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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1-04-21 19:2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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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顺

出版社:台海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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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信天翁

遇见信天翁试读:

再说阿顺

宋方金

宋方金,编剧,作家。主要作品有出版物《清明上河图》《我没有守口如瓶》等;电视剧《家是一座城》《手机》《决胜》等;电影《飞》《仰望星空》等。

阿顺第一本书叫《交口称赞》。我写的序。那本书卖得不错。我常说是我序的功劳,阿顺则眼睛露着狡黠的光说,主要是他书名起得好。因为有些眼神不好和心术不正的读者经常看走眼。

阿顺要出第二本书了,叫《遇见信天翁》。又希望我写序。我说从这书名来看,不能靠眼神不好和心术不正的读者了。至多也就吸引一些动物保护者,但信天翁的粉丝好像也不多。阿顺使劲点着头说,方金,你放心,这次我要靠实力!

其实,我一向认为,书,尤其是小说类书籍,不需要序。开门见山就是了。比如,刘震云的书。刘震云的书,除了《一句顶一万句》之外,都没有序。也没有跋。贾平凹的书,一般也没有序,但后边都有个自己写的跋。贾平凹的跋写得非常好。我买贾平凹的书就是为了看他的跋。有时看完跋,正文我就不看了。贾平凹是中国作家中写跋写得最好的。

序,相当于四合院的照壁,或厅堂之内的屏风。无实际作用,可当风水,可做装饰。

那么,还是给阿顺写一个,当照壁用。您可打量一下,也可直接绕过去。

阿顺,男,山东人,前影评人,现创业人。我认识他时他在搜狐娱乐。之前他在《新京报》。后来他离开搜狐娱乐创业,成立了一家影视公司叫仓颉影视。干了一年多,赔了一百来万后,阿顺重新入职,去了某影视公司。时间不久就离开了该公司继续创业,重启仓颉影视。干了一年多,又赔了小一百万,阿顺又入职去了另一家影视公司,也是一年多就离开了,继续创业梦,再次启动仓颉影视。目前正披荆斩棘。佩服。

我从中戏毕业,进入影视界有十几年了,一直是典型的乙方。深知乙方的艰难。阿顺无论在《新京报》还是以后的职场经历中,都是甲方。我曾告诫他,从甲方立场到乙方位置来创业,最难的是心理的转换。阿顺转换得并不顺利。在跟他同一拨的传媒同行中,创业的不少,成功失败的都有。比如魏君子和李星文,这二位也都是我的朋友。他们算转换得成功的。失败的就不提了。因为成功是个标志,但失败不是。失败只是一个通往成功的过程。所以我期待着阿顺创业成功。

阿顺在职场的进进出出事业的浮浮沉沉中,唯一延续的一件事情就是写小说。他写第一本小说的时候,深受我的打击。因为我曾预言他根本没有能力写一部长篇小说。第二本的时候,我虽不再打击他,但也不看好他的状态,因为他为了融资,奔波在祖国各地,没有时间深思熟虑。有时我非常困惑,因为各种骗子都能轻轻松松融到上亿元,为什么阿顺这么努力诚恳,却还不能成功?我也曾安慰过他,可能你长得还不够老,再过几年就好了。阿顺就是在融资的道路上写下了《遇见信天翁》这本带有奇幻色彩的小说。

还是小说好。还是故事好。它拓宽了现实的边界,能安放那么多无处安放的情绪情感和情节。这故事里飞满阿顺想象的羽毛,指引着勇敢的道路,飘荡着欢乐的云朵,偶尔也冒出未被命名的忧伤的泉水。

但我不准备在这里剧透。因为我希望你们能越过我的序去看阿顺写下的故事。在此也祝愿阿顺出第三本书的时候,他早已创业成功了。世上有句俗语,叫事不过三。还有一句不俗的语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生长成自然。

我写得最好的一首诗里有这样四句:

你一定会经过我

只要还在路上

你一定会遇见我

只要时间够长

我遇见了阿顺,阿顺遇见了信天翁,信天翁遇见了他所相信的。我们终会经过,并终将遇见。

那么,我们何不故事里见。一沙幽国遭覆灭惨剧1 尴尬的翅膀

凫渊发现身体变得异样时的那个早晨,阳光格外刺眼。他的手臂上长了些似鱼鳞又像蛇皮的鳞片,后背长出了一对肉肉的翅膀,没有一丝绒毛,摸上去硬邦邦。在以美为荣的沙幽国,这样奇诡的事情发生在王子身上,真尴尬。

凫渊心里有些发慌,他深呼吸,催动念力感觉到后背生疼,终于确定这不是梦境。凫渊浑身打了个冷战,他尝试找到这对翅膀的由来,似乎怎样都没有道理,昨晚、前天、一直以来他都是优雅和善的帅气王子,突然长出这么难看的翅膀成了个怪物,怎么会?怎么办?今天可是沙幽国举办风伯山信天翁滑翔比赛的大日子,他是要出席的,虽然他极为讨厌这样人多的场合。

屋子里静得可怕,凫渊紧张地完全听不到自己的呼吸。他已经预见到了接下来的场景:国王骊度一定会看到他的翅膀,在民众一片讥笑的浪声中,骊度将抛给这个让国家出糗的王子一个失望的眼神。让父王骊度失望,那可是比打他、比不教他念力、甚至比罚他不能跟妹妹颜寻说话更令他伤心的惩戒了。凫渊可是最不想让父王骊度失望的。

是的,他从来都是这样,稳重可亲,却也瞻前顾后,犹犹豫豫,体弱内向。包括库塔在内的大臣会说这是一种内敛,可连凫渊都知道那不过是安慰他的客套话。这样的王子,怎样继承伟大的骊度用铁血和智谋打拼出来的沙幽国呢,这可是南大洋最兵强民富的岛国。

凫渊浑身颤抖,不敢去想,青蒲在哪里,赶紧用念力召他过来,赶紧闭上眼睛去忘记刚才的一切。这都不是真的。

在骊度派人来催他去风伯山信天翁滑翔比赛之前,这对该死的翅膀消失吧,即使沙幽国的天空多希望出现一对真实的翅膀。但是,此时此刻,恐惧惊慌的凫渊最不希望他就是沙幽国天空中翱翔的飞鸟。一双翅膀掠过天际,凌空起舞,臣民欢呼,骊度皱眉,才不要,真是尴尬的讨厌的不知所措的翅膀,到底哪里来的,他不要!2 天空没有鸟的沙幽国

南大洋浩渺无际,远离中土,却有数十个岛国矗立,给海天增添多许色彩。

尤其最大的岛国沙幽国,丰美富饶,从国王到百姓,每个人都长着优伶的超美面孔,人们的皮肤如玉一般光泽,人们的头发丝可以幻化成郁郁葱葱的森林,指甲可以变成抵御外敌的利刃,甚至如果有眼泪,都可以成为流淌着宝石的溪流,几百年来,人们载歌载舞,好不欢快。

沙幽国国王骊度已有三百岁左右,有着一张俊美年轻的面容,空气拂过他的脸,都会忍不住多停留抚摸。他的皇后棠若沐曾是蛇翼国的大公主,娇美冷艳,不怒自威,受人敬仰。王子凫渊和公主颜寻被南大洋的福气宠溺,人人都赞美他们聪明,眼神里满是艳羡。

作为国王,骊度让南大洋所有国家都敬畏慑服,那张俊美的脸庞发起怒来,天雷滚滚,万千利刃瞬间在凝沙的掩护下呼啸而来,将对手杀死湮没。南大洋很有实力的比戎国、科隆群岛、皇族信天翁等国度,礼仪上对骊度敬畏有加。自称在三界畅通无阻的神灵挈钩,除了赞赏骊度的伟大和赏罚有度,也对骊度的骄傲自负充满微词。然而也不敢在骊度面前造次,最多私下里故意调侃讥:你看,一个将信天翁视作图腾的国家,却没有一只信天翁,甚至天空中连一只鸟都没有。

