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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10 10:38: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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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郭方

出版社:吉林出版集团有限责任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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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古时代

中古时代试读:

前言

很少有哪段历史像中古时代这样留给后人截然相反的两种印象。

有时候我们相信这是一个黑暗的时代,世界被可怕的疾病、频繁的战乱、一次又一次的劫掠所折磨。教士们指责人们腐败堕落,拒绝信仰,说他们的罪孽是一切不幸的根源,并指出忏悔是唯一出路,而这条出路所能给予的也只是死后的安宁。那炽热干燥的沙漠上,游牧民族则在他们的先知的呼唤下,仿佛一瞬间拔地而起,建立起崭新的霸权。他们无坚不摧、锐不可当,令皇帝们束手无策,古老的帝国仿佛走到了尽头。

然而,又有另一种声音,它告诉我们在这个绝望的时代里,人们并没有放弃希望,他们没有坐以待毙,依然生生不息。

宗教不仅仅是谴责尘世,它正安抚苦难、预言未来、鼓动起新的希望。在这样晦暗不明的时代里,人们建造起恢弘的教堂,不是为了死后的安宁,也不是为了迎接末日,而是为了颂扬希望、振奋人心。

古老的罗马文明在此时被纳入了日耳曼人的世界,它从罗马世界的核心变为新世界的边陲。而在莱茵河为森林和雾气所笼罩的那一边,在久已被放弃的不列颠,有某种力量正在兴起。它最初扮演着古人的角色,仿佛旧日帝国的重来,向来自大漠和草原的异族举起崭新的刀剑,捍卫基督教世界的边疆。人们的目光还进一步投向遥远的东方。那里幽暗的森林和湖泊既显得阴森诡异,却又生机勃勃。人们走进森林,开拓出小块的土地,这些土地上出现了村庄,这些村庄日后又兴起为城市——这就是未来欧洲文明的摇篮,而中古时代正是它的孕育期。

在这个骑士四处征伐的时代,在这个教权和皇权并重的时代,在这个传说和恐怖故事迭出的时代,新纪元的太阳正在慢慢升起,并在弥漫的黑暗中,放射出第一缕曙光。

Chapter 1 帝国余晖

失去罗马的罗马帝国——6世纪的罗马

在5世纪末期,帝国的西部在蛮族的冲击下千疮百孔,最后一位西罗马皇帝被罢黜。但这些并未引起当时罗马帝国人民的过度惊讶,他们认为帝国最后仍将归于东部皇帝的统治之下。在这个没有了罗马的地区,罗马帝国似乎仍然存在。

蛮族统治下的西部帝国

476年发生的那些事情——西罗马皇帝被罢黜、哥特人占领罗马等,并未对当时的西部帝国产生任何深刻的影响,罗马人的行政机构仍然存在,行政区划没有丝毫变化,民事和财政管理一如往昔。元老院和执政官依旧存在并发挥着影响力。即便是在经过战火之后,罗马仍然优雅傲慢,大竞技场仍进行比赛,娱乐罗马的民众,它的风采吸引着外乡人络绎不绝地来参观游览,甚至蛮族也无法抗拒它的魅力。

488年,东哥特人狄奥多里克在东罗马帝国皇帝芝诺的怂恿下,进入意大利。经过5年的战争,493年,奥多维克在意大利的统治被终结,东哥特人成为意大利的新主人。

狄奥多里克的青年时代是在君士坦丁堡度过的,因此他也可以被看做是一个罗马人。在他给自己加上了弗拉维乌斯这个姓氏之后,他和皇室间确立了一种暧昧的被收养的关系(西罗马帝国最后一位皇帝的名字即为弗拉维乌斯·罗慕路斯·奥古斯都)。

在西部帝国,东哥特人狄奥多里克以皇帝继承人和西哥特人的保护者自居。尽管他最初是以总督的名义统治着西部帝国,但在他写信给罗马元老院后,很快就获得了执政官的头衔。

尽管对于权力的渴望,让狄奥多里克牢牢掌握着西部帝国的立法权和外交权,但他仍在东罗马皇帝面前谦卑地自称“儿子和奴隶”。在508年的一封信中,他写道:“您的国家是我们学习的楷模,您也是我们的榜样。我们会一直跟随您,引领其他的民族和国家。怀着对罗马帝国深沉和无私的爱,我们永远都不会分裂。国家的联合统一一直是我的心愿,也是我对您的建议。”

在狄奥多里克的统治下,罗马帝国的制度也一如既往地得以延续,罗马人仍担任行政长官等国家公职。尽管哥特人大臣和哥特人伯爵已出现,但其主要负责依据民族习惯解决哥特人聚居区的内部事务,并不干涉罗马人的事务。

将哥特人排除在公职以外的同时,罗马人也被排除在军队以外。但这并不是因为对于罗马人的歧视,这其实是一种民事和军事职责的分离原则。早在3世纪,罗马军队就已不招募意大利的罗马人了。

罗马帝国永不灭亡

尽管在霍诺里乌斯、阿尔卡狄乌斯及其后继者的统治下,罗马帝国日薄西山,但当时的人们却仍坚信罗马帝国永不灭亡——虽然西哥特人、东哥特人、勃艮第人和汪达尔人分割占据了帝国的行省,但罗马的法律和制度仍被这些蛮族所尊重和执行。

直到6世纪初,意大利、阿非利加东北部、高卢和西班牙沿海地区仍严格执行着新罗马的法律。帝国的人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经过100多年的动荡,帝国再度统一了地中海沿岸,罗马帝国永不灭亡。而基督教的神学家们也给予这种看法于理论上的支持。当时盛行的基督教末世论认为,罗马帝国将会是在世界末日前存在的最后一个帝国,它的存续可以延缓世界走向灭亡的时间。

按照基督教历史学家的划分,人类将会存在6个时代。而圣奥古斯丁认为,第5个时代始于巴比伦的沦陷,终结于基督的诞生;第6个时代则是最后的时代,始于基督的诞生,终结于世界末日。这一观点迅速征服了罗马帝国的知识阶层,并在基督徒中广为传播。

既然罗马帝国是人类的最后时代,那么即使它的疆域布满了蛮族又算得了什么呢?罗马帝国将会成为一个超越历史事实之上,维持世界存在的一种必要模式。

在这种理论的引导下,当534年东哥特人因内部斗争而给东罗马皇帝查士丁尼提供了在意大利扩张的可乘之机时,在查士丁尼和当时许多受过教育的人看来,罗马帝国并没有灭亡,是时候把帝国的权力向西扩张了。

法学家皇帝——查士丁尼

衰竭的罗马帝国在五六世纪之交山河日下、兵连祸结,没有任何复苏的迹象可言。后世普遍把476年西罗马帝国皇帝被废黜视为罗马帝国灭亡的标志。然而查士丁尼的伟业足以让一切认为罗马帝国已经灭亡的观点失色。这个达契亚农夫之子,被命运送上罗马皇帝的宝座,并在他有生之年几乎重建了奥古斯都与君士坦丁的帝国。

农夫之子

查士丁尼是东罗马帝国查士丁一世的侄子。查士丁是一个几乎目不识丁的农民,却在加入当时皇帝的卫队后,凭借自己的勇气、才能,以及极好的运气,一路高升并最终当上了禁卫军统领。518年,这个已经68岁的达契亚农民被拥立为东罗马帝国的君主,即查士丁一世。

而在483年,日后的查士丁尼皇帝同样出生于达契亚,这一带后来又被称做保加利亚。不过,虽然也出身于农民家庭,查士丁尼却在叔父的庇佑之下,受到了良好的教育。由于查士丁一世无后,极具才干和抱负的查士丁尼便成为其私人产业的继承人,并协助叔父掌理政务。

查士丁一世统治后期,皇帝已经十分年迈,在元老院的支持下,查士丁尼成为其共治者,并被冠以“尊贵者”的皇室称号。527年,老皇帝去世,正值45岁盛年的查士丁尼名正言顺地成为了东罗马帝国的合法统治者,开始了他长达38年的浓墨重彩的篇章。

当时有人称查士丁尼皇帝长得和以血腥残暴闻名的罗马帝国皇帝图密善极为相像,但也有人认为这是恶意的牵强,认为查士丁尼其实长着一副匀称的肢体、黑红的脸庞和和蔼可亲的面容。

查士丁尼的性格同样具有光明与黑暗的两面性。一方面,他平易近人,谈吐温文尔雅,时常表现出公正、宽容的美德;另一反面,他又非常残暴,还有人认为他极为虚伪狡诈。

共治女皇狄奥多拉

查士丁尼行使最高权力的第一个举措,是要与其所爱的女人——狄奥多拉共同统治帝国。而在希腊语中,狄奥多拉意为“上帝的赠礼”。

狄奥多拉出生于君士坦丁堡,她的父亲是塞浦路斯人,在帝国首都的竞技场有一份“驯熊师”的差事。狄奥多拉面貌端庄秀丽,身材苗条,举止体态极为优美。

然而,在父亲过世后,狄奥多拉为生活所迫登上舞台。据说她曾在戏院当过滑稽剧演员,擅长演丑角,极受观众欢迎。她同时还是一个妓女,并曾短暂地成为彭塔波波里斯总督埃克波卢斯的情妇,和他生出了她唯一的儿子。

在狄奥多拉的处境最为糟糕之时,命运之神眷顾了她——这个极富魅力的女人遇上并俘虏了当时已掌握了实权的查士丁尼。为了与出身低贱的狄奥多拉结婚,查士丁尼不惜修改法令,523年,两人最终得以成婚。

4年之后,查士丁尼登上皇位后,给予了妻子另一项无上的荣耀以示专宠,那就是让狄奥多拉成为平等而独立的共治者,一起君临整个帝国。

对狄奥多拉的评价亦多种多样。有人认为她聪明而果断,也有人批判其贪婪奢靡、淫乱和残暴。但显然,狄奥多拉可能是东罗马帝国历史上最有权势的女人,并对查士丁尼一世一直保持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她发起法律改革并在外交和内政事务中发挥重要的影响力,承认妇女的权利,并终止了对基督一性论派的迫害。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正是在狄奥多拉的建议下,查士丁尼皇帝镇压了发生在君士坦丁堡的尼卡暴乱。

532年1月,在苛捐杂税重压下的君士坦丁堡民众突然发动大规模叛乱,他们使用的暗语是“尼卡”,意为“战胜”。暴动的民众围攻了皇宫,当查士丁尼和大臣们准备逃亡时,皇后站了出来。她力排众议,发表了一段激动人心的演讲——“在我来说,只相信一句古老的谚语‘王座是光荣的坟墓’!”妻子的英雄气概帮助查士丁尼恢复了勇气,最终率军镇压了起义,维护了自己的统治。

不过,查士丁尼和狄奥多拉多为后世诟病之处也在此:在镇压暴乱的过程中,有3万多人遭到了毫不留情的残酷屠杀。

查士丁尼“偷”蚕

在古代世界,有相当一段时间,只有中国掌握了养蚕缫丝技术。中国产的绸缎经丝绸之路被贩卖到欧洲,受到西方人的狂热追捧。但为了垄断丝绸贸易的巨大利润,当时的中国只允许丝绸和蚕丝出口而严厉禁止蚕种出境。

545年,两名印度僧侣在觐见查士丁尼皇帝时称,其曾在中国梁朝供职,若查士丁尼给予重酬,他们愿意返回中国将蚕种和养蚕缫丝技术带回来。

查士丁尼答应了他们的条件。随后,两名印度僧侣长途跋涉至中国南方,以佛教为掩护,向当地人偷学了整套养蚕缫丝的技术及工具制作法。最后,他们把大量蚕卵放进竹竿做的手杖和行李架里带出中国,并于公元552年返回君士坦丁堡。

据说,当时查士丁尼皇帝欣喜万分,亲自迎接这两名僧侣并重赏了他们。从此,养蚕缫丝技术自东罗马传播开来,中国长达千年的对丝绸贸易垄断的局面被打破。君士坦丁堡成了欧洲乃至整个西方世界的蚕丝工业中心。

废除雅典学院与执政官

雅典学院由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创建,曾经诞生过无数的哲学家、科学家和艺术家,可以说它是古希腊文明和精神的象征。

然而,在作为虔诚的基督徒的查士丁尼皇帝眼里,传播古典学术的雅典学院自然是一种“异端”。529年,查士丁尼皇帝下令关闭了已经延续了800多年的雅典学院,使这个传播柏拉图与亚里士多德古典哲学和传承希腊古典文化的中心从此销声匿迹。

关闭雅典学院对于古代的自然科学和哲学来说,无疑是一个非常沉重的打击,这也被看做是欧洲文化步入黑暗期的标志。

与雅典学院同样毁于一旦的还有执政官制度。古罗马共和国创立了自由选举和执政官的制度,在随后的近千年里,这一职位经历了从一个实体、一个影子到一个称谓的连续变革。不过,虽然权力已经转移到了皇帝的手里,但他还是会任命两位执行官,作为一种荣誉的象征。

540年,即查士丁尼统治的第13年,代代相传千年的执政官制度被终止了。对于查士丁尼来说,第一个理由是执政官制度象征的自由精神挑战了其专制;第二个理由一般认为可能是出于费用的考虑——执政官当选人的花费巨大,前任的皇帝们常不得不从国库中进行拨款支援。《查士丁尼法典》的问世

如果说查士丁尼关闭雅典学院是破坏知识,那么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却又似乎异常尊重知识——贯穿整个查士丁尼统治时期,这位皇帝一直都在干的一件事情就是不停地编纂和修订法律。

像古今中外众多出身于平民的皇帝一样,查士丁尼的一生也充满了传奇。但如果说他的“武功”让罗马帝国的版图大大扩展,那么真正让他名垂千古的却是其“文治”的成果——《查士丁尼法典》。

在查士丁尼即位之前,经过10个世纪的漫长岁月,历史悠久的罗马法的法律条款和司法文件不仅在数量上早已经变得卷帙浩繁,并且读起来晦涩难懂,急切需要进行改革。

在登基的第一年,查士丁尼皇帝很快地任命了一个由著名法学家特里波尼亚及其他9位饱学之士组成的帝国法律制定委员会。为了编纂新法典,这个委员会对数百年来历代皇帝的诏令和诏书进行了校勘编辑。529年4月,一共12卷的新法典问世,并以皇帝的名字命名以示尊荣,即为《查士丁尼法典》。这部法典被人用笔抄录多份后分送往东罗马帝国各地,并在庄严的节庆期间,在教堂门口进行当众宣读。《查士丁尼法典》颁布之后,特里波尼亚又带领17位皇帝指派的律师,陆续编纂和颁布了《学说汇编》、《法理概要》。其中,《学说汇编》的内容主要是对历代杰出的罗马法律作者的观点的概括,《法理概要》则基本上是法学学生的教科书和学习手册。自534年起,这些法律开始作为正式的民法体系生效,而未收入这部法典的从前的一切敕令和法规都宣告废除。

不过,律法的改革仍然没有停止。据说,在查士丁尼皇帝漫长的统治期间,每一年甚至每一天,他都会提出一些法律的改革。

在查士丁尼死后,还有一部长达168卷的《御法新编》问世,它和《查士丁尼法典》、《学说汇编》和《法理概要》一起被合称为《民法大全》。不过,后世一般仍用最初问世的《查士丁尼法典》来称呼这部《民法大全》。《查士丁尼法典》的问世,虽然从本质上说是为了维护教会的利益,巩固奴隶主的统治地位,但《查士丁尼法典》也提出了自由民在“私法”范围内的形式上平等、契约以当事人同意为生效的主要条件和财产无限制私有等重要原则。《查士丁尼法典》对于罗马法的发展有着里程碑的意义,并对此后欧洲各国的法学和法律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后世的人们也因此称查士丁尼为“法学家皇帝”。

追寻恺撒的足迹——罗马帝国的西方再征服

命运宠爱的皇帝降伏了他的首都和人民,废除了古老共和制度的最后遗存,从而将皇权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新制度将同时为空前严密的法律体系和俯首帖耳的国家教会所捍卫。之后皇帝拔剑出鞘,指向脱离皇权的西方。他世界帝国的梦想,也成就了年轻统帅贝利撒留的不世功勋。

