住在一个城邑。厥,其。

[17]于今:至今。邦:国,国都。“五邦”,指从成汤立国至于盘庚已经五次迁都了。

[18]承:继承。古:指先王之制。

[19]罔:无。“罔知”,不知。天之断命:上天断定的命运。

[20]矧(shěn):何况。克:能。从:继承。烈:功业。

[21]颠木:倒伏的树木。由蘖:树木枯槁或被砍伐后重新萌发的枝芽。“由”,树木萌生枝条叫做由。

[22]其:语中助词。永:永久延续。新邑:指新迁的国都。

[23]绍:继续。复:恢复,复兴。

[24]氐(zhǐ):定。绥:安。

[25]敩(xiào):教导,开导。

[26]“由乃”句:意思是,(盘庚教导百姓)服从在位大臣的命令遵守先王旧制。由,服从。在位,指在位的大臣。常,遵守。旧服,先王的制度。按,此句的注释颇多歧义,孔颖达《尚书正义》说:“盘庚先教于民云,汝等当用汝在位之命,用旧常故事正其法度。”这里的注释略从其说。

[27]正:正视,尊重。

[28]此句意思是,(盘庚又告诫群臣说),你们不要有人敢于隐匿百姓所讲的规谏之言。或,有人。伏,隐匿。攸,所。

[29]众:指群臣。悉:全部。庭:指朝廷。

[30]王若曰:王这样说。按,《尚书》中,臣转述国君之言,多用“王若曰”的字样。

[31]格:来。

[32]猷(yóu):图谋,打算。黜(chù):除去。乃:你们的。心:这里指私心。按,以上二句旧读作“予告汝训,汝猷黜乃心”,“汝”字属下。

[33]无:不要。傲:傲慢。从:通“纵”,恣肆放纵。康:这里指追求安逸。

[34]惟:只是。任:任用。旧人:指长期在位的旧臣。共政:共同管理政事。

[35]王:指先王。播告:发布公告。修:这里指所实行的政事。按一说把“播告之修”解释为“播修告”,“之”字是帮助宾语前置的结构助词,亦可参考。又一说“修”字属下,读作“王播告之,修不匿厥指”。

[36]匿:隐瞒。厥:其,指先王。指:同“旨”,旨意。

[37]此句意思是,因此先王很敬重旧臣。用,因此。丕,大。钦,敬重。

[38]罔有:无有。逸言:过分的言论。一说“罔有逸言”指“民言上达无有伏匿”,亦可参考。

[39]民用丕变:孔颖达《尚书正义》说:“言民用大变从化”,意思是百姓变得服从教化。

[40]聒聒(ɡuō):孔传:“聒聒,无知之貌。”唐陆德明《经典释文》:“马(融)及《说文》皆云拒善自用之意。”按据此二说,“聒聒”当是愚蠢而拒绝善言自以为是的意思。

[41]起信险肤:兴起邪恶肤浮的言论。起,兴起。信,通“申”,申说。险,邪恶。肤,肤浅,浮夸。

[42]予:我,盘庚自称。讼:争辩。

[43]荒:废弃。兹德:此种德行。这里指任用旧臣的传统做法。

[44]惟汝含德:孔颖达《尚书正义》说:“惟汝之所含德甚恶。”意思是“是因为你们有不好的德行”。按“含德”当指前“聒聒”而言,指具有愚蠢而拒善自用的恶劣德行。一说“含德”二句是盘庚责备众臣接受了他的好处却不肯施报。又一说“含德”是指怀藏其德而不向百姓讲明。皆仅供参考。

[45]惕:畏惧。

[46]观火:比喻观察事物清楚明白。

[47]拙谋:拙于谋略,拙于心计。这里指对于臣下过于宽厚的意思。

[48]作乃逸:意思是,使你们犯了违抗上命的过错。孔颖达疏:“我若以威加汝身,汝自不敢不迁,则无违上之过也。我不威胁汝徙,乃是我亦拙谋,作成汝过也。”作,作成,使。乃,你们。逸,过错。一说此二句读作“予亦拙谋作,乃逸”,意为“我的谋略拙劣,则是过错”。仅供参考。