骊度的爷爷在位那会儿,信天翁就是沙幽国的国鸟和图腾了,沙幽国还从骊度的父亲那辈开始举行风伯山信天翁滑翔比赛。

风伯山是沙幽国最雄浑壮阔的山脉,高万丈,从山底到山顶,四季如春。人们看着信天翁从风伯山山顶的悬崖上滑翔而起,掠过寒暑河甜甜的水面,飞到浩淼的南大洋,一个箭一般的姿势冲向天空,倏忽不见,再睁开眼发现信天翁在头顶优美滑翔,那翅膀孔武有力,佑护着天空下的臣民。

到了骊度王朝,在一个没有任何预兆的日子里,骊度从比戎国回来,他打了胜仗,比戎国从此也在他的掌控之中了。但从那天起,沙幽国的信天翁仿佛都死绝了,一只只都不见了。

之后的风伯山信天翁滑翔比赛,也逐渐成了臣民用风伯山上的竹木做成的仿制信天翁,看谁做的滑翔得更远的比赛。但善良的人们有理由相信,信天翁的消失是个诅咒,所以议论纷纷。

骊度对此无可奈何,他自认为是为国为民的伟大的王,但在这个崇尚像鸟一样自由的国度,却没有鸟,不能不说是一种耻辱。他一直盼望着沙幽国的天空鸟雀成群,叽喳呜鸣。

他搞不懂,想不明白。对于臣民谈论的诅咒,他眼皮都不会抬一下,或许他根本不相信有所谓的诅咒这回事存在。

但无论哪个国家再怎样私下讥笑沙幽国无鸟,还是会在建筑城堡时对骊度毕恭毕敬。因为只有沙幽国才有凝沙,而凝沙是南大洋建造坚固城堡最重要的材料。

骊度看着那些个来用各类奇珍异宝交换凝沙的使节,嘴角会露出几丝不易察觉的冷笑。自从灭了蛇翼国,也确实只有沙幽国才有凝沙了,他这个生意可是一本万利。再看看他的龙骊铁城池,不同颜色的凝沙夯筑,白天金碧辉煌,夜里熠熠闪光,可跟日月争辉,四方来朝,甚至骊度的父亲经常艳羡提及的中土也难有此宏伟的建筑吧。3 王子的纠结

因为在意骊度的骄傲,凫渊更为忐忑。

这时,青蒲小心翼翼地闪进门,笑意盈盈地扫了凫渊一眼。凫渊示意青蒲关紧门。

青蒲,跟凫渊一起长大的贴身侍从,听到了凫渊念力的召唤,顷刻间便到了。其实青蒲就在隔壁收拾装备打扮自己,这二十年,他可是每次都要盛装参加风伯山信天翁滑翔比赛呢。

青蒲手往回一挥,门关紧。他跨步上前,看到凫渊的脸色,心中惶惶,马上问道:“怎么了,殿下?”

二十年了,青蒲可没见过这样紧张的凫渊。

凫渊看了下青蒲,望了下门的方向,眉头一紧,用念力将门口再设置一道屏障。他没说话,转过身,慢慢掀开后背的衣服。“啊!”青蒲吓得倒退一步。又马上近前,声音有些颤抖:“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谁干的?国王知道吗?”

凫渊摇了摇头,很快裹上衣服。他盯着青蒲,眼神木木地:“很难看,是吗?”

青蒲点头,又慌张地马上摇头。凫渊抓住青蒲的手,攥得很紧,疼得青蒲都要咬牙了。

凫渊苦笑着自语:“肯定是的。”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谁干的,更不可能让以美为荣的父王知道。

他多想分担父王的辛苦,却因生性温和,对朝中争斗厌恶之至,有时候骊度吩咐下来的事情,他完成得让金合欢森林里的动物欢呼雀跃,也止不住朝堂上有臣子对骊度说他温和软弱的瑕疵。

在凫渊看来,骊度对于他这个王子,没有那么多的期待,似乎所有的臣民也都在等待皇后再次怀孕。人们说除了美貌,沙幽国的王子和国王完全两个性子。美是真的,寒暑河的水在两个最美的人面前都会越发甘甜。可如今,王子连这最后的一点与父亲的相似地方,都没有了。

凫渊想,骊度独自眺望远方满脸忧伤的时候,额头上红色印记的眉心周围又会多一条皱纹。是的,骊度这样伟大的王,也忧伤。

有一次凫渊去找母后棠若沐,骊度和棠若沐在风伯山脚下的宫殿旁争得面红耳赤,凫渊隐约听到,骊度希望棠若沐好好调教凫渊,现在唯唯诺诺的样子怎么上战场!凫渊不满父王好大喜功,还听说父王以叛乱之名杀掉了蛇翼国国王,也就是他的外公。凫渊才不要上战场,但他也不想在父王面前表现出唯唯诺诺的样子。

他不是的。他在金合欢森林里跟妹妹颜寻跟所有的动物们都相处融洽,他是金合欢森林的快乐王子。骊度在人前从来都是昂着头,凫渊却多次见过骊度伤神的样子。

骊度和棠若沐争吵完,瞧见了凫渊,不再说话。棠若沐走到凫渊身边,拉着他的手就要离开。骊度走到寒暑河边,看着水流水往,眉头紧皱。骊度看了眼凫渊,凫渊正看着他,两个人目光相对,凫渊不自觉低下头来。他感觉到父王骊度叹了一声,内心深处仿佛被刀捅了一下,攥紧母后的手,转身离开。

其实小小的凫渊,已经是个敏感的大人了,他不是骊度心目中骄傲勇猛的王子,他的念力也只不过能让河水和瀑布倒流,都比不上聪颖的妹妹颜寻。骊度特别喜欢颜寻,总说颜寻继承了他的天分。凫渊既想替骊度分担伤神的事情,又觉得自己肯定做不好,骊度也不会让他去做。这样的纠结最近几年磕磕绊绊持续着,慢慢成了烙印,烙在了心上。

伟大的骊度对他唯一的王子的期望,南大洋尽人皆知,可凫渊知道自己没那个能力承担起这个国家的责任。他虽还有时间,但他不想做这些事情。他也感觉不到骊度与病弱的自己推心置腹聊一下这些事情的意愿,或许骊度有一天会让颜寻来继承大统也未可知。如果真那样,凫渊肯定高兴坏了,可是怎么可能呢。

人们说沙幽国天空无鸟是受了诅咒,他希望那诅咒让他来承受,让父王母后不再争吵,每天开心,让妹妹颜寻和沙幽国的国民开心,让金合欢森林里的所有动物开心。这种事,他宁愿所有的皮肉之苦都降临在他身上。那是他身为沙幽国的王子,能为伟大的骊度做的唯一的事情吧。不过如今,诅咒似乎来了。

凫渊望着青蒲,脸色难看得快要哭了。“别怕。说不定国王会喜欢……”青蒲忐忑着说。

凫渊苦笑着摇头。他知道骊度对他是又爱又恨的,恨他的不争气。至于爱,或许只是因为血缘吧。

青蒲说道:“那,咱们先去幻化城堡待一下,想想应对办法,比赛先不去了,等他们来找咱们再说。”青蒲倒是镇定下来。他是整天笑嘻嘻的跟班,可少主人不高兴,他得清楚自己的职责。

凫渊看着已经基本穿戴整齐的青蒲,内心充满歉意:“谢谢你,青蒲。”他本来想跟青蒲倾诉下,父王所希望的飞鸟不就是他这样吗,但他会不会更被父王讨厌?抑或他可能成为一个供国人观赏的玩物,养在笼子里。母后会不会从此嫌弃他呢?但凫渊什么也没说。

青蒲脸上闪过笑意,稍纵即逝。他攥住凫渊的手,轻拍着:“殿下,别多说了,咱们快去幻化空间,不然国王要派库塔大人来催你了。”

