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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11-04 17: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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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艾莉森·高普尼克

出版社:浙江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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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丁与木匠

园丁与木匠试读:

版权信息本书纸版由浙江人民出版社于2019年7月出版作者授权湛庐文化(Cheers Publishing)作中国大陆(地区)电子版发行(限简体中文)版权所有·侵权必究书名:园丁与木匠著者:艾莉森·高普尼克电子书定价:62.99元THE GARDENER AND THE CARPENTERCopyright © 2016 by Alison Gopnik献给Pa Boot,Augustus,Georgiana和Atticus,我晚年最爱的人们最懂孩子学习的顶级心理学家勇于挑战“皮亚杰”的儿童心理学家

要问过去15年来心理学和哲学领域最重要的突破性研究是什么,那就是科学家们发现了孩子不同于成人的独特学习能力。

过去人们常把孩子看作不完整的人,但最近10年,科学家和哲学家研究发现,孩子并不像著名心理学家皮亚杰理解的那样,缺乏共情能力和道德意识,只拥有有限的感觉和知觉。相反,孩子不仅比成年人更善于学习,他们还充满了创造力,并且在很小的时候就拥有了一些道德意识。

成就这一研究成果的重要人物,就是心理学家艾莉森·高普尼克。高普尼克早年学习哲学,后进入牛津大学,获得实验心理学博士学位。她结合神经科学、哲学和心理学知识,系统研究了婴幼儿的认知过程。

高普尼克认为,相比于其他生物,漫长的童年就是人类专属的学习期,它使孩子成为全宇宙最高级的学习者。通过比较孩子和成人的意识,高普尼克得出结论:对所有人类而言,孩子是真理、爱和人生意义的最大来源。“心理理论”创始人之一,联姻哲学与心理学

高普尼克是国际公认的儿童学习与发展研究领袖,也是第一个从儿童意识的角度深刻剖析哲学问题的心理学家。“心理理论”假设人类先天能够以推理方式理解自己以及周围人的心理状态,并根据推理做出合乎社会期待的反应与行动。这个理论源于哲学,进入心理学领域后,慢慢成为认知心理学与神经科学的研究重心之一。

高普尼克撰写并发表了大量学术和科普文章,并成为加州大学第一位拿到最有名望的摩尔杰出访问学者奖学金的心理学家,她同时获得了斯坦福大学行为科学高级研究中心奖学金、牛津大学万灵学院杰出访问奖学金、剑桥大学国王学院杰出访问奖学金的资助。

儿童心理理论受到高度关注,高普尼克曾就此在美国科学促进会、美国哲学学会及诸多儿童福利机构发表演讲,她也是第一位就这一主题在美国心理学会发表演讲的人。2013年4月,高普尼克进入美国人文与科学院。用数学模型走进孩子心智迷宫的科学家

曾获2011年图灵奖的人工智能专家朱迪亚·珀尔(Judeal Pearl)说:“艾莉森·高普尼克是第一批用数学模型来解释儿童如何学习的心理学家之一。”高普尼克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儿童研究中心的工作就是研究这种数学模型。

作为三个孩子的妈妈,以及三个孩子的祖母,高普尼克一直仔细观察自己家孩子们的成长,并从中印证她的研究成果。在“天生学习家”这一系列的三本书中,高普尼克用贝叶斯算法解释了孩子对因果推理的娴熟运用,其中《孩子如何思考》荣列美国育儿网站Babble“50本最佳育儿图书”之一,《园丁与木匠》荣获美国认知学会年度最佳图书奖。

高普尼克在TED大会上就“婴儿在想什么”这一主题进行的演讲,点击量已超过300万次,她还在“查理·罗斯秀”“科尔伯特报告”等脱口秀节目中亮相。她的文章和评论见于《纽约时报》《卫报》《华盛顿邮报》《纽约客》《科学人》等美国各大媒体。天生学习家系列《孩子如何学习》《园丁与木匠》《孩子如何思考》作者演讲洽谈,请联系speech@cheerspublishing.com更多相关资讯,请关注湛庐文化微信订阅号引言你是园丁,还是木匠

为什么要做父母?照顾孩子既不容易,又累得要命,大多数人却乐此不疲。为什么?是什么让这一切都值得?

有一个常见的答案,特别是对当今的中产阶级父母来说,那就是:为人父母,你才可以做那件被称为“教养”的事情。“为人父母”是一个以目标为导向的动词,它描述的是一种工作,目标是最终把你的孩子培养成更好、更快乐或更成功的成年人,比没有你的教养要更好,或者比隔壁家的孩子要更好(虽然这话我们只能悄悄地说)。正确的教养方法会养育出好孩子,他们之后也会成长为优秀的成年人。

当然,人们有时候会使用“教养”这个词来描述父母的实际行为,但在更多的时候,尤其是在现代,“教养”是指父母应该做的事情。在这本书中,我要提出,这样一种“处方式”的养育观念,无论是从科学、哲学、政治的角度,还是从个人的角度来看,在根本上都是错误的。这是对父母和孩子如何真正思考和行动的误读,也是对他们应该如何思考和行动的误解。这种观念其实只能使孩子和父母的生活变得更糟,而不是更好。“教养”这个概念铺天盖地,听上去是父母理所当然要做的事,似乎不言而喻、无可争议,而且显而易见。父母,包括正在写作本书的笔者在内,都被教养模式深深吸引,但同时,我们也模模糊糊地感1(1)觉到,它有很大的问题。我们既担心孩子在学校里表现不够好,又能感到他们正在承受着需要在学校表现良好的压力。我们拿自己的孩子和朋友的孩子比较,然后又在心里鄙视自己。我们点开最新的网络文章,看到里面都是对育儿新方法的赞许或批评,然后又会说,有时甚至是大声地说:还是按照直觉来做就好了。

对许多人力密集型企业来说,让员工努力获得某种特定的结果,是一种很好的工作模式,这也是木匠、作家或者企业家的正确工作模式。你可以根据你制作的椅子、创作的书的质量或者盈利状况,来判别你是不是一个优秀的木匠、作家或CEO。在教养的场景中,教养方法也遵循相同的模式:父母的工作与木匠异曲同工,只不过生产的不是椅子这种特定类型的产品,而是一种特定的人。

在工作中,专业知识能将人导向成功。教养模式的隐含前提则是有一套技巧、一些特定的专业知识,父母只要学会了这些技巧和知识,就能帮助自己实现塑造孩子人生的目标。这已经形成了一个规模可观的行业,这个行业的从业者夸下海口说他们正好能提供这套专业知识。单是亚马逊网站上的教养类书籍就有大约6万本,其中大部分在标题里都有类似“怎么”“如何”“方法”等字眼。

当然,许多教养实操类书籍只是给父母提供了一些实用建议,然而更多的书则夸下海口说只要你掌握了正确的技术,你家孩子的未来就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这种教养模式不仅仅出现在实操类书籍中,它还塑造了人们对儿童发展的总体看法。我是一名发展心理学家,我想要弄清楚孩子的想法,以及他们为什么会这样想。即便如此,几乎所有就发展科学领域的知识采访过我的人,都会问我一些问题,诸如父母应该怎么做,这么做的长期效果会是什么。