[49]纲:提网的总绳。

[50]服田:从事田间耕作。

[51]力穑(sè):努力耕作。穑,本义是指收获农作物的劳作,这里泛指耕作。秋:收获。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故以秋代指收获。

[52]汝克黜乃心:你们如果能去掉私心。克,能。黜,除去。心,这里指私心。

[53]实德:实在的好处。

[54]至于婚友:指好处施及亲戚朋友。婚:指有姻亲关系的亲戚。

[55]丕乃:王引之《经传释词》:“丕乃,犹言于是也。”

[56]“乃不畏”句:意思是,如果不怕现在以及将来出现的大灾害。乃,如果。戎,《尔雅·释诂》:“戎,大也。”毒,这里指灾害。远迩,远近,这里指将来和现在。

[57]惰农自安:像怠惰的农民一样自求安逸。

[58]不昏作劳:不努力劳作。《尔雅·释诂》:“昏,强也。”

[59]不服田亩:不从事田间劳作。

[60]越其:于是就。王引之《经传释词》:“越其,犹云爰乃也。”罔有黍稷:泛指没有谷物的收获。

[61]和:宣,宣布。

[62]自生毒:自己招惹祸害。毒,祸害,祸殃。

[63]败:危败。祸:灾祸。奸宄(ɡuǐ):指违法乱纪的事情。乱在外为奸,在内为宄。

[64]自灾于厥身:自己危害自己。灾,这里作动词,危害。厥身,其身,这里指自身。

[65]先恶于民:先于民而作恶,即引导人民做坏事。

[66]乃奉其恫:意思是,理应遭受痛苦。奉,承受,遭受。恫(tōnɡ),痛苦。

[67]悔身何及:自己后悔又怎么来得及。

[68]相:看。时:通“是”,此,这些。憸(xiān)民:小民。

[69]犹:尚且,还。胥:全,都。顾:顾及。箴言:规诫之言。

[70]其发有逸口:意思是,惟恐嘴里说出错误的言论。逸口,指错误的言论。

[71]制:掌握,操纵。短长之命:指生死之命。

[72]曷弗告朕:为什么不先来告诉我。曷,何,为什么。

[73]浮言:虚浮无稽之言。

[74]恐沈于众:按此句异解纷呈。陈梦家《尚书通论》释为“以浮言煽惑众民”。孔传解作“恐汝沉溺于众,有祸害”。一说,“恐”当作“恶”字,形近而讹;沈是冘(yóu)的假借字,流行之意;全句释为“罪恶是容易流行滋长的”。又一说,“沈”通“抌”,引《说文》:“告言不正曰抌”,释为“煽惑”。此取陈梦家之说。

[75]向迩:靠近。

[76]犹:副词,怎么还。

[77]自作弗靖:自己做得不好。靖:善。

[78]迟任:古代贤人。

[79]人惟求旧:意思是,用人要选择有深刻了解的旧人。

[80]暨:同,和。乃祖乃父:指大臣的祖辈父辈。

[81]胥及逸勤:在一起共享安乐一同操劳。胥及,相与。逸,安乐。勤,劳苦。

[82]敢:岂敢。非罚:不恰当的惩罚。

[83]世:世世代代。选:与“算”通,计算。孔颖达疏:“选即算也,故训为数。”尔劳:你们的功劳。

[84]掩:掩蔽。

[85]兹:现在。享:祭祀。孔颖达疏:“《周礼·大宗伯》:祭祀之名,天神曰祀,地祇曰祭,人鬼曰享。此大享于先王,谓天子祭宗庙也。”

