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乔西西,白姬绾,一两,施定柔,柏夏
出版社:浙江出版集团数字传媒有限公司
格式: AZW3, DOCX, EPUB, MOBI, PDF, TXT
古风玄幻仙侠人气作品合集(套装12册)试读:
版权信息COPYRIGHT INFORMATION书名:古风玄幻仙侠人气作品合集(套装12册)作者:乔西西;白姬绾;一两;施定柔;柏夏排版:燕子出版社:浙江出版集团数字传媒有限公司出版时间:2018-09-07本书由浙江出版集团数字传媒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总目录CONTENTS忘川归来
缥缈·提灯卷
缥缈·鬼面卷
一两江湖
一两江湖之两生花
一两江湖之绝顶
迷侠记
迷行记
迷神记
花神录
帝女无疆
非夜琉莹(完本全集)
目录
CONTENTS● 序●卷一:幽幽冥府
●第一章:拘魂
●第二章:阴司
●第三章:鬼头
●第四章 丰城
●第五章:波罗
●第六章 一殿
●第七章 失踪
●第八章 猫妖
●第九章 灵猫
●第十章 仙童
●第十一章 仙界
●第十二章 公主
●第十三章 宫宴
●第十四章 内情
●第十五章 唐信
●第十六章 相亲
●第十七章 包拯
●第十八章 退亲
●第十九章 抽签
●第二十章 客栈
●卷二:苍茫北溟
●第二十一章 魂精
●第二十二章 北溟
●第二十三章 夜市
●第二十四章 龙宫
●第二十五章 朱砂
●第二十六章 金龙
●第二十七章 水灵
●第二十八章 寿宴
●第二十九章 昭华
●第三十章 分别
●第三十一章 青娥
●第三十二章 回府
●第三十三章 中元
●第三十四章 皇宫
●第三十五章 孤魂
●第三十六章 熟人
●第三十七章 失踪
●第三十八章 求助
●第三十九章 冲突
●第四十章 巧遇
●第四十一章 运气
●第四十二章 留宿
●第四十三章 掳人
●第四十四章 禁地
●第四十五章 高元
●第四十六章 故事
●卷三:波诡云谲
●第四十七章 逃跑
●第四十八章 软禁
●第四十九章 衡王
●第五十章 兄弟
●第五十一章 昆仑
●第五十二章 莲池
●第五十三章 成亲
●第五十四章 真相(1)
●第五十五章 真相(2)
●第五十六章 对峙
●第五十七章 波澜
●第五十八章 情恨
●第五十九章 迷情(1)
●第六十章 迷情(2)
●第六十一章 师徒
●第六十二章 疑团
●第六十三章 老君
●第六十四章 莲印
●第六十五章 亡魂
●第六十六章 归来
●第六十七章 初心
●第六十八章 掉包
●第六十九章 上钩
●第七十章 解药
●第七十一章 魔界
●第七十二章 故人
●第七十三章 冤家
●第七十四章 路窄
●第七十五章 相逢
●第七十六章 营救
●卷四:尘埃落定
●第七十七章 围剿
●第七十八章 坠崖
●第七十九章 魔血
●第八十章 昏迷
●第八十一章 往事
●第八十二章 分裂
●第八十三章 离别
●第八十四章 重逢
●第八十五章 灵草
●第八十六章 解毒
●第八十七章 虚空
●第八十八章 对战
●第八十九章 重遇
●第九十章 和谈
●第九十一章 僵持
●第九十二章 条件
●第九十三章 坠崖
●第九十四章 耍诈
●第九十五章 决绝
●第九十六章 对峙
●第九十七章 归来(1)
●第九十八章 归来(2)
●第九十九章 归来(3)
●第一百章 夺镜(1)
●第一百零一章 夺镜(2)
●第一百零二章 变数
●第一百零三章 消魂
●第一百零四章 求药
●第一百零五章 前尘
●第一百零七章 结局(1)
●第一百零八章 结局(2)
●第一百零九章 结局(3)
返回总目录序身负魔血却不自知,硬是被人养成了一株傻白甜莲花,且看她如何脚踏三界,王者归来。
又名:《生活在冥府的那些破事》及《遭遇潜规则后的鸡飞狗跳》
正经版文案:
前世身负魔血,挚爱昭华上神,却为仙界所不容,被逼堕下诛仙台。
今生转世为冥府女鬼差,忘记前尘往事,却再度卷入惊天阴谋之中。
搞笑版文案:
身为冥府第一女拘魂使,上抓妖灵,下斩亡魂,实在是忙得很。
什么?昭华上神想找我谈个恋爱?不好意思,没空。
啊?地府官二代想跟我谈谈心事?对不起,只谈钱不谈情。卷一:幽幽冥府第一章:拘魂
越过奈何桥,黄泉路两边的彼岸花开得荼蘼娇艳,偶有萤火穿梭其间,璀璨莹莹。一道从头到脚都被斗篷包裹住的身影朝着鬼门关的方向一路疾驰,路上偶遇同僚也无暇顾及,只能略一点头便继续往前赶路。
下次遇到孟婆婆时定要躲远些,年纪到底大了,几万岁的高龄,逮到一个能聊天的便无所顾忌,险些误了她的时辰。
手上掐了个诀,转眼便到了鬼门关门口,同守门的小吏略拱了拱手就要出去。
小吏打了个哈欠拦了拦:“哟,这个时辰出去?天可就要亮了,我可不敢放使者出去,出了事上头要是知道了,我等小吏可吃罪不起,使者还是今晚再出去吧!”
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她深谙这个道理,也不多说,随手掏出两个铜板朝小吏手上塞去,嘴上客气着:“大哥通融下,离天光亮还有小半个时辰呢,我有要务在身耽搁不得,保准在规定时间内回来,务必不让你为难。”
小吏薪俸不高,全靠这点油水了。两个铜板是少了点,不过好过没有。他见好就收,将铜板妥帖放好后就让了路,只是还叨唠着对方动作快些,莫误了时辰。
来人自然应下,脚下却不耽搁立时冲了出去,边赶路边看了看手上的拘魂牌:
拂柳,女,年方二十八,于宣武七年三月十四日子时卒于洛阳城烟波青楼厢房内。死因:病卒。
子时死的?看来怨气颇深,估摸着要难缠些,千万别耽误了她的差事才好。
此时街道上天色将亮未亮,雾蒙蒙的,呈现出一派鸦青色的寂寥之感,平添了几丝森然。
一路掠往青楼门口。她兀自想着,这个时辰即便是来青楼光顾的客人也要偃旗息鼓了吧?