凫渊犹豫了一下,他多希望,这样奇怪的事情是信天翁之神在这个盛大的节日给予的惊喜,王子长出了翅膀,能振奋国人,天空中也很快会有飞鸟,可是想到骊度失望的眼神,仅仅一个眼神,他就放弃了。他攥着青蒲的手,被拽着起身往前走。4 风伯山和金合欢森林

龙骊铁城池是南大洋最坚固的城堡,城堡底下有个不为人知的幻化空间,只有国王骊度等少数几个人知道。凫渊和颜寻偶尔听到棠若沐说起有这么个地方时,兴奋了好久,多次寻觅,终于找到。他俩跟青蒲经常在里面玩耍斗法,快乐得不得了。

是啊,凫渊只希望能自由自在的开心活着,这种开心似乎只有跟妹妹颜寻在一起才无忧无虑得忘乎所以。

沙幽国最雄伟的山脉是风伯山,站在龙骊铁城池上眺望风伯山,高耸入云的山顶绵延入云里,似与神界相接。中土之外的三界,乃神界、陆界、海界,风伯山恐怕是陆界最高峰了。

山上有一片蜿蜒没有尽头的金合欢森林,每棵树都高耸入云,难得有长不大的灌木丛,就成了凫渊和颜寻喜欢的地方,他们总喜欢在其中钻来窜去,里面长着很多蘼芜草,散发出香气,他们使劲闻着,混杂着凝沙土的气息,真是舒服极了。

金合欢森林里奇珍异兽很多,麋鹿、羚羊、犀牛、大象、猿、山猪,他们呼吸着风伯山的自由空气,喝着寒暑河清冽的水,在金合欢森林里悠闲地享受日升日落春夏秋冬,每一次雨雪每一缕阳光,都能让他们感受到美好。

凫渊和颜寻整天在金合欢森林跟动物们混在一起的事情,棠若沐埋怨过几次,骊度也没说什么,让棠若沐转告两人注意安全,竟然默许了。

兄妹俩对骊度的默许非常高兴,他们将枥木、梓树和枫树连在一起,做成露天的大厅,俨然一个小型的森林宫殿。动物们见了兄妹俩到来从不害怕,反而上前亲热。两个人穿着沙幽国最美丽的铠甲礼服,虽柔软,却难以击穿,所以也不怕毛手毛脚的大块头动物对两人造成任何伤害。

如果每天都是跟这些心灵纯粹的玩伴在一起吃闹快活,该是多好的生活呀。偶尔会有枥木、枫树或梓树的叶子落在脸上,他们也都会抬头看看天空。天空蔚蓝,蓝得似乎都要滴落下来。偶尔也会有动物不合时宜地说:“可惜,一只鸟儿都没有飞过来。”再欢乐的场景,也会因为这句话沉默上半天。不过很快,他们就会在颜寻的带领下重新沉浸在嬉闹的快乐中。

凫渊习惯了这种沉默,沉浸其中不可自拔。他天生就认定自己对沙幽国有责任,所有的动物和国民也都这样认为。颜寻则不,她见不了别人不开心。大家一片死寂的沉默时,突然就会出现一只俏皮的麋鹿,扬撒着蹄子咧嘴大笑。或者是一只大象从兔子背后出现,脚步一翘一翘地给大家分发枥木果,所有人又都高兴起来。这麋鹿啊大象啊,其实都是颜寻制造出来的。

颜寻是有这个本事的,她总是有天马行空的奇怪想法,比如用寒暑河里的水和凝沙混在一起,利用她天生的光念幻影制造出心随所欲的动物影像,连骊度也惊讶颜寻的这种天赋。

凫渊曾跟颜寻比试过念力。凫渊用念力召唤出一只山猪跑到寒暑河去喝冷水,颜寻干脆用光念幻影幻化出一只山猪去喝热水,两人玩得不亦乐乎,围观的动物们鼓掌欢呼。他们还一起将凝沙从风伯山上往下撒,那可是被骊度明令禁止的事情。颜寻说偷偷地,不让父王知道就行,她说希望没有凝沙的国家也能有城堡。凫渊看着妹妹,美丽的脸庞还有美丽的心灵,真是必须用生命去守护的血缘至亲呢。

更奇妙的是,颜寻有时候还能召唤出精灵。有一次她幻化出一只信天翁,大家都好久没见过信天翁了,只有风伯山上信天翁的图腾像让他们对先辈的过去有所了解。所以看到信天翁,大家都兴奋得不得了。可是信天翁说话了,大家才知道是精灵附体在信天翁上。

凫渊跟青蒲坐在龙骊铁城池底下的幻化空间里,四周死一般安静。凫渊问青蒲,那次在风伯山上,颜寻引来精灵时,精灵说什么,还记得吗?

青蒲想了想,说:“好像是说,经过诅咒的是不能随便戏弄的,然后精灵就飞上天,没入云霄不见了。”青蒲看着一脸无措的凫渊,不知道少主人的心里在想什么。

凫渊猜想,那跟他长出翅膀会不会有关系呢。每当他和颜寻玩累了,兄妹俩就会坐在寒暑河边,一个用脚丫子踢打着河水,说着笑着,一个满面深沉,一肚子心事。颜寻说,哥哥,你高兴点呀。凫渊抬起头,对着颜寻笑,灿如暖阳。

那会儿,凫渊心想,如果能让这片国土上的生灵开心,他是乐意承受所有不怀好意的诅咒的。5 厄运来袭

凫渊和青蒲一直在龙骊铁城池下的幻化空间坐着,也没想到更好的应对策略。几个时辰过去了,竟然没有人来找他们。

青蒲看着凫渊用皮袍覆盖着的后背说,殿下,这幻化空间可真是藏得住秘密,咱俩估计失踪了。

凫渊没说话。他的后背隐隐作痛,翅膀似乎在生长,血液蠕动着,撕裂着皮肉。可是凫渊忽然感觉特别不对劲,几个时辰过去了,按理说,王子寻找不到,骊度应该会用念力找到他的躲藏之处的,或许母后棠若沐也能猜到,为何什么都没有发生,整个幻化空间静默呆板,没有答案。外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他看着青蒲,眼神淡漠而焦虑。“外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凫渊说道,他心里又一疼,万一,父王骊度都不在意他的“失踪”,那又是巨大的失落吧。何苦呢,总是给自己这样的压力和负担。

他吩咐青蒲:“你去看看。千万别让人发现。”凫渊千叮万嘱,不能让人发现,真的不能让给骊度丢人呀——美丽的王子竟然长了一对难看的肉色的翅膀,伟大的骊度的老脸没处搁呢。

青蒲领命而去。

迎接青蒲的,是幻化空间外面依旧冷清清的空旷廊道。他似乎听见了打斗的声音,还有挺惨烈的叫声。

他心里一惊,匆忙循着声音去察看。

青蒲沿着廊道边前行,忽然感觉脚下发凉,他看到很多海水在这地下空间的地面上漫溢。青蒲心里咯噔一下,这可是最坚固的龙骊铁城池下面更坚固的幻化空间所在地呀,哪里来的海水,除非?难道?他不敢往下想,弯着身子匆匆往有声音的地方疾行。

又往前行走了几千步,躲在柱子后面的青蒲看到了可怕的景象:宏大的厅堂内,应该是经历了一场战争,好像整个宫殿都正在经历战争,好多兵士倒在地上奄奄一息,旁边的海水都被染成血色。他抓住旁边一个兵士的肩膀,想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人还未说出一个字,便没了生命迹象。国王呢?还有人吗?是比赛发生了暴乱吗?他想大喊,却不敢,他怕极了,慌忙折回。他该怎样跟凫渊说呢。