[86]尔祖其从与享之:你们的祖先也跟着受到祭祀。按孔《传》:“古者天子录功臣,配食于庙。”指古代天子祭祀祖先时,让有功之臣的祖先也同时享受祭祀。

[87]作福作灾:孔《传》:“善自作福,恶自作灾。”意思是,福或灾都是由你们自己善恶的行为决定。

[88]非德:指不恰当的恩惠。与上文非罚相对。

[89]告汝于难:把困难之事告诉你们。于,以。

[90]若射之有志:指做事要像射箭对准箭靶一样,不可偏离。志,射箭的标志,即箭靶。

[91]侮老:唐石经作“老侮”,轻视不敬之意。陈梦家《尚书通论》:“‘老侮’与‘弱孤’为对,皆动字;‘成人’与‘有幼’为对,皆名字。”成人,上年纪的人。

[92]弱孤:藐视轻忽之意。王引之《经义述闻》:“弱孤连言,以为孤弱而轻忽之也。”有:语助词。

[93]各长于厥居:各自长久地住在所居之地。厥,其。

[94]作猷:作出的谋划。

[95]远迩:远近。

[96]用罪伐:用刑罚惩处。死:指罪恶。

[97]用德彰:用赏赐表彰。善:善行。

[98]邦之臧:国家治理得好。臧,善,好。

[99]佚罚:罪过。

[100]凡尔众:你们大家。凡,所有。

[101]其惟致告:想一想我告诫你们的话。惟,思。又陈梦家《尚书通论》说:“命众戚致告于众民也。”认为此句是盘庚让众臣向众民转告他的话。录以备考。

[102]各恭尔事:恭敬地做好你们各自的事情。

[103]齐乃位:整饬你们的职责。齐,整饬,整肃。位,这里指职位,职责。

[104]度乃口:闭上你们的嘴,不要乱说话。度,同“睗”,《说文》:“睗,闭也。”睗通作“杜”。

[105]“罚及”二句,意思是,否则的话,惩罚到你们自身,可不要后悔。[1]

无逸

[2][3][4]

周公曰:“呜呼!君子所其无逸。先知稼穑之艰难,乃逸,[5][6][7]则知小人之依。相小人,厥父母勤劳稼穑,厥子乃不知稼穑之[8][9][10][11]艰难,乃逸乃谚。既诞,否则侮厥父母曰:‘昔之人无闻知[12]。’”[13][14]

周公曰:“呜呼!我闻曰:昔在殷王中宗,严恭寅畏,天命[15][16][17][18]自度,治民祗惧,不敢荒宁。肆中宗之享国,七十有五年。[19][20][21][22]“其在高宗,时旧劳于外,爰暨小人。作其即位,乃或[23][24][25][26]亮阴,三年不言。其惟不言,言乃雍。不敢荒宁,嘉靖殷[27][28][29]邦。至于小大,无时或怨。肆高宗之享国,五十有九年。[30][31][32]“其在祖甲,不义惟王,旧为小人。作其即位,爰知小人[33][34]之依,能保惠于庶民,不敢侮鳏寡。肆祖甲之享国,三十有三[35][36]年。自时厥后,立王生则逸,生则逸,不知稼穑之艰难,不闻[37][38]小人之劳,惟耽乐之从。自时厥后,亦罔或克寿。或十年,或[39]七八年,或五六年,或四三年。”[40][41]

周公曰:“呜呼!厥亦惟我周太王、王季,克自抑畏。文王[42][43][44][45][46]卑服,即康功田功。徽柔懿恭,怀保小民,惠鲜鳏寡。[47][48][49]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用咸和万民。文王不敢盘于游[50][51][52]田,以庶邦惟正之供。文王受命惟中身,厥享国五十年。”[53]

周公曰:“呜呼!继自今嗣王,则其无淫于观、于逸、于游、[54][55][56]于田,以万民惟正之供。无皇曰:‘今日耽乐。’乃非民攸训[57][58][59][60],非天攸若,时人丕则有愆。无若殷王受之迷乱,酗于酒

[61]德哉!”[62][63]

周公曰:“呜呼!我闻曰:古之人犹胥训告,胥保惠,胥教[64][65][66]诲,民无或胥诪张为幻,此厥不听,人乃训之,乃变乱先王[67][68][69][70]之正刑,至于小大。民否则厥心违怨,否则厥口诅祝。”

