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我的人别放弃(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5-13 06:16:42

点击下载

作者:黎正明,严利

出版社:中国文史出版社

格式: AZW3, DOCX, EPUB, MOBI, PDF, TXT

爱我的人别放弃

爱我的人别放弃试读:

一朵浮出历史地表的生命之花

姚佳妤

一个女孩、两个家庭、三代人,一部关于女性成长命运的小说。我省文坛伉俪黎正明、严利创作的《爱我的人别放弃》,将人物置于不同的年代,描写了她们的欲望、挣扎、痛苦和忍耐。在女性的主体精神探索中,在把握人物与时代的关系上,作者走出了传统的叙述立场,以一种新的视角去审视人的命运,去解读多元化的历史。

戴锦华在女性主义批评专著《浮出历史地表》中,将“历史地表”形容为一种传统的父系势力和男权话语,它像地表一样覆盖人类历史的发展,将我们拘泥于其中。而本书走出了男权话语的操控,站在女性的立场,从人生命的内在逻辑出发,去探索女性的主体精神,以及实现独立的过程中产生的种种可能性与艰难性。

阅读《爱我的人别放弃》,我们可以看到故事中的女性遭遇了各种各样的折磨,而这种悲剧与传统女性的依附意识是分不开的。如知青徐丽萍以身体换取回城机会,最后流产致死;李海嫁给了一个没有精神共鸣的丈夫,婚后整个心思就为丈夫收拾那双皮鞋,沦落为一个弃妇;游天爱当初为了救爱人,导致一辈子卧病在床,随后身体和心灵几度扭曲,用尽各种手段只为挽留住丈夫;安琪儿从小在缺爱的环境中长大,在家中是个边缘人,随后出现的黎明仿佛成了她的“救世主”,却让她陷入爱的泥沼……发生的种种悲剧,作者并未将错误全部归于丧失主体的女性身上,故事中的男性也承担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们可以看到无论是安成还是黎明,他们展现在读者面前的,是一种自私、怯懦的形象。而这种人物形象的设置,既是对男权话语的反叛,也从多个角度展现了人的复杂性。

值得一提的,是关于安琪儿的“觉醒”。在第二次爱情来临之际,她不再做爱情之奴,学会了尊重自己内心的感受,严格区分了爱情和欲望,勇敢走出了这一步。作者表面写到她已独立,而隐含作者却在质问,她是否真的觉醒?是否真如她所言:“我是个有血有肉有思想有自主能力的独立女性?”而事实却是,她依然活在黎明的阴影下,对吕风设有防备心理,自然而然的把吕风的所作所为当成对自我的侵犯。尽管黎明的形象一次次瓦解,却依然在她心中是个“神”。试问,若没有黎明留下的那份财产作为前提,侥幸实现了她的经济独立,她是否会再度陷入另一个爱的泥沼呢?作者利用这种双重叙述的方式,为我们呈现出了女性通往“独立”道路上的艰难性。但也并不意味着它是没有希望的,如小说最后安琪儿对待黎明的那份释然,表明她正向着这条道路迈出了自己的第一步。如标题所言,爱她的人儿,你们别放弃,她正在努力向着光明靠近。

与此对应的是小说中的人物“顾梅”,她是一个真正的“觉醒者”。 面对不忠的丈夫,她没有强行挽留,而是主动决断这一切,不拖泥带水,显得果敢、有气度。同时也以一种包容的心态去面对丈夫和背叛自己的友人,在他们困难时给于其帮助。走出婚姻的约束后,整个人脱胎换骨,在事业上做出一番成就,获得了属于自己的爱情。顾梅是一个故事中的人物,也是作者对建立女性独立人格的一种构想。“安琪儿”代表着一种正在进行的努力,“顾梅”则是一个目标的设定,她们体现了作者从女性的生存经验出发,去揣摩人的困惑与希望。“历史地表”代表着一种话语霸权,它在人的头脑中形成了一种既定思维。我认为它不仅可以表示男权话语,也可以指其他已成定式的叙述模式。小说也写到了文革年代中知青的遭遇,但在时代与个人关系的把握上,作者并未将笔墨放在对社会、政治、历史的叩问上,诉诸时代对人的戕害。只将年代当成一种背景,更多的是去关注个体的生存经验,从人的内心去剖析造成悲剧的因素。这种淡化时代背景的文本,在茹志鹃的《百合花》、孙犁的《荷花淀》中也可以读到。他们阐述的,是一种个人的历史观,也是更接近真实的历史。《爱我的人别放弃》正是这样一朵浮出历史地表的生命之花,它走出了传统叙述模式的限制,多角度去关怀人的生命意义,绽放出独有的绚烂。(原载《华西都市报》2016年11月7日)

编辑推荐:

该书以独特的女性视角,讲述一个70后女孩的成长经历和心路历程。

上世纪70年代末,母亲李欣和已有妻小的父亲安成,两个本不该相爱的人,却在母亲的精心“阴谋”之下,将他原本的和美家庭生生拆散,父亲带着儿子安朗,在万般无奈中与母亲结合并生下了“我”。然而,新的家庭没有迎来新的气象,而是接连遭受命运沉重的打击:母亲没了工作,父亲也失去教职,成了颓废懦弱的图书管理员。但命运却从此开始垂青于婚姻失落的前妻顾梅,顾梅带着女儿安清回到娘家,凭借一己之长游走商界,并最终在事业与感情方面都大获成功。

虽然后来母亲有了一份在百货大楼的工作,并和父亲兼做临工补贴家用,但生活依旧窘迫,她从此变得吝啬小气;同时,由于父亲对她长年累月的冷漠,开朗的她也越来越刁钻古怪。她得到了想要的婚姻,却也陷入失败的家庭,种种迹象表明,她注定要为自己当初的“阴谋”付出代价。直到18年后,当年的秘密最终大白于天下时,她又将作出怎样的选择?

主人公“我”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顾梅与安清面前,都是个尴尬的存在。而“我”也正因身处这样的尴尬窘境中,无法承受家庭的阴影与生活压抑,怀着对母亲的恨意,决计逃离,试图摆脱母亲与自己身上那与生俱来的耻辱。这时,就在“我”打工与求学之际,与同样有家室的黎明,由于种种巧合与必然,上演了一场懵懂无知却又充满勇气、义无反顾的爱情,怀孕后回到黎明家乡生下了女儿黎桑。当“我”经历过命运的多重洗礼与世事变幻无常后,变得成熟积极起来,也开始懂得了如何去爱和被爱。

其间,同时穿插进顾梅的母亲秀敏的生活遭遇,黎明回忆祖母及一家的误会与疏离,哥哥安朗、姐姐安清、姨妈李海等人的苦痛悲喜。通过三代人的感情纠葛,批判了人性的阴暗面,同时也颂扬了人情温暖、向上的一面。

在描述母亲和“我”对待各自的感情时,看似走向相同的囹圄,实则天差地别。作者刻意将清纯年代的爱情世俗化,同时又将世俗年代的爱情清纯化。以一种独特而新颖的书写方式,折射出千姿百态的众生相,从而警示时下人们在对待感情和人生选择时,应该作何取舍。

作品特色:

★一个女孩从逃避耻辱到勇敢出离从而蜕变新生。

★两个家庭因一己私欲上演幽怨缠绵的爱恨交织。

★三代人的情感创伤,忠贞与背叛,寒凉与温情。

★文坛伉俪首次联袂,直击人性曲直与命运悲欢。

★十年创作几易其稿,打造跌宕丰实的中国好小说。

★一部七〇后跳脱窠臼的成长史 引领女性走向成熟的心灵之书

作者简介:

