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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1-01-30 18: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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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杰克·凯鲁亚克

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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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之书

梦之书试读:

前言

”、“序”和“人物表”未能找到手稿。它们在此按照一九六一年版原样发表,只在序言中更正了两处打印错误。

在这个未删节的版本中,《梦之书》的轮廓更为清晰。开篇有对本次旅程的梦呓般介绍:“我四下里望不到尽头,这就是梦之书。”作品随后带领读者进行了一次长途探险旅行,跟随凯鲁亚克在夜间漫游,寻找爱、冒险和终极的安全港湾,在那一刻,叙述者来到“新英格兰的白漆斑驳的闹鬼老屋,四周是枝丫光秃的十一月之树……这是一个如此壮观、敏感、魅力十足的加登式的充满知性智慧的梦境,我惊讶地醒来了……”

詹姆斯·布鲁克[1] City Lights,1953年由“垮掉一代”代表诗人之一费林盖蒂(Lawrence Ferlinghetti,1919—)和彼得·马丁在旧金山北海滩开设的美国第一家专门出售平装书的书店,1956年因出版艾伦·金斯堡的诗集《嚎叫》而闻名于世,反主流文化的独立反叛精神使之成为美国先锋文学的圣地。前言

读者应该知道,这只是一本我从睡眠中醒来之时匆匆记下的梦境集——它们全都是以顺其自然的方式记录的,没有停顿,就像梦里发生的那样,有时甚至是在我完全清醒之前写下来的——我在小说中写过的人物在这些梦境中再次现身,出现在诡异的梦境新环境下(对照下一页的人物表),他们继续演绎着我一直在写的那同一个故事。《在路上》、《地下人》等的主人公在此重新出现,继续做些奇怪的事情,没有其他特别的原因,只是心灵依然活跃,大脑波动,月亮下山,人人都戴着睡帽把头钻到枕头下面。

很好。

很好,这是因为世上每个人每天夜里都要做梦,这个事实把人类联系在一起,我们可不可以说,它使之成为一个未加言表的联盟,同时也证明这世界其实是超验的,共产主义者不相信这个,因为他们认为他们的梦是“非现实的”,并非他们在睡眠中所看到的景象。

因此,我把这本《梦之书》题献给那些尚未出生的玫瑰。

序《梦之书》是写得最容易的一本书——当我从睡梦中醒来时,我就躺在那里看着那些渐渐消退的画面,慢慢地,就像电影里的画面淡出那样,进入我潜意识的深层隐秘空间——一旦(一分钟左右)我把它们同我所能捕捉到的那天晚上更早一些的梦境拼接起来,我就拖着疲惫的躯体下床去,透过肿胀的惺忪睡眼快速地用铅笔草草地写在我那记录梦境的小本上面,直到我写完自己能够记起的每个细节——我不停笔地写,以便让潜意识以它自身的方式自说自话,也就是说,不受干扰地流动和起伏——半梦半醒之间,我几乎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更不要说写作了。

但是,一个小时以后,我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着如此漫不经心地表述的那些赤裸相见的想法,有时会感到羞愧——不过,那是因[1]为潜意识的头脑(源于阿赖耶识的末那识在起作用)不会清醒地区分好与坏,此与彼,它只应对现实,此在。只有我们的意识头脑(意之识)才会判断并且做出主观臆断,也就是说,对于应该和不应该写什么、做什么,我们做出主观判断,定下规则。因此,我戴着怪诞诡异的睡帽写下这些梦境,现在我很高兴自己当时这么做了。

每个对自己的梦境感兴趣的人都应该采用这种方法,及时地捕获他们的梦,赶在它们永远地消失之前。

杰克·凯鲁亚克[1] 佛教术语。阿赖耶识又名“阿梨耶识”,佛教唯识派八识中之第八识,是根本识。末那识又名“我识”,指潜意识,末那是梵文manas的音译,意译为意,区别下文提到的第六识“意之识”(mono vijnana)。根据佛教说法,末那识是意识的根本,它是执取阿赖耶识的见分或其种子为我,使意识产生自我意识。人物表《梦之书》中的人名

科迪·波梅雷

欧文·加登

杰克(·凯鲁亚克)(本人)

布尔·哈伯德

埃德·巴克尔

乔安

哈克

德尼·布洛

欧文·斯温森

朱利恩·洛夫

伊芙林·波梅雷

盖伊·格林

厄文·明科《在路上》中的人名

迪安·莫里亚蒂

卡洛·马克斯

萨尔·帕拉迪斯

老布尔·李

埃德·邓克尔

玛丽卢

埃尔默·哈塞尔

雷米·邦库尔妈

萨尔·帕拉迪斯的“姨妈”

罗洛·格里布

达米昂

卡米尔·莫里亚蒂

蒂姆·格雷

罗兰·梅杰《梦之书》里的人名

艾琳·梅

杰克(·凯鲁亚克)

