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治愈系(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5-16 12:0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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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喵哆哆

出版社:湖南少儿出版社

格式: AZW3, DOCX, EPUB, MOBI, PDF, TXT

魔王治愈系

魔王治愈系试读:

内容简介

该小说是魅丽优品作者喵哆哆今年下半年将要推出的项目。

该书讲述了一个就读于魔法学校的少女,决定牺牲自己的生命封印邪恶的魔法书的故事。故事中的女主人公孤沐凉善良又坚强,最终被身边的伙伴所救,过上了幸福的生活。第一章牵绊

这是一处废弃了很久的露天篮球场——破旧,杂乱,此刻更有几分萧瑟之意。

初春黄昏,风冷冷地回旋着吹着,路旁的废纸片被风卷起,吹出了好远,直到被一个躺在地上痛苦地喘着粗气的人挡住,才止住了。周围还有好几个或趴或跪在水泥地上的人……

刚刚一定是发生了一场极为激烈的打斗。那几人宛如一只只斗败的公鸡,全身无一处完好。

离他们不远处,那个锈迹斑斑的篮筐下面,坐着一个人,黑衣裹身,用泼墨般的黑眸直直地看着他们,平日里淡漠的眼神里此刻多了几分讥讽之意。

这些霍兹学院的败类,估计是胆子再次发育了,竟敢找他挑衅。

他啧啧出声,唇角溢出一丝冷笑。

似乎是高估了他们的能力,出手过重了。看着面前连站起来都困难的人,他嫌恶地皱了皱眉。

突然,在路的拐角处,一个穿着雪白制服、抱着书包、低着头匆匆赶路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喂,站住。”他叫道。

然而,低头赶路的人似乎没有听见,脚步并没有放慢。“本少爷叫你站住!”他提高了音量,傲慢如常。

赶路的人怔了一下,抱着书包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起来,脚却更快地往前走去。

他的脸色一变,本随意垂放在腿上的手,慢慢抬起。对准那个白色身影,隔空做了个抓握的动作,然后缓缓收回。那个身影被直直地拖了过来,一直拖到了他面前。

他冷冷地抬眼看她。

眼前的白衣少女只是更紧地抱着书包,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瑟瑟抖动的细肩却分明显露出她此刻的紧张。

一丝嫌恶之色瞬间自眸中闪过,抓握的手一松,便见被拖过来的白衣少女颓然地跪倒在了地上。“本少爷让你站住,没听见吗?”

少女咬了咬嘴唇,依然低着头,没有抬眼看他。“听……听到了。”她的声音很细微,要侧耳倾听才能听清她的呢喃。

他的眉头轻皱,一股无言怒火冲上来,朝她低吼:“别一副受气包的样子,小心我真会拿你当沙包练。”

少女却更加沉默。

从有记忆开始,她就没反抗过任何人,一直都只是学着默默忍受。从小跟在作为军人的祖父身边,一直被严加管束,不反抗,不敢反抗,不能反抗……她这样坚信着。

他瞪了她许久,终于不想再和她一般见识,要不是看到她身上的制服,他才懒得拖她过来。“你是医疗治愈系的?”他沉下声问。

白衣少女似乎终于鼓起了勇气,微微抬眼望向他,然后点了点头。

他不想再多和她废话:“那应该会做一些简单的医疗处理吧!”没等她反应过来,他抬手指了指她身后,“那些人,别让他们死掉就可以了。”

白衣少女疑惑地愣了一下,缓缓转过头去,才发现身后的空地上,或趴或跪着七八个少年,似乎受到了非人的虐待,正痛苦地呻吟着。她的眸子瞪得好大,深怕自己看到的一切是幻觉。

见她跪坐着一直没动,单薄瘦小的身子,好像一个瓷娃娃,轻轻一碰就会碎掉似的。他的嫌恶之情更甚:“别让我重复第二遍!”“是……是,我马上就去。”少女赶忙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她跪坐在一名受伤的少年面前,双手凝力,淡蓝色的气雾隐约可见,抚上伤口所在之处,伤口便很快愈合了。

赫尔墨斯医疗治愈系的学生,果真名不虚传。

他靠坐在那儿,冷冷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幕。

少女雪白制服左胸前的标志——一只翱翔的雄鹰,在夕阳下闪着光芒,刺目地扎着他的眼。尽管百般不愿承认,他还是如了外公的愿,成了赫尔墨斯学院魔法系的学生,走着外公安排的路。他拼命地反抗,为着自己曾经认定的幸福努力着……然而,终于在那个人悄然离去,终于在再没有理由坚持的时候,他选择了默然接受。“你……的手臂也在流血,我帮你处理一下吧……”白衣少女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他身旁。

他抬头瞥了她一眼,木然道:“不需要。”“可是……不管它,或许会感染而不容易愈合……”少女轻声说着,“我帮你处理一下,很快的。”她蹲下身,抓起他的手。

他嫌恶地甩开了:“不要碰我。”

少女一惊,忙低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于是她隔着半尺的距离,开始凝力,小心为他治疗。

他瞅了她一会儿,皱了皱眉。

奇怪的女人!明明看上去如此胆小怕事,却在自己的专业面前,似乎又变得如此坚持。他不明白。

一个没有梦想的人如何能了解坚持梦想的人的心?

赫尔墨斯皇家学院,坐落于青山绿水间,是鷪帝国最高的魔法学府。正如校名之意,这里培养出的学生将会是鷪帝国未来的栋梁之才。学院的院长是被魔法界誉为拥有“影”之最高级别魔法的赫本——一个脾气古怪的矮老头。

此刻,他正坐在院长室里那张用上好的紫檀木制成的靠椅上,无比严肃地盯着眼前站立着的少年,已经有一盏茶的时间了,这间装饰豪华的院长室完全被令人窒息的沉默充斥着。

终于,年迈的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决定退一步。

对于眼前这个一脸倔犟的少年,除了头疼,更多的便是无奈。然而,不只是作为他的校长,更是作为一手栽培他的外公,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地知道,少年那无与伦比的才能与天赋。曾经一度,他因拥有如此出色的外孙而骄傲欣喜……然而,他似乎疏忽了一些事,在那一年腊月来临之际,少年身边的亲人相继离去后,这个精英学院里成绩最优异的学生迅速地沉默了下去……“我要你向霍兹学院被你殴打的学生道歉,真心忏悔。其他的处罚就免去了吧!”赫本院长沉声叹息。

黑衣黑眸的少年,没有回话,孤傲地站立在那儿,沉默着。

赫本院长布满皱纹的脸上,微微显露出一丝难堪,开口问道:“校规第274条是什么?”

黑衣少年撇了撇嘴,答道:“以魔法之能滋事打架者:先动手打人未致伤者,给予‘严重警告’处分;致他人轻伤者,给予‘记过’处分;致他人重伤者,视情节给予‘记过’处分或‘留校察看’处分;结伙斗殴者,加重处分,为首者,给予‘留校察看’以上处分;联系他人入校打架者,给予‘开除学籍’处分。”“很好!”赫本院长点了点头,“那么我只是要你道歉,你又有什么不满意的?”

黑衣少年抬眼瞥了一眼座中人,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那个平日里不轻易表露情绪的老院长,终于被完全激怒,拍案而起,冷声道:“到惩罚台静思去,没有悔过之意前不准下来。现在我不想再看见你,出去!”

