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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10-06 04:4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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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梅莉·诺冬

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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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断

独断试读:

独断

作者:阿梅莉·诺冬排版:Lucky Read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时间:2010-04-01ISBN:9787532749652本书由上海译文出版社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独断“如果有客人在你家意外死亡,可千万别报警。叫辆出租车,让司机送你上医院,就说这个朋友身体不适。一到急诊室发现人死了,你好歹有证人,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说,他是在半路上死的。这样就没人找你麻烦了。”“我呢,我可想不到报警,但肯定要叫医生。”“这还不是一回事儿。这些人都是同伙。如果你不喜欢的人在你家犯心脏病死了,你就成了头号嫌疑。”“如果确实是心脏病发作,有什么可怀疑的?”“只要没有证明的确是心脏病,那你家就会被视为作案现场。你什么都不能碰。警察纷纷登门,就差没用粉笔画出警戒线了。到时你有家不能归呀。而且还得接受盘问,成百上千的问题,千篇一律。”“如果是无辜的,那问题何在?”“你可不无辜。有人死在了你家啊。”

死总得有个地方。

那是在你家,不是电影院,不是银行,不是他自家床上。这家伙不早不晚偏偏死在了你家。可别说什么碰巧了。只要他死在你那里,你总会被扯上点儿关系。“不是的。这人可能是一时情绪激动,完全不关我的事。”“他怎么偏偏在你家里瞎激动啊。你去跟警方解释好了。假设警方相信你,这期间死尸还得停放在你家,谁也不能动。如果死在你家沙发上,你就不能坐。如果死在你家桌上,那你得习惯与他共享一日三餐。你必须得跟尸体同居。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再次提醒你:叫辆出租车。你难道没注意过,报纸上有这样的报道:‘在送往医院的途中,某某不幸去世’。你看,这多奇怪,大家仿佛都有这种嗜好,喜欢死在途中,喜欢死在无名的车上。是啊,你该明白了吧,这绝不能是自己的车。”“您这妄想症是不是有点过头了?”“自卡夫卡以来,就证明了这点:如果你没有妄想症,那你就是罪犯。”“那这样说来,干脆别招人上门得了。”“听您这么说,我倒很高兴。是的,最好别让人上门。”“先生,那我们这是在干吗呢?”“别人接待我们,我们偏不接待别人。我们就这么小气。既然主人欣赏我们,是不是也该冒点儿风险,让我们来死在他家?”“我看您身体不错啊。”“大家都这么认为。究竟怎样,只有自己知道。等我们意识到的时候就晚了。也许我们来日不多了。这时间啊,我们不该消磨在应酬上了。”“既然如此,那您来这里干吗?”“我想跟您的理由一样吧:因为很难推掉。这问题倒不难理解,难理解的是:为什么主人要邀请我们?”“您说说看。”“和周围这些人的优点相比,我不会更多地谈您的优点。在场的人都很聪明,看得出来,大家彼此都有一定好感,甚至是友情,奇怪的是互相无话可说。您听听他们吧。大势所趋:过了二十五岁,所有的见面无非是重复而已。某人跟您搭话,您心想:‘瞧,又是性骚扰吧。’真烦!这我可太了解了。我今天晚上来这里,不过是不想得罪主人罢了。虽然他们说话没什么意思,但毕竟是朋友嘛。”“您从来不回请吗?”“从不。我就闹不明白,他们干吗还继续请我。”“可能您就是最好的反例吧:您刚才关于死亡的说辞,我可从来没听说过。”

我回到家里,真没想到晚上这么开心。只要谈起死亡,从来就不会让人失望。我睡了一觉,照样侥幸醒来。

早上九点钟左右,我正在喝第二杯咖啡,有人敲门。从内话机里,我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我的车坏了。能用一下您的电话吗?”

我狼狈地打开门,进来一名中年男子。“冒昧打扰了。我没有手机,离这儿最近的电话亭也出了故障。当然,我会付钱给您。”“没有必要。”我一边递电话一边说。

他拿起话筒,开始拨号。等着接通的当儿,他猝然倒地。

我吓了一跳,马上冲了过去。我听到电话里遥远的声音在说“喂”,我本能地挂了电话。我使劲摇那名男子。“先生!先生!”

我让他平躺在地上。他半张着嘴,神情惊惧。我轻轻拍他的脸。毫无反应。我倒了一杯水,想给他灌下去,也没有成功。我把剩下的水洒在他脸上,也不见起色。

我把了把他的脉,确认了我的想法。怎么知道人死了呢?我不是大夫,但每次见到死人,我总是非常不自在,有种受不了的羞耻感。我一直都想说:“瞧,先生,怎么这模样啊!快醒醒!大家都像您这样怎么行!”如果认识死者的话,情况就更不妙:“这可不是您的风格啊!”姑且不说还有非分之想,爱着亲爱的死者。

此时此刻,这位死者既不是亲爱的,也远非生死不明。他选择了生命中这个特殊时刻,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现在不是哲思的时候。我抓起电话想求救,突然想起昨晚的对话,不禁停了下来。“太巧了!”我想。

该不该听昨晚那位聊友的建议呢?他该不会是上流社会的教唆狂,故意夸大其词,耸人听闻?我想求救。我待在那里,独自面对陌生人的尸体。陌生人躺得四平八稳,因为就算您同楼的邻居,二十年来听惯了他家里的争吵,可一旦踏入冥界,也就成了陌生人。同样,我也希望旁边有个人,好当证人:“您看见了我这里发生的事?”

