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布老虎丛书常新港经典合集(套装共4册)(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作者：常新港

出版社：春风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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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布老虎丛书常新港经典合集(套装共4册)试读：

这是北方边远林区的一个非常热闹的大镇子。人们都叫它密鸟镇。说它热闹，是因为它人多，还因为飞禽走兽比人更多。

一个不刮胡子脸上没有血色的中年男人蹲在街口卖一只黄毛狗。黄毛看上去脏兮兮的，毛很短，紧紧贴在皮肤上，眼角和略宽的下巴上都挂着残留物，他很难看。从这点上可以看出，狗的主人无心打理一下自己的商品，他只想快些卖掉狗。市场上是川流不息的人，却没有人在狗的面前停留下来。如果把那只狗的脸毛剔除干净，他同样没有血色。

狗睡着了。其实，狗的主人比他先睡着的。他是听见了主人的呼噜声，受了感染，才睡着的。

从早上到下午一点多钟，没有一个人看他一眼。他被装在一个边角起了毛露着洞的破纸盒里，睡得口水直流，在梦中哼唧着，像是在梦中也受了委屈。

脸上没血色的男人不知道自己卖的不是一只笨狗，而是一只幼虎，他只不过是长得像一条出身贫寒，命比纸薄的狗。

在现实和梦中都过着凄凉生活的幼虎，也不知道自己是一只虎。他的祖先若是知道他沦落到在破纸盒子里度过白天和夜晚，而不是睡在茫茫林海中，一定会哭醒，从土中爬出，把他叼回他本该去的地方。

终于来了一位顾客。天虽然没有凉下来，可他已经穿了一件能挡风的厚厚的衣服。北方的夜晚，四季都是凉凉的。他的一只手缩在长长的袖管里，另一只手却伸进敞开的衣襟里，下意识地掏出一瓶酒，仰脖喝一口，当他蹲下身子，看纸盒子里的这只狗时，那只狗醒了，跟喝酒的男人目光相撞了，把睡眼惺忪的狗吓了一跳，他的头朝后闪了一下，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眼前这个人。他看见了两只血红的眼睛，两只被酒精烧红的眼睛。

顾客从长长的袖管里伸出了那只手，在狗的身上抓了一把，这一下太突然了，让狗始料不及，嗓子里呼噜了一声，下意识地张口咬了一下那个男人的手。“啊！”这个男人的叫声也突然，把打瞌睡的狗主人惊醒了。“怎么了？”狗主人问道。“他咬了我的手！”男人说，他拿着酒瓶的手松开了酒瓶，让酒瓶滚落到地上，他的两只手相互抓着，也不知道是哪一只手受了伤。“啊？老板……”狗主人显然是慌了，他有一种预感，今天要倒霉了，要被面前这个两眼红红的男人算计了。

果然，这个男人指着地上的那瓶酒说：“我先不跟你算这瓶酒钱，我要你领着我先打一支狂犬疫苗，要马上。快点！”

狗主人的表情有些发呆，他本想把狗卖掉，换几个钱。没想到狗把顾客咬了，还要给人家打狂犬疫苗，狂犬疫苗很贵吧？弄不好，比这只狗还要贵，一想到这里，狗主人的表情很痛苦，本来就少血色的脸就像一张白纸了。“你听见没有？我被你的狗咬了！我要打狂犬疫苗！快点！”男人站了起来，把酒瓶子踢到一边去。他发火了，真的开始发火了。

狗主人也站了起来，连嘴唇都白了：“我没钱，打一支狂犬疫苗……很贵吧？得多少钱啊？”

一看狗主人的寒酸样子，男顾客从头到脚就有了优越感，他把狗主人从上到下扫了几眼之后，不但给狗主人定了价，还准备给狗主人指一条生存的路：“把你身上的衣服剥光了，也顶不上一支狂犬疫苗的价钱。我看这样好了，这只破狗，浑身没有三斤肉的狗送给我好了，顶那一支狂犬疫苗。”

狗主人有点不甘心：“我想问你，一支狂犬疫苗到底是多少钱啊？三块？五块？不会八块吧？”“你现在听好了。一支狂犬疫苗五十块。”“五十？”“要打三支……”“三支？”“对，三支。一百五，拿钱吧！我不要这只破狗了。”男顾客朝狗主人伸出一只手，一直伸到他的鼻尖底下，让狗主人都能闻到那只手上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腥烘烘的味道。就是这不祥的味道，让狗主人对自己的境遇有了悲观的预感。

所以，狗主人不但寒酸，连卖主应有的讨价还价的权利也拱手交给了别人：“这这这……只狗，我白送你，你抱走吧。”

男顾客听了狗主人的话，真的一点都不高兴了：“你说清楚了，什么白送啊？你这叫赔偿！赔偿，懂吗？”

这场狗的交易，狗主人彻底惨败，败得血本无归。他亲自捧起那个装狗的纸盒子，递到男顾客的手上：“你拿好，你拿好。”

