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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10-10 17:5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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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施耐庵

出版社:中国画报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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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传-青少版

水浒传-青少版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水浒传-青少版作者:施耐庵排版:辛萌哒出版社:中国画报出版社出版时间:2017-05-01ISBN:9787514614183本书由中国画报出版社有限责任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第一回张天师祈禳瘟疫洪太尉误走妖魔

宋仁宗嘉佑三年(1058)春天,京师瘟疫盛行,民不聊生,染上瘟疫而死的军民很多。仁宗一面大赦天下、减免税赋,一面在宫观寺院中禳(ráng)灾祈福。不料,瘟疫流行得越来越厉害,染病的人也越来越多,仁宗只得听取大臣范仲淹的建议,亲笔御书,派内外提点殿前太尉洪信为天子使臣,前去江西信州龙虎山请张真人来朝祈祷、消除瘟疫。

洪信领了圣旨,带了数十名随从,一路直奔江西信州。大小官员得知消息后,出城迎接天子使臣,并于次日陪同洪信来到龙虎山下。龙虎山上清宫住持和其他道士在前一日即已收到消息,已经准备好迎接诏书。当时,众人鸣钟击鼓、焚香点烛,将洪信迎进上清宫。

洪信在住持、道士们的陪同下来到三清殿,将诏书供奉好后问道:“天师在哪里?”住持回答说:“天师性情清高,不愿迎来送往,因此一直在龙虎山顶的茅庵里修身养性,并不在本宫居住。况且,天师行踪不定,连我们平时也很难见他一面。”洪信又问道:“如今京师瘟疫盛行,天子特派我来宣诏,请天师祈禳天灾,救济万民。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要怎样才能见到天师呢?”住持回答说:“既然天子要救万民,只能请大人诚心斋戒沐浴,一人背着诏书步行上山礼拜,叩请天师,兴许还能见得到天师的面。”洪信听了住持的话说道:“我从京城到此一路诚心吃素,既然这样,就按你说的,明天我就步行上山拜见真人。”

第二天天还没亮,众道士伺候洪信沐浴更衣,吃过素斋,又将圣旨用黄布包好了,提着香炉烧着御香,把他送到后山。临别时,住持特意嘱咐道:“大人要救万民就一定不能有退悔之意,怀着至诚之心就行。”洪信答应了,辞别众人,独自登上山来。

走了几个山头,洪信就觉得脚酸腿软,心里略微有些不高兴,自己暗自琢磨:“我是堂堂的朝廷贵官公子,什么时候穿过草鞋走这样的山路!现在还不知道天师在哪里,就让我受这样的苦!”就在这时,一只吊睛白额猛虎突然从松树背后跳出来,盯着洪信,左右来回走,咆哮了一阵,洪信被吓得瘫倒在树根底下,浑身麻木,直到老虎跳下后山坡,过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

洪信收拾了香炉再向前走,没走几步,嘴里又开始抱怨起领这趟差事受了这许多惊吓。没想到话还没说完,一条水桶般粗的雪花大蛇从山边竹藤里蹿出来,对着洪信的脸直吹毒气,吓得洪信魂魄丢了一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香炉也早就扔在一边。那条蛇盘在洪信身旁,眼冒金光,吐着血红的舌头,喷了一阵毒气后溜下山去。洪信一边拾起香炉、整理衣服,一边大骂道士无礼,声称如果见不到天师一定回去找他们算账。

这时,忽然听到一阵笛声传来,只见一个道童骑着一头黄牛,吹着一管铁笛从山坳中转出来。洪信喊了道童几次,道童都没理睬,只顾吹笛子。又过了一会儿,洪信又问,道童这才笑呵呵地说道:“我是专门在茅庵中服侍张天师的,天师告诉我说,天子派使臣请他去京城做三千六百份罗天大醮(jiào)祈禳瘟疫,如今天师不在庵中,应该是已经驾鹤赴京了,这山里毒虫猛兽极多,你还是回去吧。”洪信听到这里,又想到刚才受到的那些惊吓,赶忙转身下山了。

回到上清宫后,住持问洪信有没有见到天师,洪信埋怨道:“我是朝廷贵官,走了许多山路不说,还险些葬身于猛虎毒蛇之腹,吓得我魂都没了。要不是我福分大,怎么还能活着回京城呢,都是你们这群道士戏弄我!”住持解释说:“山里虽然有蛇、虎,但并不伤人,这都是天师在试探太尉你是否心诚。”洪信又说自己见到一个道童,道童告诉自己天师已经到京城去了。住持告诉洪信,道童就是天师本人,虽然他没认出来,但是既然天师已经得知天子宣召,应该已经赴京城做醮事去了。洪信听了住持的话这才放心。随后,住持又安排酒宴款待洪信,众人一直吃到很晚才各自休息。

第二天早饭后,住持安排众人陪同洪信游山。洪信看得非常高兴,不知不觉来到三清殿右廊后面的一处殿宇。只见殿门用胳膊粗的大锁锁着,门缝处还贴着十几道封条,每道封条上面都重重叠叠地盖着朱印,檐前牌匾上写着四个金字“伏魔之殿”。洪信问住持这是什么殿,住持答道:“这是前代老祖师镇锁魔王的殿宇,从大唐洞玄国师开始,每传一代天师,都要亲手加一道封条,告诫自己的徒子徒孙不能随便打开,如今已经经历了八九代祖师,门锁都是用铜汁灌铸的,就连我担任住持三十多年,也一直只是听说而已。”

洪信听了心中又吃惊又好奇,立刻吩咐住持开门,想要看看魔王是个什么样子。住持三番五次劝告阻止,称魔王非常厉害,恐怕开门后会有灾难发生。洪信不但不听,反而生气地说,如果不打开殿门,就禀告皇上说道士们妖言惑众,要发配他们到边远州县去充军受苦。

住持惧怕洪信的权势,只得叫来几个火工道人,撕开封条,砸开大锁,将殿门打开。洪信和众人点起火把走进殿内,只见殿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石龟,背上驮着一块石碑,碑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天书符箓(lù),众人都不认得,只认得碑后面刻着的四个大字:“遇洪而开。”洪信见到字后异常高兴,说:“你们还不让我看,谁也想不到,几百年前就已经注定由我来打开。还不给我多叫几个人来,用锄头、铁锹把它挖开!”

众人听到洪信的命令,先把石碑放倒,再将石龟掘起搬开,向下挖了三四尺深后,又发现有一块一丈左右宽的青石板。住持三番五次地苦苦劝洪信不能掘碑、撬石板,洪信都不肯听。等到撬开石板后,下面竟然是一个万丈深的地穴。众人还在看时,只听地穴中发出炸雷一样的一声巨响,一道黑气从地穴中冲出,掀塌了半个殿角。只见那道黑气直冲上半空中,散作许多道金光,朝四面八方去了。众人吓得抱头鼠窜,洪信也不敢再待下去了,慌忙收拾行装下山回京城。第二回王教头私走延安府九纹龙大闹史家村

洪信放走魔王后,直到哲宗皇帝登基,几十年来天下一直太平,四方无事。

单说这东京开封府,有一个破落户子弟,姓高,排行第二,因踢得一脚好气球,人们都叫他高毬(qiú),后来发迹,自己将名字改成高俅(qiú)。要说这高俅,吹拉弹唱、舞枪弄棒、诗词歌赋都会,就是不讲礼义廉耻。因为教唆一个姓王的员外的儿子吃喝嫖赌,高俅被王员外到官府告了一状,赶出了京城。

此后几年里,无以为生的高俅先后投奔了几个人家,最后被举荐到小王都太尉身边。小王都太尉是哲宗皇帝的妹夫,平素喜爱风流,正好用得上高俅,就留在身边做个亲随。有一天,小王都太尉过生日,宴请宾客,哲宗的弟弟端王看到书房内书桌上有一对羊脂玉碾成的镇纸狮子,心里十分喜爱。小王都太尉见端王喜欢,就说第二天派人将镇纸玉狮子送到他的府里去。

