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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11-24 18:2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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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美)约瑟夫·坎贝尔(Joseph Campbell)

出版社:浙江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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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引生命的神话:永续生存的力量

指引生命的神话:永续生存的力量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指引生命的神话:永续生存的力量作者:[美]约瑟夫·坎贝尔(Joseph Campbell)排版:HMM出版社: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时间:2013-06-01ISBN:9787213055362本书由天津湛庐图书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前言感激与回报之作约瑟夫•坎贝尔

1958—1971年,我在库珀联盟学院的大礼堂举行了25场关于神话学的系列演讲,我从中节选并整理了13场,本书的第4章是由同年举行的两场演讲合并而成的。演讲的题目和主题均来自约翰逊•E•费尔柴尔德(Johnson E. Fairchild)博士,即库珀联盟学院论坛的主席。正是由于他的风趣、睿智和迷人的个人魅力,才使得这个令人愉快的活动持续了近四分之一世纪之久。在那里做演讲,我一直感到无比快乐,部分原因当然是由于大礼堂古朴庄严的风格,以及林肯也曾站在同一个地方发表过演讲(也许这是一种对美国辉煌雄辩史的参与感)。然而,更重要的是,在那个友好的地方有被自由演讲和讨论深深吸引的观众,他们一如既往,专心致志。每次演讲完毕的自由提问环节,费尔柴尔德博士总是拿着麦克风从容地走下讲台,让每一个举起手来的人发表评论、提出疑问或进行演说,这使我受益匪浅。尤其是从他的演讲中,我学习到了如何与别人分享我的观点,这是我多年来在其他地方无法学到的。我衷心期盼,读者通过这本由演讲而结集出版的作品能依然感受到当初轻松快乐的氛围。

使我由衷高兴的是,费尔柴尔德博士十分支持这一演讲选集的出版。他一直给我真诚的鼓励、温暖的友谊和许多对演讲主题的适时建议,我想把本书作为对他的感激与回报。正是由于他的建议,在与众多观众(大多数是多年来的忠实观众)展开的具有启示性的对话中,我才有机会向大家介绍水牛神(Buffalo-Gods)、羽蛇神(Quetzal-coatls)、佛陀(Buddhas)、仙后(Fairy Queens)等。观众们给了我极大的灵感,我衷心感谢他们和费尔柴尔德博士。

我也对纽约公共广播电台的技术人员和领导表示谢意,在我编写这些章节期间,他们的录音工作给我提供了很大帮助。感谢玛西娅•舍曼(Marcia Sherman)小姐,这部演讲集几经易稿,她都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将手稿忠实录入,除此之外,她还将其他未收入这部演讲集的手稿也一并录入。感谢我的妻子珍•厄尔德曼(Jean Erdman),是她最初有了出版讲稿的想法,并不断提出建议和批评,这本书才得以最终问世。1971年7月4日01科学对神话的影响(1961)现代科技破坏了古老神话建构的禁忌,而生命需要精神支柱,一旦精神支柱垮掉,就不再有安全的支撑物,不再有道德秩序,也不再有坚定的信仰。

几天前,我坐在钟爱的快餐店里用餐时,一个大约12岁的男孩坐在了我左边的位置上,背上还背着书包。等待上餐时,男孩转过头对坐在身旁的妈妈说:“吉米今天写了一篇关于人类进化的文章,老师说他错了,人类的祖先应当是亚当和夏娃。”

天哪!我想,多可怕的老师!

那位母亲坐的位置与我相隔3个座位,我听见她说:“老师是对的,我们的祖先就是亚当和夏娃。”

对一个20世纪出生的孩子,他的母亲怎么能这么说!

男孩回答道:“是的,我知道,但这是一篇科学论文。”对于他的回答,我准备授予他史密森学会杰出服务奖章。

然而,母亲却生气道:“哦,那些科学家!那只是一些理论而已!”

男孩不理会母亲的怒火,“是的,我知道。”他的回答很酷、很镇定,“但这些理论已经有事实来证明了,他们是有依据的。”

这时,服务员送来了牛奶和三明治,争论结束了。

年轻无畏的真理追求者用事实和发现摧毁了神圣的宇宙形象,现在,让我们对此反思片刻。神力和怪兽存在的世界

中世纪鼎盛时期,也就是12~13世纪,人们对地球有两种完全不同的认识。较为流行的一种看法是:地球是平的,像一个盘子一样漂浮在浩瀚无际的宇宙海洋中,海洋中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凶猛怪兽。关于宇宙的这种最古老的概念可以追溯到青铜时代(Bronze Age)早期,曾出现在大约公元前2000年的苏美尔楔形文字记载中,也是在《圣经》中被权威化了的观念。

然而,中世纪古希腊人对于地球的认识似乎相对严肃些。在他们看来,地球并不是平的,而是固态的、静止的球体,位于类似中国套盒那样旋转着的7层透明球体中间。每层球体里都有一个肉眼可见的星球——月球、水星、金星、太阳、火星、木星和土星。一周里的7天就是根据它们命名的。另外,这7层球体宏大的旋律构成一首音乐,即“球体的音乐”,而音乐中的7个音符也对应着7层球体。相应地,7种金属——银、汞、铜、金、铁、锡和铅也与之对应。从天堂降生在地球上的灵魂于降生之时就糅合了这些金属的品质,所以我们的灵魂和身体由宇宙的这几种要素组成,也就是说,我们的灵魂和身体也吟唱着相同的歌。

按照这个早期的观点,音乐和艺术可以让我们想起那些和谐,但地球上的事物和常识却使我们偏离了这些和谐。依照中世纪的观念,知识的7门学科又与7个星球相对应——语法学、修辞学和逻辑学(并称为三大学科)、算术、音乐、几何学以及天文学(并称为四大学科)。另外,那些水晶般的球体并不像玻璃那样,是没有活力的物质,相反,它们是有神力的。它们由天使掌管,或者像柏拉图所说的,由女妖掌管着。

在7层球体之外,是一个发光的天庭,在那里,上帝威坐在他的三位一体的宝座上。人死后,灵魂将再次穿过7层球体回到上帝那里,组成灵魂的每个部分会停留在相应的球体上,灵魂最终将赤裸裸地接受审判。人们普遍认为,君主和教皇代表着上帝的力量和权威,并按照其意愿和准则在地球上统治着他的基督教子民。因此,中世纪思想家普遍认为,在宇宙结构、维持社会秩序的法规和人类的美德之间,存在着完美的一致性。因此,通过绝对的顺从,基督徒不仅使自身与社会保持和谐一致,他也与自己内在的最高利益和外在的自然秩序保持和谐一致。基督教帝国(Christian Empire)是天堂秩序在世俗中的反映,基督教等级森严的组织、牧师的法衣、王权和庄严的法庭,都是由天堂的形象激发产生的;教堂尖顶上的钟声和牧师们的合唱是天使的声音在尘世的回响。