这时，纸盒里的狗，不，纸盒里的幼虎想再一次狠狠咬住男顾客的手，但是，突然间，从天上落下一滴白色的雀鹰屎，正落在他的鼻尖上。他抬头看了一眼，那雀鹰扇动着翅膀，让身体停滞在半空中，像是对他喊话：“别咬这个人的手，跟他走吧，你的命运也许会改变的！听我的话，我从森林中来，跟你同在一片森林，我认识你。相信我吧！”雀鹰说个不停。他相信了雀鹰。

让幼虎没想到的是，这只雀鹰一直伴随着他的特殊生活。幼虎还不知道，森林里有多少只虎，天上就有多少只雀鹰。森林里有一只虎死去，天上就有一只飞行的雀鹰坠落。

男顾客没有接那个纸盒子，而是直接伸出手来，抓住那只狗的脖子，一拎，就把他拎出了纸盒子，然后，摇晃着身子，穿过了集市。那只狗想叫，脖子被新主人掐住了，叫不出声来，然后就放弃了叫，听之任之了。

他想起了那只雀鹰的话。

这只狗没想到新主人是在密鸟镇经营一家叫“福满”饭店的老板，而且还是一家专卖狗肉的饭店的老板。他的命运一点没有因为新主人比旧主人有钱而改变。他的身份由一只贫贱的笨狗，变成一只专供餐桌使用的肉狗。二 黄毛异常的生活习性

黄毛还小，用狗肉饭店老板的话说：“要杀他还得有一段时间，他加上肚子里的屎，体重也不会超过四斤。”“福满”饭店老板让人在他的脖子上拴了一根绳子，系在了前院的一根柱子上。跟他拴在前院的还有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几只小狗。前院小狗的生活似乎很平静，黄毛不断发抖的腿开始不抖了。

但是，在饭店的后院，有一个很大的空地，空地上也立着一根血淋淋的柱子，专门是杀大狗用的。后院的四周是一排铁丝编成的笼子，里边关着一只只大胖狗。饭店主人为了让他们长肉，一步都不让他们走，像养猪一样喂他们长肉的食物。

饭店生意好时，一天要杀两只到三只狗。杀狗的时候，被杀的狗是不叫的，他们因为绝望而叫不出声来。不停叫唤的是那些还关在笼子里亲眼目睹杀狗情景的狗。

头几天，拴在前院的黄毛听见后院有大狗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立着耳朵倾听后院的声音。那声音凄厉而让他毛骨悚然。他看看身边的几只小狗，发现他们见怪不怪，已经习惯了大狗们的怪异叫声。

黄毛经常看见饭店老板两手拤腰站在前院里，看着小狗们。临走时总要丢下一句话：“长得太慢了。”

小狗们对老板的关注无所谓，他们觉得老板跟他们没有一点关系。老板跟别人说话时，在议论这些小狗什么时候才能到宰杀的日子，他们还以为老板的嘴巴不停地动，是在吃东西呢。

但是，黄毛在第一个星期之后，就感到了不安和焦虑。他已经有些明白自己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自己的处境非常不妙，非常险恶了。

黄毛长得很慢，他比前院的小狗长得都慢。老板发现了问题，他看出黄毛的胃口有问题，对喂给他们的食物没有兴趣，不像其他那些小狗，饭店里的剩菜剩饭一端来，他们就摇着尾巴兴奋地直哼哼。黄毛不一样，他冷冷地站在那里，同样冷冷地看着盆子里的食物。盆子里的食物都是混在一起的，汤汤水水的，嘴巴一扎进去，汤水里的食物就像捉迷藏一样躲开了。嘴巴一抽出食物盆子，无功而返的嘴巴上滴着难闻的液体。黄毛感觉新主人搞错了，错把他们当猪养了。这种喂食物的方法，完全适合猪。

黄毛第一次跟小狗们抢食，是因为饥饿。当他把嘴巴从盆子里拿出来后，他的腹部先是抽搐，然后开始呕吐。

他厌恶这种喂食的方式。饭店老板不知道，他固执地认为是黄毛的胃口出了大问题。老板不能容忍自己的财产不能升值，也就是说，狗肉饭店的狗不长肉，那就是不让狗肉饭店的老板挣钱。

中午时，老板找人买来了人吃的开胃药。他把一个成年人的药量，喂给了黄毛。黄毛不知道新主人的用意，不知道被灌进肚子里的是什么东西。

到了晚上，饭店的人给前院的小狗们端来了剩菜剩饭，黄毛仍旧是冷冷地看着疯抢的小狗们，冷冷地看着饭盆里的汤汤水水。

黄毛只是卧在拴绳子的柱子底下，张嘴啃咬几下木头柱子，在柱子的根部留下几道深深的牙印。

给前院小狗喂食的人跑去叫来了饭店老板，说黄毛还是不吃东西，只是趴在那里用牙齿啃咬木头。

老板来了，观察了半分钟，转身吩咐道：“这还没看出来，开胃药的药量不够，要加大药量！”

喂食的人皱着眉头说：“老板，这小狗才多大啊，你说过的，他加上肚子里的屎，还不到四斤重呢，吃两个大人的药量，不会出事吧？”“听我的，加大开胃药的药量。”老板下了命令。