第二天,小王都太尉果然将镇纸玉狮子连同一件玉龙笔架用金盒子装好,派高俅送到端王府。巧的是,高俅到端王府的时候正赶上端王与一群小太监踢气球。也是他时来运转,气球腾地而起,从人群中滚到高俅身边。高俅壮着胆子,使出一记“鸳鸯拐”将球踢还给端王。端王见他身手不错,非常高兴,又问清楚是小王都太尉派来的亲随,就再三邀请高俅下场踢几脚。

高俅小心翼翼地到了场中,使出浑身解数来奉承端王,气球就像被粘在身上一样。端王看到后非常高兴,专门请小王都太尉到府里,

向他提出一定要把高俅留在自己身边。从此以后,高俅就留在了端王身边。

不到两个月,哲宗去世。因其没有后代,文武百官就公推端王做皇帝,他就是历史上的宋徽宗。徽宗做了皇帝没半年,提拔高俅做了殿帅府太尉。

高俅上任当日,手下官员都来参拜,唯独少了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有人告诉高俅,王进生病已请了半个月的假,高俅不听,一定要人立刻将王进抓来。差役到王进家里说明情况,请他务必前往殿帅府。王进无奈,只好抱病去了。高俅不由分说,就命人把王进拖下去狠狠地打板子。众人好不容易替王进说情免了打。王进谢罪后抬头一看,认出高俅竟然是原来帮闲的高二。原来,高俅向王进的父亲学过棒术,但是被打得躺在床上好几个月才起来。王进心里知道高俅是因为当日的过节挟私报复他,于是闷闷不乐地回到家,和六十多岁的老母亲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母子二人商议了一番,决定逃跑,去延安府投奔老种经略相公。

王进母子逃出东京后,有一天,因为错过了借宿的地方,一直找不到地方住宿。正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看到远处有灯光闪现,王进母子赶紧奔着灯光就去了。走近一看,原来是个庄院。庄主史老太公得知他们的来意后,收留了王进母子在史家庄中借宿一晚。没承想,第二天王母心病发作,不能继续赶路,只得继续留在史家庄里养病。

就在王母养病期间,王进因误闯进武场,与庄主史老太公的儿子史进结识,史进佩服王进的武艺,特意留王进在史家庄住下,专心向他学习武艺。原来,史进酷爱舞枪弄棒,因为身上纹了九条青龙,当地人都叫他“九纹龙”。自从拜王进为师后,转眼过了半年时间,史进已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后来,王进母子执意要继续投奔延安府。两人走后不久,史老太公又因病去世。自此,史进无人管教,整天不务正业,只是到处和人比武较量。

这一天,史进正在院中乘凉,看到猎户李吉鬼头鬼脑地在庄院外张望,于是把他叫进来问话。史进问:“平常你总挑些野味到我的庄院里来卖,这一阵子怎么不来了?”李吉说:“有一伙儿强盗占了少华山,已经打不到什么野味了。这些强盗在少华山安营扎寨,聚集了几百个喽啰。领头的人称‘神机军师’朱武,排行第二的叫‘跳涧虎’陈达,三大王叫‘白花蛇’杨春。连华阴县县令都拿他们没办法,只能悬赏三千贯钱抓人,我们怎么敢上山打猎呢?”

史进听说后,让人杀了两头牛,搬出自己酿造的好酒,又派人将村里三四百个史家的庄户请来。大家和史进一起约定,一旦少华山上强盗来打劫,必须互相照应,共保地方平安。

与此同时,少华山上三个强盗头领也在商量准备粮草,防备官军攻山。陈达提出来要到华阴县借粮,杨春劝说道:“去华阴县借粮须从史家庄路过,‘九纹龙’史进不好惹,还是去蒲城借粮比较好。”陈达不服气,带了一百多名喽啰下山直奔史家庄。

史家庄的人得到消息后赶紧报告给了史进,史进命人敲起梆子,几百名庄户提着枪和棍棒赶来,聚集在一起。史进提刀骑马率领众人走出史家庄,路上看到陈达带着人正向史家庄奔来。两人言语不合,立即打在了一起。斗了一会儿,史进卖了个破绽,趁陈达一枪刺来时闪身一躲,陈达刺了个空,史进随即伸手揪住了陈达,将他一拉,丢在了马前。陈达带来的一百多名喽啰也都被庄户们赶散了。史进说,等再擒了另外两个强盗头目,一起押到县上请赏。

败走的喽啰回到山上,向朱武和杨春说了陈达被擒的经过。杨春想带着所有的人倾巢而出,跟史进拼个死活,朱武却说:“陈达都已经输了,你我二人再去的话,也未必打得过他。我想了一条计策,如果成功了,史进自然会放过陈达,如果不成,咱们兄弟三人只好一起完蛋。”

杨春听了朱武的计策后连连称妙,两人立刻动身,赤手空拳步行来到史家庄。见到史进后,朱武、杨春双双跪倒在地,哭诉说:“我们三个当初被官司所逼,不得已才上山落草为寇,并且在结拜时发誓说‘不求同日生,只愿同日死’。如今陈达冒犯英雄您,被您擒住,我们无计可施,还不如您把我们一起绑了,送到官府请赏,我们绝无怨言。”

史进被他们的义气所感动,不仅放了陈达,还摆了酒席宴请三人。朱武、陈达、杨春千恩万谢,酒罢告辞回到山上。此后,三人感念史进的义气恩德,每逢年节,就派喽啰送些金银珠宝到史家庄。史进被三人所敬重,也生了英雄惜英雄的心思,时常派庄户送些酒肉、衣料上山。双方来往不断。

转眼到了八月十五中秋节,史进准备请朱武、陈达、杨春三个人来史家庄赏月饮酒,就提前派庄户王四到山上送请柬。朱武看了信十分高兴,写了封回信,赏了王四一些银子,请他喝酒吃饭后带回去。

下山后,酒力发作,王四没走多远就醉倒在山林里,正巧被打猎的李吉看见。李吉过来搀扶,没想到一伸手,摸到了王四腰间的银子。心生贪念的李吉将银子和书信一起掏出,打开书信一看,碰巧认得上面写着朱武、杨春、陈达这几个名字。李吉觉得自己发财的机会来了,赶忙到华阴县报告官府。

王四一觉睡醒后,发现腰间的书信和银子都没有了。因怕史进责怪,王四回到史家庄向史进撒谎称:“三位头领答应前来赴宴,因小人担心写回信在路上会发生什么差池,所以只捎个口信。”史进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还大赞王四有分寸,赶紧安排人采买果蔬菜品,准备酒席。

中秋节当天,朱武、陈达、杨春只带了几个随从来史家庄赴宴。众人正在饮酒赏月之时,忽然听到墙外一阵呐喊,火把乱晃。史进大吃一惊,伸头一看,原来是华阴县县尉带着两个都头,指挥几百名官兵,已经把史家庄团团围住。

史进辩称与山上的强盗并无来往,其中一个都头脱口告诉他,猎户李吉已经从王四那里捡到他们的来往书信,证据确凿。史进听说后,没有办法再否认,先是回身一刀把王四砍了,又与朱武、陈达、杨春三人联手与官兵打杀起来。来的官兵见势不好,就各自逃命了。混乱之中,李吉被史进斩成两段,两个都头也被陈达和杨春结果了性命。

杀散官兵后,朱武、陈达、杨春邀请史进上山居住。史进虽然是出于一时义气杀了官军,烧了庄院,家财尽毁,但始终不愿落草为寇,就想去投奔师父王进谋个差事。朱武等人也留不住,只得准备了银两送史进下山。第三回史大郎夜走华阴县鲁提辖拳打镇关西