周公曰:“呜呼!自殷王中宗,及高宗,及祖甲,及我周文王,[71][72][73]兹四人迪哲。厥或告之曰:‘小人怨汝詈汝。’则皇自敬德[74][75][76][77]。厥愆,曰:‘朕之愆。’允若时,不啻不敢含怒。此厥不[78]听,人乃或诪张为幻,曰小人怨汝詈汝,则信之。则若时,不永[79][80][81]念厥辟,不宽绰厥心,乱罚无罪,杀无辜。怨有同,是丛于

[82]厥身。”[83]

周公曰:“呜呼!嗣王其监于兹。”[注释]

[1]本篇是《尚书·周书》中的一篇。相传是周公所作。周公姓姬名旦,周文王之子,周武王之弟,辅佐武王灭商。武王死,成王年幼,周公摄政。七年还政于成王后,害怕成王贪图安逸,故作此篇,加以告诫。篇题“无逸”,即不要贪图安逸享乐之意。

[2]君子所其无逸:意思是,君子居于官位不可贪图逸乐。所,处所,引申为居官之义。一说“所”是语助词,无义。亦可参考。

[3]先知稼穑之艰难:先要了解农耕劳作的艰难。稼穑,种植谷物曰稼,收获曰穑,合称泛指农业劳作。

[4]乃:才,再。

[5]小人:指一般百姓。依:通“隐”,痛苦,艰难。王引之《经义述闻》:“依,隐也,谓知小人之隐也。《周语》‘勤恤民隐’,韦注曰:‘隐,痛也。’小人之隐,即上文稼穑之艰难,下文所谓小人之劳也。云隐者,犹今人言苦衷也。”

[6]相:看。

[7]厥父母:他们的父母。厥,其,他们的。

[8]乃:副词,却,反而。

[9]乃逸乃谚:于是只知贪图逸乐,粗野不恭。乃,于是。谚,通“喭”,粗暴无礼的样子。孔颖达《尚书正义》:“《论语》曰:‘由也谚。’谚则叛谚,欺诞不恭之貌。”一说“谚”,当从《汉石经》作“宪”,欣乐之意。亦可参考。

[10]诞:放纵不羁之意。

[11]否则侮厥父母:于是就轻侮他们的父母。“否”与“丕”通;丕则,即“于是就”之意。又王引之《经传释词》说:“《汉石经》否作不,不则,犹于是也。言既已妄诞,于是轻侮其父母也。”亦通。按一说此二句读作“既诞否则,侮厥父母曰”,则字释为法则,否则即不循法则。亦可参考。

[12]昔之人:这里指上了年纪的人。无闻知:无知无识,指老年人只知劳苦,而不知道享受逸乐。蔡沈《书集传》:“古老之人无闻无知,徒自劳苦而不知所以自逸也。”

[13]中宗:即商王太戊(又称大戊、天戊、中宗),是帝太庚之子,雍己之弟。在位七十五年。又,王国维根据甲骨资料考证,认为中宗当是帝祖乙。详见《观堂集林》卷九《殷卜辞中所见先公先王续考》。

[14]严:庄重。恭:谨慎。寅:恭敬。畏:戒惧。

[15]天命自度(duó):以上天之命自我衡量。度,忖度,衡量。

[16]治民祗(zhī)惧:恭敬谨慎地治理人民。祗惧,敬慎。

[17]荒宁:怠惰自安。

[18]肆:所以。享国:在帝位。

[19]高宗:即帝武丁,是帝小乙之子。在位五十九年。

[20]时:指武丁为太子时。旧:《史记》作久。按《史记集解》引马融说:“武丁为太子时,其父小乙使行役,有所劳苦于外,与小人从事,知小人艰难劳苦也。”

[21]爰暨小人:指经常与下层劳动人民在一起。爰,于是。暨,与,同。又周秉钧《尚书易解》说:“暨,盖劜之借,《说文》:便,惠也,古文作劜。爰惠小人,与下文‘惠鲜鳏寡’同义。”释“暨”为“惠顾”,亦可参考。