少年得志的贝利撒留

贝利撒留于505年前后出生在色雷斯的日耳曼尼亚城,而早在查士丁尼即位前两年,这个勇敢的年轻人就已是查士丁尼近卫军的军官。527年前后,罗马与波斯的边界再燃战火,当时刚刚20出头的贝利撒留受命率军到边界袭扰波斯人。这之后贝利撒留平步青云,先是升任东部前线重镇达拉的总督,几个月后再度被擢升为整个东线的总司令,一跃而跻身于帝国最高将领之列。

贝利撒留的“第一把火”,是在达拉城外修建城堡,并凭借其成功地以少胜多,击溃了来犯的4万波斯大军。不久之后,当时的萨克森国王阿尔蒙达又率军对东罗马帝国的叙利亚行省发动袭击。贝利撒留得知消息后,带领2万罗马军星夜南下幼发拉底河,抢占附近城市。然而,当时贝利撒留手下的罗马军队事实上只是一支雇佣军,他们以劫掠战利品为生财之道,难以严肃军纪。当众多士兵自作主张要求追击敌人,贝利撒留在制止无效之下,为防军队哗变,只好领兵出击。结果,贸然行动的罗马军遭遇了敌人的强力反攻,骑兵被击溃。

在此绝境之下,贝利撒留自马背上跳下来,以无畏的精神镇定了军心,并亲自指挥剩余的罗马步兵方阵与敌军背水一战。在坚持抵抗数个时辰之后,罗马军最终在夜色掩护之下渡过幼发拉底河,全师而返。经此战役,年仅26岁的贝利撒留的英勇无畏和战绩已让查士丁尼皇帝深为信任和赏识,被认为是未来西方征服战争统帅的理想人选。

战争结束后,贝利撒留返回君士坦丁堡与48岁的寡妇安东尼娅成婚。尽管这个女人因通奸而名声不佳,但其却与皇后狄奥多拉是密友,在政治上为贝利撒留提供了不少帮助。

532年,尼卡暴乱爆发。查士丁尼皇帝放弃逃亡镇压暴动,他命令贝利撒留出宫召集卫戍部队和近卫军。最后,正是这位青年将军一马当先杀进民众集会的大竞技场,在进行了3万多人的铁血屠杀之后,将暴乱镇压了下去。

暴乱平息之后,帝国内部开始稳固,查士丁尼的目光开始投向西方,为他重振罗马帝国的梦想磨刀霍霍。

征服北非

查士丁尼皇帝第一个远征目标是北非。当时的北非为汪达尔人所统治,530年,国王希尔德里克的表弟盖利摩发动政变自立为王。这为查士丁尼皇帝出师找到了名目,因为希尔德里克与东罗马帝国关系良好,且是名义上的臣属。

533年,贝利撒留率领着包括1万步兵、5000名骑兵、600名马萨格泰人或匈奴人在内的大军和配备着2万名水手的500艘运输船以及92艘战舰远征北非。

贝利撒留的罗马军在汪达尔国首都迦太基城东240千米处的海岸登了陆,接着沿海岸向西朝迦太基水陆并进。

得知罗马军队逼近的消息,盖利摩紧急集合军队迎战,并先命其王弟阿马塔斯率兵2000名出城正面迎击。阿马塔斯在迦太基城东与罗马先锋迎头相撞,双方发生激战,最终汪达尔骑兵被击溃,阿马塔斯阵亡。接着率领5000多名士兵出城迎战的盖利摩也被收拢部队赶上来的贝利撒留所溃败。因罗马前锋已先行赶到迦太基城门口,盖利摩只能绕城而逃。就这样,贝利撒留占领了迦太基。

逃跑的盖利摩再度集结军队,并会合了另一个弟弟扎诺所率领的此前远征撒丁岛的军队发动反攻。

533年12月6日,两军在特里卡麦伦发生会战。双方先是隔着一条浅溪列阵对峙,接着战斗开始,贝利撒留命令重骑兵前锋涉过溪水发动进攻。然而,罗马人发动的前两次攻击被严阵以待的汪达尔军队赶了回来。直到第三轮进攻,罗马先锋队终于成功地一举突破了汪达尔军的阵形。在一场短促的激战之后,汪达尔军队溃败,扎诺被砍倒阵亡。见势不妙的盖利摩赶紧逃往北非山地,结果被贝利撒留死死围困。

第二年3月,饥饿难忍的盖利摩无奈出山投降,汪达尔王国正式灭亡,北非被罗马收归。

这一年,贝利撒留29岁,功高盖主,但当他带着盖利摩和缴获的大量财物返回君士坦丁堡献给皇帝时,查士丁尼的猜忌之心平息了。

这是东罗马帝国多年未有的大胜利,为此,贝利撒留在君士坦丁堡举行了古罗马的凯旋仪式,并获得了当选为下一年执政官的荣誉。

回到永恒之城罗马

北非顺利被征服,查士丁尼皇帝很快找到了下一个目标:意大利——古罗马帝国的真正心脏。

发兵的理由同样是宫廷政变。当时统治意大利的是东哥特王国,由于小国王早夭,王太后阿玛拉松莎挑选了已故国王年迈的叔父继任王位以便其继续摄政。然而,刚登基的老国王野心勃勃,囚禁了王太后并将其淹死。而在政变之前,王太后曾以属国的身份向查士丁尼求援,并许诺将国家献给罗马。因此,王太后一死,查士丁尼便名正言顺地派遣大军讨伐哥特人。

查士丁尼皇帝派遣了两路西征大军,其中贝利撒留由南路进发。535年秋天,贝利撒留渡海突袭西西里岛。由于东哥特王国的臣民大多数是原来的罗马公民,因此这支远征军队甚至受到了当地居民的欢迎,进展异常顺利。

贝利撒留的意大利本土征服之路势如破竹,直到那不勒斯才遭遇顽强抵抗。不过,他很快派兵通过古罗马引水道废墟钻进城墙,里应外合攻破了那不勒斯。

接着,意气风发的年轻统帅直接剑指罗马,这座永恒的城市。

需要说明的是,当时东哥特王国的首都并非罗马,而是位于意大利北部东海岸的拉文纳。而这时,哥特人的阵营也发生了变化。之前一直意图和谈的老国王被杀,被推选为新国王的维提吉斯则是坚定的主战派。而维提吉斯将主力留在了拉文纳,仅派出了4000人守卫罗马。

当得知贝利撒留的军队到来,梦想重建罗马帝国、不愿接受异族统治的罗马城居民们干脆自动起义,敞开城门迎接他们。不过,贝利撒留意识到哥特军队还将卷土重来,因此他命令罗马军民日夜赶工修复罗马城残破的城墙。

果然,哥特人很快集结庞大的军队气势汹汹地来了。面对闭城而守的罗马军民,537年3月11日,哥特大军在夜色中布置阵营围困了整个罗马,并开始为首次总攻日夜赶制攻城器械。

18天后,这场贝利撒留一生中最为光荣的战役打响。

一开始,哥特军用牛拉着几乎和城墙一样高、装有弓箭手和登城步兵的木塔靠近城墙试图攻城。然而,当成队的牛很快被罗马的弓箭手射杀后,哥特王维提吉斯这一费尽心血的计划宣告失败。

接着,维提吉斯试图偷偷率兵自罗马城防守最为薄弱的普林尼斯廷城门和古罗马哈德里安皇帝的陵墓突破进城。

在哈德里安陵墓,罗马军在弓箭不足的情况下,干脆将陵墓里珍贵的大理石雕当滚石檑木砸下城去,最终险险地守住了城墙。而在普林尼斯廷城门,哥特大军则遭遇了贝利撒留的“瓮中捉鳖”——当哥特军突破外城墙,贝利撒留一边让人坚守内城墙,一边派兵反冲锋夺回外城墙,从而将突入城内的敌人前后堵截、一网打尽。

这场惨烈的战役从清晨一直延续到黄昏,哥特军的进攻全被击退。而当他们不支退却之时,贝利撒留却立即打开城门对其背部进行痛击。

就这样,哥特人的首次总攻最终以溃败结束。成功守城的罗马军民热烈欢呼歌颂着他们统帅的名字和胜利,将对手留下的攻城器具全部付之一炬。

攻城不成的维提吉斯改变策略,决心困死罗马城,为此他甚至毁掉了宏伟的罗马引水道工程。然而,由于罗马城太大,哥特军事实上根本无法进行全线围困,因此罗马人仍可以偶尔出城袭扰,并通过城中的台伯河,自海上获得粮食补给和援兵。

贝利撒留常派兵潜出罗马,去提沃利、特拉西那切断敌人粮道,甚至在维提吉斯全面封锁罗马之后,让随军的妻子安东尼娅潜出城去南方的那不勒斯招募兵力支援罗马。

铁甲骑兵

到古罗马时代后期,将步兵军团作为主力的作战方式已经落伍了。各个国家越来越倚重机动性强、精干灵活的骑兵队伍,东罗马帝国也不例外。

东罗马帝国的军队在和波斯帝国的军队作战中,受到对手的启发,让自己的骑兵和马披上重甲,手持长矛并同时可用弓箭作战。虽然重甲一定程度上影响了速度,但依靠着密集的阵形、完善的防护和严格的纪律,这样的骑兵依然威力巨大,冲锋起来锐不可当,并且善于射击,可灵活地攻击各方的敌人。

在查士丁尼皇帝时代,绝世名将贝利撒留和纳尔西斯正是依靠着这支强大的禁卫铁甲骑兵,横扫北非、意大利等地,威震四方,重现了罗马军队的雄风。

此后,西欧的国家也受到影响,放弃了以步军斧头为主的作战法,陆续建立重甲骑兵队伍,并由此形成了一个专有的军人阶层——“骑士”。

当听说会合的援军带着粮草已经接近罗马时,贝利撒留先在白天出城大杀一阵吓退哥特军,到了夜里仅带着100名随从就大胆出城接应援军。

维提吉斯此时也意识到已然不可能攻下罗马,而且随着罗马军粮草和援军的到来,哥特的围城军还将反被围困。

于是,538年3月,这场持续了一年多的围困战被最终放弃,哥特大军自罗马城下撤离。结果,撤退的哥特军又被贝利撒留截杀,自此元气大伤。

到539年,贝利撒留已完全平定了意大利大部分地区,只剩下北部拉文纳以及波河流域的利古里亚地区。贝利撒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同样对拉文纳展开围城战。随后,被烧掉城中粮草储备的哥特王维提吉斯无奈向查士丁尼皇帝求和。但作为坚决的主战派,贝利撒留坚持要求哥特人无条件投降。

这时,维提吉斯提出了一个惊人的建议:建议贝利撒留拥兵自立做西罗马帝国的皇帝。为了攻下拉文纳,贝利撒留假意答应了这一条件。而当维提吉斯打开城门迎接罗马军入城之时,贝利撒留逮捕了他。

到539年12月,除了最北部的帕维亚一个城市还有哥特人抵抗,意大利本土全境臣服于东罗马帝国。

利剑归鞘

自意大利胜利班师回朝后,贝利撒留担任了4年帝国东线总司令,与侵犯边界的波斯大军持久作战。

而在这期间,意大利的形势却恶化了。除了沉重的赋税使当地人不得不起来反抗,一直未能完全扑灭的哥特抵抗力量也推选出了新国王托提拉。托提拉的军队迅猛壮大,屡屡击败罗马军队,并乘胜围攻罗马城。

震惊的查士丁尼皇帝于544年再召贝利撒留征讨哥特王国。然而,事实上,自上一次从意大利凯旋,查士丁尼皇帝就对贝利撒留起了猜疑之心。因此,这一次,他仅给了贝利撒留极少的兵力。由于兵力实在虚弱,且得不到当时罗马城总督贝萨斯的配合,最终罗马城被托提拉攻破。

托提拉占领罗马后,曾向君士坦丁堡派出求和使者,然而,这再度为贝利撒留坚决拒绝。托提拉求和不成,分别派兵南下北上,试图拿下其他意大利城市。趁这个机会,贝利撒留出其不意地突袭罗马,再次夺回罗马城。

但是,查士丁尼皇帝却始终未答应贝利撒留的大军增援的要求,而凭借着微薄的兵力,贝利撒留根本难以大有所为。就这样,贝利撒留与托提拉相持了4年。之后,贝利撒留无奈派妻子安东尼娅回君士坦丁堡申诉:要么给够兵力与托提拉一战,要么干脆召回他。查士丁尼皇帝选择了后者。

贝利撒留被从意大利战场召回之后,大都赋闲在家,除了两次征召。一是再度被任命为东方前线总指挥,抵御了波斯人的入侵;另一次是在559年,北方的保加利亚人和匈奴人骑兵南侵到达君士坦丁堡城郊。贝利撒留奉召出征,仅仅凭借着1000多名临时征集的步兵,成功击败了2万敌人的入侵。而这,也是贝利撒留最后一次战役——东罗马帝国最为锋利的宝剑就这样被搁置了起来。

562年,57岁的贝利撒留被起诉犯有贪污罪,并被关进监狱。虽然很快查士丁尼皇帝就特赦了他,但贝利撒留仍失去了大部分财产。

关于这位东罗马帝国最为杰出的名将的最后时光,一般认为其未受到皇帝的进一步迫害,而是依靠剩余的财产平静而舒适地度过了余生。

565年,60岁的贝利撒留过世。在他死后几周,查士丁尼皇帝驾崩。而随着这一对极为耀眼的君臣的双双离去,帝国的伟业亦开始失色。

人间的所罗门——君权与神权的变奏

晚期的罗马帝国精疲力竭、人心浮动,而基督教则以其更直白的教义、更热烈的信仰,取代了已经渐渐衰朽的多神教,打动了人们的心,让瓦解中的罗马社会焕发出自我更新的生气。几个世纪中,基督教成为帝国的精神支柱,但它纷繁复杂的信仰斗争也成为皇帝们的烦恼之源。

普世帝国和普世宗教

3世纪初,在罗马帝国山河日下的同时,基督教却显示出了它蓬勃的生机和力量,并向原本视之为威胁的皇帝们暗示了另一条道路——一个与普世帝国相匹配的普世宗教,它顺从于皇权却空前壮大,能为衰竭的帝国提供新的精神力量。

313年,君士坦丁大帝颁布了《米兰敕令》,以帝国法的形式承认了基督教的合法地位。他之后的皇帝们亦纷纷效法,赐予了教会越来越多的特权和财富,甚至授予其帝国官方机构的地位。

到了393年,狄奥多西皇帝下令禁止了多神教的祭祀和赛会。而随着奥林匹克赛会的终结,基督教也成为罗马帝国境内唯一合法的宗教,即帝国的“国教”。

然而,自从基督离开他的追随者们,关于其传授给人们的信仰的争论就开始了。

在基督教的早期,信徒们和继承他们传统的主教们常通过举行会议来讨论和处理教义上的分歧。他们相信圣灵会降临在会议和辩论中,引导他们得到正确的结论。最后,争论的胜利者成为神的代言人,而失败的一方则沦为异端。

因此,当君士坦丁大帝试图为合法化的基督教解决信仰纷争时,也采取了这种方式——325年,基督教的主教们按照皇帝的命令在尼西亚举行了会议,即所谓的尼西亚大公会议。在会议上,他们讨论了基督教的教义和教会的组织形式,其中关于基本教义的部分最终通过了一个共同纲领,即《尼西亚信经》——在君士坦丁大帝的支持下,成为了此后正统教义永世的准绳。

宝座上的祭司

然而,关于基督教教义的分歧却始终未能完全解决。到了5世纪初的查士丁尼皇帝时代,罗马帝国在只剩下半壁江山的同时,基督教会的分裂也愈演愈烈。

一心重现罗马帝国昔日荣光的查士丁尼皇帝意识到,要想重建一个普世帝国,一个统一的教会不可缺少。

于是,除了关闭雅典学院,驱逐异端,查士丁尼皇帝还开始动用皇权干预基督教会的事务——他兴致盎然地参与建立教会组织的具体工作,决定宗教崇拜礼仪的形式,召集基督教大公会议,甚至亲自撰写神学论文和为教堂赞美诗谱曲。