史进离开了少华山,一路奔向延安府而去。路上饥餐渴饮,走了半个月才到了渭州。因为这里也有个经略府,史进进城后就向一家茶坊的茶博士打听师父王进的下落。

两个人正说着的时候,一个高大魁梧的军官大步走进茶坊。茶博士告诉史进,如果在经略府里找人,问这位提辖就都知道了。史进上前向这位提辖施礼,两个人相互通报了姓名。提辖姓鲁名达,久闻史进的名声,他告诉史进:“听说王进是在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那里。既然咱们如此有缘遇到了,不如一起去喝一杯。”

两个人来到街上,没想到又遇见史进的启蒙师父、江湖人称打虎将的李忠,于是三个人一起来到有名的潘家酒楼,挑了个雅间坐下,吩咐酒保准备酒菜。

三个人你来我往正说得高兴,忽然听到隔壁有人啼哭。鲁达发脾气,把杯盘碗盏丢了一地,叫来酒保责骂为什么会让人在隔壁啼哭,打扰了自己喝酒的兴致。酒保一边道歉,一边解释说:“啼哭的是一对卖唱的父女,因为讨不来钱才啼哭不已。”鲁达听说后,就让酒保将父女两人叫到雅间来。

不一会儿,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和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一起走进来。两人向鲁达、史进、李忠施了礼,鲁达询问他们哭泣的原因,姑娘回答道:“奴家父亲姓金,带我和母亲从东京到这里投奔亲戚,没想到亲戚搬到了南京,母亲又染病去世,只剩下我和父亲在这里相依为命。有位绰号‘镇关西’的郑大官人看上了我,强买我做妾,说是写了给三千贯钱的文书,但一文钱也没有给。如今,郑大官人的娘子把我赶出来,又要我们父女还他三千贯钱。父亲争不过他,只好每天带我出来卖唱。这两天酒客稀少,我们怕过了还钱的期限受他羞辱,不得已才啼哭起来。”

鲁达问明缘由,得知所谓的郑大官人不过是投靠在小种经略相公门下的一个杀猪的屠户,当时就非要冲出去打死那家伙才罢休。史进和李忠两个人好说歹说才把鲁达拉住,鲁达又要拿银子给这对父女让他们回家。鲁达身上只有五两银子,史进爽快地拿出十两银子放在桌子上,李忠半天才摸出二两银子,鲁达嫌少没要,将十五两银子送给了父女俩,嘱咐他们赶紧回去收拾行李,第二天早上他要亲自到客店送他们上路。

金氏父女拿了银子后,先到城外远处雇了一辆车,又赶紧回旅店收拾行李、结算店钱。第二天,鲁达早早来到客店,进门就让金氏父女赶紧上路,店小二刚开始还冲上前阻拦,被鲁达一个巴掌打得满嘴是血,就再也不敢上前了。鲁达坐在店中估摸着父女俩走远了,这才直奔状元桥郑屠的肉店。

郑屠的店规模不小。鲁达去时,郑屠正坐在店里看伙计卖肉。见鲁达进店,郑屠忙起身招呼,鲁达说:“我奉小种经略相公之命,要十斤精肉细细切成臊子,一点儿肥的也不能有。”郑屠正要让伙计动手,鲁达拦住,要郑屠亲自去切,郑屠听命挑了十斤精肉,细细地切了半天,用荷叶包好准备叫人送到经略府。

鲁达又说:“你再切十斤肥肉,也要细细切成臊子,不能有一点儿精肉在上面。”郑屠觉得奇怪,问道:“精肉可包馄饨,肥肉用来干什么?”鲁达瞪着眼睛,说是小种经略相公的吩咐,郑屠没办法,只得再去切肥肉。

就在这时候,被打的店小二来郑屠店里报信,看见鲁达在店中,一直不敢靠近,就连其他想买肉的主顾也都不敢进店。郑屠足足忙了一上午,好不容易把二十斤臊子切好,谁知鲁达又告诉郑屠,要把十斤脆骨切成臊子,不许带一点儿肉在上面。郑屠忍气赔笑问鲁达是不是在消遣自己,鲁达一听,立刻跳起身来,将两包臊子劈面打在郑屠的脸上,呵斥道:“洒家就是在消遣你!”

郑屠大怒,抄起肉案上的剔骨尖刀,伸手就要来揪鲁达,鲁达就势按住郑屠的手,一脚踢中郑屠的小腹,将他踢倒在街面上。随后,鲁达抢上前来,一边骂着,一边握起醋钵儿大小的拳头,照着郑屠的鼻子就是一拳。郑屠被打得鼻子歪到一边,刀也丢了,不过他还不服气,叫着“打得好!”鲁达见状更生气,又一拳打在郑屠的眼睛上,打得郑屠眼眶崩裂,眼珠也被打出来了。郑屠受不住,满口求饶,鲁达哪里肯放过他,又一拳打在郑屠的太阳穴上。这回,郑屠躺在地上,嘴里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脸色也渐渐地变了。

鲁达心想:我只不过是要教训他一下,没想到三拳就把他打死了,这回恐怕要吃官司,不如早早跑了。鲁达心细,离开时还假装说道:“好小子竟然装死,洒家回头再找你算账!”说完赶紧回到住处,收拾了衣裳盘缠,拿着一根短棍直奔南门走了。

众人救了半天,也没把郑屠救活,于是跑到官府告状。小种经略相公虽然爱才,但因事关人命,也不好偏袒鲁达,只得嘱咐府尹依法抓人办案。于是,府尹派人捉拿鲁达,但鲁达已经逃跑没抓到,就出了缉捕文书,写上鲁达的年龄、籍贯,画上鲁达的相貌,到处张贴通缉他。第四回赵员外重修文殊院鲁智深大闹五台山

鲁达逃出渭州后,一路胡走乱撞、饥寒交迫,也不知道到底到什么地方去。

这一天,他来到代州雁门县,刚进城就看到一群人围在十字街口看榜,鲁达不识字,听到旁边的人念才知道是追捕自己的榜文。这时,突然有人从鲁达背后抱住他,叫道:“张大哥,你怎么在这里?”被那人拖拽到无人的地方,鲁达回身一看,拖拽他的人是他此前在渭州酒楼上救下的金老汉。

原来,金老汉和女儿受鲁达恩惠后逃出渭州,因怕被郑屠追赶,两人不敢回东京反而往北逃跑,没想到在路上遇到京师的老邻居。老邻居帮他们安顿好住处,还为金老汉的女儿做媒,嫁给这里的一个大财主赵员外做妾。金老汉告诉鲁达:“我和女儿如今衣食丰足,全靠恩公当日出手相救,如今这赵员外也爱使枪弄棒,常说有机会一定要见恩公一面。”

金老汉把鲁达带回家,叫女儿出来一起拜谢鲁达。赵员外回来看到鲁达,邀请他去自己的庄院居住,两人平日较量些枪法武艺。

赵员外每日用酒肉周到地款待鲁达,一时倒也没事。六七天后的一天,鲁达和赵员外正在闲说话,金老汉急匆匆地来了,对鲁达说:“官府似乎听到风声,昨天已经派人在街坊四邻打听,恐怕还会追到这里。一旦查明恩公在此,怎么办才好呢?”鲁达听说就要走,却被赵员外劝住。赵员外说:“恩公留在这里恐怕有闪失,但如果就这么离开,我们心里也过意不去。离这三十里远有一座五台山,山上文殊院方丈智真长老和我亲如兄弟,我曾许愿在寺中剃度一名僧人,连五花度牒都准备好了。如果恩公肯听我的,我准备所有的花费,送恩公到五台山落发为僧,倒是可以保恩公周全。”