喂狗的人是在厨房帮厨的，客人多时，他又充当跑堂的，杀狗时，他又给杀狗的人递刀子，黄毛没有食欲时，他又去给狗买开胃药。他十八九岁，长得胖胖的，挺着个圆滚滚的肚子，留着圆乎乎的光头，爱出汗，什么时候头上都有汗珠在朝下滴。他最引人注目的地方是长着一双同样圆乎乎的腿，尤其是小腿下面，看不见脚踝骨，从膝盖一直到脚面，几乎一样粗细。

他给黄毛又灌了两倍的开胃药。那是一个成年人两次服用的药量。这一次灌药，把黄毛呛了一下，眼泪都呛出来了。

胖子给黄毛灌完了药，站起身，完成了任务刚要喘一口气，黄毛就在他没有脚踝骨的部位上咬了一口。其实，他是想一口就咬住胖子的骨头的，可惜肉太厚，骨头藏得太深了。

这一口咬得不轻，也太突然，让胖子朝后一仰，就跌坐在地上。老板慌忙找人把胖子架到了医院，打了狂犬疫苗，老板想起自己也被黄毛咬过一口，补打了一针。医生用酒精棉给胖子擦伤口时，奇怪地问道：“咬这么深，怎么看不见伤到骨头呢？”

老板嘲笑道：“他没有脚踝骨，只长肉。”

胖子苦笑道：“老板，你弄回来的是什么狗啊？”“什么狗？笨狗，肉狗！”

胖子说：“老板，我在你的‘福满’饭店干了这么多年了，见过的狗无数，从没见过这么小的狗会突然张口咬人的。”“有什么没见识过的狗？咬你一口就没见过了？他咬你之前先咬的我！别在这里抱怨了，你的活很多，也很重，我会给你加钱的。现在，我要让你养好我的每一只狗，把他们都养活肥了，能杀出肉来，我们的饭店就挣到钱了。饭店有钱了，我就有钱了。我有钱了，你才能挣得更多。好好给我喂狗，包括咬你的黄毛。”

饭店老板的这一番话，让胖子无话可说了。

但是，胖子轻易不敢靠近黄毛了。他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喂养黄毛的办法，不给他端盆喂食了。他准备好猪骨头，离黄毛几米远时，就把带肉的骨头扔给他。

这猪骨头让黄毛很开心，他用两只前爪摁住骨头，开始慢条斯理地啃咬起来。让胖子吃惊的是，黄毛啃得很耐心，很细致。不像其他狗那样，风卷残云，一通傻吃，把肚子瞬间撑鼔溜了，然后仰着头望天，等着下一顿没有质量的汤汤水水。

其他狗撑饱了，都席地而卧，打起了瞌睡。但是，黄毛一直啃那块猪骨头，啃了一下午。

黄毛喜欢这种有质量的食物。

胖子忙完一样活时，就抽空到前院看眼黄毛，看他还在啃那块骨头，就喃喃自语道：“这是什么狗啊？”

有一只稍大些的黑狗，他欺生。他比前院的小狗们来得早几天。他有一个习惯，总要给晚来的小狗一个下马威，咬这个屁股一口，咬那个耳朵一下。胖子来喂食时，别的狗都让一下黑狗，见黑狗占了一个好位置之后，他们才敢冲向食物盆子。

黄毛从来不朝狗食盆跟前凑，所以，黑狗从来没想到要教训一下黄毛，因为他找不到教训黄毛的理由。

当胖子每天都扔给黄毛一块带肉的猪骨头时，黑狗终于不高兴了。他不仅发现黄毛吃小灶，而且，这猪骨头可以享用一天的时间，没事就可以在那里磨牙齿。

黑狗冲着磨牙齿的黄毛警告似的叫了一声。黄毛听见了，没理黑狗。黑狗又连叫两声，一再警告黄毛。黄毛干脆闭上了眼睛，只是动嘴巴，继续享用猪骨头。

因为小狗们的脖子上都有绳子，黑狗冲不到黄毛跟前，只能不停地叫着发出无用的警告。只要黄毛抬头看一眼黑狗，黑狗肚子里的气就会消一些。但是，黄毛连眼睛都懒得睁一下了。

这把黑狗气坏了。他是一只少有的记仇的狗。有一次，胖子把小狗们放开，让他们喝水，黑狗不去喝水，而是咬了一口黄毛的轻易不会甩动的尾巴。黄毛的尾巴异常敏感，被黑狗咬了一口，疼痛钻心。黑狗哪里知道他咬的是一根虎尾，老虎的尾巴是碰不得的，这在动物界谁都知道，不知道的，侵犯了虎尾，能活下来的没几个。

黄毛不喊不叫，将身体一收，朝上一扑，张嘴咬了一口黑狗的脖子，黄毛能感到自己的牙齿硌在黑狗的喉骨上。黑狗疼得直翻白眼，差一点喘不上气来。黄毛咬完了，慢慢退到一边，仔细观察着黑狗的反应。这时，小狗们都喝完水了，而黑狗的眼前还有金星乱蹦。三 他用前爪踩住了一只撵猫的老鼠