黎正明 祖籍广东,生于川西平原。大学文化。中共党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任《海南特区报》文艺部主任、《海南信息报》副总编辑、香港《世界经济》中国版执行副主编等职。现供职于四川省作家协会,任创作研究室副主任,四川省青少年作家协会主席。

17岁开始发表文学作品。出版诗文集《爱我所爱》、《多情应笑我》、《三十年河东》、《永远的邓小平》、《中国精神》、《章洛悲歌》、《我们的骄傲》、《铭记

2

008》等8部。其中,《永远的邓小平》经中共中央有关部门审读、国家领导人题写书名;《中国精神》被共青团四川省委列为全省“社会主义荣辱观参考读物”;《章洛悲歌》在“5.12”地震后第十天即出版发行,是全国第一本以最快速度反映抗震救灾的诗集之一。作品荣获国家、省、市文学奖项多次。个人荣誉有市级“十大杰出青年”、“抗震救灾模范”,省级“社会组织先进个人”、“优秀共产党员”等。

严利 女,祖籍湖北天门。湖北中医药大学肄业。1998年定居四川,供职某电视台,做新闻记者、编辑工作。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四川省“文学新苗工程”首批重点培养作者,巴金文学院创作员。

大学时期开始发表作品。成名作长篇小说《未婚妈妈》曾参加北京图书博览会,一度成为畅销书。在国家、省、市级报刊发表文学作品百余篇。

严利长篇小说 爱我的人别放弃

古犹太人在沙漠里遭到天灾人祸,瘟疫四散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主告诉他们,在东边有一个叫迦南的地方,那里水草丰盛,牛羊成群,风和日丽,气候宜人。于是古犹太人按照主的指引,到了迦南获得了新生……

1

在梅林镇生下黎桑的那一年,我才十九岁。然后是忙碌于做母亲。也就是说,在十九岁与二十岁之间,我什么正事都没干成,稀里糊涂的让眼前的这个小女孩成就了我的人生大事。

起初,小镇并不叫梅林。有这样一个好听的名字,起源于这里的一个小山村。村前村后,满山遍野都是梅树。每年立冬,村子四周暗香流动。有一年春节,事业有成的黎明从远方回到小村探亲,看到梅树枝头朵朵桀傲不驯的梅花,深有感触。随后,他对他的瞎妈妈瞎爸爸说:“现在该是我为家乡父老做点事情的时候了。”

黎明当晚便写了一份计划书上了城里的旅游局。他告诉局长,他要投资开发家乡的旅游。

这样的美事局长自然是举双手赞成。双方在最短的时间内达成了协议。黎明首先建议镇上的领导把小镇改名为梅林。接着为梅林村修路,大兴土木兴建度假屋,一边又紧锣密鼓的喊口号做宣传。在梅林度假村热热闹闹的开业典礼上,黎明把总经理聘书郑重地交到堂弟黎光的手中。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涌向梅林村,贫穷的黎光很快就发了财。村里人的腰包跟着也都鼓了起来。

一九九九年,黎明很放心的把我送到他的家乡,留在他善良的瞎爸爸瞎妈妈身边。临回江城,他交待黎光要好好照顾我,让我顺顺利利的把孩子生下来。

那时,整个梅林村的人都以为我是游天爱。尽管我十分不情愿这样,但也只好将错就错。

理想与憧憬在这个小生命诞生的那一刻便成了泡影。

我曾经有很多的愿望。记得第一个愿望是为哥哥而萌发的。那时,我十二岁,哥哥还在监狱里。我认为他应该拥有一辆自行车,出狱之后,哥哥骑着自行车,我便可以抱着他的腰坐在他的后面穿梭于大街小巷。当然,似乎还有一些其它的因素,诱惑了这个愿望的产生。现在,我一时脑子混乱无法在这里啰嗦。

然后在十四岁的那一年,我不顾母亲的反对,放弃了就读重点高中的机会上了江城的卫校。我想,在最短的时间里学一技之长是赚钱的捷径。事与愿违,车是买了,买车的钱并不是用一技之长挣来的。我找不到护士的工作。我去了一家美容院做按摩小姐,每天为那些富婆做指压减肥。她们的脂肪急速剥落的同时,我的体重也跟着猛地下降。我一向素食主义,在菜市场看见一刀一刀悬挂的猪肉,也会令我大倒胃口。你想想,每天对着那些脑满肠肥的人我如何吃得下饭呢。

但是这个短暂的职业让我拥有了人生中的第一笔收入。记得当时我兴奋得不能自抑,立刻向老板请了假去自行车店买了一辆车。那一整天我都傻笑个不停。

那几年,在我的身边接而连三的发生了许多事。我的父亲母亲、我的哥哥姐姐、还有我哥哥姐姐的母亲——也就是我父亲的前妻,在他们身上所发生的事情都是惊天动地的。

现在回想起那些事,如同上辈子的经历一样,让我恍如隔世。在怀着孩子到白河梅林的前几个月里我十分不愿意记起过去,可我的脑子总在一定的时候变成投影的幕墙,过往的事情一遍遍的放个没完没了。

看着孩子,我学会了安慰自己:过去的一切就让它过去吧。我要重新生活,我要把这个陌生的地方当成母亲,仿佛自己又投了一次胎,在今后的日子里我要和我的孩子一起共同成长。

这是个单纯的想法,一个没有过去的人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我是谁?我是游天爱还是安琪儿?我是谁?小黎桑出生后有一阵我很繁忙,忙得忘了自己是谁。

我是谁呢?

我是谁?我为什么要呆在白河梅林呢?

说老实话,我都无法回答你。这真是有点可笑。但我还是得说点什么?

从何说起,从我的母亲李欣谈起吧,因为是她给了我生命。

我的母亲是个知青。她是知青中的一朵花。她下放的那个地方雨水总是很多。下了雨,女知青们无法下田,一帮人便无精打彩的坐在知青屋的门檐下听雨、看鸡。

什么是看鸡?离知青屋百米处有一座“牛棚”。确切地说,是关押一个流放右派的茅屋。风雨中飘摇的茅屋让人看着提心吊胆。每逢雷鸣闪电,知青们心里就不踏实,她们害怕茅屋会在突然之间倒下。大雨中,知青们的眼神总要被一群狼狈不堪的鸡吸引。那可是她们千辛万苦养大的鸡。大雨总是让鸡们防不胜防,茅屋便成了它们临时的住处。它们急先恐后的向茅屋奔跑着。有时碰到主人关着门,它们只得屈尊于那个小小的门槛。有一只公鸡总会仗着身体强壮高大,抢占最好的地盘。它很威风,昂首立在门槛上猛一抖全身,飞溅的泥水让它的同伴惊恐万分,小鸡们只得垂头丧气地可怜地眨巴着黄豆般的眼睛,安于现状地蜷缩在公鸡的脚下。

那个黄昏,又下起了雨。雨开始是有一粒没一粒的洒,落在土地上,很快被尘土吸干了。雨丝像绒毛,若是不细细体会,是察觉不到的。炊烟升起的时候,天边的乌云汹涌滚来堆积在农田的上空。雷鸣了,雨铺天盖地的。霎时,天地间变了个样。那些穿着军绿色的衣服,裤管高挽,光着脚丫子的知青们只得又坐在了家门口,用迷离的眼神看着迷离的雨天。后来,她们看到了鸡和茅屋。李欣的同伴背着她相互用眼神示意了几下。“李欣。”她们的笑容是暧昧的。

看着她们怪怪的表情,李欣想,她们又在心里打着什么算盘呢?