拉斐尔·厄索

欧文·加登

朱利恩·洛夫

欧文·斯温森

詹姆斯·沃森

谢利·莱尔

杰勒德·罗斯

迪克·贝克

罗纳德·梅西《地下人》里的人名

马多·福克斯

利奥·珀西皮德

尤里·格利高里克

亚当·穆拉德

山姆·维德

布尔·哈伯德

弗兰克·卡莫迪

奥斯汀·布朗伯格

巴利奥尔·麦克琼斯

罗斯·沃伦斯坦

朱利恩·亚历山大

弗里茨·尼古拉斯

丹尼·里奇曼

拉里·奥哈拉

查尔斯·伯纳德《梦之书》里的人名

欧文·加登

西蒙·达洛夫斯基

杰克(·凯鲁亚克)

罗斯玛丽《达摩流浪者》里的人名

艾瓦·古德保

乔治

雷·史密斯

罗丝·布坎南梦之书

哦,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旅程!我不得不往返奔波在这片土地上,沿途经过那些你做梦都不会想到的阴郁的铁路和车站——其中一个聚集了一大群讨厌的蝙蝠,还有粪坑,以及一些莫名其妙的停车场和雨水洼,我四下里望不到尽头,这就是梦之书。[1]

耶稣啊,生活好无趣,且不说工作,人该怎么活下去呀——睡觉,做梦,直到另一个世界——在那边,你遇到的麻烦要比你吃饱[2]撑死的烦恼还要糟糕上十倍——瞧,我停下不说了——人在口含[3][4]黄金时怎能满嘴喷粪谎话连篇呢。辛辛那提、费拉卡德尔菲亚、[5][6]佛罗亥俄、福卢的车站——雨镇、啮垢、别西卜尔、亨普镇,这[7]些地方我都去过,还读过芬尼根之作,这对我会有什么好处,如果我不停下来纠正我装备可怜的脑——哪个词来着?——头颅里的圆满谬误……

说呀,说呀,说——

我去见了科迪和伊芙林,这一切都始于墨西哥,在布尔的那张破破烂烂的旧沙发上,我只梦见自己正骑着一匹白马,在那座北方小镇上沿着一条偏僻的小道策马而行,这里看起来像是缅因州,其实却偏离缅因州的交通干线,路边尽是那些在美国各地随处可见的雨夜门廊,此情此景你们都见过的,你们这些不知道自己在读什么的蠢货,好吧,那里有侧街、树木、黑夜、雾气、路灯、牛仔、谷仓、撑裙、女孩、树叶,如此熟视无睹的景物,令人肝肠寸断——我一路沿街狂奔,马蹄哒哒,此前刚刚在旧金山市场路和第三大街交口处的一家幽灵般的餐馆或是自助餐厅里与科迪和伊芙林分手,我们在那里热切地讨论关于一次东方之旅的计划来着。(就好像是真的一样!)(仿佛装在睡袋里、底座搁在枕头上的那架指针摇摆不定的老指南针真能显示东西似的,蠢人和疯人做梦,照这么下去拯救不了世界,这都是一只——迷途的——绵羊——的狂乱呓语罢了)——这些梦里的伊芙林是温良顺从的——科迪是——(冷漠而妒忌)——有点——我不知道——也不在乎——就在我和他们谈话以后——仁慈的上帝呀,我费了这般口舌就是要说,我正策马下山——它变成了洛厄尔的邦克山大街——我骑着一匹白马直奔那条黑色的河流而去——醒来后,我心欲碎,因为意识到我即将踏上那东方之旅(可怜见的!)——形单影只——遗世独行——我现在奔向东方,骑着白马,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命中注定与否,若是命中注定,何必烦心,若非如此,何必尝试,不是为何尝试,而是何不尝试,或者没有理由不尝试——此时此刻,我无话可说,不了解更多的情况,故无可奉告。

墨西哥城,一座梦幻城池,想象中有几处防波堤坐落在阴沉灰暗的利物浦式铁路的尽头——我和一大群挽着花枝招展的姑娘的西装革履的年轻人一道参加了一场混乱的聚会,在一座大楼里,一座塔楼——里面拥挤不堪,我和一些单身汉不得不等在外面——里面传来令人情绪激昂的鼓掌声、讲演声、音乐声——奇怪的是,在我的梦里,一切看起来不像是已经以一种更为有趣的方式发生过了,但留下来了敬畏,美好的敬畏感——因为怒火正在一点点地吞噬我的心。我在这阴郁险恶的北卡罗来纳州做什么,我只是一个早上六点钟起床的小职员——在一间暮气沉沉的铁路局办公室里,是那些面相老成的阴险的小职员当中的一员——没有梦境会比这更可怕,更像地狱。我最终设法加入了那场聚会——不,那条白痴狗把我吵醒了,刚好就在我可能有故事要讲的那一刻——不过,我近来老是在黎明时分被噩梦惊醒。在纽约,他们在窃取我的思想,出书,沽名钓誉,操别人的老婆,从老诗人那里抢走桂冠——我在这张恐怖之床上醒来,迎接我的是只有生活才能制造的梦魇。让它见鬼去吧。