凫渊看到青蒲可怕的脸色,猜到发生了大事。

青蒲担心凫渊在一早的焦虑上再度悲伤,揣摩了无数用词后,还是直接一五一十将所看到的都告诉了凫渊。

凫渊反而从惊讶惊恐中慢慢镇定下来。凫渊想知道,父王和母后还有颜寻都平安吗,国家发生了什么,是比赛发生了暴乱,还是谁入侵沙幽国。是谁有胆子侵略沙幽国呀?他要赶紧出去,要找到父母和妹妹,如果是被入侵,他要跟国民一起战斗,他可是伟大的骊度的儿子。此时此刻,他即使背上长出翅膀,面容是沙幽国最丑陋的人,也会勇猛地承担他的责任的。“快走!去找父王他们!”凫渊说着就要站起来就往前走,青蒲想要说什么,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就也要跟着走。

然而凫渊还未起来,库塔,这个骊度最贴身的谋臣良将,就闪进了幻化空间。库塔背上分明还有个人,是受伤的骊度。6 国王骊度奄奄一息

凫渊看到骊度受伤,心里轰一声,完全顾虑不上其他了,腾身而起去扶他。库塔疑惑地看着凫渊和青蒲,慢慢将骊度放倒在幻化空间的凝沙床上了。“国王陛下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青蒲焦急地问库塔。

库塔没有回答,他瞧着凫渊的眼泪大把大把掉下来,轻轻挪开凫渊的手,示意让自己用幻术来给骊度疗伤。

库塔是骊度最信赖的大臣了,他也是沙幽国预测占卜和呼风唤雨能力最好的人,尤其是风雨雷电,关键时刻都可以在他强大的念力之下为他所用。然而,他却没有预测到他敬仰的国王骊度和沙幽国的劫难。

骊度伤得不轻,任凭库塔怎样用念力催动脉象,他都没有意识。

凫渊的眼泪哗哗直流,却没有说话。他紧紧拽住骊度黄金盔甲的衣角,生怕骊度会舍他而去。他有十多年没有这样拽着骊度了,上一次还是孩童时吧,他这样拽着骊度的衣角去金合欢森林采集枥木果,棠若沐在后面喊“不要松开你父王”。

凫渊抚摸着骊度的盔甲,都是血,冰冷,没有一丝温度。凫渊心里似有千军万马在呼喊:父王,醒来吧,父王,你怎么了?

曾经那么遥不可及的不怒自威的父王,令整个南大洋闻风丧胆的沙幽国国王骊度,如今奄奄一息,面色枯黄,铠甲虽整齐,胸口却已被鲜血浸透。很明显,一定是谁用什么兵器刺中了骊度的胸口。

青蒲继续追问库塔发生了什么,库塔不说话。青蒲恶狠狠骂起来,厉声道:“库塔笨蛋,杀害国王的侩子手!”

库塔抬了抬眼,看着凫渊。

库塔说,沙幽国遭到了海妖之王棠绫绡的攻击。

棠绫绡是凫渊母亲棠若沐的亲妹妹。

库塔问青蒲:“你不去战斗跑来这里避难?还是早听到了什么消息?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

他有理由怀疑王子殿下跟青蒲在幻化空间躲着,是因为有人提前告密而不去战斗。在敌人面前畏惧退缩,可是他库塔最讨厌的事情。“整个沙幽国就你一个忠臣了呢!沙幽国可从没有临阵退缩的人,何况是勇敢无畏甚至随时愿意为国家奉献生命的王子!”青蒲恶狠狠地讥讽库塔。

凫渊着急问道:“颜寻呢,母后呢?他们安全吗?现在外面怎样了?”

库塔被青蒲骂的不知怎样作答,脸上掠过一些歉意。他声音低沉地说:“皇后没有消息,相信棠绫绡不会对亲姐姐怎样,颜寻受伤很严重,被棠绫绡带走了。”

库塔还要继续说时,骊度动了动身子,颤抖着咳嗽了下,苏醒过来。

凫渊紧握着骊度的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父王!父王!我……”凫渊想说他在骊度身边,想说很多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骊度睁开眼,眼前的模糊身影慢慢变得清晰,是凫渊。他瞧见了库塔,示意扶他坐起,库塔赶忙跟凫渊一起扶起骊度。

骊度坐起来,倚靠在库塔身上。他望着眼泪横流的凫渊,深呼吸,心里竟大为安慰。终于,起码,后继有人。他知道天命将尽,面前的库塔、青蒲,都是凫渊值得信赖的人,也是他能够托付的人。库塔会是凫渊非常好的左膀右臂,青蒲跟凫渊一起长大,更是情同手足。那么,刚才战斗中的决定就还是对的。他笑起来,马上又咳嗽,一口血喷出来,直落在凫渊的脸上和衣服上。

库塔赶忙用念力给骊度催动真气。骊度大声喘着气。

凫渊给骊度轻轻揉着后背。他还从来没有这样给骊度揉过背。

骊度知道自己劫数来了,其实两百年前就应该结束生命的,也就不会有后来的诅咒了吧。虽然他都不信什么诅咒,但厄运已经发生,说什么都晚了。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希望他的家人和臣民能安好,沙幽国能安好。

骊度伸出手,拭去凫渊脸上的泪。这个凫渊眼中一直以来的严父,此时却无比慈祥。“沙幽国的国王不能掉眼泪!”骊度说,他努力想笑一下,身体上的疼痛和无力感却让他的努力徒劳。

骊度看着凫渊这个总是优柔寡断的孩子,已经决定将王位传给他了。不然又传给谁呢?颜寻?她还是个小姑娘,且现在生死未卜。他倒是还有个儿子,多少年前被驱逐出沙幽国了,如今也是生死未卜。对于凫渊,他内心是失望的。大家都说凫渊是位善良宽容大度的王子,这在骊度眼里却是最大的弱点。他讨厌凫渊的病弱和犹豫。南大洋的岛国虽然在骊度的威慑下毕恭毕敬,却没有一天不盼着看他死去后的笑话,眼前这个泪流满面的孩子能堪大任吗?

但也确实没办法了。

听到骊度的话,库塔和青蒲对了下眼,跪倒在凫渊面前。“沙幽国的国王不能掉眼泪!”这就是骊度将王位传给凫渊了。7 玲珑信天翁的传说

这时,沙幽国的右护法游淮进入幻化空间。

游淮说没有找到颜寻,不知道被棠绫绡带去了哪里。

骊度听了更剧烈地咳嗽起来,颜寻可是他最心疼的聪明女儿,是总能让他开心的宝贝女儿。

骊度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忙集中念力,跟凫渊说沙幽国遭到了棠绫绡的攻击。

凫渊说:“我姨母。”

骊度冷笑。库塔青筋暴徒,手指关节咯吱作响。

棠绫绡指挥着钢铁一样坚硬的沸腾海啸袭击毫无防备的沙幽国时,可谁也没想到指挥者是凫渊的姨母,是皇后棠若沐的亲妹妹。在库塔看来,棠绫绡是要报蛇翼国的灭国之仇。

骊度却不这么认为,但他的嘴巴翕动了下,也没说出什么。

凫渊说:“父王你不要说话了。风伯草可以治疗这种伤引起的咳嗽……”他立即就要催动念力召唤风伯山上的神草,为骊度疗伤。

骊度摇了摇头,阻止凫渊继续做无用的消耗。“没用的。”他摊了下胸口的铠甲,心脏已洞穿。“让我跟未来伟大的国王交待完。”骊度说。

原来,沙幽国遭此劫难直接原因是棠绫绡的攻击,更深层次的还是受到了很多年前的一个神秘诅咒。要想解除诅咒,只有到古老的皇族信天翁部落,找到传说中唯一的额头上雕刻着玲珑的信天翁,对着它祈祷祝愿,并奉之为新图腾,诅咒才会消失,笼罩着沙幽国的阴影才会消弭于无形,沙幽国才会得到庇佑。只要找到玲珑信天翁,任她棠绫绡再大的本事,都没有能力侵犯一个被神灵护佑的万众一心的国家。