知青屋的女知青们总会在暗地里较劲,比谁做事最能干,能吃苦,再比谁最漂亮最有才气。时间一长,屋里的几个女知青就数李欣像一朵空谷百合,立足众人视线的顶端。贫下中农喜欢她的勤劳朴实,热情助人。男知青们爱慕她的秀外慧中,勇敢自信。许多事情摆在眼前,你不得不服。有件事便印证了这一点。李欣是最后一个入住知青屋的,也是最后一个了解“牛棚”是非的人。

一天,李欣出乎人们意料的敲开了茅屋的门。她开门见山地对茅屋主人说明了要帮他修理屋顶的事。茅屋主人一愣,继而淡淡一笑关上那发黑腐朽的木门,茅屋主人不相信,他认为这是知青们开的一个玩笑。徐丽苹杨秀青和李冬梅更是不敢相信。如果李欣有这样的魄力去解决她们一直唠叨在嘴边,嘀咕在心里的难题,那李欣真是没得说了。反之,她们那仅有的志气也跟着被李欣消灭了。男知青们会嘲笑她们,这嘲笑的杀伤力很严重,会让她们更加没有自信心,更觉得在那些男人的眼中一文不值了。

可李欣真的去做了。第二天一早,李冬梅起来蹲在门前刷牙,看到远处茅屋的主人乐呵呵地搅拌着黄泥浆,李欣则专心地编扎着干麦梗。李冬梅惊叫起来,一不留神,漱口水便吞进肚里去了。接下来的一些日子,她们等待着由此事衍生一些其它什么不好的事情来,但最终,李欣为“牛棚”翻新的事并没有引起大队上的注意,也没有人为此事来说东道西。一切风平浪静。

李欣就是在那时树立了自己在知青中的威信。她做任何事,就算不苟同,她的同伴也不再有话说。今天的茅屋又不中用了。徐丽苹和李冬梅几个变聪明了,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她。她们坐在那虽没说话,却彼此在心里默契地交流着看法。

等秋收忙过了,李欣会去修茅屋吗?毫无疑问,一定会去的。尽管你们的友情建立得很秘密。可我们也不是傻子。“安成的茅屋是出土文物吗?”李欣站了起来。“嘿嘿,差不多吧。”杨秀青她们也都起身往房里走。

她们开始各干各的事。徐丽苹负责煮饭,她端着一篓子鸡蛋大声说:“老规距,一人两个煮毛壳蛋。然后煮一锅南瓜汤。”“给我多煮一个吧。”李欣说。“李欣,你的胃越撑越大了?”李冬梅说。“你少装疯?”徐丽苹说:“她哪是自己吃呀?人家学雷锋做好事呢?”“我们的鸡把人家的屋子当成鸡笼,我们总得感谢人家吧。如果你们有心,以后能省就省下几个给人送去。”李欣用商量的口吻说。“这……”徐丽苹不敢冒然先点这个头。在看到其他人应允后,徐丽苹笑了,说:“我们省下鸡蛋还是由你送过去得了。我们就不用跑一趟,我们几个跟他也只是点头之交。”“行,大家让我做个人情,我很乐意。我会把你们的好意转达给他的。”她们答应得那么爽快,让李欣有点感动。要知道,鸡蛋在知青屋中可算是贵重的补品。

事实上,徐丽苹是心存不甘的,可李欣说得也有道理,她们都不是铁石心肠之人。杨秀青和李冬梅异口同声的说:“我最爱吃咸蛋了,我准备省下几个鸡蛋泡制咸蛋好下饭的?”

李欣笑了,笑得心不在焉。她想,这样的雨天,安成的家八成又闹水灾了。

当晚,李欣又去了茅屋。果然被她言中,安成正无奈地用瓷碗把地上的水舀在铝锅里,待锅满了再准备泼到门外去。“天一下雨,我就想到你这儿准发洪水了,你看你正感冒呢,还把双脚泡在水里。快上床躺着去。”“我习惯了雨水的磨练,这点苦对我来说小菜一碟。”“可今天不同,除了感冒,你的腿还有风湿啊?”每次水漫金山,李欣都会过来,她二话不说的脱下蓑衣,麻利地挽起袖子抢过安成手中的碗,舀水倒水,还不忘为安成擦脸上的雨水。她的举动总是让安成涨红了脸。

见安成回避着她的眼神,李欣从口袋里拿出滚烫的鸡蛋,塞到安成的手里:“刚出锅的,趁热吃吧。”“我……我不能再吃你的鸡蛋,鸡下几个蛋多不容易啊。再说,我都吃过晚饭了。”常期受一个女孩子的照顾,安成非常难为情。“你看你,连撒谎都不会。柴禾湿了,你唯一吃饭的家伙不是在干苦力活吗?你别不好意思,这些蛋都是姐妹们的一片心意呢。快吃吧,吃完了,我还有一样东西要给你呢?”“那,那我就吃了。”安成一边客套,肚子却不识时务的叫个不停。这样的情形,他也只得坐到床沿上,一声不吭的老老实实的剥开鸡蛋壳吃起来。

往往这时候,李欣一边舀水一边再抽空乐呵呵地看看他,那感觉仿佛他们就是一对共患难的夫妻。那时的李欣就是这么想的。做他妻子的愿望也就日趋强烈起来。但是那个晚上,她高兴不起来。接下来的日子她同样也没有高兴起来。“你妻子的来信。”李欣把收到的信递给安成。“终于又有信了。”那封信几乎是安成从李欣手中夺过去的。他惊呼着,声音和整个身体都颤抖着。“快看看写了些什么?”李欣说,心里却不是滋味。她转身蹲下开始拼命地抄着瓷碗去舀水。

安成百感交集地展开了妻子从省城捎来的信。亲爱的成成:

终于有了你的消息。三年来,我盼星星盼月亮,捧到你几经周折转来的信,我和孩子们高兴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我们太想念你了!你也一定想念我们,是吗?在深夜的梦中,我总会梦到你遇上各种各样的困难,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孩子们也总是在梦中念叨着:爸爸!爸爸!

我还记得,我给你做的豆浆和热干面没来得及吃,你就被那些人带走了。你一直很重视早餐,可那天你却饿着肚子。我一直担心你的胃啊。

你走之后,我从邮局给你寄去了换洗的衣服和过冬的棉衣。还有书,香皂和臭腐乳。没有腐乳,你怎么吃得下饭呢?成成,这些物品你都收到了吗?哎!我问这些真是多余,寄给你的东西多半是被扣留了,妄想他们这么好心给你送去那是不可能的。

你在来信中,没细说你的身体,也没详谈到你的境况。下次来信,记得给我说说,别让我牵挂。家里一切安好,朗朗去读红小班了。你走后一个月,我们的女儿清清就出生了。她总是指着相片上的你叫爸爸。你放心,她对你一点也不陌生,我经常给她讲爸爸的故事,她为你感到骄傲。

亲爱的成成,苦日子总会熬出头的。我会好好的带着我们的孩子,等着你的归来。你要保重身体。别忘了给我们回信。妻:梅梅

雨声渐小的时候,黑夜笼罩下来,屋里的水也舀干了。李欣从水桶里舀了一瓢清水到门外洗了手, 然后回到屋里摸出火柴点燃了煤油灯。安成已看完了信,他把信贴在胸口静静地坐着不说话。但李欣知道他的心依然再为妻子的来信而激动着。在李欣的眼中,安成除了谈起他的诗歌,基本上是一个寡言少语的人,每次她总是要挖空心思的去找聊天的话题。但是那晚,她第一次感到她没有理由可以呆下去,她在他的眼中只是一个多余的人。“我要走了。”李欣低着头说。他很希望安成能挽留她的,但安成却连眼睛也没眨一下,整个身心似乎都沉浸在对妻儿的思念中。

