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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11-25 02:1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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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冯怀申

出版社:中国纺织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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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吃大艺——记忆中的老北京小吃

小吃大艺——记忆中的老北京小吃试读:

序一

古人云:食色性也。现在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得很快,对餐饮质量和品种要求也越来越高,这就需要有人从事餐饮理论的研究,让餐饮事业的发展更快、更好地适应新时代发展的新要求。

无疑,冯怀申在这方面做了很好的尝试。冯怀申曾拜在60多年以前就享誉京城、技艺超群的面点大师王福玉的名下,跟随其师学艺多年,之后继续从事面点工作多年。冯怀申又善于钻研勤学,经过多年的实践,在北京小吃的技艺方面造诣颇深,现已有40多年的工作经历。其基本功扎实,可以说经验丰富、成就斐然。他曾在中央电视台、北京电视台多次做过节目。我看过他做的很多品种,工艺精湛、质量上乘。特别是我看他做过的糖饼、芸豆卷、烧饼等北京小吃不仅非常传统更有新意,也可以说是“独具匠心”。作为老北京芝麻烧饼的非遗传承人当之无愧。

他现已收徒多人并被评为国家级面点大师、中国烹饪大师,如今冯怀申要出书,在理论上总结多年来的经验,推出一些前沿概念,既有说服力又有实用性。为促进饮食文化的传承出力,这是新时代的新作为。为此我以一个有着70年餐饮工作经验的“老兵”身份说出我的理解,以示祝贺。中国烹饪协会资深专家陈连生

序二

冯怀申先生乃吾之金兰兄弟,老北京人,自幼酷爱烹饪,20世纪70年代末从农村插队回北京分配在“白魁老号”学徒,拜烧饼王为师学艺,每天要完成4袋面的定额,要出3000个烧饼。经年累月,练就一身打烧饼的好手艺。出师后在京城四大小吃店—隆福寺小吃店工作,后得清宫御厨崔宝龙真传,成为宫廷御膳第三代传人。冯先生从业四十有二载,悉得京味小吃蒸炸煮烙之作法,宫廷点心精巧细致之精。

冯先生学艺先知而后行,反复观察审示,继而实践去其不足,匡己悟道之谬,正炼合中榫吻之隙,最终学成大艺。奶酪覆碗而不流,为京城一绝,尽是法国前总统希拉克、加拿大总理哈珀进京之首选吃食。芝麻烧饼虽平时生活中最常见之物,原材料简单,只水、面、盐、芝麻酱、花椒粉、小茴香,但在冯先生手下,确成为艺术之品,烙烧饼打点如中和韶乐,已成绝唱,芝麻烧饼,直径两寸一,掰开十八层,香味扑鼻,啥时都不走样,这就是匠人对艺术的规矩、坚守和讲究,是文化传承的精髓。

干工作要精益求精,不能怕麻烦,技术不容得投机取巧,做事如此,做人亦是如此。灶台就是冯先生的道场,几十年他踏实务实;摒弃浮躁、宁静致远;精致精细,执着专一。这就是我们常说的“工匠精神”。所谓“工匠精神”,就是指工匠对自己的产品精雕细琢,精益求精的精神理念。“工匠精神”既是一种技能,更是一种精神品质。之所以能成为匠人,需要时间考验,才能达到“匠人”的境界。要耐住寂寞、经住诱惑,不达目的、绝不放弃,水平不断上层次,一步一个脚印、一年一个台阶,这一点冯先生达到了。

中国厨艺之所以经久不衰,且日琼臻精,皆因传承,欣闻冯先生携弟子将几尽失传的小吃集而成册,书名《小吃大艺》,填补了小吃专著不足之空白,书中收录糖泡、半焦果子、棋子饼、咸什饼诸类,近人不要说吃,怕听也没听过,此类吃食,如再不写出,恐怕也就快失传绝迹了。此书即可欣赏品味传统小吃之风彩,亦可作为专业培训教材,此乃烹饪界之一大幸事,使手艺真正传承下去。最后祝冯怀申《小吃大艺》大卖热卖。白常继

序三

从没有想到过会和一位小吃大师结下这么深厚的交情。

大约五年前,台湾饮食大家高先生到北京来办事,聚起一帮“京城吃主儿”在丰台万丰小吃城聚会。我不算“吃主儿”之内,是被高先生“带”过去的。

席间白常继大师也来了,也带来一人,进门落座,先开口介绍:“我带来一位朋友,冯怀申大师,专做北京小吃的。”