骊度拉着凫渊的手,掀开自己额头上风一般的头发。一块指甲大小的血色印记赫然张扬在骊度的额头。

库塔、游淮和青蒲都是一惊,凫渊心里更难过。十几年前,在母后棠若沐给骊度梳头会见外邦时,他看到了骊度额头上的红色印记,还趁骊度不注意用手摸了一下,结果被骊度狠狠甩了一巴掌。凫渊遂留下阴影,以为美貌的父王容不得半点容颜上的瑕疵。所以凫渊长出翅膀时,也想到这个情景,他认为骊度应该是觉得此印记其丑无比,而他的翅膀更会让骊度蒙羞吧。

骊度并没有说为何要给他们看这个印记,或许只是解开自己的一个心结。他接着请求凫渊,一定要找到颜寻,绝顶聪明的颜寻搭配着凫渊的宽容稳重,才能治理好掩盖着很多问题的沙幽国。

骊度交待完,看着库塔、游淮和青蒲。几个人跪倒在地,听着骊度最后的命令和遗愿。他们都知道,国王骊度就要离他们而去,凫渊将是他们的新王。

看到骊度的眼神,三人异口同声:“誓死完成国王遗愿!誓死保卫并忠诚于新王凫渊!誓死忠诚于沙幽国!”

骊度努力憋住一口气,说:“好!我死之后,将我化作舍利,赶紧去找那只玲珑信天翁!只要你,你们在,沙幽国就会有未来!”

凫渊眼泪哗啦流下,情不自禁趴在骊度胸上,紧紧抱住了骊度。

骊度伸出手,努力环抱着凫渊,他的儿子。沙幽国就交给你了,祝你好运吧。他说不出这样的话,但他心里很明确的知道,他是多爱凫渊,多想他能承担起他该有的责任。

忽然骊度脸上闪过一丝惊恐!

他摸到了凫渊手臂上生长出的鳞片,他碰触到了凫渊背后肉感粗糙的翅膀!

骊度看着同样惊恐的凫渊,等他的答案。

凫渊忐忑着,不知所措地转过身。骊度看到那双刚长出的翅膀,惊讶得长大了嘴巴。“早上醒来发现的,很害怕,所以跟青蒲躲在这里,怕你责问……”凫渊说。

骊度苦笑,忽然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紧紧攥着凫渊的手越攥越紧,头却歪向了一边。

伟大的骊度,他最后的迷惑,再多的疑问也没有了答案。

凫渊眼泪肆意,趴在骊度身上大哭。

幻化空间的屋顶和地面同时晃了下,外面又发生了什么,感觉整个空间又被什么东西覆盖住了。

库塔觉得事不宜迟,得赶紧离开,他让游淮和青蒲拉开凫渊,自己扶正了下骊度的身子。最开始成为骊度的贴身侍卫时,他听骊度多次说起中土的佛法,骊度对佛法的敬畏与对图腾神灵的敬畏如出一辙。他记得骊度说,死后只要用风云际会的念力催动,电光火石的念力燃烧,身体就会化作舍利,那是他最虔诚的归宿。

如今,库塔要完成对骊度的使命了。

凫渊拉住库塔,他想再看一眼骊度。凫渊给骊度整理好了盔甲衣服,给他捋顺了头发,忽然发现骊度额头上那块血色印记,消失不见了。三人无比吃惊,却也容不得多想。凫渊眼泪簌簌地再次拥抱了下骊度,攥着他盔甲的衣角,给众人递了个眼神。

游淮用念力将骊度的身体托起,库塔做了一生中最难的幻术,风雨雷电顷刻在骊度身体上方形成一个环形的火球,瞬间,骊度就化作了一颗带着血色的的舍利。

凫渊的手差点被火球烧伤,他手里有一块骊度盔甲的衣角。

库塔冷冷看着凫渊,将舍利交给他。凫渊将骊度的舍利用破破的盔甲衣角包裹起来,紧紧贴在胸口。父王会与他同在。

他说:“父王会与我同在。”

库塔等人跟着说:“国王会与我同在。”

青蒲浑身颤抖,他对今天发生的一切还没有回过神来。他不明白,传说长生不老的骊度,为何就这样逝去。库塔也有很多疑惑和忐忑,如今伟大的骊度国王将皇位传给了一个什么都不会还长了一对翅膀、手臂上满是鳞片的王子,未来会怎样他也不置可否。但库塔是坚定的骊度的信徒,他很坚定地跪下来。

库塔说,无论如何,国王就是国王,伟大的骊度赋予我有意义有信仰的生命,而现在我发誓,会永远效忠新国王凫渊,和他找到颜寻公主,带他找到额头雕刻玲珑的信天翁,帮他重建沙幽国。

青蒲和游淮看着库塔,眼神里充满忠诚和信仰。而迷茫着的心里并没多少底气的凫渊,望着骊度的舍利,神色变得坚毅。二蛇翼国的仇怨1 水淹沙幽国

浩渺无际的南大洋,包容滋润着万物生长。

一叶竹木随意绑扎的小舟,在椭圆形幻化念力罩的保护下驱浪而行。

舟上有三人,是沙幽国的新王凫渊、贴身谋臣库塔和陪同凫渊从小长大的青蒲。

海风影响不到幻化念力下的众人,阳光却可以穿透一切,轻松透过念力罩扬洒在他们脸上。有点晃眼,刺的眼睛生疼,谁都不愿相信几个时辰之前发生的事情。

他们望着沙幽国的方向,风伯山逐渐消失在视眼中,沙幽国已经消失在视眼中。

真不知何时才能归来呀。

几个时辰前,凫渊跟着库塔、游淮、青蒲一起从幻化空间出来,发现整个龙骊铁城池完全被海水淹没,头顶上是沸腾的海水,悬浮着却没有倾泻而下,只有稀稀拉拉的海水跟下雨一般掉下来。整个宫殿都是死去的兵士的鲜血。宫殿外没有死去的人则被施了诅咒固定在原地,保持着最后一个动作。“海雨”越来越大,淹没了这些人的脚踝。库塔和游淮用尽念力,也没法消除诅咒。他们又到处喊叫,也没有任何人回应。

库塔跟凫渊说:“再看一眼龙骊铁城池吧。”

凫渊望着残败凋落的一切,完全不敢相信。他心里的迷惑一团又一团:母后在哪里,妹妹颜寻怎样了,用什么办法可以解除国民被定在海水底下的诅咒?没人给他答案。

库塔做了幻术,几人悄悄绕到幻化空间底下再潜出水面,准备离开。

游淮忽然跪下。

他不想走,不舍得他被固定在原地的妻子和三个孩子。他要陪着他们。

库塔想了下,建议一脸迷乱的凫渊,不如就让游淮潜伏在沙幽国,既保护着国民免遭第二次伤害,也看时机,万一有什么消息,可以马上去皇族信天翁部落找他们。以后,对,以后,等他们杀回来,也能有个内应。即便这已被钢铁一般海水覆盖着的沙幽国,没有了任何生命的迹象,他们也坚定地相信,还能回来。对,坚定地相信,不可能也要相信。

而这种相信,也是库塔对游淮的相信。关于幻化空间的秘密所在,当初骊度只悄然告诉了贴身护卫库塔、和右护法游淮,甚至左护法游无溟都没有告知,可见骊度对游淮也是极为信任的。

游淮跪谢凫渊,跟库塔及青蒲泪别,纵身跃入宫殿外,去寻找家人。

库塔很少离开沙幽国,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这样离开。

青蒲说:“只有风伯山还能看得见。”