但丁在其作品《神曲》中揭示了一个在他那个时代,既能得到宗教认可,又能得到科学认可的宇宙形象。当撒旦因骄傲和不敬而被逐出天堂,他就像颗燃烧的彗星那样坠落。在落地的那一刹那,他径直穿过地球的中心。因此,地球上被他撞击出的巨大火山口变成了地狱中燃烧的火坑。同时,地球朝着反方向移动时所造成的混乱变成了炼狱山(Mountain of Purgatory)。但丁认为此山径直通往天堂,更确切地说,炼狱山便是南极。在他看来,南半球全是水,这座神圣的山从水中隆起,耸入云霄,山顶就是人间天堂(Earthly Paradise)。在它的中心,有4条神圣的河流出,如同《圣经》所说。

现在,似乎存在着这样一种观点,当哥伦布穿越蓝色海洋的时候,他自己脑海中对于宇宙的印象和但丁的描述是一样的。然而,在其他人眼中,那片“海洋蓝”只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海洋,围绕着圆盘状的大地。事实上,我们可以从他的航海日志中了解到以上这些情况。从他的航海日志中,我们还了解到,在他的第三次航行中,当他第一次乘坐小舟历经千难万险,穿越特立尼达岛和美洲大陆之间的海峡,到达南美洲北海滨的时候,他说,那是从奥里诺科河口倾泻下来大量的、混杂着盐分的淡水。在他对大陆那边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依据其脑中的中世纪观念,他推测,那些淡水或许来自天堂中的某条河流,从神秘天堂的山峰底部注入南边的海洋。当他改变航向向北航行时,他观察到他的船比来的时候,也就是向南行驶时快了很多,他认为这就是他们沿着山脚向下行驶的证据。中世纪思想家普遍认为,在宇宙结构、维持社会秩序的法规和人类的美德之间存在着完美的一致性。神话受到挑战

我认为1492年标志着古老的神话系统权威的结束——至少是开始了其结束过程。这是自古以来支撑人们的生活、滋养他们生命的神话系统。在哥伦布划时代的航海之后不久,麦哲伦又环球航行一周,而在他之前,瓦斯科•达•伽马已经环绕非洲大陆航行至印度。从那以后,人们开始系统地探索地球的奥秘,古老的、象征性的、从神话中得到的地理知识遭到质疑。

在试图证实地球某处存在着一个伊甸园时,神学家圣托马斯•阿奎那(Saint Thomas Aquinas)早于哥伦布两个半世纪就曾宣告:“天堂和人们居住的世界是由山脉或海洋或一些热带区域分隔开的,这些分隔区域是不可跨越的,所以人们在描述地形图时从未提及”。在(哥伦布)第一次航海的50年后,哥白尼发表了“日心说”(1543);60多年后,伽利略的望远镜确凿无疑地证实了哥白尼的观点。1616年,伽利略被宗教法庭宣判有罪,原因是他所传授的知识违反了《圣经》经文的信条——就像前面提到被妈妈指责的孩子一样。

当然,今天我们已有能力站在群山之巅——加利福尼亚的威尔逊山(Wilson)和帕洛马山(Palomar)、亚利桑那州的基特峰(Kitt Peak)、哈莱阿卡拉山等,借助更高级的望远镜观察世界。我们不仅了解到,太阳一直位于我们星球系统的中心,而且知道,这一闪光的星球是2 000亿个太阳中的一个。这些太阳位于巨大的银河系中——一个直径达10万光年的透镜状星系。不仅如此,望远镜还向我们揭示了:在这些发光的太阳中,某些发光点并不是太阳,而是整个星系,这些星系中的每一个都巨大无比,像我们所在的银河系那样大得令人难以置信。我们已经能辨认出成千上万个这样的星系。

科学家一直为我们创造宇宙奇观,这些宇宙奇观使人们产生的敬畏感不仅令人惊叹,而且给了我们扩展心灵空间的启示,这一切远非前科学时代所能想象。相比之下,玩具室中挂着的《圣经》图画仅仅是为了给孩子欣赏,有时甚至连欣赏的作用也不存在了!坐在我餐桌旁的那个小小学者就说:“是的,我知道,但那是一篇科学论文。”因此,我们可以判断出:他已经从母亲的知识体系中解脱了出来,并找到了一种拯救知识的方法,因为他母亲所拥有的中世纪教会知识体系正在逐步瓦解。科学家一直为我们创造宇宙奇观,这些宇宙奇观使人们产生的敬畏感不仅令人惊叹,而且给了我们扩展心灵空间的启示。

不仅关于宇宙本质的那些古老的神话观念已土崩瓦解,甚至有关人类起源和历史的概念也全部化为乌有。早在莎士比亚时期,当英国冒险家沃尔特•雷利爵士(Sir Walter Raleigh)抵达美洲时,发现那里到处都是他前所未见的、在世界其他地方不为人知的动物。作为杰出的航海家,他知道当年诺亚绝不可能把地球上所有的动物都雌雄各取一只装进方舟里,再大的方舟也不可能。《圣经》里关于洪水的传说是不真实的,因为无从考证。更糟糕的是,今天我们追溯到的,酷似人类的生物在地球上最早出现的时间,甚至比《圣经》中上帝创世的时间还要早100万年。欧洲旧石器时代的大洞穴出现于大约公元前3万年;农业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大约公元前1万年;最早的小镇起源于大约公元前7000年。据《圣经•创世记》第4章第2节和第17节记载,人类始祖亚当的长子该隐是种地的,他在伊甸园东边的挪得之地建造了以诺城,这也是不可能的。《圣经》的“理论”再次经证实有误,并且“人们已找到了有力的证据”!