穿过青楼大门,里面静悄悄的,气味不甚好闻,只是她也算是见多识广见怪不怪了,也不多停留便凭着对特殊气息的感知便去了二楼。
拐过两条走廊便到了地方,对这差事早已熟门熟路。换做从前还得做做心理建设,如今似入自家门一般抬脚便穿了进去。定睛一看,还好,死状不算难看,只是合衣躺在床榻上,只是看起来好像还没被人发觉,估摸着是突然撒手人寰的。
她走近几步瞅了瞅,才发觉她的目标此时正坐在一旁的贵妃榻上发呆,神情漠然,不知道是不是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
不过这些都没什么,亡魂没跑了就好,省去了追回的工夫,倒是让她松了口气。
她思忖着是否要动用锁魂链,那亡魂却已看了过来:“你是谁?怎么穿着一身黑,我看不清你的样子。”
她不慌不忙,说:“我是带你走的人,你不用看清我的样子,看清了你也不会记得。”“带我走?去哪?”“当然是你该去的地方。”“我死了吗?”拂柳转头看向自己的肉身,神情说不出凄婉动人,到底是青楼里的人,随随便便一个表情就让人意动。
时间其实很紧迫,她有些着急,只是向来不擅长对已死之人如此苛刻,只能不说话算是默认。
拂柳倒也不介怀,只问:“你是传说中的鬼差?”“唔。”她点头应了声。
其实在冥界他们有比较专业且正式的职称叫拘魂使,只是她懒得解释。事实上,头几年刚接触这差事时遇到人问还兴致勃勃的解释一番,后来时间长了,兴头淡了,一是懒得费唇舌,二是觉得没必要。
你想想,这些人死都死了,一个个过了奈何桥,饮了孟婆汤,投入轮回道便奔了新生去了,谁还记得她的这番解释?说不定过个几十年再见面时还得再问她。
故而她也不想多浪费时间,直接道:“时候到了,该上路了,你快快同我走吧,别耽误我的差事。”
拂柳朝她福了福身子:“我虽已死了,只是还有个心愿未了,你既是仙人,自然是有些本事的,可否为我实现?若能替我实现,我必不为难你,立即便同你上路。”
多谢美人了,这已经是在为难她。
只是子时死去的人多半执念颇深,何况这行也有规矩,若是死者真有什么特别的愿望且不难实现的也多会相助。这是行功德积道行的事,他们多半不会拒绝。只是时间实在紧迫,她也不打算绕弯子,“说是有本事是真心不敢当的,也谈不上仙人,只是稍有些法力。你若有什么心愿但说无妨,只是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不难我必定替你实现,但若超出我能力范围且违反天规就恕我只能强行带你走了。”“这是自然。”
拂柳娓娓道来,她不甚有耐心的听着。
说来也是个俗套的故事了。拂柳自小被卖入青楼,十五岁便挂牌,二十二岁方攒了些银两,好不容易快要能为自个赎身时遇到了个渣男,甜言蜜语将她哄得团团转,正你侬我侬蜜里调油时渣男说要出海做生意,赚了钱就回来赎她出青楼并娶为正妻。只是银钱方面还缺些,需要再筹措。
这真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于青楼女子而言,能赎身便已是不易,何况是被娶回做正妻。于是拂柳左右试探后终于还是犯了一个亘古以来女人都会犯的错误——
相信男人,而且还是一个嫖客。
结局可想而知,渣男自然是卷着钱消失的无影无踪,而拂柳却因年岁渐长而慢慢少了恩客,即便是病了也无人照顾,半夜三更死了也无人知道,只怕明日一早被发现也不过是一卷草席裹了了事。
她的心愿倒也不难。只是要求去看看渣男现在在何处,是不是拿着她的钱躲起来逍遥快活去了。
这点心愿于一个拘魂使而言真真是再简单不过的了。死去之人想去看看故人也算人之常情,只是以往遇到的亡魂都是去看最亲近的人,像拂柳这样要去看负心人的倒是不多见。但这也不干她什么事,完成任务要紧。故而问了渣男的名字及生辰八字后便掐指算了算。离得倒是有点远,但不妨事,以她近日的修为想要带个魂魄移形换影还是不难的。
一手上掐了个诀,一手抄着拂柳的腰身,不过须臾的工夫便到了地方。
眼前是个还算气派的大房子,足有五进的院子,看规模应该是个殷实之家。靠着法术的指引,两人一路穿过各个走廊院子,直到一间卧室门口方停下。还不等她说话,拂柳便迫不及待径直穿了进去。
卧室里极为安静,这个时辰里头的人显然在睡觉。不用细看便知道床榻上躺着两个人,正相拥而眠。两人凑近去看,是一个年近中年的男人与一个年轻美艳的妇人。“是他吗?”她转头问。
拂柳安静了几瞬,才冷声应答:“是他。”“那好,既然见着人应就了了心愿了,时辰差不多了,快快同我上路吧。”“不,我不走。”
她有些措手不及,没想到对方能出尔反尔:“为什么?”“自然是要杀了他!”拂柳的魂魄气息有些不稳,身体时隐时现,身上的怨气突然浓重起来,隐约有失控的迹象,边说还边朝床榻上的男子伸出了手,只是她才刚死,对控制身上的怨气还不熟练,手只是凭空穿过了男人的脖颈,但即便只是穿过,睡梦中的男人面上都出现了几分难受的神色,只是须臾又恢复平静。
她见拂柳出手,立即出手隔开,呵斥道:“你这人怎说话不算话,说好不为难我的。”
拂柳怒火中烧:“我病得死了都没人知道,他拿了我的钱却住着大房子娶了美娇娘,我咽不下这口气!”“咽不下也得咽!善恶有报,犯过的错自有天道来收拾,他如今的样子也不过是过眼繁华,你何必要计较一时。你现在同我走下辈子还能投个好胎,可若出手害了人,天道也不会放过你。”“既然天道要收拾他,那我现在先替天道收拾了他有何不可?”
此时的拂柳已开始不讲理,她有些目瞪口呆,若要吵架她自知是吵不过的。时间容不得她再多浪费,当即也不废话,掏出了锁魂链。
拂柳虽未见过此物,但这具只是亡魂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对对方身上的链条产生略微疼痛的拉扯之力。顿时心生怯意,后退一步问:“这是什么?”“锁魂链。”她有些生气道:“你别看我好说话就欺负人,为了完成你的心愿我可是冒着误了时辰的风险,你如此不知进退别怪我出招。被这链条锁住可比死还难受,你可要试试?”
其实她等闲是不轻易掏出锁魂链的,此物霸道的很,一旦魂魄被锁上会有生生被撕扯的疼痛之感。只是人既已死,她又是个素来心软的姑娘,能不用一般就不用,何况对方也是个可怜人。
拂柳有些犹豫,看了看身旁熟睡的男人,又看了看对方手上的锁魂链。犹豫许久方叹了口气,“罢了,为了这样的男人再被这东西锁上还是不值当。”
她舒了口气,顿时眉开眼笑,只是拂柳看不出来而已。“这就对了,来日投个好胎比什么都重要。”她觉得这样甚好,不用动手就能完成差事,随即转身朝外走,“快快走吧,天就要亮了。”
拂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亮了如何?”
她随意答道:“亮了我便得回去了,还得挑今晚再来抓你。”
身后顿时没了声响,她暗暗觉得哪里不对,回头一看,哪里还有拂柳的身影,早不知道逃哪去了!
她气得一把揪下斗篷上的帽子,露出一张精致艳丽的脸蛋,气急喊道:“你还说你不为难我!”
喊完想了想又补了句:“记住,白天千万别出来,你魂魄气息不稳,被日光照到很容易魂飞魄散的!”
她觉得自己真是个老妈子,为了这些魂魄可谓是操碎了心。第二章:阴司
眼看卯时便要到了,阴司有规矩,纵然没有完成差事也得按时回去复命。她不敢耽搁就要离开,走了几步又折身而返,看了看床榻上睡得正酣的男女,朝着虚空画了个法咒,算是给他们暂时安上了护身咒。
此男子虽身有罪孽,但前世积德甚多,故而今生尚有许多年好活,此时还不到时候死。若是被拂柳杀了可有的她烦神了。
一切妥当后便旋身出了宅子,一路朝着来时路疾驰。急速飞掠的身影在灰蒙蒙的街道上一闪即逝,倒是惊了打更人,以为不知哪里刮出的怪风,喋喋不休念着阿弥陀佛。
好容易赶到鬼门关门口,小吏正要关大门。一看人回来了不由念叨:“使者可算赶回来了,不然这门关上了你我都不好交代。”
魂没拘到,她心情不算好,只是笑了笑便要进去。小吏一边关门一边瞅了瞅她身后,“咦”了一声问:“不是出去办差的嘛,怎么就你一个?这差事没办好?”“恩,跑了,今晚还得出去一趟。”她也有些垂头丧气。
小吏夸张地叹了口气,说道:“我看哪,这差事就不该让你一个女人来做,你看满阴司的拘魂使就你一个女的,这女人的本事到底不如男人的,你说是不是?”
