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不争高自成峰:曾国藩励志家书选(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5-17 23:55: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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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清)曾国藩,穆洛

出版社:中华工商联合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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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不争高自成峰:曾国藩励志家书选

山不争高自成峰:曾国藩励志家书选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山不争高自成峰:曾国藩励志家书选作者:(清)曾国藩,穆洛排版:吱吱出版社:中华工商联合出版社出版时间:2014-10ISBN:9787515811086本书由中华工商联合出版社有限责任公司 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序

为了给《传世励志经典》写几句话,我翻阅了手边几种常见的古今中外圣贤大师关于人生的书,大致统计了一下,励志类的比例,确为首屈一指。其实古往今来,所有的成功者,他们的人生和他们所激赏的人生,不外是:有志者,事竟成。

励志是动宾结构的词,励是磨砺,志是志向,放在一起就是磨砺志向。所以说,励志不是简单的立志,是要像把刀放在石头上磨才能锋利一样,这个磨砺,也不是轻而易举地摩擦一下,而是要下力气的,对刀来说,不仅要把自身的锈磨掉,还要把多余的部分都要毫不留情地磨掉,这简直是一场磨难。所有绚丽的人生都是用艰难磨砺成的,砥砺生命放光华。可见,励志至少有三层意思:

一是立志。国人都崇拜的一本书叫《易经》,那里面有一句话说: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这是一种天人合一的理念,它揭示了自然界和人类发展演化的基本规律,所以一切圣贤伟人无不遵循此道。当然,这里还有一个立什么样的志的问题,孔子说: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古往今来,凡志士仁人立的都是天下家国之志。李白说:大丈夫必有四方之志,白居易有诗曰:丈夫贵兼济,岂独善一身,讲的都是这个道理。

二是励志。有了志向不一定就能成事,《礼记》里说:玉不琢,不成器。因为从理想到现实还有很大的距离。志向须在现实的困境中反复历练,不断考验才能变得坚韧弘毅,才能一步一个脚印地逐步实现。所以拿破仑说:真正之才智乃刚毅之志向。孟子则把天将降大任于斯人描述得如此艰难困苦。我们看看历代圣贤,从三大宗的创始人耶稣、穆罕默德、释迦牟尼到孔夫子、司马迁、孙中山,直至各行各业的精英,哪一个不是历经磨难终成大业,哪一个不是砥砺生命放射出人生的光芒。

三是守志。无论立志还是励志都不是一朝一夕、一蹴而就的,它贯穿了人的一生,无论生命之火是绚丽还是暗淡,都将到它熄灭的最后一刻。所以真正的有志者,一方面存矢志不渝之德,另一方面有不为穷变节、不为贱易志之气。像孟子说的那样: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明代有位首辅大臣叫刘吉,他说过:有志者立长志,无志者常立志,这话是很有道理的。

话说回来,励志并非粘贴在生命上的标签,而是融汇于人生中一点一滴的气蕴,最后成长为人的格调和气质,成就人生的梦想。不管你做哪一行,有志不论年少,无志空活百年。

这套《传世励志经典》共收辑了100部图书,包括传记、文集、选辑。为励志者满足心灵的渴望,有的像心灵鸡汤,营养而鲜美;有的就是萝卜白菜或粗茶淡饭,却是生命之必需。无论直接或间接,先贤们的追求和感悟,一定会给我们带来生命的惊喜。徐 潜2014年5月16日前 言

本书收录了自道光二十一年至同治十年之间,曾国藩写给父母、叔父母、兄弟、子女等人的部分家书,这些家书内容涉及对家中私事的交代、对官场仕途的感悟、对时局战局的评论、对子女为学的教导,以及对养生智慧的总结等,从而展现了这一晚清重臣的风范和其一生的主要思想。

曾国藩,生于1811年,卒于1872年,湖南省长沙府湘乡(今湖南省双峰县)人。清代军事家、理学家、政治家、书法家、文学家。曾任两江总督、直隶总督、武英殿大学士,是湘军的创立者和统帅。作为晚清名臣,继承桐城派方苞、姚鼐而自立风格,创立晚清古文的湘乡派。

在曾国藩的著作里,尤以其家书而闻名,这是一部蕴含为人处世与持家教子的人生智慧书,内容丰富,形式自由,真知良言在平淡的家常事中得以体现。他给弟弟的信里曾这样写:“余自十月初一立志自新以来,虽懒惰如故,而每日楷书写日记,每日读史十页,每日记《茶余偶谈》一则,此三事未尝一日间断。”人但有恒,事无不成,日日不断地写日记、读书、做笔记,一辈子都在进步,难怪后人会有“做官当学曾国藩”的说法。