少年弯身鞠了个躬,依然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初春,晨间的风,还带着冰冷的湿意。

黑衣少年傲然立于惩罚台上,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如墨般漆黑的双眸直直地望向不知名的远方。

现在正是上课时间,赫尔墨斯学院一片宁静,只有不远处的操场上,偶尔会传来阵阵欢呼声。

他沉默地站着,仿佛一尊没有任何生气的雕像,风吹动他黑色的法袍,轻扬拂动,透着莫名的悲凉。他与这四周的一切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就像一张布满白子的围棋盘上,一粒黑子突然被置放于其中——那么突兀、孤独。

脸上突然传来一丝凉意,还来不及抬手抚去时,雨已开始大颗大颗往下砸。室外的同学纷纷向走廊里跑去,有些女生埋怨地惊叫起来。

暴雨中,身着黑衣法袍的少年依然默默地站在那里,承受着暴雨的鞭打。雨水顺着他前额的发不停地往下流,糊住了那双锐气的黑眸,渐渐地,那双眼睛似乎变得有些茫然、有些空洞……

校长室的窗前,隐约立着一个人,从开始便一直默然注视着惩罚台这边,然而只是站着,没有任何动作。

教学楼前的教授和学生,露出了担心的眼神。

袭司劭,这个令教授头疼、令同学敬而远之的人,拥有着无与伦比的领导才能。尽管好多人惧怕他,不敢靠近他,却依旧把他当成了偶像,成为了他的追随者:一颗孤立于白子间的黑子,注定要成为令人注目的领导者。

……

终于,在暴雨整整肆虐了一个上午后,天空收敛了脾气,但灰暗仍旧遮盖了一切。

已完全湿透了的袭司劭,显得有些狼狈,却依旧挺立在那儿,那张苍白俊美的脸上有着不愿妥协的倔犟。

前去院长室为他求情的魔法系主任,此刻终于在那位严厉的老院长默认下,走向了惩罚台……“可以下来了,院长已赦免了对你的处罚。”魔法系主任摇了摇头,忍不住又低声咕哝了一句,“臭脾气真是同你父亲一样。”

袭司劭抬眼看向他,仿佛触动了心底某处被深深埋藏着的记忆,他的脸色比起刚才更加难看。很快,他收回了视线,不想轻易被人察觉到自己的情感。他抬脚,猛然停了半秒,眼前漆黑一片,然而,他只是紧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他已开始一步一步踏下台阶……“袭司劭!”随着魔法系主任的低呼,面前的少年从最后一级台阶上直直地倒了下来,发出重重的撞击声。

教学楼前爱慕他的女生们忍不住捂着嘴,怕会失态地哭泣尖叫;而崇拜他的男生们则握起了拳头:那个去校长室告密的人,不可饶恕!

在袭司劭因高烧到四十度而不得不留在家休养期间,赫尔墨斯学院魔法系的那些学生,已发出全面通牒,誓死要找出那个告密者。如此熟悉校长脾性的人,应该是本院的学生——知道一向公正严厉的院长不会透露任何关于向他告密的人的信息。不然,怎么可能有如此胆子?袭司劭可是赫本院长的亲外孙!“喂,林,有没有听说那个狂妄的魔法系一年级新生袭司劭的事?”正是午餐时间,餐厅内几乎座无虚席,环顾了好久,好不容易看到同班林的身旁还有空位,端着餐盘的瘦小男生热情地搭着讪,顺势坐下。

被唤做林的男生懒懒地瞟了他一眼,继续低头吃饭。

瘦小男生习以为常地耸了耸肩:谁叫人家是上将的孙子,又很优秀,自然有目中无人的本钱。不过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自从那个魔法系一年级新生袭司劭入学后,就完全盖过了他的风头,所以在无形之中,一向争强好胜的他便把袭司劭当成了最大的敌人。

瘦小男生自顾自地舀了很大一勺饭放进嘴里,嚼了几下还来不及咽下去,忍不住又继续说道:“我听说现在他的亲卫队誓死要揪出那个告密的人,不知是哪个不知死活的,我已经开始要同情那个家伙了。”说完,他有意无意地瞥了林一眼。

林夹菜的动作瞬间僵住了,然而这一闪而过的小细节没有让任何人发现。他继续若无其事地吃着饭,只是脸色较刚刚难看了几分:“还听到什么消息?”“嘿嘿……终于有兴趣了?”瘦小的男生变得更加兴奋起来,谁叫他天生就是“包打听”的料,将来继承他老爸的狗仔杂志社一定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据他们调查发现,一个医疗治愈系的女生经常是走那条路回家,看上去有重大嫌疑,就算不是她,或许从她那儿能打听出什么情报。”

林低头深思起来。“也许那个女生看到了什么可疑的人。”瘦小的男生自言自语地下着结论。

林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抹狠毒:“你帮我办一件事,不过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事成后自然有你的好处,如果敢泄露半个字出去,你知道后果!”

瘦小男生硬生生地将嘴里的食物吞了下去,神色微微显得紧张:“什么事?这么严重?”

林仔细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注意,然后附在瘦小男生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见那男生先是一脸惊讶,接着便露出一抹狡诈的笑,开始不住地点头……

医疗治愈系,一年二班,孤沐凉。据说有人曾经看到她从院长室走出来,据说那天正是袭司劭打架后的第二天,据说她便是经常走那条路回家的那个女生。

于是,这样的小道消息开始一传十,十传百,逐渐地传开了……三人成虎,沐凉成了隐在暗处的某个人的替罪羊。

一条笔直的小路。暮色正浓,夕阳那金色的余晖洒了一地,路旁一株株香樟树随风轻摆,枝头上隐隐透出一抹新绿。如画的景致,如诗的意境,走在这样宁静的小路上该有多惬意。路尽头的转角处忽然出现了一个娇小身影,身影逐渐清晰了起来——低着头,抱着书包,身着赫尔墨斯学院特制的医疗治愈系制服。她一如既往地只顾匆匆赶路,丝毫没有分心注意这傍晚时分小路上特有的闲雅景致。

突然,她的脚步慢了下来,直至不得不停了下来。在她的前面,一群同是赫尔墨斯学院学生的人挡在了路的中央。她满脸疑惑,其中几个应该是她的同班同学吧,虽然叫不上名字,却还是眼熟的。“就是她!”其中一个同学说道,抬手指过来。

她只是茫然地眨了眨眼,满脑子的问号。“你叫孤沐凉吧?”另一个又谨慎地确认了一遍。

沐凉怔怔地看了他们许久,然后诚实地点了点头。

所有人的脸都一下子沉了下去,好似阴水沟里的脏水那样又臭又黑。

沐凉站在那儿,心猛然收缩了一下,依然不知就里,她实在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为什么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变得如此厌恶、怨毒。她难过地低下了头,不敢再看过去。

一大群人瞪着她,慢慢地向她靠近……

远处,林中一群鸟惊飞四起。天色渐渐暗淡了下去……

寂静的小路上,已只剩沐凉一个人,那身雪白的制服变得凌乱褶皱,一边的发丝也散落了下来,她抱膝坐在路边,头紧紧埋在腿间,不住颤动的双肩,以及断断续续传出的哭声,都在昭示着她刚刚所遭受的欺辱。