在一间奇怪的客厅里,大约是在墨西哥城,但是看起来十分疑似我梦中的洛厄尔或梦中移镇的我妈我爸家的客厅——琼(埃文斯)正在告诉我一位不为人所知的伟大希腊作家的名字,普里皮亚斯,或叫斯尼皮亚斯,他的父亲如何携家里的存款逃之夭夭,于是同性恋者普里皮亚斯就去一座小岛上与他爱恋的男孩同居了;他写道:“我从来不和男人作对,因为我爱他”——琼极力推荐这位作家,她说:“你可能会每天花上一个小时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纠缠不休,但是,在更宽泛的意义上,你可以理解他这句话的含义,从来不和人作对——”这时,我刚好想去卫生间,可是布尔已经在里面了——于是未加评论——

在这个女人的地窖里挖土,为了种植,或者说移植,我的大麻——在乱糟糟的纸堆下面(就在一分钟前,我在整理我的私人物品,在一个巨大的新房间里,皮切斯刚刚离开霍尔)——还有一团团纠结的橡皮筋,等等,我掘开土挖苗床,却意识到在她的垃圾堆下面洞穴有多深,心里暗自寻思,“这老太婆——你岁数越大,你的地窖就越深,就越像一个墓穴——你的地窖就越像一个墓穴——”左边有一个明显的空洞——一个明确的说法——

我在为皮切斯四处翻找我的那些故事和纸张——早先,我在一个房间里,给一个男人当秘书,他是一个伪君子,一个骗子——掌管着一家邪恶的趣味低级的杂志社,是一名精于骗术、带有邪气的天才领导者——我母亲来看我,就像探监一样——我躺在床上,在我的帆布轻便床上翻过身去,饶有兴趣地思考着这些事情——发生在芝加哥的可怕激战——与一些年轻的海员和德尼·布洛,在一辆小汽车里,灯火通明的双向车流,像是波士顿——被几名警察截住,最小的那个孩子把两个两夸脱的啤酒瓶扔出车窗外,摔得粉碎——“该死的!”我们都骂他——我查看了一下身上的口袋,除了一块橡皮以外,啥也没有——可是,警察们找到了一只蟑螂,我却要说那只是百里香,或是古巴草,其实就是这个——百里香虽不值钱,却惹祸上身——一名假扮出租车司机的便衣警察叫我把舌头伸出来,检查有没有古巴草,我照办,他做出要扇我的样子来,却没有动手——我们听见收音机里播送了有关海员大联盟的新闻报道,电波里传来“亚当斯总统号”上的那个傻里傻气的清洁工的咯咯笑声——他也在义愤填膺地做联盟演说——德尼也还阴郁如常——依然无精打采——

然后又进入旧金山山区的旧梦里,仍与邦克山的白马相关,尽管自从我实际上回到了旧金山以来,这个梦还都未曾出现过——科迪开着一辆破旧老爷车,一座漂亮的公寓楼前的山坡(他一下子从地板上拉起加速杆,看起来没费吹灰之力)——他在对我说些什么,语气怏怏不乐,眼下的一切都令人不快,人人都想从我这里得到金钱或权力,美好感觉荡然无存——科迪脸上带着受气包似的闷闷不乐的阴郁表情——这辆破车让我想起了我上周停在奥松公园附近一条僻静的街道上的那辆破车,一个兄弟趴在方向盘上睡觉,二楼一扇爬满花茎甘蓝叶的窗子里有个家伙开始用猎枪朝我们射击,我咬紧牙关,一头扎进阴沟里,感觉到了子弹那炙热,可他没有打中我——然后我沿街飞奔,他开始故意瞄准我射击(先前那一枪是对准边道上的琼·奥格尔维那个女人打的)——现在他想要打的人是我——我撒腿就跑——我害怕他追我,吓得眼泪汪汪的——破车是我的——他跳了上去,“他现在要偷我的卡车!”我呜咽着说,“他妈的这个世界!”可我那兄弟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是不是因为他被第一枪打死了?他是墨西哥城的唐·杰克逊——我真希望自己没把车钥匙落在车里——我一直开呀开,穿过雨城的那座幽灵般的火车站——那个疯子又开了一枪——我在那个奥松公园里,有时夜里在一条宽阔的林荫道上乘着公交车,奔向母亲那所门廊上摆着长沙发的房子——一切都在咔哒咔哒地乱响,一切都萦绕着死者的亡灵——在我们宿命的无尽永恒中迷失、迷失、迷失——