天海之间,只有一柱风伯山矗立着,耸入云霄,仿佛在说,沙幽国不能倒下。

是的,沙幽国不能倒下。一直没有说话的凫渊看着库塔和青蒲,忽然特别正经地说:“风伯山永远倒不下,淹不了,沙幽国也不会倒下。我在,你们在,沙幽国就永远在。”他第一说这样凛然正气的话,脸上的表情,像一个真正的王。

也许成熟只是刹那间的事儿吧,库塔想。他真高兴凫渊能这样说,但他脸上并无喜悦,他只是跪下来,说:“我的国王,你在,沙幽国就永远在,我们会为你保驾护航。”

几个人忽然就感觉到一种悲凉的庄重感弥漫在周围。

风伯山也终于消失不见了,真的不知道何时才能看到了,天空依然晴朗,海平面却酝酿着诡谲风云。2 开始流亡

凫渊多希望早日遇见那只额头上雕刻着玲珑的信天翁呀,那可能就是他和他的国家真正自由的时刻。关于玲珑,他也只听过几次,还有什么玲珑之歌,恍惚记得母后棠若沐说那不过是些虚妄的东西,不如他跟颜寻在金合欢森林里快乐生活来得实在。

惆怅像这念力罩外面的海水一样,一波又一波。

青蒲看着凫渊难过,心里也不好受。作为臣子和仆人,他有责任让少主人高兴的。作为朋友和兄弟,他更是觉得责无旁贷。他问库塔:“冲出念力罩,会不会有危险?”

库塔占卜了下,方圆几百里不会有棠绫绡的海妖部队。他对青蒲摇了下头,遂望了下四周,海面上没有任何人,能看到远方有稀稀落落的海鸟在天空翱翔。噢,那是真的已经离开沙幽国了。库塔心里一阵悲凉,他看向沙幽国的方向,已经完全看不到了,耸入云霄的风伯山也早就看不到了,他真的离开挚爱着的国家了。

青蒲将自己的铠甲脱下来,捋成跟竹木一样坚硬的四块,又用华丽的袍衣连接在一起,嘿,他对着凫渊和库塔笑起来。两人明白了青蒲要做什么,他可是沙幽国做竹木信天翁滑翔机最厉害的高手之一了。“本来今年的风伯山信天翁滑翔比赛,也是要这么做的,不过就是难看了点,但是姿势应该还不错。”青蒲有些害羞地说,他可不想几个人板着脸一直这样荡在小舟上,得想点法子让凫渊高兴起来。

在库塔的帮助下,青蒲没有起跑,他绑缚在竹木信天翁滑翔机上,直接被库塔用念力催动着从小舟上冲出念力罩,飞向空中。

青蒲在天空中哇哇喊叫着,姿势并不优美。

凫渊看着青蒲的样子,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库塔看凫渊笑了,略感欣慰。在他眼里,青蒲就是个只会玩弄些花架子的侍从,不过今天,青蒲对王上的这份用心,他感受到了。

凫渊看着青蒲,阳光照耀着他,万里无云的蓝天,像要流出泪来。就算流出泪来,他这样高呼的热情,也马上将其晒干吧。忽然他眼前没来由地一阵昏暗,“啪”地一声,青蒲径直掉落下来,没有任何缓冲,小舟没入水中很深又慢慢浮上来,青蒲疼得嗷嗷叫。

凫渊忙问青蒲伤着没有,青蒲一边摇头一边呲牙张着大嘴巴,库塔却哈哈大笑。凫渊还真是第一次看到库塔那样失礼的大笑,库塔可一直是个彬彬有礼的勇猛君子。

舟上的气氛不再只是悲壮,也有了欢乐。漫长的旅途,怎么能只有悲伤呢。那些坏天气,终于都会过去。3 沙幽国的两个公主

库塔决定将自己所知道的都告诉凫渊。

库塔说:“我的国王,你知道的,这件事应该是数年前就种下了预兆。骊度国王的皇后,也就是您的母亲棠若沐,有个亲妹妹,叫棠绫绡,您也是知道的,可应该并没有见过,因为自从骊度国王娶了皇后,棠绫绡再也没有在沙幽国出现过,起码我是没看到她出现过的。”

棠若沐和棠绫绡是蛇翼国的公主,也是南大洋最有名气最美丽的两个公主。美貌而言,不分上下,也只有这样貌美的姑娘才能配得上伟大俊朗的骊度国王吧。骊度看中了大公主棠若沐,娶她却是在灭亡了蛇翼国之后。

库塔不知道骊度要灭亡蛇翼国的真正意图,那天他听到骊度没有任何征兆地跟群臣宣布,他想攻打蛇翼国,因为蛇翼国的国王棠乌贪婪成性,宫殿里摆满了金子,却不拿出半点来分给臣民。重要的是,蛇翼国有一条凝沙河,河水所过之处,都会沉淀下凝沙。这条发源在蛇翼国的河,要经过沙幽国流入南大洋。但贪婪的棠乌竟然要骊度每年给他一百块金子,不然就要将凝沙河水改道!沙幽国虽然有很多凝沙,但如果凝沙河真改道,那么他们沙幽国称之为寒暑河的这条被国民喜欢的河,就会干涸。真是岂有此理!棠乌此举明显是没有将骊度这个南大洋最厉害的王放在眼里,骊度要给棠乌点颜色看看。

库塔也讨厌棠乌的。记得有次棠乌来沙幽国,看到寒暑河潺潺的流水,竟然故意往里吐了几口痰,还说在蛇翼国,他这几口痰,落在凝沙河里,会混合着凝沙吸收日月光华,变成金子。“这几口金子就送给你们了,当我来这次信天翁滑翔比赛的见面礼吧。”那会儿骊度还没到现场,是库塔跟左护法游无溟以及右护法游淮在陪同棠乌。游淮对棠乌怒目而视,想揍他,被游无溟拦下。

总之蛇翼国就被沙幽国国王骊度给灭了,很轻松,凝沙河从此全部都是沙幽国的了。

棠乌苦战,被倒塌的宫殿砸死,众人发现,宫殿的房顶梁柱上,竟然都包裹着金子,怪不得经不起骊度轻微的念力厮杀。骊度只是挥动了下指甲,宫殿就摇摇欲坠了。但骊度让左护法游无溟管理蛇翼国,他只带走了棠若沐。

那棠绫绡呢?青蒲问。

棠绫绡,被海妖之王归墟看中,带走了。那是攻打蛇翼国之前就定好的交易。海妖之王归墟跟骊度做了一笔交易,这场仗,海妖部队不从中生事,他归墟只想得到美丽的棠绫绡。骊度答应,将棠绫绡丢给了海妖。从那之后,库塔再也没见过棠绫绡。直到她突袭沙幽国,才知道,棠绫绡已是新的海妖之王。

那老的海妖之王归墟呢?青蒲又问。

库塔摇头,说不知道。库塔觉得棠绫绡就是为了报亡国之仇而来,又夹带着骊度将其丢给海妖的愤懑,不过棠绫绡已是海妖之王,是一方之主,也是不容易的吧。可无论如何,凭借海妖法力练就钢铁海水血洗沙幽国,是神都无法洗脱的天大的罪恶,是任何什么理由都无法饶恕的。4 玲珑之歌

为什么老国王说只有找到额头雕刻有玲珑的信天翁才能解除咀咒呢?青蒲再问。

凫渊看着库塔,青蒲的疑问也是他的疑问。

库塔望向天空,可能,沙幽国本来就是信天翁图腾护佑下的国家,祖上就如此,也只有最神级的信天翁,才能将国家从厄运中救出吧。但他一直信仰骊度,骊度告诉他不要相信那些宗教的神叨,估计是骊度的不敬惹怒了神灵吧。可也不至于,骊度对信天翁神在礼仪法度上可一向尊敬有加,每年的祭祀大典都是亲力亲为,声势浩大。骊度是个彬彬有礼的粗人,勇猛无畏,难以想得那么细致。在库塔看来,骊度说要找到额头有玲珑的信天翁,那就一定是对的,只要找到,就有答案。不过骊度说,玲珑都是带有前生后世信仰的精灵,他们可以随意幻化成不同的样子。