这种“教养”的想法也是父母,尤其是母亲的一个主要烦恼来源。它在永无休止的“妈咪战争”中火上浇油。如果父母们接受养育是一种工作的观念,那么就必须在这种工作与其他工作之间进行选择,比如真正的工作。特别是母亲,她们会变得越来越有防御心理,也越来越感到困惑,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既做个好妈妈,又可以获得事业上的成功,甚至还会被迫去选择到底是降低母亲角色的重要性,还是放弃事业。父亲要面临的困境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且由于父亲角色的重要性更少被人承认,因此他们可能处于更加两难的境地。

女性在自己的回忆录中常会不无苦涩地自觉承认自己身为母亲的矛盾心理,这是一种对贬低父母重要性的防御性冲动。毕竟,如果养育是一项工作,旨在成功地“创造”一个成年人,那这项工作实在是太糟糕了:长时间地工作,没有加班工资和福利,还有一大堆体力活。而且在长达20年的时间里,你都不知道自己做得是否够好,这个事实本身就会让人变得更加容易焦虑和愧疚。但如果它不是一项工作,我们为什么要做它?如果不是要“创造”一种特定的成年人,那养育的目标到底是什么呢?

我自己就是焦虑的中产阶级父母中的一员,我这一辈子都在感受着教养模式的威力和我对它的抗拒。我的三个儿子都已经长大成人,还算幸福和成功,并开始生儿育女。但是我也发现,我总在根据他们人生的起起落落来评估自己的功与过:我最小的儿子在8岁时,我还在每天送他上学,是不是过度保护了?或者当他9岁后我没有再送,是不是太过疏忽了?我希望孩子走他们自己的路,发现自己的天赋。但是,我当初是不是应该坚持让大儿子读到大学毕业,而不是让他去做音乐?我之前相信,现在也仍然相信,好的公立学校是所有孩子的最好选择,但是当我的大儿子和二儿子在当地的公立高中难以适应时,我是否应该像对小儿子一样,将他们送到郊区的私立贵族学校呢?我是应该逼小儿子关掉电脑去读书,还是应该让他学习编程?我怎么才能确保我“聪明”的二儿子既有很多时间自由玩耍,又能完成作业,同时还可以参加高等数学班和芭蕾课?最难的是,当我的小儿子完成高中学业时,我离婚了。我是应该早些离呢,晚些离呢,还是根本不离?

我拥有的儿童发展专业知识并不能让我比其他人更了解答案。回顾我近40年的养育历程,我怀疑真正的答案是:我们问了错误的问题。

反思自己作为家长的经历,可能会让你怀疑自己的教养方式。但思考一下其他父母的教养方式,也让教养模式不太站得住脚。毕竟我们这一代人,是成长在幸福温室里的“婴儿潮一代”,和成长在大萧条和战争苦难中的“最伟大的一代”父母比起来,实际上并没有多大改善。我们都认识一些童年生活得很糟糕的人,长大后过得非常不错,并成为慈爱的父母;也认识一些非常好的父母,最终却养出悲惨不幸的孩子。

对教养模式最有说服力、也最令人心碎的反例是,有些孩子永远2无法长大成人。2011年,埃米莉·拉普(Emily Rapp)写了一篇关于她儿子罗南的文章,极其感人,流传甚广。拉普知道罗南会在3岁前死于家族性黑蒙性痴呆症,但仍然非常爱他。拉普的儿子根本不会长大成人,但我们觉得,拉普和其他处境相似的人是最具深刻意义的父母。

难道不应该弄清楚我们为什么值得成为父母吗?父母养育孩子的焦虑经常出现在杂志的生活专栏或者“妈咪博客”上,但本书认为,那些日常的担忧实际上反映了人类本身真实而又深刻的一面,这些紧张关系是我们作为人类的一部分。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我们独一无二的漫长而又无助的童年,以及随之而来的父母对孩子的巨大投资,是使我们成为人类的关键部分。这项投资的目的是什么?它又为什么会进化出来?

为什么做父母是值得的?这不仅仅是个人或生物学层面的问题,也是社会和政治层面的问题。在人类历史上,照顾孩子从来都不仅仅是亲生父母的事情。从一开始,它就是任何人类社区的核心项目。今天也依然如此,比如教育,就是一种广义上的儿童照顾机制。

与其他社会机构一样,我们照顾孩子的方式已经大为改变,并将在未来继续发生变化。如果我们想对这些变化做出正确的决定,首先要仔细考虑的是,照顾孩子到底意味着什么。学龄前儿童应该是怎样的,我们该如何对公立学校进行改革,谁来决定孩子的福利,我们应该如何应对新科技,照顾孩子是一个政治话题,也是一门科学和个人课程,无论范围大小,都充满了紧张和矛盾。

除了实操类书籍和充满苦涩的回忆录外,一定还有其他关于养育的思维方式。从源远流长的科学和哲学的视角来看待这个问题,可能会有所帮助。但我最近升级做了祖母,也许我的看法是更好的视角。祖母的身份能提供一种更加共情的距离,无论是从年轻时当妈妈的经验和教训来说(虽然那时我也不知道哪些是经验,哪些是教训),还是从自己孩子当前的挣扎来讲。

因此,本书是由一位祖母所写,这位祖母恰巧又是一名科学家和哲学家,而且这是一位来自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祖母,一位拥有认知科学实验室、且在讲老故事和做蓝莓派之余撰写哲学论文的祖母。以前,科学家和哲学家祖母并不多见,所以将这两种视角结合起来,也许可以帮助我们从超越教养模式的层次来理解为人父母的价值。为人父母,本质是爱

如果教养模式是错误的,那么正确的是什么?“Parent”(父母)其实不是一个动词,也不是一种工作形式,它不是,也不应该指向一个目标,即将孩子塑造成某种特定类型的成年人。相反,成为父母,照顾一个孩子,是成为一种深刻而独特的人类关系的一部分,投入到一种特定的爱当中。工作是人类生活的核心,我们离不开它。但“工作和爱使生命值得度过”,这据说是弗洛伊德和猫王都说过的名言。

照顾孩子的那种爱不仅来自亲生父母,还来自被学者称为抚养者的所有人。这种爱的形式超越了亲生父母,是我们所有人生命的一部分。

我们都能认识到工作和其他类型的爱和关系之间的差异。成为一名妻子,并不意味着就要“做”妻子;成为朋友也不意味着就要“做”朋友,即使是在社交网络上;我们是自己父母的孩子,但也不用在他们面前“做”孩子。然而,这些关系对于我们是谁来说至关重要。任何对生活感到满足的人都沉浸在这些社会关系中。这不仅是关于人类的哲学真理,更深深植根于我们的生物本性中。