不过,在当时,基督教内最为紧迫的问题是教会对一性论教派的态度。所谓“一性”,即认为基督的“人性”已被其“神性”所融合,只表现出一种性质即“神性”。

与之相对并被认做正统的是“查尔西顿派”,其坚持451年在查尔西顿召开的第三次基督教大公会议的决议,信奉基督的神性与人性的共同存在和不可分割性,它的信仰者主要集中在西方和君士坦丁堡。

起初,查士丁尼皇帝为了缓和一性论派对政府的敌意,对其采取了安抚的政策。然而,当西方征服战争开始,为了获得意大利战场上罗马教会的支持,他又掉头对一性论派进行了残酷的镇压。同时,在他的支持下,帝国首都的君士坦丁堡大主教区也在教区间的权力纷争中获得胜利,其地位仅次于旧罗马使徒教会。

而作为教会统一事业的顶点,553年,查士丁尼皇帝在君士坦丁堡召开基督教大公会议。会上,皇帝安抚了一直强硬捍卫一性论派信仰的教会,并最终形成了完全秉承正统信仰的西方派和带有一性论色彩的东方派。通过这种方式,查士丁尼皇帝实现了实至名归普世教会的统一。

再见了,罗马帝国——罗马帝国在西欧统治的终结

在民族大迁徙的浪潮中,西罗马帝国在苟延残喘了一段时间以后,终于崩溃了。尽管东罗马帝国在查士丁尼皇帝的奋斗下,为收复帝国的西部进行了种种的努力,但这些努力终究归于失败,罗马帝国的西部永远地失去了。但很快罗马的遗产影响了日耳曼人,罗马在日耳曼人手中复活了。

帝国变成了王国

罢黜了最后一任西罗马帝国皇帝罗慕路斯·奥古斯都的日耳曼雇佣军首领奥多维克被东罗马皇帝芝诺所指使的东哥特同盟者击败。东哥特王国以此功绩变成罗马帝国的同盟王国,实际控制了西罗马帝国的意大利地区。东哥特人的首领狄奥多里克并不满足于自己的地位,不断寻求与汪达尔、西哥特、勃艮第、苏维汇等蛮族王国联姻,以期扩大自己新生王国的疆域。

狄奥多里克的这一行为无法为东罗马皇帝容忍,尽管前者已成功地将自己的统治范围扩大到了莱茵河流域。当时的东罗马皇帝很需要一个新的雇佣军头子去打击以前的盟友,而法兰克人克洛维成为了皇帝心中理想的人选。

这个法兰克人刚将自己的王国统合成型,他指挥他的军队,将阿拉曼人驱逐到了上莱茵河,正在猛烈地攻击西哥特和勃艮第王国。克洛维本身的基督教正统教义信仰,让他受到了罗马居民的普遍欢迎。而信仰阿里乌斯派的西哥特和勃艮第人的统治是如此不得人心,当克洛维进军时,居民们纷纷把这看做一次解放,欢呼雀跃。

狄奥多里克最终还是成功地击退了克洛维率领的法兰克军队,并且重新夺回了普罗旺斯和赛普提马尼亚。东哥特人暂时将法兰克人挡在了地中海外。狄奥多里克在526年死去之时,整个罗马帝国西部领土上已林立着汪达尔、西哥特、勃艮第、苏维汇、东哥特、法兰克等诸多蛮族王国,罗马人再一次被从西部领土上驱赶开。

在罗马人离开的时间里,法兰克人进一步壮大自己的势力。尽管被狄奥多里克阻挡在地中海之外,但在莱茵河流域,法兰克人再次取得胜利。阿拉曼人、图林根人和巴伐利亚人先后降服在法兰克墨洛温的旗帜下。

而随着555年整个德意志南部向法兰克人称臣纳贡,高卢和德意志在历史上第一次被纳入同一个政治框架之中。在罗马帝国西部,法兰克人建立的王国成为了无可争辩的霸主。

伦巴底人的统一之梦

565年,东罗马皇帝查士丁尼在他的新罗马刚刚下葬,他最忠诚的侍卫长官纳尔西斯接受了意大利北部哥特人的投降,看起来罗马帝国的统一似乎已完成。但仅过了两年,伦巴底人就从阿尔卑斯山脉东端,裹挟着撒克逊人和保加利亚人,经伊斯特利亚进入了意大利。

面对这些入侵者,罗马人并未认真抵抗。569年,伦巴底人顺利攻占了维罗纳并进驻米兰。随后,伦巴底人将他们的势力范围扩大到了意大利半岛的南部和高卢的隆河流域。

然而,这个伦巴底人的王国却缺乏一种凝聚力。在国王阿尔伯因和科里非先后死于暗杀后,伦巴底人于574年废除了君主制,整个王国被35个公爵瓜分,这些公爵居住在意大利北部城市,彼此之间相互争斗。

这种政治上的纷乱情形,对东罗马帝国来说是一次再次收复意大利的好机会,然而他们什么都没有做。此前查士丁尼皇帝打击意大利哥特人的政策,让罗马人丧失了唯一一支有可能对抗伦巴底人的武装力量,而以前为罗马人作战击败过哥特人的伦巴底雇佣军现在也都跑到他们的同胞那里去了。

东罗马帝国只能选择让法兰克人去进攻伦巴底人。在东罗马帝国皇帝的挑唆下,奥地利境内的法兰克人被组织起来,准备去夺取伦巴底人的意大利。584年到590年,法兰克人组织5支远征军,跨过阿尔卑斯山侵入意大利。尽管最后法兰克人未能成功夺取意大利,但他们再次成功压制了伦巴底人在高卢的扩张,并且迫使伦巴底人每年缴纳500磅的金币作为贡赋。

外来的危机促使伦巴底的公爵们再次恢复了君主制,他们推举奥萨里为国王。新国王得到了一系列的新封号:伦哥巴第亚之王、弗拉维乌斯和最杰出的英雄。伦巴底的新国王杜撰出自己与古罗马之间的亲属关系,来拉近与东罗马帝国的距离,并希望获得他统治下罗马人居民和伦巴底居民的好感。

尽管有了新国王,但伦巴底人政治上一盘散沙的局面并未有多大的改观。国王的权威只延伸到后来被称做伦巴底的波河平原地区,贝奈温图姆公国、意大利南部萨莱诺公国、中部的斯伯莱托公国和东北部的费留利公国实际上是独立的,就连伦巴底公爵对国王也不再承担义务。

伦巴底人政治上的混乱并未阻止他们进一步扩大其统治地域的脚步。当令他们生畏的法兰克墨洛温王朝陷入内乱时,伦巴底人最伟大的国王利乌特普兰立志要将整个意大利统一在伦巴底国王的权威下,他毫不犹豫地同中部和南部的伦巴底的公爵们开战。尽管没有明确反对罗马人,但东罗马帝国在意大利的总督也成为其攻击的目标,甚至必要之时他也会进攻教皇统治下的领土。

利乌特普兰的政策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到751年,形势对东罗马帝国已经很不利了。同年7月,拉文纳放弃了抵抗,北部只剩下了威尼西亚,在中部和南部则只剩下表面代表东罗马帝国的教皇管理的罗马公国。而一旦失去罗马公国,东罗马帝国将在意大利半岛上无任何立足之地。

利乌特普兰之后伦巴底人的另一位统治者艾斯图尔夫继续大力推进这项事业,似乎整个意大利就要统一在伦巴底国王的权威下了。然而,教皇斯蒂芬二世却另有打算。

753年10月14日,教皇斯蒂芬二世遵照东罗马帝国皇帝君士坦丁五世使节团的指示离开罗马前往帕维亚,与伦巴底国王就收回拉文纳总督辖区和平塔波利斯一事进行谈判。艾斯图尔夫断然拒绝了上述要求,不肯退让一步。经过一个月的谈判,斯蒂芬二世在11月15日离开了帕维亚,但是他并没有返回罗马,而是向北越过了阿尔卑斯山前往法兰西。

当斯蒂芬二世动身前往法兰西的那一刻,意大利就注定不再属于东罗马帝国,也无法在伦巴底人手中完成统一了。伦巴底人的统一之梦很快就破碎在北方来的马蹄之下。

罗马的遗产

罗马帝国对西部的统治在476年就已烟消云散了,然而罗马的文明又引导着蛮族的首领们不自觉地沿着罗马人开创的道路继续前进。日耳曼人的首领们在毁灭了西罗马帝国之后,又扮演着早先罗马帝国大区长官的角色。罗马人的管理体制、税制、元老等级、奴隶制、军队、地产制度等诸多方面都被日耳曼人吸收和延续。

罗马的法律得到了日耳曼人的尊重,他们允许被征服地区的罗马居民永久地使用罗马法典。罗马法典甚至影响了法兰克人、哥特人、伦巴底人的法典编纂。

罗马的行政体系也被日耳曼国王们所延续。狄奥多里克统治意大利时期,罗马依旧保留着古老的地方行政官职,元老院地位显赫。狄奥多里克每年按照罗马的传统举行执政官选举,由其本人从两名应选者中选择一位担任执政官。

伦巴底人

伦巴底人(拉丁语为Langobardi)是日耳曼人的一支,起源于斯堪的纳维亚,即今日瑞典南部。经过约4个世纪的民族迁徙,伦巴底人最后到达并占据了亚平宁半岛(今意大利)的北部。1世纪时,他们已从斯堪的纳维亚迁居于德国西北部。古罗马历史学家塔西佗早已在其作《日耳曼尼亚志》中就有了对那时居住在今日德国易北河下游伦巴底人的记载。5世纪末时,伦巴底人分布到今日所谓奥地利的地区。6世纪初,他们到达潘诺尼亚(Pannonia),今日的匈牙利西部和捷克。568年春天,在阿尔博因(Alboin)的领导下,伦巴底人联合其他日耳曼族群翻越阿尔卑斯山脉攻占意大利北部。

这些征服者尊崇沿袭被征服者的文明,他们全盘接受拉丁语言和罗马的头衔以及罗马用于政府管理的方法。如法兰克王国大批任用罗马官僚和高级书吏为他们服务,负责掌管国玺与官方通信。在征收税务方面,罗马的传统也得到延续和保持。意大利、北非、西班牙和高卢的日耳曼国王们无一例外地保留了“收税官”这一职位。他们借助地籍图、多联图籍、人口普查记录和个人应付款的登记簿,组织和保存强制征收的人头税和土地税。

诸多进入西罗马帝国的蛮族尽管未能重新建立起那个古老巨大的国家,但它们给西部帝国输入了新鲜的血液。800年12月查理曼的加冕宣示了西罗马帝国在日耳曼人手中复活,但要想看到西罗马帝国的灭亡还需要耐心地等上1000年。

Chapter 2 国王执政官

亚瑟王的时代——不列颠的诸国混战

罗马人撤离不列颠到诺曼人征服它的这段时期,在后世被附会为亚瑟王和他的传奇英雄们的时代,但是真实的历史却并不浪漫,虽然也不乏英雄气概和伟业丰碑,但不列颠的历史却依然风雨飘摇、苦难不断。这是民族迁徙的时代,是未来的国家在动荡中萌芽的时代,是历史的阵痛期。

凯尔特人引狼入室

自公元初年成功占领不列颠岛之后,罗马帝国对英国进行了长达400年的统治。当时的不列颠人是现代威尔士人的祖先凯尔特人,他们在罗马人占领不列颠之后,也被编入了帝国,成为其一部分。

然而,从4世纪后期开始,罗马帝国开始面临一波又一波野蛮的马上民族的侵袭。为了对抗欧洲大陆上的入侵者,罗马帝国不得不撤回其在不列颠岛上的军团。

罗马人撤走后,变为独立自治的不列颠很快卷入了内部冲突之中,并也面临着来自异教蛮族的攻击。5世纪中叶,为了驱逐异教的皮克特人和苏格兰人,当时的不列颠国王沃尔蒂格恩作出了一个后患无穷的决定——他向日耳曼民族的一支撒克逊人求援,并许下了丰厚的条件。但沃尔蒂格恩却没有料到,撒克逊人虽然成功如约驱逐了皮克特人,但其自身却成为了不列颠人更为强大的敌人。

尽管不列颠人支付了庞大的报酬,却仍然无法满足这些蛮族的贪欲——不列颠岛土地肥沃,城市富裕,而且地处交通便利的位置,因此,撒克逊人兴起了征服该地的念头,并在随后的一个世纪中,日耳曼的其他部落和民族,如朱特人和盎格鲁人,也加入了这一行列。由于这三个部族语言文化同一,当时的不列颠人仍统称他们为“撒克逊人”。这就是英国历史上所谓的“日耳曼人征服”,也称为“条顿人征服”。

亚瑟王的传说

传说中伟大的亚瑟王(King Arthur)就在日耳曼民族入侵的这段时期里,以凯尔特人的英雄的身份登场了。据说,亚瑟王是不列颠国王尤瑟的儿子,其在魔法师梅林的帮助下,率领骁勇善战的圆桌骑士们东征西讨,最终建立起一个强大而统一的王朝。

作为一位近乎神话般的传奇人物,有关亚瑟王究竟是否真有其人,其故事最初如何诞生,源自何处,皆无从考察。一般认为,亚瑟王的原型生活在6世纪左右,其可能是凯尔特人部落的一个首领,或者干脆是一个或几个英雄形象所糅合在一起塑造的人物。

而撇开传说具有强烈罗曼蒂克和英雄主义气质的神话成分,亚瑟王的传说生动反映了凯尔特人波澜壮阔的反抗异族入侵的运动。

9世纪时威尔士的修道士兼历史学家内尼厄斯在其作品《不列颠史》中比较详细地记载了这位伟大的英雄反抗撒克逊人的12场战役,并称亚瑟“和不列颠诸王并肩作战,但他才是战役的领袖”。

内尼厄斯生动地描述道:亚瑟和不列颠岛上的其他领主联合起来对抗撒克逊人,亚瑟是他们的首领。第一次战斗发生在莱茵河口。第二次到第五次在林赛境内的杜布格拉斯河。第六次在巴苏斯河上。第七次在卡塔克特·卡里登,即卡里登森林。第八次是吉纳亚城堡之战。在这次战斗中,亚瑟肩扛圣母神像。在耶稣和圣母的保佑下,异族人被打得狼奔豕突,许多人沦为不列颠人的刀下鬼。第九次战斗在莱格宁斯城。第十次在特里比特河岸边。第十一次在安格尼德山上。第十二次在巴顿山,别人根本没有参与,亚瑟单枪匹马就轻取960人的性命。在这12次战斗中,亚瑟均大获全胜。

此后数百年间,有关亚瑟王的故事开始借吟游诗人之口在欧洲广泛流传,内容渐成体系,充满了瑰丽的想象。其中,公认的最为完整地描述亚瑟王传奇的文学作品是15世纪的英国作家托马斯·马洛礼编写的《亚瑟王之死》,该书在西方流传之广可谓仅次于《圣经》和莎士比亚的作品。

战国七雄

尽管传说中的亚瑟王最终于巴顿山一役中一举击溃了撒克逊人,将所有外来侵略者驱逐出了英伦,但从现在残存的对那段历史的文献记录来看,当时的凯尔特人最终未能阻止日耳曼民族的入侵。

凯尔特人被击败后,一部分人逃到了现在的威尔士以及英格兰西南部的康沃尔地区,还有一部分人越过英吉利海峡定居于现在法国的布列塔尼地区。而作为战胜者的盎格鲁—撒克逊人以及朱特人慢慢地在这块孤悬于欧洲大陆之外的土地上开始建立起自己的统治。

自6世纪起,英国出现了以盎格鲁—撒克逊人为核心的7个“蛮族”国家——肯特、诺森布里亚、东盎格利亚、麦西亚、埃塞克斯、萨塞克斯和韦塞克斯,这即是英国历史上的“七国时代”。