李欣却忍不住要看他,他发现了安成神情的异样。安成咬着牙关,嘴唇发青,昏黄的灯光让他的脸腊黄得可怕。“这怎么好,你病得不轻。”李欣摸摸他的额头:“没有发烧呀?”“我冷……李欣……我冷。”安成支持不住倒在床上,身子缩成一团,喉咙里还发出古怪的呻吟。“盖上被子就不冷了。”李欣像裹肉棕似的用棉被把安成包围好,见安成依然是抖个不停,急得团团转:“要是打摆子就糟了。”

她看到安成破旧的储物柜,打开一看,里面还有床棉絮。拿出来,李欣失望了,被子早已湿透,沉沉的比石头还重。最后,她只得跑回知青屋抱来了自己的棉被。“你回去吧,不要管我了。”安成缩在被子里照旧像筛糠似的。“我不放心,我守着你。”李欣说着脱了鞋子爬上了床。“你要干什么?”安成紧张地往床角缩。

李欣并不理会,她又把衣裳一件件脱去毫不犹豫地钻进了被窝。“你为什么要这样?”“我想不出法子。安成,抱住我。抱着我就不会冷。”

这样的笨方法终于让安成睡过去了。李欣却睡不着,她看到安成怀里的信。在好奇心的驱驶下,李欣偷偷地打开了那封信。“亲爱的成成。”看到这样的称呼让李欣的心猛一阵酸痛。只看抬头,她便无法再看下去了。她把信按原样放好,开始认真端详怀里男人的脸。

三年前,她认识了眼前这个男人。他本该在省城的学校里做教师,却因为当着几个学生发表了激进的言论,而被打成右派送到了乡下,住到了在这个仅能挡风却不能避雨的屋子里。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被他流露的诗人气质所吸引。她总是找机会去接近他,与他谈诗歌和理想。而他,也总把自己创作的一首首诗歌拿给她看,听取她对诗歌的感受。在她的心里,她认定了这个男人做自己一辈子的爱人。哪料到,这个男人突然讲到了他的妻子和儿女,并请求借她之手转交他和妻子彼此的信件。为此,她暗自伤心了许久。做安成的女人,是她一直渴望的。显然,她是没有这个机会了。在安成的心里至今并没有她的席位,她一直在争取,却一直都在失望。晚上的亲近,让这种切肤之痛,离别之痛更是明显。

天朦朦亮了。过不了多久队长就要喊工了。李欣匆忙穿上衣服下床。安成翻了个身,醒了。他扑腾一下坐起来。看看自己,又看看李欣。“我走了,起来之后,别忘了找胡永贵给你开点药吃。”看见安成还在发愣,李欣笑了笑:“你放心,你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妻子的事。”“ 那就好……谢……谢谢你,李欣。我是害怕连累你,万一影响你回城就不好了。”“大队长知道了我也不怕,我们又没做过什么?”李欣突然用不屑地眼神看着安成:“安大哥,我看……是你怕吧?”“我,我怕什么?我反正是牛鬼蛇神了。可你不同,你还年轻有美好的前程。听说,已经有些知青回城了。你得做好准备呀。我看,这段时间,就不要再来找我了。”“那是其它公社的知青。这几天徐丽苹急得要命,做梦都想着回城。有几个晚上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她的铺是空的。李冬梅告诉我,大队长的外甥刘红兵曾夸下海口要帮助徐丽苹回城。我想,徐丽苹准是……哎,会动脑筋的早就回去了。虽然我很想家,但是真要是回不了……安大哥,我在乡下陪你一辈子。”说到这,李欣上前拉住了安成的手。“别这样……”安成轻轻抽开李欣的手,耐心地开解她:“你的好意我再糊涂也该明白了,可我不能接受。不仅是因为我身份特殊,而且,你知道我有妻子儿子和女儿。这三年来,你照顾我,我却只能辜负你。你回城之后,好好找个对象吧。”“我走了,就再也没有人帮你收转顾梅的信件了。”李欣惆怅地表情让安成不忍去看。其实安成明白,李欣不是担心没有人做他的信使,而是难过离开安成之后他俩就相见无望了。“我想,你们走后。我也会很快回城的。我不相信我一辈子会呆在这儿。”

李欣伤感地点点头走了出去。没多久,队长的大嗓门就嚷开了。

天气晴朗的第四个晚上,李欣发现徐丽苹倒在茅坑旁。公社的赤脚医生胡永贵看了看她下体流出的血块,下了结论:药物流产致使大出血而死。

第五天清晨,李欣接到了回城的通知。

第六天清晨,李欣告别了多雨的土地,告别了那里的贫下中农、流着热泪回城了。2

我的母亲喜忧交集地回到了江城,她开始憧憬她新的生活。在那里她遇到了她平生最讨厌的一个男人。

李欣第一次见到他就很不愉快。那时刚下火车不久,她饥肠寡肚的坐在家门口等母亲回来。本以为能敞开胃口大吃母亲做的饭菜,不料,门却上了锁,她只得守着行李包傻等。然后,她看到篱笆墙上她亲手种下的牵牛花在风中多情的摇摆,她笑得合不拢嘴。“哪有女孩子这样傻笑的。”那个男人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他一边说着话还一边顺手摘下了一朵牵牛花叼在嘴边,神情和举止看起来是那么的浪荡而轻浮。

李欣被这个男人吓了一跳。

见她不说话,男人说:“你怎么还穿布鞋,真是老土,你是从乡下来投奔亲戚的吧?”

李欣听了,不由得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脚上的布鞋是下乡时母亲连夜缝制的,在乡下一直舍不得穿,为的是等有回城的这一天再穿上它。想不到这个陌生的男人这样来评论她的鞋子,诋毁她的母亲。“哪来的土狗,在我家的门前乱叫乱嚷的?”“喂,你怎么这样?”“我怎么样了?我没偷没抢。倒是你,怎么随便摘人家园子里的花?”“原来你是回城的知青?”男人全然不介意她的话,依然是一个劲的上下打量她:“摘了你家的花我很抱歉,不如到我家坐一坐喝杯茶,全当是我向你陪罪。”“你家?”“是的。我们是邻居。我叫阿毛。”男人指着十米外的一幢旧式洋房。

李欣瞄了瞄不远处的楼房,心里觉得特别没劲和恼火。她转身坐回门槛上。她记得三年前,这房子还是空着的,怎么三年之后就住进这么一个毛毛糙糙的男人呢?这个叫阿毛的男人是什么来头?他哪里配住上这么气派的房子?不过,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真是住隔壁?”“我偷了这家的钥匙。”“什么?”“开个玩笑?你真信?我看你是有得等。长途跋涉肚子难道不饿吗?进去喝点水吃点东西,要不了多久,你家的人就回来了。”

李欣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却按捺不住了,这会儿她不仅口渴舌燥而且是前胸贴后背了。可问题是,她对这个男人的印象并不好,她怎能轻易与一个不是朋友的男人进屋聊天呢?“我们是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你怕我什么呀?”阿毛的话激将了李欣。

是啊,不过是喝杯水,吃点东西。这对李欣来说真是诱人极了。他能把我怎么样?“好吧。我也一直想参观那栋房子,现在终于有了机会。”李欣站起身来,阿毛很殷勤地提着她的行李在前面带路。