是……是个屁!
但这等粗鄙的回答她是不会宣之于口的,何况有道是成大事者需能屈能伸不拘小节,这么多年的差事办下来早就对这种言论听惯不惯了,她深吸一口气笑道:“让你见笑了。”说完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朝阴司的方向溜了,免得还要听这小吏满嘴阳盛阴衰的牢骚。
上了黄泉路,这才有闲心慢下脚步走着,心中却思忖着该如何应付吴鬼头。要不是自己延误了时辰也未必没有时间去追回拂柳,毕竟以她的修为要去追一个新生魂魄还是相当容易的,只是时间太紧才只能暂时放任对方跑了。但以老吴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定是逃不过他的法眼的,这下要找个解释可难了,这月的俸禄定是又要扣了。
正想着冷不防有人拍了下肩膀,唬了她一跳。回头一看,是同为拘魂使的陆清奇,身旁还跟着一个面生的男子。
要说这陆清奇年纪不大,做这差事的时间还没她长,职位却比她要略高些,原因无他,只因他爸是陆判。
说起这个,那还得再说说这陆判。
虽然大家尊称他一声陆判官,但他却并不判鬼之生死轮回。你要问为什么?只因他有一手高超的医术,故而阎君就许他在冥界开了一家医馆做郎中。即便是阎王、小鬼们也得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就得来求着陆判诊治,谁敢不好好巴结着。
除此之外,她还听孟婆婆说起个典故,想当初牛头、马面并不是现在这副模样,竟也是仪表堂堂,只因得罪了陆判,被他暗中动了手脚,将牛和马的头硬生生给换到了两人的身上,才变成了今日的凄惨模样。有此前车之鉴,众鬼们对这位陆判爷爷可是敬如神明,在他跟前是大气也不敢出。
故而陆清奇虽年岁不大,但大家因着他老爸的身份都不敢不给几分面子,因此各种八卦小道消息也逃不过他的耳朵。
不过这人虽说是高干子弟,脾气倒是很好,和她的私交算是不错。这次看把她吓一跳还有些不好意思:“看我这行事毛躁的,是不是吓着你了?”“没有,不过是在想怎么应付差事。”别人太客气反倒让她有些过意不去。“怎么,又没完成差事?”
你看,别人说‘又’,可见她这差事办的有多出名。她表情讪讪的只是笑,想着连陆清奇都觉着这不是一次两次了,吴鬼头一会还不得把她埋汰到土里去。
陆清奇深知她的个性,看着绵软骨子里却要强的很,只是微笑地安慰说:“你能力不差,只是心太软,须知这世上的魂魄都有执念,你若太惯着不好。这样吧,我跟你一道去,有我在旁插科打诨,老吴就顾不上说你了。”
她听了直觉不妥:“不好不好,没得连累你。本来就是我自个差事办砸了,挨几句训斥也是正常的,只可惜了我这个月的薪俸,估摸着要喝西北风了。”
他哈哈一笑,“这有何难,这个月你的伙食我包了,只要下值你就来我家医馆吃饭。”“这哪成。”她嘴上客气着,其实心里还是挺乐意的,谁不知道陆判家的饭菜极好。“没事,谁让我老爹人傻钱多。”陆清奇一把拉起她的手就往阴司的方向去,“走走走,我们一道去老吴那。”
她估摸着,整个冥界能那么评价陆判爷爷的也只有他的亲儿子了。
两人边说边聊,走了好一会,陆清奇才猛地拍了下脑袋:“看我这记性,我把一人给忘了。”说罢又拉着她折身而返,找到刚刚跟在他身旁的男子,搓了搓手笑道,“看我,光顾着和人聊天了,险些把你给忘了。”
男子一脸苦笑:“幸好你回来了,这边这么黑,我有点害怕。”
陆清奇赶紧道:“不用怕,这里没什么可怕的东西。”
此时一旁淡定地飘过一个长发飘飘面色惨白的女鬼,经过他们时还冲着他们伸出长长的舌头一笑。而拘着女鬼的同僚则推了推她,喝道:“笑什么笑,快些走!”
再看男子此时的面色比方才的女鬼还要吓人些。
陆清奇有些不好意思,继续安慰道:“没事没事,以后你多见见就习惯了。”
男子:“……”
她不忍陆清奇继续精神上摧残别人,出面问:“这位是谁,新拘来的魂魄?这是要去一殿还是十殿?”“去咱们阴司。”陆清奇解释,“这是新来的,安排在咱们阴司做拘魂使了。”“他……拘魂使?”看着对方面白斯文的模样,她顿时觉得以后在老吴面前有个垫底的了。“小生唐信,字豫之。”男子的面色稍稍还转些便朝着她的方向作揖,“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她怔了怔,长这么大还没人这么和她说过话,正不知道怎么回答。陆清奇凑到她耳朵边说:“这人生前是个书生,迂腐的很,这才死没多久,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一殿没让他去十殿轮回,竟让他来了咱们阴司。你看以后有了他你可以少吃老吴一些排头了。”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但是高兴不能表现在脸上,她还是知道收敛的,只是也朝对方揖了下:“唐公子你好,既然是同僚,以后还得互相照料。如此,便同我们一道去阴司吧。”“对对。”陆清奇催促道,“赶紧报到才是。”
三人往阴司方向同行,走了一会唐信突然说:“诶?姑娘,咱们说了许久的话你还是未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该如何称呼呢?”
她心想,这才两句话怎么就成许久,可见这个书生死前是真没怎么和女人说过话。只是这称呼……她想了想还是含糊其辞地搪塞道:“到了阴司你便会知晓了。”
陆清奇也不拆穿她,只是在一旁傻呵呵笑,唐信更是摸不着头脑,觉得不过一个名字罢了,如何这样神秘。
三人到了阴司,门口熙熙攘攘地挤着众多等待进殿的魂魄,几乎都哭吵着要还阳,还有人叫嚣着自己生前是什么大官,要见这阴间的顶头上司,也有几个年纪大的倒是平静,只说要快快轮回投胎。一时间三人倒是被挡在门外,没个落脚的地方。
有小吏出来维持秩序,朝着哭闹的人群大声呵斥:“吵什么吵,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都到了这里了还鬼哭狼嚎的,生前再厉害在这也不管用!再吵吵,就分配到阿鼻地狱去!”
