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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11-02 15:1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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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之满

出版社:辽海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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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三大战

解放三大战试读:

前言

军事是与战争、军队、军人有关事务的总称,是政治的一部分。战争是军事的集中体现,是政治的一种延续,但不是唯一的体现。它是一国或者集团用暴力手段达到自己目标和目的的方式,而目标和目的往往与利益有关。

当人类开始组群生活时,“战争”也就从此无所不在。据统计,从人类自有文字记载以来,历史上完全处于和平状态没有战争的日子只有一百多年。因此,人类历史几乎就等于战争史。

德国近代史上杰出的政治家和外交家,被称为“铁血首相”的俾斯麦曾经说过:“战争是文明之母。”但在漫长的文明演化过程中,如何防止战争,怎样取得胜利也是各个国家和地区一直在苦苦探索和孜孜以求的重要问题,要掌握战争规律,了解与其相关的其他历史,学习和掌握世界战争的规律就显得尤为重要。

我们很多读者都喜爱军事,有的迷恋兵器,对枪械、战机了如指掌;有的偏爱战史,对中外名将、历次战役如数家珍。人们喜爱军事,不是因为好战嗜杀,实在因为军事的魅力无法阻挡,它展现了力量之美、科技之美和谋略之美。

军事能够展现力与美。中国古代的弓弩兵,还有西方的冷兵器:英勇善战的希腊重装步兵,长枪如林的马其顿方阵,锐不可挡的英国长弓,风度翩翩的中世纪骑士,桀骜不驯的哥萨克骑兵,都充满了浪漫和唯美色彩。在现代,那些金戈铁马已成绝唱,但它们作为一种精神元素还活着,比如现在的网络游戏就再现了古代战争的场面,拥有很多的爱好者,可见冷兵器时代的无穷魅力。

军事还有励志的作用。那些叱咤风云的将帅,让人振奋,让人折服。虽败犹荣的汉尼拔,独臂将军纳尔逊,血胆将军巴顿,性格坚毅的朱可夫,他们的指挥艺术、个性风范、雄才大略和辉煌战绩都令世人景仰。我们生在和平年代,也许我们一生都不会经历战争,但人生旅途不也是一场战争吗?我们应对生活中的种种挑战不就是一场场战役吗?阅读他们的故事,可以激励我们的人生,让我们面对挑战时能够勇往直前。“兵者,国之大事,不可不察也”。我们学习和了解世界各国和各地区的军事概况、军事历史和军事技术等,有助于我们提高自身的国防建设,它对于我们维护世界和平和我们自己的国土安全都有重要的意义。

国防教育就是对公民进行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国防意识和国防知识的全民性教育,启发公民自觉维护国家利益,履行各项国防义务。国防教育实际是爱国主义和革命英雄主义教育,是民族精神和气节的教育,是唤起人民忧患意识和民族危机感的教育,是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的一个重要方面,对于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国防教育是必不可少的基本教育,是国家安全、民族利益的灵魂,是增强公民国防观念、提高公民国防素质的基础工程和中心环节。

牢固的国防观念是一个国家现代文明的标志之一,也是全国人民必备的素质。它不仅是保卫国家利益的思想基础,而且是增强民族向心力、凝聚力的强大精神力量,在军事上能转化为战斗力,在经济上能转化为生产力,在总体上有利于增强综合国力和国防潜力,捍卫和发展国家、民族的利益。因此,增强国防观念是加强国防建设的重要措施。

为了使读者对世界军事知识有一个全景式了解,我们综合了国内外的资料,特地编辑了《世界军事百科》,主要包括兵器、战争、战史、元帅、将军等内容,具有很强的系统性、知识性、资料性和可读性,不仅是广大读者学习军事知识的最佳读物,也是各级图书馆珍藏的最佳版本。

攻克锦州

西柏坡较量南京

西柏坡。共产党中央所在地。

毛泽东在屋内徘徊踱步思考着一个重大部署,凌晨3点,他走回到桌前,拿起毛笔,亲自起草了如下电报:

粟裕、陈士榘、唐亮、张震并告许世友、谭震林和中原局、华东局:

……雨季期内你们及许世友、谭震林、韦国清、吉洛除争取休整外.是否还有作战之可能及必要。估计敌人拟利用你们疲劳,集中力量向你们压迫,使你们不能安心休整,似须以有效行动分散敌人,你们则乘敌分散之际,歼灭几部敌人,方能实行大休整。此种分散敌人的行动,似以许、谭攻击济南为最有效。拟令许、谭攻克兖、济后,休息两星期,即向济南攻击……

毛泽东写毕,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又伸了一个懒腰,他放下毛笔,走到窗前,拉开窗帘。东方已是鱼肚白,天就要亮了。

其实,济南之役早在中央军委布设的棋盘中,早在7月中旬,当山东兵团攻克兖州、济宁时,他们便考虑这着棋了。“兖州一克,济南的王耀武怕就坐不安稳口罗。”

朱德的话似乎永远是慢悠悠的,但话中透出那种大度的平静和谦和。

周恩来笑笑,接过朱德的话:“蒋介石的日子也未必好过呀。”

毛泽东的目光正不经意地透过窗外,那思绪仿佛放得长长的:“蒋介石是不禁打的,看来我们有些过高地估计他了,原准备和他打上五年、六年,甚至更长一些,但现在看,等不得那么久了。”

的确,从全国战场、尤其是几个主战场来看,战争的局势渐趋明朗化了。东北战场上,东北野战军自1947年底发动冬季攻势,几个月下来,占领了东北百分之九十九的广大土地,东北之敌缩在长春、沈阳、锦州等几个不相联的孤城里了;山西境内,晋冀主力先克运城,复克临汾,晋南全面宣告解放,与豫西解放区连成一片;山东战场上,华东野战军占张店、周村,克淄博,夺取潍坊,打兖州、济宁,山东全境仅剩下济南、青岛、临沂在敌掌握之中了……人民解放军在各战场的节节胜利,不仅改变了双方优劣对比,也迫使敌人改“全面防御”为“重点防御”了!

毛泽东仍沉浸在他的思绪中,以致于把手中的铅笔当烟抽了,待发觉,自己也不禁失笑:“这要抽到哪辈子去?”

他继续往下说:“战略重心的转移,我们要早作准备了,准备打大仗,打硬仗,集中优势兵力,和敌人进行战略上的决战!”

周恩来被毛泽东的决心所感染:“眼下,连接华东、华北两大解放区是我当前之紧要了。”“如此看,济南宜早打为好。”“是的,早打!一可作大战前的练兵,二可截断淮海之敌逃路,如此算盘,为什么不早敲?”

说完,毛泽东把目光转向周恩来和朱德,见无异议,便颔首道:“告诉粟裕,此役关系甚大,要他报一个详尽计划来。”

粟裕接连收到毛泽东的两份电报之后,一直处于失眠状态。

此时,粟裕虽是华野代司令和代政委,实际上已是军政大权集于一身了。他立即召集参谋长陈士榘、政治部主任唐亮、副参谋长张震开会,研究并执行西柏坡的电报命令。

粟裕走至桌前,摊开地图,瞬时,一个严峻的国共两军对垒态势展现在他们面前………

两军对峙,剑拔弩张。

国共两党的又一场恶战不可避免,如箭在弦,一触即发。

济南的上空布满了阴云。连日来,成群结队的不知从何处飞来的乌鸦在济南的上空飞翔,滑落。它们在寻什么?还是等什么?是对死亡的昭示吗?亦或仅仅是为等盼啄吸一些死人的鲜血?