想起刚才,沐凉仍心有余悸,那帮人,不由分说便开始用魔法鞭狠狠地打她。她的身上现在到处都是血迹斑斑的鞭痕,钻心地疼着。然而很快,沐凉便咬了咬牙站起来,将被丢弃到路边的书包捡起抱在怀中,继续匆匆地往家里赶去。

如果没有在祖父规定的时间内赶回家,一定又要受罚了。祖父是鷪帝国最优秀的军人之一,更是鷪军部队的前任上校。祖父的命令没有人敢违抗,没有人可以违抗。她一直很尊敬他,同时也很怕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违抗他。她从有记忆开始便是祖父在抚养她,对于她父母亲的事,祖父没有提,她也不敢问,她对他们已毫无印象。只是曾经从一些和孤家熟识的朋友口中听到,她的父母似乎是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逃亡了;也有人说,他们多半已经不在人世了。她在听到那些话之后,只是一味地沉默着。对父母亲毫无印象的她来说,不知道该怎样为他们辩驳,她的心里只是微微地透着一丝难受。

又是一个周末来临前的傍晚,袭司劭不情不愿地跟着外公去拜访那位传说中极其严厉的孤老上校。一路沉默地跟随在外公身后,他的脸色略显苍白,大病初愈的虚弱隐约可见。他似乎不再反抗,任由外公再次安排他的人生,只是,那颗倔犟叛逆的心,却总是想挣脱出去。他依旧不想任人摆布自己的人生,只是现在,他却找不到任何想要奋斗的目标。也许在那个人悄无声息离开的那一刻,心底唯一的一丝梦想也被一并带走了。

不知不觉,已站在孤家大宅的铁栏门前。外公抬手按下门铃。

他有些惊讶,从铁栏门外望进去,满眼的绿,郁郁葱葱的那种绿。于是,整所宅院多了一份雅致清幽的意蕴。这跟他想象中的有很大的差别。鷪帝国史上最优秀的上校之一,退役后所居住的宅院竟隐于这绿意盎然中,颇有种遗世而立的苍凉之感。

门徐徐地应声而开,管家模样的人躬身立于门旁,恭敬地迎接他们。“请问是赫本院长和孙少爷吗?”他的声音依旧恭敬,却带着军人特有的生硬。“嗯。”赫本院长应声回道。“这边请,我家老爷已等你们许久了。”他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赫本院长点了点头,很快在管家的带领下,沿着花径小路,向大厅方向走去……“你自个儿瞧瞧你那丑样子,每次都灰头土脸地回家,简直丢尽了我们孤家的脸。你说,是谁把你欺负成这样?怎么会给人欺负成这样?真是没用的东西……”

大老远地便听见从大厅内传来响亮的训斥声,隐约还可以听见女孩的低泣。

赫本院长挑了挑眉,疑惑地望了老管家一眼。袭司劭只是沉默地跟在最后面,表情依然淡漠。

渐渐地离大厅越走越近了。

一个低着头静默站立着的女孩的身影随即映入了众人的眼帘。女孩很娇小,身上还穿着那身脏乱的白色制服,她的双肩微微颤抖着,却紧咬着唇,不敢吱声,似乎是想极力止住那不听使唤不断流下的泪。“哭!就知道哭!有什么好哭的,作为孤家的子女,要让自己强大到受人景仰瞩目,遇到任何事都不能轻易哭泣……”苍老的声音依旧底气十足,坐在藤椅上的老者,边瞪着低头站立在他面前哭泣的孙女,边用手里的烟斗敲出吓人的响声。“老爷,赫本院长和孙少爷到了。”老管家在门上示意性地敲了几下,恭敬地说道。

老者点了点头。“士城上校,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管家躬身告退,赫本院长领着袭司劭进去,对已从藤椅上站起,看上去依旧威严无比的老者寒暄道。“老样子,一点儿乐趣也没有。”上校吸了口烟,请他们坐下。

赫本院长忍不住看了一眼依然默不作声低头静立在一旁的白衣女孩,脸上不自觉地掠过一抹复杂的表情。当年那个小女娃已经长这么大了!那件事过后的十年间,由于政界上层人士的干预及当时已任院长的他对所有知情之人下的禁忌魔法封印,如今知道那件事的人已寥寥无几。

他静静地又凝视了她一会儿,比起小时候,她似乎更加沉静内向了。这么可爱善良的女孩,怎么会招惹来那本被魔法界历代列为禁书的、能蛊惑人心具有自我意识的潘多拉魔法书呢。

相传那是自魔法界开创便一直存在的书,魔法界的几位先人将自己毕生的精华全部注入了这本书中,并且连同他们的思想也一并传承了下来。

原本是为了造福后世的书,却在历史不断的演变中与人性贪婪卑劣的影响下,书中的思想逐渐被后人扭曲,逐渐被黑暗吞噬……

渐渐地,书有了一个被历史记载下来的名字——潘多拉封印之书。只要此书出现的地方,就一定会生灵涂炭,硝烟四起。

不过这些也只是在历史书上见过,就连他也不曾真正见过这本魔法界的封印之书,据说它上次出现也已经是在三百年之前了。所以一直以来他们都以为这不过只是一个传说,一个魔法界的故事罢了……

直到十年之前,孤老爷子和他的儿子媳妇一起来找他……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那本禁书会选择这个不足五岁的小娃儿作为主人。“她就是沐凉吧?”赫本校长问道。“嗯。”老者点头应道,含着烟斗的唇角微微一动。

夜色悄悄拉开了帷幕,大厅在失去夕阳的余晖后,显得格外肃静,气氛变得沉默压抑。“沐凉过来,让你们院长瞧瞧你!”突然,老者低声唤过他的孙女。

被唤做沐凉的女孩低垂着头紧抿着唇呜咽着,怯怯地走过去,停在离赫本院长一米开外的地方,努力动了半天唇角,终于带着微微颤音轻声有礼地唤道:“院长好,孙少爷好!”

袭司劭冷冷瞥了她一眼,撇了撇嘴角。显然,她已经完全不记得那天在废弃的篮球场发生的事,也完全不记得他。“嗯,你好。现在在医疗治愈系上课还习惯吗?”赫本院长看着她,难得地语带亲切地询问着。“嗯,习惯。”她诚惶诚恐地应答。“教授们上的课还喜欢吧?”“喜欢。”“那就好。”停了一下,他接着道,“如果在学校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来院长室找我。”

一直低头站立的沐凉,终于微微抬眼偷偷望过去,却又迅速收回了目光,轻声道谢:“嗯,谢谢。”“你的伤是怎么回事?能告诉我吗?”细瞧之下,才发现沐凉脖颈处布满了一条条丑陋得如蜈蚣般的鞭痕,手腕手臂上亦是,只是那里的伤已被她自己治疗得只剩淡淡的白痕,可是脖颈处的几条却还是那么触目惊心,显然她自己应该没瞧见,或者她没办法把自己治愈——那些伤明显是由魔法所致。赫本院长微微皱起了眉。