黄毛朝黑狗脖子上的那一扑，并没有引起前院其他狗的警觉，他们以为那是小狗们争抢食物和挑衅滋事，很平常的事情而已。喂狗的胖子也没注意。但是，那迅猛的一扑，给了黑狗深刻印象，让他心存狐疑。

黑狗一直在角落里观察黄毛，又不停地打量自己的身体，怎么看都比黄毛大出一圈，体重比黄毛重出很多。可是，黄毛怎么一下子就扑到了自己脖子上，又狠又准地咬住了自己的气管，那口该呼出的气被堵在了肺里，出不来，把眼睛都憋出金星了。

晚饭后，饭店老板来视察前院的小狗们，他又喝了酒，用牙签剔着牙齿，跟身后的胖子说：“黑狗长得最快，杂毛还好，大白应该比黑狗长得快，我见过他妈，大个子，肉多。黄毛怎么还不长个儿？让他长点肉那么费劲？”

胖子说：“我一直给他加餐，带肉的猪骨头都给他吃了，不知为什么，越吃小灶，他越不长肉。”

饭店老板吐了咬在嘴里的牙签：“是不是狗太小，不该拴着啊？”“前院的小狗都拴着啊？后院那些该杀的大狗，哪只不是从小拴着养活大的？不拴，他就跑了。老板啊，咱养活的是肉狗，不是猎犬。”胖子的话听上去让老板很受用，胖子的思维跟老板一样，充满了生意经。“好好好，就拴着就拴着。”老板说完，转身去后院了。那个时候，黄毛听见后院里传出大狗们哼哼唧唧的受到恐吓的叫声，而不是充满个性的汪汪声。后院的大狗们见了老板，就等于见到了刽子手。

老板的脸上永远挂着笑容，这笑容是面对客人的，时间长了，老板的笑脸也送给前院的小狗和后院的大狗们了。作为肉狗的小狗们，是老板的未来。作为肉狗的大狗们，是现在创收的本钱。

这个主营狗肉生意的老板很有想法，不像其他狗肉店的老板，现买来狗，再杀肉卖，有时候，想吃狗肉的客人来了，却没有狗肉。这个满脸笑容的老板，先养后杀，狗肉向来都是自给自足，从没断过。

这家狗肉店火得很，不仅招来四面八方的客人，也招来了地下的老鼠。历来饭店招老鼠。一开始，有个别的老鼠从饭店的角落溜过去，客人以为是看花了眼，因为狗肉做得香，也就不追究了。

有一天，一只硕大的老鼠踩了客人的脚，把一个女客人惊吓了，身体朝后一仰，手里的筷子扔到空中去了。那只老鼠在女人的惊叫声中竟然慢悠悠离开了。等跑堂的胖子闻声赶来时，老鼠早已无影无踪了。

那个女客人渐渐稳下神来，跟别人说：“这么大老鼠……”她用手比画的大小，让人想到的是一只调皮的酷爱旅游的澳洲袋鼠。

胖子向“福满”饭店老板迅速报告了这个不好的消息。笑容可掬的老板同样以迅速的步伐赶到受惊的女客人面前。

女客人已经给四周的客人们把那只老鼠描绘成了一只身经百战的老鼠。还说，那只老鼠绝对是吃了狗肉才长成那么大的。

饭店老板弯下腰来，对女客人说：“你看清那是一只老鼠吗？”“这么大！”女客人再一次向饭店老板比画着刚才那只老鼠的大小。客人们都抻长了脖子看女客人的手势，觉得那只老鼠比两分钟前又长了一圈。“对不起，我们‘福满’不可能有老鼠。就是有老鼠，也不能有这么大的老鼠，你说的是猫吧？也许看花眼了，把一只灰色的猫当成了灰色的老鼠？说不定，真的是别人家的猫，闻到了我们饭店的鱼味，跑进来了……”饭店老板的笑容没离开脸，但是，所有的客人，还有面前的女顾客，感到了一种明目张胆的欺骗，老板笑得越灿烂，客人们的愤怒越强烈。“我看见的是老鼠，巨鼠！”女客人的声调高起来。“巨鼠”这个词一出口，很有威慑力，饭店老板刚才以攻为守的笑容消失了。他觉得真的对“福满”饭店不利了。朝前想想，客人一旦听说饭店除了主营狗肉，还有巨鼠散步，谁敢来这样的饭店吃饭？“好，我承认我们店里有老鼠……”“巨鼠！”女客人口气很坚决，态度硬朗。

饭店老板说：“对，是巨鼠。你今天的单，免了。在座的所有客人的单，打五折。”一听老板这么说，客人都平静下来。

送走了这一拨客人，饭店老板招集所有人，问他们：“有谁看见了老鼠？不，是巨鼠？”“没看见。”胖子说。其他人也都摇头，说没看见过老鼠。

老板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对胖子说：“没看见老鼠也得抓老鼠。再有一次这种事发生，我的饭店就该关门了！”“抓，一定抓。怎么抓，老板？”胖子问道。“弄一只猫来。”老板说道，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弄一只大个儿点的猫。”“多大个儿？”胖子心里没数。“越大越好。”老板说。