天知道!

时光荏苒,民间受不了金圆券更快的贬值而引起的反对热潮,在金风送爽的时节并未稍减。蒋介石却为另外一个重大问题而苦恼,那是军事。

蒋介石几乎一天之内召集三四次大会小会,但只剩他一个人发言,会无好会,宴无好宴,既无结论,更缺办法。9月16日那天晚上,蒋介石洗了个热水澡,按摩过了,身上似乎轻松一些,但心头沉重,有增无减。一个人在书斋默坐,见月挂如钩,觉夜凉似水,一阵凄凉之感油然而生,如非卫士在门口站立,蒋介石早已伏案痛哭了。于是命令卫土找陈布雷来谈谈。陈布雷还以为问“九.一八”纪念的演讲词,一进门便诉说近来精神极坏,应时文告演讲词由秘书代拟,但秘书室迄未交卷。蒋介石听后叹道:“不是为了这个,我想问问你,你对于战局有什么意见?”

陈布雷暗吃一惊,连忙答道:“对于军事,我是不折不扣的门外汉。”蒋介石道:“我知道,我只是想问问,东北战局濒于绝境,济南情形也很恶劣,但机动部队有限,调动要万分谨慎。这几天连日开会,有人主张援救东北,因为郑洞国来过不少告急电报;也有人主张先解济南之围,因为王耀武也在吃不消……”

陈布雷见他突地止口,久久没有下文,便劝道:“先生身体要紧,该休息了。战局如此,但我将士和有关机构一定会发奋杀敌,挽回颓势,这一点布雷有此信心。”

蒋介石明知他不可能有何建议,但没料到陈布雷从身体的孱弱到精神的颓丧已如此严重。空泛的劝慰分明言不由衷,甚至失去了比较积极的直言,蒋介石沉重的心情更感沉重,不由自主地拍了拍他的手背,黯然道:“布雷兄,今日之事,实在叫人焦急不已!刚才来的情报说,对方围攻济南,变本加厉。陈毅、粟裕的野战军并不出动全部,但给济南的威胁万分严重!此外又加上许世友、谭震林兵团,我怕王耀武或许有失!”

陈布雷忍不住怆然低呼道:“不会的,不会的,王耀武手下猛将如云,谋臣如雨,共产党讨不到便宜。再说济南是个极其重要的战略据点,王主席知道不可轻失,这一仗是有得打,而且是乐观的。何况共产党对于攻城战,究竟差得很远……”正说着,秘书送来个大红卷宗,蒋介石一见几乎跳了起来,双手颤抖,慢慢翻开,只见王耀武署名的十万火急电报写道:“匪军已于今夜发动攻击!”

蒋介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秘书又出现在门口,陈布雷几乎不敢正视,眼角在那人手中掠过,才透了一口气。原来这个秘书手里捧着的是黄色卷宗,表示急件但非最急迫。可蒋介石阅后更感难堪,原来是范汉杰自锦州发电求援,郑洞国自长春发电告急。

秋虫哀鸣,劲风呼啸,蒋介石蓦地举起右手,朝额角上使劲拍了几拍,这可把陈布雷看得呆了。但他既不能走,又没话说。两人干巴巴坐了一阵,蒋介石忽地起立徘徊,把厚厚的地毯踩得蓬蓬作响,他的脚步也十分沉重了。“东北,东北。”蒋介石喃喃自语,“山东,山东!”蒋介石十根指头不断绞弄,最后拉陈布雷到院子里散步道:“为什么这样没有用!为什么这样没有用!”

陈布雷不便开口,浑身发抖。他觉得今天晚上的情形极不平常,实在是不祥之兆。“要王耀武死守!”蒋介石道:“康泽失去下落后,我们以为他战死了,还开过追悼会,到头来原来是这么回事,真难堪透了。他太太也真胡闹,敢几次三番找我撤回死守命令,这个女人也太放肆了,现在她倒可以放心了吧?”

陈布雷见他精神分散,忽然又扯到康泽夫妻身上,知道他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了,凄然道:“休息吧,明天再说吧。”“明天?”蒋介石一怔道,“明天又是怎么样一个局面,我倒不敢预言了。”“不会有这么严重,”陈布雷劝道,“事情不至于发展得这么快……”“要王耀武死守!”蒋介石又把松弛注意力集中起来,“电文要拟得恳切!”“是。”

泉城八月十五日

1948年9月16日,正当农历中秋节前夜。一轮明月,把大地照得亮堂堂的。高大的济南城墙,在月光下更显得陡峭森严。

24时整,解放军各路纵队炮火齐鸣,杀声震天。攻克济南的战斗打响了。

敌人以为至少能守半个月之久的茂岭山、砚池山阵地,仅经两夜战斗就被解放军攻破的消息,震撼了整个敌人营垒,引起极大惊恐。这两座山头一失,敌人在东郊就无险可守了。济南守敌高级将领议论纷纷:“茂岭山、砚池山的阵地那样坚固,怎么一夜就丢掉了呢?”绥靖区少将参谋长罗辛理被俘后供称:“东面茂岭山,砚池山的陷落,是济南战局失利的重要关键。”王耀武恼羞成怒,亲自下令枪毙失守这两座山头的一名少校营长。此时,王耀武又判断攻城主力在东,急调西援立足未稳之第十九旅和第五十七旅,投入东线作战。

王耀武得知东郊阵地大部丢失,西郊飞机场又危在旦夕,心急如焚,一筹莫展。这时候,王耀武最着急的是搞不清解放军的主攻方向究竟在哪一边,只觉得时间不够用,兵力不够调。他把部队调到西边,东边打得凶;他把部队调到东边,西边打得凶。敌人机动兵力无固定阵地,无喘息之机,左防右堵,疲于奔命,被解放军打得完全摸不着头脑,等他们摸着头却已经昏了头。被俘的敌军官哀叹:“我们好好的队伍,从东到西,又从西到东,只晃了这么几下,就晃完了。”

当晚,彤云密布,夜色朦胧。王耀武在东、西外围阵地均被突破、济南腹背受敌的情况下,张惶失措,领着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山东省党部主任委员庞镜塘,妄图混出北门,一走了之。但在解放军重重围困之下,四处布满明亮的眼睛和警惕的枪口,王耀武眼看插翅难飞,不得不缩回城内,一面匆忙调兵遣将,加强绥靖司令部的警卫;一面急电刘峙、蒋介石,再次请求准其放弃济南,率部突围。蒋介石未等到天亮,迫不及待电告王耀武,再三声称济南万不可失,严令其“将阵地缩短,坚守待援”。“不,司令,这样是不行的!”济南战场的整编九十六军八十四师师长吴化文对王耀武说,“城南机场正在恶战,老头子一个劲儿要我们死守,可是援兵连影儿都没有!我们死活没有关系,可是我们死了,对局势有什么影响?”王耀武结结巴巴说道:“别谈这个,别谈这个,刚才有一架飞机降落,我们还来得及撤退!”“撤退?”吴化文长叹道,“老头子三令五申要司令死守,咱们怎能撤退?再说那架飞机是中国银行的,刚才我亲眼目睹,上面挤得密不透风,能不能安全起飞还是问题。”