谈论爱,特别是父母对孩子的爱,听起来可能既模糊感性,又简单明了。但是与所有的人际关系一样,对孩子的爱既是我们生活的底色,也是我们所做的一切事情的背景,它不仅无处不在、不可避免,而且非常复杂,充满了变化甚至矛盾。

我们可以追求更好的爱,而不用把它看作一种工作。可以这样说:我们努力成为一名好妻子、好丈夫,或者说我们把成为一个好朋友或更好的孩子看得很重要。但我不会拿丈夫的品格在我们结婚多年后是否有所提升,来评价我的婚姻是否成功,也不会拿朋友是否比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更幸福或者更成功,来评价一段友情的品质。其实我们都知道,友谊是在最黑暗的时候才最闪亮。然而,这却是为人父母的隐含意义:你作为父母的质量如何,可以甚至应该由你“创造”出来的孩子来评判。

如果为人父母,特别是幼儿的父母,是一件相当可怕的工作,那么至少对大多数人来说,这是一份相当伟大的爱。我们所感受到的对年幼孩子的爱,以及他们对我们的爱,都是无条件和亲密的,在道德上深刻,在情感上热烈。作为父母,最重要的奖励不是孩子的成绩和奖杯,甚至也不

是他们的毕业典礼和婚礼,而是与孩子一起生活所感受到的身心

愉悦,以及孩子与你在一起的点滴快乐时光。

爱没有目标、基准或蓝图,但爱是有意义的。这个意义不是为了改变我们所爱的人,而是为了给他们提供条件,让他们蓬勃发展。爱的意义不是塑造我们所爱之人的命运,而是帮助他们塑造自己的命运;不是为了向他们展示道路,而是为了帮助他们找到自己的道路,哪怕他们所走的道路不是我们想选的,也不是我们能为他们选择的。

确切地说,爱孩子的意义就是为那些无助的幼儿提供一个丰富、稳定、安全的环境,这个环境充满变化、创新和新奇的元素,可供他们无限发展。无论是从生物学和进化的角度来看,还是从个人和政治的角度来看,都是如此。爱孩子并不是给他们一个目的地,而是为他们的旅程提供给养。养育中的两大悖论

可以说,为人父母仅仅就是为了爱孩子。只不过,爱永远没有那么简单。关于爱情的狂想、言论、书籍、歌曲可谓汗牛充栋,它们描述着爱的矛盾、复杂和独一无二,情感激烈,有时甚至是狂吼。我们对孩子的爱同样热烈,同样自相矛盾且复杂,同样独一无二得疯狂。但是,关于父母与子女,特别是年幼子女间关系的讨论,几乎只见于实操类书籍和回忆录之中。

在本书中,我将重点讨论两种悖论:爱的悖论和学习的悖论。这些悖论是建立在儿童本身的进化本质之上的,教养模式无法应对它们。当我们以科学和个人的方式来思考童年时,这些悖论就会出现。事实上,最新的科学研究已使这些悖论尤为凸显。

不过,这些悖论不仅仅是抽象的科学和哲学问题,它们就存在于现实生活的压力和困境中,伤害着父母的生活。本质上讲,它们是我们这个社会试图照顾孩子时所产生的道德和政治困境的根源。爱的悖论

这里的第一种紧张关系是依赖和独立。父母和其他照顾者必须对完全依赖他人的婴儿负责,同时,他们也必须将那个完全依赖别人的小生物转化为一个完全独立自主的成年人。一开始,我们心满意足地喂奶、换尿布,一天到晚抱着孩子。最后呢,如果运气好,我们偶尔会收到一条从某个远方城市发来的温情短信。假如一段婚姻或友谊发展到最后的下场是像我们为人父母这样,那么这感情即使不是病态的,也是奇怪的。孩子最初对父母的依赖远超情人,最终却走向独立,给父母留下满满的距离感。

在孩子人生的早期,我们对他们生活细节的控制要远远超过他们自己。几乎所有发生在婴儿身上的事情,都是通过家长或照顾者进行的。但如果我是一个好家长,我就不会试图控制孩子成年后的生活。

这种紧张的关系在孩子青春期到来时变得尤其明显。我们的孩子不仅跟我们相对独立自主,他们这一代也较上一代相对独立自主。婴儿期意味着亲密,那时我们的身体和心理都紧紧地拥抱着宝宝;而我们的成年子女就是,也应该是“外星人”了,他们是未来的居民。

第二种紧张关系来自我们对孩子的爱的特殊性。我们会以一种特别的方式关心自己的孩子。我们认为,自己孩子的幸福比其他任何事情都重要,甚至比其他孩子或我们自己的幸福都重要。我们可以,甚至应该毫不留情地推进这件事。想一想,一位可怜的母亲,住在一个贫民区,节衣缩食地将孩子送进一所好的私立学校,让他远远超出周围大多数孩子所能达到的水平。这是英雄主义,而不是自私或者愚蠢。

不过,这是一种独特的英雄主义。关于政治和道德的经典思考方式开启了一种观念,即道德和原则理念应该是普世的。公正、平等、正义,这些观念应该适用于每个人。例如,法律的本质观念就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但我们对自己孩子的关心和负责程度远远超过对其他孩子,而且我们还应该这样做。

这种特定的投入来自哪里?这不仅仅是出于本能的亲密,几乎任何关心孩子的人都会爱上那个特殊的奇迹。但我们如何能够在更广泛的育儿政策中,应对我们对孩子的爱的这种巨大特定性呢?这对公共政策又意味着什么?学习的悖论

第二个悖论与孩子向成人学习的方式有关。在一个学校教育决定成功的世界里,很多教养方式都侧重于让孩子学得更多、更好、更快。教养模式也是大部分教育的默认模式,即成人把孩子应该知道的东西教给他们,并由此塑造他们的想法和行为。如前所述,这个想法看起来好像理所当然,但并不符合科学道理和历史规律。

这里的第一种紧张关系是玩耍和工作。事实上,孩子是通过玩耍来学习的。但他们是如何做的?为什么要这样做?根据定义,玩耍是一种自发的行为,并不是为了完成任何事情而设计的。然而玩耍在童年时期的无所不在,表明它一定有着某种特殊功能。

尽管几乎每个人都认为孩子应该有玩耍的时间,但是当我们开始规划孩子的生活时,玩耍时间是最先被舍弃的。休息被阅读训练取代,壁球和跳房子也让位给了足球训练。教养模式意味着孩子有一张列满了应该要做的一长串活动的清单。从外语到奥数再到SAT,孩子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剩下来玩了。我们对此感到不满,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传统的道德和政治制度都是关于人类严肃而认真的工作的,它们规定了个人和社会应该如何思考、规划和行动,以实现其他目标。但孩子和童年都是关于玩耍的。为什么孩子会玩耍?我们应该如何重视玩耍?而且不仅是从个人的角度,也从道德和政治的角度来加以重视呢?