昨夜,我父亲回到了洛厄尔——哦,主啊,哦,被鬼魂纠缠的生活——他对什么事都没有太大兴趣——他不断地回到这个梦境,回到洛厄尔,没有开店铺,连工作也没有——传说有一些幽灵般的朋友在帮他找关系,他有很多关系,特别是在那些对人类怀着憎恨的、沉默不语的老人当中——但是,他很虚弱,估计反正也会不久于人世,所以这无所谓——他离开人世已久,那曾经的兴奋、泪水、论争,一切都已逝去,只留下一片苍白,他不再在乎——带着一种失落而超然的神情——我们在一家自助餐厅里见到他,在佩奇而不是华尔道夫餐厅的马路对面——他几乎不和我讲话——多半是我母亲向我讲述他的事情——“啊好,ah bien,he vivra pas longtemps ce [8]foi icit!”——“这一次他活不长了!”——她没有变化——尽管她看到他的变化也很悲哀——但是,上帝哦上帝,这种被鬼魂纠缠的生活,我一直盼呀盼呀盼,盼着他无论如何能够活下去,纵然我不仅知道他生病了,并且也明白这是一场梦,而他在现实生活中已经死了——无论如何——我把自个儿愁得……在写《乡镇和城市》时,我想说“彼得把自个儿愁得发白”——因为我在这些鬼魂缠身的梦境(PAGX4327)之中体会到的忧伤是白色的——在我们谈话时,爸爸或许就十分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他刚好从商业区回家来坐上一会儿,但不是因为这里是家,而是因为他那时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事实上,他整天出门在外,混迹于台球场——读一点报纸——他自己不想再多活些时间——问题就出在这里——与现实生活中的他大不相同——在鬼魂生活中,我认为我现在看到了他真正的灵魂——它与我的相似——生活对于他毫无意义可言——或者,我自己就是我父亲本人,这就是我(特别是在旧金山的梦里面)——但是,那就是爸,那个大块头的胖男人,只不过是虚弱而苍白,只不过如此神秘,不像凯鲁亚克家的人——可那是我吗?鬼魂缠身的生活,鬼魂缠身的生活——这一切的发生地点与一九四六年拯救我的灵魂的铁云之梦(穿过Y的那座桥,距离“自助餐厅”有十个街区)仅相隔咫尺之遥——哦,可恶的上帝——

与伊芙林的一次几乎清醒的安静长谈——几近真实——关于她的“爱”是多么无望,关于即将发生却没有发生的事情——我一点也不懂得爱——可我却坐在那里热切地谈话,尽情地享用天使的时光——一个又一个小时——

这世上最奇怪的地方是坐落在一条狭窄小街上的那所美若仙境的殖民时期风格的旧式小房子,在罗亚尔街(因此也是在马基特街)附近,我父亲的老印刷店的后身,也是在英格兰,色调灰暗——鹅卵石铺地——那里有许多梦、暧昧的姻缘、女孩子,或许关系到我在旧金山马基特街的梦境中感受到的另一种生活——(马基特街?希腊人的?)——在另外一条非常奇怪的街道上,半类似森特维尔的艾肯或里利,也是在像纽约(布朗克斯街?)或蒙特利尔那样的某个极为重要的大城市里,一条神秘的大主干道——但其实就是艾肯街——实际上就是普拉多的华雷斯大街——(纽黑文!就是它!)——一个小孩子,小男孩,衣着考究,好像花八十美元搭顺风车周游世界的那个人一样,骑着一匹马穿过电车轨道,可是手里的缰绳松松垮垮的,我站在斯库普的店铺外面的边道上说:“嗨,那缰绳太长了——他的马会失控——”但是,那孩子神情肃穆,策马沿街一溜小跑,穿过街上的车流,随后便开始狂奔,可能是为了炫耀,也可能是由于失控,狂奔中缰绳越来越多地从他手中滑落,直到他的身体从直立的马上向后仰翻,双手高举在空中,徒劳地抓着长长的、松垂的缰绳,马一路飞奔,穿过一个危险的十字路口,交通信号灯刚刚变掉,方才为闯过红灯而以六十迈的时速开过来的大量小轿车和大卡车现在一齐全速向前冲,险些撞到马匹和骑手,不过我看得出,他很快就会在这条街上死于非命——我大声喊着:“抓紧缰绳!拉呀!”——他不是婴儿,我对自己说,只要他愿意,他就有足够的力气去拉住那匹马——难道他头脑不清醒吗?这不是我。

加登也在那里,边道上还有一些学校,可我没注意,也不记得了,只是在清早醒来时,我看到了头脑中的三个字……“呃雨又”……呃,雨又下起来了——(“一颗子弹射入你的身体!”小保罗说。)

他们不让我在船上工作,尽管它刚刚从我和乔走过多次的北河码头驶来——一座灰暗、阴郁的码头——摇摇欲坠,千疮百孔,那里有被我称作“朱利恩少管所”的一座奇怪的阿拉伯式公寓楼,在一九四五年由哈伯德分析过的那个关于毛巾蟹漂浮在水面上的著名梦境里,我和妈站在这里的战舰甲板上——我在我的居所里,我们已经在海上了,我感到孤独、恐惧,迷失在由油漆未干的房间、储物柜和双层床构成的迷宫里,为着灰蒙蒙、冷冰冰的大海而忧虑,担心官员进来检查我的文件,他,为首的那一位,咧着嘴笑——我叫他副儿,意思是大副,不叫他长官——“没有某某文件,你不能出海,”他带着怀疑的微笑说道,“你可以出这一趟海,但不可以工作。”——此前,我在密封船坞里帮忙整理缆绳来着——事实上,我是赶在最后一刻才跑上船来的,当时船正在沿着拥挤的运河下行,我能够看见船上的烟囱经过一座座屋顶——不清楚我是怎么上的船,我刚从一个幽灵般的舞会上回来,那地方像墨西哥港城塔那样,有一些很大的房间,形形色色的人混杂在一起——哦,鬼魂附体的可怜虫让·凯鲁亚克,你正奔向一个漫长而忧伤的梦境——