王耀武只是围着桌子打转,忽然电话大鸣,蒋介石的声音使王耀武吃了一惊,立正恭听,答话道:“报告总统,敌人进攻济南,兵力在20万以上。昨晚迄今,四郊激战不断进行。东郊马家庄、燕翅山、平顶山肉搏进退反复十几次;南郊分水岭,刚才正在浴血抵抗,黄河北岸敌人猛烈攻击,战况惨烈;西郊井家沟、腊山、杨家庄已经撤退……”“我要你死守到底!”“是!报告总统,这里已急电国防部增派援兵。机场情况恶劣,已经另外修建一个机场,以防万一。”“你到底还有多少部队?”蒋介石声音低沉,“多少?”“不会超过10万。”“你放心!”蒋介石大声叫道,“天气好一点,我马上派空军来支援你,你要死守!”“是,总统。”

蒋介石搁下电话,在二十万分之一的军事大地图前拿了个放大镜使劲搜索,参谋总长随侍在侧,指指秦皇岛道:“报告总统,这附近地方战况更剧。小股共军出现在山海关外,秦皇岛六里半径以内已有战事。据判断,敌人在那边的活动,其作用在于牵制山东方面的我军。”话未说完,侍卫官报告道:“王耀武将军的母亲和太太想见总统。”

蒋介石一怔道:“怎么?她们是什么时候到南京的?”“报告总统,她们是王司令在最近送来的。”“我不见。”蒋介石注视地图,目不稍瞬,“康泽的老婆已经给我找了很多麻烦,你告诉她们,济南不要紧。”“是,总统。”“你给我发个急电,”蒋介石对参谋总长道,“要他死守!”

王耀武的母亲和妻子得到众人指引,能找到蒋介石在什么地方,当然还能在那边等候。蒋介石没料到在门口会碰到这两婆媳“拦路告状”,心头虽然无好气,但来者不是普通民妇,也只得应付几句。“我们知道总统很忙。”王老太太说,“无奈济南情形不大好,我们都很着急。现在想请求总统,看在我老太婆面上,要么请总统下令,使援军早点开到,要么请总统下令,叫耀武他们在还能突围的时候,就离开济南吧。”边说边落泪。

蒋介石皱眉道:“我关心王司令,同你们也是一个样。不过国家大事,有些地方我不能做得过分,我一定尽我的力量为济南解围。”

王耀武的妻子也开口道:“总统啊,国家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同婆婆本来不该来增加你的麻烦。无奈济南之战,情形已经摆在面前了。我不敢说济南得失无关重要,但要耀武在这种情形之下撑着,不如保留点儿实力好……”蒋介石一听就有气,心想同康泽的女人完全一样,都在反对他的死守办法,这回实在沉不住气,哼了一声,点点头,上车绝尘而去。

但蒋介石回到官邸也没好气,立法委员刘不同早在那里坐等,蒋介石心头纳闷,刘不同有什么事如此紧张?便坐下来听他说。刘不同道:“总统,金圆券的事,总统大概知道得很多了。今天有一个六合人王绍铭到我家里哭诉,大哭大吵,好像要发疯。他说他在民国20年间,拿白花花两千银元存到中南银行,这个月23日去领取本息,共得金圆券三角三分。这下子把他气得几乎疯了,银行里怎样算法有一定之规,但他无论如何要要回他两千现洋,没有利息也无所谓,可是——”蒋介石脸色铁青,起立送客道:“刘委员,这种事情有专门机构可办,我实在没有功夫。”

刘不同只得准备离去道:“总统是忙,这个大家知道,可是这件事立法院事先不知道,金圆券的立法程序——”蒋介石一听更火,一扭头进内室去了。“金圆券、济南、东北……”风车似的在蒋介石脑子里旋转不息。而且越转越快,当事人眼花缭乱,几乎昏厥。蒋介石休息一阵,以无可奈何的心情揭开桌上大红卷宗,王耀武的“十万火急”电报又到:“济南危急,外围尽失,匪军……”

蒋介石立刻使自己振作起来,发急电要王耀武死守到底!同时接通电话,声色俱厉地命令道:“援兵就到,给我死守,济南城墙有几百年历史,又牢又厚,好生利用!”“叫我怎么办?老天啊!”王耀武放下电话,绕着桌子打转,对吴化文道:“你的队伍怎么也不中用!”边说边踹向纸篓,飞开丈余。“我应该报告司令。”吴化文反而显得冷静,“今日之计,死守是万万不行的。我的部队只剩下3000人,他们说什么也不肯打了。”

王耀武大惊倒退,碰翻了一把椅子。吴化文连忙趋前扶起,要卫兵离去,关上房门道:“司令,我们相处还算不错,今天我有肺腑之言报告司令。”边说边解下佩枪,连枪带弹搁在王耀武面前道:“弟兄们不肯打,我自己也不想打。司令认为我有罪,就请枪毙我,我决不还手。”

王耀武纳闷道:“吴师长你到底——”“司令,”吴化文痛苦地说,“上个月你说我这个山东人守济南最合适,其实我不是山东人,我是安徽颖州人,从小吃饷,四方奔走,不过在山东的确住过很久。”他抽口烟,“我前半生的军旅生活几乎都在韩复榘那边,他给委员长枪毙之后,才改隶孙良诚部。”“可是,今天我应该诚恳地跟你说,在我的军队生活中,冯玉祥将军给我的影响太深了。你该记得二十几年前,冯将军在北京当陆军检阅使的时候,曾在南苑办过一个教导团,他老人家训练了一批学兵,当时我也是其中的一个。”“好像听说过,好像听说过。”王耀武使劲抽烟,“这一次,是老冯要你放下枪杆的?”“司令错了,”吴化文热泪盈眶,“我同冯将军好多年没见面,从未通过信。他老人家同总统闹翻出国,这一次报上说他将回来,我当然希望见他一面,但在这之前绝对没有同他通讯。二十年前他老人家要我们爱国,可是我们却投降敌人!那一年孙良诚、庞炳勋、孙殿英等突然在大江南北投降敌伪,我也在里面,司令,你不知道我多难过,多痛心,我简直不是人!当时上峰的密令是只许投伪不许投共……”

王耀武感到问题严重,吆喝道:“好,原来你要投共!”“司令!”吴化文道,“别这样说,我知道你对我很不放心,想当初我亲手训练8000士兵,也打不过共产党,结果只剩下3000人。我从兖州逃到济南,承蒙你拨了四个团归我指挥,而这四个团都是黄埔官员带的兵,目的不过是监视我们。可是这四个团如今所剩无几,而且他们也不肯打了,他们一致要我见见司令。”“见我干什么!”王耀武发火了。

吴化文诚恳地说:“司令不必生气,万事要冷静思考。我的部下,你的部下,都归你指挥,对你绝不会有什么恶意。上个月你把老太太和夫人送到南京,老太太她们哭哭啼啼的情形,弟兄们到现在还印象很深。”吴化文趋前一步:“为什么我们要在这里送命?送了命不打紧,请问司令,对民族,对国家,有什么好处……”正说着,电话大鸣,王耀武一听,满身瘫软,跌坐在椅子里兀自作声不得。炮弹“咝咝”地掠过长空,落在附近爆炸,泥士扑籁簌震落下来,王耀武咧着嘴一言不发。吴化文再趋前一步,惨然道:“司令,到这个时候你还想不过来?你的部下实在等不及了。刚才的电话,八成儿是前方告急,可是援兵在哪里?几百年的济南城墙又顶得甚事?今天不管中央嫡系也罢,杂牌也罢,实在不想打了。这场仗实在没意思,别说牺牲,连掉几根头发都不值得,司令啊,你——”“你别说了!”王耀武抽出手枪,吴化文大吃一惊,只见他把指头扣上扳机,却把左轮转了几转,又叹了口气插在腰间。吴化文说:“司令……”“你去吧!”王耀武长叹道,“今日之事,我比谁都清楚。可是,”他惨笑,“你的家眷没往南京送,我的一家可是全去了。”“弟兄们明白司令的苦衷。”吴化文落泪道,“我们对上面忠心耿耿,可是上面对咱们,”他叹口气,“我这句话并没有别的意思,司令不必多心。我只是诚心诚意奉劝司令,蒋总统的做法实在行不通,当年人家抗日,他——”“你别说了,别说了!”王耀武双脚大跳,声调凄凉,“你走吧!别教训我了!我宁可做俘虏,不能学你的样子,你去吧!快去!”

