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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15 17:0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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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法布尔

出版社:中国友谊出版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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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课标:昆虫记

新课标:昆虫记试读:

译者序

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在法国,一位昆虫学家的一本令人耳目一新的书出版了。全书共十卷,长达二三百万字。该书一出版,便立即成为畅销书。该书书名按照法文(souvenirs entomologiques)直译,应为《昆虫学回忆录》,但被简单、通俗地称之为《昆虫记》。该书出版之后,好评如潮。法国著名戏剧家埃德蒙·罗斯丹称赞该书作者时称:“这个大学者像哲学家一般地去思考,像艺术家一般地去观察,像诗人一般地去感受和表达。”法国20世纪初的著名作家、《约翰·克利斯朵夫》的作者罗曼·罗兰称赞道:“他观察之热情耐心、细致入微,令我钦佩,他的书堪称艺术杰作。我几年前就读过他的书,非常地喜欢。”英国生物学家达尔文夸赞道:“他是无与伦比的观察家。”中国的周作人也说:“见到这位‘科学诗人’的著作,不禁引起旧事,羡慕有这种好的书看的别国少年,也希望中国有人来做这翻译编纂的事业。”鲁迅先生早在“五四”以前就已经提到过《昆虫记》这本书,想必他看的是日文版。当时法国和国际学术界称赞该书作者为“动物心理学的创始人”。总之,这是一本根据对昆虫的习性、昆虫的生活的详尽而真实的观察写成的不可多得的一本书。书中所记述的昆虫的习性、生活等等各方面的情况真实可信,而且,作者描述起这些昆虫来文笔精炼、清晰。因此,该书被人们冠之以“昆虫的史诗”之美称,作者也被赞誉为“昆虫的维吉尔”。

该书作者就是让-亨利·法布尔(1823—1915)。他出身贫苦,一生刻苦勤奋,锐意进取,自学成才,用十二年的时间先后获得业士、双学士和博士学位。但是,他的这种奋发向上并未获得法国教育界、科学界的权威们的认可,以致虽一直梦想着能执大学教鞭的法布尔终不能遂其心愿,只好屈就中学的教职,以微薄的薪酬维持一家七口的生活。但法布尔并未因此而气馁、消沉,除了兢兢业业地教好书,完成好本职工作以外,他还利用业余时间对各种各样的昆虫进行细心的观察研究。他的那股钻劲儿、韧劲儿、孜孜不倦劲儿,简直到了废寝忘食的程度。他对昆虫的那份好奇,那份爱,非常人所能理解。好在他的家人给予了他大力的支持,使他得以埋首于自己的观察研究之中。法布尔对昆虫的研究之深入细致,使他笔下的那些小虫子,一个个活泛起来,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充满着灵性,让人看了之后觉得它们着实可爱,就连一般人所讨厌的食粪虫,让人看了都觉得妙趣横生。

该书堪称鸿篇巨制,既可视为一部昆虫学的科普书籍,又可称之为描写昆虫的文学巨著,因而,在法布尔晚年时,也就是1910年,他曾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提名。《昆虫记》全集本于1879年到1907年间陆续完成、发表,最后一版发表于1919年到1925年间。后来,该书便一再地以选本的形式出版发行,冠名为《昆虫的习性》《昆虫的生活》《昆虫的漫步》等。由此可见,该书是多么地受到读者们的欢迎。

我的这个译本,与我先前交由北京燕山出版社出版的译本有所不同。前译本是根据《昆虫的习性》和《昆虫的生活》那两个《选本》翻译的,而现在这个译本则是根据作者的十卷本《全集》,经仔细选取后翻译的,内容较前译本丰富,增加了许多昆虫。该本基本上是独立成篇的,读者既可以从头往下看,也可以根据目录,先挑选自己最感兴趣的昆虫去看。因此,我劝读者们不妨拨冗一读这本老少咸宜、国内外皆获好评的有趣的书,你一定会从中感觉到它的美妙、朴实、生动来的。它既可以让你增加有关昆虫方面的知识(有些昆虫虽说是我们经常所见到的,但我们对它们都知之甚少,或全然不知),又可以让你从中了解到作者的那种似散文诗般的语言的美妙。与此同时,你也会从书里的字里行间看到作者法布尔的那份坚忍不拔,那份孜孜不倦,那份求实精神,那份不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明明白白绝不罢休的博物学家的感人至深的科学态度,科学精神。陈筱卿

荒石园

那儿是我所情有独钟的地方,是一块不算太大的地方,是我的Roc erat in vofis,周围有围墙围着,与公路上的熙来攘往、喧闹沸扬相隔绝,虽说是偏僻荒芜的不毛之地,无人问津,又遭日头的曝晒,但却是刺茎菊科植物和膜翅目昆虫们所喜爱的地方。因无人问津,我便可以在那里不受过往行人的打扰,专心一意地对砂泥蜂和石泥蜂等去进行艰难的探索。这种探索难度极大,只有通过实验才能完成。我无需在那里耗费时间,伤心劳神地跑来跑去,东寻西觅,无需慌急慌忙地赶来赶去,我只是安排好自己的周密计划,细心地设置下陷阱圈套,然后,每天不断地观察记录所获得的效果。是的,“钟情宝地”,那就是我的夙愿,我的梦想,那就是我一直苦苦追求但每每总难以实现的一个梦想。

一个每天都在为每日的生计操劳的人,想要在旷野之中为自己准备一个实验室,实属不易。我四十年如一日,凭借自己顽强的意志力,与贫困潦倒的生活苦苦斗争着,终于,有一天,我的心愿得到了满足。这是我孜孜不倦、顽强奋斗的结果,其中的艰苦繁难我在此就不赘述了,反正,我的实验室算是有了,尽管它的条件并不十分理想,但是,有了它,我就必须拿出点时间来伺弄它。其实,我如同一个苦役犯,身上戴着沉重的锁链,闲暇时间并不太多。但是,愿望实现了,总是好事,只是稍嫌迟了一些,我可爱的小虫子们!我真害怕,到了采摘梨桃瓜果之时,我的牙却啃不动它们了。是的,确实是来得晚了点儿:当初的那广阔的旷野,而今已变成了低矮的穹庐,令人窒息憋闷,而且还在日益地变低变矮变窄变小。对于往事,除了我已失去的东西而外,我并无丝毫的遗憾,没有任何的愧疚,甚至对我那消逝而去的光阴,而且,我对一切都已不再抱有希望了。世态炎凉我已遍尝,体味甚深,我已心力交瘁,心灰意冷,我每每会禁不住要问问自己,为了活命,吃尽苦头,是否值得?我此时此刻的心情就是这样。

我放眼四周,只见一片废墟,唯有一堵断墙残垣危立其间。这个断墙残垣因为石灰沙泥浇灌凝固,所以仍然兀立在废墟的中央。它就是我对科学真理的执著追求与热爱的真实写照。啊,我的心灵手巧的膜翅目昆虫们啊,我的这份热爱能否让我有资格给你们的故事追加一些描述呀?我会不会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我既然心存这份担忧,为何又把你们抛弃了这么长的时间呢?有一些朋友已经因此而责备我了。啊,请你们去告诉他们,告诉那些既是你们的也是我的朋友们,告诉他们我并不是因为懒惰和健忘,才抛弃了你们的。告诉他们我一直在惦记着你们。告诉他们我始终深信节腹泥蜂的秘密洞穴中还有许多尚待我们去探索的有趣的秘密。告诉他们飞蝗泥蜂的猎食活动还会向我们提供许多有趣的故事。然而,我缺少时间,又是单枪匹马,孤立无援,无人理睬,何况,我在高谈阔论、纵横捭阖之前,必须先考虑生计的问题。我请你们就这么如实地告诉他们吧,他们是会原谅我的。