正如孩子必须从最具依赖性的生物转变成最具自主性的生物一样,他们也必须从以玩耍为主的人转变为以工作为主的人。这一转变需要孩子的大脑和心智发生深刻的变化。家长、看护者和教师在对这种转变进行管理时,必须既保留玩耍的益处,又能使孩子从工作中获益。学校是我们用来管理这一转变的主要机构,但它可以说在这两个方面都做得很糟糕。那么,它有没有可能做得更好呢?

第二种紧张关系是传承和创新。21世纪的屏幕与书籍大战,只是这场长期战争中的最新战役。我们人类一直在守旧和创新之间纠结。这一紧张关系由来已久,它不仅是人类技术文化的一个特征,也是人类进化机制的一部分。孩子由于其本质特点,一直处于这场战争的前线。

许多道德观点和政治观点,特别是古典、保守的观点,都强调保留传统和历史的重要性。继续过去的文化认同,将自己置于传统之中,是一种令人满足的深层人性。当照顾者养育婴儿时,就是在传承传统。

同时,童年的基本功能之一是允许创新和改变。而自相矛盾的是,如果过去的人类没有创新,就没有任何文化和传统可以传承。没有新事件就不会有历史。孩子们在青春期到来之前就会发明穿衣、跳舞、谈话甚至思考的新方式。我们该如何重视并传承自己的文化和传统,同时又能让孩子们创造出全新的东西呢?

科学研究了爱与学习的这些悖论,我将概述新的科学研究,以帮助我们理解爱和学习的工作机制。进化生物学研究正在揭开我们对孩子的爱的起源,以及依赖和独立、特殊性和普遍性在这种爱中所表现的方式。

在认知科学中,有一些研究学习的新方法。关于孩子如何从照顾者身上学习,也有了一些新的研究成果。研究发现,即使是婴儿和年幼的孩子,也对社会规范和传统十分敏感,并能很快地从照顾者那里接受它们。

但同样,过去几年还有一个重大发现,即使是非常年幼的孩子也可以想象新的可能性,并思考他们自己或周围世界的存在还有什么可能的新方式。这些新的研究实际上展示并解释了玩耍是如何帮助学习的。

在发育神经科学的研究中,我们开始了解年轻大脑与年老大脑的差异,也开始了解在神经层面上,人类早期基于玩耍的学习是如何转变为后来以目标为导向的集中计划性学习的。而所有这些科学研究都指向了同一个结论。童年天然就是一个极具可变性、可能性且充满了探索、创新、

学习和想象的时期。尤其是人类的童年那么漫长,就更加如此。

但是,我们卓越的学习和想象能力也是有代价的。在探索和运用、

学习和规划、想象和行动之间,处处存在着权衡。

进化对这种权衡的解决方案是,为每一个人类小宝宝(不管孩子有多脆弱)提供照顾者,即那些确保孩子能够茁壮成长、学习和想象的人。这些照顾者不仅传递了前几代人积累的知识,还能为每个孩子提供创造新知识的机会。这些照顾者当然包括父母,但也可以包括祖父母、叔伯、朋友等其他人。人类照顾者必须妥善保护每个孩子,并在孩子成年时对他们放手;人类照顾者必须允许孩子玩耍,同时还要促进孩子工作;人类照顾者必须传承传统,同时还要鼓励孩子创新。养育的矛盾就是在这种基本生物学事实的背景下产生的。童年是一个天然探索期

我不会为这些悖论提出一个简单的解决方案,也不会对由此产生的个人和政策困境提出简单的解决办法。对于从极端依赖转变为同等极端的独立,这个成长的过程根本不存在一种简单的解决方法。虽然我们只爱自己的这个孩子,但在做出政策上的决定时,仍然需要考虑全体孩子,因而这两者间的紧张关系也是无解的。没有什么简单的算法可以衡量工作和玩耍的价值孰轻孰重,或者传承和创新的价值孰大孰小。

但至少我们可以尽可能地认识到这些悖论,并承认它们远远超出了通常教养所讨论的范围。我们需要超越仅仅是讨论一种教养方法是否会有好的或坏的结果,而从更普遍、更全面的角度来看,以更抽象的方式来思考童年,这样做可以帮助我们在讨论父母和孩子的问题时更加细致、周全、系统,而不会因过于简单化或是将二者割裂开的思考方式而走弯路。

不过,即使我们无法解决这些悖论,也仍然存在一种处理悖论的好办法。我们不仅应该认识到,父母与孩子之间是一种关系,还要认识到,这种关系不同于任何其他关系。我们需要认识到,照顾孩子与其他任何通常模式的人类活动都不同。养育孩子是一项特殊的工作,它需要并值得拥有自己的科学和个人视角,以及自己的一套政治和经济体制。

事实上,照顾孩子的独特例子可能也有助于我们解决其他道德和政治难题。依赖与独立、特定性与普遍性、工作与玩耍、传承与创新之间的紧张关系在儿童时期最为明显,但它们在成人身上也顽固地存在着。这些紧张关系影响着我们如何理解从堕胎到老龄化再到艺术的一切,而我们从了解孩子中获得的智慧,也能帮助我们解决成人的问题。

我们可以用一种新的方式来思考养育孩子的问题,以避免内疚与不作为、育儿实操手册与个人故事等给你带来的困境,这些东西构成了当前孩子和父母问题讨论的大部分内容。我们可以认识到,孩子与关心他们的人之间的关系,是所有人际关系中最重要也是最独特的。好父母的重新定义:成为园丁

要理解我们与孩子的特殊关系,也许最好借用一个古老的比喻。照顾孩子就像照顾花园,做父母就像做一个园丁。

在教养模式中,父母就像一个木匠。你要注意你正在使用的材料种类,这可能会对你要做的事情有所影响。但基本上,你的工作是将这些材料塑造成最终产品,以符合你的最初计划。你可以通过查看完成的产品来评估你所做的工作有多好。这是门吗?这把椅子牢固吗?混乱和变异是木匠的敌人,精确和控制力是他的盟友。你要精心测量、果断下手。

而当我们照顾花园时,我们为植物创造了一个受保护的培育空间。这需要大汗淋漓地努力付出,疲于耕地、辛苦施肥。正如任何园丁都知道的,特定计划总是会失败。罂粟长成了霓虹橙色而不是淡粉色,玫瑰没有顽强地爬上离地面不到半米高的栏杆,黑斑、锈迹和蚜虫永远也除不掉。

然而补偿是,我们最大的园艺胜利和欢乐正来自花园逃离我们的控制之后发生的事:当白色的鹤虱草意外地出现在黑色紫杉树前方的正确位置,当被遗忘的水仙跑到了花园的另一边,在蓝色的勿忘草丛中怒放,当那些本来应该牢牢固定在树荫下的葡萄藤在树丛中长成红色的风暴……