[22]作:及,等到。

[23]亮阴:帝王居丧期间,沉默不语,一切政事皆听从冢宰安排,称为亮阴。

[24]不言:指不问政事,不轻易发表言论。《论语·宪问》:“子张曰:‘《书》云,高宗谅阴,三年不言。何谓也?’子曰:‘何必高宗,古之人皆然。君薨,百官总己以听于冢宰三年。’”

[25]其惟不言:正因为他不轻易说话。

[26]言乃雍:所以说出话来就和顺当理。雍,和,和顺当理。

[27]嘉靖殷邦:使殷国和美安定。嘉,美,善。靖,安定。

[28]小大:泛指上下臣民。一说“小大”指小大政事,孔安国《传》:“至于小大之政,人无是有怨者,言无非。”

[29]无时或怨:没有人怨之。时,通“是”,指高宗。或,有。

[30]祖甲:武丁之子,祖庚之弟。在位三十三年。

[31]不义惟王:《史记集解》引马融说:“祖甲有兄祖庚,而祖甲贤,武丁欲立之,祖甲以王废长立少不义,逃亡民间,故曰‘不义惟王,久为小人’也。武丁死,祖庚立。祖庚死,祖甲立。”惟,为。

[32]旧为小人:指祖甲长久生活在民间之事。旧,久。

[33]保:安定。惠:爱护。

[34]鳏(ɡuān)寡:老而无妻曰鳏,老而无夫曰寡。这里泛指孤苦无依之人。

[35]自时厥后:从此以后。时,通“是”,此。

[36]立王:在位的君王。生则逸:生下来就耽于逸乐。按此句下重言“生则逸”,曾运乾《尚书正读》说:“生则逸,一语已足,两言之者,周公喜重言也。《洛诰》‘孺子其朋,孺子其朋,其往’亦此类。”

[37]惟耽乐之从:指一味追求过分的享乐。惟,只。从,追求,追逐。

[38]罔:无。克:能够。寿:长寿。

[39]或四三年:即“或三四年”。孔安国《传》:“高者十年,下者三年,言逸乐之损寿。”

[40]周太王:即古公亶父,周文王的祖父。原来居住在豳(今陕西旬邑西),至商末,由于受到戎狄的侵扰,他率领族人迁至岐山,规划土地,设置官吏,使周族逐渐强大。王季:周太王少子,文王之父,名季历。古公卒传位于季历,季历卒传位于文王。

[41]克自抑畏:指能够谦虚谨慎地治理政事。抑,谦虚自抑。畏,谨慎。

[42]卑服:微贱的衣服。孔安国《传》:“文王节俭,卑其衣服,以就其安人之功。”蔡沈《书集传》:“卑服,犹禹所谓恶衣服也。……言文王于衣服之奉,所性不存,而专意于安养斯民也。卑服,盖举一端而言,宫室饮食自奉之薄,皆可类推。”都以此义立说。一说“卑服”指从事卑贱的劳动,亦可参考。

[43]即康功田功:从事安民养民的事业。即,就,从事。康功、田功,蔡沈《书集传》:“康功,安民之功。田功,养民之功。”按“康功”的解释颇多歧义,孔《传》、孔《疏》、蔡《传》都释为安民之功,孙星衍《尚书今古文注疏》认为指营造房屋之事,又有释为平整道路之事或开垦荒地之事者。这里从蔡《传》之说。

[44]徽柔懿恭:指周文王对待百姓善良温厚、极为恭谨。徽,美、善。柔,温厚,和蔼。懿,美。

[45]怀保小民:爱护安定百姓。

[46]惠鲜鳏寡:恩惠施及孤苦无依之人。惠,恩惠。鲜,善。

[47]自朝至于日中昃(zè):即从早到晚之义。日中,日正中,即中午。昃,日西斜,傍晚。

[48]不遑暇食:没有空闲时间吃饭。遑,闲暇。

[49]用:以。咸和:谐和。

[50]文王不敢盘于游田:孔《传》:“文王不敢乐于游逸田猎。”盘,乐。游,游乐。田,田猎。

[51]以庶邦惟正之供:指只让各国进献正常的赋税,不横征暴敛。以,使。庶,众。正,赋税。供,进献。

[52]受命:接受天命,即君主之位。中身:中年。孔《传》:“文王九十七而终,中身,即位时年四十七。”