还有一些人在指责我,说我用词欠妥,不够严谨,说穿了,就是缺少书卷气,没有学究味儿。他们担心,一部作品让读者谈起来容易,不费脑子,那么,该作品就没能表达出真理来。照他们的说法,只有写得晦涩难懂,让人摸不着头脑,那作品就是思想深刻的了。你们这些身上或长着螫针或披着鞘翅的朋友们,你们全都过来吧,来替我辩白,替我作证。请你们站出来说一说,我与你们的关系是多么地亲密,我是多么地耐心细致地观察你们,多么认真严肃地记录下你们的活动。我相信,你们会异口同声地说:“是的,他写的东西没有丝毫的言之无物的空洞乏味的套话,没有丝毫不懂装懂、不求甚解的胡诌瞎扯,有的却是准确无误地记录下来的观察到的真情实况,既未胡乱添加,也未挂一漏万。”今后,但凡有人问到你们,请你们就这么回答他们吧。

另外,我亲爱的昆虫朋友们,如果因为我对你们的描述没能让人生厌,因而说服不了那帮嗓门儿很大的人的话,那我就会挺身而出,郑重地告诉他们说:“你们对昆虫是开肠破肚,而我却是让它们活蹦乱跳地生活着,对它们进行观察研究;你们把它们变成了又可怕又可怜的东西,而我则是让人们更加地喜爱它们;你们是在酷刑室和碎尸间里干活,而我却是在蔚蓝色的天空下,边听着蝉儿欢快地鸣唱边仔细地观察着;你们是使用试剂测试蜂房和原生质,而我则是在它们各种本能得以充分表现时探究它们的本能;你们探索的是死,而我探究的则是生。因此,我完全有资格进一步地表明我的思想:野猪把清泉的水给搅浑了,原本是青年人的一种非常好的专业——因越分越细,相互隔绝,互不关联,竟至成了一种令人心生厌恶、不愿涉猎的东西。诚然,我是在为学者们而写,是在为将来有一天或多或少地为解决“本能”这一难题作点贡献的哲学家们而写,但是,我也是在,而且尤其是在为青年人而写,我真切地希望他们能热爱这门被你们弄得让人恶心的博物史专业。这就是我为什么在竭力地坚持真实第一,一丝不苟,绝不采用你们的那种科学性的文学的缘故。你们的那种科学性的文字,说实在的,好像是从休伦人所使用的土语中借来的。这种情况,并不鲜见。

然而,此时此刻,我并不想做这些事。我想说的是我长期以来一直魂牵梦绕着的那块土地,我一心想着把它变成一座活的昆虫实验室。这块地,我终于在一个荒僻的小村子里寻觅到了。这块地被当地人称之为“阿尔玛”,意为“一块除了百里香恣意生长,其他植物几乎没有的荒芜之地”。这块地极其贫瘠,满地乱石,即使辛勤耕耘,也难见成效。春季来临,偶尔带来点雨水,乱石堆中也会长出一点草来,随即引来羊群的光顾。不过,我的阿尔玛,由于乱石之间仍夹杂着一点红土,所以还是长过一些作物的,据说,从前,那儿就长着一些葡萄。的确,为了种上几棵树,我就在地上挖来刨去,偶尔会挖到一些因时间太久而已部分地炭化了的实属珍稀的乔本植物的根茎来。于是,我便用唯一可以刨得动这种荒地的农用三齿长柄叉来又刨又挖的。然而,每每都会感到十分地遗憾,据说最早种植的葡萄树没有了,而百里香、薰衣草也没有了。一簇簇的胭脂虫栎也见不着了。这种矮小的胭脂虫栎本可以长成一片矮树林的,它们确实长不高,只要稍微抬高点腿,就可以从它们上面迈过去。这些植物,尤其是百里香和薰衣草,能够为膜翅目昆虫提供它们所需要采集的东西,所以对我十分有用,我不得不把偶尔被我的农用三齿长柄叉刨出来的又给栽了进去。

在这儿大量存在着的,而又无需我去亲手侍弄的是那些开始时随着风吹的土粒而来的,尔后又长年积存起来的植物。最主要的是犬齿草,那是十分讨厌的禾本植物,三年的炮火连天、硝烟弥漫的战争都没能让它们灭绝,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数量上占第二位的是矢车菊,全都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浑身长满了刺,或者长满了棘,其中又可分为两至生矢车菊、蒺藜矢车菊、丘陵矢车菊、苦涩矢车菊,而尤以两至生矢车菊数量最多。各种各样的矢车菊相互交织,彼此纠缠,乱糟糟地簇拥在一起,其中可见一种菊科植物,形同枝形大烛台似的支棱着,凶相毕露,被称之为西班牙刺柊,其枝杈末梢长着很大的橘红色花朵,似同火焰一般,而其刺茎则是硬如铁钉。长得比西班牙刺柊要高的是伊利大刺蓟,它的茎孤零零地“独立寒秋”,笔直硬挺,高达一两米,梢头长着一个硕大的紫红色绒球,它身上所佩带的利器,与西班牙刺柊相比,毫不逊色。也别忘了,还有刺茎菊科类植物。首先必须提到的是恶蓟,浑身带刺,致使采集者无从下手;第二种是披针蓟,阔叶,叶脉顶端是梭标状硬尖;最后是越长颜色越黑的染黑蓟,这种植物集缩成一个团,状如插满针刺的玫瑰花结。这些蓟类植物之间的空地上,爬着荆棘的新枝丫,结着淡蓝色的果实,枝条长长的,像是长着刺的绳条。如果想要在这杂乱丛生的荆棘中观察膜翅目昆虫采蜜,就得穿上半高筒长靴,否则腿肚子就会被拉得满是条条血丝,又痒又疼。当土壤尚留下春雨所能给予的水分,墒情尚可时,角锥般的刺柊和大翅蓟细长的新枝丫便会从由两至生矢车菊的黄色头状花序铺就的整块的地毯上生长出来。这时候,在这片荒凉贫瘠的艰苦环境下,这种极具顽强生命力的荆棘必定会展现出它们的某些娇媚来的。四下里矗立着一座座的狼牙棒似的金字塔,伊利里亚矢车菊投出它那横七竖八的标枪来。但是,等到干旱的夏日来临时,这儿呈现的是一片枯枝败叶,划根火柴,就会点着整块的土地。这就是我意欲从此永远与我的昆虫们亲密无间地生活的美丽迷人的伊甸园,或者,更确切地说,我一开始拥有这片园子时,它就是这么一座荒石园。我经过了四十年的艰苦努力,顽强奋斗,最终才获得了这块宝地。

我称它为美丽迷人的伊甸园,看来我这么说还是恰如其分的。这块没人看得上眼的荒地,可能没一个人会往上面撒一把萝卜籽的,但是,对于膜翅目昆虫来说,它可是个天堂。荒地上那茁壮成长的荆刺蓟类植物和矢车菊,把周围的膜翅目昆虫全都吸引了来。我以前在野外捕捉昆虫时,从未遇到过任何一个地方,像这个荒石园那样,聚集着如此之多的昆虫,可以说,各行各业的所有的膜翅目昆虫全都聚集到这里来了。它们当中,有专以捕食活物为生的“捕猎者”,有以湿土“造房筑窝者”,有梳理绒絮的“整理工”,有在花叶和花蕾中修剪材料备用的“备料工”,有以碎纸片建造纸板屋的“建筑师”,有搅拌泥土的“泥瓦工”,有为木头钻眼的“木工”,有在地下挖掘坑道的“矿工”,有加工羊肠薄膜的“技工”……还有不少干什么什么的,我也记不清了。