吴化文流泪道:“那么,我们走了。弟兄们都会感谢你。希望你也保重。如果能回南京,就告诉总统,劝他老人家也别打了。他有权,但没有了解弟兄们的心,弟兄们打日本还可以,打自己中国人,实在——”“你走啊!”王耀武跳脚道,“我都知道了!”边说边把吴化文的佩枪弹带抓起来往他面前一摔,吴化文忙不迭接过来,却趋前劝道:“司令,你还是同咱们一起走吧,你能够到那边去将功赎罪,他们一定……”“去去!”王耀武大哭道,“你要害死我南京的家人吗!你们这一走,对我还不够瞧的吗?去吧!”边说边哭,双拳自捶胸膛。

吴化文阵前倒戈

作为驻济九十六军军长兼八十四师师长的吴化文,历来就是一个临阵变卦的高手,这一次为什么毅然决然地站到人民这边来了呢?

战斗打响的头一天,吴化文获得了解放军即将发起攻击的消息。

这是攻城部队有意透露给吴化文的,是迫其迅速起义的一招。

所以,当攻城战斗一打响,吴化文便通过电台向攻城部队表态:“请16日开始由外向内进攻,17日解决问题。”

表态的同时,吴化文还向攻城部队提供了国民党整编第二师师长晏子风率6个团增援的情报。其起义准备工作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

不料,到17日下午,吴化文突生变化,因为他接到南京小老婆赵氏的电报,告知他国防部已决定派兵救援。于是,素爱摇摆的他又开始摇摆了,放下手头的起义准备工作,静观其变。

战局是不允许他有片刻延误的。17日夜,攻城部队攻克长清、古城一线后,先头部队迅速接近了吴化文部阵地的前沿,为减少冲突,攻城指挥部电令吴部:“迅速后撤集结。”

吴化文接电后回复一电,电文含含糊糊:“本军一方面集结,一方面在19日召集官兵阐明起义宗旨,举行起义。”

这封电报不仅与16日的电报承诺相违背,而且回避了解放军令其部队后撤的根本实质,当然不能为攻城部队所认同!

17日夜深,西线攻城部队司令部宋时轮又亲派交通员穿越火线,再次向吴化文下达了“迅速后撤集结”的指令。

这下可好,吴化文干脆装聋了。一直到18日上午,这才派出他的妻弟林世勋到西线指挥部交涉。

宋时轮一见林世勋就火了:“回去,回去!叫他派他的参谋长带着电台来,听我军指定撤退路线和集结地域。否则,兵不礼让,莫怪我们不客气了!”

林世勋碰了一鼻子灰,满脸的委屈,悻悻地走了。

18日下午5时,攻城指挥所电台第三次发出敦促令,但电文因电码弄错,对方未能译出。于是,至晚10时,攻城指挥所再用明码电报补发了一份,语气之严厉,是不容半点讨价还价的。

吴化文仍然装聋作哑。

宋时轮彻底火了:“打,打他个乌龟不眨眼,不教训教训他,他是不知进退的!”

不过,也难怪吴化文这一回摇摇摆摆,他是跳“摇摆舞”的祖宗。

最初,吴化文是在冯玉祥部下当兵的,由冯玉祥送入北洋军阀开办的陆军大学,毕业后在冯部任职。1930年,中原军阀混战,冯玉祥大败,于是,吴化文一“摇摆”,投了韩复榘,而韩复榘则投了蒋介石。

1943年,吴化文在国民党军独立第二十八旅任旅长,担任山东省流亡政府的警卫。其时,正是抗日战争最为艰难的时节,吴化文经不起日伪的扫荡和诱降,便又一“摇摆”,降了汪精卫,当了第三方面军的上将总司令。

这年,抗日胜利了,吴化文率部再一“摇摆”,部队变了第五路军,自己仍当总司令,只不过换下“大王服”,仍属国民党。

以后几年,在与共产党的交往中,吴化文的这种瞬间里说变就变的“摇摆”作风体现得更为充分了。

1945年秋,新四军鲁南军区通过被俘的国民军第六军军长于怀安和参谋主任靳文元的关系,与吴化文建立了联系,并就起义问题达成了几条协议,但这时他见局势不甚明朗,便借口骗蒋介石补充的部分武器未到手为由而拖延,一待国民党发动内战,气焰薰天的时候,他便轻轻地“摇”过去了。

1946年秋,鲁南军区再次与吴化文建立了联系,就边界和尽量避免武装冲突问题达成了一些协议,并较长时间地保持了局部地区形势的缓和,但等到1947年3月,蒋介石调动数十万大军携带美式装备重点进攻山东解放区,他见其兵多武器装备全,再加上蒋介石亲自笼络,遂复一“摆”,断然中断了与解放军的联系。

1947年底至1948年初,战争形势日复一日地朝于共产党有利的方向发展,再加上地下党通过其亲属的不断工作,吴化文又有倾向解放军的迹象了,可等到1948年7月,通过王耀武极力推荐,蒋介石封了他一个第九十六军军长的“帽子”,他又复存幻想,再一次跳开了“摇摆”。

摇摆久了,吴化文便成“精”了。一有风吹草动,便是瞬时三变。尽管吴化文在反共问题上一“摇”再“摇”,但共产党始终未曾放弃对他的争取和教育。

1945年10月,抗战胜利后,被收编为国民党第五路军的吴化文部奉蒋介石之命开赴山东邹县、兖州一带,掩护国民党嫡系李延年部北进抢夺胜利果实,当他率部进入界河地域时,遭到八路军的致命打击,其新六军被全歼,军长于怀安、参谋主任靳文元被俘。鲁南军区联络部对这两个被俘将领进行了大量工作,并适时地释放了。吴化文对我军能宽大优待他的被俘部属,多少是存了感激的,因而,他和鲁南军区达成了“待机起义”的协议,且派了上校参谋长董子才作代表和鲁南军区接洽,只是由于他“顺风倒”惯了,此事才未有结果。

1946年8月,吴化文部赵广兴团被解放军包围,一连几个月,即将被歼,这时,吴化文又记起“老朋友”了,派人与鲁南军区联系,鲁南军区为了争取吴化文,通过谈判,同意网开一面,并派军区联络部部长胡成放亲自引路,这才使赵广兴团逃回了兖州。

共产党及其军队的这种光明磊落、信守诺言的胸襟和作风,不可能对吴化义没有丝毫影响,事实上,这也是后来吴化文投向人民的初步基础。

敌工人员进入吴化文的“核心”开展工作,则是比这稍后的事了。

1947年2月底,敌工干部李昌言受中共胶东地委的派遣,从家乡来到济南,专门冲吴化文而来了!