事实上,从更深的层次上说,这种“事故”正是优秀园艺工作的标志。不可否认,某些园艺工作的目标是一种特定的结果,如种植温室兰花或培育盆景树。这种园艺工作需要专业的知识和技能,就像精细的木工活儿那样令人钦佩。被美国人称为“直升机父母”的那种焦虑的中产阶级养育方式,在英国这个园丁之国,就叫“温室培养”。

但我们要考虑的是创造一片草地、树篱或村舍花园。混乱是草地的荣耀,不同种类的花草可能会随着环境的变化而荣枯交替,没有哪一株植物能保证会成为最高、最美或最长盛不衰的那一株。优秀的园丁致力于创造肥沃的土壤,以涵养整个生态系统,其中不同的植物具有不同的优势和美丽,同时也具有不同的弱点和生长困难。和一把好椅子不一样的是,一座好的花园会不断变化,因为它在适应不断变化的天气和季节环境。从长远来看,在这种多变、灵活、复杂、动态的系统中成长的植物将比最精心照料的温室花朵更加强健,适应性更强。好父母不一定会把孩子变成聪明、快乐或成功的成年人,但

可以打造出强健、具有高适应性和韧性的新一代人,以更好地应

对未来将要面临的不可避免、不可预测的变化。

园艺是危险的,甚至经常令人心碎。每个园丁都体验过最有希望长好的幼苗意外枯萎的痛苦。唯一不存在这种风险、没有经历过这种痛苦的花园,是由塑料花和尼龙草皮制成的。

伊甸园的故事是一个关于童年的好寓言。我们起初是作为一个孩子,生活在一个充满爱与关怀的花园里,这个花园如此丰富、稳定,我们甚至都不知道蕴含其中的那些工作和想法。当我们长成青少年时,就进入了一个知识和责任的世界,这个世界同时充满了劳动和痛苦,包括将下一代孩子带入世界的劳动和痛苦。这两个阶段无论缺了哪一个,我们的人生都不完整。无论是伊甸园还是秋天,无论是天真还是经验。

虽然孩子们经常认为父母是全能的、无所不知的,但作为父母,我们都不无痛苦地知道,自己完全没有类似“神”的权力和权威。尽管如此,无论是亲生父母还是关心孩子的每个人,都是人类故事中最令人动容的那一部分的见证人和主角,这使得成为父母本身就充满意义。

因此,我们作为父母的工作并不是要创造一种特定的孩子。相反,我们是要提供一个充满爱且安全、稳定的保护空间,让充满无限可能的孩子都可以蓬勃发展。我们的工作不是塑造孩子的思想,而是让这些思想去探索世界的所有可能;我们的工作不是告诉孩子该如何玩,而是给他们玩具,然后在孩子玩完后再把玩具捡起来。我们不能逼孩子学习,但可以让他们自己学习。测一测 你是园丁式父母,还是木匠式父母?1.你觉得对孩子来说,童年最重要的是什么?

A.不匮乏的生活条件

B.无忧无虑的玩耍

C.父母的充分陪伴

D.符合科学规律的学习方法2.孩子惊恐万状地说:“妈妈,壁橱里有一只可怕的妖怪!”你会怎

么做?

A.赶快安抚孩子,告诉他世界上没有妖怪,让他不要害怕

B.跟孩子一起编故事,跟他说:“那我们要小声一点,不要惊动了它!”

C.孩子可能动画片看多了,产生了联想,不用管

D.制止孩子的胡思乱想,仔细观察他有没有出现心理问题,必要时咨询心理医生3.孩子在家里和一群小伙伴玩“警察抓小偷”,把屋子搞得一团

糟。你看见了会怎么做?

A.不参与,让孩子们自己玩个痛快

B.给孩子们立好规矩和界限,让他们玩的时候注意不要把屋子弄乱

C.提前跟孩子们讲好,玩的时候可以随便玩,但是玩完以后要收拾屋子

D.加入战队,跟孩子们一起胡闹、折腾4.你认为以下哪些关于孩子学习的观点是科学的?

A.孩子不停地问为什么,是想寻求符合因果逻辑的解释,父母应该耐心解答

B.孩子注意力不集中,可以通过科学方法帮他提高专注力

C.孩子的注意力本身就是发散的,这样能够广泛地认知世界,不应该强迫他们专注

D.对孩子的学习帮助最大的是一套科学有效的方法,这需要父母悉心引导扫码下载湛庐阅读App,搜索“园丁与木匠”,获取答案。I’m afraid the parenting advice to come out of developmental psychology is very boring: pay attention to your kids and love them.来自发展心理学的育儿建议恐怕很无聊:关注你的孩子,并爱他们。

20世纪后期,一件前所未有的事情出现在父母和孩子的身上:

1教养。

自从世界上有了动物,就有了母兽、父兽和它们的孩子。自从有了智人,人类的父母就在养育孩子。“父亲”“母亲”这两个词和人类的语言一样古老。英文中的Parent(父母)一词最早可以追溯到14世纪。但是,现在随处可见的Parenting(教养)一词,其实直到1958年才在美国出现,到了20世纪70年代末期才开始流行。

为什么人们会开始讨论教养?在20世纪的美国,一系列显著的社会变化大大改变了为人父母的方式,特别是成为父母的过程:家庭规模变小、地域流动性增大、初胎年龄推迟……这些都让新手爸妈的学习路径与过去截然不同。过去,人们在孩子众多的大家庭里长大,很多人在成为父母之前就帮家人抚养过孩子,经验丰富。他们还可以观察自己的父母、祖父母、叔伯阿姨和堂表兄弟姐妹们怎么带孩子,这样的机会数不胜数。这些传统资源让人们掌握了抚养孩子的专业知识,以及更为重要的育儿智慧和育儿能力。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人类一向如此。可惜的是,传统已被打破,多数父母不再拥有这样的学习资源。于是教养模式横空出世,填补了空白。讲述它的书籍、网站和专家拥趸甚众,影响甚广。

与时俱进的是,中产阶级父母也开始把越来越多的时间花在学习和工作上。绝大多数人会选择先忙碌若干年,再要孩子。他们自然而然地把在学业和工作中习得的模式套用到养育孩子上:为孩子设立明确的目标,并相信他们可以被教导得越来越好。

因此,教养模式的流行并不是偶然。但从科学的角度来审视就会发现,它并不合理。虽然亲子关系不可或缺,但父母的天职并不是塑造孩子的人生。从进化的视角来看,成人和孩子的关系至关重要。学习、发

明、创造乃至传统、文化、道德等人类独有的能力都在亲子关系

中萌芽,这些能力是人类与其他物种最大的区别。可以说,是亲

子关系让我们成为真正的人类。

然而,这一关系绝不等同于“教养”。父母或其他抚养者的职责是为下一代提供安全的环境,让他们可以无所顾忌地提出前所未有的想法,做出意料之外的行动。这既是进化生物学所揭示的图景,也是我们儿童发展实验室经过实证研究得出的结论。