库塔忽然停下来,看了眼凫渊和青蒲,说:“其实我就是玲珑精灵变的。”还没说完,自己就哈哈大笑起来。凫渊和青蒲一脸茫然看着库塔,青蒲牙缝里嘟囔着:“真冷。”

库塔见自己的笑话不好笑,便收住,脸红得厉害。

凫渊打圆场,问库塔是否听说那首《玲珑之歌》。“母后一直认为那不过是外人用来蛊惑沙幽国的谣言。”凫渊说。

库塔不知道是不是谣言,《玲珑之歌》他倒是会唱。骊度对这些东西没有兴趣,他便不去想。如今凫渊提起来,可能也是刚才的笑话撩拨起了他久违的兴致,他看着空荡荡的南大洋,忽然就顺嘴哼唱起来。啊呀,多少年没有在无际的海洋上、在葱郁的森林里、在雄浑的高山上唱歌了呀。

玲珑之歌

玲珑啊玲珑

永恒多变如诡谲的天空

潮涌的海洋沉睡的巨鲸

信天翁万里不留影

玲珑啊玲珑

黑夜的宠儿带来太阳

不死的肉身蛊不下诅咒

含毒的野花懂也不懂

玲珑啊玲珑

希望与绝望悲喜双生

光明和黑暗都在你手中

月光射杀迷雾里的英雄

献祭七彩的梦图腾

谁都没想到,库塔的歌声美极了。凫渊和青蒲两人都听呆了。

青蒲看着这个一脸沧桑的男人,轮廓精致,乌发剑眉,虽整日舞刀弄棒,跟在骊度身边做的也多是些蛮横粗鲁的事情,嗓门也不小,没曾想,嗓子里冒出来的话,一旦成了歌声,就不一样了,绕梁不绝呢。

凫渊说:“库塔,你唱得真好听,但我不明白歌里的意思。可是,我明白青蒲,他怕是喜欢上你的歌声了。”

青蒲笑起来,说道:“是啊,库塔大人要每天唱歌,我才能睡着了。”

库塔又一阵脸红。在两个“小孩”面前,他都不知如何作答了。

在库塔这样的长者心里,关于《玲珑之歌》的传说,也就是个传说吧。像骊度说的,是因为必须要敬畏的,不必全信的。所有的事情,神灵一开始就注定好了,没有谁能逃得了命运。

沙幽国之所以跟信天翁有着密切的关系,不仅因为那是远古的图腾,更多的,还是信天翁骁勇异常,在天空无所不能,速度之快比得上闪电。沙幽国的人自古以来居于洋中小岛,这些英勇善战的人向往着在天空中无拘无束的自由翱翔。而对于一个国家最悲催的的诅咒,恐怕就是越向往什么,越得不到什么。

库塔心想,对于国家的诅咒如此,对一个人的诅咒,何尝不也这样残忍。

南大洋唯一自称神灵的挈钩,是库塔一直忌讳的人。骊度对挈钩并无好感,这导致库塔对挈钩一直有着提防,那种防御感一旦形成,很难消除。库塔在唱起《玲珑之歌》时,不知怎么的就想起挈钩,会不会,他知道些什么呢?毕竟,他是神灵。

他是神灵吗?所有人都那么说。

只有骊度不屑。

但无论怎样,挈钩,是不是知道更多的秘密呢?反正他库塔是想不明白这些事情的,没错,他是个粗中有细的人,但遇到这样思虑周密的棘手问题,也束手无策。

神界、陆界、海界都流传着这首《玲珑之歌》,传说三界的精灵都是玲珑之神最虔诚的信徒。玲珑之神是库塔也未见过的真神,是保佑着南大洋生灵的福祉。传说,玲珑之神美妙的歌声可以让天空宁静得如五弦琴的乐符,也可以瞬间让天地之间风雨大作。正直善良的人总会在不经意的时候得到玲珑之神的礼物褒奖,穷凶极恶的人则必会在合适的时机遭到玲珑之神的诅咒惩罚。他库塔会几招占卜幻术,能预测风雷,这可是连玲珑之神老人家的皮毛都够不上呢。当初骊度谈及过几次玲珑之神的传说,屡屡露出忧郁的面色。神总是强大到让伟大的人没有安全感,神在伟大的人心里就有了敌意。骊度对玲珑之神谈不上敌意,但有意无意的略过不谈倒是真的。谈了有什么用,不过是虚幻的梦想,指望不上。可如今国难当前,相信有玲珑之神,相信有额头上雕刻着玲珑信天翁的事情存在,就是战斗下去的希望吧。

必须要有这种信念,也要让凫渊和青蒲坚定这种信念。库塔觉得跟新国王凫渊讲多了,反而一些思路清晰了,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跟凫渊走得越来越近。这不像骊度国王,两人共事两三百年,总是有很多不可逾越的距离感。

库塔跟凫渊补充道:“南大洋那么多珍异飞鸟,如果凤凰不吐火龙鱼不喷水,信天翁扇动一双巨大的翅膀就能震动起海洋上的水花和天空上的浮云,速度快如闪电冲入云霄又俯向洋面,是南大洋天空中最快最让人敬佩的鸟类。沙幽国的天空受了无鸟的诅咒,那就去打破这种诅咒,你记得先王骊度额头上的红色印记吗,那应该就是一种昭示,一种信念和激励。”总会找到的,他们心中的玲珑只有一个,就是那只额头上雕刻着七彩玲珑的信天翁。传说里是这样说的,找到它,就可以刺破混沌郁闷没有自由气息的天空,就可以自在翱翔了。三漂泊旅途救助独角兽1 迷惑如影随形

在舟上前行多日,南大洋竟然一直风平浪静。鸥鸟的叫声不时在头顶此起彼伏,海豚偶尔跃出海面,朝着小舟行进的方向做鬼脸,他们可能感知到念力罩的存在吧。

凫渊点点头,海豚是有这种能力的。

只是库塔有些疑惑,为何一直没碰上棠绫绡的海妖部队。也罢,这样最好了。

迷惑一直如影随形。凫渊依旧搞不懂,父王分明有生的机会,却要用最坏的死亡来交待,他留下的庞大帝国,岂是年轻的凫渊所承担得起的。如今他们君臣三人在茫茫大海快速前行,不知何时看到陆地,不知何时找到皇族信天翁部落,不知何时有颜寻和母后棠若沐的消息,他更不知道越来越疼的翅膀也越来越大该怎么办,手臂上生长的鳞片越来越硬该怎么办,他有十万个为什么,不知道怎么办。他也再无人可问。无法逃避地,他要学着去解决这些问题。可是,多少年的习惯得着空就侵扰他,在风平如画的南大洋上不得安宁。

如果颜寻在就好了。颜寻总是有很多千奇百怪的想法,一下就会拨开凫渊的迷惑。颜寻还用寒暑水和凝沙制造的光念幻影来扮作凫渊,对凫渊说:“妹妹,你怎么变成我的模样了。”那次凫渊真是懵住了一下,然而瞬间也反应过来,就顺着颜寻的话说:“哥哥,我变不回去了,你就变成妹妹,我永远做你的哥哥吧。”幻化成凫渊模样的颜寻就咯咯笑道:“好呀哥哥,我变成妹妹了,你是我永远的哥哥。”

想起颜寻,凫渊的嘴角总会不经意浮起笑意。在风伯山金合欢森林的每一天,从日出到日落,连忧伤都是跟彩虹一样的美好。金合欢森林里的动物,都乐意守护在兄妹俩旁边,对着未来的王,说长道短。有一次麋鹿姑娘也想参加信天翁滑翔比赛,竟然在两只角上挂满了枥木树最大的叶子就跑啊跑的从悬崖上跳了下去,可惜没滑翔起来,直接往下坠。山下的观众刚发出心悸的喊叫,只见麋鹿公主突然停止了下坠,停在半空中,然后缓缓上升,并幻化出金合欢森林里其他各种动物的样子,每个动物身上都长着一对不同颜色的翅膀。这正是颜寻的杰作,她的光念幻影真是运用得极为灵活,这让念力其实远在颜寻之上的凫渊也自叹不如。

库塔也想解开更多的谜团。骊度说过要打造一个跟中土世界一样的帝国的梦想,骊度对诅咒和神明的轻蔑,给骊度带来不幸的沙幽国,到底,谁来告诉他,告诉凫渊,为何变成如今的样子?他又如何最好地让少主人早日达成所愿呢?万千感慨在几个人中间交错,也在青蒲的逗趣中缓解,天蓝海阔,心也如这天地一般广大,是不是就能包容万象呢?2 独角兽

青蒲忽然拍着库塔的胳膊:“快看,那是什么?”