如此吓唬,吵闹声倒是平息不小。唐信吓得摸了摸鼻子,嘀咕道:“这小吏好大的威风。”随即又叹息道,“有道是死后万两黄金带不来,过眼繁华皆是云。到了这里万般不由人,纵然是个开门小吏也能对人如此大声训斥,那我生前还寒窗苦读作甚,寻个好胎轮回便罢。”
陆清奇与她对视一眼,不懂他怎生如此感慨,都安慰他:“你看这里的魂魄都得先发往一殿判断生前的功德罪孽,功过相平者才能送交十殿发放仍投人世,罪孽稍大些的只能投畜牲道,再大的就得去二至九殿由各个殿王发配至大小地狱受苦,洗清一身罪孽方有机会转世。你别看那些有机会投胎转世的人好,事实上投到什么样的人家还有学问呢,碰到时机差些的还得在冥界住上好一阵子等上时机才能去十殿轮回。”“投胎还要等?”唐信刷新了世界观。第三章:鬼头“自然要等。”陆清奇解释,“这得看人间的出生率啊,没有那么高的出生率亡魂上哪投去?碰上兵荒马乱的时候,死的人一大堆,怀孕生孩子的人少,等个二三十年的都有。”
唐信被深深的震撼了。
她见状也帮忙安慰:“可见你是有造化的,拘魂使虽不是什么清闲差事,但好歹可以不用和其他人一样等着去轮回道投胎或地狱受苦,还能靠自个本事吃饭。你看你在人间读书不也是为了谋个差事找条生路,在冥界也是一样的。”
唐信被两人劝说得浑浑噩噩稀里糊涂,竟然也觉得十分在理,便也不再纠结。此时那维持秩序的小吏遥遥看到他们,一个闪身便到了眼前,十分恭敬地朝陆清奇躬身笑道:“陆使者来了?今儿您不是休沐嘛,怎么还来阴司。”脑袋转了转看见她也殷勤招呼了声,“哟,黑使者也回来了,怎么都站在这不进去。”
她笑着点了点头没说话,陆清奇指了指外头拥堵的人群,问:“怎么今天这么多人?”“恰巧人间有疫情,又有几起凶杀案,事全挤一块了,使者们今日只要当值的全出去了,人还是不够使,您今日回来的不凑巧,被吴头看见了估摸着您也跑不了。”小吏边说边动手推开周围还在喧闹的人群,“让让、让让!没看见差爷来了嘛,还不都给老子让开。”
众人望过来,顿时喧闹声更大了,立刻就有人欺身上来拉扯,哭喊着“差爷冤枉!”“我要还阳!”
小吏一看,顿时又一个头两个大,赶紧忙着去安排这些吵闹不休的亡魂,回头对着三人道:“我就不送你们进去了,我这边还有的忙。”“你忙去吧。”陆清奇挥了挥手,突然转头对她嘿嘿一笑,“今天那么忙,老吴估摸着是没空理会你了。”
但愿如此吧。
三人进了阴司大门,唐信左右环顾,见里头的模样与人间衙门也无甚区别,无非是大了些。陆清奇介绍说:“一殿你去过了,那里负责判决生前功过并决定你的去处,这其他几殿以后你也有机会去,但地方大致都是相同的,唯有咱们阴司是独立的,相当于人间的衙门。人死了第一时间便是先来咱们这,登记造册再送完一殿,在咱们冥界也有城都,城里住着的也都是等待投胎的良民,若是起了争执犯了事也得送往咱们阴司处理。”“那咱们相当于人间的捕快?”“可以这么说吧。”
三人继续往里走,一路碰到不少忙碌的同僚,都拘着自己带回来的魂魄往里间走,谁也没空停下来打个招呼。
到了拘灵阁,里头的景象并不比大门外好多少,只是吵闹声小了许多,大家都有秩序的排着队等待登记,然后送往一殿。而站在最前面手里拿着册子登记的就是他们的上司——吴沧海。
他的头衔自然比他们要高,是拘魂使中的上使,只比黑白无常牛头马面低一个级别,大家都叫他吴鬼头,与他相熟的喊一声老吴。
当然,她是没这个资格的,见面得尊称一声吴头。
陆清奇悄声对她说:“你排我前面,我在后头好帮你说说话。”“诶。”这个时候她也不同他客气了,反正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左右是逃不过了。
排了好一会,前面又有人开始哭嚷着自己是冤死的,要求还阳。
吴鬼头抬头看了对方一眼,硬生生让对方吓得噤了声。他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生前作恶多端,被人抹了脖子也是活该。待会去往一殿秦广王处,你连投胎的资格都没有,好好想着该怎么去大小地狱那洗洗你那一身臭骨头吧。”说罢在册子上大手一挥道,“带下去!”
立刻就有拘魂使把人带走了,后头的人更是大气不敢出,不一会便轮到了她。
吴鬼头抬头一看是她,再看看她空着手,竟是气极反笑:“你还有脸回来。”
她讪笑:“这不阴司有规定嘛,到了时辰就得回来复命。”“我还用你告诉我!”吴鬼头拔高声音,吹胡子瞪脸的看着她。
她自知犯错,也不抵赖,当即躬身行礼道:“属下办事不力,请吴头上禀后责罚。”
吴头冷笑:“怎么责罚。”“唔……”她犹豫了下,还是回答道,“扣我俸禄。”“扣你俸禄有用啊!”吴头又猛地拔高声音,恨声道,“黑心啊黑心,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这个月第三次了吧?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地地办差事吗!我说了几百遍了,要是反抗,你使了锁魂链就是,法器给了你是当摆设用的?这些不听话的东西是要你心疼还是怎么着,犯的着你次次心软?”
唐信在后头听着糊涂,问陆清奇:“诶?黑心是她的别称吗?怎么好端端给个姑娘家起这样的别号,着实不雅。”
陆清奇示意他闭嘴,赶忙上前一步笑道:“吴头你又不是不知道,黑心怎么说也是个姑娘,年岁也不大,比我们这些男人要心软些也是正常的。何况一个月有时要拘上百来号人,只是三次又算得上什么,我上次听说八爷还不小心放跑了个亡魂呢。”
他口中的八爷就是在人间都赫赫有名的黑无常范无救的别称,与白无常谢必安合称黑白无常,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厉害角色,专拘棘手的差事,是级别最高的拘魂使。
吴鬼头一看是他,就知道帮手来了,顿时翻了个白眼,“八爷也是你喊的?上月范使者不小心放跑了的可是百年难遇的厉害角色,和她这个能是一码事?”说完又睨了她一眼。
黑心岿然不动生生受了这一记眼风,深深觉得自己的脸皮又厚了几分。“是是是。”陆清奇拍马道,“我可听我爹说了,咱们阴司从开衙至今,可只有吴头一人是从未失过手的。”
吴鬼头脸色顿时好了许多:“陆判爷这么和你说的?”“是啊。”陆清奇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可信度顿时就刷刷上去了。
吴鬼头脸上的得意之色掩都掩不住,轻咳一声问:“今日你不当值怎么跑来了?”
陆清奇闻言连忙把身后的唐信拉过来往吴鬼头跟前一杵,说:“我爹让我上一殿领个人过来,说是安排在咱们这当拘魂使。”
唐信在后头看了半天,也知道这是以后的上司了,反应倒也快,立刻躬身行礼:“小生唐信,字豫之,初来乍到,望上使多多提携。”
吴鬼头上下扫了眼前这个书生几眼,嘀咕道:“又来了个不省心的东西。”说罢朝几人大手一挥,“既然来了就别干杵着了,你们几个去帮忙整顿下外头那些吵得我头疼的东西,碰到不听话的直接堵上嘴。”说完又让后头的人动作快些,嘴里烦道,“今天可得把我忙死。”
陆清奇指着唐信问:“那他怎么说?”