证人这个词让我很困惑。没人能为我的遭遇作证。昨天,那位聊友谈起了招待会上的死者,但我的情况不同。我身边没有人能证明我的无辜。我是天然的凶手。

我不愿这么想。那更应该求救:我应该洗刷这位悖论迷的谈话给我灌输的荒唐的恐惧。我伸手去拿电话。

我看到谁最近一次做过这个动作呢?死者。这么想倒不是迷信,而让我想起死者曾经拨过号,而后挂了电话。我只要一拨电话,就不能再按重拨键找到他想通话的那个人。

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他大概是给修车行打电话。他凭记忆拨的号:他能记住修车行的电话号码吗?这不是不可能,虽然我远远做不到。

另外,我搜索记忆,似乎电话那头说“喂”的是个女声。一位妇女能统领修车行吗?我指责自己有大男子主义思想。是啊,女修车工,干吗不呢?

还可以想象的是,他是给太太打电话,问修车行的号码。这样的话,我只需按重拨键,就可以把消息告知他的孀妇。这角色让我不寒而栗。我不敢担此重任。

我平添好奇。我有权利看这位陌生人的证件吗?这不太体面。但转念一想,这人的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跑来死在我家里,就这样,让我沦落到现在这地步,我竟毫不设防地开了门!于是我不再犹豫,从他胸前衣兜里掏出钱包来。

从身份证上看,他叫奥拉夫·西尔杜尔,瑞典籍。褐色头发,胖乎乎的,不符合我想象中的斯堪的纳维亚人。他讲的法语没有口音。一九六七年出生在斯德哥尔摩——跟我同年。他看起来更老,可能因为体胖的原因。我认不出他的职业来,写的是瑞典文。从照片上看,他和这惊惧万分的尸体同样的傻:天命。

居住地是斯德哥尔摩。大概是法国侨民。这也不管用——能有什么用?钱包里还有一千欧元,都是五十一张的钞票。星期六早上,这家伙去什么鬼地方,带这么多现金?崭新的钞票。

既然如此,我索性搜了他的裤兜。一串钥匙,还有车钥匙。几个安全套让我浮想联翩。

我想看看他的车,于是拿着钥匙出门去。街上停着好几辆车,但还是第一次看到一辆捷豹。坐上驾驶座,打开杂物盒:灰色的证件显示,奥拉夫·西尔杜尔住在凡尔赛。没有其他引人注意的东西。我回到家里,死者小心翼翼地迎接我。“奥拉夫,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他默不作声。

一种义务之声再次要求我报警,或者求救。但我知道肯定不能这么做。好吧,因为我感觉自己不再无辜。很容易就可以证明,我坐过他的车。怎么解释当时的好奇呢?我搜过他的钱包,可不仅仅是为了看他的证件。冒失的魔鬼已经上身,占据了我的心灵。

更可耻的是,奥拉夫已经不能为自己辩解。脑海中浮现了谁都会有的莫名的卑鄙想法:“得了,这个维京人还不算惨啦。你又没有剥他的衣服,也没有偷他的钱。”这“也”字让我很反感。

是死者的存在让我产生了如此丑陋的想法吗?这不是我第一次看到死人,但可以说是第一次和死人如此亲近。也是第一次,我独自了解了人的死亡。

也是出于这个原因,我决定不再打电话:这个尸体属于我。我生命中惟一真正的发现,就是这家伙的死。我对他的了解,谁都不知道,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即使他曾经知道,那现在也一无所知了。

我要透露这一发现吗?这个想法逐渐离我远去。从此我不再怕他,我越来越喜欢与他做伴,他不再是个陌生人。

我又想到了昨天那位客人的话:过了二十五岁,所有的见面无非是重复而已。这不准确:我已经三十九岁,却想不出奥拉夫跟谁相似。我最初认为他的态度有失体统。但囿于先入之见从来就不对。他惊惧的样子开始让我觉得亲切,他突如其来又撒手而去的方式也让我感动。

心底一丝冷笑提醒了我,和斯堪的纳维亚人的同居生活早晚会浮华褪尽:他会变味,发臭,浮肿,而这才只是开始。这炎热的七月可不好对付。就像侦探小说里一样,现在提出了关键问题:怎么处理尸体?