英国的这段历史堪比中国历史上的战国时代,期间各国间烽烟四起,群雄并出,争王称霸。

肯特是第一个建立的独立王国,同时也是最为著名的一个。这个王国的创建者就是曾与不列颠人国王沃尔蒂格恩签订友好协议,协助其击退皮克特人但最终却调转枪口的撒克逊人首领亨吉斯特。

到了6世纪末,肯特王国的第五代统治者艾特尔伯特成为第一位称霸大不列颠岛的国王,据说其霸权范围一直延伸到杭伯河以南区域。

597年,艾特尔伯特在首都坎特伯雷接待了罗马教皇格利高里派出的传教使节圣奥古斯丁,并在圣奥古斯丁的影响下,接受了洗礼,成为七国中第一位皈依基督教的国王。

第二位接受基督教的国王是诺森布里亚的第四任国王埃德温,他也是继肯特的艾特尔伯特之后,七国时代中第二位称霸的国王。

诺森布里亚最初是由两个以迪斯河为界,分别叫做伯尔尼西亚和德拉的独立小王国组成。伯尔尼西亚的国王埃特尔弗里特将两个小王国合并为诺森布里亚王国,并为王国增加了苏格兰和威尔士的领地。然而,不久之后,此前被吞并的德拉王国的王子埃德温起兵复仇,打败了埃特尔弗里特,自己当上了诺森布里亚王国的国王。

627年,埃德温接受洗礼成为基督教徒。而在这位国王的出色治理下,诺森布里亚也迅速在英格兰建立了霸权。不过,好景不长,632年,威尔士的格温尼德王国与麦西亚王国结盟,合力攻打诺森布里亚,埃德温在战争中被杀死。埃德温死后被教会追封为圣徒,因此他又被称为诺森布里亚的圣埃德温。而此后的诺森布里亚王国则连番动乱,国势衰微。

这一时期还有一位著名的国王是韦塞克斯的埃格伯特。还是王子时的埃格伯特曾因王位继承纷争而逃至法兰克国王查理曼大帝的宫中避难。直到韦塞克斯前任国王过世他才返回不列颠继承了王位。

正是在埃格伯特的手中,韦塞克斯王国先后征服了七国中的部分王国,将它们的疆土纳入自己的版图,并首次将其统治下的国家称为英格兰。

然而,获得初步统一的英格兰却很快因新的敌人的来临而陷入了漫长的痛苦时期——他们就是来自丹麦和挪威的维京海盗们,英格兰人统称他们为丹麦人。

此后的数百年,尚未完成“安内”工作的英格兰人只好分出大部分精力“攘外”,苦苦与这些海盗们周旋,对付他们烧杀掳掠和侵占领土的行为。

自然的守护者

在基督教传入不列颠岛之前,凯尔特人信奉的是古老的德鲁伊教。“德鲁伊”的古意是了解橡树的人,而在传说中,每一棵橡树都居住着精灵,他们常常向人类传达神谕。因此,德鲁伊教也将橡树作为至高之神的象征膜拜,并将寄生在橡树上的植物看做一种万能灵药,只有经过非常神圣的仪式才能割取。

德鲁伊教士是古代凯尔特人的高级祭司,他们拥有仲裁、主祭等重要地位和权力,并精通占卜和治病救人,是公认的有着很高道德修养的智者。

欧洲人一般认为德鲁伊教徒是自然和中立的拥护者,是将整个荒原都当做自己家园的隐士,他们使用自己的特殊力量保护大自然并且让整个世界获得平衡。

执政官和罗马人之友——克洛维的皈依和法兰克王国的兴起

在侵入罗马帝国的日耳曼诸民族中间,法兰克人是小兄弟,无论从人数还是文明程度上都是如此,但正是这个小兄弟取得了最大的成就。时运好结局必然也好,融合日耳曼和罗马文明的使命最终落到法兰克人头上。克洛维和他的墨洛温王朝也因此而名垂史册。

法兰克人

在拉丁民族中间被叫做“蛮族入侵帝国”,在日耳曼民族中间被叫做“民族大迁徙”的这场影响深远的运动,在5世纪进入了它的末期。

日耳曼民族对罗马人来说并不陌生,从共和国时代开始,高傲的罗马统帅和他们的军队,就多次和这些居住在森林里耕种小块土地,除了战斗不知有更体面的事业的民族打交道。对于这些粗野的敌人,尽管罗马统帅经常取得辉煌的胜利,但也足以让其伤脑筋。

从1世纪到4世纪,罗马帝国从最初的强盛逐渐转向衰竭。之后的两个世纪里,日耳曼人大量拥入罗马帝国。蛮族人的到来加重了帝国原本沉重的国防压力,而相比可能被煽动起来争夺帝位的罗马士兵和罗马将军,日耳曼蛮族人和他们的首领的威胁要小得多,于是帝国允许他们保持自己的风俗、信仰和生活方式,群居于帝国领土之内,条件则是服役。

日耳曼各部族——哥特人、汪达尔人、勃艮第人以及前途更加远大的法兰克人就这样踏上了罗马帝国的舞台。“法兰克”在斯堪的纳维亚古语中有“勇敢”之意。作为迁入帝国的日耳曼人中的一支,他们勇敢而好斗。但和哥特人、汪达尔人不同的是,他们没有离开自己的家乡并全部迁入征服的土地,而始终保持着莱茵河岸边的故土,并逐渐兼并罗马的领土。他们是比侵略者更可怕的征服者。

迁入罗马帝国的法兰克人有两支,一支是分布在莱茵河中游的所谓“利普埃尔人”,另一支则是分布在莱茵河下游的所谓“撒利克人”。

358年,罗马帝国尤利安皇帝允许撒利克人以服役为条件定居在马斯河和凯尔特河之间的领土上。445年前后,撒利克人之王克罗迪奥向西南扩张他的领土,征服了包括康布雷和阿拉斯在内的直到索姆河的地区。

克罗迪奥国王死后,他的小儿子墨洛温为了争夺王位而追随了罗马人,而他的哥哥则因此而和匈奴人结盟,并因此于451年在夏龙战场上兵戎相见。匈奴人被迫退却之后,墨洛温继承了法兰克的王位,并成为了战胜匈奴人的罗马英雄埃吉乌斯的同盟者。

469年,法兰克人和罗马人联合起来抵抗了试图越过卢瓦尔河的西哥特人。而正是利用法兰克人和哥特人的对抗,埃吉乌斯的儿子赛阿格里乌斯才得以在北高卢建立起独立王国(苏瓦松罗马人王国)。

神圣的法兰克人之王

法兰克人的统治者属于古老的“墨洛温王朝”,这个家族的源头和其他古老的蛮族王室一样消失在神话的丛林之中。“墨洛温”这个名字属于法兰克人古代传说中的半神半人。传说墨洛温的母亲是国王克罗迪奥的妻子,在她怀有身孕时又被海中的妖怪引诱,于是墨洛温的身体里同时流淌着君王和魔鬼的血液。由于这种离奇的身世,墨洛温王室的人们都有着种种超人的神力。

他们精通各种奇异幻术,他们的脖子上戴着象征王权的魔法项链,能够与野兽乃至整个森林交谈,能够看到千里之外,洞悉别人的内心。伤口经过他们的手触摸就能够自动愈合,甚至他们的袍子都能治疗疾病。墨洛温王室的国王们因此被他们的臣民恭敬地称为“魔法国王”或者“术士国王”。

这些神奇的君王的另一个显著标志是他们的长发,所有墨洛温家族的成员都留着长发。法兰克人相信他们的头发里蕴涵着神秘的力量,这力量给他们带来神授王权和至高无上的权威。

481年,法兰克国王契尔德里克一世逝世,其子克洛维继位。此时的克洛维面临的是分裂的法兰克各小邦。而当时,在高卢东部,勃艮第人建立了巩固的国家,哥特人则在高卢南部和西南部建立起自己的统治,并在意大利的东哥特王国的支持下威胁着克洛维。

此外,在东方曾经和匈奴人一起结盟入侵高卢的图林根人因为蹂躏法兰克人国土时的残暴行为而与法兰克人结下刻骨仇恨。他们威胁着克洛维的背后,使他无法专心在一个方向上作战。

虽然强敌环伺,但克洛维仍有很多他的敌人们所不具备的优势。首先是北高卢的大片罗马帝国的皇室庄园被夺取为王室财产;同时,战乱频仍的莱茵河沿岸仍保存着部分当年罗马人为军事需要而修筑的公路系统,这使得法兰克人的领地无论是行军还是管理都比其他对手来得容易。此外,法兰克人的人数比哥特人和汪达尔人都要少,那些因战争而荒废的庄园和土地就足以安置法兰克的战士们,而不会导致其与原住民发生激烈的冲突。在迁入罗马帝国的诸民族中,法兰克人对待原住民的政策被认为是最温和的原因也在于此。

在这些王室直辖领地和夺取的土地上,法兰克人按照国王的命令成群结队地聚居,形成一个又一个规则的居民点。按照法兰克人的习俗,他们都有义务随时应国王的召唤从军出征。为了管理他们,作为最高军事统帅的国王为每一个地区任命了一个军官,负责战时召集军队,平时审判案件和维持秩序,这些人被授予罗马式的官衔“伯爵”。伯爵们由自己的卫队保护,战时则率领自己辖区的战士们加入国王的军队。

进入罗马帝国的法兰克人在文明程度上要低于已经基督教化的哥特人,他们还保持着他们自己的自然崇拜和神秘信仰。但是在狂热的正统派罗马—高卢人眼中,即使是异教徒的法兰克人也比信奉阿里乌斯派(基督教正统派之外的派别)异端的哥特人来得可爱些。

宗教上的蒙昧状态和对原住民的温和政策使法兰克人能更多地得到罗马人民的容忍甚至帮助,而他们的对手哥特人则陷入正统派罗马人民的刻骨仇恨之中。

继位之后的克洛维首先把矛头指向软弱而孤立的苏瓦松罗马人王国。486年,他向苏瓦松进军,并要求赛阿格里乌斯指定战场和他决战。赛阿格里乌斯毫不犹豫地出战,但却被法兰克人击败。赛阿格里乌斯逃出战场,投奔西哥特国王阿拉里克二世。但此时已经令人生畏的克洛维以战争威胁西哥特国王,阿拉里克二世出于畏惧,将赛阿格里乌斯出卖给了克洛维。赛阿格里乌斯不久就被克洛维杀死,而苏瓦松也被并入克洛维的领土。

之后,克洛维的目光转向其他法兰克人的部族领袖,并充分表现出一个蛮族国王的凶猛和残暴。他的暗杀阴谋诡计无所不用其极,残忍事件层出不穷,而唯一的目标就是把法兰克诸部族统一在他的绝对王权之下。

统一法兰克各部的克洛维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和一切其他蛮族国王一样向南进军,夺取保留着罗马文化的地中海沿岸地区,夺取这些地方依然残存着罗马城市文明和稳定税收、富饶的皇室土地和元老庄园——但这些地方当时被西哥特人统治着。为了挫败西哥特人,他必须瓦解对手的同盟。

于是,493年,法兰克人连续举行两场婚礼——一场是克洛维的姐姐奥多佛莱达和东哥特的狄奥多里克大帝的婚礼,这场婚礼给克洛维带来了同东哥特人的同盟。另一场婚礼是克洛维自己的婚礼,在这一年他和信仰正统基督教的勃艮第公主克洛德希尔德结婚,以此拉拢了勃艮第人,从而彻底地分化了他的敌人们。

赢得有利地位的克洛维为解决后顾之忧,于497年对威胁着自己后背的日耳曼人的另一分支阿拉曼尼人进军。然而,这次作战中法兰克人的军队被阿拉曼尼人席卷,濒临崩溃。传说克洛维在此时向天发誓,如果自己赢得胜利就皈依基督教。图尔主教格利高里在他的编年史中写道,“正在此时,他看到,阿拉曼尼人转身向后,开始奔逃,他们看到他们的国王战死了,就向克洛维投降。高喊‘我们恳求您不要再叫人死亡,我们现在是您的臣民了’”。

战斗之后克洛维和战场上生还的3000名法兰克人选择了皈依基督教。

罗马人之友和国王执政官

498年的圣诞节,兰斯主教雷米吉乌斯为克洛维洗礼,克洛维作为法兰克君王正式皈依了基督教。自此,迁入罗马帝国的日耳曼民族与罗马—拉丁民族之间发生融合的最后的障碍被突破了。法兰克人作为日耳曼诸民族中的最强大者,皈依了罗马—拉丁民族中间最有影响的正统基督教派,罗马帝国政教一体的道路得以再次复归,日耳曼—罗马帝国的历史开始了。

皈依基督教的克洛维此后以正统信仰捍卫者的面目出现,在反对阿里乌斯派异端的口号中向南进军。这一次勃艮第人跟他联合在一起,甚至拜占庭帝国的阿纳塔修斯皇帝也和他联合起来反对哥特人。507年,克洛维向西哥特王国进军,西哥特王国境内信奉正统派信仰的罗马—高卢人民视克洛维的征服为解放之战。

面对克洛维的攻击,哥特人混乱不堪,原本准备与克洛维决战的阿拉里克二世在部下的劝说下决定撤退,以避开法兰克人的锋锐。同时,因对方撤退而得以顺利渡过艾维纳河的克洛维对其穷追不舍。据说,克洛维在夜间靠流星的指引前进,一如以色列人在沙漠里靠火柱指引。在普瓦蒂埃附近的沃维勒,法兰克人追上了哥特军队,随即发起凶猛攻击,哥特人在不利状态下仓促应战,但表现出了少有的勇气。

阿拉里克二世冲出阵线和克洛维一对一决斗,哥特人和法兰克人短兵相接,整夜鏖战。在恶战中克洛维亲手杀死了阿拉里克二世,而自己随即被两个急切地要为国王报仇的哥特战士围攻,最终他依靠胸甲的保护和战马的飞驰才得以从长矛下逃脱。战斗中双方尸积如山,毫无纪律和战术可言,全靠嗜血的本性和好勇斗狠决定胜负。最后,失去国王的哥特人战败,而法兰克人在尸山血河中赢得了胜利。

阿拉里克二世的儿子逃出战场,甚至不敢退守王都图卢兹,而是直奔西班牙,在那里恢复西哥特王国的统治。高卢西南部信奉正统基督教的人民热烈欢迎法兰克征服者,在昂古列姆,主教派人挖通了城墙,使城墙在法兰克军队的号角声中自行坍塌。克洛维还夺取了阿拉里克的王都和金库。

他的胜利直到东哥特军队的到来才被阻止。在东哥特王狄奥多里克的干涉下,西哥特王国避免了灭顶之灾,并得以保留比利牛斯山以北一条狭长地带的主权,但从比利牛斯山到卢瓦尔河之间的阿基坦地区从此被置于法兰克王权之下。

508年,拜占庭皇帝阿纳塔修斯一世的使节在图尔向凯旋的克洛维递交了任命他为“荣誉执政官”的任命书,同时授予他王服和罗马式的紫袍。

克洛维把这些赏赐向他的罗马—高卢臣民展示,以此证明自己统治的“罗马正统性”。尽管其本人对罗马帝国和基督教都未必有多少深切的热情,但这并不能阻止他的臣民欢呼其为“执政官奥古斯都”,更不能阻止教会视他为“新君士坦丁”以及他的国家为“帝国”。

晚年的克洛维迁都巴黎,在这里他建造了圣彼得教堂,并编订了萨尔法兰克人的习惯法,也就是《撒利克法典》。511年,45岁的国王执政官克洛维在巴黎逝世,安葬在他修建的教堂里。

作为第一个正统基督教君王,克洛维和他的墨洛温王朝深刻地影响了中世纪的西欧。作为经圣坛祝福的第一个蛮族王朝,他们的水晶球和魔法项链,都为后世的君王所效法,甚至他们的长发,直到今天依然在英国法官的假发中展示着自己亘古长存的魅力。

金鸢尾花纹章

作为法国王室象征的三朵金鸢尾花的王家纹章传说出自克洛维时代。传说在克洛维的一次带兵出征中,一个天使手持一面盾牌交给虔诚的王后克洛德希尔德,称手持这面盾牌就能战无不胜,而盾牌上的纹章就是三朵金鸢尾花。