阴司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新来的拘魂使需得跟着司里的老人先学上一段时间才能上手。吴鬼头想了想说:“既然是你带来的,带他去领个令牌,以后就你负责教吧。”说完又指了指黑心,“你也帮着教教,两人轮着来。”第四章 丰城
黑心怔了怔,随即和陆清奇一道点头领命。
出了拘灵阁,黑心舒了口气。陆清奇揶揄她:“看把你担心半天,老吴就是个嘴硬心软的。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说你几句就过去了,也没把你怎么着。”
黑心点头说是,但就是有些怵老吴那暴脾气,骂起人来不管不顾的,有时埋汰的人都不好意思抬着头走路了。刚开始是真害怕,现在习惯了脸皮也厚了不少,每每让他说几句也不掉肉。不过她还是很感激陆清奇的,要不是有他肯定还得被多说上几句,颠了颠袖子里的钱袋说:“我请你喝酒吧,你总这样帮我挺不好意思的。”
陆清奇瞅了她一眼,不以为意:“看你客气的,咱们都是一个衙门里办差事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互相帮衬些有什么。上次你还给我补衣服了呢。要喝酒可以,但我来请,或者干脆去我家医馆,我家老爷子存了不少私酿。”
黑心看着他,没好意思说上次是在衙门里不小心拿错了他的衣服,回家后发现是他的就顺手让隔壁王大娘给补了。她的针线活是决计拿不出手的。
唐信举手说:“我来请你们吧,有道是恩师如父,你们既负责教导我,我理应设宴酬谢。”“你亲人给你烧纸钱了吗?”陆清奇问。
唐信摇头:“我没有亲人,三岁丧母,十岁丧父,早已茕茕孑立。”“既没有人给你烧纸,你又还未上任领俸禄,拿什么请客?”陆清奇说话直,不喜欢和别人虚以委蛇,“都别和我客气了,今日我请客。”
仨人司里忙活了好一阵子,好不容易挺到了下值的时间。像他们这样的群体,基本上是没有饥饿感的,但因也不是什么超脱的神仙,总还有几分口腹之欲,故而也会难得上酒楼小馆子喝两盅吃两碟,只图个意思。
出了阴司朝东边走上一小会便到了冥界的城都——丰城。
城门口戒备森严,三人出示了令牌,因唐信面生还被反复盘问了几句方顺利进城。城中街道宽敞,两旁的商户林立,大到酒楼小到单间铺面,几乎是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人当街叫卖,与人间的城镇并无二致。唐信看着稀奇,“真是大开眼界,来这之前我总以为……”他顿了顿没说下去,只是呵呵傻笑。“总以为冥界阴暗潮湿鬼火重重妖魔丛生?”陆清奇悠哉地帮他补完。“你怎知道?”唐信大为惊奇,“你莫非还有读心术不成。”
陆清奇不以为然:“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我早听得耳朵长茧了。”
三人行至一家医馆前,里头人影攒动,可见生意极好。陆清奇示意两人在外等候,进去绕了一圈后出来说:“我爹忙着呢,没空理会我们。咱们去后头喝酒,我再派人去酒楼送两个菜过来。”
到了后院坐定未有多久后便有人送了饭菜来,黑心说今晚要当值不能喝酒,只是拣着菜吃。唐信初为魂魄,看见饭菜竟还有饥肠辘辘的感觉,顾不上斯文赶紧夹了一筷子菜往嘴里,顿时惊为天人:“天下还有这样好吃的菜!”
黑心也笑:“你有口福了,这可是御厨做的菜。”“御厨?!”唐信又一次刷新了世界观。
陆清奇夹起一筷子鲍汁海参吃下去,脸上的愉悦显露无疑:“这有何稀奇。这御厨死了不也要到咱们冥界来,只是咱们阎君假公济私把他扣在丰城开酒楼了。”
难怪……唐信默默又夹起一筷子菜,暗想这到哪都是有潜规则的,冥界也不例外啊。
陆清奇催促道:“你再喝喝看这酒,保准你在人间也喝不到,这可是我爹私藏的酒,据说是某失传的秘方做出来的,统共也就剩不多了。”
唐信赶紧又喝了一口酒,只觉得辛辣十足,回口甘甜,十分好喝。不由摇头晃脑道,“此处还有如此佳酿,真是不枉死一回了。”
这话说得贴切,黑心同陆清奇也不由笑了。
酒过三巡,两人喝得有些高了。趁着酒性,唐信的胆子也大了些,偷偷瞅了黑心好几眼,被陆清奇发现一巴掌猛地拍在了桌子上:“你这书生看着斯文,怎么有偷看姑娘的嗜好?”他一把拉过黑心拨正脑袋面对面,狠狠打了个酒嗝,“要看,也得像我这般光明正大的看。”
黑心被酒气熏的直晕,哭笑不得的推开他。
唐信被陆清奇唬了一跳,酒也醒了一大半,嗫嚅解释道:“不是不是,我只是有些好奇。像黑心姑娘你相貌不凡,品性纯良,如何会取这样的名字,与你实在是不太般配。”
黑心在这地府当差也有近三百年了,最怕的就是别人问起她的名字。
要说黑心这个名字的确是不雅,就连拘来的魂魄听到都会暗暗耻笑一番。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做了什么黑心肠的事被人取了这样的别号。有时上人间办差听到人骂‘你个黑心肝的东西’都要疑心是不是在叫她,让她着实烦躁了近百年。
殊不知就因这个缘故,她最是不敢偷奸耍滑占别人便宜,就怕人家指着她的名字骂她表里如一名副其实。
天知道她冤枉的很。自打有记忆起便在这冥界做拘魂使,无父无母,也不知前尘往事,连奈何桥旁的三生石都照不出她的前世今生,只知道自己叫黑心。就连想改个名字上报上去都被阎君亲自驳回了,说是她这名字是天定的,妙的很,不准私自改。
她有时心想,这老天管的委实太宽,连她的名字都要左右。
后来时间长了这改名的念头也淡了,反正这冥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阴司有个做拘魂使的姑娘叫黑心。不过如今被唐信当面问起还是有些觉得不好意思,只是答道:“我也不知是何缘故,自在这里生活便是这个名字了。”
唐信见她面色有豫,自知唐突,便也不再问起。
黑心看时间不早,就提出要回去补觉,不然晚上上值可没精神。于是嘱咐他好生看着已经喝大了的陆清奇就转身出了院子。才至大门口就碰见了陆判爷,正卷着袖子吹着胡子急登登往院子里走,看见黑心劈头就问:“我家那小子是不是偷喝我酒了?”