冯大师也是被“带”来的!这缘分真是不一般了。

当天大家主题都是和高先生各种寒暄,冯爷话不多,我也没有得什么空儿和他交流,不过,临走的时候交换了一下微信。这就算认识了。

此后由于各种缘由,和冯大师接触越来越多,“一位有真材实料的人,是不需要自己解释的。”尽管他依旧不善言谈,但对他了解越深,就越敬佩他的人品和手艺。

冯怀申是农村插队返城那一拨知识青年。回城后直接给分配到白奎老号做面点。在当时,工人阶级当家作主,插队回城,当工人才是正路,在饭馆伺候人?不爱干!这时候分配的师傅给他一句话:“小子,别小看这个行业,里边东西可深着呐!”有了这句话,再一深入干下去,果然深无止境,一下就浸淫在小吃面点行业里几十年!

刚才讲的是冯大师自己说的。我说一说我看到和经历过的。

一次我们哥几个在一起喝酒。正喝着呢,从外边进来几个人,一看气质就知道是附近刚下班的厨师。一个小伙子一看冯大师在呢,赶紧上前打招呼。原来是他的徒弟,要回老家自己创业,小哥几个准备吃告别饭。冯爷听说徒弟要回老家,当时先让他们继续。我们这边也继续喝酒。等过了一会儿,冯爷单拿了一瓶酒,转到徒弟那桌去敬酒,同时一个劲儿地叮嘱:“今后有什么困难,随时说话,别客气,都没有问题啊!”

等回到我们这桌,我们就说啦:“您真可以,做师父的,应该徒弟过来敬酒,哪有您过去的道理?”冯爷说:“这些年轻人挺不容易的,我嘱咐他们一下,希望他们混好。谁给谁敬酒,我不在乎这个!”

冯爷这人,没架子!

我有一个小妹妹李非,聪明活泼,喜欢动手,热爱做饭!就缺个大师指点一下。我一看,说啦:“我给你引荐一下冯怀申大师吧!”冯爷一接触,觉得这孩子肯学,挺好的苗子,靠谱!于是自己搭时间搭精力,无偿把自己的技术交给李非。李非也好学,从此在自己的道路上蒸蒸日上。这一下就是多少年过去了。直到去年机缘巧合,李非正式收到冯爷门下。我这个大哥荣升为“师叔”!李非知道,没有冯爷,就没有她的今天。

冯爷这人,惜才!

我曾经用了几年时间在北京寻找最好的早点。身为小吃大师的冯爷一直关注我这个事情。一次我跟他讲我吃到一个最有特色的糖油饼,冯爷一下就来了精神,几次和我提起要去看看,直到看到了糖油饼的原样,并把它复制出来。后来我们俩合作的糖油饼视频,被很多餐饮企业当作教学模版。

冯爷这人,好钻研!

我从三年前开始和冯爷合作拍摄,专门拍摄北京小吃,每次合作,从拍摄时间到拍摄地点,都是冯爷配合我们。从来没有因为是小吃大师跟我们谈条件,当然,我们俩关系不错,我和其他媒体工作者提起冯大师,从来都没有个“不”字。所有人都说:

冯爷这人,厚道!

几年前我们的缘分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承蒙冯怀申、滕乐亭、李金刚、米玉梁四位老大哥高抬,我们一起结拜为好兄弟,冯爷行大,我是老五。这些年一路走来,冯爷从朋友到大哥,从工作到生活一直处处照顾我这个老五。实在是我的荣幸。

冯爷常讲,小吃是记录当地人生活的最佳写照。这个东西,看着小,里边可有大学问!

没别的,希望冯怀申大师在北京小吃之路上继续探索,越走越好,越走越高!在小吃事业上,为我们这个时代留下不可磨灭的一笔!霍权自序大时代,小手艺。择一事,终一生。

我叫冯怀申,今年62岁。我从8岁起,就和面粉打交道。17岁拜师学艺,18岁开始天天做200斤面粉的烧饼。那会儿,多半个北京城的人,都吃过我打的烧饼。

现在,可着四九城,也没几个人能吃上我的烧饼。

不是爷们儿的玩意儿不好了,是学起来麻烦,没人会了。

现在什么都讲究快节奏。

买菜讲究一站式购物,都是净菜,回家热热就吃;