烟雾飘在塔河上,麻雀扑扇着柔弱的翅膀——

眼下是在丹佛——我梦见自己走进一个像是商店的地方,乔·加沃塔和乔·莫里斯在那里,我走上前,用戏剧性的夸张动作去捅莫里斯的洛厄尔高中加厚运动衫,他一点也不惊讶,就好像大家都知道我在这边,事实上,加沃塔(就是给我送来第三十八届劳伦斯杯橄榄球赛门票的那位)连头都没有抬——他们漫不经心,可是好像什么都知道,我为某事感到内疚,而且觉得自己有点傻气——在一个大型狂欢舞会上,在一个遮着百叶窗的厢房里的床上做爱以后(我觉得这是在一条土路旁的一所房子里,与我很久以前梦见过的同一个将来会成为完美妻子的情人,一切都清晰得很完美)——我们,我和我的情人,那茶色皮肤的美丽青春胴体令我癫狂的女孩,我们坐在地板上,我们的恋情应该还无人知晓,她依偎在我的身边,我说:“你不认为不该在这里做吗?”(这一切都发生在澳大利亚!)而且,像埃德娜一样,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头向后一仰,翻身亮出漂亮的小屁股,没穿内裤,光溜溜地对着一大群虎视眈眈、忌妒成性的女人,这些女人正和男人跳舞,男人们倒不介意——如此这般——或者一个妒火中烧的追求者在后面的厨房里——裹着尸布的阿拉伯人走过的那条土路,也是高级中学所在的那条土路,就在那个金色阳光的傍晚时分,我母亲给我买了一根棒球棒,加沃塔和莫里斯(洛厄尔高中的足球队队员)也在那里——

德尼·布洛出现了,我们从一座小山上一直滑下来,却不是在雪地里,德的情绪很好——打碎了玻璃窗——整个一面墙——板条四分五裂,就像昨天在丹佛高架桥下坍塌的那间小棚屋——德尼在一架活梯上——放声大笑——我爱的姑娘也在那里——比任何人都像埃德娜——可她的屁股活像琼·埃文斯的!(昨天我在电话上说“伊芙林·波梅雷比任何人更像琼·埃文斯”。)(是对曼纳里说的)——这里的神秘事件颇多。(我会经受住这些考验并且爱上它们,或者它们会爱上我,或者这是憎恨、战争和死亡——)

现在在圣何塞,九月七日,我正乘坐一辆洛厄尔当地的黄色公交车回波塔基特维尔的家,当司机把车驶上通向街角(皱柏油)的最后那段快车道时,我说“现在开起来吧”——可这是在里弗赛德街,而不是穆迪街,最后这段快车道有所改变,因为我已经听说修了新的高速路——当他(和我一起乘车的有一两个小伙子,他们把头伸到车窗外,我们刚刚在一条轮船上有过冒险经历,船遭到了深水炸弹袭击,布瓦韦尔也在船上)——按喇叭时,车站附近有一条被碾死的狗,我下车时注意到它尽管被压得扭曲变形却还活着——“哦上帝,它还活着遭罪呢——长官!”我朝着那两个公交车司机中的一个喊道“那条狗还活着——开枪打死它,杀了它”——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支三八式左轮手枪,朝阶梯下瞄准,开始对着狗射击,大约四次,梦中的子弹一点效果都没有,只是吓到了那狗,它抽搐着站起来,向我和小伙子们冲过来——我们回身跑过穆迪街,想躲开它——“待在右边!”那个司机大喊——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那狗可能会咬我,可我不想让它的死气沾我身——我可以掐死它、阻止它,可对付不了它身上的死气——这是一条肮脏的灰色乡下土狗,脖子上有些棕色杂毛,戴着一只可悲的旧项圈,显示着某位面目模糊的主人空洞而盲目的威严——它的牙齿,它的眼睛——然后我看到了G.J.,他正在抱怨说斯科蒂或是什么人还是老样子,这是现在,一九五二年,早上,关于悲伤的G.J.早上带着满腹牢骚准备动身去海军上班的旧梦——我给他讲那狗、那船——就是现在的这番话——

