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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11-10 13:1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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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于建勇

出版社:中国铁道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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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说胶济铁路故事(下)

图说胶济铁路故事(下)试读:

作者简介

于建勇, 山东诸城人,供职于济南铁路局,从事媒体工作多年,报纸、电视均有涉猎,作品多次在省部获奖,其中有全国铁路好新闻一等奖、中国行业电视节目展评最佳创意奖。业余时间研读文史,尤重铁路文史,常有作品在多家报刊发表,被网易、新华网等多家网站转载,多次登上大众网重磅头条。作品收入《齐鲁晚报》“青未了2008-2012年度选粹丛书”之《人文卷》、历史学者萨苏主编的《史客》丛书之《史客·兰山》。参与了中国第十届艺术节礼品书、数字多媒体读物《印象济南》“城事篇”的撰稿。2013年,参与建成了胶济铁路陈列馆。2014年,出版了与戚斌共同编著的《胶济旧影》一书。2015年,参与了肢济铁路陈列馆扩建工作。

历史睡了,时间醒着

历史的发展,具有很大的偶然性。脑海中的一个闪念,可能会掀起一场飓风。雪山中的一丝震动,可能会引发一场雪崩。

学者祝勇曾言:一个历史的异数,会打乱了整个历史的局面,就像一颗棋子的变动,会使所有的变动尾随其后,进而使整个棋盘的局面彻底改变。这是历史的“蝴蝶效应”。

胶济铁路,这条影响中国近代史的铁路,最初,竟然源于一个外国人的脚步。他的名字叫李希霍芬,德国著名地理、地质学家。正是因为他到山东的实地考察,而且在考察中发现了宝贵的资源:煤矿,于是才有了修建一条铁路的想法。当时他的想法是:“从胶州到潍县的路很平坦,人们可以在那里,而不是在芝罘找到一条铁路的起点。”

在我看来,这条铁路的真正起点,应该是李希霍芬的脑海。对于一个学者而言,这个想法,也仅仅是想法而已。因为当时无权无势的他,根本没有能力、也没有实力在中国推动这件事。

这个想法石破天惊。因为在他考察山东这年—1869年,大清帝国包括现在蒙古在内的辽阔版图上,连一条正式铁路都没有。只有一条小铁路四年前昙花一现。那是英国商人在北京宣武门外铺设的一条长约半公里的“展览铁路”,时人“骇为妖物”,最后由官府“饬令拆卸”。从中既可看出官府的愚昧,也可看出李希霍芬的超前眼光。

放眼中国铁路发展史,这种超前眼光更加凸显。中国第一条营业铁路—吴淞铁路,7年后—1876年才由英商修建。不久也被清政府赎回后拆除。中国留存下来的第一条营业铁路—唐胥铁路,12年后—1881年才修建。中国人主持修建的第一条铁路—京张铁路,则在36年后—1905年才开工。那时,胶济铁路已经通车两年了。

后来,李希霍芬把这个想法进一步完善,在他的专著《中国》一书中,正式提出修建一条从胶州湾出发、连接山东的煤田、经济南府通向北京和河南的铁路。

如果仅此而已,他的考察只限于学术,可他的指向却是国家战略:“胶州湾乃中国最重要之门户”,“欲图远东势力之发达,非占胶州湾不可”。从此,胶州湾进入德国的视野,进而列入德国在远东寻求建立军港的选择地之一。

在经过一番考察比对之后,德国最终选定胶州湾。此后德国驻华公使海靖三番五次找借口,极尽小题大作、上纲上线之能事,意在激怒中国,挑起冲突,进而借机出兵。

借口终于来了。这就是1897年发生的“巨野教案”。德国遂趁机出兵,武力侵占胶州湾。次年,逼迫清政府签订了《胶澳租借条约》,取得了胶济、胶沂济和由济南到山东西部边境的铁路修筑权,以及铁路两旁30里内的矿山开采权。

一个学者的想法,就这样变成了一个国家的行动。试想,假如李希霍芬没有踏上山东,山东的历史或许将要重写,胶济铁路也就不可能以这种方式修建,此后由于这条铁路引发的一系列重要历史事件或许就不可能发生,或者说不可能以后来这种方式发生。

比如戊戌变法。“胶州湾事件”发生后,康有为积极上书光绪皇帝,“因胶警之变,下发愤之诏”。并于1898年—戊戌年—借助德军在即墨毁坏孔子像之事,策动第二次“公车上书”,推动戊戌变法。“胶州湾事件”成为1898年戊戌变法的导火索。

比如济南开埠。德国依靠铁路开疆破土,山东巡抚周馥和直隶总督袁世凯秘密运筹,在1904年胶济铁路全线通车前夕,济南、潍县、周村三地自开商埠,把自主权牢牢掌握在中国人手里。

比如日德战争。日本对青岛及胶济铁路垂涎已久,1914年趁德国陷入欧战(一战)无力东顾之机对德宣战,打败德国,占领了梦寐以求的青岛及胶济铁路,此后把开战之前许下的“交还中国”的诺言抛诸脑后,强行霸占青岛及胶济铁路达八年之久。

中国政府积极谋求收回,没想到在1919年召开的巴黎和会上,列强却把德国在山东的权益全部让与日本,从而引发了轰轰烈烈的五四爱国运动。中国代表拒绝签字,山东问题成为悬案,直到1922年2月结束的华盛顿会议上才得以解决,决定青岛和胶济铁路由中国政府赎回。1923年1月1日,胶济铁路终于回到中国的怀抱。