我跟罪犯似的开动脑筋。一旦山穷水尽,脑子也好使了。我想来想去,发现自己除了有条命之外,其实和奥拉夫并无两样。有一天,我也会步其后尘,进入冥府。我将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他真会捉弄人:“你给我捣什么鬼啊!”除了那条传说中的冥河,我们之间并没有本质区别。

在我脑海里,胡思乱想转化成了巨大的现实:如果拿掉他的证件,让他在这里待一阵,这尸体将成为我的尸体。这是个与我同龄的欧洲人,我已经说过,褐色头发。我看了他的身份证:一米八一,和我一样。他大概比我重十五公斤,但如果从尸骨来看,还真看不出来:百虫饱餐之后,奥拉夫将像所有死人那样苗条。诚然,鉴于我这样的生活,人们很久之后才能发现我的死亡。

我摇了摇头,不再胡思乱想。这是心理疾病:每有谵妄的假设滑过我的心头,我不去取笑它,反而严肃地加以审视。似乎我的大脑不能区分可能与渴望。当我说“可能”时,我很含蓄。

我还等什么呢,不听从昨天那位客人的忠告?这只能是命运的安排,让我遇到了他。因此,应该叫辆出租车,与这位曾经不舒服的陌生人跑去看急诊。到了医院发现人早死了。虽然侦查可以发现我留在他车中的指纹,但这不严重:我可以实话实说,虽然很奇怪,而且不光彩,但不会受到指责。我可以解释说,街上的人跑到您家来死,汽车出了毛病并不是不可信。这个理由可以让大家都站到我一边。我决定了。这时候,电话响了。

我似乎从未听到过如此让人害怕的铃声。这铃声仿佛证明了我的罪行。这熟悉的声音,代表着日常的烦扰或开心的畅谈,但此时却与这些意义相去甚远:我开始慌张。让这讨厌的警报停下来吧!我惊慌失措,心想可能是奥拉夫想呼叫的那个人,可能她看到了显示的号码,想知道对方是谁。

那就更不能接电话。我庆幸没有装留言机。铃声终于停了。我战战兢兢地坐到沙发上。电话又响了起来。我拿起话筒,贴到太阳穴上,仿佛要自杀。我用磕磕巴巴的声音,叽叽咕咕地说了句套话。“博尔达夫先生吗?”我听见对方问。“是我。”“我是布吕内什先生,您的酒管师。”

他要说什么呢?他自称“先生”:真是外省人。“我不明白。”“您不记得了?美酒博览会。”

我没有回答。他居然提起所谓的共同回忆,而我却了无记忆。他还说,我是一位好客户。六个月前在尚佩雷门举行的美酒博览会上,我从他那里买了一箱二〇〇三年的热夫雷-尚贝尔坦红酒。他觉得我把他忘了,但肯定还记得这酒。他说的这些与我毫无瓜葛。我感觉像是银行卡诈骗。“我怎么给您付账的?”我问道。“现金。您一直都用现金支付。”

越说越离谱:我用现金支付价格极其昂贵的葡萄酒。而且经常如此。我宣布说,自己不是他说的那个博尔达夫。“您不是巴蒂斯特·博尔达夫吗?”“我是。”“那不就对了吗?”“同名而已吧。”“是您告诉我这个号码的。”

我仿佛陷入了流沙之中,越辩越黑。我本想让他说说我的特征,但又不敢。因为脚下这具尸体,我觉得很容易引起嫌疑,我不敢提这样可笑的问题,以免引起别人的注意。“对不起,我还得参加个家庭聚会,”我临时搪塞道。

他马上明白过来,抱歉地说打扰了。挂电话前,他还不失时机地说,他还有瓶非同寻常的默尔索葡萄酒,给我时间考虑考虑。

我甩掉了酒管师,看了看地上的奥拉夫,我突然明白,他的不期而至把我的生活分割成了此前和此后两个部分。此后应时而至。此前却让我忧心忡忡。

我是谁?没人能回答这个太模糊的问题。即使最审慎地自问,我也找不出答案。例如,我自问此前为这个星期六上午做了哪些安排:如果这个斯堪的纳维亚人不来死在我家客厅里,我原本打算干吗?我说不上来,想不起任何蛛丝马迹。

通常,我星期六上午做什么呢?我不知道。最糟糕的是:我不关心这个。总之,不是不可能,我就是那个提着大箱银行现钞购买上好勃艮第葡萄酒的人。是或者否!

酒管师谈到了尚佩雷门。我知道有这个地方。但我记不起曾经去过那里。能记得这种小事情吗?我再次泄了气。

让我提不起兴趣的不是我自己。我对巴蒂斯特·博尔达夫毫无兴趣。奥拉夫·西尔杜尔却吸引了我所有的注意力。

死有好处吗?

奥拉夫的回答非常激动人心,但奇怪的是,我是向自己提出了这个问题:装死有好处吗?

肯定。首先,我想到了那些急于拒绝的邀请:编的借口总是显得很假,这样你就不用再说谎了。工作中,谁也不能再指责你缺勤了。同事们也不能对你说三道四,谈起你来都是满腔柔情,感人伤怀。

从今以后,你就有了完美的理由,可以不再支付账单。面对一堆可恶的废纸,你的继承人会失望至极。但我没有继承人,所以对此也没有顾虑。

我突然觉得,社会大概早已发现这种模拟的危险乐趣,并且早有防备措施。通常,银行就是对付的办法。如果你死了,你的账号就消了。银行蓝卡也就作废了,不能提款,也就没有利息了。这可能让很多人打消了装死的念头。

我决定不再屈从。在这么关键的话题上,我发现还是金钱起着主宰作用,这难道不是侮辱人吗?