进屋是玄关。玄关旁立着个高高的柜子。李欣不明白,怎么将柜子放在门边,碍手碍脚的。“进屋坐。”阿毛说着。把球鞋脱下来放在柜子里,从里面拿出一双拖鞋换上,李欣释然,便犹豫不前。早知道还要换鞋这么麻烦,她宁愿呆在自家门口。阿毛看着她的表情,说:“不脱鞋也没关系。”然后把行李挨着门旁的衣架脚放好,衣架钩上已经有一件中山装和一把黑雨伞了。她想,这件体面的中山装应该不属于 浮糙的阿毛。

进去就是大客厅。洁净的水磨石地板,上面有黑白相间的几何形图案。角落里一些不知名的历史的尘埃,东鳞西爪的,看来费心的打扫也没能抹掉那些污迹。客厅的一侧放了一套沙发茶几,茶几上放着水果蓝子。托盘里有一个没有削完的雪梨。李欣在沙发上坐下来。沙发的前方立着一个一米多高的红漆柜子。阿毛从里边拿出了各式的点心放在李欣的面前。“随便吃。”阿毛说。

看着如此美好的食物,李欣不能再伪装了。小时为了节约钱,母亲舍不得掏钱买比米面昂贵的食物。长大了,眼前的这些西式的糕点却消失在街上的副食店里。她不禁很疑惑, 阿毛家里怎么会有如此珍贵的食物呢?

吃了奶油蛋糕和巧克力,李欣开始尖起嘴来喝汽水。那是一股奇妙的沁人心脾的味道。约一分钟,一瓶汽水见底了。“真是过瘾。”李欣抹了抹嘴角,一股辛辣的气味从胸腔窜到喉咙口,防不胜打出一个嗝来。剌鼻的气体让李欣捂住嘴,傻傻地望着阿毛笑。

阿毛也跟着笑。笑着笑着脸色就变了,眼睛惊慌失措的看着紧闭的门。只听有开门的声音传来,他抓起李欣的手往后门跑。

李欣莫名地跟着阿毛经后门跑出了洋房。两人靠在墙上喘气。随后她明白了什么指着阿毛大叫:“你是个小偷,你当小偷不要紧,为什么要拉上我呀?”“嘘——”阿毛捂住她的嘴:“小声点。当心听见。你看我穿的什么鞋?”“拖鞋呀?”“对呀,哪有小偷进屋行窃还要换拖鞋的道理。”“那你怕什么?逃什么?进屋来的自然是你的家人。”“不怕你笑话,我犯了错被我爸撵出来了。今天回家是来取换洗衣服的。我担心刚才进屋的是我爸,现在想来应该是我妈才对,因为我爸不会这么早下班。”“不用说,你爸官还不小呢?”“是啊,他刚从北京调回来,现在是这个城市组织部的部长兼人事局局长。”阿毛一脸的神气活现:“你说,他回到这里多不划算呀?”“你爸的待遇不错呀,住上了这么好的房子,你做儿子的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是啊,我应该感到自豪才对。这房子解放前是日本人住的,解放后便一直闲着,有多少人想要这栋房子都没想着。我爸一来就住上了。你要有难事就跟我说,我去找我爸,定能给你办成。”“看你的熊样,不用说见到老爸就像老鼠见到猫。夸这么大海口也不怕人笑话?”“我哪是吹牛?我是他亲儿子,他能一辈子不理我吗?他只是在气头上。”“要是真如你说的那样,就帮个忙为我找个工作吧?”“好,包在我身上。”

看着阿毛胸有成竹的拍着胸脯,李欣暗地里窃笑。一回城就能找到工作,这种美事能落在她的身上?但与其自己淘心费神地去找,不如就信这小子一回,说不定,阿毛仗着父亲的权势真能帮上她这个大忙。“我的行李还在里面呢?我该回去了。”“你到家门口等着,我给你取出来。”阿毛离开墙脚闪进后门。

李欣回到自家门口,行李已经摆在台阶上了。看来阿毛没空与她闲扯,匆忙帮她送回皮包之后,又忙着回去上“政治课”了。

欲望像沙尘暴那般来得汹涌,它让李欣睁不开眼睛。迷失了方向的母亲就是这样无意或有意中播下了她不幸的种子。

而这样的欲望也延伸到了我的身上。记得六岁的时候,母亲领我到教堂去玩。神甫问我,你为什么要信天主?我不假思索的说,天主是万能的。因为天主让妈生下了我。神甫又问我,你长大了要干什么?我坚定地说,我长大了要嫁给耶稣基督。神甫奇怪,他问为什么?我说,万能的基督会把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东西都送给她的妻子。

当然,我长大了才知道,真正的耶稣只有在你的心里才找得到。而我遇到的男人他们都不是万能的。尽管这样,我还是固执地想找到心目中理想的耶稣。

李欣推开门,苍老的母亲坐在堂屋里择菜,看见女儿从天而降,高兴得半天回不过神来。母女俩拥抱在一起。“孩子,你瘦了。”“妈,您的白头发也多了。”“岁月催人老。你长大了,妈也就老了。”“瞧啊,妈,您这手上的裂口和茧皮越来越多了?”李欣拉着母亲的手坐下,她看到一旁的针线篓,里面有一双没有做完的婴儿虎头靴,便问:“您还做鞋啦?”“妈做鞋做了几十年。就凭这手艺才把你们姐妹俩拉扯大。要是不干这营生,咱们吃什么呀?往后,穿布鞋的人越来越少,快没几个人穿妈做的鞋了?”“妈,你忘了,还有我和姐姐呢。别说我们,将来你的外孙们就够您忙活的呢。”“走,陪妈煮饭去。你姐姐吃了饭还要加夜班。”老母亲被女儿这么一安慰,开了怀,拽着女儿的手走进厨房。“我姐谈的那个对象成了吗?”李欣想起了三年前走的时候,姐姐李海正和工厂里唯一的钳工大学生代文化自由恋爱。李海私底下对妹妹李欣说,这是新社会新气象。她要给妹妹带个好头。好好谈一场恋爱,找个好男人。代文化虽说是在钢铁、螺丝和油污中打转的钳工,人却如其名,有学问,会写好文章。厂里的文化宣传总是让他一人撑着。仪表更不用说,长得油光水滑,像电影里的小生。工厂里的单身女工人都暗暗瞅着时机,想方设法的投怀送抱。可代文化却看上了马马虎虎心直口快的李海。为此女工们倒吸一口凉气,都骂代文化瞎了眼。“他身上的味道与其他男人不同,他的男人味清爽极了。”“没有油污的味道吗?”李欣笑着问李海。“这也是我感到奇怪的地方?你说,这得用多少香皂呀?”