人们也找到了房屋,而这些房屋与《圣经》所述也不一致。例如,《出埃及记》(Exodus)所记载的历史时期应为拉美西斯二世(公元前1301—公元前1234),或梅尼普塔(Merneptah,公元前1234—公元前1220)时期或塞提二世(公元前1220—公元前1200)时期,一些建筑遗迹和象形文字充分证实了这一切。但是,那一时期没有任何《圣经》中提到的关于苦难的痕迹,更没有任何记载与《圣经》所记相匹配。还有记载显示,希伯来人早在阿克纳顿统治时期(Ikhnaton,公元前1377—公元前1358)就已经侵占了迦南,比拉美西斯二世统治时期早一个世纪。简而言之,源于希伯来文本的著名的《犹太创世神话》、《出埃及记》、《沙漠中的40年》(Forty Years in the Desert)以及《征服迦南》(Conquest of Canaan)等记载并不是来自上帝或一个叫摩西的人,而是来源于不同时代、不同作家的记载,这就导致了实际的历史时期比以前推测的时间大大推迟。《圣经•旧约》最初的5卷仅仅是在以斯拉(Ezra)时期(公元前4世纪)之后收集的,而有关《圣经》资料的收集工作,从公元前9世纪(这就是所谓的J文本和E文本),一直延伸到约公元前2世纪(《圣经》P文本,或称“祭司手稿”)。不同的文本记载的内容是有差异的,有人发现对洪水之灾就有两种说法:第一种说法是诺亚将每种动物各取一对放入方舟(《创世记》第6章第19、20节,P文本,后以斯拉时代);第二种说法是诺亚将洁净的动物各7对,不洁净的动物各1对放入方舟(《创世记》第6章19、20节,J文本,约公元前800年,前后约有50年出入)。

此外,还有人发现,有关创世的故事也有两个,第一个故事发生在《创世记》第2章中,第二个故事发生在《创世记》第1章中。在第2章中,上帝首先创造了一个园子,再创造了人来照料它,然后创造了动物,最终上帝使亚当沉睡,从他身上取下一根肋骨创造了夏娃;在第1章中,上帝独自处于浩瀚的宇宙之水中,说“世界要有光”之类,渐渐地,宇宙产生了——首先是光,3天后是太阳,接着是蔬菜、动物,最后是人类,有男有女。第1章的内容大约发生在公元前4世纪(亚里士多德时期),而第2章的内容则大致发生在公元前8世纪或9世纪(赫西奥德时期)。

比较文化研究有力地证实了,相似的神话故事在这个星球上随处可见。当信仰天主教的西班牙人抵达墨西哥的阿兹特克(Aztec)时,他们立刻认识到,当地宗教和他们自己的信仰非常相似,但他们却很难解释清楚这一事实。这里有高耸的金字塔式庙宇,像但丁描述的炼狱山,一层一层逐级上升代表着精神的提升;这里有13层天堂,每层天堂里有相应的神或天使,最上层有个上帝,威严无比,令人难以想象;有9层地狱,每层都有受惩罚的灵魂;有与蟒蛇相联系的、化身为人的救世主,他的母亲是个处女,他死后又复活了,他众多的象征符号之一便是十字架。为了解释这一切,神父创造了关于他们自己的两个神话。第一个就是圣•托马斯——首位到达印度的传教士,他可能已经到过美洲并在那里传播福音。但是由于这些美洲海滨远离罗马的影响,所以托马斯所传的教义已经不再有广泛的影响,因而那里的居民所看到的,只是他们自己的丑恶和堕落。第二个神话是,邪恶的力量总是故意对基督教的信仰进行拙劣地模仿,这使得传教工作举步维艰。

现代学术研究已经发现,神话传说中总是出现“处女生下英雄、英雄死后重生”的故事。例如,印度的文化中有这样的故事,高耸的印度庙宇酷似阿兹特克的寺庙,这些庙宇是多层宇宙中的山脉的再现,山之巅是天堂,山下面是骇人的地狱。印度的佛教徒和耆那教徒也持相似的观点。当追溯到基督教产生以前时,我们会发现很多相似的神话故事,比如遭到屠杀而后复活的奥西里斯(Osiris)、美索不达米亚的塔穆兹(Tammuz)、叙利亚的阿多尼斯(Adonis)和希腊的狄奥尼索斯(Dionysos)。所有这些故事都为早期基督徒表现基督的形象树立了榜样。

身处伟大文明国度的人们,往往都以笃信不疑的态度解释本民族的象征符号,认为他们以一种独特的方式蒙恩,并与绝对真理直接相连。甚至信奉多神论的希腊人、罗马人、印度人和中国人,都带着怜悯的眼光,高高在上地俯视其他民族的神和文化传统,他们认为自己的神是至高无上的,至少是更优等的。对于信仰一神论的犹太人、基督教徒和伊斯兰教徒而言,其他民族所信奉的神根本都不能算作神,而是魔鬼,他们的崇拜者是邪恶的。几个世纪以来,麦加、罗马、耶路撒冷、贝拿勒斯和北京,都以其特有的方式成为宇宙的核心,它们与光明世界或神的王国直接相连。我们将孩子和浴盆里的水一起倒掉

今天任何人都不会拿这样的观念当真,甚至连幼儿园里的孩子都不会——这就是危险之所在。因为大众怀着笃信不疑的态度解读象征符号的这种方式一直且实际上依然是他们文明、道德秩序、凝聚力、活力和创造力的支柱。一旦这些象征形式丢失,他们对什么都不确定,随后就会导致失衡。就像尼采和易卜生所说,生命需要精神支柱,一旦精神支柱垮掉,就不再有安全的支撑物,不再有道德秩序,也不再有坚定的信仰。例如,我们已经看到,在白人文明所未征服的原始社会,古老的戒律一旦丢失,那里的社会就会崩溃,变得邪恶且疾病缠身。古老的戒律一旦丢失,那里的社会就会崩溃,变得邪恶且疾病缠身。

今天,相同的事情也发生在我们身上。现代科技破坏了古老神话建构起来的禁忌,导致在现代社会中,罪恶、犯罪、精神失常、自杀、吸毒、分裂的家庭、缺乏教养的孩子、暴力、谋杀和绝望层出不穷。这是事实,我并不是在生编硬造。这些现象给我们提出要求:传教士应呼吁众人忏悔、改过,并使他们重新信奉以前的宗教。但传教士的工作也向现代教师的信仰和终极忠诚提出了挑战。一个勤勉的老师既要考虑学生的道德品行教育,同时也应关心他们对科学知识的学习。那么,教师究竟是忠诚于有利于社会文明的神话,还是尊重事实真理呢?这两者究竟是并行不悖的还是矛盾的?难道就不存在一种能够超越幻觉和真理的冲突,使生命再次融合在一起的智慧吗?