筹款赎路,再一次点燃中国民众的爱国激情。而政局的动荡、政府信用的缺失,让民众的热情降为冰点,以至于轰轰烈烈的筹款赎路运动,最终落得个雷声大、雨点儿小的结局,令人不胜唏嘘。

被迫交出胶济铁路之后,日本政府并不甘心,1928年趁国民革命军二次北伐之际,借口保护日侨,先后三次出兵山东,期间制造了震惊中外的“济南惨案”,重新霸占胶济铁路达一年之久。自然,在谈判桌上,中日双方又免不了一番唇枪舌剑。

而对于1929年的胶济接收,南京国民政府蒋介石和冯玉祥两派又免不了一番明争暗斗。等到胶济铁路收回之后,刚刚平静不久的胶济铁路,又遇上了1930年蒋介石与阎锡山、冯玉祥、李宗仁之间的中原大战。这条多灾多难的铁路,在军阀混战中再一次遭受池鱼之殃。

尽管中原大战很快结束,可胶济铁路并不安稳。1931年,先是胶济铁路沿线煤商掀起罢运风潮,后是青岛学子在九一八事变后乘坐火车赴南京请愿,两次都惊动了南京国民政府。

此后,胶济铁路进入相对稳定时期,1935年7、8月间,铁道部第四届全国铁路沿线出产货品展览会(简称“铁展会”)在青岛隆重举行,历时一月,参观人数约60万人。而那时青岛全市才40余万人,可见前来参观的外地人也有不少。“铁展会”魅力可见一斑。

可是,好景不长。1937年七七事变后,暂时还没被日军占领的胶济铁路,成了许多人辗转流亡的“生命线”。他们中,有梁实秋、罗隆基、陈寅恪、沈从文、杨振声、朱光潜、吴宓、梁思成、林徽因等著名学者。还有当时的北平首脑、后来成为抗战名将的张自忠。不过,当时的他却顶着“汉奸”的骂名,百口莫辩。这时的胶济铁路,写满了恓遑、悲凉、辛酸和无奈。

不久,这条流亡者的“生命线”,也被日军生生掐断。1938年,胶济铁路沦陷。这是日本对胶济铁路的第三次占领。出于“分区管理”和军事入侵需要考虑,日军1938年做出一项重大决定,胶济、津浦在济南并轨,两座车站合并,这项工程始于1939年,竣工于1940年,从而改变了以往胶济、津浦两路在济南各行其道的历史。

八年抗战,中国军民浴血奋战,谱写了一曲打击侵略者的壮歌,多少可歌可泣的故事在胶济铁路沿线上演。国共两党以民族利益至上,暂时抛弃前嫌,共同抵御外侮。

抗日战争结束,解放战争又起,胶济铁路再次深陷战火。胶济铁路自从诞生之后,总是不可避免地受到战争的伤害。因为重要,所以争夺。因为争夺,所以破坏。这,或许就是它的宿命。

一条不足400公里的铁路,看似冷冰冰的钢轨,经历过多少血与火,承载着多少伤与痛。当我触摸着胶济铁路陈列馆保留至今的百年钢轨时,仿佛触摸着渗透到钢轨深处的百年往事。

建国之后,这条饱经沧桑的铁路才算从战火中脱身。1953年,它承担起一项神秘重任:运送一块重达百吨的巨石。这块巨石出自青岛浮山,通过胶济铁路小心翼翼运到北京。如今伫立在天安门广场。它就是人民英雄纪念碑的碑心石。

1958年,“大跃进”运动初期,胶济复线提上日程,孰料复线建设一波三折,历时三十多年才告完成。期间经历了十年浩劫—文化大革命。追溯这段漫长的历史,不难看到深深的“运动”烙印。

改革开放之后,胶济铁路发展迅猛。近十多年来,先后实施了电气化改造,完成了六次大提速,开行了动车组。新的济青高铁也指日可待。届时,全程运行时间将压缩到1个小时,与胶济铁路通车初期12个小时的行程不可同日而语。“天翻地覆慨而慷”。

胶济铁路是一个窗口,一个观察中国近代史的窗口。从这个窗口,我们看到了屈辱与艰辛,看到了压迫与抗争,看到了曲曲折折、起起落落,也看到了艰难中的奋进、奋进中的崛起。

胶济铁路是一座舞台,一座“你方唱罢我登场”的舞台。这座舞台上的匆匆过客,有袁世凯、孙中山、蒋介石、冯玉祥、顾维钧、王正廷、王尽美、邓恩铭……还有德国人、日本人,不同朝代、不同阵营、不同国家、不同追求,是非功过,任由他人评说。

胶济铁路是一部大书,一部跨越晚清、北洋、民国、新中国的大书。这部大书,写满百年风雨沧桑:有列强欺凌,有军阀混战,有党派之争……抽取任何一个事件,都值得我们细细咀嚼、深深回味。本书就是在“大历史”中讲述一些有趣的“小故事”。

追溯历史,是为了观照现在。历史睡了,时间醒着。现在的我们,常常因为走得太快,而忘了为什么出发。特别是在精神、文化层面,“大拆”,未能“大建”;“大破”,未能“大立”。当我们走得太快时,应该停下脚步,等一等自己的灵魂。灵魂的“根”在哪里?在历史深处。对历史怀有温情与敬意,是我们应该持有的一种正确态度。于建勇2015年5月于济南

冯玉祥:胶东之行说抗战

1934年4月17日,日本发出企图独占中国的“天羽声明”,顿时在国内外引燃一片怒火。在泰山隐居的冯玉祥坐不住了,表示“要出去走走”。他的老部下、山东省政府主席韩复榘为他配备了专列。5月15日,冯玉祥踏上胶济铁路,开始了为期半个月的“东巡”之旅。