老板的话没错，后来发生的事，证明了老板的预见。胖子在当天就弄来了一只很漂亮的大个头的黑白条纹的猫。猫的胡须很气派，左边是黑色的，右边是白色的。乍一看，以为这只猫刚刚化了浓妆，要登台演出。

老板对面前这只猫很满意。漂亮的动物，能够最先获得人的青睐。再说，他很高大，四肢看上去也修长有力。饭店老板在欣赏这只猫时，心里一直有信心地想，那只巨鼠跑得再快，也跑不过眼前的这只猫啊！

饭店的人要关门睡觉之前，关上了所有的门窗，把那只威风八面的猫，留在了饭店大堂里。

第二天，饭店所有人都比平常上班早，想看看那只巨鼠被猫抓住没有。

但是，没看见巨鼠的影子，连猫也看不到了。检查了门窗，关得好好的，谁也飘不进来，谁也钻不出去。

老板让大家先不用找巨鼠了，先找到那只猫。大家开始找猫。餐桌底下，椅子底下，窗台的夹缝中，都找了，没有。

胖子说：“可能跑了。”“门窗都关得死死的，他从哪里跑的？”老板问。

胖子说：“也许是地下排水道吧？”大家呼一下又去看排水道，也是关得严实，没有缝隙。

这时，有人叫了一声：“天上呢。”

大家就朝天上望，果然看见猫不在地上待着，却偏偏站到了挂满了灰的吊灯上。“他不抓老鼠，站到吊灯上干什么？”老板满腹猜疑，让人把猫弄下来。

胖子也不解，一只抓老鼠的猫，不在地上抓老鼠，站到吊灯上负责饭店大堂的照明吗？胖子冲他喊道：“下来！”

猫没动，只是抖动了一下，这一动，本来静止的吊灯，也摆起来，就有灰飘飘悠悠落了下来。

胖子又喊了几声，猫还是不肯从吊灯上下来。有人在餐桌上搭了一把椅子，站在椅子上，才够到了猫。

那只猫被抱下来放到餐桌上，大家都看见他的四肢在抖。“猫病了？”老板问道。“发烧了？”胖子也问道。

有人分析说：“这只猫昨天来的时候好好的，一没掉进水里，二没关在冰箱里，不可能发烧感冒啊？”

老板点着头说：“是啊！”

第三天，“福满”饭店的人来上班时，又发现猫站到了吊灯上。看那样子，他又在上面待了一夜。

这一回，老板没有让人请猫下来，而是亲自举着拖把，将猫从吊灯上捅了下来。“这是什么猫啊，偏爱在天上待着？”

胖子突然说道：“老板，我觉得出问题了。”“出什么问题了？”

胖子说：“这只猫不是爱在天上待着。他是怕老鼠，被吓到吊灯上去了。”“什么？你说什么？猫是被老鼠吓到吊灯上去的？”老板不信。

胖子说：“这么解释才合情合理。”

老板突然对这个问题有了兴趣，他有对不解的问题非要搞清楚不可的固执劲儿：“今晚，我在店里守着，关着灯，我倒要看看老鼠是怎么把一只大猫撵到吊灯上的。”

胖子说：“老板，我跟你一起守夜吧？”

老板说：“不用。我今天，你明天。让大家轮流值夜班。我非要看看是不是老鼠把猫撵到吊灯上去的。”

前半夜十点钟，灯亮着，猫一直蹲在餐桌上。老板想了想，就把饭堂的灯关掉了。老板拿着手电筒，坐在黑暗中。这时，他听见餐桌上嗖的一声，吊灯上传来哗的一声，他忙把手电打开，看见猫已经蹲坐在吊灯上了。看来，只要闭灯，猫是不敢在地上待着的。

老板很生气，继续在黑夜里坐着。没有等到老鼠出现，熬到睁不开眼，后来自己睡了过去。待他睁开眼睛时，天已经大亮了。

谁也没想到，“福满”饭店真的有一只不小的老鼠。他不仅在夜里出行，在大白天也敢出来。这老鼠根本就没把那只大猫放在眼里，把猫当成了墙上的一张美猫图，只供欣赏，没有半点实用价值。

中午，太阳强烈时，老鼠来到前院，在小狗们面前站了一下，跷起自己的两只前爪，像是跟小狗们打了一个招呼。当时，那只身负重任的猫在阳光下正抻懒腰，突然看见了本该在夜里才出现的老鼠，他大惊失色，浑身的毛立了起来，恐惧地瞪着老鼠。

老鼠看了猫一眼，朝猫走了过去。看来，他们不是一次相遇了。猫见到老鼠走向自己，喵一声跳到了房顶上。那声音听上去像是尾巴已经被老鼠啃了一口。突然有人喊了一句：“老鼠在前院！”

听到喊声，“福满”饭店里的人差不多都跑到了前院，他们手里拿着家伙，大声吆喝着，把老鼠团团围住。

瞬间，饭店的前院乱套了。那只老鼠以为斗跑了猫，面对着脖子上拴着绳子的小狗，他就成为自由自在的霸王鼠了，没想到引来一群人。这让他害怕了，他的小眼睛四处看，在寻找一条出路。