这并不是说父母或其他抚养者对孩子全无影响,相反,他们的影响深远而必要。为孩子提供安全、稳定的成长环境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其困难也自不必说。养育孩子需要投注大量的时间、精力和注意力,其付出远远超过其他任何一种人际关系,哪怕对不太称职的父母来说,也是如此。举例来说,在我和丈夫的关系中,我每天早上跟他说早安,白天各自工作,晚上做饭,再聊上一两个小时的天。他对我也是这样,还承担了一项更艰巨的任务:打扫厨房。这些投入足以让我成为一名好妻子。试想,如果我的丈夫不仅仅是我口中的“宝贝”,而是我真正的孩子,那我就犯下虐待儿童罪了。对孩子来说,抚养者不仅影响了他们的生命,如果没有抚养者,他们连生命都无法延续。

在此之上,教养理论声称,父母行为的每项差别都会定向影响孩子今后的性格。是和孩子分床睡还是一起睡?是让孩子尽情哭闹到睡着,还是抱着他们安抚?是让孩子写作业,还是让他们尽情玩耍?每一种做法都对应着孩子长大后不同的脾气秉性。但我们并没有在实证研究中发现稳定、可预测的长期关联能够证实这一理论。教养实在是2徒劳。

当然,科学不一定重要。抛弃或修改祖先的传承正是人类进化的核心能力。我们不能因为教养是新出现的文化现象,就认为它不可能有益,也不可能有效。哪怕一项尝试很难,甚至收效甚微,或许也值得努力去做。民主就是近代文化的发明,它已经成为最有效的政治形式之一。离婚率的升高也并未让我们怀疑婚姻,至少没有全盘否定。我们应该基于“是否有助于人类发展”这一原则,对教养给予公正的评判。

可惜的是,教养确实是一项糟糕的发明。它不仅没有改善孩子和家长的生活,还在某些方面让生活变得更糟了。对中产阶级家长来说,“让孩子变成有用的人”的努力给他们带来了无穷的焦虑、自责和挫败感;对孩子来讲,父母无尽的期望投下了朵朵压抑的乌云。

掌握教养技能的压力给中产阶级父母带来巨大的消费,他们在教3养建议和装备上花了数十亿美元。但是,与其他发达国家相比,美国的社会机构为孩子提供的支持最少,这些机构也正是教养理念的提出者与核心倡导者。无数讲述教养的图书被售出,但美国的婴儿死亡4率和儿童贫困率却在发达国家中居于榜首。5

饮食界也发生了类似的故事。迈克尔·波伦(Michael Pollan)将其称为“杂食动物的两难困境”。在过去,我们和老一辈人一起做饭,从中学会如何饮食。妈妈会做比萨、派和猪肉条,所以我们会吃这些食物。妈妈这么做饭,所以我们也这么做饭。每家人烹饪的方式都不一样,但我们都很健康。20世纪以来,美国中产阶级的烹饪传统逐渐消亡,取而代之的是“营养学”和“健康饮食”。

这个过程跟教养模式的兴起非常相似:处方代替了传统。过去靠经验行事,如今靠专业行事。哲学家路德维希·维特根斯坦口中的“生活方式”,或者说单纯的“存在”,如今变成了一种工作。天然流露的爱抚变成了精心准备的计划。6

进化学家声称,烹饪对于人类生存的意义不亚于把孩子养大。然而在节食这个问题上,无论是从进化的角度考虑还是从科学研究的结果来看,控制饮食对健康的影响都微乎其微。在节食风尚和营养建议风靡一时的同时,肥胖率却呈爆发式上升。

烹饪和养育所面临的根本悖论十分相似,它们都是人类特有的核心行为,对物种延续起到了决定性作用。但是,我们越是刻意控制饮食,就越不健康;越想让孩子拥有快乐和成功的未来,孩子就越不快乐。

讲述养育和健康饮食的书籍越多,就越显得它们毫无作用。如果有一本书管用了,其他书自然就不会出现。在饮食界,个体目标和公共政策之间隔着一道鸿沟;在养育界,两者之间简直有着天壤之别。7最注重饮食健康的社会,肥胖率最高;最看重养育的社会,儿童贫困率反而高居榜首。

问题是,祸害已经出炉,没法把它塞回去。传统一旦被打破,就无法轻易修复。我们无法再像祖辈一样,随心所欲地育儿、烹饪,而且也不应该如此。作为祖母,我觉得电动吸奶器是个伟大的发明,妈妈们可以用它泵出母乳,装瓶冷冻。地域流动性、多元性和丰富的选择毋庸置疑都是好的社会变迁。同样,我绝不愿意放弃寿司、墨西哥玉米饼和冰冻酸奶,转而天天吃我祖母煮的熟过了头的鸡胸肉和意大利面,更不愿像冰川纪更新世祖先那样,以植物的根茎和浆果为食。我不想仅仅因为过去的女人不能当科学家,就放弃今天的事业。混乱是童年的主旋律

如果养育的细节并不能决定孩子的未来,那我们为什么还要投入这么多的时间、精力、感情和金钱来抚养孩子?为什么要开始这段苛刻费力、困难无比而又前途未知的关系?

这既是个人命题,也是对进化学和科学提出的问题。我们可以简单地说,是进化让我们育儿。人类的基因需要自我复制和延续。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人类不能像很多动物那样,出生后很快就能自己照顾自己?为什么人类的孩子需要那么多的关爱?如果抚育不能带来可预测的改变,为什么还要这么做?“无序”是解答这一切问题的钥匙,也是本书的核心科学论点。无可辩驳,混乱是孩子生活的主旋律。无论为人父母能获得什么奖赏,整洁肯定不在其列。当我深陷无休止的科研基金申请时,我曾经好奇过,是否可以申请军事资源来武力镇压婴幼儿带来的一地鸡毛。如果让一支部队去对付一个婴儿,他们肯定花一上午都走不出屋子,更谈不上发动战争了。

科学家给混乱起了很多别名:可变性、随机性、噪声、熵。远在古希腊时代,理性主义哲学家就把无序看作知识、进步和文明的死敌。但19世纪的浪漫主义却把它视为自由、创新和创造力的源泉。浪漫主义者同样歌颂童年,对他们来说,儿童是混乱美德的典范。

近代科学为浪漫主义提供了依据。无论是对大脑、婴儿、机器人还是对科学家来说,混乱都有其价值。一个可以变化和演进的系统,哪怕是随机演变,都可以更加智慧、灵活地适应变化中的世界。

自然选择是最好的例子,随机突变带来了适应性。生物学家尤其8醉心于研究“可进化性”(evolvability)这个概念:部分有机体可能更容易产生新性状。经过自然选择后,这些性状或被发扬光大,或被彻底淘汰。部分证据表明,可进化性本身也可以被进化。有些物种可能是在演进过程中逐渐获得了能产生更多不同个体的能力。9

例如,诱发莱姆病的细菌就很擅长繁殖出具有抗药性的新变体。如果我们用多种新抗生素去对付这种细菌,它们就会变得更容易变异。新变体不一定能应对当前这种抗生素,但说不定能应对以后的抗生素。这种变异特性提高了细菌在应对新品种抗生素时的生存概率。

同样,人类也会生出特点各异的孩子。他们的性格、能力、强项、弱点、智力水平、技能禀赋各不相同,千变万化,无法预测。这让我们像莱姆病致病菌一样,在可进化性上具备优势,从而得以适应千奇百怪、不断更迭的文化和自然环境。10

以冒险精神来说,我们都知道,从很小的时候起,就能看出有些孩子胆大,有些孩子胆小。我的大儿子阿列克谢总是喜欢爬到攀爬架的最顶端,但他每次上去之前都会先确定自己能下来;二儿子尼古拉斯则是头也不回地往上爬,才不管之后的事儿呢。我小时候呢?连上到高处都不敢,无论如何都坚决不上去。

如果家里有个喜欢冒险的小孩,家长总会提心吊胆。如果喜欢冒险的人真的容易遇险,为什么这个性格特质没有被自然选择早早淘汰?反之,如果冒险的好处更大,为什么胆小的孩子并没有消失?