黑心:“……”“臭小子!我说怎么偷偷摸摸跑我医馆里转了一圈就不见了,原道是看我忙的抽不出工夫跑来偷我酒喝!”陆判猛拍大腿。说罢也不理黑心,径自往里赶,看看还能捞回多少损失。
这陆判惜酒如命,黑心只能心里默默给陆清奇点蜡,望他自求多福。
出了医馆回到住处,早已累的不想动弹,正想躺下来隔壁王大娘又敲门来将给她换洗好的衣裳送来,一瞅她疲累的神色,不由道:“你看你一姑娘家做什么拘魂使,把自己累成这样,大娘看着心疼的很。”
王大娘已在丰城住了近二十年,本来早已有机会投胎,但她心心念念要等自己的老伴,说是死前约定好奈何桥上等的,但下来了发现奈何桥上制度严明不让等人,只能住到城里来慢慢等。恰巧与黑心毗邻,住久了便相熟了。她生前没有儿女,虽说实际上年纪还未黑心大,但看着黑心人漂亮心地也好就当女儿一般看待了。前一阵子黑心去判官那查了下生死簿,得知王大娘的老伴还有一年有余阳寿就尽了,故而即将要离去,王大娘更是放心不下她。
黑心把她让进屋来倒了杯水,“辛苦大娘了,还为我做这些琐事。”没办法,她差事忙,实在是没工夫做家务,但又喜洁,只能拜托大娘为她洗衣服。“看你说的,你这才几件衣服,我反正也是闲着,倒是你整天忙着差事也不好好照顾自己。依大娘看,你还是得找个男人看顾着,好歹下值回来还有口热水喝,不然大娘走也走得不安心。”王大娘说着话就凑近她轻声问,“我上次给你说的城东那个教书先生你看咋样?虽说挣不了几个钱,但他祖上是大户人家,每年都会有不少祭祀,而且心肠也好,都是义务教导城中那些孩子的,我看和你挺般配的。”
黑心想了想,好像大娘上回来提过这事,只是最近差事太忙她一下子给忘了。那个教书先生她倒是听说过,生前是个书香世家的子弟,因病而故,来了丰城后说是住着不愿意走了,只想安心教导那些无父无母的孤儿。阎君知道后让判官查了下生死簿,发现合该如此,便还特地为他盖了一家书院,专门负责为城中的孩子授业解惑。
这样的人品性倒是不会坏到哪去。只是黑心当差事已快三百年,又无父母为她操持,从未考虑过成家,但如今被大娘一提倒也不排斥,觉着两人搭伙过日子或许也不错,至少王大娘走后还有个人为她洗衣服。想着想着便有些意动,却迟疑道:“这样的人定是有不少人喜欢的,我差事又忙,人家如何看得上我。”
王大娘见她嘴上松动了不由大喜,猛地拉过她的手道:“这你放心,你这相貌人品还有的挑?你等着大娘的消息,保管给你说成这个亲事。”说完也不等她说什么就立刻跑了出去,那架势像是恨不得下一刻就让他们拜了天地入洞房。
黑心自小便在这丰城住着,再加上冥界的风俗一向大胆奔放些,她也不太明白这男女嫁娶的规矩,只等着王大娘说声成了便卷了包袱住到书院去。
如此一想觉得甚好,心情一好睡觉也格外香甜些。待一觉睡醒后发现已到了酉时,不慌不忙地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再罩上拘魂使特有的黑色斗篷就出了门。到了阴司径直去拘灵阁点灯应卯。
所谓点灯就是每个拘魂使在上人间办差前都要为自己点一盏气息灯,此灯犹如自己的魂魄的生气,若在人间出事灯火便会摇曳不定直至熄灭,在拘灵阁当值的同僚便会第一时间赶赴支援,是十分紧要的救命信号。
点完灯黑心就准备离开,出了阴司大门正好碰上下值的吴鬼头,她本想溜,但对方一双虎目已经看了过来,她只好掀了帽子上前躬身道:“吴头这是下值?”“别问些废话。”吴鬼头上下扫了扫她,“你的锁魂链呢?”“在这。”
她作势要从袖子里掏出来,却被吴鬼头拦住,“不用掏了,带着就好,这锁魂链是你们办差的利器,也是你们的保命的宝贝,别让它生锈了。”
他难得谆谆教诲,黑心有些感动:“谢吴头叮嘱。”
吴鬼头冷哼:“你少让我操心些我就谢谢你了。”说完他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快滚,黑心一脑袋的黑线,不敢耽误时间立即加快脚步走了。
上了康庄大道,拐个弯就能看见奈何桥,正准备变出个灯笼照亮了好上路,远远地突然瞧见一个穿着玄色衣裳的身影也正朝着她这个方向赶。
身姿翩然,形如闪电。
黑心定睛一看,顿时头皮麻得犹如蚂蚁撼树。第五章:波罗
心惊之下赶紧掐了个诀,头也不回地朝前赶路,唯恐被追上打个照面。奈何法力不济,没多少个光景就被反超。
来人定住脚步斜睨过来,一双眼睛黑亮的惊人:“看见本君跑那么快,连个礼也不行,谁给你的胆子?”
黑心自知躲不过,定住身子不慌不忙躬身行礼:“方才赶路赶得匆忙,脑袋后面也没长眼睛,未看见君使是我的过错。”
来人正是阎君最疼爱的第七子——阎流光。
阎流光本来不叫阎流光,叫阎波罗。据说是老阎君联合身边的四大判官翻了好多经书才取出来的。奈何阎波罗不甚喜欢这个名字,一直闹着要改。恰逢有次阎君带着他去参加王母的蟠桃盛会。据陆清奇的小道消息说,王母见阎波罗气质不凡,尤其是一双眼睛流光溢彩颇是夺目,甚讨人喜欢,便赐封了他一个流光君使的虚号,授予了仙带。于是他趁机改了个名字叫阎流光,还非要别人见他便尊称一声君使。
阎流光见她言语中认错态度并不诚恳瞬间不爽了:“看不看得见本君还用后脑勺长眼睛?以本君的风华无双俊逸无匹的气场,方圆百里内都应轻易感知,你分明是对本君心怀怨恨,不把本君放在眼里!”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黑心目瞪口呆,深深觉得此君找茬的能力又越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说起两人的梁子结下由来已久。彼时她方成年便被阎君亲自指派到阴司做拘魂使,初领到个任务是去人间拘一女魂魄。本以为任务简单,速度快些还能赶回去吃上一口聚香楼里新推出的牛肉馅饺子,谁料拘到半路上杀出个阎流光。
哦,彼时他还不叫阎流光,叫那个逗逼名字阎波罗。
他拦着去路不让走,自称自己是阎君七子,企图用官威逼迫黑心放人。
她扭头看女子长得楚楚可怜,虽说做了鬼依旧不减风采,此时正眼巴巴瞅着阎流光不说话。看着两人眉来眼去暗送秋波的模样,心中猜度这必是他在人间的相好,否则何必罔顾法纪前来救人?
奈何黑心初入阴司,不懂官场变通。且莫说她并不认识眼前所谓的阎君儿子,纵然认识也觉得自己应威武不能屈。
恰逢两人僵持不下时有同僚路过瞅热闹,然后兴冲冲回冥界将此事捅到了老阎君那。老阎君得知此事自然刚正不阿秉公办理,将那女魂魄拘了放入轮回道并责罚阎流光关禁闭一年。
黑心知道判决结果后自然是得意洋洋神清气爽,然而好景不长,还未得意几天就发现自己开始被同僚排挤外加穿小鞋。阴司里给拘魂使派遣拘魂任务一向是抽签决定,有难有易,全凭运气好坏。但自此事发生后上头干脆不让她参加抽签,直接给她安排最远最苦的差事。
她初入阴司完全无依仗,只能默默受着。孟婆婆告诉她在官场混即便不求官运亨通飞黄腾达也是要讨好上级的,像她这样一来就得罪未来继承人是没有好果子吃的。于是往后的两百多年她都紧夹尾巴、谦逊待人,时间长了大家也不好意思一味欺负一小姑娘,渐渐对她好了不少,继续让她参加抽签。
无奈阎流光还是不放过她,见了她总是横挑眼睛竖挑鼻子的,非要搅得她鸡飞狗跳才罢休。
人在屋檐下,谁让眼前这个人以后有可能是她未来顶头上司呢,黑心只得摆出十分虔诚的笑容,“君使自然是气质风华无人可及,是卑职法力低微又心急赶路未能及时感知。下次远远瞧见必定手持鲜花躬身相迎,才配得上君使慢下脚步纡尊降贵与卑职说话。”
这话说得委实肉麻挑不出漏洞,阎流光只能轻哼一声放过她,以示自己还算满意。
黑心见他还驻足不走便问他这是要往哪里去。阎流光双目微眯:“本君欲往何处岂是你等小卒可以过问的。”
闻言她偷偷撇了撇嘴,脸上表情却不敢懈怠,依旧笑道:“那君使自便,卑职这就先行一步了。”“站住。”喊住抬脚要走的她,怒目而视,“本君还未走,你敢先走?”“那君使先行?”“本君想走就走想停便停,怎由得你催促!”