鲁达心想,反正自己无处可去,倒不如到五台山,也算成全了赵员外和金氏父女一片心意。就这样,赵员外吩咐下人连夜收拾衣物盘缠,准备礼物供品,次日一早亲自送鲁达上五台山。

到了五台山,赵员外向智真长老说明来意,称鲁达军人出身,看破世事后情愿弃俗出家。众僧人见鲁达面露凶光,模样凶顽,趁赵员外和鲁达不在身边时,纷纷劝方丈不要剃度鲁达,以免日后累及寺院。智真长老却说:“这个人是天上星宿,心地刚直,将来必定能修成正果,你们这些人反而都不如他。”众人听长老这么说,只能暂且作罢。

鲁达剃度后,智真长老赐给他名字“智深”,还告诫他务必要遵守佛家的戒规。然而,智深每天也不坐禅,就是睡觉,被其他和尚推醒了还要大发雷霆。首座因之前方丈的话,也不愿意深究,于是鲁智深无人管束,更加放开手脚,在禅床上睡觉打鼾不说,还在佛堂后面拉屎撒尿。侍者禀告过方丈几次,反而被方丈训斥,最后,也没人再说鲁智深的事了。

就这样住了四五个月,鲁智深终日无所事事,就想出去转转,于是一个人走出山门,信步来到半山亭上。这么多天没有喝酒,鲁智深心中烦闷,正巧看到一个汉子挑着两只桶也到亭子里歇脚。

鲁智深问汉子桶里装的什么,得知是酒后,非要汉子卖给他一桶。汉子告诉鲁智深,他们住着寺院里的房子,用的是寺院里的本钱,按照寺院里的规矩,酒只能卖给火工道人和一些干杂活儿的,如果被发现卖给和尚,肯定会被长老索要本钱并赶出屋去。

鲁智深见汉子执意不肯卖给自己酒,怒上心头,一脚把汉子踢得痛作一团,自己则将酒桶提到亭子里,不一会儿就把一桶酒喝光了。汉子见鲁智深如此凶猛,也不敢要酒钱,又怕长老知道,只好忍气吞声地将一桶酒分成两个半桶,飞也似的逃下山去。

鲁智深酒劲儿上涌,脱了僧衣露出一身刺青,朝山门走去。两个门子远远望见他走来,正准备拿着竹篦打过去,没想到反被鲁智深一人一掌打得摔倒在山门下。其他人闻声而动,纷纷拿起棍棒冲出来,结果又被鲁智深打散,直到长老出面呵斥,鲁智深才认错退下。

过了三四个月,鲁智深又忍不住下山去转,发现山下有一处几百人聚居的地方,市集、店铺应有尽有,他一面走一面想,早知这里有酒家,也不会在半山里抢人家酒喝闯祸了。

走到一处铁铺前,鲁智深要铁匠给自己打一副禅杖和一口戒刀,最后二人商定,用上好的铁打一副重六十二斤的禅杖,加上戒刀一共五两银子。

出了铁铺,鲁智深连走几处酒家,人家一听说他是五台山来的和尚,都不肯卖给他酒。鲁智深最后找了个偏僻的酒家,谎称自己路过,向店主买了酒,还买了些狗肉,美美地吃喝了一顿。

酒足饭饱之后,鲁智深在袖中藏了一条狗腿,回到五台山上,半路酒气上涌使出拳脚,竟然将半山上的一个亭子打坍了。

门子听到半山里的动静,知道鲁智深又在惹祸,赶紧将山门关闭。没承想,鲁智深叫不开门心中焦躁,又将门口护卫的金刚打倒在地。

闯进山门后,鲁智深来到佛堂上,先是胃里酒肉翻腾吐了一地,又将藏着的狗腿拿出来,硬逼着佛堂里的和尚吃。众僧人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了,只有叫人向方丈报告。

方丈来到佛堂,喝斥住鲁智深,训诫他道:“上次你酒醉大闹,我看在赵员外面子上留下你。这一次你又大闹佛堂、损毁金刚,罪孽深重,文殊院也不能再留你了。我给你一封书信,你可前去东京大相国寺投奔我的师弟智清方丈。另外,我再送你四句偈(jì)言:遇林而止,遇山而富,遇水而兴,遇江而止。够你受用终身。”

鲁智深心中觉得惭愧,只好记下智真方丈的话,拜别长老和众僧,下山取了禅杖、戒刀,直奔东京而去。第五回小霸王醉入销金帐花和尚大闹桃花村

走了半个多月,有一天,鲁智深错过宿头,天完全黑了才找到一处庄院。只见庄院里灯火辉煌,十几个人正在忙着搬东西。鲁智深走上前要求借宿,他们不肯答应。鲁智深正要发怒,被一个六十多岁的太公走出来劝住。

太公姓刘,听说鲁智深是五台山来的和尚,立刻恭敬起来,忙将他请到后堂,备好饭菜。

等到鲁智深吃好后,刘太公说:“今晚你只管睡觉,庄里不管怎么闹,你都不要管。”见鲁智深诧异,刘太公又说:“这个地方有座桃花山,山上有两个大王安营扎寨,聚集了几百人打家劫舍,连官府都奈何不得。近日,二大王因为看到我的独生女儿长得漂亮,丢下二十两银子、一匹红锦做聘礼,非要在今夜入赘我家。我争不过他,只好答应了。”

鲁智深见刘太公心中烦恼,就笑着说自己会说因缘,只要让他藏在小姐闺房里,不告诉这个二大王,他有把握说服他们回心转意。

过了一会儿,只听到山上锣鼓齐鸣,醉醺醺的二大王被几十个喽啰簇拥着来到庄院。

和刘太公寒暄几句后,二大王来到新房,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他只好摸进房里,来到床帐前。他正要上床,不料鲁智深一把揪住他,拳脚齐上,打得他哇哇大叫。喽啰们听到喊声纷纷跑来,准备救人,却被鲁智深提起禅杖打得落花流水。二大王趁乱逃走,一边逃一边骂刘太公,说日后一定来报仇。

刘太公暗暗叫苦,后来见鲁智深武功了得,又肯为他做主,这才放下心来。

不一会儿,庄院外面人喊马嘶,有人来报告说:山上的大头领带着人马杀过来了。鲁智深一边安抚刘太公,一边提起禅杖出门应战。没想到的是,那头领觉得鲁智深的声音熟悉,知道是提辖鲁达,竟立刻跳下马就拜。

鲁智深为防有诈,退后一步,仔细一看,原来是此前结识的李忠。

两个人来到刘太公的屋里叙旧,鲁智深说了出家的经过,又问李忠为什么在这里落草。李忠告诉鲁智深,镇关西被打死后,官府四处缉拿鲁达,他想找史进商议但没找到,只好独自逃出渭州。谁知来到桃花山下,碰上这里的头领劫路,就是刚才被打的二大王——人称“小霸王”周通。周通不是李忠的对手,被打败后甘愿留李忠在山上做头把交椅,所以李忠才一直留在这个地方。

第二天一早,李忠请鲁智深上山,因为涉及退亲的事,刘太公也乘轿和鲁智深一起上山。

周通见了鲁智深,怒火中烧,埋怨李忠不为自己出气,反把仇人请上山来。李忠告诉周通,他这个仇人就是自己平日里常说的三拳打死镇关西的鲁提辖,周通听说后摸了摸头上被打的疙瘩,赶紧起身拜倒谢罪。