上网讲究算法,我今儿在网上写个“烧饼”,打开淘宝,会显示“要不要来俩烧饼”;打开百度,会蹦出来“xxx提供全自动烧饼机”;头条会问我“德云社的烧饼讲了电视上不让播的段子”;打开微博能看到“天价烧饼话题讨论”;

结婚讲究闪婚闪离,结婚证的印油渍还没干透,就要红本换绿本;

唱歌都来不及写曲子,拿起来就念,嘴快的跟租来的似的,看好几遍字幕,才知道孩子叨唠的是什么。

……

我学艺的时候,师父确实让我练速度,但是没告诉过我,过日子也要快。

生活里的快和慢,是相对的。有时候,快,让你忽略;而慢会你让发现美和珍贵。

有的时候,我开玩笑,说00后的孩子们,真幸福。没吃过我们的苦,但也没吃过什么真手艺的东西。

北京小吃,蒸、炸、煮、烙,哪一样都是手艺,外国人都吃的一惊一乍的,可搁咱们自己,都让烘焙给轰了。几千年传下来的几百样玩意儿,在现代工业的努力下,快努力绝种了。

审美,是一种能力。

珠穆朗玛峰,爬上去多辛苦,还有生命危险,爬上去图什么呢?

登顶的快感,电梯能代替了么?

手磨咖啡那么麻烦,功夫茶那么耗费时间,喝它干什么呢?

仪式感带来的享受,是一次性饮料能代替的么?

买菜做饭油烟味大,不仅费劲还会弄脏厨房,为什么家家装修都还给厨房留了一席之地?

烹饪的乐趣和感动,是外卖能替代的么?

用六个小时做的芸豆卷的口感和齿感,是任何机器都替代不了的。

当然,这些,您得见过、吃过,才知道里面的快乐美好。

我们的生活,没了这些看上去很费力的东西,会显得粗俗而无趣。

相信,这样的生活是各位不想经历的。不论您几岁,做什么工作。

所以,就有了这本书。

借当下很时尚的一句话“不忘初心,牢记使命”。

我一辈子就做了面点这一件事。不能让这点手艺在我这儿断了根。这是我的使命。

一辈子很短,也许只能做这一件事。

我想把它做好。

也希望各位看官,都能把日子过的有趣而美好。冯怀申徒弟作品陆壹炸货类姜汁儿排叉——厨师没吃过的姜汁儿排叉

小吃虽然叫小吃,但是一点儿都不小气。有的甚至一般情况都见不着。

比如“姜汁儿排叉”。

想想我做姜汁儿排叉的年代,流行一句话叫“鸡屁股是银行,白薯干是口粮”。家家几乎都养鸡,不为了吃鸡。城里人养鸡,为了自产自销,省下买鸡蛋的钱。农村人养鸡,为了用鸡蛋换钱。农村一年分一回红,上一天工,才赚两三毛钱。一年下来,买个粮食,添个大褂,哪儿有钱买姜汁儿排叉啊!

何况有钱也不一定吃的上。因为要等。等一年两次的隆福寺小吃节。

我们隆福寺小吃店,每年有两次小吃节。每到这个时候,店里的老师傅们,要把一百多种小吃都做出来,摆满货架。其中就有姜汁儿排叉。

这是一种堪称古老的小吃,是满族贵族吃的一种茶点。我小时候没吃过。就是现在,有些厨师都没吃过。

一般的厨师,也不会做。

不是师傅们不教,是这个活儿太细,一般情况也没有做的需要。姜汁儿排叉也非常娇气,容易脱蜜。一脱蜜,这活儿就拿不出手了。所以必须是客人点完了,厨师专门给现做。和面、坐油锅,这都需要时间,您不能客人来了再腾厨师腾锅灶才开张,所以,都得是店里专门备着做姜汁儿排叉的一套软硬件儿。那可不是一般的店能有的实力。

但是小吃节的时候,必须要做。师傅们抖擞精神,使出浑身解数,把会的手艺都亮亮。姜汁儿排叉就是那个时候的爆款单品。

每次小吃节,持续半个月。那就是20世纪70年代的购物节。可比现在的“双十一”“双十二”火爆多了。

我们那会儿,不分单双,天天排大队。

平时多节俭的人,到了这几天,都跟大款似的。人们把从平时省吃俭用攒下的粮票和钱,争先恐后地扔给带套袖的收款员。每天的货架一到下午,都是空的。来的早的人,就能买上姜汁儿排叉。因为这个得现点现做,后厨到点儿就封火下班,来晚了,可就得等明天请早儿。这半个月要是天天都晚,那就得多等半年,再请早儿。