这是个干什么的呀?它是一只黄斑蜂。它在两至生矢车菊那蛛网般的茎上刮来刮去,刮出一个小绒球来,然后,它便得意洋洋地把这个小绒球衔在大颚间,弄到地下,制造一个棉絮袋子来装它的蛋和卵。那些你争我斗、互不相让的家伙是干什么的呀?那是一些切叶蜂,腹部下方有一个花粉刷,刷子颜色各异,有的呈黑色,有的呈白色,有的则是火红火红的颜色。它们还要飞离蓟类植物丛,跑到附近的灌木丛中,从灌木的叶子上剪下一些椭圆形的小叶片,把它们组装成容器,来装它们的收获物——花粉。你再看,那些一身黑绒衣服的,都是干什么的呀?它们是石泥蜂,专门加工水泥和卵石的。我们可以在荒石园中的石头上,很容易地看到它们所建造起来的房屋。还有那些突然飞起,左冲右突,大声嗡鸣的,是干什么的呀?它们是砂泥蜂,它们把自己的家安在破旧墙壁和附近向阳物体的斜面上。

现在,我们看到的是壁蜂。有的在蜗牛空壳的螺旋壁上建造自己的窝;有的在忙着啄一段荆条,吸去其汁液,以便为自己的幼虫做成一个圆柱形的房屋,而且,房屋中用隔板隔开,隔成一层一层的,俨然一幢楼房;有的还在设法将一个折断了的芦苇那天然通道派上用场;还有的,干脆就乐享其成地免费使用高墙石蜂空闲着的走廊。让我们再来看看:那是大头蜂和长须蜂,其雄蜂都长着高高翘起的长触角;那是毛斑蜂,它的后爪上长着一个粗大的毛钳,是它的采蜜器官;那些是种类繁多的土蜂;此外,还有一些隧蜂,腰腹纤细。我就先这么简要地提上一句,不一一赘述,否则我得把采花蜜的昆虫全都记录下来了。我曾经把我新发现的昆虫呈送给波尔多的昆虫学家佩雷教授,他问我是否有什么特别的捕捉方法,怎么会捕捉到这么多既稀罕鲜见而又全新的昆虫品种?我并不是什么捕捉昆虫的专家学者,更不是一心一意地在寻找昆虫、捕捉昆虫、制作标本的专家学者,我只是对研究昆虫的生活习性颇感兴趣的昆虫学爱好者。我所有的昆虫全都是我在长着茂密的蓟类植物和矢车菊的草地上捉到的,并喂养着它们。

真是天缘巧合,与这个采集花蜜的大家庭在一起的还有一群群的捕食采蜜者的猎食者。泥瓦匠们曾在我的荒石园中垒造园子围墙时,遗留下来不少的沙子和石头,这儿那儿地随意堆放着。由于工程进展缓慢,拖了又拖,一开始就运到荒石园来的这些建筑材料便这么遗弃着。渐渐地,石蜂们选中石头之间的空隙投宿过夜,一堆一堆地挤在一起。粗壮的斑纹蜂遇到袭击时,会向你迎面扑来,不管侵袭者是人还是狗,它们往往选择洞穴较深的地方过夜,以防金龟子的侵袭。白袍黑翅的脊令鸟,宛如身着多明我会服装的修士,栖息在最高的石头上,唱着它那并不动听的小曲短调。离它所栖息的石头不远,必定有它的窝巢,大概就在某个石头堆中,窝巢内藏着它的那些天蓝色的小蛋蛋。不一会儿,这位“多明我会修士”便不见了踪影,消失在石头堆中了。我对这个脊令鸟却是颇有点怀念,而对于那长耳斑纹蜂,我却并不因它的消失而感到遗憾。

沙堆却是另一类昆虫的幽居之所。泥蜂在那儿清扫门庭,用后腿把细沙往后蹬踢,形成一个抛物形;朗格多克飞蝗泥蜂用触角把无翅螽斯咬住,拖入洞中;大唇泥蜂正在把它的储备食物——叶蝉藏入窖中。让我心疼不已的是,泥瓦匠终于把那儿的猎手们全都给撵走了,不过,一旦有这么一天,我想让它们回来的话,我只需再堆起一些沙堆来,它们很快也就归来了。

居无定所的各种砂泥蜂倒是没有消失。我在春季里可看见某些品种的砂泥蜂,在秋季里又可看见另一些品种的砂泥蜂,飞到荒石园的小径草地上,跳来飞去,寻找毛虫。各种蛛蜂也留在了园中,它们正拍打着翅膀,警惕地飞行着,朝着隐蔽的角落,去捕捉蜘蛛。个头儿大的蛛蜂则窥伺着狼蛛,而狼蛛的洞穴在荒石园中则有的是。这种蜘蛛的洞穴呈竖井状,井口由禾本植物的茎秆中间夹着蛛丝做成的护栏保护着。往洞穴底部看去,大多数的狼蛛个头儿很大,眼睛闪烁发亮,让人看了直起鸡皮疙瘩。对于蛛蜂来说,捕捉这种猎物可是非同小可的事啊!好吧,让我们观观战吧。在这盛夏午后的酷热之中,蚂蚁大队爬出了“兵营”,排成一个长蛇阵,到远处去捕捉奴隶。让我们不妨忙里偷闲,随着这蚂蚁大军前行,看看它们是如何围捕猎物的吧。那儿,在一堆已经变成了腐殖质的杂草周围,只见一群长约一点五法寸的土蜂正没精打采、懒洋洋地飞动着,它们被金龟子、蛀犀金龟子和金匠花金龟子的幼虫吸引住了,那可是它们的丰盛的美餐啊,所以便一头钻进那堆杂草中去了。

值得观察研究的对象简直是太多太多了,而且,光是这里,也只是提到了一部分而已!这座荒石园,人去楼空,房屋闲置,遗弃,地也撂荒了。没有人住的这座荒石园,成了动物的天堂,没有人会伤害它们了,它们也就占据了这儿的角角落落。黄莺在丁香树丛中筑巢搭窝;翠鸟在柏树那繁茂的枝叶间落户安家;麻雀把碎皮头和稻草麦秆衔到屋瓦下;南方的金丝雀在它们那建在梧桐树梢的没有半个黄杏大的小安乐窝里鸣叫;红角鹗习惯了这儿的环境,晚间飞来唱它那单调歌曲,声似笛音;被人称之为雅典娜鸟的猫头鹰也飞临此地,发出它那刺耳的咕咕声响。这座废弃屋前有一个大池塘。向村子里输送泉水的渡槽,顺带着也把清清的流水送到这个大池塘中。动物发情的季节,两栖动物便从方圆一公里处往池塘边爬来。灯芯草蟾蜍——有的个头儿大如盘子——背上披着窄小细长的黄绶带,在池塘里幽会、沐浴;日暮黄昏时,“助产士”雄蟾蜍的后腿上挂着一串似胡椒粒似的雌蟾蜍的卵;这位宽厚温情的父亲,带着它的珍贵的卵袋从远方蹦跳而来,要把这卵袋没入池塘中,然后再躲到一块石板下面,发出铃铛般的声响。成群的雨蛙躲在树丛间,不想在此时此刻哇哇乱叫,而是以优美动人的姿势在跳水嬉戏。5月里,夜幕降临之后,这个大池塘就变成了一个大乐池,各种鸣声交织,震耳欲聋,以致你若是在吃饭,就甭想在饭桌上交谈,即使躺在床上,也难以成眠。为了让园内保持安静,必须采取严厉的措施。不然又怎么办?想睡而又被吵得无法入睡的人,当然心就会变硬的。