1934年5月15日晚10时,一趟专列缓缓驶进潍县车站。车上坐着一位彪形大汉,身高一米八三,身穿浅蓝色粗布裤褂,脚蹬布鞋。别看他像个老农民,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冯玉祥。此前已在泰山隐居了大半年。

1932年3月,冯玉祥第一次隐居泰山。同年10月,应旧部之邀,与方振武、吉鸿昌等在张家口组织察哈尔(旧省名,北京西北,今分属河北、内蒙、山西等地,省会张家口)民众抗日同盟军。冯玉祥旧部宋哲元时任察哈尔省政府主席。1933年5月26日,冯玉祥任察哈尔民众抗日同盟军总司令。早期的潍县火车站,开站日期:1902年。山墙上有“1902”字样。建国后因潍县改为潍坊市,经铁道部批准,1960年更名为潍坊站冯玉祥(1882~1948)

当然,冯玉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在中原大战失去兵权后组织一支属于自己的部队。但在南京政府及日军双重压迫下,1933年8月,冯玉祥不得不通电结束抗日军事行动,取消同盟军总部,离开张家口。察哈尔民众抗日同盟军指挥总部印

对此,美国学者Youli Sun评述道:“南京方面清楚,同盟军从两个方面构成了威胁。第一,它以公开的抗日行动破坏了南京的新政策,而且,公众舆论越来越不满于政府的妥协政策。第二,更为重要的是,蒋的老对手冯再次控制了一支独立军队。这对蒋来说,可谓生死相关之事。所以,南京从一开始,就决心扑灭民众抗日同盟军。而且有趣的是,南京甚至与日军联合起来镇压冯军。”冯玉祥书法

1933年8月,冯玉祥第二次回泰山隐居。

有意思的是,隐居期间,冯玉祥突发奇想,派人去铁匠铺定做了一面摊煎饼的鏊子(煎饼是他餐桌上的主食),让铁匠在鏊子中间凿上他亲笔书写的四个大字:抗日救国。自此,冯玉祥招待客人时,都会摆上烙有这四个字的煎饼,借以宣传抗日救国。

日本发出企图独占中国的“天羽声明”

尽管在山中隐居,但冯玉祥对时局一直非常关注。

当时日本对中国虎视眈眈。继1931年在沈阳发动九·一八事变后,1932年又在上海挑起了一·二八事变。1933年侵占热河(旧省名,今河北、辽宁、内蒙交界地带,省会承德),迫使中方于同年5月31日签署《塘沽协定》,规定中国军队撤出长城以南100公里的“非武装地带”,由此打开了直接通向平津的门户。日军占领热河后,逼迫中国政府签订《塘沽协定》,默认日本对东北三省和热河的占领,冀东作为缓冲区任日军自由出入,华北门户洞开。图为中日双方代表在塘沽会议上《塘沽协定》默认了日本对北平以北中国领土的占领,引发了中国人新一轮的抗日浪潮。冯玉祥在一首诗中愤然写道:“不忍想,不忍看,有志者奋起行动,还我河山!”财政部长宋子文也通过提高日本商品的进口关税,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在1933年7月7日的日记中,冯玉祥记录了对身边“所有差遣参赞人员”的训话:“……三、我们的抗日是为良心和责任驱使,不以成败论是非。四、抗日的责任重大,虽上刀山下油锅,碎压万断[段],在所不辞,盼望大家坚持到底。”

日本的侵华野心,也是昭然若揭。1934年4月17日,日本外务省情报部长天羽英二,发表了企图独占中国的“天羽声明”:(1)日本与中国有特殊关系,故日本应与各国不同,要完成它在东亚的特殊责任;(2)维护东亚和平及秩序,是日本单独之责任,无须他国干涉;(3)如果中国用以夷制夷的政策,日本就惟有加以排击;(4)如果各国暗助中国抗击日本,那么纵令其名目为财政或技术援助,日本亦不得不反对。

天羽说这番话的背景是,当时中国与欧美走得比较近。蒋介石曾于1933年7月19日致电正在欧美访问的行政院副院长兼财政部长宋子文,告以“中央对外政策,现定一面极力缓和暴日之武力压迫,一面切实运用欧美之经济援助,双管齐下,实为救亡复兴之惟一方针”。同年,中美签订《麦棉借款合同》、《中美航空秘密协议》,美国向中国国民政府提供贷款、出售飞机。这是日本不愿看到的。“天羽声明”惹恼了欧美各国。三天后,4月20日,天羽发表第二次声明,强调日本并不妨碍第三国利益,并且也希望欧美各国多与中国通商并促进中国繁荣,而中国的繁荣是日本所欢迎的,日本的中国政策仍然以门户开放政策为准则。

天羽刚把狐狸尾巴藏起来,日本外务省发言人同一天的补充声明,又把狐狸尾巴露出来:“满洲国(引者注:日本占领东三省后,1932年3月1日扶植成立了傀儡政权伪满洲国,国民政府和中共及国际社会均不予承认),日本盼望他国能承认其公允与自由之行动”。并说“列强或国联运用其政策以凌夺中国”是扰乱东亚和平的行为。

同一天(4月20日),时在中央苏区担任中央执行委员会主席的毛泽东,就天羽第一次声明发表讲话,指出此为“日本帝国主义企图强占全中国的最明显的表示”。

同一天,由中国共产党提出,经宋庆龄、何香凝、李杜等1779人签名,发表了《中国人民对日作战的基本纲领》,呼吁武装自卫,把日本帝国主义驱逐出中国。

对于两次“天羽声明”,国民政府也发出回应:“任何一国未经关系国之同意,不得一意独断而涉及他国之正当权利义务。”