[53]继自今嗣王:从今以后即位的君王。

[54]无淫于观、于逸、于游、于田:不要过分地沉溺于观赏、安逸、游乐、田猎之中。

[55]无皇:不要自我宽纵。皇,通“遑”,宽假,宽纵。

[56]今日耽乐:意思是,只在今日暂且享乐一下。蔡《传》:“毋自宽假曰:今日姑为是耽乐也。”

[57]乃非民攸训:意思是,这不是用以教导百姓的做法。攸,所。

[58]非天攸若:意思是,这不是顺应天命的行为。若,顺。

[59]时人丕则有愆:这样的人就会有过错。丕则,于是。愆,过错。

[60]无若:不要像。受:商纣王名。

[61]酗于酒德:酗酒为乐,干出种种恶行。德,这里指凶德。蔡《传》:“酗酒谓之德者,德有凶有吉,韩子所谓道与德为虚位是也。”

[62]胥:相互。训告:劝告,训诫。一说,训,诚也;训告,即以诚相告。亦通。

[63]保惠:爱护照顾。

[64]胥诪(zhōu)张为幻:相互欺诳诈惑。孔《传》:“诪张,诳也。君臣以道相正,故下民无有相欺诳幻惑也。”幻,相互诈惑。《说文》:“幻,相诈惑也。”段玉裁《注》:“诡诞惑人也。”

[65]此:这些,指引述的劝诫之言。

[66]人乃训之:人们就会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训,顺。

[67]正:通“政”,政治。刑:法,法度。

[68]小大:指大小各种法令。

[69]否则:同“丕则”,于是。厥心违怨:其内心充满怨恨。违,恨。

[70]诅祝:诅咒。蔡《传》:“厥心违怨者,怨之蓄于中也。厥口诅祝者,怨之形于外也。为人上而使民心口交恶,其国不危者,未之有也。”

[71]迪哲:通达明智。迪,导,这里引申为通达。哲,智。一说“迪哲”指蹈行圣明之道,孔《传》:“言此四人皆蹈智明德以临下。”亦通。

[72]厥:句首助词。或:有人。

[73]詈(lì):骂。

[74]皇:用同“况”,更加。王引之《经传释词》:“况,滋也;益也。……《晋语》曰:‘众况厚之。’又曰:‘今子曰中立,况固其谋也。’韦《注》并曰:‘况,益也。’益,亦滋也。古通作兄,又作皇。”敬德:敬慎德行。

[75]厥愆:意思是,对于人们诬妄指出的过错。蔡《传》:“其所诬毁之愆,安而受之,曰:是我之愆。”又孔《传》说:“其人有祸,则曰我过;百姓有过,在予一人。”孔《疏》:“或告之曰,小人怨汝詈汝,其言有虚有实。其言若虚,则民之愆也。民有愆过,则曰我过。不则彼为虚言而引过归己者,汤所云,百姓有过,在予一人。”二说亦可参考。

[76]允若时:确实像这样。允,诚,确实。时,通“是”,这样。

[77]不啻不敢含怒:意思是,不但不敢心怀怨怒,[而且还希望经常听到,以了解自己政事的得失]。按此句下似有省略。孔《疏》引郑玄云:“不但不敢含怒,乃欲屡闻之,以知己政得失之源也。”省略部分据郑玄说补足。