膜翅目昆虫简直无法无天,竟然把我的隐居之所也给侵占了。白边飞蝗泥蜂在我屋门槛前的瓦砾堆里做窝;为了踏进家门,我不得不备加小心,否则,一不留神,就会把它的窝给踩坏,正在忙活的“矿工们”将会遭灭顶之灾。我已经有整整二十五年没有看到过这种捕捉蝗虫的高手了。记得我第一次看见它时,是我走了好几里地去寻找的;其后,每次去寻访它时,都是顶着那8月的火热的骄阳前去的,忍受着那艰难的长途跋涉。可是,今天,我却在自家门前见到了它们,它们竟然成了我的好芳邻了。关闭的窗户框为长腹蜂提供了温度适宜的套房;它那泥筑的蜂巢,建在了规整石材砌成的内墙壁上;这些捕食蜘蛛的好猎手归来时,穿过窗框上本来就有的一个现成的小洞孔,钻入房内。百叶窗的线脚上,几只孤身的石蜂建起了它们的蜂房群落;略微开启着的防风窗板内侧,一只黑胡蜂为自己建造了一个小土圆顶,圆顶上面有一个大口短细颈脖。胡蜂和马蜂经常光顾我家;它们飞到饭桌上,尝尝桌上放着的葡萄是否熟透了。

这儿的昆虫确实是又多又全,而我所见到的只不过是一小部分,而且非常地不全。如果我能与它们交谈的话,那么,我就会忘掉孤苦寂寥,情趣盎然。这些昆虫,有些是我的新朋有的则是我的旧友,它们全都在我这里,挤在这方小天地之中,忙着捕食,采蜜,筑窝搭巢。另外,若是想要改变一下观察环境,这也不难,因为几百步开外便是一座山,山上满是野草莓丛、岩蔷薇丛、欧石南树丛;山上有泥蜂们所偏爱的沙质土层,有各种膜翅目昆虫喜欢开发利用的泥灰质坡面。我正是因为早已认准了这块风水宝地,这笔宝贵财富,才逃避开城市,躲到这乡间里来的,来到塞里尼昂这儿,给萝卜地锄草,给莴苣地浇水。

人们花费大量资金,在大西洋沿岸和地中海边建起许许多多的实验室,以便解剖对我们来说并无多大意义的海洋中的小动物;人们耗费大量钱财,购置显微镜、精密的解剖器械、捕捞设备、船只,雇用捕捞人员,建造水族馆,为的是了解某些环节运动的卵黄是如何分裂的。我直到如今都没弄明白,这些人搞这些有什么用处?为什么他们偏偏就对陆地上的小昆虫瞧不上眼、不屑一顾?这些小昆虫可是与我们息息相关的,它们向普通生理学提供着难能可贵的资料。它们中有一些在疯狂地吞食我们的农作物,肆无忌惮地在破坏着公共利益。我们迫切地需要一座昆虫学实验室,一座不是研究三六酒里的死昆虫,而是研究活蹦乱跳的活昆虫的实验室,一座以研究这个小小的昆虫世界的动物之本能、习性、生活方式、劳作、争斗和生息繁衍为目的的昆虫实验室,而我们的农业和哲学又必须对之予以高度的重视。彻底掌握对我的葡萄树进行吞食、蹂躏的那些昆虫,可能要比了解一种蔓足纲动物的某一根神经末梢结尾是个什么状态更加重要。通过实验来划分清楚智力与本能的界线,通过比较动物系列的各种事实,以揭示人的理性是不是一种可以改变的特性等等这一切,应该比了解一个甲壳动物的触须有多少要重要得多。为了解决这些大的问题,必须动用大批的工作人员,可是,就目前来说,我只是孤军一人在奋战。当下,人们的注意力放在了软体动物和植虫动物的身上了。人们花费大量的资金购置许许多多的拖网去探索海底世界,可是,对自己脚下的土地却漠然处之,不甚了了。我在等待着人们改变态度的同时,开辟了我的荒石园这座昆虫实验室,而这座实验室却用不着花纳税人的一分钱。

毛刺砂泥蜂

5月里的某一天,我在巡视我那荒石园实验室,想看看能否获得新的发现。法维埃正在不远处的菜地上干活。法维埃是何许人也?大家马上就会知晓的,因为他将在下面的故事中出现。

法维埃是个行伍出身。他曾经在非洲荒原的角豆树下搭建起自己的茅草屋,在君士坦丁堡捕捞过海胆,在没有军事行动时,他还在克里木捕捉过椋鸟。他经历十分丰富,见多识广。冬季里,不到下午4点,地里的活儿便收工了。冬季的漫漫长夜,无所事事,绿橡树圆木在厨房间的炉子里烧得正旺,火光熊熊,他把耙子、叉子、双轮小车收拾停当之后,便坐在炉边的高大的石头上,掏出烟斗,用大拇指沾上点口水,技术娴熟地往烟斗里塞满、压实烟丝,美滋滋地吞云吐雾开来。其实,他得把烟闷在肚里,久久地不吐出来,他几个小时之前烟瘾便上来了,只是舍不得抽,因为烟草价格昂贵,憋到现在才抽上一口。

大家便在这个时候,围着炉火闲扯瞎聊。法维埃兴致颇高,海阔天空,纵横捭阖。因为他的故事精彩动听,所以他就像是古代的说书人似的,被安排坐在最佳的位置上,成了中心人物。只不过我们的这位说书人是在兵营里练就的说书本领的。这倒无伤大雅,反正一家老小,无论大人孩子,都在聚精会神地听他讲述。即使他说的故事纯属杜撰编造的,但却总是编得合情合理,顺理成章。所以,当他干完活儿后,如果不在炉边歇上一会儿的话,我们大家全都感到有一种说不出的惆怅来。他到底跟我们讲了些什么,让我们这么如痴如醉、倾心入迷?他给我们讲述了他亲身经历的一场推翻一个专制帝国的政变中的所见所闻。他说道,他们先是把烧酒分喝光了,然后便向人群开枪射击。他信誓旦旦地对我说,他自己则只是对着墙开枪的。我对他的话十分相信,因为我感到,他是纯属无奈而参加了这场疯狂大屠杀的,而他一直在痛悔自己的这一经历,感到十分地悲哀、羞耻。

他还向我们讲述了他在塞巴斯托波尔城外战壕中的不眠之夜。他讲述道,他曾在冰天雪地的黑夜里,孤立无援地蜷缩在雪堆旁,眼看着被他称之为“花瓶”的玩意儿落在了他的近旁,他惊恐万状,不能自已。那只“花瓶”在燃烧,在喷射,在发光,把周围照得如同白昼。那些可恶而吓人的东西随时随地地在爆炸,令人胆战心惊,毛骨悚然。他的战友们死去了,而他却侥幸地活下来。“花瓶”熄灭了。那所谓的“花瓶”,其实就是照明弹,在黑暗中发射,用以侦察围城敌军的动静与活动情况。

在讲述了残酷激烈的战斗故事之后,法维埃又给我们讲了不少的兵营中的趣闻乐事。他告诉我们军队里是如何烧菜做饭的,士兵们的饭盒里都藏了些什么秘密,以及土堡里的一些可笑可乐的琐碎事情。他肚子里真的是装着说不完的故事,而且讲述起来又眉飞色舞,生动活泼,引人入胜,不知不觉地便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