冯玉祥对山东的战略地位非常看重

抗日之风吹进泰山,冯玉祥坐不住了,在5月12日的日记中,他表示“要出去走走”。在前一天的日记中,他对三位来自东北的客人表示:“不抗日将成劣种。”

冯玉祥对山东的战略地位非常看重。他认为:“山东是中国想要保全领土完整和南北联系所必争之地。如果山东为日本帝国主义占领,则不但中国南北的联络完全切断,河南、山西、江苏、安徽等省,也必全部动摇。山东不但在保全国土完整上是必争之地,即在维持中华民族的观点上,也是非死守不可的。”

冯玉祥预感到:“二次世界大战,将以中国为牺牲品而爆发,恐怕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中国之兴亡即民族之存灭,将决于这次的大战。山东省的重要性,因之为更大。”

于是,冯玉祥决定“由泰安到胶东一带游历,以便在各方面做实地的观察”,“所望爱国忧民的志士,痛心危亡,急速奋起,筹谋防卫国家及民族的大计划”。

行前,韩复榘(时任山东省政府主席)特意安排,将一节头等车厢和一节三等车厢并为专列开来泰安,暂作冯玉祥东行之用。韩复榘是冯玉祥西北军的老部下,自然对冯玉祥照顾有加。

在5月15日的日记中,冯玉祥写道:“早起即下山往车站登车,因夜间三点已得报告,言车辆已来到了。”同去的连冯玉祥在内共13人,随从又有13人,还有120人的保卫,冯玉祥心中惴惴:“这有些不似平民吧。”保留至今的泰安站建筑

因为起得早,大家没吃早饭。冯玉祥率随从登车后,几位记者也登上车。冯玉祥让人摆上油条、烧饼,招呼大家一起吃。有记者问:“总司令的生活太艰苦了。”冯玉祥答道:“油条烧饼,按照中国目前一般的农民生活状况来说,恐怕是顶上等的食品了。老百姓连草根树皮甚至观音粉都没得吃了。”老照片中的泰安火车站

据冯玉祥日记记载:“约七点开车”,“车到济南将十点矣。韩、熊、段、均到站,并有闻等亦到。到省府用饭及开车。问知有十位先生,只得在×站等了一点多钟,用车去接回来的。”

冯玉祥的日记,给我们透露了一个重要信息:泰安到济南用了将近三个小时。这段距离约80公里,如此算来,时速不到30公里。无怪乎《铁道游击队》队员飞身扒车如此矫健,速度不快使然。文中的“韩”,应该是韩复榘;“闻”,应该是济南市市长闻承烈。

因津浦与胶济在济南分线设站,所以冯玉祥上午应该是从津浦铁路济南站下的火车,下午应该是从胶济铁路济南站上的火车。两站相距约三百米(参见本书上册《济南老火车站“双雄对峙”之谜》)

冯玉祥潍县夜话:再不努力,亡国灭种

坐在火车上的冯玉祥,对胶济铁路沿线景象非常留意。在他眼里:

胶济路之两傍[旁]树荫极盛,我见其狭轨细细的,想了一回:我们为什么不开铁矿?我们为什么不大开铁矿?真是块骨头,真是块坏骨头,无知识,无学问。真可怜,真可恨。此种事不速办,不能容我们为自由民。

车到周村停下,往邹平去看,捎带着把周村也看了,除了臭以外还是臭,看不见别的。再细看,除了各家的洋货,都是些极粗极劣的土货。伤心也是白费……

这个周村,就是《大染坊》中的周村,1904年(胶济铁路全线通车)与济南、潍县同时开埠,乃商埠重镇。看得出,冯玉祥对它的发展很不满意。对于民族工业的落后,更是痛心疾首。周村火车站,开站日期:1903年9月

邹平离周村约十公里。冯玉祥之所以到邹平考察,与一个人有关,这个人就是著名学者、社会活动家梁漱溟。当时梁漱溟正在邹平搞乡村建设实验,探索民族自救之路。

梁漱溟之所以选邹平,是因该县靠近胶济铁路,离济南又不远,大小适中,各方面条件有利于乡村建设实验。当然,背后还有韩复榘的大力支持。

冯玉祥到邹平这天,正赶上庙会,他看到“一份一份的铁器,好的都是外国货”(5月15日日记)。想必,他的感觉与在周村差不多。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看。离开邹平,乘上火车,到达潍县,已是深夜。随行记者用抒情的笔调,描绘了当时的情景:

天空闪耀着的点点星光,像水晶般的光亮,照耀着四周茫茫的大地,特别显示出深夜的清寂。站台四周,从晶亮的灯光下,清晰地看出已经站满了若干欢迎人士在那里鹄候。

欢迎者中,有当地驻军国民党74师师长李汉章、潍县县长厉文礼、潍县公安局局长胡鼎三等人。列车刚刚停稳,他们便登车谒见。寒暄片刻,冯玉祥来到了候车室。

一进候车室,冯玉祥就神色凝重地对大家说:“4月17日日本发出的独占中国的宣言,大家在报上想都已看过。”“我觉得咱们再不努力,再没有切实的办法,不仅要亡国,进一步还有灭种!”

面对潍县军政首脑和新闻记者,冯玉祥一席话直透肺腑:

人家六千万人口的国家,欺侮咱们四万万五千万人口的国家,连狗都不如,连猪都不如,连孙子都不如。我们还有什么脸面见人?除非是我们爱活着,不然的话,我们照着镜子,要钻到任何一个污秽的水沟里死了去!痛心呀!痛心!