[78]则若时:如果像这样。

[79]不永念厥辟(bì):意思是,就不能念念不忘为君之道。辟,天子,君主。这里指为君之道。一说辟指“法度”,亦可参考。

[80]不宽绰厥心:不能使自己胸怀宽大。

[81]怨有同:天下之人会共同怨恨。

[82]是丛于厥身:意思是,把怨恨集中到你的身上。丛,聚集。

[83]嗣王:指成王。嗣,继承。监于兹:以此为鉴戒。监,同“鉴”,鉴戒。

左传

《左传》是《春秋左氏传》的简称,又称《左氏春秋》、《左氏传》、《左氏》等。《左传》与《公羊传》、《穀梁传》合为《春秋》三传。这三种书都是阐释《春秋》经义的著作,但方式则有不同,《公》、《穀》都以阐述经义为主,间或叙述一些史事;而《左传》则以叙述、补充史实为主,阐述经义为辅。这三种书后世都被列为经书。《左传》的作者,据《史记》记载是春秋时期鲁国人左丘明,但据后人考证,此书当是战国初期的作品。《左传》沿用《春秋》以鲁国编年史的方式,记述了春秋时期从鲁隐公元年(前722)至鲁哀公二十七年(前468)的历史。它不仅是研究春秋史的重要典籍,而且也是一部颇有文学价值的散文作品。[1]

郑伯克段于鄢(隐公元年)

[2][3][4][5]

初,郑武公娶于申,曰武姜,生庄公及共叔段。庄公寤生[6][7],惊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恶之。爱共叔段,欲立之,亟请于武[8][9][10]公,公弗许。及庄公即位,为之请制。公曰:“制,岩邑也,虢[11][12][13][14]叔死焉。佗邑唯命。”请京,使居之,谓之京城大叔。祭仲[15][16][17]曰:“都城过百雉,国之害也。先王之制:大都不过参国之一,[18]中五之一,小九之一。今京不度,非制也,君将不堪。”公曰:[19][20]“姜氏欲之,焉辟害?”对曰:“姜氏何厌之有?不如早为之所[21][22],无使滋蔓。蔓,难图也。蔓草犹不可除,况君之宠弟乎?”公曰:“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23][24]

既而大叔命西鄙、北鄙贰于己。公子吕曰:“国不堪贰,君将若之何?欲与大叔,臣请事之;若弗与,则请除之,无生民心[25][26][27]。”公曰:“无庸,将自及。”大叔又收贰以为己邑,至于廪延。[28][29]子封曰:“可矣,厚将得众。”公曰:“不义不昵,厚将崩。”[30][31][32][33]

大叔完聚,缮甲兵,具卒乘,将袭郑。夫人将启之。[34]公闻其期,曰:“可矣!”命子封帅车二百乘以伐京。京叛大叔[35][36]段。段入于鄢,公伐诸鄢。五月辛丑,大叔出奔共。[37][38][39]

书曰:“郑伯克段于鄢。”段不弟,故不言弟;如二君,[40][41]故曰克;称郑伯,讥失教也:谓之郑志。不言出奔,难之也。[42]

遂置姜氏于城颍,而誓之曰:“不及黄泉,无相见也!”既而悔之。[43][44]

颍考叔为颍谷封人,闻之,有献于公。公赐之食。食舍肉[45]。公问之,对曰:“小人有母,皆尝小人之食也;未尝君之羹,请[46][47]以遗之。”公曰:“尔有母遗,繄我独无!”颍考叔曰:“敢问何[48]谓也?”公语之故,且告之悔。对曰:“君何患焉?若阙地及泉,[49]隧而相见,其谁曰不然?”公从之。公入而赋:“大隧之中,其乐[50]也融融。”姜出而赋:“大隧之外,其乐也泄泄。”遂为母子如初。

君子曰:“颍考叔,纯孝也,爱其母,施及庄公。《诗》曰:‘孝[51][52]子不匮,永锡尔类。’其是之谓乎!”[注释]

[1]本篇选自鲁隐公元年。按《春秋》是一部断代编年史,以鲁国国君十二公——即隐、桓、庄、闵、僖、文、宣、成、襄、昭、定、哀为序,逐年编排。《左传》作为解说《春秋》经义的著作,也按照这种方式编排。原无篇题,现篇题是后加的。下各篇同此。本篇记述了郑庄公兄弟之间一场争夺权力的斗争,最后功于心计、老谋深算的郑庄公赢得了胜利。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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