我认为在抚养孩子的过程中,这是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事实上,那天在我餐桌旁发生的就是一个重大的事件。从中不难发现,老师和家长都处于过时的幻觉中,而大多数社会卫士都有此倾向。他们质疑,但是他们不去寻求真相。这种倾向甚至在讨论种族问题的社会科学家和人类学家当中蔓延。大众总是能明白甚至能在某种程度上分担他们的焦虑,因为世界依靠谎言而存在。只有极少数人能够正视真理的挑战,并在这种挑战中建立起他们的生活。

我深信,解决这一问题的最好答案来自心理学的发现,尤其是那些关于神话的起源和本质的发现。社会的道德秩序总是建立在神话之上,而神话经法典化就转变为宗教,科学对神话的冲击将不可避免地导致道德的失衡。因此,我们现在必须探讨是否能够得出这样一个对神话合理的理解:神话的本质是生命的支撑力量,在摒弃神话的古老特征的同时,我们没有必要歪曲和剥夺神话。也就是说,我们曾错误地将孩子(整整几代孩子)和浴盆里的水一起倒掉。社会的道德秩序总是建立在神话之上,而神话经法典化就转变为宗教,科学对神话的冲击将不可避免地导致道德的失衡。

就像我前面提到的,正统的宗教信仰通常将神话中的人物和事件当成事实,并且用这些教导人们。这种现象在犹太教和基督教中尤为常见。将《出埃及记》和《耶稣复活》看作事实,恰好证实了这一点。然而,从历史的角度看,这些“事实”现在有了问题。因此,以这些“事实”为依据所支撑的道德准则也有了问题。

人们对这些故事的解释,虽非史实,但却是人们想象的片段在历史中的投射。所以当人们认识到这些故事与中国、印度、尤卡坦半岛等其他地方产生的想象很相似时,故事的意义就变得显而易见。可以说,即使这些故事是错误的、与历史不符的,但故事中被人们普遍珍视的神话形象也必定代表了他们心灵的事实。我的一个已经去世的朋友玛雅•德伦(Maya Deren)曾经解释过这一奥秘,他说:“幻想的作品能够显露心灵的事实。”

当然,历史学家、考古学家和史前学家的任务,就是证实神话并不是事实,在这个多种族共存的世界上,没有谁是上帝挑选出来的,没有哪个普遍真理是我们所有人都必须遵守的,没有哪个宗教是唯一正确的。心理学家和比较神话学家的当务之急不仅仅是甄别、分析和解释那些已经象征化了的“心灵的事实”,而且要教授人们一种方法,使其能健康发展,并在古老的传统逐渐消失时,帮助人们认识自己内部的心灵世界,欣赏外部的关于事实规则的世界。他们这一任务将越来越紧迫。神话使我们进入内在世界

在过去大约一个世纪,心理学家在这方面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改变。英国人类学家弗雷泽爵士(Sir James G. Frazer,1854—1941)是一个典型。他的伟大作品《金枝》(Golden Bough)于1890年首次出版,阅读这部作品,我们可以深切地感受到他的想法。在弗雷泽看来,科学最终会驳倒神话迷信,并将其永久地抛在后面。他懂得巫术的神话基础,也懂得心理学的巫术基础。但是,他的心理学本质上是一种理性心理学,对于我们本性中的非理性冲动这一更深的根基,并未给予足够的关注。他断言,一个习惯或一种信仰一旦被证实为非理性的,它不久就会消逝。

弗雷泽对巫术的解释是:因为事物在心灵中相互联系,所以人们相信它们事实上也相互联系。摇动拨浪鼓模拟雨声,雨滴便会随之落下;举行性交仪式,自然就会获得丰收;用针刺写有敌人名字的画像,他就会死亡,在此人的一件衣服、一缕头发、剪下的一片指甲或他接触过的任何东西上这么做也会产生类似的效果。因此,弗雷泽认为,巫术的第一定律是“相似性产生相似性”,即结果等同于原因;第二定律是“彼此有过接触的事物,即使分开也依然相互作用”。弗雷泽还认为巫术和宗教的最终目的都是控制外部自然界。两者的区别在于,巫术通过机械的模仿,而宗教则通过祷告以及向人格化了的力量祭献来支配世界。至于宗教与巫术同人类内心世界的联系以及它们在人类内心世界中的重要性,他毫不理会,自然也就一无所知。他坚信,随着科技的发展,巫术和宗教终将消失,科学最终会取代它们,更好地服务于人类。

在弗雷泽时代,巴黎出现了一位著名的神经学家让•马丁•夏尔科(Jean Martin Charcot),他发表的系列作品和弗雷泽的著作同等重要。他针对歇斯底里症、失语症、催眠状态等一系列症状进行研究,并在其作品中阐明了这些发现同图像和艺术的关联。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在1885年耗时一年跟随这位大师进行研究,并在20世纪前25年间将歇斯底里症、梦境和神话的研究推向更深入的层次。按照弗洛伊德的观点,神话类似于梦境中的心理活动。也就是说,神话是公开的梦,梦是私人的神话。而梦和神话都是被压抑的早期乱伦欲望的表现形式。宗教和神经症唯一的重要区别是前者是公开的,患神经症的病人会感到羞耻、孤独和自闭,而众神则是集体之梦在世间的普遍投射。两者都是无意识的、被压抑的恐惧和幻觉的体现。同样,在弗洛伊德看来,所有的艺术,尤其是宗教艺术,也都是病态的,哲学亦如此。事实上,文明就是无意识的早期乱伦欲望在现实中得不到满足的病态替代品。所以,就像弗雷泽一样,弗洛伊德否定了神话、巫术和宗教的重要性,认为这些谬误终将被科学否定、超越并取代。宗教和神经症唯一的重要区别是前者是公开的,患神经症的病人会感到羞耻、孤独和自闭,而众神则是集体之梦在世间的普遍投射。

荣格(Carl G. Jung)代表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向。他认为神话和宗教的意象都具有积极的作用,可以将生命推向更加深远的境界。在他看来,所有人体器官(不仅仅是性器官和具有攻击性的器官)都有其用处和驱动力,有些人体器官可以由意识来控制,有些则不。由于关注日常的需要,我们外向的意识可能会与内在的力量脱节。荣格说,我们如果能正确地阅读神话,它就会使这两者再次连接。神话用图像语言告诉我们,在人类灵魂深处存在着巨大的力量,这些力量一直为人类的心灵所熟知,体现了人类赖以生存千年的智慧,它们应在我们的生活中得到体现并融入我们的生活。因而,它们没有、也永远不会被科学所替代。因为科学更关注外在世界,而不关注我们在睡梦中才能进入的内在世界。通过对梦境和神话的研究,我们可以展开与内在力量的对话,从而认识一个更加广阔、更加深刻、更加睿智的内在自我,并与之相适应。相同地,如果一个社会珍惜神话、保持神话生命不息,这个社会将会得到来自人类精神世界中最健康和最丰沛的滋养。

然而危险也会存在——如果人们只看重梦境和神话,而忽视现代社会的意识,那么人们的脑海中总是充满复古思想以及与现代社会格格不入的不切实际的想法。所以荣格说,我们需要一种对话,而非固着在任何一个极端。这种对话以从无意识中抽取象征形式的方式进行,而且意识也在持续的交流中认识到这种对话。如果一个社会珍惜神话、保持神话生命不息,这个社会将会得到来自人类精神世界中最健康和最丰沛的滋养。真理的意义