李海心里潜藏着些许的感恩。她低眉顺眼的和代文化聊天,手轻脚轻的与他逛街。相处了一段时间,李海向母亲摊牌。母亲却铁了心不同意。她的理由是:代文化家世背景复杂,他之所以选择了李海是因为他没得选择。有一天他要是翻了身,就会把李海打进十八层地狱。陷入情网的李海已听不进母亲的忠告,她完全的被代文化迷住了。李海骂母亲是势利眼。母女俩闹僵了。但女儿毕竟是女儿,做父母的总是斗不过子女。不得已,做母亲的到最后还是低头妥协。“哎,就等着你回来,他俩便结婚。”“和代文化?”李欣很吃惊,当初她和母亲想的一样,代文化这样的男人不踏实。但现在看来,既然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代文化对李海是认真的了。“代文化把自己一半的工资给了李海,让她存起来。平时,对我也是虚寒问暖的。你姐说,最近,代文化受到厂里的重用晋升为工程师了,还加了薪。李欣,你说我当初是不是看错他了?”“不怪您,生活中的事总是有些让人意外。”“一回来,就说我和文化的坏话?”穿着工人制服的李海蹑手蹑脚地站在了李欣的身旁,把她吓了一跳。“吓死人了?”李欣拍着胸口,一边上下打量李海取笑:“文化,文化。听着多肉麻呀?要嫁人了,满面桃花。”“姐不跟你闹。我得赶紧吃饭去上夜班。明天上午我休息,我再跟你好好玩。”

李海吃饭的时候,李欣有一口没一口地刨着,眼睛专注地看着她。李欣心里很是羡慕姐姐。你看有工作多好啊!穿着工作服,仅管工作服很脏很旧。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呢?说明这个人在劳动,在劳动就证明一个人有能力。一个有能力的人是应该受人尊敬的。在这个社会里,该有多少人像我一样梦寐有一份工作啊。去劳动吧!去自食其力,创造美好生活吧!李欣不禁心潮澎湃。她在心里默默计划着:先找个工作,有了劳动的天地,就有了并肩作战志同道合的朋友。慢慢的朋友就变成男朋友了!然后和姐姐一样好好地谈一场恋爱。恋爱中,鸳鸯枕头套,印着“喜”字的茶具,新红喜字被面,压箱底的白棉絮……一件件的,结婚的东西不知不觉地有计划的就置办齐了。结婚,结婚。多好啊!这时,她想起了安成,情绪不禁低落下来。“小欣,你怎么啦?”李海放下碗筷,把工人帽戴上。“姐,你一个月挣多少工资?”“十九块七毛。”“十九块七毛,你能省下多少?”“省多少就省多少,女孩子日用品的花费多。尽量省呗!小欣,想着找工作了?”“是啊!找工作找对象同时进行……”话一出口,李欣打住了。她觉得自己说得有点露骨。脸一下红了。忙着起身去涮碗筷。

入夜,洗了个热水澡,李欣躺在了床上。这是姐妹俩共用的一张床。床依然是那么平整洁净。一路折腾回家到晚上,她很快就入梦了。她梦到了安成。安成回来了。安成穿着洁白的衬衣,蓝长裤。安成温柔地坐在她的床头,给她剪纸花。安成剪出了一对鸳鸯贴在床头的玻璃窗上。安成又采了一把雌菊放在她的桌上。一切做完后,安成终于静静地坐在了她的身边,安成的吻热烈地落在她的脸上。“你是爱我的,是吗?”李欣问。“我……”“你说呀?安成,安成……”李欣爱安成。为此,她心里更想知道安成是否也爱着她。这是她一直要寻求的答案。这个梦做到关键时刻,一急人就醒了。李海正哼着小曲换着衣服,昨晚她在修理厂上夜班刚刚回家。天已经亮了。

李欣失落的样子瞒不过李海。李海见妹妹一声不吭,靠在床架上便试探着问:“小欣。是什么梦让你又喜又忧的?”

李欣挠着乱发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做梦了?我又没有大声说梦话的习惯。”

李海打着哈欠钻进了被子,然后又关切地伸出一只手来拍拍李欣的脸:“你的眼睛泄露了你的秘密。好了,我要睡觉了。等我睡一觉起来再和你聊。”

李欣对姐姐的行为不满意:“我好不容易回来了,你也不关心关心我。就嚷着睡大觉。”

李海把头蒙在被子里。她在里面嘟哝着:“被瞌睡虫折磨着,我对你的关心也是掺了水份的。等我养足了精神,再给你一百个关心,一千个关心,一万个关心……”

哎!今天该干正事了。李欣把行李包的衣物拿出来整理,看到了安成托她转给顾梅的信。啊呀!顾梅一定焦急地等着安成的回信呢。这可是安成交给她的任务。再说了,李欣也很想见见安成的妻子。安成娶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呢?我和顾梅有什么不同之处呢?或者说顾梅比我强在哪里呢?李欣有点舍身取义的激动。舍身取义去追求什么?我为什么有这种感觉,太危险了。我把顾梅当情敌了?当对手了?当第三者了?天啦!这样的想法应该属于顾梅。我不能这么无耻啊!李欣,李欣,你要冷静。你还没有见到她,你就有这样的想法了。有句话不是说,相由心生吗?稍后见到了她,她如果是一个心细如发的女人,我的脸我的眼睛我的语气,什么秘密都要被她看穿的呀!“小欣。你呆在屋里嘀嘀咕咕的干什么?快出来吃早饭。”母亲站在房门口奇怪地看着女儿。李欣正做着深呼吸的动作。

李欣把信塞在衣兜里,拉着母亲的手往外走:“我在锻炼呢?”

母亲不相信:“你小时候就不喜欢运动,当了几年知青就能把小时候的习惯给改了?”

李欣接过母亲盛起的稀饭说:“这个又不费力,每天清早起床,只需要坐着呼气吸气,然后再活动活动胳膊腿儿。妈,每天早上你按我说的做,保证你心宽体胖有精神。”

母亲半信半疑地说:“我试试。”

回房后,李欣准备刻意地将自己收拾一下。在乡下呆的日子,女知青们一个个似营养不良,红润的脸变成了菜青色。一开始穿上军绿色的衣服还英姿飒爽的,时间一长,洗得发白的衣服衬托着菜青色的脸,女孩们个个花容失色。李欣找出了三年前下乡时穿的衬衣。三年中,她一直没有机会穿它,那时候可不能穿这花哨的衣服在贫下中农中晃荡?李欣在镜前徘徊。衣服的颜色还算鲜亮,没有褪色。自己的身材和以往一样不胖不瘦,穿上大小也合适。可怎么就找不到美的感觉呢?李欣恼着不知如何是好。一抬头,看到了姐姐挂在床头的白绒线背心。啊!这白绒线背心套在的确良衬衣的外面不是正合适吗?如今是秋天了,早上出门有点凉了。穿着单簿的衬衣出去多不时宜呀!李欣和李海的身材相差无几,穿上了背心果然效果不一般,以前的黑长裤还过得去,凑合着吧。然后是鞋子。鞋子?鞋子?就穿姐姐的黑皮鞋应应急吧!李欣来不急和姐姐商量了,从小到大,姐妹俩总是不分你我。李欣想起了苏联电影里的女主角,穿着皮鞋摩蹬的样子在镜子前旋转。旋转啊旋转。好久没有这样痛快了。美丽的感觉真好呀!李欣满意地出发了。

李欣在街上很认真地转悠。她想给安成的儿子女儿买点东西做礼物。李欣可不愿意两个小东西不停地打量一个两手空空的阿姨。小孩子的嘴总是馋的。不知不觉她从江汉路逛到了友好商场。以前她和姐姐每周都要雷打不动逛逛商场。买不买东西都是次要的。三年后,李欣第一次又进了友好商场。这一次目的很明确,要么是水果糖要么是鸡蛋糕。进去之后,首先吸引李欣的是鲜艳的布匹。啊!真该选几种布料做几款秋装了。然后她又惊喜地看到了装在丰满圆润的白玉瓷瓶里的雪花膏。她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在乡下晒黑的脸,如果买一瓶回去擦在脸上,说不定没几天就白了!想到这儿,李欣心里美滋滋的。李欣问服务员一瓶雪花膏多少钱?二元八!二元八太贵了。这个价钱让李欣很气馁。买回去之后,姐姐和妈妈一定会说:瞧瞧我们,我们的皮肤晒黑了永远就是黑的。你的皮肤可是天生丽质的,几天不见阳光立马就变白。每年都是这样,夏天晒黑秋天转白。需要画蛇添足吗?