克洛维手持盾牌出战,果然得胜而归,从此就把它作为上帝庇护法兰克君王的象征带在身边。

不过,这三朵所谓的金鸢尾花究竟是不是鸢尾花却存在争议,有说法称其其实应该是戟上的尖铁。但无论如何,金鸢尾花的形象无疑是中世纪纹章中最受欢迎的形象之一。直到今天,当骑士的武功和盔甲都已成为过去,金鸢尾花的形象依然在魁北克的旗帜上高高飘扬。

大格利高里——教皇国的兴起

格利高里生活在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英雄豪杰层出不穷,豪杰们在野心的推动下,掀起阵阵腥风血雨。政治的动荡和自然灾害的频发,使得当时的人们更渴望精神上的救赎。格利高里和他的教会,正是在这个时候,满足了人们的这一需求,从而构筑了不朽的上帝之城。

平步青云

格利高里是罗马教皇中诸多以格利高里为名中的第一位,出身于罗马的贵族世家。这个家族深受天主教的影响,在教会中也拥有很大的权势。显赫的出身让年轻时代的格利高里轻易地成为了罗马的市长,但他很快厌倦了世俗的荣耀,更期待为宗教作贡献。在辞去罗马市长的职务后,格利高里成为了一名本尼迪克派修士。他将自己的财产和宫殿捐献出来,用来救济穷人和建修道院,其本人则专心致力于虔修和苦行。

579年,格利高里被任命为驻君士坦丁堡的罗马主教的全权大使,前往东罗马帝国开始一段长达6年的外交生涯。格利高里肩负着重要的使命,罗马方面希望他能说服当时的东罗马皇帝提比里乌斯二世利用伦巴底人内部分裂之机,出兵收复意大利内陆,恢复罗马与东罗马帝国总督辖区拉文纳间的联系。

当时的东罗马帝国为集中精力对付萨珊波斯,已无力在西部发动大规模的进攻,因此格利高里最重要的使命未能完成。585年,格利高里回到意大利,继续待在修道院履行对上帝的承诺。但随着罗马主教裴拉鸠斯二世去世,590年,格利高里在修士、元老院元老和人民的欢呼中被推举为新的罗马主教。他写信给当时的东罗马皇帝莫里斯,希望其能否决这次对他的任命,但这又一次使他在人们心目中上升到更高的位置。传说当皇帝的任命抵达罗马时,格利高里请求朋友用筐将他送到罗马城外,在一片山林中躲了一些日子。但在神光的启示下,罗马人还是找到了他,将他推向圣彼得的宝座。

上帝之城

格利高里生活在一个艰难的时代。伦巴底人正在劫掠意大利;西班牙和非洲陷于无政府状态;法兰克存在着南北之间的战争……在格利高里在位的13年6个月又10天里,他没有一日不为处理这些烦琐的政务而奔劳,以至于他在给友人的信中哀叹找不出时间来从事宗教的默想。

格利高里通过其君士坦丁堡的外交生涯清醒地认识到,依靠东罗马帝国保护罗马,抵抗伦巴底人的政策已不可能继续实行,罗马和教会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来拯救自己。他果断地将罗马的行政机构与教会组织合并,使罗马主教成为了罗马实际的统治者。他还指挥警察、控制法庭和监狱、负责铸造货币、管理市场、修建城垣和引水管道、兴办学校医院和进行社会救济,甚至直接掌握武装力量,并指挥战争。

通过一系列的外交和谈判,599年,格利高里成功地让伦巴底人接受了和约,这也是罗马教会首次在没有东罗马皇帝参与下达成的和约。

格利高里在伦巴底人那里取得的成功,将罗马的影响力扩散到了整个西部。哥特人、西哥特人、法兰克人、爱尔兰人都被召唤到天主教的信仰之下。最伟大的成功是在英格兰,格利高里派遣本尼迪克派修道士圣奥古斯丁和40名修道士前往不列颠传教,他们成功地让肯特国王艾特尔伯特接受洗礼,成为基督徒。

格利高里利用一切时机来提高罗马的政治地位。当东罗马帝国发生政变,篡位者福卡斯成为新皇帝,远在罗马的格利高里不失时机地向他发出祝贺。作为回报,福卡斯承认罗马主教在基督教会内有最高权力,尊格利高里为“普世牧首”。这使罗马和君士坦丁堡两位牧首在争夺基督教首席的斗争中,罗马主教取得了领先的地位。

此外,格利高里撰写了《教廷法规》,让主教们的工作有章可循,并将之纳入罗马的统一领导之下。他还采取措施加强对各地主教及教会的监督管理。如撒丁尼亚的卡格利亚利主教因强占信徒的土地、收取主丧费等就曾多次受到格利高里一世的严厉申斥。罗马在格利高里的领导下,成为了“上帝之城”,将自己的影响力散播到了帝国西部的每一个角落。

圣本尼迪克——欧洲修道院制度的兴起

当查士丁尼皇帝颁布他垂之后世的《查士丁尼法典》并踏上波澜壮阔的再造帝国之路时,另一个人在遥远的意大利,也踏上了自己的道路。他不是皇帝,不追求赫赫武功,而是深入苦难的渊薮,去哀悼亡者抚慰生者,他就是本尼迪克。也正因为如此,查士丁尼的帝国烟消云散,他的名字却被人民铭记。因为灵魂比剑更强大,爱比杀戮更持久。

基督教隐修生活的兴起

脱离尘世,抛弃烦恼的世俗生活,到旷野中去,在寂静中寻找安宁,抚慰焦灼的灵魂,这本是一切宗教所共有的愿望,但是早期基督徒们却并不喜欢这种行为。2世纪时,基督教神学家特图良曾经警告基督徒们不要被静谧玄奥的冥想引诱,因为“基督徒不是摒弃世俗生活的婆罗门、犬儒派或者林间隐士”。

但是,东西方紧密的贸易往来所带来的文化交流以及3世纪时罗马帝国的大动荡,都助长了基督教隐修生活的兴起。在一个动荡不安的社会里,焦虑的人民越来越急切地希望逃离他们的生活,去追求灵魂的平静和彼岸的安宁。

如果说3世纪时的“柱顶圣徒”西门和“高僧”圣安东尼带领着他们的追随者逃往沙漠和荒野,还只是基督教隐修生活的小小萌芽,那么不到一个世纪里它就迅速变得枝繁叶茂,到6世纪时,埃及的修士人数甚至已经赶上了城市人口。

基督教的隐修生活无疑受到了佛教和婆罗门的影响,但是其随后的发展也呈现出了自己的独特性。

4世纪的圣巴西略被认为是基督教隐修生活之祖。他大约出生于330年,很早就投身于神学研究,并最终抛弃全部财产成为了一名修道士。370年前后,巴西略成为凯萨利亚总主教。为了管理他的修道院,巴西略制定了一部成文规章,在规章中他确定了基督教隐修生活的几个基本规则,比如共同居住,共同劳动,共同进食和每天7次的共同祈祷。

巴西略制定的这部规章被叫做《巴西略规章》,在东方教会里被广泛遵守,并被看做是基督教修道院制度的第一个成文规章。

圣本尼迪克

传说圣本尼迪克生于480年,虽然关于他的出生年代并没有可靠的证据,但是其生活在五六世纪之交的意大利却基本可信。

这是一个山雨欲来的时代。476年,蛮族雇佣军首领废黜了最后的西罗马皇帝,并把皇权的象征物送往君士坦丁堡。而在君士坦丁堡接受他们归顺的皇帝芝诺,自己本人也是出身于蛮族。此后,哥特人首领狄奥多里克在芝诺皇帝的帮助下进军意大利并建立起了他的哥特王朝,开始和罗马贵族们一起统治国家。但是,哥特人的阿里乌斯派异端信仰却成了他们和信奉正统派信仰的罗马人臣民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并为未来查士丁尼皇帝的光复战争和这个蛮族王国的灭亡种下祸根。

本尼迪克就在这样一个时代出生于一个翁布里亚的小贵族家庭。青年时代的他曾到罗马求学,但是狄奥多里克统治下渐渐复苏的罗马并没有让这个年轻人感到满意。相反,连续战争带来的种种苦难,以及国家与人民之间的彼此对立,使他深感不安。

本尼迪克很快放弃了学业,到苏比亚克的山洞里过起了隐士生活。当人民再次发现他时,他的学识和信念已经令人折服。据说,一位神甫在山间遇到了本尼迪克,就和他交谈起来,结果神甫深深惊叹于这个年轻人对修道和宗教的见解。本尼迪克的名声因此不胫而走,各路而来的追随者开始聚集在他身边。

后来,当附近一个修道院的院长死去时,修士们便请求本尼迪克做他们的领袖。在这里,本尼迪克第一次表现出了他作为修道院制度的缔造者的面目,他为修士们制定了严格的规章并且身体力行。这让已经习惯了懒散生活的修士们对其渐渐心生怨恨,甚至意图谋害他。传说,当修士们举起盛满毒酒的酒杯要本尼迪克饮用时,本尼迪克向酒杯祝福,结果酒杯突然破碎了,修士们的阴谋就此败露。

逃脱了谋杀的本尼迪克离开了修道院,回到他的山洞。但是真诚的追随者们依旧纷至沓来,他们聚集在本尼迪克身边,并效法他的方式和他一起过修道生活。就这样,本尼迪克在山间建立起了十几个小的修道院。

529年,连蒙特卡西诺山上此前信奉异教的山民也被本尼迪克感化而皈依了基督教。于是,本尼迪克在山上原本著名的太阳神神庙的旧址上建立起了蒙特卡西诺修道院——这也是他度过人生最后时光的地方。

在蒙特卡西诺,本尼迪克继续不改初衷地为他的修道院制定详细而严格的制度。这些制度最终被诉诸文字,即著名的《本尼迪克规章》。这个规章成为日后遵循它的本尼迪克会修士的会规,因此也被叫做《本尼迪克会规》。

随着查士丁尼皇帝发动罗马帝国复国战争,动乱和持续的鏖战使整个意大利血流成河,人民被苦难和灾祸所深深折磨。而与动荡的社会相比,蒙特卡西诺山上宁静而有节制的生活就像是天国在人间的投影,这里的修士们医治病人,抚慰伤者和埋葬死者,同时接纳那些穷苦无告的人。人们仿佛看到了另一种形象的上帝,一个不再高高在上、威严不可一世的天国君主,而是如同基督一般,在苦难的人们中间分担他们的哀愁,同情他们的疾苦,和他们一起生活,并在平静安宁中许诺给他们更多的幸福。本尼迪克和他的修道院在这个动荡的岁月里成了人民的安慰,也成了人们信仰的指引。

547年,当贝利撒留和哥特王在意大利的鏖战进入胶着阶段的时候,本尼迪克在蒙特卡西诺山上逝世。此后,修道院一度被入侵的伦巴底人摧毁,但是追随本尼迪克的人们又很快重建了它。

本尼迪克虽然过世,但其留下的规章却成为此后西欧修道院制度的榜样,如同查士丁尼的《民法大全》就等于罗马法一样,本尼迪克的规章就相当于修道士制度的法则。

当300多年后,修道院复兴运动兴起的时候,克吕尼大修道院的修士们高喊的也是“回到圣本尼迪克”。至于本尼迪克会士,一度几乎可以作为全部修道士的总称。

1220年,在本尼迪克逝世几个世纪以后,本尼迪克被教会宣布为圣徒。到了今天,本尼迪克会可以自豪地告诉全世界,从本尼迪克到如今的1000多年的历史中,在本尼迪克会的修士们中已经诞生了24位教皇、4600多位主教和5000多位圣徒。1964年,教皇保罗六世宣布圣本尼迪克为“欧洲的主保圣人”,并称赞他为“西欧隐修生活的始祖”。

主保圣人

多神教时代的人们相信,通过某种方式可以与众神当中的某一位建立起特殊的关系,而这个神灵就会在他的生活中给予其特别的关照,倾听他的祈祷,满足他的愿望——这就是守护神信仰的产生。

当基督教成为罗马帝国的国教之后,原本严守一神教信念的基督教也被迫向人民的这种信仰作出妥协,只是守护神从神灵变成了圣徒。基督徒相信,个人、组织乃至城市和国家都可以通过某种方式和某一位圣徒建立起类似于和古代守护神之间的关系,而圣徒则会代替他守护的人或组织向上帝祈祷——这个圣徒就是所谓的“主保圣人”。

譬如,圣托马斯·阿奎纳被封为所有天主教教育机构的主保圣人,圣约翰是佛罗伦萨的主保圣人,而圣乔治则是英国的主保圣人。

十字架与新月旗的碰撞——“铁锤”查理和加洛林王朝

加洛林家族在大丕平时代取得了法兰克王国内的优势地位,但这种优势地位还不等于加洛林王朝。而使加洛林家族取得决定性的霸权的人就是“铁锤”查理。他不仅仅缔造了一个王朝,也拯救了整个西方文明——在阿拉伯军队面前捍卫了基督教世界的边界。

国王与宫相

克洛维死后,其四个儿子提奥多里克、克洛多米尔、希尔德贝尔特和克洛塔尔一世平分了王国。524年,克洛多米尔战死,于是克洛维的幺子克洛塔尔霸占了兄长的遗孀,谋杀了两个侄子,并和另外两位兄长瓜分了克洛多米尔的领土。提奥多里克和其儿子、孙子分别于534年、548年与555年死去。希尔德贝尔特则于558年无嗣死去。于是法兰克人的领土全归于克洛塔尔一世手中。

克洛塔尔一世不仅对兄弟残忍无情,对子女也一样。560年,他镇压了一个儿子的叛乱,并将他与妻儿一起烧死。

561年,克洛塔尔一世过世,王国再次在其四个儿子:卡里贝尔特、冈特拉姆、西吉贝尔特和希尔佩里克间分配。

567年,卡里贝尔特死去,其土地被三个兄弟瓜分。575年,希尔佩里克的妻子派人暗杀了成为奥斯特拉西亚国王的西吉贝尔特,但因勃艮第国王的干预而未能从西吉贝尔特幼子——西吉贝尔特二世手中夺取奥斯特拉西亚王国。584年,希尔佩里克也被人暗杀,幼子克洛塔尔二世继位。613年,奥斯特拉西亚国王西吉贝尔特二世的两个继承人相继逝世。克洛塔尔二世继承了他们的国土而再次成为整个法兰克王国的主人。

从6世纪到7世纪初,经过一再的分割和统一,法兰克国家的三个组成部分:奥斯特拉西亚、纽斯特里亚、勃艮第已逐渐形成。

而随着反复的分割整合,王国的主体已由国王转向贵族。墨洛温王朝以残忍的手段排除了王朝的竞争者,也重创了旧贵族阶层。王室夺取了罗马帝国的皇室地产,并把其他罗马庄园授予作战有功或为宫廷服务的人们,这些人不仅从法兰克人间产生,也有不少罗马领主。这些功勋贵族与法兰克人的旧贵族结合在一起形成了法兰克王国中的贵族阶层。

皈依正统基督教的法兰克国王们还试图以罗马式的国家观念改造法兰克国家。这种努力在纽斯特里亚比较成功,那里的贵族大多有罗马传统的国家观念,顺从于君主并支持强大的王权;而在奥斯特拉西亚,贵族们仍墨守传统日耳曼贵族的自由观念,捍卫自己的特权,竭力争取参与国王统治的权力。

贵族的独立性因墨洛温王朝频繁地分割王国和彼此争夺而迅速强化。国王们频繁的战争使他们日益依赖为其提供军队的贵族。而君王的频遭暗杀在不断导致儿童国王执政的同时,也使作为摄政者的贵族的独立性越发强大,并最终形成纽斯特里亚和奥斯特拉西亚两大贵族集团。

贵族集团间的斗争,集中表现为他们选择的宫相间的斗争。

加洛林宫相们的崛起

所谓宫相,原是国王身边的非自由人、奴仆,但因在国王身边供职而逐渐摄取了巨大权威。宫相本由国王任命,但随着王权的涣散变成由贵族推举。各地贵族推举的宫相也代表了不同立场:罗马化比较深的纽斯特里亚贵族推举的宫相往往支持王权反对跋扈的贵族,而奥斯特拉西亚的宫相则站在贵族的立场上反对王权。