沐凉低垂着头,咬着唇静默立着,过了好久,她轻轻地摇了摇头。“你瞧,问她话的时候就是这副鬼样子!真是半点儿也没有孤家子女的风范,简直是丢光了我的脸面!”老者一下子又冒起火来,看着自己孙女这副懦弱不堪的样子,顿时便气不打一处来,有时他甚至怀疑,她究竟是不是孤家的子女!“下去,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沐凉朝赫本院长和袭司劭躬了一下身,然后赶紧跑向了里屋,没人瞧见,那紧咬的唇角已微微渗出了血丝。“你还是老样子,一样的火暴脾气。这对下属可以,对孙女还是别太严厉了。”赫本院长淡淡地说道。“如此,怎么见你对自己外孙倒更加苛刻?”老者敲了敲烟斗,将灰烬弹去,淡然反问。“呵呵……男孩子嘛,本来就该多锻炼锻炼。”赫本院长难得地笑了,“这次来,就是为了我这外孙的事,要麻烦你好好帮我教导他。”

老者这才认真打量起一直沉默地坐在赫本院长身边的少年,忽地也笑了:“怪不得你会如此引以为傲,你的外孙看上去的确很优秀。”“唉,能让我省点儿心就好咯。脾气犟得要死!”赫本院长叹了一口气,问道,“你意下如何?”“嗯。”老者点头应承了下来。看着那个一脸淡漠的少年,他忽然有种看见当年的自己的感觉,年少轻狂、执著自信、孤傲得不把一切事物放在眼里。“你叫袭司劭?”他问,半眯着眼直直地瞧着他。“是。”袭司劭答道,干脆利落。

老者满意地点了点头,很有军人的气质。这个少年以后的成就或许会超越自己,更甚者或许会成为改写鷪帝国历史的人。“那么以后你就留在孤府中,课余时间便随我学习军事。”

袭司劭没有应声,沉默着。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只是坐在那里,周遭一切似乎自动被隔离起来。“还不快谢谢上校。”赫本院长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出声提醒。

袭司劭懒懒地抬眼看了他一下,又转头望了一眼老者,漫长的沉默过后,他终于撇了一下嘴角,淡淡说道:“以后请多指教。”

老者含着烟斗,淡淡地笑着点点头。

赫本院长拍了拍他的肩,叮嘱道:“要好好学,别给你们袭家丢脸。”

袭司劭只是变得更加漠然,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一列失去轨道的火车,在找不到任何方向后,终于还是默默地接受了外公的安排,开始走着外公所期盼他走的人生路。

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相见,两位老人之间有太多话想要交谈。少年静默着坐于一旁,仿若毫不相干的空气。突然,老者终于像是注意到了什么,出声唤道:“陆总管,带孙少爷去挑选一下他喜欢的房间,尽快整理好,以后他就住在这儿了。”

陆总管想必是时刻在门外待命,很快便应声走进来,领命带着袭司劭出去了。“孙少爷这边请,这里有很多空房,孙少爷可以随意挑选。”他恭敬地说道。“嗯。”袭司劭哼了一声。

他们看了几间房,袭司劭只是在门外随意瞟了一眼,便走开了。陆总管很尽职,不厌其烦地带着他一一参观过去。终于在走进一间有大块落地玻璃幕墙的房间时,袭司劭停了下来。

树荫深深,暮色浓重,从窗前望去,偌大的庭院已经完全被黑暗笼罩,只有唯一的一处还透着一丝暖暖的光亮,于是在夜幕苍茫中便成了引人注目的焦点。那是一个被藤蔓缠绕的四角亭,此刻亭中正坐着一个人,身影瘦弱单薄,似乎还在微微颤动。

袭司劭微眯了眼,那个女孩是在为自己治伤?!因为离得有些远,他有些瞧不清她此刻的表情,不过从她不住颤抖的身影看,她似乎正承受着莫大的疼痛。那个羸弱的背影此刻看上去如此悲凉,是不想被那个她用生命去尊敬的人失望,所以要学着独自承受太多吧!他的心里忽然一动,曾几何时,他力求将每件事都做得完美无缺,只为得到那个被他称之为父亲的男人的一丝笑意或点头。只是……那年冬季以后,他再也找不到那样的理由!“孙少爷?孙少爷?”陆总管小心地唤了几句。“什么?”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的袭司劭,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不知道这间合不合意?合意的话,我马上派人打扫整理。”“嗯。”他哼了一声。

陆总管会意地躬了一下身,退下,立刻去请人来打扫。

站在落地玻璃幕墙前,镜面里的人影是如此的孤傲,隐下所有的锋芒,他其实显得那么落寞、无措。而窗外,那个娇小的身影,好似他的影子——只为那个在她生命里主宰一切的人的意念而活着,只是或许她还有自己的梦想。

他的梦想呢?是什么?也许再也不会有梦想了吧!

……

餐厅内,灯光亮得如同白昼。两米多长的餐桌上,已摆满了各式餐点。一道道精致得如艺术品般的佳肴,令人垂涎欲滴。

餐桌上坐了四个人。餐桌两侧各立两个仆人。

气氛很安静,连汤勺轻碰到盘子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当用餐完毕所有人都轻放下餐具后,赫本院长突然开口道:“士诚上校,要不以后就让沐凉和袭司劭一起上下学好了,袭司劭可以保护她。”自然赫本院长想的不仅仅是这些,这样做也可以让沐凉督促袭司劭去学校,免得他总是逃学。“嗯,也好。”老者想了一下,点点头,又瞥了一眼沐凉,冷声道,“从明天起,你就和袭司劭一起上下学,知道了吗?”“是……是。”沐凉紧张地用力点了点头,声音细微怯懦。

袭司劭厌恶地皱了皱眉,却没有开口拒绝。他和她完全像是外公和上校的提线玩偶,完全没有自主权,更没有说“不”的权力,自然也就不需要来征得他的同意。他的嘴唇冷硬地抿成了一条线,透着讥讽。

沐凉偷偷地察看着他的表情,猛然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身着黑衬衣的英俊少年,此刻看上去却邪恶得像传说中的那位撒旦大人!第二章少爷的怒气

因为祖父的一句话,从那天起,沐凉再不情愿也会跟着袭司劭一起上下学。这个在她眼里沉默孤傲的少年,倒也没有拒绝。沐凉想,他或许没有那么难以相处吧,只是她到现在都不曾敢开口和他说话,他也从来没打算理她。

天上一大块浮云慢慢地飘向远方。沐凉抱着书包,靠在魔法系教学楼的砖石门前,抬头望天,嘴角微勾。她喜欢这样的宁静,喜欢天空的湛蓝,喜欢看这些自由飘动的云……站在魔法系教学楼前,望着天际发呆,等袭司劭下课,似乎已渐渐成了习惯。因为魔法系的课程较一般专业排得满,所以每次沐凉都会去等他,也许也该庆幸,如果是袭司劭先放学,会不会就先走了?那么祖父的命令她要怎么遵从?然而所有的如果现在都还只是假设,她很庆幸!沐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风轻起,拂乱了她额前的发丝,初春的风微微带了一丝凉意,她稍稍抱紧了自己……

袭司劭远远地便瞧见了站在大门前的那个雪白身影,近来他的身边便多了个“小尾巴”,每天上学、放学,“小尾巴”都会努力地跟在他身后。他应该感到麻烦,感觉头疼,甚至厌恶的……只是,他没有拒绝。不明白自己何时萌生的怜悯之情,看到身后这个一脸胆怯懦弱的女孩,他竟也默认了她的跟随。不过……很好,她很有自知之明,一直都是安静地跟在身后,省去了很多麻烦。不然,依他的个性,管它是不是外公的要求、孤老上校的命令,他早踢她走了。