我的瑞典人钱包里有一千欧元。我的银行账户上更多,但差距还不至于让人难以承受。另外,我的汽车价格大概相当于他的汽车价格的十分之一。

那么,我有选择吗?我的重心已经偏离了巴蒂斯特,转向了奥拉夫。我甚至记不起我以前做过什么。要努力地想,才能回忆起来。但我不想努力:如果我从前的活动不能一下子出现在记忆中,那是因为压根儿就不值得。这大概就是互换身份应该支付的租金吧。

我更加偏爱的是我的尸体那猜不透的职业。这将催醒我的想象力。但我决不会去学瑞典语。我更不想发现我曾经当过会计师或保险师。

躺在地上的瑞典人毫不生硬。他的身份乖乖地脱离那无力的身躯,侵入我的体内。“巴蒂斯特,”我对他说,“你是巴蒂斯特·博尔达夫,我是奥拉夫·西尔杜尔。”

我吸纳了这新的合法性。奥拉夫·西尔杜尔:这比巴蒂斯特·博尔达夫更让我喜欢。在交换中我算是赚了。在其他方面,我是否也是赢家呢?这还不确定,但让我很兴奋。

在一个普通的箱子里,我放了几件衣服,然后对死者进行搜身:让人毫不怀疑,他就是巴蒂斯特·博尔达夫。毫不,除非侦查,但没有任何理由侦查这可怜的家伙,等发现他时已经是六个月之后,他只剩一副枯骨了,大家会猜想他可能死于突发性心脏病。我仿佛已经看到了报纸标题:“城市空巢悲剧。半年之久才关心博尔达夫先生的命运。”

该决定离开了。还有最后一点:电话的重拨键。我知道,这将是一个愚蠢的风险。我也知道,如果不按这个键的话,我将忍不住要重回这个房间,就像凶手似的。必须两害相权取其轻。

我将最后一次使用巴蒂斯特·博尔达夫的电话了。最后一个拨号的人是辞世的奥拉夫·西尔杜尔。我按下了重拨键。必要的时间之后,我听到了响铃声。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如果我也将死去?以我盗用了其身份的人的同样方式死去?不,不能。即使是出于对侦查人员的礼貌,要不然他们会不明就里。

一声。两声。三声。我紧张得难以呼吸。四声。五声。我开始怀疑——希望——对方不接电话?六声。七声。留言机是否会启动?八声。九声。我希望怎么样呢,希望某人气喘吁吁地跑来接听吗?十声。十一声。我这是不合时宜。

我挂了电话,长长地吁了口气,放下心来,又不无失望。在最后离开房间的时候,我发现我记住了重拨键呼叫时十个音符串成的音乐:陌生号码组成的十个音符。我没有重新找到号码,但我记住了音轨。

我坐在捷豹车驾驶座上,关掉了巴蒂斯特·博尔达夫的手机。最稳妥的做法是根本不带手机。谁知道未来会怎样呢?如果碰上侦查的话,手机还会让我被盯梢,没有任何理由认为这是多虑,因为很久之后,我的失踪肯定会被发现。

我点了火,心满意足地发现,奥拉夫的前代言人早加满了油。这让我很受用,这家伙。我开始启动:离家五十米的地方,我看到了电话亭。踩下刹车时,汽车的灵活性能让我惊叹。我没有熄火,我跑过去看电话亭是否还可以用:没有任何问题。我纳闷地重新登上了捷豹车。为什么死者对我撒谎呢?

我朝西边驶去,不停地思前想后。瑞典人可能没有看到这个电话亭。奇怪,不是一眼就能看见吗?或者呢,他没有电话卡。等待红灯的当儿,我搜了他的钱包,找到了一张在有效期内的电话卡。这也不能说明问题,他可能忘记自己还有张卡。

我努力地驱散这愚蠢的念头。重新做人难道不美妙吗?每次稍微一加速,我的感觉也就更好。今天上午,我只是个默默无闻的法国人,没有什么前途。由于奇迹的眷顾,我突然得以重生,成了一名看起来又神秘又富有的斯堪的纳维亚人——我全力刹车:汽车行驶完美。他跟我说过什么呢?

如果说不想电话亭的事能让人有多么开心,那么故障问题就让人觉得谎言有多么可耻。我是不是糊涂了,而没有早想到这一点?

我对机械一窍不通。一辆汽车出了故障,半个小时之后跑起来又没有任何问题,这可不可能?

他用了“坏了”一词。我开始为他找借口,而且居然也找到了:瑞典人可能夸大其词,这样才能合情合理地进入我家。可能他有强迫症,如果他心爱的座驾发出怪声,他就焦躁不安。他可能不敢对我说:“对不起,我汽车的响声很奇怪,能不能用一下您的电话?”这看起来不严重。可能是出于礼貌,他找了故障这样的托词。对,可能就是这样。难道还不够吗,这还不可能吗?