李昌言的哥哥李正言在吴化文部任上尉军需官,其姨表姐林世英又正是吴化文的妻子,这是他开展工作的有利条件。

李昌言到济南后,就住林世英的娘家。首先,他征得了姨母、大表兄、二表兄及三表兄的支持,这才开始做林世英的工作。

林世英在其老家胶东解放区生活过几年,颇受解放区影响,思想倾向于开明,又有较强的正义感,所以,几个贴身亲属一说,便通了,答应去启发吴化文。这便为争取吴化文开了一扇门,“枕头风”的厉害不说,林世英在吴家还颇有地位,既讨公爹欢心,又受吴化文宠爱,这是别人无论如何也替代不了的。

之后,李昌言又争取了吴化文的表弟班绍真,并通过班绍真做吴化文父亲的工作,几番下来,也卓有成效了,吴父致函吴化文,免不得老子气横溢:“你再干禽兽事,我敲断你的腿!”

再后,李昌言又联络了林世英的四弟林世昌。林世昌在北平读大学,思想倾向进步,他利用放假时间去探望林世英,趁机和吴化文谈天说地,并夹入对时局的分析。因为林世昌是大学生,又在北平见过世面,吴化文对他的话还是很能听进去一些的。

如此一来,吴化文的周围形成了一个由亲属组成的人数众多的“工作网”。

至此,他们也大抵明白了李昌言的身份。一天,林世英对李昌言说:“我知道你是八路,早想和你谈谈了,我对绍周劝过几次,他很犯愁。我希望你今后多讲些道理给我听,我好对绍周说。”

李昌言自然是当仁不让了。

与此同时,华东野战军又通过吴化文的老师刘子衡和老友王道的关系,派敌工干部李勇烈打入了吴化文部。

全面的争取工作展开了。

吴化文对周围的人渐渐产生了怀疑,且第一个怀疑的对象正是妻子林世英。

也是夫妻话稠,林世英每每劝说吴化文脱离国民党,说国民党肯定会要失败,共产党必是会打下天下的。这话说一次两次不在意,三次四次也不打紧,可五次六次地说,就不由不费人琢磨了,何况,林世英每次从李昌言那里得来的国民党军失败的消息既准确又快捷,这就更让吴化文怀疑了。

他放出他的试探“气球”:“世英,你无论如何要想办法给我找个出路,现在共产党的军队越打越猛,我弄不好会当俘虏,那时说就不管用了。你如果知道他们的地下工作人员,就帮我联络联络,最好约他来见面,我好找个出路。”

吴化文装得像,林世英就信以为真了,还以为是自己的工作见成效了呢!

她端出了李昌言。

吴化文当时没说什么。

两天后,吴化文发作了,是在外面喝了酒回家发作的,借酒撒疯。他满脸通红,眼如血染,拔出手枪顶着林世英,口中的酒气也一喷一喷的:“李昌言在什么地方?你快告诉我,不然我毙了你!”

林世英没成想他会乍然反目,但这时已无退路可走了,她说:“要开枪你就开吧。李昌言的地址我知道,但我不会告诉你。”

吴化文是上火了,牙一咬一咬的:“你他妈也是共党分子,我毙了你!”

幸好,吴化文的父亲闻声赶来了,见状火比吴化文还冲,他一把夺过吴化文的枪,手中的龙头拐杖铺天盖地扫过去,口中也不住地骂:“畜生!畜生!杀人居然杀到家里来了,看我不收拾你!”

面对动怒的老子,吴化文再有威风也耍不出。

但他还是派人将林世英软禁了。

囚中的林世英感慨万干,秘密要女儿惠民送了一封信给李昌言,说:“我未识破绍周的奸计,他用夫妇的关系夺取了我们的秘密。今晚态度大变,借酒变脸企图将我杀害。我为革命坚决誓死周旋到底,我这牺牲是为革命而死。这样的死我感到是无限光荣的事。我死后,请将我意转述上级,明了我为人民而死,并希望你给我报仇。我的子女也请多费心照顾,即使死在九泉,我都要感谢你的大恩。”

李昌言看了信,一时呆了,既感动欣慰,又焦急如火,连忙找了班绍真,要他速去找吴化文的父亲设法营救。

此事发生,吴父本来不说也怒,经班绍真一讲,火又呼呼上窜,整天提着龙头拐杖追着吴化文打,把吴化文追得没了脾气;再加之经过两天的思虑,他也就觉得自己做得过绝,遂向林世英赔了个礼,了结了这场风波。

林世英却依旧不改本衷。

1948年7月,国民党第十绥靖区李玉堂部在兖州被围,徐州“剿总”司令刘峙令吴化文率第八十四师及整二师二一一旅增援,行前林世英告诫他:助蒋为恶,后果恐要自食。

也许林世英的警告起了些作用,又或许为了保存实力,吴化文一路走走停停,十多天才到泰安。这时,连蒋介石都发火了,手谕严督,如再延误战机,军法从办,至此,吴化文才令部队赶过来,可是,兖州已被攻克了!

闻知兖州被克,吴化文连忙令部队回撤,至达大汉口,其部一六一旅又落入了包围圈,很快被全歼,旅长徐日政也被生擒。

吴化文率部逃回济南,是既后怕又心惊了,一脸的悲戚,林世英趁机劝说:“徐日政被俘,恐怕只是个例子。你如果继续这样走下去,我担心你的生死了。”

吴化文听了,心有所悟,但这时他仍是矛盾的,一方面震慑于解放军的威力,一方面又担心自己罪孽太重,怕即使起义,人民也难以原谅他。

正当他徘徊之时,王耀武又拉拢了他一下,不以他的失败为忤,反而在蒋介石处极力保荐他为第九十六军军长,并答应恢复一六一旅建制,拨两个旅给他,同时还表示要给他的部队配备新式武器。

这下,吴化文又来劲了,不仅言行举止日显猖狂,而且对林世英也日显冷淡了。不久,又寻了个理由,把林世英及其父母远远地打发去了上海。

1948年8月初,华东野战军西线兵团、苏北兵团、山东兵团胜利会合了,且遵照中央军委的指示,迅速部署了对济南的围攻之势。

大军压境,济南已成孤城,吴化文又坐不住了,不得不再次谋求和人民解放军联系。

8月2日,吴化文托李正言找李昌言,说有要事相商,李昌言是猜到了,慨然应约,开始了与吴化文正面接触。

面对着前来赴约的李昌言,吴化文是略有些惊愕的,嘴张了张,顿了一下才上前握手。

他实在没成想,共产党的地下工作者会有如此胆识。进了办公室,吴化文屏退左右,又关闭了门窗,这才开始和李昌言进入话题:“我找先生来,想必先生明白了我的意思?”