这时，老鼠看见了一线生机，他发现了拴在柱子边上的黄毛，黄毛一直卧在那里啃一根没肉的骨头，对前院发生的事情根本没兴趣。这只见多识广的老鼠暗中窃喜，他完全可以从容地绕过黄毛的屁股，跳上柱子，爬上房顶，顺利走掉的。从黄毛的个头上判断，他不大，也就是刚刚摆脱了爱尿床的幼年，进入了刚刚有牙齿的贪吃的童年时期，他没经历过什么的。

找到了出路，这只老鼠很从容地面对着一院子乱哄哄的人。他心里有了一种游戏感，想戏耍一下满院的人和狗，他放缓了逃脱的时间。一只大猫都让自己吓到房顶上哆嗦去了，他还怕谁呢？这时，他从一把铁锨砸出的火星里跑了出来，又成功地越过一个人的脚面，让那个人发出了一声惊吓后的惨叫。老鼠笑了一声，但是，他的声音被前院乱糟糟的声音淹没了。他眼看要经过黄毛的屁股，就要跃上那根柱子。

正在啃骨头的黄毛听见了前院上空的雀鹰在叫他，他抬头看时，那只雀鹰扇动着翅膀，把身体停滞在半空中，一字一顿地跟他说话：“站起来吧，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猫，除了蛇，就数你能抓老鼠了，快点行动吧，老鼠要跳上柱子了。他很蔑视人、蔑视房顶上那只猫、蔑视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森林里的一只虎，不是狗肉店里的一只待杀的肉狗！起来抓住那只老鼠，这件事情对你的生存有好处！听见没有？别啃了，站起来！”

黄毛听到这话，猛地站起身来，用眼瞄了一下正要经过的老鼠，抬起他的前爪，一下子就把老鼠摁住了。老鼠想挣扎一下，发觉那是不可能的了。他的眼前已经发黑了。在他咽气的最后一刻，他对自己说：“他不是笨狗……”这句发自肺腑的话，是老鼠留给自己的遗言。

在前院里，目睹这一切的人还有房顶上的那只惊魂未定的猫，都呆住了。那只漂亮的猫是自己悄悄从房顶上溜走的，他也许第一次懂得了羞愧，知道自己过去的生活多么的虚荣和无用。他跳下房顶时，四肢很软，还有些抖，落地时，嘴巴磕了一下地，很疼，他自责地叫了一声。对一只猫来说，连跳跃和保持平衡的本事都忘了，那是很丢人的。无疑，这只猫从体能到内心，都失衡了。只可惜，这只猫不知道这一切是谁的错。

雀鹰大笑了一声，又像是表扬了一声黄毛，然后扇动翅膀，离开了小院上空。四 他到底是谁啊“福满”老板站在前院里大笑不止。这回，他是真的笑了，发自内心的开心大笑，而不是专门送给客人的职业微笑。听见老板笑了，前院里所有的人才跟着笑起来，然后忙去看黄毛脚下的老鼠。

黄毛的那只前爪一直没动，他肯定觉得自己踩住的东西是大家都想看到都想抓住的东西。黄毛像是等着老板和一院的人走过来验明正身。这时，那几条只会瞎起哄的小狗还在叫，想告诉别人，他们发现了黄毛的前爪踩住了一只老鼠。

老板走过去，一院子的人跟着围住了黄毛。黄毛抬起了前爪，把翻着白眼的老鼠给大家看。胖子用一根棍子挑动死去的老鼠时，黄毛已经卧倒在地，继续啃咬那根青白的猪骨头。

黄毛眯着眼，偶尔瞟一眼闹哄哄的人们。他一直不明白这一院子的人为什么都在撵这只老鼠，而且是大呼小叫，兴师动众的。饭店的人要捉住老鼠，把肉炖了卖给来饭店吃饭的客人吗？

死老鼠被胖子拎着长尾巴弄走了。

老板做了两个决定。第一，给黄毛松开了脖子上的绳子，允许他在“福满”饭店的前院和后院自由走动。黄毛可以做猫该做而又做不了的事情。第二，给他吃带肉的猪骨头。

胖子扔掉老鼠回来问老板：“黄毛跑了怎么办？”饭店所有的人都有这个担心。

老板反问道：“给他带肉的猪骨头吃，他能跑吗？再说了，一条笨狗能跑到哪里去？狗可是知恩图报的。胖子，今后你除了干些杂活外，多留些神，给我盯着黄毛！从他咬我那一口开始，我觉得跟黄毛有缘分！”

胖子给黄毛松开了脖子上的绳子。

前院安静下来。小狗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奇怪他们脖子上的绳子还在，黄毛脖子上的绳子为什么被老板下令松开了？