显然,我愿意相信他的话。很多——越来越多的——事情在现实中站不住脚,我宁愿不知道的好。我需要说服自己,死者说的是真话,至少是可以接受的。否则,我就会得出阴谋的结论,我拒绝这种妄想。

有生以来第一次,我觉得如释重负。这种信念那么强烈,可以说巴蒂斯特·博尔达夫的记忆已然全部消解,宛如我和酒管师的通话所证实的那样。白板一张:哪个成年人不幻想?

但是,自由不能摆脱怀疑的枷锁。决定要自由的人不能有这样小气、拘泥于细节、斤斤计较的想法,他为什么这样说,而不是那样说,等等。我希望大刀阔斧般地生活,因存在而激情昂扬。那就是接纳陌生人的身份,以了解那醉人的广阔天地。

我来到凡尔赛。我未加任何思考,就选择了这个方向。我还能去哪里呢?我必须找到我的家。如果有人告诉我说,我曾经在凡尔赛住过,我是不会相信的。从外国人的角度来说,这个地址并没有太多内涵。一位斯堪的纳维亚人可以在这座城市居住,而不提及这段经历。

我看到了别墅,禁不住狡黠地笑了。我讨厌别墅。对普通人来说,别墅意味着奢侈。本能完善了“我的别墅之梦”。所有的别墅都这么叫。别墅没有窗户,但有轩敞的观景窗。我讨厌它的功能。窗户可以让房屋主人看到外面,而观景窗却可以让外面的人看到房屋主人。证据就是,观景窗是落地的:当然脚是不能观察的,但这可以向邻居展示,即使在家里也穿着漂亮的鞋子。

别墅都带有花园,如果可以把这片苹果绿地块叫做花园的话,在那里找不到可以配得上“树”这个称呼的植物——“尤其是没有大树,这样会遮挡阳光”,有产者如是说。对,因为别墅首先得属于有产者,别人谁也不愿意住到其中。

我一下子排除了这种可能,我的前任不可能选择住到这里。我从来没有碰到过瑞典人,但没有任何理由把他们想象得如此没有品位。是不是有位西尔杜尔太太?她是否瑞典人?不管如何,她的这些品位预示着我们之间恶劣的关系。

我决定打探一下观景窗。住在其中的人喜欢被观望:没有篱笆,清晰可见里面的迷你高尔夫球场,花园。他们盼望打探者,他们也少不了打探者。偷窥自己的太太——神不知鬼不觉地观察她,真是太好玩了!

我在稍远的地方停下捷豹,免得让她发现丈夫打道回府了。我闲逛起来,悠然自得。

一个瑞典女人,该怎么称呼?英格丽德,还是塞尔玛?

时间悄悄地溜走。我花时间把所有的假设都梳理了一遍。西尔杜尔太太是位食利老手,与利息结缘。如果跟她讲奥拉夫的命运,她一定会犯心脏病,我将继承一笔财产。西尔杜尔夫人名叫拉蒂法,是个年轻的摩洛哥女人,美得让我心猿意马。西尔杜尔太太属于截瘫,靠轮椅行动。没有西尔杜尔太太,而是西尔杜尔先生,名叫比约恩。我觉得压根儿不可能,一个男人选择了这栋别墅:可能因为我不了解比约恩。

这番调查让我心潮起伏,让我的耐心感受了臆想的色彩。十九点钟左右,我一直没有看见任何人影,但我需要上厕所。口袋里,钥匙挑衅着我的手。再也忍不住了,我推开围栏,径直登上台阶,试了几把钥匙,找到了开门的那一把。门应声而开。我屏声静气地走了进去,来到白色大理石门厅中。

我蹑手蹑脚地探了好几间屋子,找到了厕所。没想到抽水马桶那么冒失:人家现在该知道我的存在了。但是没有人冲我而来。好像只有我自己。

别墅符合我此前理解的那种套路。门把手都是金灿灿的。客厅里,地面和桌面都是白色大理石。但室内给人几分温馨,几分颓废的舒适。落座在沙发或扶手椅上,让人再也不想起身。

楼上是几间宽敞的卧室。我马上发现了女性的踪迹:一间浴室里放着化妆品,十五种不同的香波。四散的长裙。于是比约恩的假想幻灭了。还有紧身的超短裙,给人年轻和苗条之感。我并没有娶一个年纪大把的水桶腰。

没有人:我娶了空气的女儿,娶了阿莱城姑娘(典出都德《磨房书简》中的短篇故事《阿莱城姑娘》,是法国版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在我左边的衣兜里,还装着前任的安全套:我们大概是很自由的一对。我还不认识我的太太,她就已经背叛过我。似乎我自己也是如此。

我肚子饿了。我走下楼来。最舒服的事情,就是在别人家的厨房里大快朵颐。在美国冰箱中,有瑞典女人的食物:烟熏三文鱼,酸奶,当然也有些普通的食品。我取了鸡蛋,奶酪,给自己煎鸡蛋。

角落里有面包:我摸了摸,是早上的。我烤了几片面包,想到我的前任最后一顿早餐大概也吃过这面包,不禁不寒而栗。

正在狼吞虎咽的当儿,我听到开门的声音。我甚至来不及考虑溜走。能闻见烤面包和煎鸡蛋的味道,躲藏又能怎样?那就需要我适应这种似是而非的合法地位:我就在自己家里。我听天由命,拿起面包往嘴里送,假装满不在乎。

厨房的味道把我所谓的太太吸引了过来。她看到我,也毫不吃惊。我可比她惊诧不止千百倍。“晚上好,”她对我说,笑得很迷人。“晚上好,”我回答道,满嘴食物。“奥拉夫没和您在一起?”