李忠、周通安排宴席,又款待了鲁智深几天。鲁智深见二人行事小气,不是爽快的人,就执意下山,不肯随二人落草。

这一天,李忠、周通摆酒宴为鲁智深饯行,忽然听到喽啰禀报说山下有商人经过,于是李忠、周通集合人马,让鲁智深先喝着酒稍候,等他们劫回财物来,送给鲁智深做盘缠。

鲁智深心想,这酒宴上的杯盘碗盏都是金银器,不送给我做盘缠却要专门抢别人的财物送我。鲁智深边想边生气,先把服侍他的喽啰打倒在地绑起来,又将桌上的金银器都踩扁了放进包裹里。

为了不在山前撞见李忠、周通两人,鲁智深特意走到后山,把禅杖、包袱扔下去,随后自己也跟着滚下山坡,身上也没有损伤。鲁智深找到包袱和禅杖后,直奔东京而去。

李忠和周通抢完财物回到山寨,只见喽啰被绑,桌上的金银器也不见了。李忠本想从后山追下去,羞辱鲁智深一番,还是周通劝道:“现在去,赶不上不说,就是赶上了,动起手来我们也不是他的对手,以后倒不好相见。还不如我们把抢来的财物都分了,大家一起快活。”李忠没有办法,也只好作罢。第六回九纹龙剪径赤松林鲁智深火烧瓦罐寺

鲁智深下了桃花山,穿山过林走了很久,顺着山路来到一座已经破败的寺庙前。寺庙门上挂着一块朱红色的牌匾,上面写着四个暗金色的大字“瓦罐之寺”,鲁智深看这寺庙虽然已有些年代,但可能是因为香火不旺,外观早已崩损得不成样子。

鲁智深进到寺庙里,找了半天也没看到人,知客寮和方丈的居室里也尽是蜘蛛网和鸟粪。他来到厨房后面的一间小屋,看到几个面黄肌瘦的老和尚坐在地上,鲁智深大声说道:“我在寺里叫了半天也没人应,你们这些和尚原来躲在这里,真是太过分了!”和尚们见鲁智深高声说话赶忙摆手制止,鲁智深又说:“我不过是个路过的僧人,进来讨口饭吃,有什么大不了的?”一个老和尚答道:“本来是应该供给你斋饭的,但是寺里的其他僧众都跑了,一粒粮食也没有了,我们这几个人也已经整整饿了三天了。”

老和尚见鲁智深不信,又解释说:“我们瓦罐寺本来香火极盛,谁知道一个云游和尚和一个道士来到这里,把寺里的财物都霸占去了。那个和尚叫作崔道成,号称‘生铁佛’。那个道士叫丘小乙,人送外号‘飞天夜叉’。他们两个人凶顽异常,平素做的都是杀人放火的勾当,连官兵都没有办法。我们这里能跑的和尚都跑了,只留下我们几个老家伙,怎么会有饭吃呢?”

正说着,鲁智深忽然闻到一阵饭香,原来后面土灶上熬着一锅粥,为了防止被看见,锅上还盖着一个草盖。鲁智深发怒道:“你们还说自己三天没吃饭!这里现在就熬着一锅粥,居然不肯让我吃一口,还编故事撒谎骗我!”几个老和尚见粥被发现,急忙上前来抢,结果没吃几口就被鲁智深推到一旁。一个老和尚见吃不成,着急地说:“我们真的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好不容易从村里讨了点儿米来,熬了粥又被你抢走了,我们可怎么办啊!”

鲁智深只吃了几口,听老和尚说得可怜,就把粥锅放下。这时正好听到外面有人哼着小调走过来,于是鲁智深洗了手,提了禅杖,出来察看。

只见一个道人挑着担、哼着歌,一头装着些鲜鱼肉食,一头装着酒,都用荷叶盖着。老和尚们告诉鲁智深,这个道人就是丘小乙。鲁智深听说后,悄悄地提着禅杖跟着他,一路来到方丈居室的后墙外。

后墙外有棵大槐树,树下的一张桌上摆好了碗筷,一个肥大的和尚当中坐着,露着肚皮,一身的横肉,旁边还坐着一个年轻妇女。道士把担中的酒食拿出来放在桌上,与和尚、妇女坐在一起。

鲁智深提着禅杖走出来,质问他们为什么把寺院整得这样破败不堪。和尚见到鲁智深吓了一跳,连忙解释说:“那几个老和尚都是骗人的!这寺院都是被他们吃喝嫖赌败尽了,连寺院长老都被他们赶了出去。如今我和道长特意来此重整山门,你可不要错怪了我们。”

鲁智深信以为真,又想到刚才老和尚骗自己说没有饭吃,于是返身又去问老和尚们。一个老和尚说:“他们分明是见你拿着兵器不敢和你争斗,所以故意撒谎骗你。他们有女人陪着喝酒吃肉,我们却连粥都没得吃,你说是谁在撒谎?”

鲁智深觉得有理,再赶回去时,崔道成和丘小乙已经准备好凶器,三个人二话不说,立即斗在一起。然而,鲁智深肚中饥饿,又走了那么远的路,双拳难敌四手,打了一会儿就败下阵来。

鲁智深逃出山门后,来到一片赤松林前,正想着如何回寺中去取出包袱,一个人从树丛中探出头来,看了鲁智深一眼,骂了声“晦气”,又缩回头去。

鲁智深正憋着一肚子火,提起禅杖对着那个人破口大骂。那人听见骂他,也拿出朴刀与鲁智深打了起来。两个人打了一会儿,那个人听着鲁智深的声音觉得熟悉,两个人停止了打斗,互相通报了姓名,鲁智深这才知道这个人竟是“九纹龙”史进。

史进告诉鲁智深:“自从哥哥你打死郑屠后,小弟逃出了渭州,到了延安府,没找到师父,盘缠也用光了,只好在这里干劫路这没本钱的生意。”鲁智深把自己如何出家又如何至此的经过都告诉了史进,两个人分食了史进带来的烧饼,决定一起去瓦罐寺讨要包袱。

两人来到寺前,见崔道成和丘小乙还坐在寺前。崔道成嘲笑鲁智深是自己的手下败将,鲁智深大怒,抡起禅杖就打崔道成,史进也和丘小乙战作一团。鲁智深一是得了史进相助,二是吃了烧饼肚中饥饿暂缓,力量大增,两个人合力不出几个回合,就将崔道成和丘小乙杀死。进寺一看,那些老和尚见鲁智深败逃,生怕崔道成、丘小乙来找麻烦,已在房里上了吊。

鲁智深找到自己的包袱,又把崔道成和丘小乙的钱财找出来,让史进拿走。两个人到厨房找出酒肉来,吃喝了个饱,然后放起火来,把这座千年古刹烧成一片平地。

史进随鲁智深赶了一夜路,直到天色微明,才来到一个村镇。休息吃饭时,鲁智深问史进有什么打算,史进说想回少华山投奔朱武。鲁智深听说后,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一些钱财送给史进,又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兄弟只好先分手。我要去东京,你也不用送我,如果以后方便,可以找人给我通报个消息。”

史进拜辞鲁智深,两人各往各的方向去了。第七回花和尚倒拔垂杨柳豹子头误入白虎堂

鲁智深一个人走了几天,来到东京大相国寺,见到了寺院方丈智清。

智清看过师兄智真的信,得知鲁智深原来是大闹五台山后被发落至此的,心中深感不快。但是师兄举荐不好违背,另外鲁智深为人粗莽也不能得罪,想来想去,最后只好将鲁智深安排到寺旁酸枣门外看管菜园。

菜园里经常有几个泼皮偷菜,得知有新的看菜园的僧人来,就想像以前一样,先给对方来个下马威,让僧人不敢再管。这些泼皮中为首的张三、李四定好计策,准备趁鲁智深与原来看菜园的僧人交接时,佯装恭贺,将其引到粪窖边,再把他扔进去。不过,这两个人将鲁智深引过去以后,一人抱住一条腿,却不能动鲁智深分毫。