加洛林家族就这样在奥斯特拉西亚贵族的拥戴下登上了历史舞台,而他们之所以飞黄腾达是因为丕平一世成为克洛塔尔二世的顾问和奥斯特拉西亚的宫相。

614年,国王在贵族们的迫使下签署法令,保证今后只在所在地的大地主间任命行政长官。自此,法兰克王国带有罗马色彩的“伯爵”头衔彻底日耳曼化了,伯爵们不再是国王们的官吏,而是其辖区的统治者。

成为奥斯特拉西亚宫相的丕平一世还与另一位实力人物——梅斯主教阿努尔夫的家族,即加洛林家族联姻巩固了自己的势力。624年,他和阿努尔夫联合奥斯特拉西亚的其他显贵一起支持被父王克洛塔尔二世任命为“副王”的达哥伯特,并处死了大贵族阿吉罗尔夫家族的克洛德阿德,从而奠定了加洛林家族在奥斯特拉西亚的优势地位。

丕平一世和加洛林家族蒸蒸日上的事业,却随629年克洛塔尔二世的死和“副王”达哥伯特一世的继位而突然终结。曾与贵族们合作对抗父王的达哥伯特继位后表现出摆脱贵族独断统治的强烈愿望。他迁都巴黎以摆脱奥斯特拉西亚贵族的影响,并在纽斯特里亚宫相的辅佐下充实国库和加强王权。在其统治时期,丕平一世几乎完全失去了对国王的影响,不得不退居幕后。

达哥伯特国王的统治激起了奥斯特拉西亚贵族的反对,并在国王对斯拉夫人的战争中演变为公开叛乱。631年,国王的军队为奥斯特拉西亚贵族的叛军挫败。面对斯拉夫人入侵的威胁,国王不得不与贵族们妥协,任命王子西吉伯特三世为奥斯特拉西亚国王,定都梅斯。于是丕平再次作为宫相掌权。

639年,达哥伯特国王的死使法兰克王国进入混乱期,两大贵族集团间的仇恨导致了王国分裂。纽斯特里亚的宫相埃布鲁安和以丕平一世的外孙丕平二世为首的奥斯特拉西亚贵族为争夺主导权而彼此争斗。680年,埃布鲁安挫败了奥斯特拉西亚贵族的军队,香槟公爵马丁被处死。但埃布鲁安自己也随即被刺。在687年的泰尔特里会战中,丕平二世击败了埃布鲁安的继任者贝夏埃尔,从而确立了加洛林家族的权势。

丕平二世此后几乎是法兰克王国的实际统治者,而后几任墨洛温国王完全成为傀儡。他还通过妻子陪嫁的地产,成功地把加洛林家族在梅斯周边直到凡尔登的“阿努尔夫地产”与阿登山脉以北的“丕平地产”连接起来,从而建立了加洛林家族在奥斯特拉西亚的广阔而彼此连接的领地,为此后加洛林王朝的强权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骑士制度的开端

马镫的雏形初现于公元前2世纪后期的印度,随后传到中国。5世纪时出现了成熟的马镫,并于7世纪后期从中国向西传播。694年,伊朗的穆斯林军队中已有了马镫,然后由入侵高卢的穆斯林军队传到法兰克王国。

732年的普瓦蒂埃战役中,查理用传统的法兰克步兵战胜了阿拉伯军队,但他也深刻认识到装备马镫的骑兵的意义,并决心加以引进。随后,他下令剥夺大批教会地产,将其授予他的士兵,条件是他们必须以这种新的方式作战。虽然无论是武器还是战术,查理的骑兵都还处在萌芽阶段,但毫无疑问的是骑士制度已经由此诞生了。

查理的掌权

714年,丕平二世逝世,而其合法儿子都死在他之前,于是纽斯特里亚贵族立即发动叛乱反抗加洛林家族。这时,丕平的私生子查理在部分贵族的支持下起来保卫加洛林家族的权势。他先后在昂布莱夫战役和万西会战中战胜了纽斯特里亚人。

查理的胜利使加洛林家族不得不承认其领袖地位。同时,为和纽斯特里亚对抗,查理还拥戴克洛塔尔四世为傀儡国王。719年,查理在苏瓦松最终战胜了纽斯特里亚人,成为整个法兰克王国的宫相。他支配国库,以自己的名义发布王室法令,地位已无人能敌。

普瓦蒂埃战役

当法兰克王国在渐渐确立权威的加洛林家族统治下日趋稳定之时,东方崛起的阿拉伯帝国正向其逼近。661年,阿拉伯帝国的倭马亚王朝建立,此后,其征服了整个北非。711年,阿拉伯军队侵入西班牙。720年,阿拉伯人开始越过比利牛斯山出现在高卢南部——法兰克王国遇到前所未有的强敌。

当阿拉伯军队征服西班牙时,阿基坦公爵厄德为了自保而与镇守比利牛斯山的摩尔人酋长穆努扎结盟,共同反抗阿拉伯人,结果招致阿拉伯军统帅阿卜杜拉·拉赫曼的讨伐。732年,阿卜杜拉·拉赫曼出兵比利牛斯山,穆努扎很快被击败。厄德的军队也被击溃,不得不投奔法兰克宫相查理。但高傲的阿拉伯军队全然不把法兰克王国放在眼里,毫不犹豫地向其心脏地带推进。

查理被拖进了战争,他仓促地召集军队,却未仓促投入战斗。他告诫部下和厄德,不要和阿拉伯军队正面对抗,而要“等到他们满载而归”再发动攻击,那时“他们将因为掠夺的财务而各怀鬼胎,保证我们可以获得胜利”。

查理先任由阿拉伯人蹂躏阿基坦和法兰克王国的大片领土,集结起军队后他立即雷厉风行地进军。他在图尔和普瓦蒂埃地区发现了阿拉伯军队,并在一道山脊的掩护之下突袭了他们。

恶战整整持续了7天,前6天里阿拉伯骑兵和弓箭手压制了法兰克人,但当阿卜杜拉·拉赫曼派出步兵试图给法兰克人最后一击时,法兰克人却靠自己魁梧的身材和重甲抵挡住了进攻,同时以雷霆万钧之势给予反击。阿卜杜拉·拉赫曼在这次反击中被杀,其军队土崩瓦解。

查理的胜利沉重地打击了阿拉伯人扩张的势头,此后阿拉伯帝国的分裂使得阿拉伯人放弃了越过比利牛斯山的念头,基督教世界的西部边界得以稳定。查理也因在普瓦蒂埃战役中辉煌的进攻得到了“铁锤查理”的外号,成为整个基督教世界的英雄。查理死于741年,其晚年仍保持着自己宫相的头衔,但已与国王无异。

Chapter 3 第二罗马

希拉克略皇帝的复仇——拜占庭黑暗年代的开始

罗马帝国在查士丁尼时代焕发了最后的生机,但复兴普世帝国的努力却终告失败。世界帝国对罗马文明来说已经过于沉重,几乎要消磨掉它最后的力量。随着查士丁尼复兴运动的失败,帝国仿佛也走到末路。但有一个人却使末路的帝国迸发了生机,在罗马帝国归于传说之后,开始了拜占庭帝国的千年历史。值得一提的是,由于关于整个7世纪的史料奇缺,这一时期也被史学家称做“拜占庭的黑暗年代”。

新王朝诞生

602年,一支军队激烈地呼喊着反对皇帝的口号挥师南下,向首都君士坦丁堡进军。事实上,这仅仅是当时众多拜占庭帝国叛军中的一支。当时这支军队驻扎在多瑙河对岸过冬,受够了委屈的士兵们终于在百夫长福卡斯的率领下公然暴动,向帝国的首都进发去收拾皇帝。

此时,统治东罗马帝国的是莫里斯皇帝。在这位皇帝统治期间,整个帝国可谓内忧外患,风雨飘摇。北有阿瓦尔人和斯拉夫人挥戈南侵,东有波斯人的多年袭扰。而在帝国境内,不仅瘟疫和饥荒流行,皇帝的苛刻和贪婪还让无法按时领取军饷的军队时常处于骚乱之中。因此,当福卡斯兵临城下,早已恨透莫里斯皇帝的君士坦丁堡军民干脆临阵倒戈,将福卡斯迎入城内。随后,莫里斯皇帝和他的子女以及政府中敌视军队的代表人物被推上断头台,此前默默无名的百夫长福卡斯则紫袍加身成为了帝国的新皇帝。

然而,名不正言不顺的福卡斯从一开始就受到帝国元老院、大贵族和政府官员的激烈反对。他们迅速在东方各省(包括叙利亚、巴勒斯坦、西里西亚、小亚细亚和埃及等)挑起内战。这时,东罗马帝国多年的敌人萨珊波斯帝国的皇帝科斯洛埃斯二世此时也宣称莫里斯皇帝的儿子狄奥多西在其军中,要求合法继承东罗马帝国,并借此发动了对拜占庭的战争。面对内外夹击,没有更好方法的福卡斯皇帝只能采用残酷的杀戮来对付帝国的名门贵族,但这却让反对的声浪愈演愈烈。帝国的时局已经到了最坏的境地。

希拉克略,这个阿非利加总督之子,就在这样一个最为恰当的时间,以拯救者的姿态在万众期盼中登上了历史舞台。

609年,当希拉克略父子发动起义反对福卡斯皇帝之时,几乎是“振臂一呼,应者云集”。610年,小希拉克略的军队顺利占领君士坦丁堡,受到了罗马元老院和民众的热烈欢呼,福卡斯皇帝则随后被推上了断头台。同年秋,希拉克略登极称帝,建立了希拉克略王朝。而拜占庭帝国千年历史的帷幕也就此拉开。

圣地悲歌

当拜占庭历史上最伟大的君主之一希拉克略登上皇座之时,整个帝国已是一片废墟。不仅民生凋敝,国家机构几乎停止运作,还面临着来自两大令人心惊胆战的敌人的腹背攻击。

6世纪末,尚只有少数的斯拉夫人部落在巴尔干半岛定居。但到了7世纪之初,自莫里斯皇帝在多瑙河战役中遭到惨败之后,斯拉夫人和突厥分支中的阿瓦尔人部落就自北方而下横扫了西起亚得里亚海,东、南到爱琴海的整个巴尔干半岛,众多城镇陷落。614年,亚得里亚海沿岸的达尔马提亚地区的首府撒罗那被斯拉夫人摧毁,这也意味着拜占庭帝国在巴尔干半岛西部地区控制权与影响力的衰落。

然而,最让拜占庭帝国感到耻辱和痛心的失败发生在近东。多年来,拜占庭帝国和波斯之间的战火几乎没有熄灭过。613年,拜占庭帝国军队在安条克地区遭到惨重失败,随后,大马士革、亚美尼亚和加里西亚地区也被波斯大军占领。

当波斯大军兵临耶路撒冷城下,惨烈的战斗发生了。然而,尽管圣城的守卫者们拼死坚守,却依然无法抵抗波斯人的攻城锤和弯刀。在围困耶路撒冷三周后,波斯人发动总攻,一举破城。入城后的波斯大军四处焚烧、抢劫、掳掠和大屠杀,整个圣城几乎成为一片焦土。而尤其沉重打击基督徒的是,波斯人焚毁了君士坦丁大帝建筑的圣墓教堂,还抢走了供奉的基督教最高圣物——真十字架。这些珍贵的圣物和其他众多的战利品最后被波斯人带回了他们的首都泰西封。

随后的615年,波斯军的先锋队又一路狂飙至博斯普鲁斯海峡,直接进逼帝国首都君士坦丁堡,几乎绝望的希拉克略皇帝因此甚至一度考虑迁都迦太基。接着,节节胜利的波斯人还占领了拜占庭帝国最为富庶的省区埃及。这使首都君士坦丁堡的粮食供应受到了严重的威胁,无数贫民饥寒交迫,挣扎在死亡线上,加上疫病四起,帝国的命运已危在旦夕。

军屯和圣战

为救帝国于倒悬,希拉克略开始施行一场大刀阔斧的改革,以期为拜占庭帝国注入新的活力,并为最终反击敌人做好准备。

动作之一是将在北非实行的“总督制”推广到帝国东部各省。在小亚细亚地区和沿海各岛屿的领地上先后组建起亚美尼亚军区、东方军区、普奥西金军区和海上军区,每个军区分别由相当于总督的“将军”统辖,在掌握地方军队最高指挥权的同时,还兼有新政管辖权。

另一个举措是实行军役和封建义务合一的军事屯田制。

在此之前,拜占庭帝国需要为外国雇佣兵承担巨大的经济开支,并且雇佣兵还供不应求。对此,希拉克略征召大量农民入伍,并将战乱时期没收的大贵族的土地和田产分封给他们作为军饷,要求他们战时作战,平时耕地,向政府缴纳赋税,并免除徭役。通过这一措施,不仅军队获得了大量新鲜的血液,帝国国库的财务危机也得到了极大的缓和。值得一提的是,军事屯田制还促进了小农经济的发展,这也被认为是拜占庭帝国由奴隶社会向封建社会转变的关键。

除了推行改革,希拉克略还获得了来自强大的拜占庭教会的支持。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教会清醒地认识到,没有拜占庭帝国的保护,他们迟早会被异教徒们“生吞活剥”。为此,教会的各派力量空前一致地团结起来,还将自己的大量财产划归国家支配,资助希拉克略改造军队,并拉拢外高加索的哈萨尔人、阿巴兹格人等,使他们成为帝国的可用之兵。就这样,未来的战争在此前从来不为人知的狂热的宗教气氛中吹响了号角。

为耶路撒冷复仇

拜占庭帝国的复仇雪耻之战开始了!占庭帝国的复仇雪耻之战开始了!

622年4月,在一场隆重的复活节圣餐礼拜仪式后,希拉克略再度离开首都御驾亲征。这一次的目标是东方。

在经过一整个夏天的新兵训练和战术筹划之后,当年秋天,战斗正式打响了。希拉克略以娴熟的战术强行打通了前往亚美尼亚的道路,迫使波斯军队放弃了他们在小亚细亚各山区关口设立的据点。波斯人被拜占庭帝国的军队牵着走,并最终在亚美尼亚境内遭到希拉克略的痛击。

然而,623年3月,萨珊波斯皇帝科斯洛埃斯二世却仍拒绝了希拉克略递过来的橄榄枝,还给其送了一封据说满是侮辱性言辞和亵渎基督教信仰神明的话语的信件。

随后,希拉克略再度挥师进入亚美尼亚,在夷平众多城市之后,驱兵南向,攻克了波斯人重要的宗教中心干扎克。波斯人的重要圣地,琐罗亚斯德教的火神庙也被摧毁——正如当年波斯人摧毁基督教圣地耶路撒冷一样。

之后的一年,拜占庭帝国军队和波斯大军展开了艰苦的拉锯战。尽管希拉克略试图迂回绕道西里西亚攻入波斯境内,但始终未能取得重大进展,并不得不在625年冬天到来之时退守黑海滂都斯地区。

626年,希拉克略始终担心并极力避免的事情发生了——一边波斯人重新擂起战鼓,另一边阿瓦尔人背信弃义、再度入侵。腹背受敌的希拉克略只好先以屈辱性的条件买通阿瓦尔人,随后,拜占庭军队牢牢地掌握并控制住了其在海上的优势,最终击退了波斯和阿瓦尔人联军的多次进攻。

当年8月10日,阿瓦尔人的舰队在拜占庭帝国军队的无情打击下遭到惨败,步兵亦在撤退中被重创。而阿瓦尔人垮台之后,失去盟友的波斯军队也只好退回叙利亚。

最危急的时候已过去,拜占庭帝国军队可以发动大反攻了!