我并没有条件反射地说,就是我。“没有,”我耸了耸肩,回答说。

她似乎觉得这样说很正常。她走出厨房,上楼去了。

我尴尬地吃光了盘中的食物。我从没有听说过瑞典人热情好客,但让我惊奇的是,这位少妇看到陌生人在自己厨房里狼吞虎咽,居然没有抱怨。她似乎还觉得,这再正常不过了。更让我惊奇的是,她并没有问我是谁。我,如果在她这种情况,我会马上冲出屋子。

别墅注定要让我遇到别人。这位少妇可能有二十五岁,没有任何住此类屋宇的人群所表现出的性格:她很好客,没有盘问我是否这里的常客。她毫不戒备。我将这些品德记到这个民族的账上,随后我马上埋怨自己:我跟常人的做法无异,遇到第一位瑞典女子时,马上迫不及待地把所谓瑞典人的典型性格加诸于她,仿佛“独燕不成春”,仿佛这位陌生女子的性格可有可无。当然,在瑞典和在别处一样,都有戒备心强且封闭内向的有产者。我想起了伯格曼的电影,那些一本正经的太太们。

我的前任真有品位。她有着梦想中斯堪的纳维亚人的体型,高挑,苗条,金发碧眼,五官匀称,皮肤细腻。最妙的是,她根本不知道她就是我的太太。我乐滋滋地用完了餐。多么温馨的环境!我都不知道她的名字。

我到客厅抽了支烟。美丽的姑娘也过来了。“您就住这里了,当然?”“我不想打扰您,”我支支吾吾道,说实话心中没底。“您不打扰我。奥拉夫告诉您住哪间卧室了吗?”“没有。”“跟我来,我带您去。”

我惊奇地发现她帮我拿着行李,于是冲过去从她手上夺了过来。在楼上,她带我到了一间宽敞的卧室,物件一应俱全,有如装修杂志中那般舒适。“您休息吧,”她说道,然后下楼去了。

我想请她留下来陪我。但我不敢。

我的房间配有专门的浴室。我冲了很久的澡,我想那些洗浴用品都出自瑞典。这里有桑拿吗?没有,那是芬兰的。现在,我是斯堪的纳维亚女子幸福的丈夫,那就不能再犯这种低级错误了。一件软绵绵的浴袍等着我。我犹豫是否该穿着这行头闲逛一会儿,我想这可以帮我找到话题,套套近乎。

在厨房里见到女主人,我问她是否允许我这样随意,或者希望我穿上西服打上领带。她显得很诧异。“不,这样很好。奥拉夫告诉过您吗,他什么时候回来?”

我回答说没有,她好像也不觉得奇怪。“我冻了些香槟。您想喝吗?”

我睁大了双眼。“有什么好事吗?”“我想喝。您喜欢吗?”“喜欢。”

她开了瓶凯歌香槟。她不知道我们有着共同的爱好,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有些紧张。“我太喜欢香槟了,我讨厌一个人喝。您愿意陪我吗?”“不胜荣幸。”

冰凉的葡萄酒,令双眼潮湿。因此我从来就喜欢冰镇葡萄酒。“您怎么称呼来着?”“奥拉夫,”我毫不犹豫地说,因为酒精的作用,胆子也大了几分。“跟我丈夫一样啊,”她说道。

他们确实结了婚。她确实成了孀妇。除非她让我做丈夫。怎么给她解释呢?

她斟满了我的高脚杯。我意识到错失了良机,她问我名字的时候,我本来应该问她。现在就不那么自然了。“香槟是最好的餐食,”她说。“您想说是佐餐的最好饮品?”我接着说,非常法国化,想传达自己语言的曲尽其妙。“不。您看,我不吃晚餐。香槟,就是喝与吃。”“注意别喝醉了。”“我在找醉呢。喝香槟而醉,这可珍贵了。”

她说话没有任何口音。我很吃惊。相反,这也表明了她的外国根源。她的发音过于完美,不像是土生土长的法国女人。“请原谅,我不能用瑞典语同您讲话,”她接着说。“您说得对,”我打断她说,“不要错过讲所在国语言的机会。”

我希望这样摆脱干系。我把这当作一个有力的论据:我不是为此而骄傲,但我注重实效。她很惊奇,不争论了。我于是得出结论,自己干了件傻事。“该告辞了,您该累了吧。”“不。应该和我喝完这瓶酒。您不希望我独自干掉吧。谈谈您吧,奥拉夫。”

这是第一次有人——她——这样称呼我。我的脚下感觉到一阵慌乱,从脚到头,这感觉来回了好几次。在别人口中,某些字眼具有了最强的意义。尤其是名字。我又高兴又局促,不知道说什么好。“请原谅我的冒昧,”她道歉说,“这不是我的习惯。都怪香槟酒。”