鲁智深见状哈哈大笑,一人一脚,反将张三、李四踢进粪窖。这些泼皮被鲁智深的武艺所折服,见他也没深究这件事,于是第二天买来酒肉,到菜园请鲁智深一起吃喝。

众人正吃得热闹时,忽然听到门外乌鸦哇哇地叫唤。有人嫌不吉利,说要上树把鸟巢拆了。众人正在找梯子商量办法时,只见鲁智深打量了那树几眼,脱下了僧衣,俯下身来,双手抱住树身,猛地一使劲儿,竟然把树连根拔了起来。众人一起拜倒在地,齐声称赞鲁智深“罗汉下凡,力逾千斤”。从此以后,这些泼皮深深佩服鲁智深,每天都买来酒肉,看鲁智深演武打拳。

鲁智深觉得过意不去,这一天买了美酒好肉回请张三等人,吃喝到高兴的时候,鲁智深取出禅杖,舞得虎虎生风。墙外一个官人见鲁智深舞得兴起,不由得喊了一声“好”。张三告诉鲁智深:“这官人是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林冲,他如果说好,那肯定是好的。”鲁智深与林冲互相施礼后谈论起来,都生了英雄惜英雄的心思,决定结拜为兄弟。

林冲刚喝了几杯酒,他家的丫鬟锦儿急急忙忙地在墙外叫他,说他的娘子在五岳楼庙里烧香时,被一个花花公子拦住,怎么也不肯放。林冲急忙跟着锦儿来到五岳楼,只见一伙人拿着弹弓、吹筒之类的玩物站在栏杆边,一个年轻人正拦着林冲娘子,非要让她随自己上楼说话。

林冲急忙冲过去,一把扳过那年轻人的肩膀,准备一拳打过去,没想到这个人竟是自己顶头上司高俅的儿子高衙内。原来,高衙内仗着高俅的势力,在城里恃强凌弱,专爱调戏人家的妻女。京城中的人都惧怕他家权势,从来不敢和他争斗。

林冲见是高衙内,这一拳就没打出去。高衙内看林冲竟敢管到自己头上,冲着林冲大喊:“关你什么事,要你来管我?”林冲虽不便打人,但心中怒气未消,两只眼睛瞪着高衙内也不说话,旁边跟随的人得知高衙内调戏的竟然是林冲的娘子,纷纷向林冲赔礼,又一番好说歹说,总算把高衙内给劝走了。

高衙内回府后,整天闷闷不乐,非要手下人想个计策把林冲的娘子弄到手不可。他手下有个叫富安的,献计说高衙内的心腹陆谦与林冲平常关系好,可以让陆谦请林冲出来喝酒,高衙内就可以趁机与林冲的娘子相会。

过了几天,林冲接到陆谦邀请,也没有起疑心,两个人到樊楼点了几样名菜果品,一边吃一边谈论心事。几杯酒过后,林冲出来方便,出了酒楼就看见锦儿找来,说娘子听一个自称陆谦邻居的人说林冲喝酒摔倒了,急忙跟人赶到陆家,没想到被高衙内堵在楼上。

林冲大吃一惊,撇下锦儿急忙赶到陆家,看到楼门关闭,只听见自己的娘子叫道:“清平世界,你怎么敢对我一个良家妇女如此无礼!”又听高衙内说:“自从见到你后,我一心想着你,这片痴心就是铁石心肠的人也该感动了吧。”林冲听后大怒,高声叫娘子开门,高衙内一听林冲来了,吓得赶紧开窗跳墙逃走,林冲进门后没找到高衙内,就把陆家砸了个稀巴烂。

此后几天,林冲天天带着一把尖刀四处寻找陆谦报仇。陆谦有家不敢回,只能躲在太尉府中暂避风头。鲁智深不见林冲,直接找到林家探问,林冲见鲁智深相约,就每天与他一起上街喝酒,高衙内和陆谦的事也就慢慢放下了。

这天,林冲又去和鲁智深一起喝酒,经过一个巷口时,正看见一个大汉,手里拿着一口宝刀,嘴里不时地念道:“这么大一个京城,竟然没人识得我这宝贝兵器。”林冲好奇,走过去接过刀来仔细一看,果然是把宝刀,竟然与传闻中太尉高俅私藏的宝刀不相上下。林冲非常喜欢这把宝刀,与大汉讨价还价了半天,最终以一千贯钱买下了。

买回刀来第二天,就有两个官差模样的人找上门,说高太尉听说林教头刚得到一把宝刀,请他带着刀到太尉府一起品鉴。林冲心里纳闷,又见两个官差面生,但没办法推托,只好随这两个人来到太尉府内的一座堂前。

这两个人叫林冲稍候,他们进去禀告,过了半天也不见这两个人出来。林冲心里起疑,探头看时发现檐前写着“白虎节堂”四个大字。他猛然警觉:“这里是太尉平时商议军机大事的地方,无故不得入内。”正要回身,却见高俅走出来,呵斥道:“林冲,你不经传唤怎么敢来白虎堂,手里还拿着刀,莫非是来刺杀本官的么?”林冲辩解说:“是太尉手下两个差官叫我来这里与太尉一起赏刀的。”高俅哪里听进去他的解释,一面命人来将林冲绑了,一面说道:“几天前就有人说你拿着凶器在我府前转悠,还不是要杀我?我先把你杀了再说!”第八回林教头刺配沧州道鲁智深大闹野猪林

林冲听高俅这样说,大喊自己冤枉。高俅见人多嘴杂,就吩咐左右将林冲押解到开封府,由开封府滕府尹问明缘由后再做处理。

滕府尹接到高俅的指示,立即审问林冲。林冲跪在堂上,讲了自己与高俅儿子高衙内的纠葛,又将买刀、误入白虎堂的经过细细说了一遍。滕府尹对高衙内的斑斑劣迹早有耳闻,心里明白这是高俅心疼儿子受了委屈,专为儿子报仇设下的圈套。然而,高俅权势倾天,自己根本得罪不起,但如果因此将林冲杀害,良心上又说不过去,于是暂时将林冲收押在监牢里。

林冲的岳父张教头知道女婿被人冤枉入狱,连忙送钱财打点开封府上下大小官员。府中有位师爷名叫孙定,性情耿直,平常与人为善,人们都叫他“孙佛儿”。孙定知道林冲冤枉、府尹为难,又见张教头来求他帮忙疏通关系,就找到滕府尹替林冲开罪。

孙定对滕府尹说:“大家都知道高衙内无恶不作,高太尉仗势欺人,这开封府又不是他家开的,凭什么他说杀您就杀?”见滕府尹吃惊,孙定又说:“大人既然知道林冲是冤枉的,不妨判他误入白虎堂,把他发配到穷山恶水的地方算了。反正那两个官差我们也抓不到,这样就可以免了林冲的死罪。”

滕府尹认为孙定说的有道理,就到太尉府找高俅说明案情,高俅自知理亏,又碍于府尹的面子,只得同意滕府尹的判决,判林冲挨脊杖二十下,刺字、发配到沧州牢城。然后派董超、薛霸负责押送林冲。

几个人刚走出开封府,就被林冲的岳父张教头拦住。张教头拿出银子,请董超、薛霸路上多加照顾。林冲趁机对岳丈说道:“这次我被发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与娘子感情深厚,我这一走后恐怕高衙内又会来威逼,家里没有人照料,不如现在写下休书,让她改嫁,以免落入高氏父子的圈套。”张教头执意不肯,但又争不过林冲,只好说先将女儿接回家,再等林冲回来。

董超、薛霸这边收了张教头的银子,那边又被陆谦请去喝酒。陆谦告诉他们:“林冲是太尉的死敌,太尉特意让我找到你们俩,让你们在路上找个僻静的地方把林冲杀掉。这里是十两金子,事成之后把林冲脸上的刺字拿回来,太尉再拿二十两金子酬谢你们。你们要想明白,高太尉你们得罪不起,而林冲只是一个罪犯,就算开封府问起来,也会有太尉替你们担着。”董超、薛霸听说是高太尉吩咐,又有钱赏赐,就连忙答应下来。