法维埃还有一手令我叹服。我的一位朋友从马赛给我捎来两只大螃蟹,那是一种被渔民们称之为“海上蜘蛛”的蜘蛛蟹。当工人们——忙于修缮破房屋的油漆工、泥瓦匠、粉刷工等——吃完晚饭回来时,我便把捆绑着那两只大螃蟹的绳子给解开来了。工人们一看,吓得直往后缩。这两只怪模怪样的动物,从甲壳四周呈辐射状地伸出它们的螫针,而且竖立在细长的腿上爪上,状如蜘蛛,看着甚疹人。可法维埃却根本不把它们当一回事,只见他手这么一伸,便一把按住了那个可怕的“横行霸道”的“蜘蛛”,然后说道:“我知道这家伙,我在瓦尔拉吃过,味道鲜美极了。”他边说,边在用嘲讽的目光看着他周围的人,那意思像是在说:“你们这帮人啊,简直是孤陋寡闻,从来就没有走出自己的窝。”

最后,再举一个他见多识广的例子。他的一位芳邻遵照医生的嘱咐,前往塞特去泡海水浴,归来时,带回来一个稀罕的东西,像是一个奇异的果实,她觉得这个果实种上后,一定会有收获的。拿起这个果实放在耳边摇动,可以听见响声,说明壳内有种子。这个果实呈圆形,壳上多刺,一端像是一朵小白花的未曾开放的花蕾,另一端则略有些凹陷,上面有几个洞孔。这位女邻居便跑到法维埃那儿去,把自己如获至宝的东西拿出来给他看,并让他转告于我。后来她把这果实给了我,并说将来必定会长出非常漂亮的小灌木的,可以为我的花园增添一景。她指着这个果实的两端对法维埃说:“这儿是花,这儿是尾巴。”

法维埃听她这么一说,不禁放声大笑起来,随即便告诉她说:“这是一只海胆,我在君士坦丁堡吃过。”然后,他便详尽地解释给她听,海胆是什么,是怎么回事。女邻居始终未能听明白他说的是些什么,仍抱着那是“果实”的顽固看法。而且,她心里还在想,法维埃一定是因为这么宝贵的种子不是由他,而是由别人送给了我,因而心生嫉妒,才编出这么一套说法来欺骗他的。他俩因无法说服对方,便跑到我家里来。那位热心肠的女邻居对我又说了一遍:“这儿是花,这儿是尾巴。”我看了之后,便跟她解释道,她所说的那“花”,其实是海胆的五颗聚在一起的白牙齿,而那“尾巴”则是跟海胆的嘴相对应的部位。她仍旧心存疑惑地走了。也许她的那些“种子”,那些在空壳中摇动起来发出响声的沙粒,现在正放在一个破旧的土瓮里“发芽”哩。

从这一点,我们不难看出,法维埃确实了解不少的东西,而且他是因为亲口吃过尝过才认识的。他知道獾的里脊肉非常好吃;他知道狐狸的后臀尖肉很香;他了解荆棘鳗鱼——游蛇的哪个部位的肉最佳;他曾把臭名昭著的“南方玻璃珠”——单眼蜥蜴用油煎炸而食;他曾经考虑用油来炸蚱蜢,做成一道美味。他跑遍了全世界,这种生活让他长足了见识,能够做出一般人想象不出来的菜肴来,让我看了真的是惊叹不已,自叹弗如。

我对他的仔细观察的鉴别力以及对事物的记忆力也十分地钦佩。不管我告诉他一种什么植物,只要我仔细地向他描述清楚,哪怕是一种毫不起眼的小花杂草,只要我们周围的树林里有这种植物的话,他都能替我找了回来,并且告诉我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方位寻找到的。再细小难辨的植物,他都能分辨得一清二楚。为了对我已发表的关于沃克吕兹的球菌的文章加以增添补充,在气候恶劣的季节里,昆虫们都躲起来了,我不得不拿起放大镜,采集植物标本。这时候,由于严寒使得土地变得又实又硬,或者由于大雨使得地上满是泥浆,法维埃便无法侍弄园子,我就带着他一起跑到树林里去,在荆棘丛生的杂草堆中寻找我所需要的那些又细又小的植物。球菌的一个个小黑点,使得遍地蔓生的荆棘枝枝杈杈长满了黑色斑点。我把那些最大的黑斑点称之为“黑色火药”。这些球菌中的某一种正是被植物学家们冠之以这一名称的。法维埃在寻找过程中,比我发现的要多,他对此感到颇为自豪。玫瑰茄像一团黑色的乳头,乳头上包着一层透红颜色的棉絮状绒毛,这是一种绝佳的植物,如果法维埃发现了一枝这样的植物,会高兴得什么似的,立即掏出烟斗,抽上一袋,以示庆贺。

在采集过程中,总会引来一些不识相的瞧热闹的人,而法维埃则很善于把他们打发开去。这些人都是附近的农民,出于好奇,总爱提一些像小孩子们提的问题,而且,他们的好奇中还掺杂着鄙夷和嘲讽,凡是他们不懂的东西,他们都得嘲笑几句。有什么能比一位绅士模样的人在研究捕捉来放在玻璃瓶中的一只苍蝇,或者翻来覆去地琢磨一块捡到的烂木头,更让他们觉得滑稽可笑的呢?然而,法维埃只要一句话,就能噎住他们的那些并非善意的探询。

我们弓着身弯着腰,一步一步地前行,寻找着史前时期的遗留物,什么蛇形斧啦,黑陶器碎片、燧石制箭镞和矛头啦,碎片、刮削器、燧石块啦,等等。这些东西在山的南坡多得很。一个农民见状,突然问道:“您的主人要这些破玩意儿干什么呀?”法维埃便立即顶他一句:“给配门窗玻璃的人做填料。”

我收集了一把兔子粪,在放大镜下一看,可以见到粪上有一种隐花植物,值得带回去加以研究。正在这时候,又来了一个好奇而饶舌的乡下人,他见我这么小心仔细地把发现的“宝物”装进一只纸袋里去,心想,那一定是很值钱的东西,定能卖个好价钱。在乡下人的眼里,一切之一切,最终都归之为一个“钱”字。在他们看来,我一定是靠着这些兔子粪发了大财。于是,他便狡猾诡谲地向法维埃打听:“您的主人弄这些pétourle干什么呀?”法维埃便一本正经地回答他说:“他要蒸馏这些兔子粪,好取粪汁。”那个好奇者被这个回答弄得莫名其妙,悻悻地走开了。

我们先打住吧,就别在这位脑子灵活、巧于应对,喜欢打趣的军人身上花费太多的笔墨了。我们还是回到我那荒石园昆虫实验室里引起我关注的东西上来。几只砂泥蜂用脚在扒拉着,搜寻着,不一会儿又向前飞上一小段路,时而落在有草的地方,时而又飞到寸草不生之处。时已5月中旬。一天,风和日丽,我看见那几只砂泥蜂落在满地尘土的小路上,懒洋洋地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它们全都是毛刺砂泥蜂。我曾经叙述过这种砂泥蜂是如何冬眠的,以及春天到来时,当其他的猎食膜翅目昆虫仍旧躲在它们的茧里的时候,它们就已经开始飞来飞去地寻觅食物了。我还描述了它们是如何肢解毛虫,以便利于自己的幼虫嚼食。我还叙述了它们把自己的蜇针多次地刺到毛虫的神经中枢里去。我还是头一回看到这种如此精巧的“活体解剖”,而且也就看过一次,所以我希望有机会能再亲眼目睹这种外科手术。那头一次的观察,十分地浮皮潦草,很不仔细,因为上次我有事在身,长途奔波,人很疲惫,很可能有很多的细节被我忽略掉了。而且,就算我真的是全都看得一清二楚,我也很有必要再仔细地观察一番,使自己的观察结果更加地臻于完善,真实可靠,无可置疑。我还要补充一句,即使我看过这种场面上百次,我想再看一看,读者们也不会觉得我多此一举,令人生厌的。