沐凉静静地跟在他身后,一路都吃力地小跑着,生怕跟不上他的步伐。他走路很快,迈的步子也很大,黑色的法袍在风中轻扬。这样的少年在哪里都会耀眼得令人惊叹吧!所以此刻,不断经过身旁的同学的指指点点,应该也是很正常的吧!她那么平凡,那么毫不起眼,现在却跟在他的身后!如果她不是局中人,一定也会觉得很诧异。这样想着,她只是更低地埋下了头,抱紧了书包,加快了步伐。

风轻轻拂面,空气中有清新的香木味道。

这是他们每天必经的香樟小路,再往前左转,不远就会有去庄园的专设公交了,祖父从小便让她独自上学,独自坐车,所以身为上校孙女的她,却从来没有像学校里那些名门贵族的子女一样有专车接送。祖父说,她要有作为军人子女的觉悟。

袭司劭突然加快了步伐,却并没有如期地往回家的路走,而是走向另一条岔路。沐凉愣了好久,不明白为何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家。是有什么事吗?那条路,她记得是通往邻镇一个集市的。沐凉挣扎了许久,当袭司劭的背影几近模糊的时候,她咬了咬唇,决定跟上去……

她的脸色慢慢晕开一片燥红,初春的天气,额上竟微微沁出了薄汗。袭司劭好像是故意想要甩开她,所以此刻她要跟在他身后变得更加辛苦……终于在一个小弄堂的转角处,她弄丢了他的身影。抱着书包,站在出口,她呆呆地望着过往的人群,一阵慌乱蓦地占据了整颗心。“小姑娘,要买点儿水果吗?”旁边的小贩看了她一会儿,热情地招呼着。

沐凉茫然回过神来,怯怯地笑着摇了摇头,赶紧离开了。

她在街上慢慢走着,左右张望着,寻找着,希望能在附近看见他的身影。她不敢回家,怕祖父询问缘由,又怕被祖父责骂。在陌生的街头,陌生的人群里,她无措地穿梭着……沐凉突然想,如果她就这样随着人流消失了,祖父会不会想她呢?会不会有那么一点儿心疼?会不会……她苦涩地扯了扯唇角,因着忽然冒出来的想法有些无奈。

抱着书包,她茫然地走着,从没有像此刻一般,那么希望能瞧见那个冷硬却熟悉的黑色身影。

他,是不是终于不想再让她跟着?终于也觉得她是个累赘?从那晚祖父命令她和他一起上下学,她便清楚地瞧见他眼里那抹嫌恶,她以为他会拒绝。可是第二天,当她鼓起勇气紧随在他身后一起去上学时,他只是沉默地走在前面,而她胆战心惊地跟着……一直到了学校,他都没有说一句话,她隐隐地觉得他是默认了。

漫无目的地走着,无意中抬了一下头,竟发现已不知不觉走到了岔路口。树影在动,仿佛还能听见风的声音。她突然停在那儿,不知道是该折回还是绕道……在岔路口那里,站立着一男一女,好似闹了什么矛盾,女孩哭着朝男孩嚷嚷着什么。沐凉踌躇了一会儿,打算硬着头皮快速从旁边走过去。她紧紧地抱着书包,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她低着头快速地走过去……或许是本能,错身而过的刹那,她抬眼瞥了一下,蓦然入目的竟是一张如春风般微笑清俊的脸,还有一双笑得如新月般的眼睛。她怔了一下,心猛然一跳,脸颊不自觉地浮上了不自在的红晕。“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所以真的很抱歉……”微笑男生突然无奈地开口说道。话末的尾音还飘在轻风中,他的眸中倏然闪过一丝冷光。“你骗人,我才不相信,如果你有女朋友,我怎么会没有感觉?而且每次我送你的礼物,亲手为你做的食物,你都会接受啊,你一定是喜欢我的对不对?”女生哭喊着摇头。也许是太过激动了,她浑然没有察觉刚刚经过他们身边的女生突然停了下来,也没有发现,女生的眼神突然变得那么木然和空洞。所以当那个女生直直走向她时,她还有些茫然地看着她……然后,她瞬间惊讶得瞪大了眼,那个女孩竟不由分说地扬起手,重重地扇了她一记耳光。“他是我的男朋友,再不要脸地缠着他,我会杀了你。”沐凉木然地开口说道,空洞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她。

女孩愣了一下,一阵寒意窜起,从脚冷到了心。

男生依旧笑若春风,宛如新月的笑眼,看上去如此和善。他走过来,将沐凉搂在了怀里,笑着对那个女孩说:“如果让你有什么误会,我真的很抱歉。”

女孩呆呆地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哇地哭喊了一声,捂着嘴转身飞快地跑了……

男生的笑更加炫目,风吹来,一头咖啡色的短发轻轻飘动,晚霞的光染在他身上,竟虚幻得好似不慎落入凡间的神祇。

沐凉安静地靠在男生的怀里,呆滞地随着他望向一边。

他低头看了沐凉一眼,放开了她,笑道:“辛苦了。”说得那么云淡风轻。然后他走过她身边,朝回去的小路漫步而去,身影在街道转角处忽然又稍稍停了一下,他慢慢举起左手,然后在空中优美地打了个响指……

沐凉恍若从梦中醒来一般,止不住地倒退了一步。

他嘴角的笑温润如玉,没有再做多余的停顿,身影快速消失在转角处。

沐凉轻皱起眉,手不自觉地拂上了额头,刚刚发生的一切她已完全没有印象,在望见那张如春风般清新的笑脸后,只觉得脑海瞬间空白一片。她咬着唇摇了摇头,浑身变得虚弱无力。难道……她中了幻术?她倏然抬头,然而,附近已没有半个人影,心里开始隐隐不安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要对她使用幻术,更不知道自己被人利用究竟做了些什么?

沐凉慢慢蹲了下来,把头埋在了书包上……心渐渐被一种莫名的恐惧包裹起来,这样的感觉突然那么熟悉。她已经好久没有去想那时的事,自我保护地将那些可怕的感觉深藏起来。那时还小,她被人从湖边救起时已经完全昏迷,在医院整整休养了半年才出院,然后从那天开始,她完全忘记了以前的一切,忘记自己是谁,忘记了爸爸妈妈,忘记了那个作为上校的祖父……她努力地回想,努力地想要去找寻失去的记忆,却渐渐被心底莫名的恐惧包围了起来……于是她像一只鸵鸟一样,不再去想任何与过去有关的事。很奇怪地,也没人跟她提有关她出生以来的一切事,连祖父也只是在告诉她她的名字叫沐凉后,再也没有透露其他任何信息。就这样,她缩在自己筑起的壳里,静静地过了十年……

她的人生似乎被一大段一大段的空白占据了。

沐凉努力地抿着唇,然而顺着脸颊流下的泪还是将书包润湿了一大片。她是如此厌恶自己的懦弱,却还是选择了逃避……

这是一间年代久远的茶楼,不知是老板吝啬还是为了突出这陈旧之感,整体已显得破落不堪,外墙壁上爬满了地锦,陷在一片绿色中的老房却并没有给人一种淡雅舒心之感,反而增添了一层苍凉阴森。