李昌言点了点头。“这就好。我想托先生帮我找陈毅司令联系。过去,我对共产党认识不深,干了不少傻事,后来听太太讲了不少道理,从心底我是同意的,所以,我想行动起来,希望先生代转我的意图。”这期间,李昌言也在揣摸着他的心态,到底有几分是真呢?但李昌言脸上的神情是平静的,点点头:“转达是不成问题的,主要是看吴将军的行动,还望吴将军早作抉择才好。”“我也想早动手,我的部队在济南是主力,如起义,济南即可解决。搞了济南,即可直捣徐州,华北大局便可定了。不过,最近蒋介石答应给我补充一些新武器,等骗下这批武器,我再把家眷从南京、上海接回,便可以行动了。不过,这需要一些时间,一个月,或者两个月。”

这又是吴化文的故伎了,有心态,有真实,有试探,还有含混和虚张声势,但李昌言不便揭穿,只是点一点:“时间上的筹算,恐怕只能遵循大局了。就我军的战略决策来说,济南之战近在眼前,望吴将军莫再错失良机,千金难买后悔药呀!”

吴化文多少有些尴尬:“我会考虑的,我会考虑的。”

谈话结束,李昌言又想起一事,权作试探:“吴将军,为了联络方便,能不能开几张通行证?”

这下,吴化文没有犹豫,拿起笔就在四张谍报证上签了字。

可是,李昌言一走,吴化文又有悔意了,对李正言说:“事情恐怕不妥,特务机关已知李昌言这个人,一旦被捕可了不得!”

李正言告诉他:“昌言已经出城了。”

吴化文作声不得,半天才长叹了一口气。

李昌言回去后,立即向中共济南市委汇报了和吴化文会晤的情况,济南市委通过研究分析,认为吴化文有起义的动机和可能,但必须看到他的多重性和反复性,方能对症下药。

济南市委将此情况电告了华东局。

华东局的意见和济南市委的意见趋向一致,但华东局明确指出,可向吴化文指明出路:上策是单独起义,解决济南;中策是里应外合,配合解放军行动;下策则是顽抗到底,自取绝路。

李昌言第二次会晤了吴化文。

吴化文还是那种两面光的油滑态度,一听上中下三策,便虚张声势:“我当然选上策,别无他路。”可是,一谈到互派联络人员,设立电台等具体问题时,他又支支吾吾的了。

济南市委搭了他的“脉”,紧了紧“紧箍咒”,通过李昌言正告他:济南非打不可,如决心起义,要立即做好各项起义准备工作,并迅速建立电台联系,否则,后果自负。

这一紧,吴化文果然着了慌,连忙表示:“我当然起义,你25日来,把电台密码带出去,今后我们就用电台联系起义事宜。”

岂料,说归说,做归做,事到临头,吴化文又变了卦。

吴化文有个拜把子兄弟张瑞璜,挂了个国民党立法委员和山东省政府参议的头衔,该归于那种摇唇鼓舌的政客类,一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

8月24日,张瑞璜来见吴化文,“哥儿俩”免不得来点儿酒菜,三两下肚,面红耳赤,张瑞璜的造谣水平更见高了:“绍周,你不知道吧?这些日子,我一直与毛泽东联系着。”

吴化文是真吃了一惊:“真的吗?”“看你,我还骗你不成!”

吴化文是真假难辨了,但一想到张瑞璜这些年一直混迹于政治场上,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他问:“那毛泽东对战局有什么估计?”

张瑞璜装出神神秘秘的模样:“毛泽东说,要先解决中原问题,下一步,大战要在中原打响。济南问题,先缓一缓。”

张瑞璜这么一搅,吴化文又不急了,原定于25日和李昌言见面的,也称有病不起,拒而不见。好在林世英适时从上海回到了济南,对其百般规劝,反复阐明道理,这才打掉了他一些幻想,重新开始正视起义问题。

8月28日,吴化文终于和李昌言见面了,交出了刚编好的密码,并约定9月1日至3日正式沟通。

然而事情真是多风多雨又多变,到了联络时间,不见吴化文来联系;过了联络时间,还是不见他的动静!

这当然不可能是吴化文健忘,而一定是另有他由了!

果然不假!原来,吴化文的小老婆赵华珍从南京来到了济南,她素与军统局关系密切,也是个“消息通”。她一来,便缠了吴化文好几天,两个人整天闭着门,谁也不见,在里面讨论“大事”呢!赵氏顺势给他灌了不少“迷汤”:“蒋总统说,济南一定是要守的,一旦打响了,准备从徐州调30万大军来增援。”“美国人说决不能对济南坐视不管,准备出动四个飞行中队支援济南”……这一灌,把吴化文灌得迷迷糊糊,也灌得他心上心下,烦躁不安!

李昌言等敌工人员获知吴化文反复的缘由后,知道一时从正面很难入手,遂决定利用他矛盾的心理,从侧面敲打他一下。

9月7日,吴化文定了要游大观园,说是去散散心。李昌言得知这一消息后,抢在吴化文的前面到大观园做通了号称“诸葛孔明”的算命先生的工作,拟给吴化文算一命了!

果然,身着便服的吴化文在“诸葛孔明”的算命摊前打住了脚步,但他还是那种疑惑本性:“先生,诸葛孔明前知500年,后知500年,你能知多少?”“诸葛孔明”不在意地笑了笑。“我恐怕你是唬人的。”“诸葛孔明”这才开言,却是一语惊人:“先生,你不是来算命的,你是来求难的。”

吴化文吃了一惊,见他真有些“诸葛”,遂急切地凑拢去:“先生,能不能给我详解一下?”“你呀,印堂晦青,眉尾收扰,该当‘霉运’啦,观你的相,天庭开阔,地阁圆满,耳嘴阔大,鼻梁直凸,当算福相,所以,你前40年事事顺通,官也做了,荣华富贵也享了,可惜你眉过于细长,性便犹疑,许多事当了未了,尤为目前,可说是关煞了。”

这么一说,吴化文心也惊肉也跳,如遇菩萨:“先生,那有没有解救之法呢?”“远走高飞!”“诸葛孔明”吐了这四个字,便双目紧闭,任吴化文如何问,再也不开腔了。

这一命,可把吴化文算动了,但他还要印证,又求岳母到吕祖庙去求卦,李昌言如法炮制,让其抽了一张与“命”相吻的卦帖,云:“波涛一小舟,水尽到滩头,展开冲天翅,勋业升王侯。”

吴化文不得不认“命”!

与此同时,李昌言又不断在吴化文周围亲属中制造“济南就要打仗,交通就要中断”的舆论,赵华珍一听糟了,赶忙收拾行装,尤恐不及地逃之夭夭。

赵氏一走,吴化文的耳边就清静多了,也就有时间把自己的处境想明白了些。

9月9日,吴化文正式约定和解放军电台沟通。

9月12日,吴化文发出了第一份电报,称:“一切事项已大致就绪,待眷属到达即可行动。”

此时,攻城部队也已基本准备就绪,攻城战即在眼下了!为此,攻城部队向在敌内部工作的同志通报了攻城时间,要求联系电台在15日保持三次通报,16日始全天通报,同时强调防止吴化文在“5分钟前动摇”!

还真是的,吴化文真在“5分钟前动摇”了!

难怪宋时轮冒火!

18日夜11时,随着西线攻城部队司令员宋时轮一声令下,炮兵部队数百门重炮对准吴化文部的阵地实施猛烈轰击,随后攻城部队风卷残云般冲上去了……

20分钟后,阵地一个营的守敌被全歼。

吴化文一下给打懵了,随即像一只受伤的狼一样嚎吼:“打!打!打他妈的,只有打才会有饭吃!”

他真准备打了,调动了所有炮兵,其机动部队也准备往上压了。这时,李昌言和打入敌内部的地下党员李勇烈、黄志平、辛光等人站出来了。李勇烈问吴化文:“军长,一个军有多少个营呢?”