627年秋季,希拉克略率军向南朝波斯境内的心脏地带挺进,并于12月初进抵古亚述帝国的首都尼尼微。

627年12月1日,在古老的底格里斯河以东,尼尼微的旷野上,希拉克略率领大军和波斯人进行了一场决定彼此命运的大战。

激战中,尽管希拉克略的嘴唇被长矛刺穿,坐骑的大腿也受了伤,但他仍骑着战马越过了敌人的三重方阵,并在杀死波斯军队的三个首脑之后胜利归营。而皇帝的骁勇在极大地振奋了拜占庭士兵军心的同时,也让波斯军开始蔓延忧愁和绝望的气氛。

这场惨烈的战斗从破晓持续到深夜。拜占庭军队自波斯人手中夺取了28面军旗;波斯军队大部分阵亡,而残余的骑兵则在无人指挥的状况下一哄而散。

至此,波斯军队被彻底击溃。628年春季,萨珊波斯帝国爆发内乱,科斯洛埃斯二世被废黜并被杀死,其子卡瓦德·西罗埃继位,他很快与希拉克略签署和约。拜占庭帝国亦顺利收复了此前失去的包括亚美尼亚、美索不达米亚、叙利亚、巴勒斯坦和埃及在内的所有领土。数月后,西罗埃在临终病榻上任命拜占庭皇帝为其子的保护者:科斯洛埃斯二世曾一度称拜占庭皇帝为其奴隶,而现在完全颠倒了过来,西罗埃宣布其儿子和王位继承人为拜占庭皇帝的奴隶。

希拉克略在阔别首都6年之后,胜利班师回朝。其子新君士坦丁、大教长塞尔吉乌斯、全体教士、元老们和民众在小亚细亚沿海,手举橄榄枝和点燃的蜡烛,欢呼和高唱着颂歌夹道迎接这位伟大皇帝的凯旋。

在将波斯人驱逐出罗马人的土地之后,630年春天,希拉克略前往耶路撒冷。3月21日,自波斯人手中夺回的基督受难的真十字架被再次竖立在了这片神圣的土地之上。

而基督教世界第一次伟大的圣战也就此以胜利而告终。

罗马的希腊化

与狂热的战争相比,另一项变化却是润物细无声。

尽管已远离罗马,但早期的拜占庭帝国仍一直坚持以拉丁语作为官方语言。但是事实上,在帝国东部省区的绝大部分民众之间,通行的语言是希腊语,而拉丁语仅仅在政府和军队的圈子中被使用。

希拉克略终止了这种状况,在他统治期间,希腊语被正式宣布成为拜占庭帝国的官方语言。而在挣脱了人为的限制之后,希腊化也比之前更为迅速地扩展开来。仅仅过了一代,拉丁语就几乎被弃之不用了,甚至在有教养人的圈子里也很少使用。

而在这种希腊化的影响下,拜占庭帝国皇帝的称谓也发生了重要变化。希拉克略放弃了复杂的拉丁文形式,在其皇帝头衔上加上了流行的希腊语用法“瓦西里”。从此,这一此前只用于非正式称呼的古希腊国王的名称取代了罗马传统的“皇帝”、“恺撒”和“奥古斯都”等,正式成为了皇帝的准确称谓。

这个称谓被希拉克略赐给了他的儿子——希拉克略·新君士坦丁,并一直为其后所有的拜占庭帝国的皇帝们沿用。

而伴随着这种文化和政治上的转变,古罗马帝国渐行渐远,属于拜占庭的历史开始了!

真十字架的传说

真十字架(英文:True Cross)被视作基督教的最高圣物之一,据说曾被用作钉死基督。326年前后,真十字架被在圣地耶路撒冷朝圣的君士坦丁大帝之母圣海伦娜发现。

613年,真十字架曾落入入侵耶路撒冷的波斯人之手,并最终由希拉克略皇帝在630年夺回,重新竖立在圣地的土地上。

此后,在十字军东征时期,阿拉伯人也曾进入耶路撒冷抢夺真十字架。当时,尽管守卫真十字架的圣殿骑士团顽强抵抗,但最终全军覆没导致真十字架被破坏。

由于真十字架为世人所崇拜,于是其碎片也成为圣物。一些天主教神学家认为,基督的血使真十字架不易朽蚀,所以不论取下多少,总体积也不会减少。因此,在中世纪基督教势力所及之处,信徒们总以拥有一块真十字架碎片为荣。

君士坦丁之城

传说中,在公元前656年前后,希腊航海家比柴斯(Byzas)依循神谕,在欧洲与亚洲交界、陆地与海洋交界之处找到了一片理想之地,并建起了一座城市。比柴斯以自己的名字为这座城市命名,即为拜占庭(Byzantine)。

330年,君士坦丁大帝宣布迁都拜占庭,并更名为君士坦丁堡,意为“君士坦丁之城”,别称“新罗马”。此后,君士坦丁大帝投入重金耗时数年扩建了这座新都城。整个城市的建筑样式是请来自西方的学院教授设计出来的,拥有广场、教堂、沐浴场和杂技场等,特别是它的港口,用大理石构筑,既坚固又美观。

395年,东西罗马帝国正式分裂。之后,君士坦丁堡先后作为东罗马帝国和拜占庭帝国的首都,成为地中海东部繁荣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

1453年4月,君士坦丁堡陷于奥斯曼人之手,与这座古城息息相关的拜占庭帝国的千年辉煌也就此结束。

阿拉伯人来了——夹缝中的拜占庭

希拉克略的辉煌统治最终却以悲剧收场。在长期较量中筋疲力尽的两个古老帝国,面对横空出世的新敌人纷纷显得力不从心。在阿拉伯人的第一波征伐中,萨珊波斯这个曾经令人畏惧的强国就出人意料地灭亡了。圣战的矛头直指虚弱的拜占庭。从此拜占庭进入了兵连祸结的时代,一代又一代的皇帝们要殚精竭虑地去抵御一个又一个的新敌人所发起的挑战。用它的全部力量保卫自己也捍卫动荡的欧洲。

英雄迟暮

在年轻的希拉克略登上拜占庭帝国王座的同一年,东方阿拉伯半岛上的麦加城出现了一位先知,他自称是真主安拉在人间的代言人,向大众传播真理。

此时,希拉克略刚刚征服了萨珊波斯帝国不久,踌躇满志地将自己的统治推上了顶峰,却不料另一个新的强大的敌人正在以迅雷之势逼近。

634年,新生的阿拉伯政权将战火烧向了拜占庭帝国。在自称是“真主使者的继承人的继承人”的第二任哈里发奥马尔的统率下,数万阿拉伯军极为迅猛顺利地攻占了那些拜占庭帝国刚刚自波斯人手中收复的省区,叙利亚行省的重要城市大马士革、安塔基亚和阿勒颇先后陷落。

消息传到君士坦丁堡,希拉克略大惊,立即调集了5万多人的大军,在皇弟西奥塞多率领之下迎战阿拉伯人。

636年8月20日,在约旦河东方的支流雅穆克河的河畔,战争达到了顶峰。这是一个炎热多风的日子,大风挟着尘埃漫天飞扬,正有利于常年驰骋沙漠的阿拉伯人作战。在游牧人可怕的猛烈冲击面前,虽有神甫们的颂赞和祈祷在旁助威壮胆,但拜占庭军队的方阵最终仍被击溃了。帝国的大军几乎被全歼,逃脱者寥寥无几,西奥塞多也死在了阿拉伯人的战刀之下。

拜占庭帝国在叙利亚的势力就此一去不复返。“叙利亚,永别了!在敌人看来,这是多么优美的地方啊!”——据说,这是希拉克略的告别词。

随后,636年,刚回到拜占庭帝国手里6年的圣地耶路撒冷也再度被异教徒攻破了城门。而此后的370多年里,尽管耶路撒冷数度易手,但却一直掌握在穆斯林的手中。

接着,势如破竹的阿拉伯人一路东行征服和占领了波斯帝国和拜占庭帝国的美索不达米亚地区,一路则北上进攻亚美尼亚地区,并于640年10月夺取了大亚美尼亚的德温要塞。同时,他们开始发动对埃及的进攻。

在此前对波斯帝国的远征中,希拉克略多次御驾亲征,但面对阿拉伯人,曾骁勇无匹的帝王却似乎丧失了当初的血气。

一开始,希拉克略曾试图坐镇安条克指挥战事,但雅穆克战役失败后,他放弃了收复失地,完全退却了。

这位拜占庭帝国史上最伟大帝王之一的皇帝目睹了自己一生的成就毁于一旦——他历经千辛万苦、浴血奋战从萨珊波斯帝国手中收复的土地拱手让与了阿拉伯人,他曾希望捍卫的基督教世界的圣地也再次落入异教徒之手。

自叙利亚返回后,希拉克略在小亚细亚沿海的伊埃利亚行宫住了一段时间。由于患有看海恐惧症,他一直不敢渡过海峡返回君士坦丁堡。直到首都发生政变,希拉克略才迫使自己克服恐惧,乘船渡过博斯普鲁斯海峡回到君士坦丁堡。

皇帝的晚景亦十分凄惨。

数十年前,希拉克略加冕时,曾与法比亚·尤多西亚成婚。尤多西亚为他生育了一双儿女,其中,儿子就是希拉克略·新君士坦丁。由于患有癫痫症,尤多西亚于612年就过世了。

然而,当一年多后皇帝宣布再婚时,选择的对象却让帝国上下大吃一惊——希拉克略决定娶自己的侄女马提娜为妻,而这类近亲结合显然违反了教会法和国家公共法,因此激起了极大的反对声浪。

希拉克略无视臣民的反对意见,坚决与马提娜成了婚。马提娜后来为皇帝生育了9个孩子,但却有4个早夭,长大的2个儿子则身带残疾。在民众看来,这是天怒人怨的征兆。特别是当马提娜千方百计排挤尤多西亚的儿子欲夺取皇位继承权之时,民众的敌意更是空前高涨。

在这种宫廷内斗之中,年迈皇帝的生活更加痛苦黯淡。641年2月11日,一代英杰希拉克略在病痛中辞世,享年66岁。他去世之后,帝国就被推入到激烈的内讧之中。

大胡子君士坦斯

希拉克略过世后,其帝国留给了两个年长的儿子。老皇帝在遗嘱中明确宣布,尤多西亚时年28岁的儿子新君士坦丁和马提娜年仅15岁的儿子伊拉克罗纳斯共同分享皇帝的权力,享有同等的地位和权力;同时,马提娜为两个皇帝的“母亲和皇太后”,以确保她一定程度上对国家事务“垂帘听政”的权力。

但帝国臣民们拒绝服从这一遗嘱,他们认为马提娜不能代表罗马帝国,也不能会见外国使者。屈从民意的马提娜并未放弃较量,在外有强敌虎视眈眈之时,帝国宫廷之内也掀起了一场血雨腥风的斗争。

641年5月底,即位不到三个月的新君士坦丁身染重病过世,儿童皇帝伊拉克罗纳斯成了帝国唯一的君主——但事实上,权柄此时已经完全落入了马提娜手中,已故的新君士坦丁的大部分支持者则被驱逐流放。

憎恨马提娜的帝国臣民指责她毒害了君士坦丁,坚决反对其和伊拉克罗纳斯的统治,并要求为君士坦丁的幼子加冕。君士坦丁的支持者之一,亚美尼亚将军瓦伦提努斯·阿撒西都斯甚至为此率军讨伐马提娜和伊拉克罗纳斯。

然而,尽管伊拉克罗纳斯作出让步,将君士坦丁的儿子加冕为共治皇帝,但641年9月,他和马提娜仍然被帝国元老院废黜了。这对母子还被分别割掉了舌头和鼻子——受这一刑法者将再也不能担任公职。随后,他们被囚禁于罗得岛。

就这样,君士坦丁11岁的儿子在元老院的支持下独掌了拜占庭帝国的权柄。这个小皇帝受洗时的教名是希拉克略,加冕时使用的是君士坦丁,而民众们一般称其为“君士坦斯二世”。由于君士坦斯二世成年之后特别喜欢留长而浓密的胡子,他因此得到了一个“大胡子”的绰号。

共治皇帝制度

与所谓“一山不容二虎”相反的是,拜占庭帝国皇权的继承采取的是自罗马帝国继承而来的共治皇帝制度,即由两个或多个皇帝一起执政。

虽然这并未为法律所明确规定,但皇帝们一般都会在其本人生前就提前确定共治皇帝作为其继承人。共治皇帝同样穿皇帝官服,戴皇冠,享有皇帝的称谓,其肖像常常印制在钱币上,与主皇帝比肩而坐。他的名字也常常会在皇帝的法令中出现,而民众则一般在非官方场合称之为“二皇帝”或“小皇帝”。

当主皇帝去世后,共治皇帝继承皇帝的全部权力,并继续保证这种权力能够在皇家内部承续下去。

埃及的背叛

642年9月12日,一支拜占庭军队黯然撤离帝国埃及行省的首府亚历山大城,通过海路退守罗得岛。而17天后,9月29日,阿拉伯将军阿穆尔选择了一个和当年亚历山大大帝一样的日子,意气风发地踏入了这座古老美丽的港口城市……

事情还需从希拉克略皇帝在世之时说起。639年,阿拉伯人的大军在阿穆尔的率领下开始进军埃及,一路势如破竹,直到被跨在尼罗河中罗得洲上的巴比伦堡挡住去势。阿拉伯军无法攻破这座要塞,只好对它采取了围攻策略,而这也把此前赶来支援巴比伦堡的亚历山大主教兼总督西鲁斯生生困在了堡内。

脱困无方的西鲁斯只好派人到罗得洲上与敌人谈判媾和,答应向阿拉伯人贡税。但这一媾和条约遭到了希拉克略皇帝的拒绝,西鲁斯也被判以卖国罪名之后放逐。

然而,不肯求和的拜占庭人终究未能挡住阿拉伯人,被围7个月后,高喊着“真主是最伟大的”阿拉伯军攻入了巴比伦堡,并很快继续推进他们的埃及征服之旅。

而此时,拜占庭帝国内部在经历了一轮皇位争夺战之后,年幼的君士坦斯登基。重新得宠的西鲁斯返回了亚历山大港,他希望脱离与君士坦丁堡的宗主关系,替阿拉伯人管理自己的国家。

641年11月8日,西鲁斯在巴比伦堡与阿穆尔签订条约,接受了对方“每个成年人缴纳两个第纳尔的人丁税和以实物缴纳土地税”的条件,而且同意不让拜占庭的军队重返埃及,或者企图收复失地——年幼的君士坦斯二世接受了这样一个可谓丧权辱国的条约,就此把帝国最为丰饶的行省割让了出去。

644年11月,阿拉伯人的第二任哈里发奥马尔过世,新继任的哈里发奥斯曼召回了阿拉伯军队的常胜将军阿穆尔。趁此机会,君士坦斯二世派遣曼努埃尔率领一支庞大的舰队进攻埃及。

曼努埃尔偷袭并击败了阿拉伯人的巡逻部队,夺回了亚历山大,并将其作为进攻阿拉伯人的军事基地。得知这一消息,哈里发奥斯曼急忙派遣阿穆尔返回埃及,官复原职。拜占庭军队再次败在了阿穆尔手中,并遭到了惨烈的屠杀,曼努埃尔被迫逃回君士坦丁堡。

而在亚历山大一性论主教本杰明的带头下,信奉该派教义的民众自愿归顺阿拉伯人,正式宣布投降——埃及人再度表明了喜欢接受阿拉伯人而非拜占庭人统治的态度。

在亚历山大第二次陷落于阿拉伯人的大军之后,埃及就永远保留在了阿拉伯人的手中,拜占庭帝国也永远丧失了其最为富庶的粮仓。

失败的迁都

在君士坦斯二世的成长期,从埃及到亚美尼亚、小亚细亚、塞浦路斯和北非等地,拜占庭帝国在阿拉伯大军咄咄逼人的攻势之下几乎没有还手之力。655年,面对自海上进逼的阿拉伯人的舰队,忍无可忍的君士坦斯二世亲自率领舰队发动里西地区战役,企图将阿拉伯人赶出海滨。但这次海战最终仍以拜占庭人的失败而告结,皇帝本人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