有些社会否认两者之间的互动,人们坚持认为继承下来的梦境就是绝对真理,因此拒绝认识意识、理性、科学的新发现和新事实。在这样的社会里,孩子将会发生怎样的变化?一段耳熟能详的历史可以给我们足够的警示。

每个学生都认为,所谓的“科学”起源于希腊,很多知识随后被传到亚洲,通过波斯传到印度,然后传到中国。然而这些东方国家都早已形成了自己特有的神话思维方式,他们对希腊那种客观的、现实的、求知的和实验的态度和方法不予理睬。可以将《圣经》东方经文里的科学知识与亚里士多德的科学进行比较,那些东方经文在很大程度上沿袭了马加比(Maccabean)家族抵制希腊文明影响的态度,更不用说对一些希腊科学发现的抵制,比如,阿利斯塔克(Aristarchus,公元前275)提出了地球是围绕太阳运行的球体;埃拉托斯特尼(Eratosthenes,公元前250)精确计算出了地球的圆周为39 689公里(赤道的准确圆周为40 140公里);希帕克斯(Hipparchus,公元前240)计算出了月球的直径和地球与月球之间的平均距离。现在试着想象,如果公元529年东罗马帝国皇帝查士丁尼(Justinian)不强行关闭所有的希腊异教徒学校,而是鼓励信奉异教的话,人们就不会流那么多的血汗和泪水,也不会因信奉邪教而被烧死,诸如此类的事情就都不会发生。假设我们处于他们的境地,不仅仅是科学,整个世界的文明都将推迟1 000多年才能达到成熟。

有趣的是,在科学传入伊斯兰世界伊始,古典的文化遗产曾被接受并得到普遍认同,甚至一度得到发展,但最终却遭到排斥。伊斯兰教曾在五六百年间记载了大量的科学思想、科学实验和研究,在医学方面尤为突出。但是,后来,唉!先知穆罕默德(Mohammed)宣称的“永远正确的伊斯兰教权威”,即伊斯兰教教规,失去了约束力。《古兰经》中安拉的话语是真理的唯一源泉和传播真理的唯一途径,科学思想只会导致对“世界起源和造物主的信仰的丧失”。所以,当古希腊科学知识开始通过伊斯兰教传入欧洲的时候,大约从1100年开始,伊斯兰世界的科学和医学处于停滞状态并逐渐走向消亡,伊斯兰教也随之消亡。不仅科学的火炬,甚至历史的火炬也开始传入西方基督教世界。

随后,从12世纪初开始,西方世界发展极其迅速,出现了许多勇敢无畏、才华横溢的伟人,他们完成了在悠久的人类历史长河中无与伦比的伟大发现。如果我们从未亲自踏上那片受到这些伟人影响的、超越了欧洲魅力的土地,我们就不能充分体会这些人带给我们的巨大福音。而那些所谓的“发展中国家”,在今天正在经历社会转型,几个世纪以来,这些国家并没有得到持续的发展,而是被不断入侵。每一个小群体都深陷于影响至深的、僵化的神话体系中,而这些神话体系在发生冲突后就会产生变化。例如,在伊斯兰国家的士兵攻入印度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思想交流是不可避免的;还有,英国人到达(美洲)的时候,开启了一个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时代,出现了各种令人惊叹且意想不到的发明。另一方面,在现代西方国家,正是由于少数心胸开阔、思想开明的勇士对无限真理的疆界不断开拓,才会形成有条不紊的发展局面,使国家得以持续成长,这在本质上是一种自然而然的繁盛。

但是,对于一个现代科学家来说,“真理”的意义到底是什么?这意义当然不同于它对神秘主义者的意义!科学的一个最重要且最本质的事实是,它在任何情况下绝对不会、也不能假装是真理,这一事实最令人惊叹不已,并向人提出了最高挑战。科学不会、也不能假装已抵达终点,即使将所有已知的相关事实都考虑在内,科学也仅仅是试探性地提出可行性假设的过程。

难道就不存在一种将最终的结论和充分的事实统一起来的潜在意图吗?

的确没有!有的只是像渴望成长的心灵一样不断追求更多的那些过程。只要成长的过程持续存在,它就会是考量现代西方人生活的标尺。也是考量这个世界的标尺。现代西方人赋予了这个世界光明的前景,并在逐步实现这一前景。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变化的世界,这个世界拥有新的思想、新的事物、新的重点和持续的变革,而不是呆板的、僵化的、由正统“真理”统治的世界。神话赐予我们勇气

朋友们,有一件事情,我们完全不了解,甚至科学也无法给我们提供答案。此事不仅关乎对真理的渴求,而且,我们也将由此获得更加伟大、更加鲜活的启示,这些启示已远远超越以往古老的宗教带给我们,甚至暗示我们的一切。古老的宗教经文给我们提供慰藉,这些经文给我们展示了这样一幅画面:一位仁爱的、公正的天父一直在天上看顾着我们,时刻准备着迎接我们,并且关心着我们的生活。

但另一方面,按照科学的解释,没人知道天堂里到底是什么,或者是否有天堂这类东西。只能说,有一些现象,被我们的感官依照人类大脑的特性翻译给了我们的大脑。同时,在我们的内在世界也会出现一系列奇奇怪怪的形象,我们在夜间熟睡的时候能够在梦中感觉到这些形象。这些现象有时也会在白天闯入我们的生活,甚至会使我们发疯。关于这些内在和外在现象的产生原因,我们也许只能猜测或不断提出假设。它们是什么?它们存在于何处?为什么会产生这些现象?这些都是完全未知的。对此我们必须承认,我们绝对不知道这一事实,才是我们唯一确定的事情。“你”已不复存在。没有任何事是不得不相信的,也没有任何事是不得不做的。只要你愿意,你依然可以选择中世纪人们的思维方式,或者是东方人的,甚至是原始人的。我们生活在一个艰难的时代,对那些没有勇气的人来说,任何能保护他们不至于发疯的事,都应该得到赞许。

1954年冬天,我在印度和一位年龄相仿的先生谈话,寒暄后,他很小心地问我:“你们西方学者认为《吠陀经》存在多少年了?”

谁都知道,《吠陀经》在印度人心中的地位如同《托拉》在犹太人心中的地位,它起源于最远古的时代,因此是最高的启示。

我回答道:“《吠陀经》的产生时间经过修改被推后了,我相信它的产生时间在公元前1 500—公元前1 000年之间。您也许知道,它应该是在比吠陀梵语(Vedic)还要早的一个印度文明中发现的。”“是的!”那位印度男士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坚定地回答,“不是应该,而是一定。但矛盾的是,作为正统的印度教徒,我简直无法相信宇宙中还有比《吠陀经》更早的事物。”从他说话的样子看,他是认真的。“好吧,”我说,“那你为什么还要问呢?”