黄毛看着地上的绳子，没觉得曾经的委屈和获得自由的喜悦。黄毛还是卧在那里，一动不动。脖子上拴没拴那根绳子，对他来说，无所谓。

他脸上真的写着无所谓。

黄毛无所谓地溜达到“福满”饭店的后院。后院是狗们的地狱，是饭店老板的天堂。一般情况下，关在笼子里的大狗会发出各种声音，他们被关久了，四肢粗大，脸上和身上都很臃肿，只有发出声音是唯一的运动了。有时候，后院里闯入一只鸡一只鸭，他们也会夸张地叫，一只鸟儿落在铁笼子上，狗们就会冲鸟儿发威，朝他们龇出牙齿，把鸟儿吓走。时间久了，附近的鸟儿知道铁笼子里的狗不会对他们造成伤害，就会成群结队地落在铁笼子上，跳着蹦着，气狗们。鸟们还会站在狗笼子上面，随意把白屎黑屎拉在狗们的头上身上。

黄毛一出现在后院，他们没有骚动，意外地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后院的大狗们都在用眼睛看着黄毛，审视着黄毛。然后，大狗们集体出现了不安。他们相互对视，寻找答案。他们不停地抽动鼻孔，身体焦虑地碰撞着铁丝笼子，他们似乎在相互询问：“这家伙是谁？他从哪里来的？他站在后院里干什么？我们后院的大狗都关在笼子里，前院的小狗都拴在柱子上，他怎么走来走去？他……是……狗吗？”

接下来发生了一件小事，让笼子里的大狗们目瞪口呆。在黄毛驻足观望时，一只鸟儿落到了黄毛的头上。黄毛动都没动，连眼皮都不眨动一下，让那只鸟儿以为落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鸟儿扑噜一声飞走了。黄毛表现出的大气和大度，给充满怨气和斤斤计较的大狗们上了一堂生动的修养课。

这让笼子里的大狗们不断地发问：“这家伙到底是谁啊？! ”

黄毛只在后院站了片刻，就转身离去。他不喜欢后院的血腥气氛，那气味太浓烈了，是一种陈旧的发臭的血腥味道，让黄毛感到一种恶心。他喜欢新鲜的气味，那是他自己的本能。一切腐烂发臭的食物和气味，都令他反感和不屑。

黄毛又回到前院，回到柱子下面，卧倒在那里。他觉得这是他该待的地方。前院经常有老母鸡带着一群喧闹的小鸡闯进来，然后又离开。当鸡们来到前院的时候，被拴着的小狗们都站在那里，冲小鸡们做鬼脸，吓唬他们。小鸡们不怕，因为老母鸡告诉过孩子们，离小狗们远一点就行了，他们不会伤害到你们，你们可以看见小狗们的脖子上被主人拴着的一根绳子，绳子有多长，小狗们才能跑多远。小狗们的命跟他们脖子上的绳子一样的长。

所以，可爱的肉乎乎的小雏鸡们不怕小狗们。

看见走动的充满肉感的小鸡们，安静的黄毛突然不安和焦虑起来。他身上的血液在瞬间变得热起来，浑身的脉搏跳动的频率加快了一倍。

黄毛的耳朵里刮起了森林里才有的风声，他的鼻孔里嗅到了祖先们习惯的山野气味，就是这些埋藏在他血液里的遗传基因，让黄毛的身体像一张纸一样紧紧贴在地面上，两只眼睛紧紧盯着肉乎乎的小鸡们，他连呼吸都收缩了，让小鸡们根本不知道黄毛的存在，不知道在这个饭店安静的前院里有危险隐藏着。

就在黄毛快被身上的原始本能的欲望烧焦时，他突然听见了从饭堂里传出的老板熟悉的笑声。

老板的笑声也没能阻止黄毛血液里的欲望，他把前半身压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肉乎乎的小鸡们，慢慢朝他们逼近。

就在这时，黄毛听见了雀鹰的呵斥，雀鹰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小院的上空。雀鹰命令道：“退回去！你吃了一只小鸡雏，你的命就结束了。就这样平庸地结束，像后院那些肉狗一样完蛋。别忘了，你不是一只笨狗。”

黄毛打了一个激灵，他站住了。

老板的笑声再一次从饭堂里传出，变成了一盆凉凉的水，浇了黄毛一身，扑灭了他身上的欲火，让他眨了一下眼睛。他把紧贴地面的身体松动了一下，弓起身来。他看了一眼饭店大堂的方向，然后站起身来。

黄毛意识到一件事，这群肉乎乎的可爱的小鸡们，不是他黄毛的猎物，是老板的财产。

黄毛遗憾地甩动了一下头，看着小鸡们和他们的妈妈。老母鸡在瞬间发现了黄毛，也发现了黄毛的脖子上没有那根限制自由的绳子。老母鸡一愣。老母鸡凭着经验，知道自己领着孩子们来到的这个前院是不安全的。她咕咕叫着，领着小鸡们快速离开了前院。老母鸡在离开时最后望了一眼黄毛，眼神中不停地问：“他是谁啊？”