吴化文一愣:“什么意思?”“解放军消灭你一个营,仅仅用了20分钟。那消灭你一个军,又要多长时间呢?如果你真撕破面皮,解放军必集中火力,誓必消灭而后止!再说,军长可想一想,诉诸武力,责任到底在谁呢?如果军长按计划撤退,会有这一误会吗?”

吴化文给说得泄了气,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呼呼喘息。“军长,如果您同意按原定方式起义,我们可立即通知对方,要求停止进攻。”

吴化文沉默良久,艰难地点了点头。

9月19日上午,吴化文派参谋处长李章携电台到西线部队指挥所移交防地。

与此同时,他又发了一电详告撤离计划:“今晚8时许,请贵军逐次前进,接收本部防地,主力沿铁路及伍家山口向济南前进,由辛庄及大槐树两路进入商埠。口令、符号仍照原命令执行,免生误会。”

这一回,吴化文是铁心了!

当晚9时许,吴化文在九十六军军部召开团以上军官会议,宣布起义决定。

解放军在敌内部工作的人员也全部参加了。

会场的气氛十分紧张,副官处处长高清辰佩枪亲自站在门口。会前,吴化文曾吩咐他:“你要严密监视各级军官的言行,如当场有反对的,或有抵抗行动的,不管是谁,你就先下手开枪处决了他!”

吴化文的脸上也是一脸的肃然。他先用沉沉的目光扫了大家一遍,口吻近乎悲凉了:“济南即将失守陷落,徐州增援只是空喊欺骗。我和大家同生死共患难达几十年之久,父母之恩,手足之情,莫过如此。多年来,蒋介石逼得我们走投无路,说我们是杂牌,骂我们是汉奸,我们气也受够了,苦也吃尽了。‘戡乱’已经戡了三年,越戡越乱;剿共剿了二十多年,越剿越多。内战再打下去,将会有什么下场?李仙洲、张灵甫就是我们的前车之鉴!”

说到这里,吴化文顿了顿,喝了一口水,话锋就转了:“共产党及其军队素以宽大为怀,不计前嫌,不计旧恶,欢迎我们退出内战,我是决定走这条路了!大家对我吴某是信任的,我决不能亏待大家;谁不愿走这条路,我也不勉强。但你们要善始善终,谁要背后拆我的台,坏我的事,我吴某的脾气你们也是知道的!”

说完,他又逼视了众人一圈。

如此气氛,是无人敢有异议的。“那好!兵贵神速,今晚退出战场,各部按命令办事,违者军法从事!”

是夜夜深,吴化文部八十师一五五旅、一六一旅和九十六军独立旅全部撤离阵地。

西线攻城部队趁势穿过吴部防区,占领了商埠以西阵地,攻城预备队十三纵也加入战斗,推至商埠以南的辛庄,对城内之敌形成了致命的威胁!

20日清晨,王耀武还不知道吴化文已率部反正,打电话到九十六军军部找吴化文,被一五五旅旅长杨友柏接到了,这下,杨友柏免不得要调侃一下子:“司令长官,再派一个军长来吧!”

王耀武疑是听错了,颤栗着问:“什么?”“长官,对不起啦!”“什么?什么?”

可是,不管王耀武怎么吼叫,回答他的都只是电话的蜂鸣声。

吴化文离开前线指挥部后,王耀武万念俱灰,感到不但部队的活动范围已越缩越小,而且自己也寸步难行了,他悲哀地瞅一眼指挥所,地图、电话、部队番号等等,式式俱全,但只差了一样东西:希望。

来自南京的“死守”命令一个接一个,王耀武像对付一场球赛似的,马上又把“死守”这个球儿递给了四处求援的部下。他耳听炮声渐近,知道希望更远,反而冷静下来,不作突围、死拼之想了。

在参谋长他们惊诧的目光中,王耀武也接到一个使他惊诧的电话,蒋介石要到济南!“啊啊!”王耀武愕然反问,“你是哪一位?总统什么时候来?怎么来法?”“我是何应钦啊!”“啊,何部长,”王耀武跳起来道,“国防部的援兵什么时候到?济南吃不消啦!”“援兵吗?”何应钦道,“明天我告诉你。”

国防部长不理会这个,却说:“明天如果总统不到济南,我会先来的。”

王耀武大惊,跳脚道:“总统和部长暂时都请不必来,这里情形万分危急!”“我们会很安全的!”何应钦带着笑声。“那是怎么来?”“我们坐飞机来,”何应钦揭开迷底,“不必准备我们降落。我们只是在空中给队伍打气。明天一早我可能先来,我同你保持联络、通话。”“好好,”王耀武哭丧着脸道,“那明天再见吧。”

第二天,何应钦飞临济南上空,只见烟尘滚滚,人影涌涌;炮声隆隆,枪声砰砰。偌大一个济南城,红旗漫卷西风,王耀武守军完全在挨打范围之中,当即与地面通话道:“王司令,总统要我向你们致意。”“不敢当,不敢当。”“今天的情形还好吗?”“报告部长,吴化文已经过去了。”“什么?他过去了?是阵亡了吗?”“不,他投奔对方去了。”

何应钦命驾驶员高飞,大声问地面:“真有这回事吗?他简直反了!带走的人多不多!”“不少不少,”王耀武道,“他是昨天晚上在西郊和西南郊的前线上出事的。他的一五五、一五六旅都去了,占这里守军的四分之一。”“你怎么事先不知道!”“报告部长,这没法知道!”

何应钦在天空给济南守将打了一阵气,飞机一扭头直往南京而去,王耀武目送愈飞愈远的飞机,心头那股子空虚绝望之情,越来越浓,几乎不能自持,抱头大哭。

紧急旅行在胶东

这局面拖到24日上午11点,济南大明湖东北的北极阁四周炮弹横飞,前方情况不明,对方的先头部队已汹涌入城,锐不可当。王耀武的临时指挥所既已暴露,而且无兵可使,无仗可打,弟兄们是说什么也不肯拼命了,于是长叹一声,对参谋长罗辛理道:“我走了,留在这里没有好处。事情已经很明白,你们也各自想办法吧。”接着,要四名卫士按照原定计划脱掉军装,换上便衣。王耀武穿着对襟夹袄和黑色单裤,扛上一个棉被卷,同罗辛理握了握手道:“对外面说,就说我巡视阵地去了。我走之后,你也该想办法。如果你我都能回到南京,那么算是祖宗积德。”说罢惨笑。

罗辛理流泪道:“司令,回到南京,不怕总统说我们弃城逃亡、没有执行他死守济南的命令吗?”