李欣在布匹和化妆品的柜台前面晃过来晃过去,难以取舍。售货员的微笑逐渐僵硬起来。不一会儿,李欣又看到一个高圆筒的透明塑料瓶,里面的液体像碧绿的翡翠,李欣觉得神秘极了。这是什么?以前从没有见过?上面不是有字吗?售货员爱理不理地说。李欣意识到自己不受欢迎了。是啊!谁会愿意和一个只说不买的人唠唠叨叨。虽是如此,李欣还是不服气。为人民服务怎么这种态度嘛!有什么好怨人的。她躬下身子看了看印在瓶上三个像小指尖头大小的红字:美加净。然后那些比蚂蚁还小的说明她看不清楚了。她站了起来猜想着,美加净是干什么用的?绿颜色的不可能是抹在脸上的吧?李欣笑了。要买洗头的?售货员以为她相中了那个碧绿的叫美加净的瓶子。原来是洗头发的?不买。李欣在心里说。接着,报复性地从这个柜台漫不经心地走到另一边的副食柜前。气死你!李欣瞟了一眼售货员僵硬的脸,得意地笑了。最终,李欣买了一袋圆圆的黄酥酥的鸡蛋糕,又称了一两水果糖高兴的走出了友好商场。安成的家要坐公车过江。半个钟头之后,李欣下了车。穿过人行隧洞时李欣被头顶呼啸而过的火车吓了一跳。好久没有听到这莽撞又霸道的长吼了。

人与人之间的缘份总是很奇妙。如果没有安成,无论李欣与顾梅在人海 茫茫的江城里多少次擦肩而过,她俩也未必能相识相知。他们三人形成了一个奇特的三角关系。当然,这是对李欣而言的。

安成的家真不好找,拐进一条小巷又一条小巷。走了很多冤枉路,李欣看到了玩耍的孩子。刚走到跟前,便看到一个八九岁模样的男孩正揪住一个明显比他小的男孩的耳朵。小男孩也不示弱,用脚踢着大男孩的腿。李欣替小男孩急,这时跑过来一个三岁左右的女孩鼻涕眼泪一大把。肯定是哭过了。

女孩尖叫一声,跑上去推着大男孩:“你这个坏蛋,不准你打我哥哥。你放手呀,放手呀!”

大男孩用手推开了小女孩:“你个婊子养的,还我的弹珠来,还来我就放了他。”

小男孩任凭大男孩揪着红红的耳朵,说:“你有本事就一直不放手,我就是不给你弹珠。你赢得起输不起。”

真是一个有个性有骨气的男孩。李欣喜欢这样有灵性的孩子。只见大男孩恼羞成怒,胖乎乎的手使劲一拽,扯着小男孩的耳朵往前走。小男孩痛得大叫,小女孩冲上去抱住了大男孩的胳膊:“我咬死你,看你还放不放我哥!”大男孩凄惨地叫着松开了手。三岁小女孩的乳牙印红红地深深地印在了八岁男孩的膀子上。然后,小男孩拉着小女孩的手敏捷地跑开了。

大男孩见此情形,又叫又骂的准备去追。 像看地道战似的,李欣为小男孩松了口气。她不由得喝住了大男孩:“不准追,以大欺小算什么本事?我告诉你,我是公安局的,是他们大姨。你以后要是欺负他们,我把你给抓起来。”

大男孩收住了脚步,回头一看。一个陌生的姐姐。他将信将疑道:“公安局的,你的枪呢?扯白话。”

李欣努力竖立起威严:“枪是给你看的吗?还不回家去。”

大男孩真被唬住了,委屈着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了。

李欣窃笑着继续往前走。爬过一个石阶,看到那逃跑的小兄妹在一个红砖平房前坐着咯咯地笑。她再看看房子的牌号,和她手中的地址一模一样。粮道街×××号。就是这儿了。李欣走过去。“阿姨你找谁?”小女孩谨慎地问。“顾梅是住在这里的吗?”“你是谁呀?”男孩又紧跟着问。看来,不知道陌生人的身份,他们也不会回答李欣的。“我是从乡下回来的……”没想到提起乡下,李欣的话就被男孩打断了。“乡下?阿姨,你是从松雨来?”男孩打断她的问话。李欣不由得把眼前这个男孩与远在松雨的安成联系起来。李欣恍然明白,这两个小鬼头必是安成的一双儿女了。“哥哥安朗。妹妹安清。”李欣指着兄妹俩。“阿姨走,我带你去找我妈。”陌生的阿姨连他们的名字都知道了?不用说,铁定是爸爸的朋友了。兄妹俩不想再刨根问底,拉着李欣的手就走。“你们的妈妈在哪儿呀?”两个小孩一人牵着李欣的一只手往屋后的小巷钻。“在做蜂窝煤!”男孩说。十分钟后,他们上气不接下气地停在一个堆满煤渣的门前。这是一个低矮的货仓似的屋子。屋顶虽矮,里面空间却很宽敞。铲煤渣。搅拌煤泥。搬运。乌烟障气热火朝天的。很奇怪没有一个人说话。四五个穿着粗布衣裳,黑头土脸的人戴着各式手工缝制的帽子和口罩在里面忙活。“你们的妈妈不是在服装厂吗?”李欣曾听安成讲过顾梅的工作单位,安成说顾梅是个能干的裁缝。“厂里没活干,妈妈只有来这儿做工了。阿姨,你等着,我们去叫妈妈。”

怎会做这样的累活呢?李欣叹了一口气,远远地打量干活的人,他们的着装很难分辨哪些是男人和女人。

妈妈,爸爸有消息了!兄妹俩一边叫一边向厂子深处跑。他们的声音让所有人停止了干活。不一会儿,她们拉着一个手拿蜂窝煤模具的人走过来。“你是顾梅吧?”“不用说,您一定是李欣。”顾梅的语气果断而肯定,她扯下口罩,脸上满是黑黑的煤灰。

顾梅有磁性的声音。这是李欣对她最直接的印象。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北方话。这样的声音在南方语言环境中有点突兀,有点格格不入。显然顾梅不是地道的江城人。“我昨天回城今天就急着过江,安成让我转告你和孩子们他一切都好,让你们不要担心他。”听惯了说惯了家乡方言,顾梅的声音让李欣一下子不习惯。她说话不自觉地咬舌头。“你等等。”顾梅跑到工友身边说了几句,又匆忙跑过来:“走,安朗安清,牵着阿姨到咱家坐坐。”

妈妈要旷工?安清仰着头急切地问:“妈妈,会不会扣工资呀?”

李欣听了过意不去:“顾姐,你还是忙你的吧?”