黑心疑惑:“那君使这是要卑职陪伴?”“你胡言乱语什么!”阎流光闻言脸色大变,仿佛受了奇耻大辱,“本君何时说过要你陪伴!”“君使停驻不前,又不让卑职先行,难道不是要我站在这陪你吗?”
“……”
阎流光噎住,半晌才缓过神来,觉得自己不该失了上位者应有的气度,缓缓开口:“罢了,本君方才只是停驻欣赏沿途景色,如今停够了自然是本君在前你在后,等本君走远了你才能走。”说罢看也不看她一眼就施施然飘远了。
黑心看着他的背影,暗暗想,王母是瞎了吗才能看出这个讨人嫌的家伙有什么讨人喜欢的地方。
等人走远她也急匆匆赶出了鬼门关。掐指算了算,拂柳并未去远,依旧在渣男宅子附近晃荡。看来不杀渣男她誓不罢休。
使了个法术轻而易举就到了渣男家中,穿进卧房中一看烛火还亮着,渣男还未睡,正搂着怀中女子说着话。
黑心四周看了看,拂柳还未来,看来是想等人睡着了下手。
她也不急,不慌不忙坐到角落的椅子里等人来。
渣男夫妻肉眼凡胎自然看不见她,依旧旁若无人地说话:“娇娘,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倒霉的很。我去铺子的路上被人泼了脏水,踩到狗屎,还差点被瓦片所伤。到了铺子里掌柜又说一笔大单子丢了,你说是不是诸事不顺。”
他怀中被他称为娇娘的女子嗔道:“今个早上我便说感觉家中冷风阵阵不同往日,这还是夏日呢,跟你说你又不信。是不是你往日行走夜路带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回来?”“今日早上你同我说我只以为你又埋怨我整日应酬太晚回家,自然没放在心上,如今一想是有些蹊跷。”“我今日晨起便身体不舒服,总觉得乏的很,自你出门才好了些。”女子眼珠子转了转,惊道:“夫君,该不是有脏东西跟着你吧?”
渣男被唬了一跳,像是感应到什么四处张望了下,往床里头缩了缩道:“看来明天我得上山请了那白师父来,听说他降妖除魔十分厉害。”
娇娘十分赞同:“不止如此,还要在咱们宅中做个法才好。”“娇娘所言甚是。”
说罢两人心有戚戚然,相互搂着便吹了灯。黑暗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不一会儿又是男女的呻吟呼吸声交错起伏。黑心以往都是去死人的卧房,活人的倒是去的少,第一次知道睡觉还有这样的新花样,不由有些好奇,正欲上去一窥究竟,突然便感觉一股强烈的阴风袭来。
她知道,拂柳来了。
说来这拂柳也不蠢,她也知道今日如果出现拘魂使必会来拘她,也想暗暗躲在死角等对方走了再出现。但可惜床/上一双男女太作死,她恨得一刻都等不得就冲了上去。
只见床/上的男女正颠鸾倒凤的不知大祸临头,她更是恨得牙齿咯咯响。一双利爪不过一夜就长出许多,一把就要挥上去,却被及时赶到的黑心一把隔开。转头一看,对方手中的锁魂链正泛着赤炎色的红光,莫名的阴森可怕。
黑心也不拐弯抹角:“真不打算老老实实同我走?”
拂柳经过这一夜的工夫对魂魄的熟识度高了许多,隐隐感知自己身体内能力大涨,颇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待我杀了这对狗男女不迟。”
黑心不解:“这渣男惹了你要杀还算合理,怎么连这女子你也不放过。”“看她也不顺眼,我想杀就杀了。”
这个理由真是……让人无从辩驳。黑心也不同她客气了,手中的锁魂链仿佛感应到了她的心意,立时便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般缠绕上去。拂柳反应倒也迅速,一个侧翻躲了过去。锁魂链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紧紧相随,链身所散发的红光好几次都与她擦身而过。
拂柳魂魄尚新,被锁魂链的赤焰所伤,疼得呲牙咧嘴。锁魂链又一次缠绕上来,她自知是躲不过了,眼珠一转,瞧见床/上搂抱的两人,心急之下一个腾跃上了床径直穿进了女子的身体中。
黑心万万没想到拂柳竟使了这招,急忙收回手中欲跟上去的锁魂链,怕伤及无辜。
拂柳穿着娇娘的身体从床/上翻下来,自己也有些意想不到:“凡人的身体竟这样容易附,早知道如此我今日就不必东躲西藏了。”
黑心知道是因为此时那娇娘的身体方使过气力,魂魄有些虚弱,而拂柳却阴气大盛,且心急之下歪打正着才轻而易举附身,不然依平时是不大可能的。若人人都能这样附身,人间岂不要大乱。她也不解释,只说:“拂柳,我本有心放你一马,只要你不伤害无辜我带你回去,之前的种种必定不会上表。但若执迷不悟我定不手下留情。”
拂柳此时有了身体做屏障更是肆无忌惮:“你如今能奈我何?”
床/上的渣男见娇妻突然下床对着一团空气念念有词,又联想到之前的对话,不免有些害怕,迟疑地唤了一声:“娇娘,大半夜不睡觉你下床做什么?“
拂柳闻言转头对着他诡异一笑:“都死到临头了还想着你那娇娘呢?”“你不是娇娘!”渣男大惊,“你是谁?”“我是谁?”拂柳笑出声来,声音突然变得妩媚动人,“王生怎忘了我,奴是烟波馆的头牌,拂柳啊。”“拂柳?”渣男怔了怔,似乎记忆实在久远了些,脑壳卡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拂柳!你是拂柳!你、你…..你怎么跑这来了?你来做什么?”“我来找你报仇啊。”拂柳笑意未减,声线甜得仿佛能挤出水来,却怎么听都瘆的慌,“你说好不好?”“别、别杀我。”渣男惊恐地缩到床最里头去,尖声喊,“我把钱还给你,还十倍,不不,百倍!”
拂柳看着眼前屁滚尿流的男人,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我都死了,还要这些钱做什么?不如你下去陪我来的划算!”
说罢一手就掐上了渣男的脖子,那力气大的立时便让渣男的脸色呈青。黑心不敢耽搁,口中念咒,同时一巴掌拍到了拂柳脑袋上,不过片刻就见一股黑色的烟雾从对方头顶缓缓散出。那是拂柳积存的戾气。
戾气消散,拂柳掐人的动作慢了下来,面上也露出一丝迟疑。黑心看准时机一把把渣男从床/上揪下,又伸出两指朝着虚空画了个符,然后“啪”的一声点在了拂柳的脑门上。
拂柳双目一顿又缓缓闭上,顿时软到在了地上。黑心静待片刻,便看见拂柳的魂魄一点一点从娇娘的身体中挣扎了出来,累得气喘吁吁憔悴不堪。
黑心叹息:“你以为附身容易,却不知此举不但损耗那女子的元神,你自己的魂魄易会受伤。”
拂柳累的说不出话来,仿佛周身的气力一下子全被抽光了,只是喘息着看向刚刚因惊吓过度而昏过去的渣男。黑心蹲下身看了看渣男,对她说:“他虽然没被你掐死,但胆子被你吓破了一半,今后怕是要落下心悸病,左右也是活不长了。”
拂柳呸了一声:“我恨透了他,真恨不得让他立刻就死。现在算是便宜他了。”
黑心施法去了锁魂链身的赤焰火光,一边用链子将拂柳的双手双脚拷了起来,一边问:“我不太明白你们人间的情情爱爱,只是觉得你若真不喜欢这个人,忘了便好,何必心心念念的记着恨着然后为难自己。这不是自取烦恼吗?”