若生活一切安好,那“安全第一”的保守策略当然更容易成功;但当风暴来临之时,冒险精神便变得重要,到那时,过去赖以生存的策略都不再管用。当然,最无法预测的是,变化到底会不会来临。

因此,如果我们身边既有胆小者,又有冒险家,那每个人的生存概率都会提高。世事安稳时,保守派们可以确保冒险家安然度日;当变革来临时,大胆开拓、锐意创新的人可以把收获的果实分享给胆怯的同伴。

还记得我家那个总是径直爬到架子顶上的尼古拉斯吗?他后来成了一名非常成功的投资人,动辄要做关乎几百万美元的决定,我哪怕想想这些都会感到焦虑。我的养育目标肯定不是让孩子长大后过着充满动荡和风险的生活,但尼古拉斯的日子就是如此。

让我们再看看另一个例子。在过去,狩猎是人类生活的重要组成11部分,打猎时,人类需要分散注意力,同时关注很多事情,并对任何细微变化保持敏感。你可能觉得,既然狩猎曾经决定了人类的生死存亡,那每个人都应该具备上述特性。如果一个人一次只能注意到一件事情,对其他事情全都充耳不闻,那他对人类这个物种就不太有价值。

然而,时代在变化。如今,专注的人显得特别宝贵。当上学取代狩猎而成为主流的生活方式时,注意力集中便成了优势,注意力分散的孩子反而很难适应社会。年轻的大脑天生就要探索“可进化性”对物种的具体作用方式仍有争议。我们需要做大量的科学研究,才能弄明白环境变迁是如何影响随机突变的。无论如何,毋庸置疑的是,学习和文化让人类可以自我进化,无须一味等待自然选择,这大大加快了我们的进化速度。

人类不是被动等待自然选择将其变成适应环境的人的,而是通过尝试用不同的方式来描述世界、建立不同的理论,并对观测数据进行对比,排除出格的,留下吻合的。用哲学家卡尔·波普尔(Karl 12Popper)的话来说,科学让想法替我们试错。

文化变迁也是一样。既然我们可以描绘不同的世界,就可以尝试建立不同的世界。我们既可以运用新工具、新科技,也可以采用新的政治与社会理念,包括法律、制度和习俗,并观察哪一种可以帮助人类蓬勃发展。人类的发展策略有两步:先随机生成多种可能性,再保留可

行的选项。这一策略很成功。需要指出的是,我们并不会完全淘

汰失败的选项,相反,我们会把它们储备起来,为新环境和新问

题做准备。

上述策略有一个弱点。父母都知道,混乱和高效是矛盾的。不然,为什么收拾孩子身后的一片狼藉会让人心力交瘁?要么给未来生成更多可能性,要么现在就有敏捷高效的系统,两者之间必有取舍。计算13机科学家和神经科学家把这称为“探索和运用之间的张力”。

无论是探索新理论、新科技、新性格还是新文化,都可以带来创新。在环境发生变动时,它能让人拥有不同的选择。但是,在当下迅速行动也是必要的。这时,探索无济于事。没人会在面对一头咆哮的乳齿象时把所有的逃跑方式都先思考一遍,伟大的将军和决策者也不会把所有的解决方案都详尽地考虑过,再选出绝对的最优解。他们往往会挑一个还不错的方案,自信而坚决地执行到底。哪怕是像我这样深陷选择困难症的科学家,也需要在所有可能的实验中做出选择,挑一个进行到底。14

交替地进行探索和运用是一个解决办法。先探索再运用的策略非常有效。我们可以先随机生成好多选项,再全神贯注于管用的那一个。

问题在于,哪怕在探索时,也要保证生存。一个人不可能一边抵抗乳齿象的进攻,一边思考弹弓和长矛哪个更有用,更不可能先花点儿时间学习它们的使用方法。

人类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找爸爸妈妈!”受保护的儿童时期是解决“探索/运用”困境的方案。儿童

期的探索是为了成年后的运用。童年和养育是硬币的两面:没有

养育,就没有儿童。如果孩子拥有一个受保护的、需求可以被持

续且无条件满足的幼儿时期,他们就获得了混乱、变化和探索的

空间。

无疑,人类是最喜欢探索的物种,我们可以极致地适应生存环境。人类永远都在流浪,现在是,未来也是。从一个环境游荡到另一个环境,发现什么问题就解决什么问题。森林、草原、北极荒野、撒哈拉沙漠……任何地方都有人类在生活。而且和其他物种都不一样的是,我们还会自己创造新的环境,即使在太空中,也能看到点亮地球的城市灯光。想象力和创造力是人类成功的关键,我们需要设想成功探索和建设新家园的方式。

人类拥有一个非常漫长的童年,比其他任何物种都要长得多。这并不是巧合,漫长的童年为我们提供了探索的良机。

如果孩子的天职是探索,那他们自然就会比成年人更加混乱。最新的科学研究发现,孩子的混乱天性为人类的可进化性做出了特有的贡献。在孩童时期,人类变化和探索的能力都达到了顶峰。

幼儿多姿多彩的性格就是最好的例子。孩子们的不同个性源于基因的细微差异,以及基因和幼儿经历的相互影响。有些特性本身就和基因有关,比如胆子大小,以及其他种种早期优势和劣势、敏感性与15适应性。更进一步讲,不同基因和环境之间复杂的相互作用也会为性格带来丰富的变化。园丁实验室近年来,表观遗传学领域的进展令人振奋。基因对体貌和精