原料 面粉、鲜姜、白糖、饴糖、桂花、花生油、小苏打、水、果料

特点 颜色淡黄,外裹一层饴糖,光亮不黏,小巧精致,晶莹剔透,酥脆甜香,带有浓郁的鲜姜味道。姜汁儿排叉制作方法

那会儿,在我们眼里,买姜汁儿排叉的人,都属于不会过日子的人,往往不能理解他们。手里就那些粮票和钱,不买点能存放的、管饱的,买这个既不能存放,又吃不饱的姜汁儿排叉,实在是奢侈。

而那些愿意等着吃姜汁儿排叉的人,可能也不能理解我们。这么娇贵美妙的东西,你们竟然不天天做,简直是近水楼台低头不见月啊!

姜汁儿排叉特别漂亮。

晶莹剔透、倍儿亮。

口感也特别讲究。

甜蜜不腻、小巧干脆。

制作非常考手艺。

过去和面用矾,调蜜不用鲜姜。我学会了以后,进行了改良。去掉了矾,用鲜姜调蜜。这样做的好处是,更健康,淡化了姜的苦辣,还保留了姜的香气。

我先用鲜姜和饴糖熬汁儿,熬的时候,加一点白糖。这样熬出来的姜汁儿,格外的亮。排叉炸好了以后,在蜜里过一下,然后把熬好的姜汁儿挂在炸过的排叉上。最后撒上果脯,青梅山楂,俏色,让味道更加丰富。味道有点像蜜麻花,但是外壳里面是脆的。

脏脏包和马卡龙,都能一夜开花,恨不能家家儿都买的着。这个姜汁儿排叉,从来没有遍地开花过。

当年金贵的东西,现在依旧金贵。半焦果子——比油饼高级的是油条

过去的早点铺子,卖油饼的多,卖油条的少。

一个油饼一两六,卖六分钱。一根油条一两六,卖八分钱。

油条比油饼贵。

因为油条高级。会炸油饼的师傅可不一定能炸油条。别看都是和面下锅炸,油条和油饼,从料理面开始,就比油饼费劲。

卖相也特别讲究。

按传统说,这油条得站着卖。油条炸完,得站着不倒。而且对尺寸大小有严格的要求。老师傅炸的油条,一根油条出锅一量,必须是六寸长,一两六重。

就这么精准。

这就是手艺。

现在不讲究了,大的大,小的小,弯的弯,倒的倒。90年代的情景喜剧《我爱我家》里,炸油条的小伙子,追求和平家的小保姆,竟然炸了一根够全家人吃的大油条。后来追求不成功,小保姆买回来的油条,又小的跟手指头一般。

这些情况,在我们的后厨,是绝不会出现的。

从学徒那天起,师傅就立下了规矩。我们就知道合格的油条什么样。做不到师傅的标准,就出不了徒。出不了徒,自己觉着丢人。

要想让油条站着,和面的时候得加矾碱盐。有人说了,听说过盐碱矾,您这儿怎么说矾碱盐呀!

这也是规矩。

老师傅们按照投料多少的顺序,由多到少来说。虽然投料要看季节和水温,但是一般情况,从多到少,是按照矾碱盐的顺序来和面。

而且,为了形状好,和面的时候,也要通过折叠来舒展面性,这样炸好的油条,才能站直了,不倒下。

油条又叫油炸鬼,也叫馃子,我们行内的人叫它拨棱憨。

为什么呢?

原料 面粉、鸡蛋、盐、小苏打、泡打粉、花生油

特点 枣核形长4寸半,刀口正,条均匀,两边没大头,金黄色,焦软,传统北京早点品种。

据说油炸鬼是油炸秦桧的谐音。我们从小听《说岳全传》,知道了大奸臣秦桧害死了大英雄岳飞的故事。有个烧饼铺子里的小师傅替岳将军鸣不平,但是又不会高来高去的功夫,真能在月黑风高的夜晚手刃秦桧给岳将军报仇。就只能弄两块面放油锅里炸,管这个叫“炸秦桧”,痛快痛快嘴儿。这么一来,秦桧自然是毫发无伤,但是这家小店倒是门庭若市,火爆至极。

这应该算是最早的热点事件性营销,病毒式传播吧!岳飞,堪称是带货之王。另一个带货之王,应该是屈原。一个粽子代言了几千年。

玩笑归玩笑,但是从传说中能看出来,油条的结构,很早就定型了。而馃子的说法,应该更靠谱些。因为在汉字里“馃”,就是瓜果形状的糕点。这油条,是不是挺像丝瓜、黄瓜?