那时，黄毛已经尾随在鸡群的后面，眼中流露出恋恋不舍的复杂神情。老母鸡连忙大喊着让小鸡们别东张西望了，快点跟上妈妈，快点离开前院，远离危险。

黄毛站住了。他天性上的敏感告诉自己，有一双眼睛在暗中观察他。

他回头果然看见老板站在饭店大堂的窗口朝外望着他。他刚才的一举一动都被主人看在眼里了。

他觉得自己做错了一件事。但是，那件事又是自己十分想要做的。黄毛的内心第一次被矛盾折磨了。

为了暂时摆脱烦恼，他站在前院里拼命甩动着自己的头，想把烦恼抖掉。就在黄毛自己为自己烦恼时，饭店大堂的窗口前，老板和胖子正在进行着一段关于黄毛的对话：“胖子，我觉得很怪啊！”老板说。“什么怪啊，老板？”胖子问道。“你看看黄毛。”“我正看着他呢。”“不怪吗？”“不怪啊，老板。”“你仔细看！”“我是仔细看呢，老板，我眼睛都看酸了。”“我怀疑。”“你怀疑什么，老板？”“我怎么感觉黄毛不是狗啊！”“黄毛不是狗是什么？老板，你的怀疑让我吃惊，不，是吓了一跳啊，老板！”“你说，他是什么？”“他是狗啊，老板！”“我怎么越看他越不像狗啊！”“他不像狗像什么？”“像，像，像什么呢？说不准。”“要是说不准，那他就是狗了，老板。”“他真的不像一条狗啊？像什么呢？”

两人正议论着黄毛，黑狗正对着黄毛龇出了大牙。黑狗觉得黄毛经过他身边时，有意撞了他。其实，黑狗一直都在嫉妒黄毛，再一个是黑狗跟别的狗不一样，他记仇，记得那次刻骨铭心的“断喉”之恨。在黑狗对黄毛表示抗议和不满时，黄毛再一次显示了他的大度，不注重鸡毛蒜皮小事情的境界，没有理会黑狗龇出的大牙，而是走到柱子下，慢慢卧下，闭上了眼睛。

黄毛觉得黑狗对着他龇没龇出他的大牙，无所谓。

这一幕被老板和胖子都看在眼里，老板又对胖子发问：“你说，就黄毛这种劲头，像一条狗吗？”

胖子也认真地自言自语：“黄毛像什么呢？”五 圆脸“狗”就有贵族相

现在，胖子除了单独给黄毛喂食外，常常蹲在黄毛面前，看他吃东西喝东西。胖子看看黄毛，又看看前院其他几只狗，他发现黄毛的脸比别的狗的脸形圆一些，没有其他狗的脸形那么长。另外，胖子还发现一个问题，黄毛想喝水时，一定要喝干净水。别的狗喝水是用一个破了相的铝盆，铝盆的年龄最少说也有十七八年了，它除了喂鸡喂鸭，就是喂狗了。它已经从一个银色的器皿，变成了一个黑盆。

胖子发现，黄毛再渴，就是铝盆里有水，他也不喝。胖子不信黄毛对盛水盆的卫生有讲究。

他要试试。为自己的猜测讨个说法。胖子找来一个碗，是干净的碗，扔进饭店的泔水缸里泡了一下，捞出来，拎到后院，在关大狗的笼子底下的狗粪中蹭了半天，然后盛了水，端到黄毛面前，那正是黄毛该口渴的时候。“喝吧！”胖子对他说。

黄毛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脏碗，就转移了头。这动作让胖子看起来，像是跟他说：“跟我装聪明呢？换一只碗来。”

胖子端了碗，泼掉碗中的水，走了。他到了水龙头跟前，把碗冲洗干净，盛了干净水，端到前院，放在黄毛面前，不说话，看他喝不喝。

黄毛看了一眼碗中的水，站起身，先伸出舌头尝了一下，然后一气把水喝掉了。“你这家伙！”胖子瞪着黄毛说，“你还真讲究啊！你祖宗过去是贵族吗？不是贵族，你祖上也有开银行的。对不对？”

听了胖子的话，黄毛抬头看着胖子，他眼神中发着光，黄中有黑，黑中又藏着深邃，望不到底的神秘颜色。胖子像是听到那双眼睛在告诉他：“我喝干净的水，就让你不理解吗？”

胖子在一瞬间不敢跟黄毛对视，无奈地说了一句：“好了好了，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了。我再给你端一碗干净水去。”胖子又端来一碗水，黄毛也喝光了。

胖子问：“还要吗？”

黄毛把眼睛闭上了，看也不看胖子一眼。胖子觉得这道题还没解完，就又端了一碗水过来，黄毛已经打瞌睡了。

胖子看着黄毛的贵族相，心里有了气，想用脚把黄毛叫醒，突然收回了脚。胖子想起了看不见骨头的脚踝上被黄毛咬的那一口。“要不是你逮住了大老鼠，谁伺候你啊？别拿自己不当狗啊！你以为你是谁啊？脸比别的狗的脸圆，你就是贵族了？”胖子转身走了。他走到一半，觉得黄毛可能睁开了眼睛在背后瞪着他，就回头去看，这一看不要紧，正看见黄毛抬头盯着他看。胖子心里突然就慌起来，连忙朝饭店大堂里跑，跟一个端菜的女服务员撞上了，把一盘菜撞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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