王耀武一怔道:“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如果不走,结果如何,你也知道。我一家老小,一家一当,全在南京,今天是非走不可了。”说罢不再听他说些什么,率四个卫土仓惶出门,混在难民群里出城而去。

王耀武起先坐一辆小车,自己化装成病人,脸上贴张膏药,头上戴一顶破旧呢帽,低低地罩着眼睛。后来又雇了两辆大车,另换衣服,索性假装重病。只见他手掌蒙住脸,盖两床大棉被,躺在车上哼哼唧唧。四个卫士有的推车,有的挑物,就这样沿着胶济路北的大路东行,企图混过解放区逃向青岛。

且说9月28日清早8点钟,在胶济路北侧寿光境内弥河上的张剑昌桥头,解放军盘查哨发现了这两辆不寻常的大车。当下拦住盘问,王耀武和四个卫士都说是济南人,做买卖的。但他们仓惶失措、言语支吾,引起了解放军的怀疑,就带到指挥所分别查问。王耀武把心一横,躺在车上竭力辗转反侧,哼声也越来越大。一位干部走到他身旁,王耀武伸出一段舌头,表示病情严重,不能说话,解放军方面忙找医生为他治病,那个医生却吓了一跳,原来这位改穿黑色旧棉袄的奇特商人,脉搏同健康的人一个样。审讯干事笑了笑,问:“那你叫什么名字,总该告诉我吧。”王耀武作吃力状,索笔写了两个大字:“乔坤。”

审讯干事再问“乔坤”家居何处,王耀武答称“系临清人氏”。问在济南作何行业?答是“开菜馆的”。再问那莱馆是何字号,王耀武却答不上来了。“你是老板,怎会忘啦?”“那,那是我忘记了,给大炮吓糊涂了。”“好吧,你再想一想吧。”审讯干事问起那个侍卫,“那个人同你坐在一辆车上吗?”答称:“是是。”“那么这个人是你的什么人呢?”

王耀武一怔:“他,他是我的侄子。”“那你的侄子是什么地方的人呢?是哪一个村庄的人呢?”

王耀武答不出来了。“还有,你侄子的父亲,又叫什么名字呢?他是你的兄长,还是你的老弟呢?”

王耀武一头汗,吞吞吐吐道:“想不起他是什么村庄的了,嗯,可是,也不远,他,他也是俺那地方人,他,他的父亲名字是,……嗯,他是个庄户人,我还不大清楚叫什么……嗯,他叫乔坤。”

王耀武显然吓糊涂了,他竟把自己的假名牛头不对马嘴地按在他“侄子”的父亲头上去了。

审讯员几乎笑出声来,瞅瞅这个“病人”,说:“那你休息一会儿吧。”王耀武连忙打躬作揖,要求放行,但遭拒绝。

第二次审问时,王耀武知道跑不掉了,但还存一线希望。出了小屋子,背后马上跟随几个手提卡宾枪的战士。王耀武面色苍白,左顾右盼,只怕背后“砰”一声,他就这样完蛋,就央求审讯员同他一起并肩而行,来减少来自背后的威胁。到达受审室后,王耀武畏缩地坐了下来,时而叹息,时而沉思,审讯开始,他连问审讯长:“请问您是不是县长?请问您是不是县长?”

审讯长道:“你不必问我,请你答复我的问话。中国共产党言出必行,言而有信!凡是敌人,缴枪不杀。俘虏如有欺骗隐瞒,那也不行,我们不要俘虏一个铜板,而且尊重别人,可是满口谎话的人我们不欢迎!——请问你到底是谁!”

王耀武思索再三,终于无可奈何地、缓慢地说:“已经到了这般田地,让我说实话罢,我就是王耀武。我是国民党军第二绥靖区中将司令官、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山东省主席、山东省保安司令。”

审讯员点点头道:“哦,你早说不就没事了吗?现在你想说什么话吗?”

说明了身份之后的王耀武,心情反而平静下来。他瞅了一眼审讯官,说:“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已经是俘虏了,要杀要剐,随你们了。”

审讯官道:“我同你说过,共产党不杀俘虏,也不拿俘虏任何东西。在今天的解放军中,你可以看见不少你的老同事、老部下,他们会告诉你很多东西。”

王耀武叹了口气,落下两滴眼泪:“他们是他们,我是反动派。”

审讯官皱眉道:“反动派能看清局势,将功赎罪,我们也一样欢迎的。只是我问你,你在济南指挥作战,明知前途绝望,为什么还要抵抗?烧了那么多东西?你知道你在济南放的那把大火,从22日下午烧起,一直烧到24日,民房、家具、资财……损失多少?丰年、成记两个面粉厂,也成了一片废墟。西关顺利街、外清河一带,直到解放军到达还没烧完。你的部下,架起机关枪威胁启盛街五十几家商店,限令一小时内搬光。当他们还没搬出,你的部下就拿炸药把这许多房屋炸塌,五十多家商店全部完蛋,老百姓空手逃出!”

王耀武满身是汗。“还有,你的部下把来不及逃走的青壮年全部抓走,角楼街和赵家庄一带三百多家民房,只烧剩几间破屋!”

王耀武一头是汗,浑身哆嗦。“他们,”审讯官说下去道,“都是安分守己的老百姓和铁路员工、工厂家属,他们的生活本来贫困,你们这一来,他们更惨了。”

王耀武刚才那份平静的心情倏地又告紧张,认为非判死罪不可了。“王耀武!”审讯官道,“你为什么不想想?你这样做,给老百姓造成多少不必要的损失?给国家损失了多少元气?我们中国人与中国人之间,为什么要这样残酷无情,不顾大体!”

王耀武哭出声来道:“我错了,我错了,请你们枪毙我吧!我没有办法,我的老母妻子,全部在南京……”话未说完,嚎啕大哭。“现在陈毅将军正在料理你的善后,”审讯官道,“我们在安民、慰问、救火、赈灾,请问你有何感想!”最后王耀武明白对方并无把他置于死地的意图时,一再道谢,痛哭请求道:“好吧,请你们把我送到华东军区去吧。”

解放济南,对蒋介石又是一沉重打击,又有11万大军在他的军簿上勾销了。他气急败坏地在立法院吼道:“要派劲旅收复济南!”但是“劲旅”在哪里,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了稳定已经动摇的军心,他还宣布说“王耀武将军壮烈牺牲”。但是,滑天下之大稽的是,就是在蒋介石说这话没有几天,王耀武就在共产党领导的解放区电台上发表了广播演说。他说:“我是前国民党第二绥靖区司令兼山东省主席王耀武,现在我同前山东保安副司令聂松溪、前兖州城防司令霍守义等高级将领22人,联名发表致国民党军官的公开信。”“我应该报告各位老朋友、老同学、老同事,”王耀武说,“我们被俘后,并没有被侮辱,受抢劫,并不像我们被俘之前诬蔑解放军所说的那样。”王耀武报告了他们受到优待的情形,接着又分析内战情势,最后呼吁国民党军人应以大局为重,不该效忠个人,应该及时起义,放下武器。

挥师南下北宁线

蒋介石对解放军决定南下的决策,一无所知,虽然,他早在1948年春就考虑放弃东北、退守关内,但到了夏天,他却产生了一个错觉。

蒋介石凭多年来的反共经验,对解放军不怕牺牲、不怕疲劳和连续作战的作风是很熟悉的。然而东北解放军在整个夏季时,作战方针未明确,没有组织较大的攻势。这真是出乎蒋介石的意外。于是,他循着往常习惯的思路作出这样的判断:共军1948年秋季作战的主要战场可能不在东北而在华中地区。

蒋军为了协调在各战区的作战行动,1948年7月下旬到8月上旬,在南京召集了军事会议。参加会议的除蒋介石外,还有何应钦、顾祝同、白崇禧、林蔚、刘斐、关麟征、周至柔、王叔铭、桂永清、郭忏、汤恩伯、范汉杰、杜聿明、宋希濂、黄维、李默庵、孙立人、黄百韬和刘峙的代表李树正、胡宗南的代表沈策等,加上国防部一些重要官员,共一百二十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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