冯玉祥话音落下,整个候车室里“空气死一般寂静”。冯玉祥坐在那儿,若有所思。

潍县县长厉文礼给冯玉祥安排好了住所,请冯玉祥到城里休息,但冯玉祥以“深夜惊扰”、“不方便”为由谢绝,坚持回到列车上休息。

贫乏的海防,让冯玉祥忧心如焚

次日(5月16)晨,天降细雨。上午,冯玉祥冒雨参观了信丰染印公司和华丰机器厂,这是当地两家比较大的企业。其中华丰机器厂创始人滕虎忱,原在德属青岛水师工务局工作,日本1915年接收后,他坚决辞职(他技术精湛,是日本人挽留的对象),先回乡务农,后出门打工。1920年开始筹建自己的工厂。听了滕虎忱的曲折经历,冯玉祥很感兴趣,于是有了这样一段对话。

冯:你不给日本人做工,你觉着这是你对付日本惟一的手段吗?潍县华丰机器厂及创始人滕虎忱

滕:日本把我们的青岛占了,听说又提出二十一条,难道说我仍在那里给日本人当奴隶,制造洋枪大炮,来打我们自己的同胞吗?

冯:你对于十几年来从事的铁工业,抱有什么目的?

滕:我觉着挽救中国的唯一办法,是从重工业着手。如果咱们自己能够制造各种机器,咱们的国家,还不能强盛吗?!

冯:全国如有二百人能像你这样有血性,能奋斗,国家前途就有很大的希望。滕先生,现在请问你这些年来觉着有什么感想?

滕:说到我的感想,冯先生,我的热望,已凉到冰点了。政府对于关系国家存亡的重工业,不但不予维护,反而横加摧残,种种方面予以刁难!譬如本国没有的机件,必须向外国订购的,海关上似应予以便利,可是政府特别加重这种机件入口税,故意摧残重工业的发展。……(以上对话参见2011年7月24日《潍坊晚报》)

回到车站,天还没有放晴。冯玉祥招呼大家,将车上行李搬到潍县火车站附近的上海公司暂行住宿。

5月17日,冯玉祥一行改乘汽车,赴掖县、黄县(今龙口)、蓬莱、烟台、威海等地考察。

在掖县中学,冯玉祥告诫全校师生:“在此国难当头、民族危机的时刻,大家要努力学习,将来为国家出力!”惊涛骇浪中的蓬莱阁

在黄县中学,他向学生慷慨陈词:“你们青年人,是国家未来的栋梁,国家兴亡完全仰赖在你们身上。”

在烟台,冯玉祥下榻于曾经的海军学校(1909年创建,1928年停办),操场四周一片荒凉,冯玉祥痛心疾首:“甲午战败以后,大声疾呼海军救国,海军狂热,风靡一时,到现在中国海军在哪里?连海军学校也成了历史名词了。”

果然,抗日战争爆发后,青岛、烟台先后于1938年1月10日、2月3日被日军轻松占领。海上防线,门户洞开。这是后话。

在蓬莱阁,冯玉祥和闻讯前来的老朋友、国民党中常委李烈钧凭吊了抗倭英雄戚继光祠,冯玉祥题写对联:“先哲捍宗邦,民族光荣垂万世;后生驱劲敌,愚忱惨淡继前贤。”“愚忱惨淡继前贤”,正是失去兵权的冯玉祥境遇和心志的真实写照。蓬莱阁中民族英雄戚继光塑像李烈钧1932年50岁时留影

在讨论国际形势时,冯玉祥脱口而出:“蓬莱阁中高谈抗日。”李略思应对:“抗倭城头纵论保民。”李烈钧在外廊柱子上写下一副对联:“攻错若石,同具丹心扶社稷;江山入画,全凭赤手挽乾坤。”并请冯玉祥题写横批,冯玉祥略一思索,信笔写下“碧海丹心”四个大字。

在烟台东炮台,冯玉祥看到大铁炮满身腐锈,拿手杖击着炮身,沉痛地说:“中国的海防贫乏得可怜,前人总算费过心血,这样重要的炮台荒弃,所谓国防,不知是什么勾当,如不是甘心开门揖盗,绝不能将海防放弃。”“烟台是辽东半岛与山东半岛之间之海防要地。九·一八后,东北沦陷,南望山东一苇可航,烟台成为北方海防第一线,与青岛互为犄角之势,此地不守,胶东乃至山东全境势必成为第二个东北。”

在烟台露天体育场,冯玉祥向数千名群众宣传抗日。

在威海,冯玉祥凭吊了甲午海战古战场,登临西奈古山上的环翠楼,瞻仰了丁汝昌、邓世昌等爱国将领的肖像,感慨万端,挥笔题词:“劲节励冰霜,对万顷碧涛,凭此丹心垂世教;登临余感慨,望中原戎马,擎将热血拜乡贤。”“拜乡贤”确有所指。丁汝昌是安徽庐江县人,冯玉祥是安徽巢县人。对于丁汝昌这位乡贤,冯玉祥自然更加关注。冯玉祥蓬莱阁题词20世纪30年代的威海环翠楼,楼上供奉着丁汝昌、邓世昌等爱国将领牌位,1944年被日军焚毁“欢迎同学们到我的抗日队伍中来”

5月29日,冯玉祥回泰安途中,再次莅临潍县。下午,应邀到广文中学参观。广文中学由美国教会创办,软硬件堪称一流。

冯玉祥在讲演中说:

同学们有这样好的条件学习,将来成为国家有用的人才,为民谋福,是值得庆幸的!(不息的掌声)我也想过,读书的目的是什么?这个问题,同学们每个人,都该好好想一想。从前人说,学而优则仕。这个仕,不一定全是指做官。要说,读书只是为了升官发财,那就大错特错了。(掌声)

随之,冯玉祥引申到了官员薪水问题。

前几年我在南京,参加国民政府国务会议,有人提出,五院院长与各部部长,薪水太低,应该提高。说,日本内阁阁员月薪是现大洋捌佰圆,我们国家国务人员的月薪才伍佰圆。说,中国是个大国,至少不能低于日本。当时我听了非常气愤,立即站起来说:日本是一个小国,但能派兵占了我们的东北;我们是一个大国,但处处受欺负。你们若是能把国家治理得强过日本,月薪莫说捌佰圆,就是月薪壹仟圆,也不为多。眼下国家多难,国务会议不去研究治国安邦之策,却讨论什么个人薪水,不觉可耻么!(经久不息的掌声)(《忆冯玉祥将军在潍县广文中学的一次演讲》,崔德润,载《潍城文史资料》第五辑)

次日(5月30日)晨,冯玉祥赶往益都。8:30左右,到达青州府站(1936年更名为益都站,1989年更名为青州市站)。益都县长杨九五等早已在车站等候。杨九五介绍,宋朝名相范仲淹祠堂,为当地名胜古迹。冯玉祥对这位老先生敬仰有加,遂直趋范公祠拜谒。青州府站,开站日期:1903年4月,1936年8月更名为益都站,1989年1月更名为青州市站

在范公祠,冯玉祥把敬仰之情凝于笔下:“兵甲富胸中,纵教他虏骑横飞,也怕那范小老子;忧乐关天下,愿今人砥砺振奋,都学这秀才先生。”落款是:“民国二十三年五月谒范文正公祠,冯玉祥敬书。”

此联除被后人镌为范公亭联外,还刻成石碑立在亭侧。如今,这方石碑已成青州范公亭公园的一大景观和重要文物。1934年5月30日,冯玉祥为青州范仲淹祠堂题词:“兵甲富胸中,纵教他虏骑横飞,也怕那范小老子;忧乐关天下,愿今人砥砺振奋,都学这秀才先生。”

随后,冯玉祥应邀来到山东省立第十中学(今青州一中)。在校长办公室应邀留下墨宝:“救民安有息肩日,革命方为绝顶人。”横批:“还我河山。”这曾是冯玉祥悬于住室用以自勉的一副对联。

这天,十中及附近省立第四师范的师生,在十中校园内听取了冯玉祥慷慨激昂的演讲。冯玉祥从“天羽声明”,讲到5月28日日本外务省的五条对华策勋令,揭露了日本的野心,警示大家:“明年今日,这块形势优良、蕴藏量丰富的半岛,不知属于哪一国了!今天在这里还能够同大家很自由地见面讲话,就怕的这是最后的一次。”他说:“日本是我们不共戴天的仇人。不打倒日本,我们没有得安的日子;不打倒日本,我们没有抬头的一天。”

演讲中,冯玉祥猛烈抨击南京政府的不抵抗路线:“国土零碎断片地被人家割裂,民族逐渐地被人家征服,一幕接一幕的民族悲剧,在南京不抵抗路线之下,将要连续不断地出现。”“我上了泰山,有朝一日总要拉起队伍来,还要和小日本儿见个高低!到时候,我欢迎同学们到我的抗日队伍中来,男的、女的都要,能扛得动‘八斤半’(指步枪)就行!”

时过正午,演讲即将结束时,冯玉祥向全体师生大声疾呼:“好兄弟们,好姊妹们,目前国家民族已危险到极度。我冯玉祥今天在这里,不能不把自己心窝子里的话,说给大家听!希望大家能够切实地认清自身的现势,负起对国家、对民族应尽的责任。”1934年5月30日,冯玉祥在山东省立十中青州演讲

午后,应益都火车站私立小学校长之邀,冯玉祥到该校与小学生见面。他温和地对小朋友们说:“因为日本杀害我们的同胞,侵占我们的东三省,所以我们要抵抗日本到底。抗日的是我们的朋友,不抵抗的是我们的仇敌。听懂了吗?”

冯玉祥的抗日决心,在三年后的一首诗中可见一斑。

1937年7月抗战全面爆发,其子冯洪国所在部队在北平南苑阻击日军,传已阵亡。尽管冯玉祥悲痛欲绝,但他“觉得如真有其事,可算是很好的下场”,他在诗中写道:“儿在河北,父在江南,抗日救国,责任一般;收复失地,保我主权,谁先战死,谁先心安;牺牲小我,求民族之大全,奋勇杀敌,方是中国儿男;天职所在,不可让人占先。父要慈,子要孝,都须为国把身捐。”幸运的是,冯洪国没有阵亡,脱险后重新归队,继续杀敌。(冯玉祥:《我的抗日生活》)

如今,在泰山的冯玉祥墓地,刻着一首冯玉祥生前亲笔书写的自题诗《我》:“平民生,平民活。不讲美,不讲阔。只求为民,只求为国。奋斗不懈,守诚守拙。志此不移,誓死抗倭。尽心尽力,我写我说。咬紧牙关,我便是我。努力努力,一点不错。”泰山冯玉祥先生之墓“誓死抗倭”,泰山作证。冯玉祥墓地中的自题诗《我》:“平民生,平民活。不讲美,不讲阔。只求为民,只求为国。奋斗不懈,守诚守拙。志此不移,誓死抗倭。尽心尽力,我写我说。咬紧牙关,我便是我。努力努力,一点不错。“(本文参阅资料:1.《冯玉祥日记》;2.张功常:1934年版《冯玉祥胶东游记》;3.刘瑜:《冯玉祥潍坊行》;4.瞿雷:《冯玉祥胶东游历拾零》。)