因此,当毛刺砂泥蜂一出现,我便开始跟踪监视;而现在,它们既然来到了我的家门前,离大门只有几步路的地方,我只要稍微留意一点,就一定能够找到它们的。3月末和4月份已经过去了,我一直留心观察着,但却一无所获,这也许是尚未到毛刺砂泥蜂筑巢做窝的时间,或者,更可能是我观察监视的方法欠妥。直到5月17日,我终于有了幸运之机了。

只见几只砂泥蜂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它们飞来飞去,十分地忙碌。我们就先来观察其中那只最最活跃的砂泥蜂吧。我是在被踩得结结实实的小径的土里发现它们的,我当时正在对砂泥蜂耙最后的那几耙。这时候,这些捕食者把已经被它们麻醉了的毛虫暂时地弃置在离它们的窝几米远处,尚未把自己的猎获物弄进窝里去时。当砂泥蜂确定洞穴很合适,洞口较宽,足以把一个体积庞大的猎物弄进洞中去时,它便飞过去寻找刚被自己麻醉了的那个猎物。那条被麻醉了的毛虫僵直地躺在那儿。身上爬满了蚂蚁。捕食者砂泥蜂对这条爬满了蚂蚁的毛虫已不感兴趣。许多捕食性膜翅目昆虫总是先把猎获物弃置在一边,以便先把自己的窝巢加以完善,或者是刚刚开始做窝,一时顾不上被自己麻醉了的猎物。不过,通常,它们总是把自己的猎获物置于高处,放在草丛中,免得遭受其他的昆虫的侵扰或掠夺。砂泥蜂是精于此道的,但这一次,不知是疏忽大意,掉以轻心了呢,还是因为这个猎物太大太重,搬运时掉落下去,反正,猎物已经成了群蚁争抢撕咬的美味了。即使想要把这帮强徒赶跑,那也是不可能的,因为你赶跑了一只,马上又有十来只攻了上来。砂泥蜂大概正是这么考虑的,因为它看到自己的猎物被蚂蚁侵占了之后,并没有上前去驱赶,而是飞到别处再寻猎物去了。

砂泥蜂寻找猎物都是在自己的窝巢周围十来米范围内进行的。它用脚在土里一点一点地、不紧不慢地探查着,再用弯成弓状的触角不停地拍击着土地。无论是光秃秃的地,满是碎石的地,还是杂草丛生的地,它都要仔细地搜索个遍。烈日当空,天气闷热,预示第二天将要下雨,甚至当晚就会有雨落下。而我却在这样的闷热天气里,眼睛始终盯着寻找猎物的砂泥蜂,足足盯了有三个钟头。足见,对于极需觅食的这只膜翅目昆虫来说,要寻找到一只灰毛虫该有多么困难啊。

即使对于我这么个大活人来说,要找到一只毛虫也同样是颇费周折的。读者们知道,我曾经采取了什么办法去观察一只捕食的膜翅目昆虫的,也知道膜翅目昆虫为了给自己的幼虫提供一块动弹不了但却并未死的活物,是如何对它的猎物进行外科手术的:我把那膜翅目昆虫的猎物拿走,偷梁换柱,给了它一块一模一样的活肉。为了观察砂泥蜂,我仍旧如法炮制,为了让它重复它的那种外科手术,必须尽快找到几只灰毛虫,让它见到之后,用自己的蜇针去麻醉它。

这时候,法维埃正在园子里忙碌着,我便冲他喊道:“快点来,法维埃,我需要几只灰毛虫。”我已经给他介绍过这种虫子,而且,近一段时间以来,他对这种“外科手术”已经有所了解了。我便告诉他我的砂泥蜂以及它们需要觅食灰毛虫的情况。他基本上算是较为了解我所关心的昆虫的生活习性。他对我的要求十分理解。于是,他便开始寻找开来。他在莴苣叶下翻找,在鸢尾旁边查看。我对他的眼尖手快是深有体会的,我相信他一定能够替我找到的。可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始终未听到他报捷的佳音。“怎么样,法维埃,有灰毛虫吗?”“我还没有发现,先生。”“唉!那么就让克莱尔、阿格拉艾和其他的人,全都齐上阵,分头去找,非要找到不可!”全家人全都聚在了一起,人人都像是准备奔赴战场似的,严阵以待,积极地行动起来。我本人则是坚守在岗位上,一直盯着那只砂泥蜂捕食者。我一只眼睛在盯着它,而另一只眼睛也没忘记在寻找灰毛虫。但是,天不遂我愿,三个小时都过去了,仍旧是一无所获,谁都未能发现灰毛虫。

砂泥蜂也没能挖到灰毛虫。只见它仍在毫不懈怠地在一些有裂隙的地方寻找着。砂泥蜂继续在清扫地面。它已经是精疲力竭,气力全无。它把一块杏核般大小的土给刨了开来,但它很快便把这地方给撇下了。我顿有所悟,不禁猜想到:虽然我们几个大活人没能找到一只灰毛虫,但这并不能说砂泥蜂也同我们四五个人一样地又蠢又笨。人办不到的事,昆虫有时却是能大功告成的。昆虫具有极其敏锐的感觉,它们是不会连续几个小时,迷失方向,瞎找一通的。也许是毛虫们预感到大雨将至,全都躲到更深的洞穴中去了。砂泥蜂一定知道毛虫躲在哪儿,只不过它无法从很深的地方把毛虫给挖出来。如果它在一处地方刨挖了几次之后,把这地方放弃了,那并不说明它缺乏敏锐的洞察力,而是它没有能力往深处挖下去。凡是砂泥蜂挖过的地方,都可能有一条灰毛虫存在;而它之所以放弃了这个地方,那只是它不得不承认自己力量有限,无法完成这项挖掘工程。我真是愚不可及,竟然未能早一点悟出这番道理来。像砂泥蜂这样的猎食灰毛虫的高手,会在没有灰毛虫的地方浪费气力,乱挖一气吗?绝对不会的!

于是,我便决定去帮它一把。此时此刻,砂泥蜂正在一处翻耕过的光秃秃的土地上搜寻着。它最终又像在其他地方那样,把这个地方也给放弃了。我便握住一把刀,往它挖过的地方继续向下挖去。我同样是一无所获,不得不放弃,走了开去。这时候,砂泥蜂却飞了回来,在我清查过的地方又刮又耙开来。我觉得这个膜翅目昆虫像是在对我说道:“你滚一边去吧,你这蠢笨的人,让我来指给你看灰毛虫藏在什么地方吧。”我按照它指示的地方,用刀又挖了起来,终于挖出来一条灰毛虫。啊!我没猜错,你是不会在没有灰毛虫的地方无端地去又挖又耙的!