然后我在铁路上干活,如同我目前的工作,眼下我意识到多年来梦中出现的是巴洛斯杜克的克罗克克兰铁路,东西走向,稍有倾斜,从洛厄尔到林恩湾以及类似的其他地方,沿途经过一片几乎全是墨西哥岸上基地宪兵的干涸沙漠地带,还有司闸员的简陋工棚,有通向整个波士顿的道路——我现在几乎是加利福尼亚岸上基地宪兵了,科迪和我父亲融合成为一个忿忿不平的父亲形象,朝我大发雷霆,因为我错过了当地区间火车,我的那趟货运列车,而且我完全毁掉了母亲的形象,我做了一件幼稚的事情(那个小男孩在房间里写字),拦截了成年男人的铁路——我最终来到铁轨边上,可那货运列车此时已经开得飞快,我不敢尝试跳上去——满身污垢的老爸(科迪)已经在工作了,他或许会在属于自己的悲伤夜里鬼混一气,可是耶稣基督啊,上班时间就是他妈的上班时间——船上还有海员们的愤怒面孔,我在马铃薯泵旁自慰——威·克·菲尔兹穿着扳道工的工装裤站在铁轨旁边,木偶般的司闸员们正跳上那趟快车——只剩下我一个人黯然神伤——抚弄着我自己的干瘪乳头——

整个漫长的黑夜都在与一个女人谈恋爱,想必那是马林·迪特里希——“你可以从她的嘴上判断”——可是,其他人似乎不相信她是马林,尽管我相信或者坚持这个说法——我去了一个停车场——它就坐落在圣洛厄尔桥上,在那座灰色大仓库的马路对面——告诉那个二手车车主说马林是我的女友,在那里,有人给我看一份《生活》杂志,上面有三联页我的照片,从不同角度拍摄我穿着一件雨衣(棕黄色,量身定做的)快步行走,就像一位“忧郁的孤独作家”——深色头发,表情阴郁,满脸皱纹——我怏怏不乐,因为我更偏爱特写,也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被拍了这些照片——大概是马林干的——她那张作为身份标志的嘴巴不幸被大麻染黄了,几乎长了一口大板牙,像是墨西哥城的比尔·瓦格斯托姆的嘴或是落基山的二手车商人的嘴(他是个头戴巴拿马草帽的高个子、大块头男子)(而且出现在梦里),还有在伊森伯格的肖狄的克拉伦斯的妻子,也有点像是尼娜·福克的嘴巴,尽管后者的嘴巴没被大麻熏黄,却很像实际生活中的马林。[9][10]

一次露营,几乎全是普罗温斯敦地下人(蒙特雷的嬉皮士),皮切斯等人围在火边,我和他们在一起,但是正要动身上路(夜路)去加拿大,回加拿大去,二十年代早期的苍白色家具(下午的忧伤珠子),我童年时母亲家的场景——这是一次漫长的旅程,一次忧伤之旅,我出发了,却又回来说些什么,他们毫不在意,路上有一只猫,我在这个梦境里略微体会到了永生的滋味——这就是真实的《在路上》的开篇章节——

一次漫长的旅程,去往墨西哥城,我甚至还没开始做就丢下了我在加利福尼亚铁路上的工作(如同我丢下卡罗来纳铁路的工作一样),途中我借宿于民居,跋涉在泥土路上,这些已不多见,因为他们制造的汽车可以沿着宽阔而了无生机的公路下行五公里,而不必像过去那样潜行穿过马路——我制作了与艾森豪威尔闲聊的录音磁带,他做出屈尊的姿态,但实际上很友善,也很开心,不像现实生活中的政客那么在意是否会把他的无聊闲谈留给子孙后世——到达墨西哥城,和艾尔·格林一起,去了哈伯德家,给我那能长时间播放的新留声机接上电源,为艾尔放录音——他正是艾森豪威尔本人——他十分欣赏,非常喜欢,朗声大笑——门却突然被撞开了,哈伯德步履蹒跚地走进来,喝得酩酊大醉,他——我对他说话,为自己不请自来地闯进他的房子而“道歉”,“我搞到了这台新留声机,还有很多钱,”——就好像在说,你不该为我的光临而感到荣幸吗?——可是,他东倒西歪地四处走,只管说些尖刻的话,朝地板上吐痰,走到他自己的房间去,每次艾尔(先前听我说了那么多关于他的好话)试图跟他讲话,布尔都保持绝对沉默,仿佛故意似的——给艾尔难堪,因为他已觉察到我先前对艾尔讲他的好话来着,他对一切不理不睬,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一言不发——我气坏了,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新的精神错乱症状伴随我到达每一次旅行的终点,我对自己那么快就扔下铁路的活计而感到内疚、愚蠢,觉得有些操之过[11]急,现在我他妈的搞砸了,身后的所有桥梁都沉闷地燃烧到永恒——我父亲早先已经回来了,回到了西大街,可他现在也是一个酒鬼,不答话,干脆漠不关心——像一个坏孩子一样不好对付——我[12]和我母亲在批评他的时候就像七月四号大看台上迷失的鬼魂一样,第一大街上的焰火,那些无名事件在通往邦克山上的乔家和山下的森特维尔中心的路上涌动——门廊上雕有玫瑰花图案的栅栏,房里昏暗的灯光犹如科迪—女警—椭圆跑道—孩子们的飞蛾之梦中的光亮——那神秘的凯尔特人还远没有到达鼎盛期,他已将这世上的[13][14]费拉希恩群体围起,打了一个斯拉夫活结,阿拉米人的春季时光正把阿拉伯农夫的铁腕美国推向地下——