库塔和凫渊顺着青蒲的手臂所指望向海面:数十拨剑齿鱼群正围攻一只依稀露出面容的独角兽。库塔眼都没眨,就转过了身。海洋上每天不都有这样的弱肉强食嘛。

青蒲却说:“你召唤下雷电攻击下剑齿鱼群吧,那只小兽多可怜。”

库塔道:“平白无故地召唤不来雷电,况且那只兽被成堆的剑齿鱼群攻击,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即使救了恐怕也命不久矣,而我们还要冒着被海妖发现的危险。”

这么多天,也没看到任何海妖的影子呀。青蒲埋怨库塔的冷漠。

万一出现呢,国王不能有闪失。

青蒲不说话了。他看着独角兽被攻击得快没有力气反抗了,心急如焚。

凫渊站了起来,他看了眼骊度的舍利,望着库塔,说:“如果父王在这样一个场景之下,是会救的吧。”

库塔低下头:“可能,是的,陛下。”但是,骊度国王的神力,南大洋无人可比。

凫渊轻笑:“那就是了。库塔,你去救那只独角兽。”

库塔抬头看凫渊,是正经的命令。那些剑齿鱼群,发起疯来抢食物,可是比狼群更厉害的。

青蒲看到库塔迟疑,已经等得不耐烦,说:“我去吧。”没说完就用熟悉的念力冲出保护罩,跳入水里去救独角兽。

凫渊看着青蒲向鱼群游去,问库塔:“你是不善水战吧,库塔,曾听父王说过,有个海盗船长的儿子跟了他几百年,竟然不善水性,在水里战斗功力会损耗一半。”

库塔脸上一阵红。他点点头。原来凫渊知道他这么多事情。他不是不想救,可能在刚才那一刻,他有了一点私心。当然,没什么事情比保护好凫渊的安全更重要。

库塔说,青蒲制服不了这些剑齿鱼,等他上来,我给他法力,他善水性,再去营救。说着,库塔用念力召唤青蒲回来。

但青蒲已到剑齿鱼群跟前,没有回头,念力催动手指,指甲变成利刃,狠狠挥向鱼群。无奈鱼群太多,且剑齿鱼绝不是好对付的,看到有异族来抢他们的食物,领头的剑齿鱼尾巴一甩,成千上万条剑齿鱼已附在青蒲身上咬得他浑身都是血。

凫渊看到青蒲身上的血已经染红了那块水面,慌忙用念力召唤青蒲。“快回来青蒲,我命令你,马上回来。”凫渊大声喊道。

青蒲忍痛踢掉身上的剑齿鱼,迅速往回游。库塔几道光剑射向鱼群,却驱不散。青蒲上得船来,不让库塔扶,疼得龇牙咧嘴。

青蒲快要哭了,那只独角兽,好可怜。

凫渊望了眼挣扎的独角兽,正好独角兽也望向凫渊。难道,独角兽也感知到他的存在了?不管了,遇到了,就是缘分,一定要救他的。骊度也希望这样吧。那,就让他自己去,一个人,独立完成第一个任务吧。

库塔知道有其父必有其子,脾气都是一样的,决定了的就改不了。库塔说:“我的国王,让我用念力幻术保你前行,你会有惊无险,放心去救吧。”

青蒲还不放心,真的没事?

库塔点头。凫渊笑着跟青蒲说,我的念力可是比你厉害得多。3 红色鱼骨剑

有库塔念力加持的凫渊跳入水中,翅膀被海水浸湿,生疼。这一点,库塔却不知道。

游向独角兽的半程,他发现海底有一摊红色的光块在闪烁。剑齿鱼群在青蒲过来时已经注意到了凫渊这个方向,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青蒲抢夺他们的猎物,又不知何时冒出来一个发射致命光剑的人,然后两个人都消失。如今,又出来一个人,奔向鱼群,定然是他们的敌人。所以他们停止攻击独角兽,望着游来的凫渊,准备迎敌。好奇心重的凫渊心想,得去看下那红光是何物,正好引开剑齿鱼群。一个猛冲下去,几大群剑齿鱼跟着窜过来。

看到那到红光,凫渊本是没兴趣探究的,但如今他责任重大,不能跟以前一样无所谓了,如果颜寻在,她定然是想知道那道红光是什么的,骊度也会的。

他终于摸到了那道光块,啊!他慌忙又撒开手——原来是一根滚烫的红色鱼骨剑。

凫渊纳闷,这鱼骨剑怎么会发出那么亮的红光,且如此滚烫呢?难不成这底下是火山?他小心拿着红色鱼骨剑,跟他的脚一样大小,他将鱼骨剑放在鳞片手臂的铠甲缝里,往独角兽的方向游去。

凫渊感觉到腿上被什么咬住了,正是一群呲着长牙的丑陋剑齿鱼。他用念力催动幻术,腿部只觉得痒痒的,并不痛,库塔的法力还真是不错呢。

他抽出红色鱼骨剑,尝试着挥动了几下,那剑的温度离开水底已经慢慢冷却,剑光碰触到剑齿鱼的身体,鱼身竟然瞬间灰飞烟灭。凫渊惊异于红色鱼骨剑的威力,攻击他的鱼群看到凫渊挥舞着的剑如此厉害,四散而逃。

不善水性的库塔跳入水中,向凫渊游去。他看到凫渊潜入海底,担心有意外,顾不上其他,保护国王最重要。

凫渊冲向正在咬噬独角兽的剩下的剑齿鱼群,做好迎战的架势,用最大力气挥动着红色鱼骨剑劈向鱼群,鱼群一块块消失,领头的剑齿鱼见势不妙,尾巴一摆,所有鱼群跟首领遁入海底而去,留下那只奄奄一息的独角兽。4 独角兽的故事

青蒲轻轻捋着独角兽短而细的毛发。他想着刚才凫渊救助独角兽不顾一切的样子,如果他有难,想必凫渊也是如此吧。但凫渊因此受伤可不是他乐意看到的。在他的理念里,即使他死,也不能让凫渊有危险的。好在凫渊并无大碍,只是被红色鱼骨剑烫伤了手臂的鳞片。

库塔很严肃:“我的国王,以后这样的意外,只要你一个眼神,库塔立即就会替你去取。万一海底之下的不是一把剑,而是其他怪物,那后果就不可预料了。你说,刚才觉得这海底有火山?”

凫渊点头:“应该是。不然这把红色鱼骨剑怎会如此之烫?不过为何现在冷却了还是红色呢?”

库塔把弄着红色鱼骨剑,猜想有什么蹊跷。

这时,独角兽醒了过来。

三人围住,六只眼睛看着他,他受惊地往后退缩。“别怕,别怕,刚才是他救的你。”青蒲边说边指着凫渊。

凫渊微笑着,一看就是让人感觉亲切的俊秀面容。独角兽呼吸了几下,镇定下来。

库塔瞥了眼独角兽,说:“命还真大。”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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