两个人收拾了行李,押着林冲奔沧州去了。走了没几天,林冲棒疮发作,又赶上天气炎热,一路上越走越慢。董超、薛霸两人一个埋怨叫苦,一个假意相劝,晚上投宿时,两人将林冲灌醉,将开水倒入盆里让林冲洗脚,结果把林冲烫得满脚是泡。

第二天,董超故意拿了一双新编的草鞋给林冲穿。走不到二里地,林冲脚上的泡就被草鞋扎破,鲜血直流,更加走不了路。董超扶着林冲进了一片树林,里面烟雾缭绕,一个人影也没有。这里是去沧州的路上第一个险要的地方,人称野猪林。不少人就是因为与他人结怨,被仇家买通押解的公差,在这里送了命。

董超、薛霸装作疲惫的样子,说要坐下歇会儿,又说怕林冲逃跑,一定要把他绑在树上。谁知刚绑好林冲,两人就面露凶相说道:“不是我们存心要害你,而是陆谦传高太尉钧旨,让我们在这里把你杀掉,拿你脸上的刺字回去复命。”林冲苦苦哀求,但两人毫不理会,举起棍子就向林冲头上打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松树背后雷鸣般的一声大喊,一条铸铁禅杖飞出来将棍子打飞,一个胖和尚腰挎戒刀、手提禅杖,二话不说对着董超、薛霸就是一顿暴打。林冲见董超、薛霸性命不保,忙拦住和尚说:“智深师兄,饶了他们的命吧。这事是高太尉吩咐的,他们不敢不听从,你如果将他们杀了,也是多两个冤鬼罢了。”

鲁智深用戒刀割开绳子,扶起林冲,说道:“兄弟你有所不知。自从你买刀吃了官司,我想不出办法救你,心里非常苦恼。听说你被发配到沧州,我看到陆谦将他们两个找了去,鬼鬼祟祟地不知道说了什么,我放心不下,就一路暗地里跟着你们。昨天晚上,这两个家伙故意烫伤你的脚,又弄出这些花样来害你,要不是怕人多张扬,我早就把他们杀了。”

林冲又劝了一阵,鲁智深这才答应不杀董超、薛霸。他们扶着林冲出了野猪林,又走了几里路,找到一个酒店歇脚。董超、薛霸见性命无忧,一心想打听鲁智深的姓名、来历,谁知被鲁智深看破:“你们两个撮鸟,问我的住处、姓名,莫非是要向高俅报信吗?如果被我撞见他,一定让他挨我三百禅杖!”两个人再不敢多问,只好低头吃饭。

林冲问鲁智深准备去哪儿,鲁智深说:“这两个家伙不怀好意,洒家不放心你,准备一起送你去沧州。”董超、薛霸心中叫苦,脸上却不敢露出半点儿不满,只好随鲁智深一起上路。

一路上,鲁智深说走就走,说停就停,还专门为林冲雇了辆车子休养身体。董超、薛霸一路上为了保命,不仅要烧火做饭,还要小心服侍林冲,稍有差错,就得挨鲁智深拳脚。

就这样走了十七八天,离沧州还有七十多里的路程。鲁智深打听到这一路都有人家,再无凶险之处,就和林冲告别,准备回东京。

临走时,鲁智深取出几十两银子留给林冲,又赏给董超、薛霸几两银子,指着路边一株松树说道:“你们两个这回不要再生歹心,如果不听我的话,这棵松树就是你们的榜样。”说着鲁智深抡起禅杖,一下就把松树打成两截,董超、薛霸吓得面如土色,林冲在一旁说:“这算什么,就是大相国寺外的柳树也被他连根拔了起来。”董超、薛霸面面相觑,这才知道这和尚正是大相国寺的鲁智深。第九回柴进门招天下客林冲棒打洪教头

鲁智深辞别林冲后,董超、薛霸觉得自在多了,三个人轻松行路,一直走到中午时分,才来到一家酒店吃饭,顺便休息一下。

三个人在店里坐了半天,只见酒保们忙来忙去招呼客人,就是不理他们三个。林冲等得不耐烦,拍着桌子说道:“你们见我是犯人就不来招呼,太欺负人了,我又不白吃你们的!”店主听说,走过来解释:“我本来是一片好意。要知道,我们这里有位大官人柴进,人送外号‘小旋风’,那可是大周柴世宗的嫡派子孙,家中供着武德皇帝钦赐的誓书铁券,没人敢来招惹。柴大官人专爱结交英雄好汉,还常嘱咐我们如果见到发配来的犯人,可以去找他,他出银子资助。我要是卖给你酒肉,回头你到他庄上,柴大官人以为你有钱,就不帮你了。”

林冲听店主说的有道理,回头和董超、薛霸商量,想去投奔柴进。董超、薛霸心里想,反正是白吃白拿,也不吃亏。于是三个人打听好道路,一起奔柴进的庄院去了。

三个人来到庄上,见庄前石板桥上坐着几个乘凉的庄客,于是走上前施礼道:“我们是从京师来的,麻烦通报柴大官人一声,就说一个姓林的犯人求见。”庄客告诉林冲:“你没福,柴大官人如果在家必定送你酒食、钱财,他今早出门打猎去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林冲听说后,只得沿原路返回。走了半里多路,就看到一队人马飞奔而来,为首的人穿戴格外抢眼。林冲心里正在琢磨他是不是柴进,那人骑马过来问道:“这位带枷的是什么人?”林冲连忙躬身回答道:“我原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因为得罪了高太尉,被发配到沧州。刚才听酒店的人说柴大官人招贤纳士,因此特意过来投奔,不承想没有遇上大官人。”那人听是林冲,立刻下马走上前来,一边说着“柴进有失远迎”,一边向林冲拜倒。林冲赶忙答礼,两个人携手同行,一起回到庄上。

柴进将林冲迎回庄上,两个人互相谦让了一番,柴进吩咐手下准备酒席,为林冲接风洗尘,董超、薛霸也被一起留在下首相陪。

酒过三巡,柴进正和林冲谈得高兴,只听手下人来报告:“洪教师来了。”紧接着,一个歪戴头巾、挺着胸脯的人走了进来。林冲心想,庄客既然叫他洪教师,可能就是柴进的师父,连忙起身施礼。柴进向洪教头介绍林冲:“这位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不想洪教头既不还礼,又毫不谦让地坐了上首位置,柴进看了,心里觉得很不痛快。

洪教头问柴进:“大官人今天怎么对这个发配的犯人如此厚待?”柴进答道:“他不比一般人,是京师八十万禁军教头,师父怎么能轻慢对他?”洪教头冷笑道:“那是因为大官人喜好枪棒名声在外,一些流配的犯人听了都来依附,自称是什么枪棒教头,实际上不过是想来庄上讨点儿酒食钱米,大官人竟然还当真了。”柴进见林冲不出声,又说:“人不可貌相,师父不要小看了林教头。”洪教头听柴进出言偏袒,跳起来说道:“我就不信他会什么枪棒,他要能打得过我,我就承认他是真教头。”柴进一来要看林冲的本事,二来也愿林冲杀杀洪教头的威风,只说等月亮出来再比试也不迟。

过了一会儿,月亮升起来了,照得厅堂外面如同白天。林冲本来怕打伤洪教头会伤了柴进的面子,不想柴进看出了林冲的心思,说:“这位洪教头刚来不久,在这里也没遇到什么对手,林教头就不要再推辞了。”