乘坐一列横穿国土的篷车而来,车在行驶中,有许多人,连同艾尔·格林,驶进一片笼罩着费拉希恩的神秘感、到处都是吉卜赛女人的地势起伏的新土地——平原上的一个确切的地点,场景立刻变成了阿拉伯农夫们,就像是在亚利桑那州的诺加利斯突然变成索诺拉——就像是突然来到圣玛格丽塔的一卡车路段道工(在我学生时期的行程中)——我们转过身,看到街道拐角处的衣着花里胡哨的人们、身穿颜色俗艳(却脏得像阿拉伯农夫一样)的衣裙的妓女们、泥泞的街道、店铺、如时间老人般古老的参天大树、三角叶杨,在那个老人的拐角处被连根拔起——我显然到过那里,而且显然是在它被连根拔起之前——巨大的根须向着太阳裸露着,老人坐在他的板凳上对着老太太们讲话,在我们来的地方和起伏的神秘土地之间分界线的主干道上下,有另外几棵小一点的树木也被连根拔起——然后,我给微笑的朱利恩和欧文讲述我和布尔在墨西哥城逛窑子的事情,还有我乘车经过那个“枢纽”街区的当晚我们在墨西哥城的那个“圈子”里闲逛时的一些冒险经历——我一面假装不懂西班牙语,一面在讲故事时不断地拿西班牙语词来炫耀——起先,我和艾尔一起穿过了那座“上下起伏的费拉希恩门户小镇,进入费拉希恩平原”,——接下来便是布尔的历险,然后是故地重游,发现树木都被连根拔起——如此惨烈——带着时间和现实的巨大沉寂,我被困在以时速六十迈穿越沃森维尔与莫斯兰丁海洋湿地的雾夜的火车车厢顶上之后的那个夜晚,我在乘务车厢里做梦。

我在花香四溢的黑暗中潜行,那是一个夜晚,我找不到方位,像极了适于奋笔写作的那些理想的丹佛之夜(还有北卡罗来纳州海波因特的推销员关于宿舍、销售漆器家具的犹太男孩的故事),仅仅约略地关系到德尔马,很可能与科迪有关,但是一所摇摇欲坠的房子,树木,黑暗,还有琼·奥格尔维突然出现在门口,容光焕发,美丽而神气十足,看见了我(这令我感到恐怖)——我正要偷偷溜回去取什么东西,一些文件,私人物件,(“贝里贝里迪里”我在半梦半醒间对自个儿解释道,或者是“迪里迪里贝里”,一码子事)——眼下是在第二十街的公寓房,忽然“咔吧”一声就变成了纽约梦之乡,类似联邦调查局大麻梦境的村庄和谢里顿广场附近一带——时代广场上V制式电影——我蹑手蹑脚地走,在空气芬芳的暗夜(就像罗萨里奥[15]之夜)里嗅着门洞——加登就在附近——我想我在梦里预见到了这个公寓——她不在那里,但随时会到来——我新近搬进去,甚至在那里睡觉(就像和那个同性恋小妞一样)——整个夜晚神神秘秘的,床板吱吱咯咯,呼吸急促,实际上我在潜行,躲在那个钢铁牢笼般的脑子里——很害怕看到她,也害怕她看到我,她像天使一样熠熠发光,仿佛我就是那个反基督的黑人,一名对圣母马利亚犯下罪行的罪人——大发雷霆,像圣女贞德那样四处游荡,宝贝,我会回来找你的——也不值得——

在墨西哥,但是沿途在浅色的尘土里,铁路边肮脏的土坯房小镇——霍比在那里,我们在这座小镇上拦住了每一个人,我从一节火车车厢里偷东西——这是一段长路,梦发生的地方是在墨西哥的直上直下的肋状狭长地带,更为可悲的是,在北美洲,如果有印第安人,那也是非常怪异的印第安人——就像诺加利斯的路段道工组工人,[16]只是在一个灰色的尘土飞扬的瓜达拉哈拉——我的母亲,那些猫们,无法判断出发生了什么——[17]