她把瓶中的酒倒在两个杯中,然后端杯敬酒:“为我们的相逢干杯!”“为我们的相逢干杯。”

她一饮而尽。当她喝干自己那杯酒时,我觉得她的眼睛张大了一倍。“香槟太凉了,泡沫都硬了,”她说道,“这感觉就像喝钻石粉。”

入夜了,我又开始忧心忡忡。

这境遇可不自然。我回顾了一番:昨夜,我去参加聚会,有一位客人给我指出了行动路线,假如有人生出歪主意想来死在我家的话。今天早上,一位陌生人来死在了我家。我们楼里面装了内话机,这在巴黎并不是很常见;但并不碍事,奥拉夫可能按其他楼层。他敲我家的门,仿佛选中了我似的。到两分钟后去世的这段时间内,他撒了两次谎:关于电话亭和他的汽车。

今夜是否和上午的事件有关联?我并没有遵从那人给我的忠告。要不是他,我可能马上就求救了,会毫不犹豫。这位上流社会的人所说的话阻止了我的行为,让我患得患失,正是在思想斗争当中,脑海里产生了交换身份的奇思怪想。

有人设套让我想出这计划来吗?酒管师的电话是不是属于同一场戏?这不可能:他描绘了一些我都不记得的行为,让我对这个巴蒂斯特·博尔达夫那么陌生。他甚至提到了默尔索葡萄酒。从一名勃艮第葡萄酒销售商的角度来说,这并非不像真的。但是,他选择了《局外人》主人公的名字,难道这不让人有点害怕吗?我难道对巴蒂斯特·博尔达夫不够重视?他为什么入选这个谜局?

我在床上辗转反侧。我碰到了一个关键的前提:这故事的基础是一具尸体。奥拉夫·西尔杜尔本人并没有装死。只有十足的偏执狂才想得出来,牺牲一个人的性命仅仅是为了自欺欺人的乐趣。

另外,我对他的死有何证据呢?我不是医生。我把过他的脉,听过他的心脏:当今,肯定有什么毒品或玩意儿可以在一定时间内隐藏脉搏。我不知究竟,但觉得有可能。如果巴蒂斯特·博尔达夫是医生的话,就不会轻易上当受骗了。我突然很想回家去看个明白:一千个可能,死者已经不在那里。

但我不能回到以前的住址:我已经被视为死亡。为什么不可逆转呢?因为我不想再成为巴蒂斯特·博尔达夫。更重要的是:我想做奥拉夫·西尔杜尔。

有人给他派了个毫无关系的人来,与其本人没有任何瓜葛,他们的身高、年纪和头发颜色都很相似。体重和国籍虽然不同,但这些特征比年纪和身高要容易篡改。尤其是,给他派来的这个人,其命运让他艳羡:富有,开着捷豹,在凡尔赛还有栋别墅。

最后且尤为关键的是,与一位梦中尤物结成夫妻。这样的女人,谁不想做她的老公?我想,她是否知道阴谋呢?她难道表现得不是很热情,谨慎,却又魅力十足吗?姑且不说她邀请我喝香槟的别致方式,香槟的名字又那么适宜。

我不喜欢这最后一种假设。如果我认为这故事是有意的安排,我却不能同意这女人是他们的共谋。这不符合我对她的了解。“你了解她?了解她什么?”

我了解她散落的长裙,她的眼睛,侧影,声音,夜饮香槟而不以香槟佐餐的偏好。如果她在演戏?她有着演员的身材——不,很可笑,哪有什么演员的身材,怎么想出这么好笑的表达方式来?再说,她给我演的是哪出戏呢?她并没有告诉我她自己的信息,除了顺带说自己是奥拉夫的老婆之外,这我毫不怀疑。

我从前的名字要求我把她称为塞格瑞德。这让我很开心。我这样想着就睡着了。在隔壁的卧室里,睡着奥拉夫的孀妇,塞格瑞德·西尔杜尔,她还不知道自己成了寡妇,而丈夫又已起死还魂。

上午十一点,我醒了。我曾经睡到过这么晚吗?新的化身真是功不可没。还有比自我脱壳更彻底的假期吗?假期里睡觉更舒坦,这是人所共知的。

别墅里弥漫着咖啡的味道。我听到塞格瑞德蹑手蹑脚地走动着:我的太太对我有着优雅的礼貌。我真希望她把早餐给我送到床头,但对头天才相识的太太来说,可能要求太多了。

不能在被窝里早餐,那就让被窝向早餐靠近吧:我裹着跟羽绒被一般舒服的浴衣,下楼去。“早上好,奥拉夫!”她说道,笑得很妩媚。“早上好,”我回应道,塞格瑞德到了嘴边又赶紧打住。“您要咖啡吗?”“好的,谢谢。早餐是不是晚了点?”“不晚。管时间干吗呢。”

她递给我一碗咖啡,还有羊角面包,然后又走开了。她为什么要走开?我吃着早餐,又贪婪,又懊恼。

五分钟后,她回来了。“您还要别的吗?”