袭司劭已站在茶楼前好一会儿了,他的身体几乎完全隐没在了那一身黑衣法袍中,晚风幽幽地吹来,将他的发丝与法袍带起。他沉默地站着,微微抬头,漠然地看着那块倾斜的牌匾。牌匾只是用一般的木材所制,朱红的字迹已脱落得只剩印痕,倒还能瞧清上面所写的字。袭司劭静默站立许久,只是瞅着这块牌匾。那些来来往往经过他身边的人,都忍不住好奇,顺着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瞧上几眼,这平日里不被人注意的牌匾,今儿倒成了稀罕物。然而,众人研究了半天,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袭司劭终于低下头来,敛下了如冰的寒冷目光,隐在黑衣法袍中的手慢慢握成了拳。他很紧张!等了整整两年零五个月的消息,终于有了眉目。他曾经那么迫切,那么期待,那么想要知道她的所在,她离去的缘由,毫无声息地撇下了他后,走得有多逍遥!如今终于能有她的消息,只要他走进这间暗地里进行情报交易的茶楼,付了钱,就能知道她的所在,就能去找她问个明白。可是,他却犹豫了起来。突然竟有种冲动想立刻转身离去——他竟也有如此怯懦的时候。袭司劭自嘲地微微扯了扯唇角,终于还是踏了进去……

他迅速搜寻着四周,然后快步朝最里面的一张四方桌走去。那里已坐着一个商人打扮的男人,面前放着早就凉掉的茶。他闭着眼睛,呼吸均匀,好似沉睡在梦中,令人不忍心去吵醒他。

袭司劭径自在他旁边坐下。“我讨厌等人。”男人突然开口,然而眼睛依旧闭着。“我要的消息呢?”袭司劭淡漠地说道。“还是这副令人厌恶的德行。”男人慢慢睁开了眼,眼睛深邃迷人,是一双典型的桃花眼——于是在睁眼前后便有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袭司劭懒懒地抬头瞥了他一眼。

男人耸了耸肩,知趣地转移了话题,他是商人,做好买卖就可以,其他的关他何事。“给,这是你要的,全在里面。”他抬手往空中一伸,手里突然便多了一个牛皮纸袋,男人自得地笑了,将纸袋优雅地放到袭司劭面前。

袭司劭动了动嘴唇,对这个老男人的卖弄已经习以为常。他慢慢低头看向桌上的那个纸袋,双眸渐渐眯了起来,脸上隐隐有了一抹复杂的神情。

男人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那双桃花眼里满布着看好戏的贼笑。“喂,喂,追杀似的催了我两年零五个月,怎么现在倒不急着打开来瞧瞧?”等了半天,见面前的人没啥动静,他实在坐不住了,手指无聊地敲着桌子,撇嘴说道。

袭司劭将早已准备好的一袋金币扔到他面前:“你可以走了。”

男人无聊地垂下了眼帘,嘴里啧啧有声:“真是没趣。”附带不忘将那一袋金币收入怀中。“下次一定不要接像你这种不可爱的小孩的买卖。”他站起身,哼了一声,颇显孩子气。

袭司劭斜了他一眼。

这种人怎么会是魔法界传说中的“十大术者”之一呢?他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都是浪得虚名。

男人满意地掂着充实的钱袋向门外走去,笑容有些邪恶。“小子,想什么坏事情也要等人走远了,不然可是很不礼貌的哦!”

袭司劭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那家伙居然会读心术还懂得隔空传音?!他撇了撇嘴,承认自己太过轻视他了。

眼前的牛皮纸袋,安静地躺在桌面上。

袭司劭突然很不想去打开它,突然想带着疑惑继续生活下去……只是手似乎不由自主地伸了过去,不由自主地把它慢慢撕开了。一张照片率先滑落出来,那是一个女子的侧面照,白净的脸颊,如洋娃娃般漂亮的美眸,只是浅笑时经常露出的酒窝却消失了。他看到了熟悉到已然陌生的脸,看到了一大堆记载了她资料的宣纸——慕菲,鳕国无与伦比的巫女,鳕国太子殿下的女友,两人将于今年金秋之际举行举国瞩目的订婚仪式。

很好!很好!很好……

袭司劭脸上掠过一抹阴冷的笑,令人不寒而栗。

怪不得走得如此绝然,怪不得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懒得和他说,怪不得当他像白痴一样等了她两年多找了她两年多后,她却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毫无音讯……原来是去了鳕国,去当太子妃了。呵,的确是该走的,毕竟他袭司劭算什么,什么都不是!

照片中的女子突然从眼睛处起了火,接着有关她的一切全部随着火焰消失,化为了灰烬,最后飘散在茶楼混浊的空气中。

袭司劭的脸色也在那渐渐熄灭的火焰中一点儿一点儿暗淡了下去……冷得好似千年的寒冰,再也融化不开!

如果那时没有在一起过,如果那时不曾相爱过,那么……

只是时光如梭,再也回不到当初,终究要在破灭的结局里承受背叛与悲痛。

他只是坐在那里,一片肃杀之气。

窗外那似灰似紫的天色,在夕阳隐落后,迅速暗淡了下去……

沐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角的泪还未干,她微微抬眼望了望远方,西边的那一轮红日在慢慢沉到地平线时,瞬间便跌了下去——黄昏时分的美景真的是转瞬即逝的。她终于不再哭泣,慢慢站了起来,那个少年她还没有找到啊。

沿着岔路,她继续往前走着、寻找着……

漆黑的夜,冰凉的风里,白衣少女紧咬的唇渐渐变得惨白起来,她抱紧了书包,希望以此能摄取一些暖意,然而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也许他已经回去了吧?她想,然后微微苦笑了一下。

……

树影摇曳,隐在一片苍绿古木中的孤宅,在夜风里显得如此落寞与孤寂。

已站在门前的她,忽然踌躇了起来。“孙小姐?!”不知过了多久,门内突然传来一个苍老而略带兴奋的声音,然后大门迅速被打开,陆总管惊喜地站在那儿。他过去是祖父的部下,退役后依然希望跟随在祖父身边侍奉。沐凉极少会从他的脸上看到呆板以外的表情,就如同祖父的严厉一样,所以她心里对他除了有对长辈的尊敬外,还带着怯意。是不是光线太暗,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为什么她好像看到陆总管在见到她时有了一丝放心的笑呢?“陆爷爷……”沐凉乖巧地喊道,声音里隐隐有些紧张。“快进来,怎么到这么晚才回来啊?老爷等了你们好久了……咦?孙少爷呢?”陆总管的视线越过沐凉向后望了望,疑惑地问道。“他还没有回来吗?”沐凉心一凉。“孙少爷没有和你在一起吗?”

沐凉咬了咬唇,然后微微点了一下头。“先进来吧,老爷还在客厅坐着……”跟随上校这么多年,就算再愚笨,也多少能明白一些他的心思。毕竟只有这么一个孙女,怎么可能不担心?只是骄傲如他,却始终不曾在这个小女娃面前表露出任何关爱的情绪。“爷爷……还没有回房……吗?”她的声音紧张万分,迈着的步子越走越小,好似前面有洪水猛兽一般。“嗯,晚饭也没吃。你们两个跑出去,怎么不捎个信回来?”“我……”她低下头,轻声呢喃,“忘记了……”话尾化在了夜风里。

尽管已经以最慢的步伐在走了,可是似乎越是不想面对,越会觉得太快地走到了客厅的门口。沐凉抱着书包的双手,竟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爷爷……我回来了。”她在陆总管难得的鼓励下,推门走了进去。客厅的藤木椅上,祖父半靠在那儿,猛吸着烟斗,烟雾缭绕,她一时瞧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能怯懦地抱着书包,低着头,站在那儿,等待祖父严厉的训斥。

老者没有动,只是含在嘴里的烟斗猛地顿了一下,然后好似不曾听到一般,慢慢吐出了一口烟……“爷爷,我回来了。”沐凉闭了一下眼,咬了咬唇,又说了一遍。“袭司劭呢?我不是让你们一起回来的吗?”静默了许久,老者终于开口说道。

沐凉只是低着头,动了好久的嘴唇,最后还是没有说话。“抬起头来!”老者的声音陡然变得凌厉起来。

沐凉偷偷地吸了一口气,慢慢抬头,眼睛依旧不敢直视他。“这么晚去哪儿了?”