顾梅笑着,露出两颗漂亮的门牙:“我这个女儿是人小鬼大。李欣,你不要介意,我也是难得休息一天。你给我带来了安成的消息,要我怎么感谢你。”

见两个大人只管站着说话,小兄妹俩急了:“妈妈,不是说回家吗?我肚子饿了。”“安朗,安清。你看阿姨给你们买什么了?”听到孩子们说饿了,李欣把买来的礼物往两个孩子手中塞。

啊!这些零食平常可没机会吃。兄妹俩刚准备拆开塑料封口,两只手又赶紧规规距距地缩回去了,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母亲。孩子们可怜的馋样让顾梅觉得寒碜,鼻子一酸,泪珠子差点蹦出来。顾梅呀!你真是让人看笑话了!你怎么就让孩子委屈成这样呢?一分钱一颗的水果糖,孩子们多久没有吃到了。毛主席都说了,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顾梅呀!你一天忙里忙外,人模鬼样的,怎么连两个孩子都没照料好呢?顾梅假装咳嗽了几声,努力让自己镇定。然后对两个孩子点点头,说:“还不谢谢李阿姨。”

李阿姨,谢谢你。”见母亲示意了,两个孩子忙着道谢,李欣正想对他们说点什么,俩孩子瞅着鸡蛋糕一口一个开始狼吞虎咽。瞬间,鸡蛋糕就只剩两个了。安清伸手准备再拿一个,手却犹疑着缩回来在身上擦了擦,抬起头难为情地对顾梅说:“妈妈,这两个鸡蛋糕留给你吃。你看,我们都快吃完了。”

两个孩子真是懂事啊!顾梅看了李欣一眼,眼泪还是让孩子惹了出来。她抱起小女儿,母女俩脸贴着贴脸:“乖,你和哥哥吃。妈不喜欢吃甜的。”“妈,你怎么哭了?”安清用小指头抹着顾梅的眼眶:“你要是哭,就要成大花脸了!”“妈妈哭是因为高兴。”“妈妈想爸爸了。”安朗的脸色沉重起来。“李欣,你看我这个做母亲的真失败呀!”

顾梅的话使李欣心里不是个滋味,能言善辩的她此时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不用说,这三年来,为了安成,为了孩子们,顾梅一直恪守爱的诺言坚强地在苦海里煎熬着,守候着安成的归来。但让她不明白的是,顾梅作为母亲把小小的两个孩子教得如此孝顺和懂事,理应是最大的成功了,她怎么会轻言失败呢?她想,只有自己做了母亲才会体会顾梅的心情。

见到了从松雨回来的李欣,顾梅有如见到了安成,心里多少有点暖和。回到家,洗了脸换了干净的衣服。李欣心里便叹自愧不如。怎么说呢?四个字形容顾梅:秀外慧中。顾梅忙着张罗午饭,李欣站在一旁心里七上八下的瞅着。还是两个孩子冲过来拉起李欣的手解了围:“走嘛!李阿姨,带我们去玩。”看着孩子们快快乐乐地拉着李欣出去了,顾梅忙着打开煤炉门,接着去舀米。人本来是兴冲冲的,揭开罐子一看,才想起早晨煮了稀饭就没米了。怎么招待客人啦?除了后院地里的小青菜和萝卜,就只剩餐桌上几块腐乳。顾梅一下子觉得生活真没盼头。整个人像泄气的皮球。正黯然神伤着,突然听到屋后传来的鸡叫声。啊!还有鸡。炖鸡汤最好,却是很费时间。干脆用白萝卜做陪,清烧大母鸡得了!这么想,顾梅整个人又来了劲。围着鸡笼转了三圈,“对不起了,孩子们。妈妈只有杀这只鸡了。”顾梅自言自语着,趁小母鸡把屁股朝向她的时候,狠狠地揪住鸡的翅膀拉了出来:“母鸡啊母鸡。你叫也不叫一声,视死如归吗?不过,你能成为我们的盘中餐,是生得伟大死的光荣啊!你想想你的那些姐妹们。一病呜呼,我只得顺手把它们埋进菜园子里做肥料。它们死得是一点价值也没有啊!”也不怪顾梅为难。家里本来养了三只母鸡一只公鸡。一场瘟疫,鸡死得就剩一只了。孩子们平时就靠吃鸡蛋补充一点营养。顾梅因此把这只母鸡奉为镇宅之宝。母鸡不知自己死到临头,一个劲地眨巴着黄豆大的眼睛得意地四处张望着。顾梅风风火火的跑到厨房,拔了鸡劲上的毛,举刀的手却哆嗦个不停。鼓起勇气来吧!孩子们好久没有吃肉了。心一横,手起刀落,鸡就歪了脖子。鸡血一滴滴落在碗里,让顾梅心疼让顾梅心慌。她只觉眼前一黑,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约摸过了五分钟,稍微清醒了 一点,赶紧去烧沸水烫鸡毛。

鸡和萝卜在锅里香飘四溢焖得直冒油的时候,李欣带着安朗和安清兴冲冲地从外面回来,顾梅吓了一跳,心虚着不知如何是好。孩子们却兴奋得直嚷嚷的让顾梅猜谜语。“妈妈,李阿姨给我们打了一个谜语,我们现在打给你猜?”“说吧?妈妈来猜。”“水做的骨头?打一自然现象。”安朗神秘的看着母亲。“水做的骨头?水……不就是……”顾梅刚要把谜底揭穿,但为了逗孩子们高兴只得摇摇头:“不知道?想不出。”“哎呀!妈妈。我来提醒你。”安清急得走过去:“冬天要下雪是吗?雪会融化的嘛……”“融化了成水。天气太冷,水就结成冰了。噢!是冰吗?”顾梅括了括女儿的小脸蛋。“妈妈,李阿姨会猜好多的谜语呢?”安清高兴得跳着跳着,突然看到了案桌上的鸡血,惊叫:“啊,这红红的是什么呀?”

……

我可以想像,安朗和安清是如何为一只鸡来痛哭流涕的。因为那只母鸡的光荣献身,让安朗和安清记住了那些谜语。不同的是,年少的安朗用那些谜语来哄年幼的我,安清却用那些谜语来讽剌和挖苦我。她一直为那只母鸡的死万分不值,她说,母鸡的血和肉可以引来一群蚂蚁和蜈蚣,怎么没有想到招来的是一只骚狐狸。“这里面有根细细的毛……”安朗从碗口拿起来在眼前观察着:“这是鸡毛,妈,这血是鸡血。啊,妈妈……”“妈,你把鸡妈妈给杀了?”安清终于嗅到了从锅里散发的鸡肉香。安朗跑到灶台前揭开了锅盖。安清忙着跑到屋后去看究竟。鸡笼是空的。她一路哭着跑回来尖着嗓着子大叫:“哥哥,妈妈真的把鸡给杀了。”

孩子们的反应是顾梅预料到的。顾梅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孩子们的伤心还是让她慌了阵脚。她难堪地对李欣笑笑,说:“孩子们平时没啥玩具,所以呀,对我们家的这只母鸡特别有感情。”“妈妈,鸡妈妈杀了,谁给我们下鸡蛋呀?”安朗和安清都噘着嘴,眼睛里闪着泪。“顾姐,你为了我杀了下蛋的鸡?我,真是对不住孩子们。”顾梅如何隐瞒,李欣也是明白的。她后悔留下来吃饭!“是我对不住我的客人才是。”顾梅对李欣笑笑,然后一手抱一个孩子在膝头上好言相劝:“你们是不是爸爸妈妈的好孩子?是,就不要哭了。李阿姨是爸爸的好朋友, 我们应该好好招待李阿姨才是。要不然,李阿姨下次来的时候,不会给你们买鸡蛋糕水果糖了。”

说起鸡蛋糕和水果糖,兄妹俩的哭声顿时没了,两个小人儿只是用怀疑地眼神望着李欣。李欣走过去歉疚地说:“阿姨这次让你们损失惨重,下次阿姨来给你们弥补回来。好不好?”

安清不吱声,安朗的回答让顾梅和李欣出乎意料。“没有鸡蛋吃也没什么大不了。李阿姨,您能不能帮我把爸爸救回来。爸爸回来,妈妈就不用那么辛苦。”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下载完整电子书


相关推荐

最新文章


© 2020 txtepub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