神特征的影响十分复杂,就像蜿蜒曲折的十万八千里长征。其中,

最重要的一段路叫作基因的表达。在童年时期,人的基因可以被

启动或关闭,从而显著地影响成年后的性格。这一开关正是由成

长环境决定的,哪怕是很小的因素,比如养育质量,都会起作用。16

如果小鼠在幼年时承受了压力,它们的特定基因的表达就会发

生改变。孩子也是如此。总结起来就是,先天的基因特点和后天

的不同经历共同决定了基因的表达。不仅如此,遗传还会决定孩子是否容易受到环境的影响。有17

些孩子很皮实,在什么环境下都能茁壮成长,就像四处盛开的

蒲公英;有些孩子则很敏感,他们在良好的环境下如鱼得水,在

糟糕的环境下一塌糊涂。他们更像兰花,在精心照料下盛开,在

无人理睬时凋零。18

行为遗传学的研究者们试图揭开这背后的奥秘。他们分析了同卵和异卵双胞胎、兄弟姐妹、亲生孩子和收养孩子之间的异同,并和他们的父母进行了比较。其中双胞胎可以说是自然的对比实验。研究结果表明,并不能简单地把基因和环境区分开,先天禀赋和后天养育之间的互动很复杂,而且不可预测。

比如说,就像家长影响孩子一样,孩子也在影响着他们的父母。很多时候,表面上看起来是基因的差异,实际上是基因影响环境后的结果。如果你家老大比较胆小,老二喜欢冒险,你可能就会有意无意地用截然不同的方式对待他们。这种养育方式上的不同又会不断放大先天的差异。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发现是“非共享环境”(nonshared 19environment)。如果教养理论是正确的,那么共享绝大多数基因和同一对父母的兄弟姐妹就会和彼此非常相似。然而行为遗传学家发现,兄弟姐妹间的差别可能远远大于我们的想象。非共享环境指的正是在基因和共同经历之外,家庭给孩子带来的其他所有影响因素。养育是其中之一。这类因素还包括胎儿期的影响、后天的转变、大小排行,乃至事故、疾病这样的随机事件,连孩子对家长行为的解读都在其列。同样是把婴儿放到秋千上,爱冒险的孩子会兴高采烈,胆子小的孩子则会惊恐万分。在行为遗传学中,非共享环境对孩子的成长有着出人意料的

强烈影响。这意味着,哪怕是兄弟姐妹,长大后也会截然不同,

并且无法预测他们之间的差别。这一系列的研究也说明,多样性

和可变性是人类发展的基本规律。

在儿童学习的研究中,我们也看到了类似的早期可变性。孩子们对世界的运作方式总是有一箩筐的想法,他们经常在这些不同的想法之间跳来跳去。如果你拿同样的问题反复去问一个还没上学的孩子,很可能每次得到的答案都不一样。起初,这种明显的随机变化让皮亚杰等儿童心理学家认为孩子是非理性的,毕竟,随时改变答案的做法20听起来可并不理性。但近期的研究表明,这可能正解释了为什么孩子如此擅长学习。

发育中的大脑就可以说明这一点。稚嫩的大脑比成熟的大脑更加可塑,它们会生成更多的神经连接,也更加灵活。事实上,一岁孩子大脑中的神经元连接数目是我们成人大脑的两倍。不止于此,年轻的大脑还拥有更多连接的可能。这些连接很弱,已有的连接可以根据新的经历更迅速、更容易地发生改变。因此,年轻的大脑可以毫不费力地随着环境的变化而改变。21

在成长过程中,常用的神经连接会变得灵活高效,并能横跨更远的距离。不用的神经连接会被“修剪”掉,从而消失。成熟大脑的灵活性低,神经连接从曲折狭窄的小径变成了笔直的长途信息高速公路。成人的大脑仍能改变,但大多发生在压力之下,并且要付出努力和注意力。

总之,年轻的大脑天生就要探索,成熟的大脑则负责运用。父母的爱让孩子的智力发展成为可能

每一代孩子都是一束噪音加一剂混乱,他们撼动着上一代人固化的模式,带来新的可能性。这意味着,为人父母有着全新的意义。它和所谓的“教养”一样困难,但它们截然不同。

无论孩子们拥有什么样的性格特点,是胆大还是胆怯,是注意力集中还是分散,是蒲公英还是兰花,我们都会无条件地爱他们,尽己所能去抚养他们。这为多样性创造了条件。

这种爱也让“无序”的智力发展成为可能。孩子们可以尽情探索,不急着运用,并让不同的想法代替他们去试错。如果孩子是波普尔笔下的科学家,我们就是高校和资助机构。通过我们,孩子拥有了我们想也想不到的资源、工具和基础设施,并会用它们去解决问题。同样,就像做基础研究一样,当我们支持数以千计的不同项目时,结果会比孤注一掷要好很多。

我们可以为孩子提供实际意义和比喻意义上的探索空间。教养模式的兴起伴随着街道、公共游乐场和邻里社区的衰亡。在步入教养时代前,牙牙学语的孩子可以探索他每天成长的环境,无论是村庄还是农场、工作坊还是厨房。现在,美国中产阶级孩子的日常生活已经被提前安排好,贫困孩子则被困在更狭窄的环境里。可笑的是,在一个越来越提倡创新的社会里,我们为孩子提供的可以无拘无束探索的机会却越来越少了。

综上,养育者的工作不仅是为孩子提供一个受保护的空间,让他们探索、学习,并搞得一团糟,也要引导孩子从无序的探索转向有序,让他们拥有崭新的属于成人的能力:一套全新的控制系统。只是,我们无法准确预测这套新的系统是什么。这就是人类代代“重启”的全部含义。Childhood is a special period of protected immaturity. It gives the young breathing time to master the things they will need to know in order to survive as adults.童年是一个受保护的特殊时期,它给孩子喘息的时间,以掌握他们今后作为成年人生存时所需的知识。

知道某物从何而来总能帮助你理解它。人类的进化史有助于解释我们的大脑和心智是如何工作的,就像它有助于解释我们的胃和骨骼是如何工作的一样。如果我们想加深自己对孩子和父母之间关系的理解,那么思考这些关系是如何进化的,也是一种方法。

关于人类的孩子和父母间的关系是如何进化的,我们都知道些什么呢?我们所知道的这些又对了解孩子和父母如今的思考和行为方式有什么启发呢?在这一章中,我将讨论大的进化图景,以及童年、爱和学习之间的联系。在下一章中,我将更详细地讨论这种联系是如何导向我们对孩子的那种特殊的爱的。这里将会出现的孩子和父母之间的关系模式与教养模式是非常不同的。养育孩子比狩猎技能更重要

这个场景在数百部电影、教科书插图和自然历史博物馆的三维实景模型中都很常见:一群长着胡子的远古人类穿着兽皮、下巴突出,他们眉头紧锁、表情紧张地追踪着一只巨大的长毛猛犸象。突然,这头巨兽带着吓人的3米长象牙和蓬松的毛发,在瘦小而脆弱的猎人面前出现了。尽管人类体型微小,但他们很聪明,并且能团队作战。团队首领向几个人做了个手势,让他们跟在巨兽后面,朝巨兽扔石头过去,把它逼向一个勇猛的猎人,那个猎人勇敢地挥舞着长矛向它刺去,巨兽应声倒下。猎人们兴高采烈地切开巨兽、割下巨大的肋排,把它们拖回部落,分给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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