从这时起,我便采取了“狗鼻子捕猎法”:狗嗅出猎物的藏身地,人就去那儿找,一定能找到猎物的。因此,我就按照砂泥蜂所指示的地点,把洞穴深处的猎物挖出来。就这样,我获得了第二只,然后,又弄到了第三只,第四只,而且全都是在数日前用铁锨翻动过的光秃秃的地方挖到的。从外表上看,地面无任何迹象表明地下藏有灰毛虫。法维埃、克莱尔、阿格拉艾,还有其他人,你们觉得怎么样?你们服不服气呀?你们花了三个小时连一只灰毛虫也没见着,可我,想到助砂泥蜂一臂之力,竟然,要多少只,它就会帮我指点出多少只来。

现在,我已经拥有充足的替代品了,但我还想让砂泥蜂帮我找到第五只。下面,我将分段、按照编号顺序来叙述我眼前所发生的这出精彩的戏剧的各个场次。我是在最有利的条件下进行观察研究的。我趴在地上,与砂泥蜂离得很近,所以任何一点细节都未能逃过我的眼睛。(1)砂泥蜂用它那大颚上的弯钩钳子抓住毛虫的脖颈。那毛虫在拼命地挣扎,臀部扭曲着,扭过来转过去。膜翅目昆虫无动于衷,不予理会,紧守在猎物身旁,谨慎小心,不让对方碰着自己。它用蜇针刺入猎物位于腹部中线的皮肤最细嫩处把头部第一个环节分开来的那个关节中。蜇针在那关节中停留了片刻。不用说,毛虫的致命部分就在那儿,砂泥蜂完全可以制服毛虫了,使之听任它的摆布。(2)接着,砂泥蜂放开猎物,匍匐在地,侧身转动,肢体明显地在抽搐着,翅膀在颤抖着。我十分地担心,以为捕食者砂泥蜂在搏斗中受到了致命的攻击,就这么英勇地牺牲了,以致我期盼了那么长时间想要进行的一次实验就这么功败垂成了。但是,不一会儿,砂泥蜂便平静了下来,抖抖翅膀,弯弯触角,又敏捷地奔向那被麻醉了的毛虫。我一开始所认为的它那预示死亡将至的痉挛,实际上只不过是它捕猎成功的欣喜若狂的举动。膜翅目昆虫这是在以自己那独特的方式庆贺扑杀敌人的成功。(3)外科手术施行者砂泥蜂咬住猎物背部的皮层,然后,把蜇针刺入比第一针稍低一点的第二个环节,仍旧是腹部的那一面。只见它在灰毛虫身上逐渐地往后退着,每次都咬住毛虫背部稍低一点的位置。它的大颚上的弯把儿阔钳子咬住猎物,然后,再把蜇针刺入猎物腹部的下一个环节。它的动作有板有眼,有条不紊,十分精确,先后退,再咬住猎物背部稍低点的地方,像是用尺子量过似的那么准确无误。它每后退一步,蜇针就刺入毛虫的下一个环节,就这样,逐一地把毛虫真腿上的那三个胸部环节、后面的两个无足的环节以及假腿上的四个环节,全都刺了一遍,一共刺了九针。不过,毛虫身上的那最后的四个节段,砂泥蜂并没有刺。那四个节段上有三个无足环节和最后一个带假腿的环节,或者说第十三环节。施行外科手术者在手术过程中没有遇到什么大的麻烦,比较地顺利,因为毛虫被刺了第一针之后,就已经麻木了,丧失了任何的反抗能力。(4)最后,砂泥蜂把自己大颚上的那只锐利无比的钳子完全张开,夹住毛虫的脑袋,谨慎小心地咬住它,压它,但又不把它给压伤。它一下接一下地,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压挤猎物,仿佛是想要了解每一次的压挤所产生的后果似的。它停下来,等了一下,然后再进行压挤。为了达到它所预期的目的,对毛虫头部的操作要慎之又慎,要掌握好分寸,操作不能过度,否则便会把毛虫弄死。毛虫一死,尸体很快就会腐烂的。因此,捕食者砂泥蜂使用大颚上的那把锐利的钳子时,用力很有节制,而大钳压挤的次数较多,大约二十来下。

砂泥蜂的外科手术做完了。灰毛虫侧着身子,呈半蜷缩状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没有一点生气了。它的捕食者正在挖洞造屋,将把它运进窝巢中去,对此,它无可奈何,无一丝一毫的反抗或挣扎的能力,它也根本不可能再对将以它为食的砂泥蜂的幼虫造成任何的伤害。胜券在握的捕食者把灰毛虫撇在它对它动过手术的地方,自己回到窝里去了。我的眼睛一直在紧盯着它。它在对自己的窝巢进行修缮,以便储存食物。它那窝巢的拱顶上有一块卵石凸出来了,有碍它把那庞大的猎物运进其地下食物储存室,于是,它便想方设法地在把那块卵石给弄下来。它在拼命地工作着,翅膀摩擦,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窝巢中,卧室不够宽敞,它又在努力地把它加宽加大。它在继续努力地劳动着,我因为害怕漏掉这膜翅目昆虫劳作中的一点一滴,所以没有去照看那只毛虫。不一会儿,蚂蚁们便蜂拥而至。当砂泥峰(还有我)回到毛虫那儿的时候,只见毛虫身上黑乎乎的一片,爬满了这些撕咬扯拉的掠食者。对我而言,此情此景,让人好不遗憾,而对于砂泥蜂来说,真让它叫苦不迭,恼火不已,因为这种倒霉的事已经发生过两次了,到嘴的食物竟变成了他人的美味佳肴了。

砂泥蜂看上去非常地沮丧,泄气。我便立即用一只备用的毛虫来替换,但没能奏效,砂泥蜂对这只备用毛虫连看都不看一眼。随后,夜幕降临,天阴沉沉的,还下了几滴雨。在这种情况之下,再观察砂泥蜂的捕猎活动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整个实验只好宣告结束。我真的很遗憾,准备好的几只毛虫竟然未能派上用场。我可是从午后1点一直观察到傍晚6点的呀,整整五个钟头,眼睛都不敢多眨一眨。

隧蜂

你了解隧蜂吗?你大概是不了解。这无伤大雅,即使不了解隧蜂,照样可以品尝人生的种种温馨甜蜜。然而,只要努力地去了解,这些不起眼的昆虫却会告诉我们许多奇闻趣事,而且,如果我们对这个纷繁的世界拓宽一点我们的知识面的话,同隧蜂打打交道并不是什么让人鄙夷不屑的事。既然我们现在有空闲的时间,那就了解了解它们吧。它们值得我们去了解的。

怎么识别它们呢?它们是一些酿蜜工匠,体形一般较为纤细,比我们蜂箱中养的蜜蜂更加修长。它们成群地生活在一起,身材和体色又多种多样。有的比一般的胡蜂个头儿要大,有的与家养的蜜蜂大小相同,甚至还要小一些。这么多种多样,会让没经验的人束手无策,但是,有一个特征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任何隧蜂都清晰可辨地烙有本品种的印记。

你看看隧蜂肚腹背面腹尖上那最后一道腹环。如果你抓住的是一只隧蜂,那么其腹环则有一道光滑明亮的细沟。当隧蜂处于防卫状态时,细沟则忽上忽下地滑动。这条似出鞘兵器的滑动槽沟证明它就是隧蜂家族之一员,无需再去辨别它的体形、体色。在针管昆虫属中,其他任何蜂类都没有这种新颖独特的滑动槽沟。这是隧蜂的明显标记,是隧蜂家族的族徽。

4月份,工程谨慎小心地开始了,不是一些新土小包的话,外面是一点也看不出来的。外面工地上没有一点动静。工匠们极少跑到地面上来,因为它们在井下的活计十分地繁忙。有时候,这儿那儿,有这么一个小土包的顶端晃动起来,随即便顺着圆锥体的坡面滑落下去,这是一个工匠造成的,它把清理的杂物抱出来,往土包上推,但它自己并没露出地面。眼下,隧蜂只忙乎这种事。

5月带着鲜花和阳光来到了。4月里的挖土方的工人现在变成了采花工。我无论何时都能够看见它们待在开了天窗的小土包顶上,个个都浑身沾满黄花粉。个头儿最大的是斑纹蜂,我经常看见它们在我家花园小径上筑巢建窝。我们仔细地观察一下斑纹蜂。每当储存食物的活计干起来的时候,总会不知从何处突然来了这么一位吃白食者。它将让我们目睹强抢豪夺是怎么回事。