关于古老的印度我就介绍到这里,现在让我以印度神话的一个片段来做一个总结。这个神话讲述了宇宙最初的历史。对我来说,它贴切地反映了人类今天所面对的命运。

众神和他们的主要敌人——阿修罗,处于无休止的战争中。为了得到能使神长生不老的神油,众神决定休战并与阿修罗一起搅拌乳海,即宇宙之海。他们将宇宙之山(《吠陀经》中的宇宙之山与但丁的炼狱山具有同等重要的地位)当作搅拌的棍子。

众神将宇宙之蛇的身子缠在宇宙之山上,将它作为牵动大山搅拌乳海的绳索。众神拉住宇宙之蛇的头,阿修罗拉住它的尾巴,然后宇宙之山就开始旋转起来。就这样搅拌了1 000年,当一大片带有剧毒烟雾的黑云从水中升起时,他们不得不停止搅拌。如果他们要继续,就得有人吞下毒云并将其吸收掉,大家都知道,有一位神就具备这样的能力,他就是瑜伽派的代表神湿婆(Shiva),他有着可怕的魔鬼一样的身躯。

他将整片毒云完全塞进乞讨用的碗中并一口吞下,用瑜伽术将它保留在喉咙里,结果整个喉咙变成了蓝色,从此他也被称为尼拉坎塔(Nilakantha),意即“蓝喉咙”。当这一壮举完成后,众神和阿修罗又开始了他们的工作,他们不停地搅拌、搅拌,不知疲倦地搅拌,直到许许多多奇妙的东西从宇宙之海中升起来:月亮、太阳、八鼻大象、漂亮的马、药品,最后是盛满芳香神油的闪闪发光的器皿。

今天,我将印度神话作为一个关于世界的寓言故事讲给大家,目的就是鼓舞大家毫无畏惧地加紧工作。我们生活在一个艰难的时代,对那些没有勇气的人来说,任何能保护他们不至于发疯的事,都应该得到赞许。02人类的出现一直以来,神话的主题都是永恒的、普遍的,这些主题不仅贯穿历史,而且还涵盖了人类居住的所有地方。神话中永恒不变的主题

神话与人类相伴而生。换句话说,当我们追溯过去,找到关于人类物种起源的零星证据时,种种迹象表明,神话早已塑造着智人的艺术和世界。这样的证据使我们进一步了解了人类这个物种的统一性。因为一直以来,神话的主题都是永恒的、普遍的,这些主题不仅贯穿历史,而且还涵盖了人类居住的所有地方。

通常,当谈到人类进化的问题时,科学家们总是将关注的焦点放在人类特有的体质特征和解剖学特性上,例如人类直立行走的能力、发达的大脑、牙齿数量和排列规则,以及使人类能够使用工具的灵活的拇指。我们对早期人类的认识大部分来自肯尼亚考古学家路易斯•利基(L.S.B.Leakey)教授在东非的发现。在他早期的发现中,大部分人类出现在约公元前180万年前,他将这部分人类称作智人、能人。毋庸置疑,这一称呼是合情合理的,因为他们也许才是最早的原始工具的制造者。

可是,如果抛开人类在生理和心理方面的差异,人类最显著的特征就是我们首先依据神话来组织生活结构,然后才考虑发展经济并制定规则。在吃、喝、繁殖和筑巢等方面,人类与猿没有多大的差别。可是,人类却实现了猿不能完成的事情。比如,人类建造了金字塔和中世纪大教堂;印度人的居住地周围有大量可食用的牛群,但他们却宁愿饿死;还有,以色列自第一代国王扫罗(Saul)以来的历史,又有何经济方面的含义呢?如果要说出人类区别于动物的心理特征,那就是人类的经济用途从属于神话。若有人问,这种精神本能为什么,以及如何主宰了人类的物质生活秩序,答案就是人脑产生了其他灵长类难以得到的认识,即个体自身能清醒地意识到人最终会死亡,还认识到他所在意的一切也会随之消逝。

人类对肉身必死的认识以及超越死亡的愿望是神话产生的原动力。人类还意识到,人生来就处于社会群体中,个体从出生到死亡会不断地得到社会的滋养和保护,而个体在其生命的大部分时间里,也要尽可能地滋养和保护社会。社会群体不会因个体的出生或死亡而改变,它早在个体诞生前就已繁荣地发展着,在个体消亡后它也依然存在。也就是说,人类每个成员不仅要认识到人类必死的命运并坦然面对,而且还必须努力使自己适应其所处社会群体的生活秩序,这一秩序是高于个体的生活秩序的。在这个超有机整体中,个体要融入其中并积极参与,才能逐渐了解超越死亡的生活。在漫长的史前时期和有记载的历史时期,各种各样的神话体系在世界各个角落产生并发展,所有这些神话体系都蕴涵了两种基本认识,即人类死亡的必然性和社会秩序的永久性。两者象征性地结合在一起,组成了宗教仪式的核心结构,并由此组成了社会的核心结构。神话体系都蕴含了两种基本认识,即人类死亡的必然性和社会秩序的永久性。

然而,在原始狩猎时期,年轻人要适应的社会秩序与当今我们工业社会的完全不同。在这两种极端的社会秩序之间,还有数不尽的其他类型。因此,在这个刚刚提到的双向核心的统一体中,我们不仅要认识到人类一致性的代表性因素,还要了解他们的区别性特征——整个人类都要面对死亡,而世界各地的人们要以千差万别的方式面对死亡。因此,人类神话的跨文化研究,不仅要重视其中的普遍性,还应关注那些主题相同的神话在不同地区的特殊变化。

此外,还有影响各地神话形成的第3个重要因素,这一因素需要特别结合人类的不同经历来加以了解。随着人类思维和洞察力的逐渐成熟,进化中的个体开始认识他所生活的宇宙和自然界,并思考它们与人类自身生存的关系。人类了解宇宙和自然的重要性和变化形式,再从中找到规律。几千年来,特别是近年来,由于研究手段的改进,人类对宇宙的认识发生了巨大变化。不过,在人类历史中同样也经历过许多大的变化。例如:在早期苏美尔城邦的繁盛时期,祭司就开始观察天体运行;在亚历山大时期,物理学家和天文学家认为人类居住的地球被7个不断旋转的天体包围着。

因此,我们通过对人类的神话、传奇故事和相关仪式的分析,可以辨别出一些在某些永恒主题和原理之外的可变因素。这种分析一方面基于地球上各种不断形成和繁荣起来的社会体系,另一方面还基于几千年来人类对自然界不同的认知方式,这些认知方式在几千年的历史中不断地塑造着人类对世界的看法。