沐凉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最后还是抿着唇摇了摇头。“怎么现在连话都不会说了?”老者啪地撑着藤椅站了起来,藤木椅随即开始剧烈晃动,发出急促的咯吱声。

沐凉的心猛然一提。“我……”刚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早已干哑得说不出话,于是她干脆又沉默了。

老者冒火的双眼狠狠地瞪了她好一会儿,最后转过了身,看向窗外那一片暮色。

……

他去了哪里呢?就这样毫无声息地消失了一夜。

站在操场上,沐凉忍不住来回搜寻着那个总是透着孤寂的黑色身影。

台上,教务处处长正在主持每天例行的晨会,难得的,那个脾气古怪的老院长也背着手立于一旁。

沐凉无意与他对视了一眼,被那锐利的眼神吓到,于是赶紧低下头来,心也开始不规律地跳动,觉得有种心虚莫名地在心间慢慢蔓延开来。

突然,周围微微响起一阵骚动,沐凉疑惑地皱了皱眉,稍稍抬起头,然后便怔在了那儿——赫本院长正站在她面前慈爱地望着她。“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可以吗?”“嗯……嗯。”她傻傻地点了点头。

一路低着头,小心地跟在校长身后,她不由自主地便咬紧了唇,总觉得有一道恶毒的目光一直尾随在身后,心下便蓦地一紧,却又马上告诉自己是多心了吧!“坐吧。”走进校长室,赫本院长对着一直沉默地跟在自己身后的女孩说道,然后自己走到那张紫檀木制成的靠椅上坐下。

沐凉应了一声,微微点了点头,隔着办公桌在他对面正襟危坐。“很紧张啊?”赫本院长含笑道。“没……没……”沐凉涨红了脸,很想说没有,可是紧张到结巴的话已然没有任何说服力。

赫本院长笑了笑:“没关系,我只是想向你询问一下袭司劭的情况。”“袭……袭司劭的情况?”“是的。”赫本院长点了一下头,“最近他怎么样?”“……”沐凉沉默。

于是老院长换了一种问法:“袭司劭有按时上下学吗?有安分地听你爷爷的话吗?……今天在晨会上,我好像没见到他,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我……他……”沐凉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紧张,变得更加结巴。“别急,慢慢说好了。”他鼓励地望着她。

沐凉又沉默了,只是用力咬着嘴唇。

……

终于在打算要放弃询问的时候,赫本院长听到面前的小女孩轻轻出声。“袭司劭有按时上下学,也很听爷爷的话。”细碎的话语终于从自己口中完整地表述出来,沐凉忍不住大大地呼了一口气。

赫本院长满意地点了点头,眼里流露出了安心:“可是今早怎么没看见他,是有事情吗?”他依旧不放心地问道。“嗯。”沐凉目光闪烁,轻轻地应了一声。“呵呵……我知道了。”“那我去上课了,院长再见。”沐凉倏然站起身,朝他礼貌地鞠了个躬。“好。”赫本院长点了点头,目送她消失在门外。“呼。”

从校长室出来到现在,不知道已经叹了多少次气,不知道这样的回答对不对。

在院长面前的表现一定很糟吧,竟然紧张到连说话也结巴了,沐凉忍不住自责起来。还有袭司劭,她这样说,应该不算在说谎吧?她真的不知道昨夜到现在他去哪儿了,去做什么了。不过应该是有事要办吧,不然……不然怎样呢?她其实对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了解。“同学,同学……”

一声声急促又略带疑惑的叫声倏然传来,沐凉有些茫然,抬起头望去。“同学,轮到你打菜了,想吃些什么?”一脸微笑的食堂阿姨正瞅着她。

沐凉脸颊晕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要一份什锦煲。”“好,稍等。”

……

热烫的雾气不停地往上冒,沙锅内的汤还因着热度不停地冒着泡,怕是一不小心溅到皮肤上就会烫伤。沐凉于是很小心地端着盘子,慢慢走着。

午餐时间的食堂,人声鼎沸,每个打饭的窗口前都排着长长的队,偶尔还有一两个插队的人,引起一些小小的不满。

沐凉拿了筷子,开始寻找空的座位。

她很小心地避着人,怕滚烫的沙锅边缘烫着别人。然而似乎越担心发生的事,越会不期然地来临。

刚刚侧身躲过一对情侣,沐凉还没松口气,后背突然似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猛推了一下,她顿时重心不稳,双手摇晃了几下,整个沙锅就往前面的女生飞了过去——“啊!!”惨叫声瞬间在食堂内响起。

沐凉回过神来,脸霎时间变得毫无血色,脚边满是沙锅破裂后的碎片,有几片轻轻划过了脚踝,血丝慢慢渗了出来。她的手还因着惯性做着托举的动作。

旁边的男生过了几秒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马上扶住女生关心地询问起来,一边着急地想要察看一下伤势,自然还不忘狠狠地瞪向沐凉。

女生的脸因着疼痛涨得通红,泪水扑簌簌地一直往下掉,看得身旁男生的心都揪了起来。“你长没长眼睛啊?”男生对着傻傻呆立着的沐凉怒吼道。

沐凉紧咬着唇,想要说对不起,可是嘴巴动了半天,就是说不出一个字。“别摆出一脸被噎住了的表情,说话啊,会不会道歉啊!”男生的话越来越刺耳。

沐凉努力想让自己不要哭,可是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地往下滴落……她走向前,想察看一下那女孩的伤势,希望自己能帮她稍稍治疗一下。她真的不是故意的,然而整颗心还是被满满的负罪感充斥。她伸手向前,却被那女生用力拍开了,很响亮的击打声,于是沐凉的手背马上红了一块。“她一定是故意的啦!呜……”女生拉着男生,哭诉道,眼睛怨毒地瞪着眼前这个不起眼的白衣少女,心想:这白衣少女一定是嫉妒她的美貌,一定是羡慕她身边有这么一个优秀的男朋友,是的,一定是的,这种女生她见多了。“我……”我没有,沐凉很想这么说,然而一个巴掌猛烈地甩来,将她打得止不住地倒退了几步,踩在了一些菜渣上,脚底一滑,竟跌坐在了地上。

食堂里的好多人都围了上来,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竟没有一个想要上来劝架。

人群中,一个瘦小的男生挑了挑眉,啧啧几声后,在他身旁另一个男生的耳边冷冷地说道:“林,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

被唤做林的男生,一脸肃杀之色,微微侧头瞪了他一眼。

瘦小男生识趣地撇撇嘴,抬手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还是继续看好戏好咯!唉!可怜的女生,糊里糊涂地成了林针对袭司劭的出气筒。悲哀,悲哀啊!“快给我女朋友道歉,听到没有,她要是有什么闪失,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听到没有啊!”