我本想回答说:“还要,要您陪我。”不敢想。“不用了,谢谢,太好了。”“星期天,我待在这里。这是每个星期惟一的一天,您得忍受我的存在。”“您的存在让人很惬意。”

她出于礼貌笑了笑,进了旁边的屋子。

我突然感到非常迷惑。她跟我说话的感觉,仿佛早都设计好了,我要在这里长住下去。不用多问,很明显的是,可能把人搞错了。我被当成谁了呢?

另外,她在自己家还要解释。这让我很不安。本来是我打扰了她,而不是她打扰我。好客到了这种程度,总难免让我觉得奇怪。

或者我误入歧途。莫非奥拉夫属于黑帮,曾经告诉过塞格瑞德,帮主将到他们家无限期居住。

在客厅的书架上,我看到了一部译自瑞典语的小说,托尔尼·林德格林(Torgny Lindgren(1938— ),瑞典作家)的《蜂蜜》。从来没有听说过。我躺在沙发上开始阅读。这是一位女讲演人的故事,因为一次神秘的误会,在北极地区被两名疯兄弟扣为人质。非常精彩,我停不下来。塞格瑞德几次穿过客厅,小心翼翼的,害怕打扰我。

当我读完小说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沙发是温柔的陷阱,我随身带着被窝,随处都可以安然入睡。比起三餐间的零食来,随时睡觉可更胜一筹。我长时间地紧闭双眼,等我醒来时,嗅到了身体内过剩的慵懒。在我紧闭的眼帘之后,我猜测天已经黑了。慢慢地,我发现有人在我身旁呼吸。

我睁开眼睛,看见塞格瑞德坐在我面前,在黑暗中看着我。吓了我一跳。“您该补补觉了,”她说道。

对。从开始叫巴蒂斯特·博尔达夫以来,失眠就与我如影随形。“您在这里很久了吗?”我问道。“不是的。我知道,这不礼貌。”

我本想告诉她,她观察我让我觉得多么幸福。“是我这人太粗鲁了,在您家客厅就睡着了。我反客为主了。”“这里就是您家。”

客气话?还是可以认为,她把我当做了奥拉夫黑帮的帮主?“我喜欢这本书,”我一边说,一边亮出《蜂蜜》。“很引人入胜。您喜欢甜的还是咸的?”她问道,这说明她是看过的。“那要看情况了。”

我对自己的回答不是很满意。“例如,这里,眼下,您想吃什么?”

我口干舌燥,没心思分析。她大概感觉到我的舌头正在味道上找感觉,于是她说:“您的嘴很干。您更渴,而不是饿。”“说得不错。”“千万不能喝水:您该喝有味道的饮料。既不是刺激的味道,比如咖啡,也不是悠长的味道,比如果汁。威士忌管用,因为您刚刚醒来。”“无懈可击的诊断。”“有一种完美的办法:让您既解渴,又高兴和紧张起来的饮料,它符合您味觉的需要,又能让您兴奋,放松身心,同时还让您有胃口。”“这是什么甘露?”“冰镇香槟。”

我哑然失笑。“还不如说,是您想喝得要命呢。”“不错。但我喜欢与客人分享自己的欲望。”

哎哟,她挑逗我?必须得小心。“您储存了很多香槟?”“您没有概念吧。想看看吗?”

她朝我伸出手,邀请我去参观她浩瀚的香槟收藏。这情景太美好了,让人觉得难以置信。我牵着她的手,酥软的感觉让人销魂。

她带我来到地窖,下面有好几间屋子,塞满了内容神秘的大箱子。里面漂浮着我特别喜欢的味道,夹杂着细微的霉味,陈年的灰尘味,阴暗味,隐秘味:酒窖的味道。我几乎落下泪来。“这还不是有意思的,”塞格瑞德说,“这是冷库。”

里面有各种让人难以置信的食品,火腿,奶酪,蔬菜,奶油,沙司——足足可以吃上好几个月。“是不是要打仗啊?”我问道。“这啊,您可比我清楚。食物储藏室在这边,幸福时刻到了。”

她打开一道门。我看到了一个大概三十厘米深的池子,非常大,水里面浮着冰块,其间冒出无数瓶香槟。仿佛是冰河时代的大洪水,淹没了中国皇帝的陵墓,还有他那数以千计的兵马俑。“这不是在做梦吧,”我低声说。“这样,不管白天黑夜,几时几刻,都有理想温度的香槟。”“有多少瓶?”“我不清楚。有台机器专门控制水流,负责制造冰块。酒瓶不能太拥挤,这样冰块才能流动。”“全是凯歌吗?”“这是我的最爱,还有奥拉夫的最爱,香槟王。在年份上,我们有路易王妃香槟和库克香槟。”“您怎么知道那里是什么酒呢?”

她卖了个关子,把我带到池边的面板前,只见上面满是按钮和标签,显示着香槟酒的名称和年份。“您按动选中的香槟按钮时,瓶子就会亮。例如,一九八二年的路易王妃香槟。”

她按下按钮。好几瓶酒都显现出来,泛着绿玉石般的光彩。“如果您同时按动所有的按钮……”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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