和一个金发男孩一起,他就像堪萨斯城的奥兹莫尔比八八型战士和长大成人的威利·哈伯德,我在墨西哥或南方附近的某个地方,以一个光谱圈式的路线穿越火车调车场——“在一个铁路转辙器上行驶”,就在那个黑色的平结上面,很“危险”,因为当驶过转辙点时,它会像一列玩具列车那样擦出火花来,燃烧起来并把我甩下来——而且也很快——站场里的客运列车像一座座房子,人们在里面,这些奇怪的家像是波士顿运河上的小船——此处,我也想起了[18]格陵兰岛海湾里的金发少年,多切斯特那个当鼓手的金发男孩——我们来到奥里萨巴(公园里)或者洛厄尔玛格丽特科尔高地上的一排房子前面,有大落地窗的大空房子灯火通明,不见我母亲的踪影——我们准备搬进其中的一所房子——我们沿着里弗赛德街渐渐来到“皱柏油角”(大学路与里弗赛德街交口),但是,莫里斯克拉克的堤岸不见了,他们把它拆掉建了威斯塔(其中包括纺织场),所以它巨大而呈峭壁状,就像上个月和金发男孩在路易斯维尔看到的俄亥俄一样——灯火,鬼魅般影影绰绰的,垃圾堆现在一如空战时期,被遥远的下方闪烁的点点灯火美化了,像密苏里河那般壮观——它吞并了波塔基特维尔,几千年、几十亿年的惊鸿一瞥!——金发小子想要抄近路,穿过食杂店后面的那条可笑的真正坑洼不平的小巷(萨克斯记不得它了!),但是乘着一辆一九五二年的新轿车的一群人,一群小流氓,向我们发出刺耳的尖叫,金发小子差点哭出来:“我想做的事什么也做不了,他们不让我做,”我表示同情,我们果然抄了小巷,踩着木桶和软绵绵的垃圾堆——出来时就到了穆迪街[19]德图什家的铺子,瞧!穆迪街就像加州阳光谷一样现代,并且有着规则分布的粉红色霓虹灯,我很惊讶,一个变化,很糟糕,像玛丽·伯纳黛特——新酒吧和店铺的粉红色霓虹灯在同一水平线上,不再有棕色的阴影——洛厄尔在旋转中扩展——(九月十六日,在铁路董事会的第一天)……

梦见在一次艰难的朝圣之旅中,与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某个蒙古的荒芜之地,当我们(再次)到达(涌动着阿拉伯农夫潮的梦中的)费拉希恩镇上,小镇有一种水泥厂般的单调沉闷的灰暗色调,我说:“不过,在你的镇子这里,我可以装作你的一个囚犯——事实上,根据那些事实,我其实就是你的囚犯——”“是的,那是事实,”他们说了很多,天真无邪,十分欣喜,特别是那个女人——他们也许以前是蒙古人——我走在边道上,扛着步枪,枪托朝下,像是囚犯惯用的姿势,车辆或动物牵引的旅行装置拉着我们穿过那片废墟,他们坐在我们的车头部位——我暗地里对他们的欣喜产生了疑惑,我们踏上了一次耶稣的朝圣之旅,眼下他们却任由自己的思想受到战事的影响——可我最终还是信任了他们——

然后我们这一整车人在搬动家具,在一座房子里,只是按照一伙调换货车车厢并且半制动行驶的工作人员的同样程序进行,领班头儿对我说“搬那一个吧”,那是一张锃亮的红木沙发桌,我把它推过光滑的硬木地板,推进右边的一个房间里(像是进入第二轨道),那是一间卧室,我们有着孩子之间的那种关系,我们在某种意义上是囚犯,或者孩子,天真无邪,却在过去做了错事——这个地区一片荒芜,新近可能会有一些新风景,墨西哥居住圈(奥里萨巴公园里的一个很美的池塘周围有一些房子,夜里窗子里亮起灯光)和那个八八型金发小子(像是威利)及费拉希恩的新土地——

我做了个托尔斯泰式的梦,一部伟大的电影,主人公是博尔康斯基博尔迪欧军官,在紧张的事态下,从一个军官的磨球中大踏步走了出来,从而暴露了自己,他们像俄国人一样高喊着祝酒词,当场将他逮捕,他义愤填膺,振振有词——与此同时,我被告知要注意那个“农民”特别出色的表演——那位老费拉希恩式英雄——他穿着哥萨克士兵制服,一个士兵走进他那奇特的房间逮捕了他,那个农民只是站在那里——有一种感觉,不只是我,我父亲也在看这部电影,在阿波罗四十二号,像是现在逐渐绝版的《乡镇和城市》中有关伟大的死去的“迷惘之父”的章节,我记起自己在抽上大麻之前的快乐、力量,那时我知道上帝赐予马丁一家人纯洁,赐福于我那仍未满足的灵魂中的凯鲁亚克家族基因——我们都要观看那个农民是如何处理这些情况的,他从那名士兵的手中拿走枪,以一种很滑稽的姿势,还说了莫名其妙、意义含糊的一句话,然后枪口指着地面,做了一个鬼脸,士兵被这位农民兄弟搞得一头雾水——观众眼含期待的热泪大笑起来,这就是伟大的托尔斯泰电影。

那个农民长着一颗大脑袋,戴一顶巨大的帽子,脸上带着无尽的悲哀,而军官则带着无尽的怒气——

在火车轨道上或是在沿着轨道行驶的机器上,或是在径直飞越空间轨道的过程中,我在沿途的夜色里看到加利福尼亚,有一队锁链囚徒,十分面熟,像是第三街的流浪汉和酒鬼们,长着普通却因为喝酒而涨得通红的美国面孔,像是列车员菲尔兹,他们被拴在铁链上,不停地颤抖,有一些施虐狂般的肥胖看守完全把他们搞垮了,我看见看守推搡、虐待他们,只为了找乐子,但昏暗中只是隐约可见,我清清楚楚地听到一声大喊“你赢了!你赢了!”显然一名看守正在折磨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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