此外,考古学研究表明,在人类历史初期,不同的民族显然处于离心状态,它们分散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并且彼此间变得越来越疏远,每个民族都根据人类共有的普遍主题,逐渐形成自己对世界的理解和相关解释。然而,现代世界的交通工具和交流途径再次将人们联系在一起,因此这种差异也在逐渐消失。今天看来,社会体系的差别不再重要,也更容易辨别。但更重要的是,我们应该学会透过差异找到一直存在的共同主题,这些主题在人类的祖先从动物生存层面向人的进化过程中产生,并与人类相伴至今。

在继续讨论下一个问题之前,应该好好考虑这样一个事实:当今,至少在主要的文化创新社会,人们并没有全力保护并维持群体的完整性,而是对现有的社会秩序视而不见,以个人的发展和自我保护为核心;此外,个体未被视为国家的一部分,而是被视为一个独立的实体和一切行为的最终目标。这标志着一个空前的、极其重要的根本性转变。我们现在必须思考,这对未来神话的发展有怎样的意义。

历史上,在世界各个角落,由于某些传统观念的显著差异,人们对共同的神话作出了不同的诠释。我们首先来思考这一现象。《圣经》传说和佛教故事

在《圣经》的早期版本和章节中,犹太教徒和基督徒都曾以写实的叙事方式进行记录,似乎这些叙述是对宇宙起源和史前真实事件的忠实记录。《圣经》基于这种真实性假设,详细地告诉我们:有一个仅为犹太人所知的神,用7天的时间创造了世界。在这个辽阔的新世界的某个地方,有一座花园,叫作伊甸园。在那里,有一条会说话的蛇和世界上第一个女人——夏娃,她是由第一个男人亚当身上的一根肋骨做成的。邪恶的蛇告诉女人,上帝禁止他们吃的那棵树上的果子,有着种种美妙的功能,以此诱惑男人和女人吃了树上的禁果。由于他们吃了禁果,所以人类开始堕落,死亡来到了人间,他们也被逐出伊甸园。在花园中间,另一棵树上的果子可以给予他们永恒的生命。上帝担心他们吃了以后会像自己一样拥有智慧并且永生不死。因此,上帝诅咒他们并将他们赶走。上帝还在园子门口安设天使和四面转动喷发火焰的剑,来把守通往生命树的道路。

今天看来,这一切似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但是,包括牧师、哲学家、政府官员等在内的所有人都曾经对此深信不疑,直到近半个世纪以来,这一情况才有所改变。我们很清楚,这样的事根本就不存在:世界上没有所谓的伊甸园,没有会说话的蛇,没有史前的堕落,没有伊甸园的驱逐,也没有大洪水和诺亚方舟等。《圣经》中的整个历史是西方宗教的奠基石,事实上,它更像一部小说选集。不同的是,这是些具有普遍性的作品常常作为其他宗教故事的摹本。人们总是可以从不同的宗教故事中找到许多相似之处,然而,这样的花园、蛇、树和洪水根本不存在。

如何解释这些异常现象?谁虚构了这些故事?这些形象源自哪里?为什么这些故事明显荒诞可笑,但世界各地的人们却都深信不疑?

我建议将源自世界不同地方、不同传统的神话故事进行比较,这样我们就能理解神话的影响力、源头及其潜在的内涵。神话不是历史,这一点是非常清楚的,因此,神话的内容是想象出的主题而非外界发生的具体事件。并且,由于神话展示了普遍的特征,因此神话必定以某种方式代表了整个民族的想象特征,也代表着人类精神的永恒特征,或者用我们今天的话来说,人类心理的永恒特征。因此,神话不断告诉我们人类的基本问题,以及我们最应知晓的、永恒的基本法则。事实上,我们很有必要知道我们有意识的思维是否与最隐秘、最富鼓舞力量的内心深处保持一致。简言之,那些宗教故事和其中的形象传递着一些信息,让人们感知到某种在白天清醒的状态下难以获知的精神。如果人们将这些故事看作发生在将来、现在或过去时空中的一些事件,那么就曲解了其内容,偏离了其影响,并因此使某些外在的、处于次要地位的事物成了象征符号的指涉,如神圣化了的棍子、石头、动物、人、事件、城市或社会群体。神话的内容是想象出的主题,而非外界发生的具体事件。

我们来仔细研究一下伊甸园在《圣经》中的形象。“伊甸”(Eden),希伯来语意为“快乐、乐土”。英语中的“天堂”(Paradise)来自波斯语,“pairi-”即“环绕、围绕”,“daeza”即“墙”。因此,天堂就是一个由围墙围起来的地方。那么,伊甸园就是一个由围墙围起来的乐园。在园子的中间种有两棵神奇的树,一棵是分辨善恶的树,另一棵是生命树。四条河源源不断,流经其中,分四道向世界输送养料。人类的祖先吃了禁果,他们被逐出伊甸园,随后,两个四翼天使在东门看守回来的路。

这不是对地理景物的描写,而是人类灵魂的风景——伊甸园在人类的心灵之中。可是,我们有意识的思维不可能返回那里,享有永恒的生命,因为我们已经品尝了分辨善恶的智慧之果。事实上,也正是由于这些智慧,我们被赶出了伊甸园,脱离了我们自己的中心。所以,我们现在用善与恶的标准来判断事物,我们体验着善与恶,却得不到永生。尽管我们已经不知道永生的含义了,可那个花园就存在于我们内心之中,已经为我们所拥有。这似乎就是神话的意义。我们阅读神话时,应将神话视为人类内在精神的描述,而不是对历史的记录。

在了解了令西方人着迷的《圣经》传说之后,我们再来谈谈风靡整个东方的印度佛教的故事,因为佛教故事中也有两个可怕的看守护卫长生树的神话形象。悉达多(Siddhartha)坐在那棵树的下面,面向东方,作为真理的永生之光被唤醒。从那以后,人们称他为“佛陀”,即“觉醒的人”。在这个传说中,也有一条蛇,但与圣经中的不同,它并非邪恶的象征,而是代表着地球上所有生命的永恒生命力。因为蛇会蜕皮,这一现象被看作重生的标志。在东方,蜕皮的蛇就像不断重生的灵魂,灵魂如人们换衣服般进入和脱离肉体从而获得新生。在印度神话中,有一条巨型眼镜蛇,头顶一个桌形的大地并保持着平衡。当然,它的头处在轴心位置,正好在世界之树的下方。依据佛教传奇故事,当那个被赐福的人获得全知以后,他继续留在那里很多天进行禅修,但周边的暴风雨使他陷入危险。这时,那条巨蛇从地下上来,遮住佛陀的头部,保护他免受伤害。

在这两个关于树的传奇故事中,一个故事中的蛇是受到抵触的,人们对这个动物深恶痛绝;而在另一个故事中,它却被人们接受。相同的是,两个传奇均以某种方式将蛇与树联系在一起,并且很显然蛇已经享用了树的果实,因为蛇可以蜕皮后得到重生。

在《圣经》中,人类的祖先被驱逐出长着那棵树的园子,而在佛教故事中,人类却得到了邀请。据说,那棵佛祖盘坐于其正下方的树,相当于伊甸园中的第二棵树。正如我说过的,树的位置不再是某个具体的地方,而是人类灵魂的乐园。那么,是什么阻挡我们返回那里并像佛祖一样坐在那儿呢?那两个看守园子的天使是谁,或者说是什么?在佛教中是否也有两个类似的形象呢?