在我们行内,为什么叫“拨棱憨”呢?

我们这个最实在,把炸好油条的秘诀,放在了名字里。

有一次,全聚德某店要增加早点的服务。但是后厨的师傅们炸的油条,总是卖相不好。就请我去技术指导一下。

炸油条,其实就俩技术关键。一个是和面,一个是油温。一般油条下锅,不起范儿,十有八九,是油温问题。

我到全聚德后厨一看,果然,这面和的挺好。

我说我试试。

我把他们做好的油条坯子放锅里,用竹筷子来回一扒拉,嘴里念念有词,说:“长!长!长!”这油条,呼一下就鼓起来了。在场的人目瞪口呆。我轻轻一笑,说:“这就是炸油条的秘密了——扒拉,让油条受热均匀”。

老师傅们可能讲不出什么大道理,但就是像这样一句不起眼的口诀,让老手艺有了接班人。

比油条更难做的,是半焦。

它是介于油条和焦圈之间的一种小吃。早就消失在江湖中了。

在消失以前,它可是小吃铺子里的当红角色。半焦比油条更需要手艺。

说起来不难,在油条中间切一刀,炸好之后,就成了两头尖,中间开口的橄榄形,像一个大焦圈。放在案子上,能站得住,不弯、不软。脆脆的感觉,等于焦圈的一半,所以叫半焦。

吃的时候,可以夹着大火烧,特别香脆,能点出半焦的,都是挑剔又讲究的美食家,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真正的吃货。

我能学会做半焦,也是赶上那会儿正处在看见什么都想学的年纪。当然,更重要的是,会做这些老手艺小吃的老师傅们,那会儿都还在世。要搁现在,可就不知道能不能学到了。

手艺有力量,但手艺也脆弱。一个不留神,就把老手艺给传没了。糖泡——神奇的糖泡

别看我是职业做面点的,但是有些玩意儿我也没见过没吃过。它们悄悄的消失了,就像最后一只白犀牛。运气好的话,也许可以在老照片里浮光掠影一下,再好一些,竟然也能抓住一点影子。

我的运气一向不错。所以,我见到了隐退炸货江湖许久的“糖泡”。

糖泡现身的场合是个国际大场子——亚运会。

那是1990年的9月。

那年我34岁。

那一年,我是个电工。

那一年的一天,领导找我谈话,说:“小冯,你面活儿不错,试试电工吧?”

今天说起这段,我会苦思冥想,这面点和电工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虽然我也想不明白。

领导考虑问题如羚羊挂角,自然是我等难以企及的高度。

但是,当时,我可二话没说,就听从了领导的安排。

做面点的时候,我的工具就是一双手,“视力范围”就是眼下这块1平方米的案板。做电工的时候,我有许多工具,而且“视力范围”也扩张了不少。以隆福寺小吃店为中心,西到东板桥,北到海蓝江饭馆(延吉的菜馆),东四大街以北,这个区域里13个饭馆的电,都归我管。

这13家饭馆,就我一个电工。

从油炸到拉闸,我是跨界全能王。

如果当时您在这几家饭馆里吃过饭,那我就当过您的光明男神。

那一年,中国北京有件大事儿——第十一届亚运会在北京召开。这是咱们第一回请这么多客人到家里来做客。37个国家和地区的体育代表团,6578人!

这么多人,吃饭怎么办?