5月里,上午10点钟左右,当储备粮食的工作正干得欢时,我每天都要去察看一番我那人口稠密的昆虫小镇。我在太阳地里,坐在一把矮椅子上,弓着腰,双臂支膝,一动不动地观察着,直到吃午饭时为止。引起我注意的是一个吃白食者,是一种叫不上名字的小飞虫,但却是隧蜂的凶狠的暴君。

这歹徒有名字没有?我想应该是有的,但我却并不太想浪费时间去查询这种对读者来说并没多大意义的事情。花时间去弄清枯燥的昆虫分类词典上的解说,倒不如把事实清楚明白地叙述给读者为好。我只需简略描绘一下这个罪犯的体貌特征就可以了。它是一种身长五毫米的双翅目昆虫,眼睛暗红,面色白净,胸廓深灰,上有五行细小黑点,黑点上长着后倾的纤毛,腹部呈浅灰色,腹下苍白,爪子系黑色。

在我所观察的隧蜂中,它的数量很多。它常常蜷缩在一个地穴附近的阳光下静候着。一旦隧蜂收获归来,爪上沾满黄色花粉,它便冲上前去,尾随隧蜂,前后左右飞来转去,紧追不舍。最后,隧蜂突然钻入自家洞中,这双翅目食客也随即迅疾落在洞穴入口附近。它一动不动地,头冲着洞门,等待着隧蜂干完自己的活计。隧蜂终于又露面了,头和胸廓探出洞穴,在自家门前停留片刻。那吃白食者仍旧纹丝不动。

它们常常是面对面,间隔不到一指宽。双方都声色不动。隧蜂没有戒备伺机偷食的食客,至少,其外表之平静让人做如是想;而食客也丝毫没有担心自己的大胆行为会受到惩罚。面对一根指头就能把它压扁的巨人,这个侏儒却仍旧岿然不动。

我本想看到双方有哪一方表现出胆怯来,但却未能如愿:没有任何迹象表明隧蜂已知自己家里有遭到打劫之虞;而食客也没有流露出任何因会遭到严厉惩处的担心。打劫者与受害者双方只是互相对视了片刻而已。

巨大的宽宏大量的隧蜂只要自己愿意,就可以用其利爪把这个毁其家园的小强盗给开膛破肚了,可以用其大颚压碎它,用其螫针扎透它,但隧蜂压根儿就没这么干,却任由那个小强盗用血红的眼睛盯住自己的宅门,一动不动地待在旁边。隧蜂表现出这种愚蠢的宽厚到底是为什么呢?

隧蜂飞走了。小飞蝇立刻飞进洞去,像进自己家门似的大大方方。现在,它可以随意地在储藏室里挑选了,因为所有的储藏室都是敞开着的;它还趁机建造了自己的产卵室。在隧蜂归来之前,没有谁会打扰它。让爪子沾满花粉,胃囊中饱含糖汁,是件颇费时间的活计,而私闯民宅者要干坏事也必须有充裕的时间。但罪犯的计时器非常精确,能准确地计算出隧蜂在外面的时间。当隧蜂从野外返回时,小飞蝇已经逃走了。它飞落在离洞穴不远的地方,待在一个有利位置,瞅准机会再次打劫。

万一小飞蝇正在打劫时,被隧蜂突然撞见,会怎么样呢?出不了大事的。我看见一些大胆的小飞蝇跟随隧蜂钻入洞内,并待上一段时间,而隧蜂则正在调制花粉和蜜糖。当隧蜂掺兑甜面团时,小飞蝇尚无法享用,于是它便飞出洞外,在门口等待着。小飞蝇回到太阳地里,并无惧色,步履平稳,这就明显地表明它在隧蜂工作的洞穴深处并未遇到什么麻烦事。

如果小飞蝇太性急,太讨厌,围着糕点转个不停,后颈上准会挨上一巴掌,这是糕点主人会有的举动,但也就仅此而已。盗贼与被偷盗者之间没有严重的打斗。这一点,从侏儒步履平稳、安然无恙地从忙着干活儿的巨人洞穴出来的样子就可以看得出来。

当隧蜂无论满载而归或一无所获地回到自己家中时,总要迟疑片刻;它迅速地贴着地面前后左右地飞上一阵。它的这种胡乱飞行让我首先想到的是,它在试图以这种凌乱的轨迹迷惑歹徒。它这么做确实是必要的,但它似乎并没有那么高的智商。

它所担心的并非敌人,而是寻找自家宅门时的困难,因为附近小土包一个又一个,相互重叠,昆虫小镇又街小巷窄,再加上每天都有新的杂物清理出来,小镇面貌日日有变。它的犹豫不决明显可见,因为它经常摸错了门,闯到别人家中。一看到门口的细微差异,它立刻知道自己走错门了。

于是,它重又努力地开始弯来绕去地探查,有时突然飞得稍远一点。最后终于摸到自家宅穴。它喜不自胜地钻了进去,但是,不管它钻得有多快,小飞蝇还是待在其宅门附近,脸冲着其门口,等待着隧蜂飞出来后好进去偷蜜。

当屋主又出了洞门时,小飞蝇则稍稍退后一点,正好留出让对方通过的地方,仅此而已。它干吗要多挪地方呀?二者相遇是如此的相安无事,所以如果不知道一些其他情况的话,你是想不到这是窃贼与屋主间的狭路相逢。

小飞蝇对隧蜂的突然出现并没有惊慌失措,它只是稍加小心了点而已。同样,隧蜂也没在意这个打劫它的强盗,除非后者跟着它飞,纠缠于它。这时,隧蜂一个急转弯就飞远了。

吃白食者此刻也处于两难境地。隧蜂回来时甜汁在其嗉囊中,花粉沾在爪钳里,甜汁盗贼吃不着,花粉尚无定型,是粉末状的,也进不了口。再者,这一点点花粉也不够塞牙缝的。为了集腋成裘制成圆面包,隧蜂要多次外出去采集花粉。必需材料采集齐备之后,隧蜂便用大颚尖掺和搅拌,再用爪子将和好的面团制成小丸。如果小飞蝇把卵产在做小丸的材料上,经这么一番揉捏,那肯定是完蛋了。

所以,小飞蝇的卵将是产在做好的面包上面的,因为面包的制作是在地下完成的,吃白食者就必须进入隧蜂的洞宅之中。小飞蝇贼胆包天,果真钻下去了,即使隧蜂身在洞中也全然不顾。失主要么是胆小怕事,要么是愚蠢的宽容,竟然任窃贼自行其是。

小飞蝇悉心窥探、私闯民宅的目的并不是想损人利已,不劳而获;它自己就可以在花朵上找到吃的,而且并不费事,比这么去偷去抢要省劲儿得多。我在想,它跑到隧蜂洞中也就是想简单地品尝一下食物,知道一下食物的质量如何,仅此而已。它的宏大的、唯一的要事就是建立自己的家庭。它窃取财富并非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自己的后代。

我们把花粉面包挖出来看看。我们将会发现这些花粉面包经常是被糟蹋成碎末状,白白地浪费了。散落在储藏室地板上的黄色粉末里,我们会看见有两三条尖嘴蛆虫蠕动着。那是双翅目昆虫的后代。有时与蛆虫在一起的还有真正的主人——隧蜂的幼虫,但却因吃不饱而孱弱不堪。蛆虫尽管不虐待隧蜂幼虫,但却抢食了后者最好的食物。隧蜂幼虫可怜兮兮,食不果腹,身体每况愈下,很快便一命呜呼了。其尸体变成了微小颗粒,与剩下的食物混在一起,成了蛆虫的口中之物。

可隧蜂妈妈在孩子遭难之时在干什么呢?它随时都有空去看看自己的宝宝的,它只要探头进洞,便可清楚地知晓孩子们的惨状。圆面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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