转机发生在656年,这一年,阿拉伯帝国之内发生了激烈的内讧。借此机会,拜占庭人与多年的敌人订立了和约,甚至获得了阿拉伯人缴纳的贡金。658年,君士坦斯二世还腾出手来清剿了巴尔干半岛上的斯拉夫人。接着,获得喘息之机的君士坦斯二世在统治拜占庭帝国近20年之后,又作出了一个新的决定——离开君士坦丁堡,将他的行宫迁到西部去。

对于皇帝下定决心西行的动机,后世认为这是其在失去了君士坦丁堡民众的支持之后,与旧首都的一场决裂。决裂的原因之一,是君士坦斯二世在653年派兵逮捕了罗马主教马丁一世和著名的正统信仰派的领袖马克西姆斯。马丁一世被指控在未得到总督同意的情况下就担任罗马主教,且支持了拉文纳前总督奥利皮乌斯的反叛;马克西姆斯则被指控支持北非总督格利高里的叛乱,以及拒绝承认此前皇帝颁布的旨在弥合教会信仰纷争的《信仰模式法令》。随后,马丁一世和马克西姆斯均被流放,在饥饿、贫困和病痛中过世。

而决裂的导火索,则是又一场争夺帝国统治权的纷争。按照当时的习俗,皇帝的兄弟拥有被任命为共治皇帝的权力。但君士坦斯二世显然不能容忍这种挑战皇权的想法,660年,他强迫自己的兄弟塞奥多西去当教士,接着又将其杀害。这一举动招致了民众极大的不满和怨恨,他们将其称做另一个该隐(《圣经》人物,亚当之子,以杀弟著称)。

离开君士坦丁堡之后的君士坦斯二世第一站访问了塞萨洛尼基,接着在雅典停留了相当长一段时间。663年,皇帝到达达塔伦顿,并以此城为基地,开始发动打击伦巴底人的战事。然而,由于军事和财政储备不足以支持长期战争,君士坦斯二世虽然取得了一些胜利,但终究未能从伦巴底人手中收复意大利的疆土,只好退守那波利。

随后,君士坦斯二世成为了帝国西部灭亡之后访问罗马的第一位皇帝。新任罗马主教维塔利安率领罗马教士出城以隆重的仪式夹道欢迎皇帝的莅临。君士坦斯二世在罗马仅逗留了12天,663年7月17日,他离开这座永恒的城市前往西西里岛。皇帝在此决定,将西西里岛首府叙拉古作为新首都。皇帝的这一决定不仅遭到了君士坦丁堡民众的强烈反对,同时,因为朝廷和帝国军队随着帝都西迁至叙拉古也将给此地带来极为沉重的税负,所以这一独裁行为也激怒了当地人。

一个阴谋在君士坦斯二世的贴身侍卫中悄然发展——668年9月15日,皇帝被刺杀于浴池之中。这次阴谋牵涉了众多拜占庭和亚美尼亚的名门贵胄,一个来自亚美尼亚的名为美泽兹乌斯的内宫侍卫伯爵很快被军队拥立为皇帝。669年初,在罗马主教的支持下,拉文纳总督镇压了这次叛变,并将篡位者和多名阴谋策划者处以死刑。君士坦斯二世的尸体于随后运回君士坦丁堡,并被埋葬在圣使徒教堂里。

君士坦斯二世死后,其次子君士坦丁四世即位。他的统治开启了一个对世界历史和对拜占庭帝国历史极为重要的阶段。正是在这个时期,阿拉伯人和拜占庭人之间的斗争发生了关键的转折。

高墙与希腊火——拯救君士坦丁堡

如果说君士坦丁堡的高墙是欧洲文明最好的保护伞,那么这个保护伞已经不止一次地发挥了它的功效。而当哈里发的大军兵临君士坦丁堡城下时,面对这股几乎要吞没欧洲、改变人类文明发展进程的巨浪,这把保护伞将再一次展示它的力量。在君士坦丁堡的高墙之下,真主追随者的圣战第一次受挫。而与之相比,查理·马特尔在普瓦蒂埃的胜利则仿佛是发生在世界边缘的小小插曲。

捍卫欧洲的神秘火种

668年的一天,在君士坦丁堡城外,难民们惊慌地逃亡,道路上人流、辎重、车马、溃军……络绎不绝。然而,有一个叫加利尼科斯的叙利亚工匠却逆着人潮,向君士坦丁堡匆匆赶去。他去做什么呢?原来,他发现了一种黑色的可以漂浮在水上燃烧的黏稠液体。这种液体,拜占庭人称为“野火”、“海洋之火”,而阿拉伯人则称之为“希腊火”。在当时谁也无法预料到,这对拜占庭的千年帝国是多么关键的一个时刻。

在这之前,阿拉伯帝国终于平息了内乱,当上哈里发的是原来的叙利亚总督穆雅维亚。而安内之后,穆雅维亚再度将目光转向了拜占庭帝国,发动了一系列进攻。

670年,穆雅维亚指派了一位将领夺取了拜占庭都城最近邻的西兹库斯半岛,从而获得了进攻君士坦丁堡的最佳基地。672年,穆雅维亚还派舰队分别夺取和占领了斯米尔纳、里西亚和西里西亚。

而自674年开始的4年里,每逢夏季,阿拉伯舰队都会大规模出击,围攻君士坦丁堡,这也被称做“第一次君士坦丁堡之围”。

678年6月25日,最惨烈的一次海战发生了。这一天,阿拉伯舰队向君士坦丁堡发动总攻,但拜占庭海军却派出了很多小船在海面上穿梭往来。然而,这些小船却并不一般,它们的甲板下安置着油罐,油罐连着长长的导管,而导管的另一端则设在船头,由一个力大的士兵抱持着。

海战打响后,拜占庭的小船纷纷靠近满载攻城器和士兵的敌舰,然后,在弓箭手们的掩护下,一个士兵启动气泵,将油罐中的液体抽到导管中,另一个士兵则启动关口的点火机关,而坐在船头的士兵则手持导管,对准目标发射。一道道火焰自导管口喷射而出,犹如一条条张着巨口的火龙,很快吞噬了阿拉伯战船——多年前由叙利亚工匠发现的神秘液体,最终成为了拜占庭人扭转战局的秘密武器!

无数的阿拉伯士兵被烈火吞噬,有的被活活烧死,有的则跳入大海,海面上到处都是惨烈的呼叫声。

尽管阿拉伯军队急忙撤退,却仍为时晚矣,约有三分之二的战船惨遭焚毁。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在撤退过程中,他们还在潘菲利亚海岸附近遭到了暴风雨的袭击。而在海军遭到重创的同时,失去海军增援的阿拉伯陆军也在小亚细亚地区为拜占庭军队击溃。

经此一役,年迈的穆雅维亚被迫与拜占庭帝国签订了30年的和约,并同意向拜占庭皇帝每年支付3000块黄金,另外送交50名战俘和50匹马。

拜占庭人的这一战,第一次真正击败了势不可当的阿拉伯人。在这一战的威慑下,连阿瓦尔汗王和巴尔干岛上的斯拉夫人也纷纷朝君士坦丁堡派遣使节,承认皇帝的宗主权。

保加尔人之王

对于拜占庭帝国来说,停战的时刻尚未到来。东方的强敌刚刚退去,北方又出现了新的对手——保加尔人。

保加尔人由突厥人和斯拉夫人融合而成,曾在黑海和里海一带建立过一个名叫第一保加利亚的国家。在希拉克略皇帝时代,这个国家一度与拜占庭帝国有着良好的关系。双方往来密切,希拉克略皇帝还是保加利亚酋长奥尔加诺和他的外甥克拉夫特(后来的第一保加利亚可汗)的教父。

但是,7世纪中期前后,在突厥人的另一分支哈扎尔人的西迁压力之下,第一保加利亚解体了。保加尔人中的一支在克拉夫特可汗的第三个儿子阿斯巴鲁赫的率领下,西迁到了多瑙河的北面。

阿斯巴鲁赫和拜占庭帝国交涉,要求在色雷斯平原得到一块土地作为民族放牧之用。拜占庭方面多方考虑之后,接受了这个条件,但要求保加尔人为帝国守卫多瑙河,并随时征兵去攻打阿拉伯人。自此,保加尔人定居在了多瑙河的入海口地区。

然而,拜占庭帝国的横征暴敛让保加尔人日渐不满,并开始进行反抗。在阿斯巴鲁赫的领导下,保加尔人与当地的斯拉夫贵族达成协议,共同建立了一个斯拉夫——保加利亚国家(第一保加利亚王国),联手抵抗拜占庭帝国。

显然,拜占庭皇帝不能容忍一个独立的保加利亚国家出现在自己的北方威胁自己的统治。因此,在与阿拉伯人缔结合约之后,皇帝马不停蹄地准备发动对保加尔人的远征。

680年夏,君士坦丁四世率领8万大军兵分两路,一路舰队自黑海北上,另一路骑兵则从色雷斯直取多瑙河,攻击的目标是保加尔人的聚居地——翁古尔。

阿斯巴鲁赫得知这一消息,与将军们紧急商议并制订了周密的计划。当君士坦丁四世到达战场时,发现保加尔人在多瑙河边的沼泽地旁建起了坚固的堡垒,并在堡垒下挖掘了深达两米多的壕沟,但势在必得的皇帝却并未将此放在眼中。

君士坦丁四世在稍事休整后就命令军队进攻保加尔人的堡垒,自己则在匆忙搭就的凉棚下观战。然而,出其意料的是,堡垒中的保加尔人凭着石头、削尖的木棒和滚烫的煤油,一次又一次打退了帝国军队的进攻。

没有斩获的君士坦丁四世改变战法,要求军队排成方阵抵挡保加尔人的进攻,并千方百计攻入他们的堡垒。保加尔人也采取了车轮战术,他们将军队分成若干小组分批守城,以逸待劳。当滚木、巨石和热油如雨般纷纷而下时,拜占庭士兵哀号着自城墙跌落下来。

君士坦丁四世更没想到的是,阿斯巴鲁赫还派出了一支骑兵去偷袭他的驻地。这支骑兵只有百十来人,但每匹马的马尾上都系着柳条,以便扬起尘土。在接近拜占庭军队的驻地后,他们先用火箭射击帐篷,同时迅速用马尾制造烟尘。

君士坦丁四世看见烟尘滚滚,不知对手底细,就派了1万人的大军前去增援。这时,保加尔人开始撤退,皇帝赶紧下令追击,结果正中敌人下怀——保加尔骑兵将拜占庭军队引至开阔的平原上,先是使用绊马索将不少拜占庭骑兵绊落马下,接着地面上铺着的席子下面突然钻出许多埋伏的弓箭手,他们一阵乱射,拜占庭士兵死伤惨重。

无奈之下,君士坦丁四世只好带着剩余的残军撤退,而当他们渡过多瑙河时,再次遭遇了保加尔人袭击。而随着追击皇帝,保加尔人也沿河进入了瓦尔纳河,并将自己的势力带到了此地。

这样,君士坦丁四世不仅未能消除其忧患,反而帮助敌人深入到帝国的腹地。

皇帝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解决保加尔人,于是被迫与其缔结和约。不仅承认保加尔人对这块土地的所有权,还承诺向其缴纳贡金。

而对于拜占庭人来说,这简直就是丧权辱国,一致认为这个条约“使罗马的名誉受到极大侮辱”。但无论如何,自此,在拜占庭的领土上第一次崛起了一个独立的王国,而其也第一次得到了拜占庭帝国的承认。

拂菻来使

在中国的史籍中,曾多次提到来自拂国的使者。其中,光在唐代,据《旧唐书》、《新唐书》等记载,当时拂国就曾7次派遣使者来到长安,并先后向大唐的皇帝献上赤玻璃、绿金精和传说中神秘的万能灵药底也伽等。

学界一般认为,所谓拂国应该就是拜占庭帝国,当时两国间有着相当密切的往来。这也可以从中国境内陆续发现的拜占庭金币得以证实,这些金币早至4世纪上半叶,晚至8世纪中叶。而此后拜占庭金币在中国境内消失,原因应该是7世纪中叶以后阿拉伯势力兴起后对拜占庭帝国地中海东岸和北非领土的占领以及对波斯的征服,导致拜占庭帝国与中国的经济联系被阻断了。

殖民帝国

685年9月,君士坦丁四世在统治了拜占庭帝国17年之后英年早逝,享年33岁。随后,他的儿子查士丁尼二世继承了皇位。和他父亲当年一样,登上帝国至高无上的宝座时,这个年轻的皇帝尚不到16岁,并已经体现出了传承自其祖父的脾气和秉性。

此时,在东方,由于穆雅维亚的过世,阿拉伯帝国再度陷入内讧。在查士丁尼二世登基的第二年,新成为哈里发的阿布·马利克重新与拜占庭帝国签订和约。与之前相比,阿拉伯人不仅增加了每年向拜占庭帝国支付的贡金,双方还约定平分塞浦路斯、亚美尼亚和伊贝利亚地区的税收。

东方的和平向查士丁尼二世提供了继续君士坦丁四世未竟事业的机会。

688年前后,查士丁尼二世率军远征巴尔干半岛上的斯拉夫人占领地区。这一次,拜占庭皇帝的军事行动成功了,查士丁尼二世加强了帝国在巴尔干半岛南部地区的地位,迫使附近的斯拉夫人部落纷纷承认其宗主权。

查士丁尼二世采取了新的措施来安置这些来自北方的彪悍、尚武的民族。有的被迁移到比塞尼亚省,有的屯垦于普奥西金军区,以弥补当地因连年战争造成的人口流失并充实帝国的军力。

除了斯拉夫人部落,查士丁尼二世的殖民政策也被用来安置马尔代特人。马尔代特人是活动在阿曼努斯地区的匪帮部落,曾一度在帝国的军队中服役并参与了抵抗阿拉伯人的战争,但却逐渐皈依了伊斯兰教。在皇帝的征召和安置下,这些马尔代特人开始为拜占庭帝国戍卫边疆。

此外,查士丁尼二世还将塞浦路斯居民迁移到西兹库斯地区。这个地区在君士坦丁堡被围困期间曾遭到严重的破坏,极其需要有经验的水手。但这显然侵犯了阿拉伯帝国在此地的利益,从而引发了双方军队在691年前后的冲突。

尽管曾出现移民叛变和逃亡的现象,但查士丁尼二世自希拉克略皇帝的军区制和屯田制发展而来的殖民政策依旧及时满足了帝国当时最为迫切的需求——帝国的军事力量从移民中获得了极大的补充,同时多年凋敝的农村地区的经济也得到了发展。

就这样,这些“农兵”和自由农民一起,日渐发展成为一个单一的阶级。而正是这个阶级,后来提供了实际支撑拜占庭帝国的实力。

基督之仆

查士丁尼二世还是位极为虔诚的君主。他是拜占庭帝国第一位将基督像印铸在其发行的钱币背面的皇帝,并在钱币的铭文中称自己为“基督的仆人”。

691年至692年期间,查士丁尼二世召开了被称为“第六次大公会议”的基督教大公会议。由于它是在特鲁利安宫举行的,因此又称做“特鲁罗大公会议”。

而正是在这次大公会议上,东西方两派教会之间在教会事务上的区别凸显了出来。例如,拜占庭教会允许教士结婚,并明确反对罗马教会实行的礼拜六斋戒。因此,罗马主教拒绝接受这次大公会议的法规,东西教会之间再度爆发激烈的争议。

查士丁尼二世决定向自己的祖父“取经”——他派遣代表前往罗马,打算逮捕罗马主教并将其押解到君士坦丁堡,在皇帝的面前加以审判。

然而,时过境迁。查士丁尼二世没有预料到,此时皇帝在意大利的影响已经被大大削弱,而罗马主教的地位则得到了极大的加强。

因此,皇帝特使的这一要求激起了罗马和拉文纳民众极大的愤怒,他们积极行动起来保护罗马主教。查士丁尼二世的特使无处藏身,只好跪倒在罗马主教面前乞求饶命——正如40年前罗马主教马丁一世在拜占庭皇帝手中所受到的侮辱一样。

查士丁尼二世更大的耻辱很快接踵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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