当然是全市动员,调最优秀的厨师来料理。

原料 面粉、鸡蛋、小苏打、泡打粉、盐、水、白糖、花生油

特点 长方形,4个糖泡鼓起,炸出金黄色,凉了泡不瘪,焦软香甜。

我又有幸被选中了。

负责送外卖。

我是外卖小哥的祖师爷,1990年,为亚运会的各国运动员送外卖。

我所在的隆福寺小吃,是个清真的饭馆,所以主要负责清真食品的制作和配送。那会儿平常打包都用草纸,但是,国家从日本进口了当时最先进的外卖车,就像20多年后的今天,大家在大街上看到的冷链车一样。现在不稀罕了,见着都躲着走。那会儿可是个稀罕玩意儿。

1990年,这个稀罕玩意儿,就归我管。

每天早上,六点,我到单位装车,把整个系统最最顶尖的师傅做的面点一盘一盘装好,码进车厢,然后开着全国唯一一辆日本高级冷链送餐车,向亚运村出发。

我这辆车从来没遇到过堵车的情况,真真的是一路畅通。

许多年以后,我无数次走过这条当年送餐的路,仿佛有魔力一般,脚步轻快,从未老去。

这辆高级的稀罕车,除了驾驶室,后面有两扇对开的门。虽然本身就带锁,但是领导还特意要求得盖章打上铅印再贴上封条。到了亚运村,车辆接受安检后和运动员餐厅的负责人交接,仪式感十足。

对我来说,这是无上神圣的使命。

领导说要有章,于是我就到首都刻字厂去,请人刻章。

领导说要有铅印,于是我就到首都刻字厂去,请人做铅印。

领导说要是有封条,我就自己解决了。

领导说要有不掉瓷儿的自助餐盘,我就满世界自助去找。

那会儿,我都忘记了我是个面点工,眼中只有这辆车,每天点数、消毒、装车、填表、封印、安检、交接。

直到有一天,我听见一位老师傅说:“这个不是糖泡么,人家这个糖泡真漂亮,够棒的,你看人家这个糖泡炸的!”“糖泡?”虽然那时我常常见到灯泡,但是我还是很敏感的去寻找这声音的主人。

那是一位头发胡子都白透了的老师傅。他惊喜的不能自己,翻来覆去地隔着保鲜膜看我送来的东西。

那是一个奇特的形状,我的确从未见过。

有点像糖油饼,但是身材比较修长,还有4个大泡。用眼睛看着,就仿佛能听到咔嚓嚓的酥脆声音。

这有什么玄妙么?

那位老师傅是又一顺来送餐的,他见到糖泡,就像老友重逢,不住地说:“真没想到,现在还能看到有人做这个。”

我是个有心人。主要是好奇心。

回到单位,我赶紧就去找了当天灶上的师傅。

当天服务的是我们单位两位老师傅,在解放前,就是京城炸货行当里数一数二的高手。一位叫冯金生,一位叫王福祥。

在我们这个行当里,有句老话叫:三分面,七分炸。这活儿最后漂不漂亮,叫不叫好,都在这负责炸的师傅手里掌握着。

他们只负责炸,其他的一概不管。

我一问两位老爷子糖泡的事儿,老爷子的皱纹都舒展了开来,颇有些欣慰地说:“没想到今天还有人认得出它”。

师傅说,一个标准漂亮的糖泡,必须是重一两六,长四寸,宽一寸。通俗的说,像个大鞋底子。边缘圆润但不失棱角,有点像现在笔记本电脑的边缘。每一个糖泡都有四个大小一致的大泡,出锅后,放凉了,酥脆无敌,一碰就酥酥的掉渣。过去有糖泡在的炸货铺子,就像今天有刘国梁的国家乒乓球队,稳赢。能做糖泡的炸货铺子,行内人一看,就知道有大神坐镇。

我当时因为“烙而优则电”,本身是有些傲气的。这个突然闯进我的世界的糖泡,让我的傲气更加膨胀。但是,当我炸的糖泡一出锅,这股子傲气,就像气泡一样,“波”的一声,散了。

我炸的一个糖泡,完全的失败,就是个糖油饼。

糖泡的难点,在于四个大小一致的大泡和整个出品的形状。

即便是有几年功力的炸货师傅,一个经验不足,也会露怯。泡不一样大、容易瘪、不够酥脆、爱受潮、歪七扭八,这些都是糖泡的坑。

我妥妥的掉坑里了。

从坑里爬上来的秘诀是师傅说的“面性”。

人有人性、面有面性,如果在和面的时候,不照顾面的情绪,那就等着掉坑里,挨师傅的骂吧!