林冲听柴进如此说,就放心了。那边洪教头早跳到空场上,拿了一根棒子向林冲挑战。林冲脖子上套着枷锁,行动不便,打了几下就跳出圈子认输了。柴进问道:“还没怎么交手,教头怎么就认输了?”林冲说:“我这脖子上有这套枷锁,行动不便,所以权当是输了吧。”柴进笑道:“这个容易解决。”回身叫庄客取来十两银子,送给董超、薛霸,要他们把枷锁打开。董超、薛霸不敢违抗,又平白得了十两银子,于是赶忙给林冲开了枷锁。

洪教头见刚才过招时林冲棒法平常,认为他好欺负,提起棒子就要上前再打。柴进叫住洪教头,又吩咐庄客取来一锭二十五两重的元宝,说是作为彩头,特意扔在地下。林冲知道柴进是要自己赢洪教头,于是使了招“拨草寻蛇”,准备迎战。洪教头一心想得银子,使出一招“举火烧天”,狠狠打了过去。

两人只过了两招,林冲已经看出洪教头步法渐乱,于是趁机把棒子往上一挑,洪教头措手不及,还没等转过身来,就被林冲一棒扫到小腿上,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再也挣扎不起来了。

柴进见林冲赢了十分高兴,众人看到洪教头输得狼狈,也都哄堂大笑起来。洪教头被庄客扶起,羞愧难当,灰溜溜地到庄外去了。

柴进再请林冲入席喝酒,又叫人将刚才的彩头拿来送给林冲,林冲推辞不过,只好收下。

就这样,林冲被柴进留在庄上一连住了几天,每天好酒好菜款待。然而,林冲毕竟是发配的犯人,董超、薛霸催促着要走,柴进也不好再留。

临行前,柴进特意写了两封信,又送给林冲二十五两银子,董超、薛霸各五两银子。柴进交代林冲:“到了沧州后,信可以交给那里的管营和差拨,他们和我有一些交情,看到信后一定会设法关照你的。兄弟此去一定多保重,天凉了我会再派人给你送冬衣去的。”林冲不知如何回报柴进的厚爱,再三拜谢后,就奔沧州去了。第十回林教头风雪山神庙陆虞候火烧草料场

三人从柴进的庄院里出来,不到中午就到了沧州。等见了知州,董超、薛霸递上公文,让知州验看了、写了回信,董超、薛霸就回东京去了。

林冲被送到牢营后,犯人们看到林冲,劝他送些好处给管营、差拨,否则一会儿就要挨一百下杀威棒,被打得死去活来不说,平日里还会百般刁难,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正说着,差拨来了,看见林冲没有拿出银子孝敬他,顿时火冒三丈,把他骂了个晕头转向。林冲见他不好惹,陪着小心掏出五两银子给他,又让他带了十两银子给管营。差拨马上换了一副嘴脸,说:“我一看就知道你是好汉,高太尉冤枉了你,你将来一定能飞黄腾达,当个大官。”林冲又陪笑递上柴进的书信,这个差拨已有照顾林冲的心思,嘱咐他一会儿上堂就说自己一路上病了,到现在还没好,这样就能免了杀威棒。林冲听了连连称谢,心里暗想:有钱能使鬼推磨,到今天我才相信。

差拨只给了管营五两银子,两人都得了好处,又看着柴进的面子,就想从轻发落林冲。两人商量好了,将林冲传唤到公堂上,管营说道:“你是新到的犯人,按照规矩要打一百下杀威棒。”林冲赶忙按照差拨的话说了一遍,管营也就顺势免了打。差拨让他去看守天王堂,林冲很识趣地又给了差拨一些银子感谢他照顾。从此以后,林冲除掉枷锁,每天在天王堂烧香、扫地。

这一天,林冲正在天王堂外闲逛,意外遇到了自己以前在东京曾搭救过的酒保李小二。李小二看见林冲十分高兴,讲述了自己如何从东京到了沧州,如何入赘到王家酒店的事,林冲也说了自己在东京的遭遇。两人异乡重逢,显得更加亲近。

又过了一阵子,到了隆冬节气。一天,有个军官模样的人带了个随从进了李小二的酒店,给了些碎银子让他去请管营、差拨。李小二听他俩口音是从东京来的,后来又看见两人和管营、差拨鬼鬼祟祟地说些什么“高太尉”之类的话,自己就留意起来,让老婆在门外偷听他们说些什么。

过了一个时辰,管营、差拨走了,李小二老婆告诉他,那几个人说话声太低,自己也听不清楚,只看到那个军官模样的人掏出一包金银给了管营、差拨,后来听到差拨说“好歹结果了他的性命”之类的话。两人正说着,林冲走进来。李小二就把刚才的事和他说了,林冲问清那人的相貌,原来是陆谦,于是上街买了把尖刀,四处寻找,但是一连几天都没找到。

到了第六天,管营把林冲叫到点视厅上,让他去东门外十五里的地方看守草料场,还能顺便收些送草料的人给的银子。林冲回天王堂取了包裹,带了把尖刀,又拿了条花枪,去和李小二夫妇告别后,跟着差拨来到了草料场。

和这里的老军交接完毕后,那老军指着墙上挂着的一个大葫芦说:“你要喝酒时,向东走二三里路便有卖酒的集市。”然后就和差拨回营了。外面的风刮得越来越大,林冲把草屋收拾好了,觉得有点儿冷,就用花枪挑了酒葫芦,戴上帽子,出门去集市上买酒去了。

走了不一会儿,看见一座古庙,林冲拜了几拜说:“神明庇佑,改天再来烧纸钱。”再往前走,碰到一处店面,那店主认得老军的葫芦,给林冲切了一盘熟牛肉,又烫了一壶酒请林冲喝。林冲吃喝完毕,又买了些牛肉包好,用花枪挑着一葫芦酒顶着风往回走。没想到回到草料场,自己住的那间草房已经被雪压倒了,林冲想着这附近哪里有住处,忽然想起了打酒路上的那个破庙。

来到破庙中,林冲用大石头堵住房门,把自己从草房里拿过来的被子盖在身上,边喝酒边吃肉。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林冲在庙里远远地望见草料场起火了,拿起花枪正要推开门去救火,听见外面有三个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这三个人也想进庙里,推了几下门,因为有石头挡着推不开,就在庙檐下站着聊了起来。只听一个人说:“这计策怎么样?”另外一个人说:“多亏管营、差拨费心。等我回去,禀明高太尉,保你们做大官。”一个人说:“小人爬进去,放了四五处火,现在恐怕烧得也差不多了。”一开始说话的那个人说:“就是烧不死他,烧了草料场也是死罪。”接着有人又说:“待会儿火停了,你们去捡他几块骨头,我回去也好交差。”

林冲在庙里听得清清楚楚,门口说话的那三个人正是差拨、陆谦和富安。林冲心想,多亏老天有眼,大雪压塌了草房,不然此时自己岂不葬身火海了?他轻轻搬开石头,猛地打开庙门,提着花枪冲了出去。

三个人见林冲自庙里冲出来,吓得浑身打颤、双腿抽筋。差拨转身想逃,被林冲一枪杆打翻在地,赶上几步,又一枪把富安刺死了。陆谦才跑出去两三步,林冲赶上去劈胸揪住,把他摔翻在雪地里,一脚踏上他的胸脯。陆谦高声喊道:“兄弟饶命!都是高太尉让我这么干的。”林冲怒喝:“你还叫我兄弟?我和你自幼相交,把你看成我的手足一样,你几次三番地这样害我,还说和你没有关系?吃我一刀!”说罢,撕开陆谦的外衣,拿出尖刀一刀挖出心肝。差拨爬起来想逃,被林冲抢上前一刀杀死。林冲割下三颗人头,摆到山神前的供桌上,又将葫芦里的冷酒一饮而尽,提上花枪,向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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