锁魂链的赤焰虽被撤去,但链条本身的法力尚在,双手双脚一被拷上便有些撕扯的刺痛感。拂柳有些吃痛,但刚才还与她作对,现在不敢讨饶,只是软软道:“你不懂,有些事痛起来彻骨,就跟痹症一般,冬天来了,即便你想忘也会让人疼的无所适从,只恨不得砍断这双手双脚才好。你今后若有十分喜欢的人却又负了你就明白了。”
黑心不大喜欢这个假设,但无妨,今日差事顺利完成,她心情十分好,牵着拂柳就出了宅子,一路朝鬼门关行去。走了未有多久,拂柳便有些受不住,讨饶道:“快给我松了链子吧,实在是疼得紧。”“不行。”“你相信我,我这次必定不跑了。”
黑心犹豫了下依旧不肯:“也不是我不信你,只是这趟差事我可不能再出差池了。你且忍忍,进了鬼门关上了黄泉路我便给你松开。”
拂柳知道自己前科不好,不敢再说,只得默默跟上。两人恰巧路过城中有名的街道,商铺林立,热闹非凡。本也没什么新奇的,可其中有一拨人群皆聚在一起,围城一个半圈,朝着一处方向指指点点交头接耳,且大多为男子,十分醒目。
两人自然随着他们指点的方向望去,只见一男一女前后走出一处气派的建筑,昂首挺胸,丝毫不介意周遭围观的目光。
要说这一男一女倒都生了一副极好的相貌,尤其是那男子,身着玄衣,器宇轩昂,气质卓群,最为惹眼。
拂柳自幼生在此处,才看了一眼就“咦”了声,“这不是梦倚楼的头牌羽裳么?难不成这是被赎了身要从良了?难怪这许多人瞧热闹,怕这洛阳城里的男子可都要伤透了心。”她转头瞧见那男子的相貌,又不免拈着酸意道,“不过这位公子实在是出众的很,我见识也不算是少的,但也未见过这样顶尖的好相貌,难怪羽裳肯委身下嫁成小妾。”
说罢又叹息:“奴家怎没有这样的好命。”
黑心不大理解嫁作小妾能有什么可值得羡慕的。只是扫了男子一眼,慢吞吞回了句:“不过是一副好皮囊罢了。”
拂柳风月场混惯的人,闻言呵呵一笑:“差大人说的对,这男人啊,空有皮囊是不行的,某些功夫上若是不行也讨不得女人的欢心。”“什么功夫?”黑心不太明白。
拂柳正要答,却见那玄衣男子隔着人群竟望了过来,正欲博君一笑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惊了一惊,赶紧捅了捅黑心的胳膊,说:“那公子怎么看得见我们?你快看,他是不是在看我们?”
黑心顿时一脑袋的汗,赶忙堆砌起笑容,转头朝男子的方向作揖行礼,遥遥喊道:“君使大人,咱们又碰面了。”第六章 一殿
谁料阎流光的目光只是朝他们这看了一眼便匆匆掠过,似乎根本没有交谈的意思。黑心吁了口气,牵着锁魂链急急催促道:“快些上路吧。”
两人虽离开闹市,但拂柳抵不住有些好奇:“你与那公子相识?”
黑心牵着链条兀自走着,因不想回答便假装没听见。拂柳十分肯定:“你们之间必定有嫌隙。”“这也看得出来?”
拂柳咽掩嘴笑道:“自古阴阳调和,男人和女人之间是互为相吸的,即便这男人对女人没有什么意思也多少会因怜香惜玉不太为难,可那公子方才看你一眼便转过目光,而你提及那公子也是一副不欲多谈的意思,可见两人不太对付。”
黑心不以为然。她可没忘记当初阴司那帮大老爷们是怎么给她穿小鞋的。
拂柳见她不信,显然是质疑自己的专业能力,顿时有些恼:“我好心提点你,你却不信,若能听我提点一二,保准你以后能与他好好相处,不但不用看到他绕着跑,还可以言笑晏晏相谈甚欢。”
黑心虽不信,但觉得若能稍稍和解下总比如今这般被处处刁难的处境好。当下就凑过去问:“那劳烦姑娘提点一二?”
拂柳清清嗓子道:“这男人就如同小猫小狗,须得顺着毛摸……”
黑心觉得自己除了第一次见面时不小心得罪了他之外,事后已顺着阎流光的毛摸顺得快顺得没有底线了,但对方依旧见一次挑一次刺。顿时觉得这拂柳过于夸大其词。撇了撇嘴便扬手催促道:“快些跟上吧,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
拂柳急眼:“我这还未说完呢。虽然得顺着毛摸,却又不能过分惯着,否则他就会被骄纵的无法无天不把你放在眼里,得时不时逗着他,给点甜头,但又偶尔要耍点小性子调剂下。这男人啊,最喜欢的就是若即若离的感觉。”
黑心实在无法想象把阎流光当猫狗一样逗是什么感觉,但她估摸着阎流光应该不大会喜欢这种感觉。想来想去也觉着此法不太靠谱,只得叹了口气,继续前行。拂柳顿时觉得她不太上路子,是不可雕琢的朽木。也跟着唏嘘道:“罢了,我拂柳在青楼混迹多年,此法虽有效,但也得是个美人效仿才行,若是个无盐女,再怎么也吸引不了男人。”
黑心在她面前一直头罩斗篷未示真容,倒不是因为阴司有这样的规矩,而是她身为女子做拘魂使本就开天辟地,莫引得亡魂过分好奇才是本分。如今听拂柳一激虽有不服但也不动气,依旧戴着帽子不吭声。拂柳看她油盐不进,只得作罢。
不过经此一事,黑心倒是对阎流光此人又有了新的认识。之前二人起冲突是为了一个女人,如今他竟又堂而皇之地在凡间现行为青楼女子赎身,作风可真是有够放/荡的。只是......只是依着她做拘魂使这长久的经验来看,那叫羽裳的青楼女子面露黑气,显然不像是个长寿的,估摸着死期也就是近日了。
按理说,阎流光不该看不出来呀。但此事她管不着,也不想管。
两人入了鬼门关径直去阴司报道,路上解了锁魂链的拂柳立刻松快许多。左右环顾下问:“怎么没看见奈何桥和孟婆汤?”
黑心答道:“你以为人人都有资格上奈何饮孟婆汤吗?需得先上第一殿评判功过,若是生前功过相抵者才有资格去走上一遭奈何桥饮过一碗孟婆汤,方才好入轮回。”
拂柳顿时情绪不太高涨:“看来我这样的是没有资格的了。”
黑心有些不忍,鼓励她:“你也无须过分担心,你虽犯下罪孽,但好歹不算厉害。且我帮你算过,你前世是因犯了淫罪这世才会入青楼,已将前世罪孽赎清,而此次犯错又是有前因后果的,判官定会量度定罪。”
拂柳一知半解,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就跟着她去了阴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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