当今,日本的奈良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佛教中心之一。那里有一座寺庙,里面有一尊庞大的铜佛像。高达16米的佛祖双腿交叉盘坐在莲花上,高举右手,摆出“无畏印”的手势。人们走近寺庙,经过一道门,两边各有一个身材高大、面目狰狞、手持利剑的士兵看守。这些形象与耶和华园子门口的天使相似,但我们不会因此而害怕、退缩。因为一旦从他们之间走过,这些吓人的看守带给我们的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生命的渴求也就随之消失了。

也就是说,佛教的观点认为,我们之所以被赶出伊甸园,并不是由于什么神的嫉妒或愤怒,而是源于我们对生活本能的依恋。由于我们的感官与外部的时空有着直接的接触,因此感官将我们与外部世界以及处于这个世界之中的必死的肉身联系起来。我们不愿放弃物质生活带来的好处和快乐,这种对生活的依恋是我们被驱逐出伊甸园的最主要的原因,也是我们重返伊甸园的最大障碍。仅此一点,就使我们无法认识存在于我们内心、永恒的、普遍的意识,我们的肉体通向外部世界的生理感官就是这种意识和肉体间的媒介。

这样看来,根本没有天使手持火焰之剑阻止我们进入内心的乐园,而是由于我们对外面世界的热爱——对我们终有一死的肉身、对这个终将结束的世界的热爱,使我们将自己阻挡在外面。我们通过那扇天使守护的门,象征着我们放弃了这个已知的世界和我们自己。我们只看到事物生与死的表象,我们经历着善或者恶,因此,对于那个内心的乐园,我们既向往又害怕。佛教中那两个守护天使,一个张着嘴巴,一个闭着嘴巴,他们象征着我们在这个短暂世界中体验事物的方式,即二元对立的方式。我们从他们中间经过,就意味着我们即将放弃这种思想。

可是,这难道不是《圣经》故事最终要教给我们的吗?夏娃和亚当先后吃了能分辨善恶的智慧之果,也就是“二元对立的概念之果”,他们立刻意识到彼此性别的不同,并感到害羞。因此,上帝只能接受这些已经发生的事实,并将他们逐出伊甸园,让他们去忍受生与死的痛苦,以及为收获而必须付出的辛劳。此外,他们还感受到了一个作为彻底的“他者”的上帝,这个上帝为他们的意图感到愤怒并阻止他们实现其意图。花园门口的天使代表着体验事物的方式,这已经成为他们现在的方式,即从上帝和他们自身两个不同的角度来体验事物。但是,《圣经》故事也告诉我们,亚当可以伸手摘到生命之果,吃掉它然后获得永生,这是完全有可能的。同时,那个钉在十字架上的救世主形象清楚地表明了我们一直以来应该做的事,即基督会使人类重新回归永生。在整个中世纪,十字架等同于那棵永生之树,树上的果实就是钉在十字架上的基督自己,他用他的血肉之躯换来我们的肉体和血液,就是我们实际上吃的肉和喝的水。可以说,他不惧怕守护天使和他们手中四面转动、喷发火焰的剑,大胆地径直走过那扇门。早于他500多年,佛陀摆脱自我的欲望和恐惧,觉悟到自己的纯洁和不朽的虚空。所以,像佛陀那样,西方的救世主也将自己的身躯钉在生命树上,通过在精神上与上帝合一的方式赎罪。现在,我们自己也正在效仿。

尽管这两种传统观点难以调和,可是其象征性的形象在形式上却是相对应的。在《新约》与《旧约》中,上帝和人不是同一的,而是对立的,人被驱逐出伊甸园是因为他背叛了造物主。与之相应,从本质上看,十字架上的牺牲与其说是对人神同一的认知,不如说是悔悟式的赎罪。但佛教认为,可以从心理角度来解释我们为什么不能认识人的存在之源这一问题。在佛教看来,由于我们受意识的误导,对意识的位置和源头茫然无知,这最终使我们把现实归因于那些超凡的灵魂。然而,《圣经》故事的教导更多地停留在关于违逆和惩罚这一层面,并向人们灌输对神的依赖、畏惧和恭敬的热爱等情感。与大人相比,这种教导也许更适用于孩子,而佛教教化则更适用于能对自己负责的成年人。这两种传统所共有的形象无疑是最古老的,它比《旧约》、佛教甚至印度教都古老,因为早在楔形文字记载中,我们就能找到蛇、树和不朽的花园这样的形象。古代苏美尔人的柱形印章中绘有这样的图案,在世界各地原始村落的民间艺术和仪式中也有这样的图案。《圣经》故事的教导更适用于孩子,而佛教教化则更适用于能对自己负责的成年人。

通过对两种象征形式的比较分析,诸如耶稣和佛祖是否曾真正存在,那些奇迹般的事是否发生过,以及产生了怎样的教化作用,这类问题已经都不重要了。世界上的宗教文献中有大量与这两个伟大人物相对应的形象。最终,人们应从中学到,那些救世主、英雄和救赎者就是穿过那堵保护内心恐惧之墙的人。在白天甚至夜晚的睡梦中,这堵墙将人们与自己的经历和世界的神圣根基隔离开来。那些拯救者的神话故事用超验的象征传递了超验的智慧。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些信息却被转述成言语表达的思想,这就好像首先建起了一堵内在的墙。我曾听到基督教的牧师在婚礼上劝诫年轻的夫妻,希望他们此生白头偕老,于是在另一个世界里他们就能获得永恒的生命。我也曾这样想过。更合理的神话训诫是,如果他们此生白头偕老,那么他们自然就会在这个世界中体验到永恒的生命。确实存在着永恒的生命,这一观念反映了人类一个经久不息的价值观维度。这种价值观恰恰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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