在练习糖泡的那几天,吃下的失败糖泡让我长足了记性—

和面的时候,揉和叠都要朝一个方向。

只有方向一致,炸出来的东西才能尺寸、形状都一样。

看着面团软软的,任你揉捏,但是里面暗藏玄机:当你从下往上叠的时候,面的筋力在左右方向,当你不按照它的心意来,它就让你没有方向。

做好了面剂子,按照方向抻出形状,挥三刀,出四条道。把有糖的那面先下油锅。

下锅以后,因为油是热的,热气上升,往上拱。遇到刀口,自是扶摇直上,遇到有面的地方,就会把面顶起来。这个过程,油温和泡的形状全靠炸货师傅的眼睛和手里的筷子控制。等肉眼看四个大泡向下鼓起来,面片的上面自然就出现了出现了四个大坑,这时候,降火翻面定型。

说起来复杂,做起来更复杂。一个不留神,就失败。

我放下电工的钳子,拿起筷子,天天帮着这两位老师傅干活。就这样,无意中学会了做糖泡。

后来,亚运会胜利结束了,再后来奥运会也圆满闭幕了,北京修好了六环,忙忙碌碌的年轻人,手里拿着夹着生菜的鸡蛋饼赶路,白领们咖啡面包片就着手机吃早点,这糖泡就再也没在江湖上露过面。

转眼,我也到了当年看见糖泡两眼放光的老师傅的年龄,我却没有像那位老师傅一样,见到有人还能提起糖泡。

好在,糖泡的弧度和酥脆的声音,有幸还偶尔出现在我家厨房。

年轻人见到糖泡,大呼神奇的样子,让我多年不见的傲气又升腾起来。炸回头——金不换的炸回头

这是一个清真的小吃。

炸馄饨为什么叫“炸回头”?大家都会上网,网上有一些解释。到底是不是那么回事儿呢?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大家高兴就好。我想说的,是我听到的一个说法。

20世纪80年代初,全国严打。有些犯了错误的人,被送到外地去劳动改造。牛街上有个小馆子,男主人改邪归正去了,家里就剩一个小媳妇支撑着。这个小媳妇天天做炸馄饨。后来男主人洗心革面,涅槃归来。俩人的小日子越来越好,这家的炸馄饨也就出了名。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于是夫妻俩的炸馄饨,从那时候起,就借着炸回头的名儿,享誉京城。

当然,这只是市井传说,不一定是真事儿。但是从这儿,能看出来,炸回头,曾经是个很有名的小吃。

可惜现在,卖的少啦,知道的人也越来越少。

虽说炸回头兴起于牛街,但是,过去,牛街可没有什么饭馆。今天特别著名的聚宝源,原来是羊肉床子,就是卖鲜羊肉的铺子。再往前回忆回忆,整条牛街,就两益轩一个饭馆,边上有一个澡堂子、一个茶叶铺子。远远没有现在这么繁华。

后来,渐渐的,一家一家,牛街开了一个又一个小饭馆,这个炸回头,如果常去牛街,就很容易吃到。要是有个回民的朋友,能吃到的机会,就更多了。因为清真的家庭,老妈妈改善伙食,特别喜欢做这个吃。

炸回头做起来也很容易,烫面里头放点发面肥,发面之后,包馅儿,下锅炸,因为里面有发面产生的蜂窝,所以表面特别酥。

我印象最深的,是八九十年代的炸回头馅儿。用羊肉、搅瓜、黄酱和馅儿,特别香。也可以用韭菜,但总觉得没有搅瓜,不解馋。

这个搅瓜的搅,我可没写错。它是西葫芦的一个变种。有一种特别的清香,而且很爽口。最有意思的是,这种瓜瓤,天生就长成粉丝的样子,所以,也有人叫它天然粉丝瓜。

吃的时候,转着圈地拍打它,切开以后,用筷子一搅,就得到了一缕缕的金黄色的粉丝,调馅儿,凉拌都行。它在那个年代,是炸回头的标配。

我们店里,有位回族老师傅,专门炸带馅儿的,什么炸回头、炸肉火烧、炸烫面炸糕……

他炸的时候,我就旁边看着。老师傅没有跟我说过秘诀,但是也从来没有轰过我。

看着看着,竟然,我就看会了。

我20岁的时候,老师傅就50多岁了。很快,他就要退休了,店里一时半会儿,没有合适的人来填补这个位置,我就替他炸了一段时间的馅儿活儿。

经过了那么多年,我依然记得这位老师傅的名字,他叫邓恩柱。

如果时光可以回到过去,我会跟这位老师傅说声“谢谢”。

我们这一辈人都难以主动表达情感,留下了许多遗憾。当下的时光金难换,所以,如果,你有想感谢的人,现在就说吧,因为,不论你是谁,没有岁月可回头。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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