沐凉努力地吸着气,嘴角流出了一丝鲜血。然而,她似乎没有了反应,只是呆呆地望着他们。“你看,你看啦!她是什么态度啊。万一我后背留下疤痕要怎么办啊?我不管。”女生继续发嗲,背后刚刚火烧似的疼痛,现在已经在渐渐消退。然而,想要男朋友多紧张一些,多重视一些,多担心一些,这也许便是所谓的女生的虚荣心在作祟吧!“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只是要你道个歉,不算过分吧?还没让你赔医药费呢。”男生抬脚踢了踢坐在地上毫无反应的沐凉,担心是不是自己刚刚那一巴掌太重,把她打傻了。

沐凉终于眨了眨眼:“对……对……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自己错,怎么能那么不小心,如果是自己被那么烫的沙锅烫到,也会生气的,对吧?她努力这么想着,心里便不会觉得那么委屈。“早说不就好了。”男生白了她一眼,准备带着女朋友离开,毕竟对方是个女孩,他并不想惹出更多麻烦来。

女生不依不饶地摇着男生的手臂,嘟着嘴小声抗议:“人家被烫得这么痛,怎么她一声对不起就算了?那我把她烫了,跟她说对不起好了。”

男生皱了皱眉:“你想怎么样?我刚刚已经教训过她了。”“我不管啦!”女生撒着娇,“我要她跪着向我道歉。”

沐凉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望向他们。“好,你想怎样都依你哦。”男生笑着,一脸讨好的样子。

沐凉的脸已经惨白得如白纸一般……“这个女生可是出了名的难缠、恶毒。”瘦小男生得意地笑着,他“包打听”的名号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林阴冷地勾了勾唇角:“很好。”“只是不知道那丫头跟院长报告了什么?你说院长会不会知道了些什么?”

林沉下脸来,不再继续旁观,转身离开了。“喂,你去哪儿?喂……”瘦小男生忙跟了上去。“没听到啊,我女朋友要你跪着向她道歉!”男生大声怒吼着提醒沐凉。

沐凉只是静静地坐在地上,放在两侧的手却渐渐握成了拳,越握越紧……“砰!”

刚刚还在大吼大叫的男生,突然被揍得直直地飞了出去。

四周一片愕然!

他的女朋友也吓得呆若木鸡。

沐凉惊讶地看着瞬间摔倒一丈开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男生,又机械地收回视线抬头看向正惧怕得微微颤抖的女生,她顺着她的视线缓缓转过头,望去——

一袭如夜的黑衣随风飘扬,黑衣黑眸的少年冷冷地站在那儿,眸里还有尚未完全消退的杀气。“袭司劭?!”沐凉惊讶地望着他,这个突然无声无息消失了一夜的少年,此刻就站在离她那么近的地方,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只是深刻地感到心脏收缩了一下。

袭司劭瞥了她一眼,很快转移了视线。“我……她……”女生被袭司劭漠然的眼神盯得心慌意乱,嘴角颤抖着想解释些什么。“是……是我不好,不小心拿沙锅烫着她了。”沐凉已经站起,怕他又会做什么,于是赶紧说道。

满身的杀气让黑衣法袍的少年看上去比平日里更加冰冷骄傲,他终于低头又瞥了她一眼,嘴角微撇,啧了一声。“是他,袭司劭,无缘无故疯了似的冲过来揍我们。主任,你瞧他又在揍其他同学了。”一个鼻青脸肿已经看不清五官的瘦小男生带着主任从外面气势汹汹而来,在主任的身后还沉默地跟着另一个脸色乌青的男生。

餐厅内顿时微微骚动起来,后面那个瘦长沉默的男生,几乎没有人不认识,他可是魔法系二年级最优秀的学生,那个上将的孙子——林。可是怎么会呢?他竟然受伤了?谁敢伤害他?或者谁又能伤害到他?以他优异的魔法成绩,估计学校内已经找不出几个他的对手了吧!可是,他的脸上明显是被揍出的淤青啊,难道……他们不由自主地看向学校另一位风云人物,那个还是魔法系一年级的新生。是他吧?应该是他,也只有他有那样的胆子和能力。只是……还是想不明白,虽然听说林和袭司劭暗中在较劲,可是袭司劭却从来不会在学校放肆。这次为什么会起了正面冲突?谁知道呢!现在还是乖乖看场好戏吧。“袭司劭,我希望你有很好的理由来解释。”魔法系主任略带叹息地开口说道。

黑衣法袍的少年却没说一句话,只是直直地站立在那儿。“主任,他根本就是存心找碴。”瘦小的男生在一旁煽风点火。“袭司劭……”主任低唤了一声,感到有些为难,袭司劭的这种性格,就算他有心偏袒也不能做得那么明显。

袭司劭终于冷冷地抬眼瞅向他们,那双犀利的黑眸中此刻蒙上了一层颓然,大概是一夜未睡的缘故吧。“我只是在教训一些人渣罢了。”他嘴角微勾,露出一丝讥笑。

林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人渣?呵,这句话出自阁下之口还真是可笑至极啊。”“就是,不知道谁才是人渣!”瘦小男生忙不迭地插上一句,却在被魔法系主任狠狠瞪了一眼后,讪讪地又垂下了头。“究竟是怎么回事?”主任皱起了眉。

寂然,四周突然一片溺水般窒息的沉默,压得每个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袭司劭,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很好的理由,那么我不得不请你去惩罚台。”主任终于无奈地做了决定。“是……是我的错。”一个如蚊子般细微的女孩声音突然在一片沉默中清晰响起。

魔法系主任着实一愣,好奇地寻望过去。

瞬间,餐厅内所有的目光又再次聚焦在了这个叫做沐凉的女孩身上。“你的错?”“是我不小心……沙锅,很烫的沙锅……烫着了人……”“然后呢?”魔法系主任听得云里雾里,又不能吓着眼前这个看上去已经十分紧张的女孩,于是耐着性子轻声问道。“然后……然后……”沐凉不知道要怎么说了,她本来就不善言辞,何况她并不明白袭司劭为什么会突然为了她而打那个男生。如果真的是为了她,那么另两个无关的男生呢?她就更不明白了。“不关她的事。”袭司劭突然说道,“我现在就去那儿,满意了吧!”然后再没瞧任何人一眼,径自朝着那屹立在操场中央的惩罚台走去。

果然啊,果然不是为了她啊。沐凉苦笑了一下,不明白心底突然涌起的那一股莫名的烦闷是为着什么。

林狡黠的细小眼眸中满是阴冷的寒光,没有人察觉到那股发狂的嫉妒感正一点点地吞噬着这个少年的心。

魔法系主任望着已然远去的孤傲背影,沉声叹了一口气,摇着头离开了。“哎,那个家伙是怎么了?突然像发了疯似的。”瘦小男生还没从刚才被打的阴影中回过神来。

林的目光一沉:“没想到他的魔法又进步了。”好似没有听到身旁人的话,他低声嗫嚅道。“难道是刚刚被他听到了什么?不对啊,那他为什么没有在魔法系主任面前揭穿我们?”瘦小男生一脸憋屈的疑惑样,也开始自言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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