郁达夫:免费坐车逍遥游

1934年夏秋之际,郁达夫先后沿胶济、津浦铁路游历,后来撰写了《青岛、济南、北平、北戴河的巡游》,期间诞生了散文名篇《故都的秋》。鲜为人知的是,这次乘火车,郁达夫持的居然是铁路免票!《故都的秋》,也是一位铁路作家的催生之作。

1934年8月12日,在青岛开往济南的火车上,坐着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男的文弱瘦削,女的漂亮丰腴。随行的,还有一个6岁的孩子。他们就是郁达夫、王映霞夫妇及其长子郁飞。郁达夫和王映霞

郁达夫(1896~1945),原名文,字达夫,浙江富阳人,著名作家,新文学社团“创造社”发起人之一(另有郭沫若、成仿吾)。一生著述宏丰,自传体小说《沉沦》,震惊文坛,惊世骇俗。1923~1926年,先后在北京大学、武昌师范大学、广东大学任教。1928年加入太阳社,与鲁迅合编《奔流》月刊,主编《大众文艺》。

在坊间,郁达夫与王映霞沸沸扬扬的情感纠葛,被认为是“现代文学史中最著名的情事”之一。

王映霞(1907~2000),杭州人,毕业于浙江女子师范学校,秀外慧中,美艳照人。

1927年1月14日,寓居上海的郁达夫,在同学孙百刚家,遇见了惊为天人的王映霞(为避战乱,王映霞随父亲的莫逆之交孙百刚夫妇到沪),顿时神魂颠倒,方寸大乱,遂展开激烈而又狂热的追求。时年,王映霞20岁,已有婚约;郁达夫31岁,使君有妇。

但生性浪漫的郁达夫顾不上这些,用生花妙笔写就一封封火辣辣的情书。王映霞终于被他的痴情所打动。3个月后,二人订婚。次年2月结婚,郁达夫抱得美人归。柳亚子赠诗郁达夫:“富春江上神仙侣。”

青岛:暖风熏得游人醉

踏上胶济铁路这年,是他们结婚的第六年。这年6月底、7月初,杭州酷热难耐。据郁达夫《避暑地日记》记载:“路上柏油熔化,中暑而死者,日有七八人,桌椅有如热水壶。”寓居于此的郁达夫应友人汪静之(时在青岛市立中学任教,其妻符竹与王映霞是同学)、卢叔桓之邀,偕妻子王映霞、儿子郁飞,于7月6日离开杭州,乘船北上。7月13日,到达凉爽宜人的海滨城市青岛。

郁达夫本想在这里度过一个悠闲的暑假,“第一当收敛精神,第二当整理思想,第三才是游山玩水”,读读书、写写文章。令他没想到的是,游山玩水反倒成了首位。接待应酬,让他无暇他顾;“淫暖之风”,让他无法静心。最后竟“一个字也没有写,一册书也没有读”。

暖风熏得游人醉。在郁达夫眼中:“外国的东方舰队,来青岛避暑停泊的数目实在太多,因而白俄的娼妇,中国盐水妹(引者注:旧时称接待外国人的妓女)来赶夏场买卖的也混杂其中,热闹到了使人分不出谁是良家的女子。喜欢异国颓废情调的人,或者反而对此会感兴趣,但想去看一点书,做一点事情的人,被这些酒肉气醉人的淫暖之风一吹,总不免要感到头昏脑涨,想呕吐出来。”(《青岛、济南、北平、北戴河的巡游》)

这是一个不平静的夏天。郁达夫深深感到:“我今年一个夏天就整整被这些活春宫冲坏了的;日里上海滨去看看裸体,晚上在露台听听淫辞,结果我就一个字也没有写,一册书也没有读。”(同上)

这对一位作家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儿。何况,郁达夫还指望稿费养家糊口呢。据悉他的书房内,挂着老乡龚自珍的诗句:“避席畏闻文字狱,著书都为稻粱谋。”所以郁达夫下定决心:“明年我就打算不再去青岛,而上一个更清静一点的海岸或山上去过夏天。”(同上)

大约一个月的时间,“到了新秋微冷的时候”,8月12日早晨7点,郁达夫一家“匆匆坐了胶济车上北平去了”。(同上)

胶济:沿线风景看过来

坐在火车上的郁达夫,被沿线风光所吸引:“最使我感到兴奋的,是过潍县之后,到青州之先,在朱刘店驿(引者注:胶济线上的一座车站),从车窗里遥望首阳山的十几分钟。伯夷叔齐的古迹,在中国原有好几处,但山东的一角孤山,似乎比较有趣一点,因为地近田横岛,联想起来,也着实富于诗意。”(同上)

田横岛,位于即墨东部海域。典出《史记·田儋列传》。秦朝末年,齐贵族田横起事,自立齐王。汉朝建立,田横率部属五百人逃亡海岛。刘邦召之,田横不欲臣服,途中自杀。田横部属闻之,悉于岛上自杀。后以“田横岛”指忠烈之士亡命之处。

首阳山同样是忠烈之士亡命之处,无怪乎郁达夫有此联想。

首阳山,又名孤山,位于昌乐城东,与伯夷、叔齐有关。

伯夷、叔齐是商末孤竹君的两个王子。相传其父遗命要立次子叔齐为继承人。孤竹君死后,叔齐让位给伯夷,伯夷不受,叔齐也不愿登位,先后逃到周国。武王伐纣,二人叩马谏阻。武王灭商后,他们耻食周粟,采薇而食,饿死于首阳山。(见《吕氏春秋》﹑《史记》)。

联想于此,郁达夫不免感慨:“洁身自好之士,处到了这一种乱世,谁能保得住不至饿死?我虽不敢仰慕夷齐之清高,也决没有他们的节操与大志,但是饿死的一点,却是日像一日,尽可以与这两位孤竹国的王子比比了。所以车过首阳之后,走得老远老远,我还探头窗外,在对荒山的一个野庙默表敬意。”

文中所说“野庙”,乃夷齐庙,始建于南北朝时期,位于孤山峰顶,有大殿、厢房,类似今天的四合院。可惜现仅存基址和碑碣。

有意思的是,郭沫若有一篇文章:《孤竹君之二子》,回忆了与郁达夫创办《创造季刊》的艰难。二人借酒浇愁,郭沫若说:“我们是孤竹君之二子呀!结果是只有在首阳山上饿死!”

这篇文章写于两年前,即1932年。郁达夫所言“饿死的一点,却是日像一日”,是否与此有关也未可知。又或许指自己经济的拮据?尽管他的写作收入不算低,但毕竟还有与元配的3个孩子要养。

对于沿线名山,郁达夫耳熟能详:“至于青州的云门山,于陵的长白山、白云山等,只稍稍掉头望了一望,明知道不能去登,也就不觉得是什么了不得的名山胜地了;可是云门的六朝石刻,听说确是货真价实的历史上的宝物。”

的确,云门山摩崖石刻乃著名景观。更有一个巨大的“寿”字,高7.5米,仅“寸”字就高达2.30米,所以当地有“人无寸高”之说。云门摩崖石刻

济南:蒲菜莲蓬味道鲜

傍晚近6时,乘坐11个小时火车后,郁达夫一家终于到达济南。下车后,直奔位于趵突泉附近的李守章家。

李守章(1905~1994),江苏南通人,曾是郁达夫在武昌师范大学的学生,也是郁达夫的朋友。时在山东省立高中任教。

郁达夫告知李守章夫妇,这次来济南只是路过,不会耽搁很久。当晚,他们约定第二天游览济南。

这天,郁达夫一家夜宿平浦宾馆(经一纬四路),离胶济铁路济南站(经一纬三路)很近,离津浦铁路济南站也不远。令郁达夫很不爽的是,平浦宾馆“臭虫蚊子极多,一夜未能安眠”。(《避暑地日记》)

次日,在李守章夫妇的陪同下,郁达夫一家游览了趵突泉、金线泉、黑虎泉、千佛山,以及大明湖中的历下亭、张公祠、北极阁、铁公祠等名胜古迹。

在郁达夫看来:“家家流水、户户垂杨的黑虎泉(现在新设了游泳池了)一带,风景最为潇洒。大明湖的倒影千佛山,我倒也看见,只教在历下亭的后面东北堤旁临水之处,向南一望,千佛山的影子便了了可见,可是湖景并不觉得什么美丽。只有蒲菜、莲蓬的味道,的确还鲜,也无怪乎居民的竞相侵占,要把大明湖改变作大明村了。”(《青岛、济南、北平、北戴河的巡游》)

之后,郁达夫一家匆匆赶至津浦铁路济南站,坐5:05的特快车赶赴北平。郁达夫在游记中说:“映霞还没有到过北平,想在没有被人侵夺去之前,去瞻仰瞻仰这有名的旧日的皇都。”济南历下亭“在没有被人侵夺去之前”,自然是指日本。当时日本侵华之心已昭然若揭。(参见上篇:《冯玉祥:胶东之行说抗战》)

北平:《故都的秋》诞生记王余杞(1905~1989)和夫人

就像到青岛是友人汪静之、卢叔桓之邀,郁达夫到北平,也是应友人之邀,这个友人,就是铁路出身的作家,也是编辑王余杞。全国解放后,王余杞任北京交通大学副研究员、人民铁路出版社编审。

据西南大学陈裕容在《王余杞考论》中介绍:王余杞是活跃在20世纪20、30年代中国现代文坛的一位作家、编辑、文学活动家。其文学生涯始于1926年,作品受到郁达夫赏识。1929年,王余杞结集出版了第一部短篇小说集《惜分飞》。为此书作序者,就是郁达夫。王余杞作品《惜分飞》,上海春潮书局出版,1929年

王余杞1905年出生于四川自贡的名门望族,1924年考入北平交通大学铁路管理学院。1930年分配到天津,在北宁(北平—辽宁沈阳)铁路局工作。1934年7月,在天津创办《当代文学》月刊,任主编。由于刚创刊,很缺稿子,着急向郁达夫约稿,于是向郁达夫开出一个诱人条件,答应为其办铁路免票,邀请其到北平一游。王余杞作品《惜分飞》目录,郁达夫作序

这在郁达夫的日记中得到印证。据郁达夫同年7月16日(当时还在青岛)日记记载:“接天津王余杞信,谓胶济、津浦路免票,可为我办,望我秋后去北平一游。”

笔者不解,郁达夫不是铁路职员,何以能办铁路免票?中国铁道博物馆的李子明先生为笔者解开了谜底。他在《是谁让郁达夫免费坐火车?》(载2014年2月25日《北京青年报》)中写道:王余杞主编的《当代文学》,1934年第一卷第二期

在民国,有大量各色人等,凭借各种关系,可以弄到铁路免票,从而免费坐火车。

1927年3月,民国交通部颁布了《国有铁路临时免费乘车免票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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