经典文化是历史文化传统中的脊梁,阅读经典是传承文化的需要,也是提升自我的需要。曾国藩持之以恒,读书做笔记的做法,是对传统经典的传承,而他写就的家书也是这样的经典,希望读者能从中有所获益。编 者修身卷致诸弟·但自问立志之真不真耳

十月二十一日接九弟在长沙所发信,内途中日记六页,外药子一包。二十二接九月初二日家信,欣悉以慰。

自九弟出京后,余无日不忧虑,诚恐道路变故多端,难以臆揣。及读来书,果不出吾所料,千辛万苦始得到家,幸哉幸哉!郑伴之不足恃,余早已知之矣。郁滋堂如此之好,余实不胜感激。在长沙时,曾未道及彭山屺,何也?又为祖母买皮袄,极好极好!可以补吾之过矣。

观四弟来信甚详,其发奋自励之志溢于行间,然必欲找馆出外,此何意也?不过谓家塾离家太近,容易耽搁,不如出外较清净耳。然出外从师,则无甚耽搁;若出外教书,其耽搁更甚于家塾矣。且苟能发奋自立,则家塾可读书,即旷野之地,热闹之场,亦可读书,负薪牧豕,皆可读书;苟不能发奋自立,则家塾不宜读书,即清净之乡,神仙之境,皆不能读书,何必择地?何必择时?但自问立志之真不真耳!

六弟自怨数奇,余亦深以为然。然屈于小试辄发牢骚,吾窃笑其志之小,而所忧之不大也。君子之立志也,有民胞物与之量,有内圣外王之业,而后不忝于父母之所生,不愧为天地之完人。故其为忧也,以不如舜、不如周公为忧也,以德不修、学不讲为忧也。是故顽民梗化则忧之,蛮夷猾夏则忧之,小人在位、贤才否闭则忧之,匹夫匹妇不被己泽则忧之,所谓悲天命而悯人穷,此君子之所忧也。若夫一身之屈伸,一家之饥饱,世俗之荣辱得失、贵贱毁誉,君子固不暇忧及此也。六弟屈于小试,自称数奇,余窃笑其所忧之不大也。

盖人不读书则已,亦既自名曰“读书人”,则必从事于《大学》。《大学》之纲领有三:明德、新民、止至善,皆我分内事也。若读书不能体贴到身上去,谓此三项与我身了不相涉,则读书何用?虽使能文能诗,博雅自诩,亦只算得识字之牧猪奴耳!岂得谓之明理有用之人也乎?朝廷以制艺取士,亦谓其能代圣贤立言,必能明圣贤之理,行圣贤之行,可以居官莅民、整躬率物也。若以明德、新民为分外事,则虽能文能诗,而于修己治人之道实茫然不讲,朝廷用此等人作官,与用牧猪奴作官何以异哉?然则既自名为“读书人”,则《大学》之纲领皆己身切要之事,明矣。其条目有八,自我观之,其致功之处,则仅二者而已:曰格物,曰诚意。

格物,致知之事也;诚意,力行之事也。物者何?即所谓本末之物也。身、心、意、知、家、国、天下,皆物也;天地万物,皆物也;日用常行之事,皆物也。格者,即物而穷其理也。如事亲定省,物也;究其所以当定省之理,即格物也。事兄随行,物也;究其所以当随行之理,即格物也。吾心,物也;究其存心之理,又博究其省察涵养以存心之理,即格物也。吾身,物也;究其敬身之理,又博究其立齐坐尸以敬身之理,即格物也。每日所看之书,句句皆物也;切己体察,穷究其理,即格物也。此致知之事也。所谓诚意者,即其所知而力行之,是不欺也。知一句便行一句,此力行之事也。此二者并进,下学在此,上达亦在此。

吾友吴竹如,格物工夫颇深,一事一物皆求其理。倭艮峰先生则诚意工夫极严,每日有日课册,一日之中一念之差,一事之失,一言一默,皆笔之于书。书皆楷字,三月则订一本。自乙未年起,今三十本矣。盖其慎独之严,虽妄念偶动,必即时克治,而著之于书,故所读之书,句句皆切身之要药,兹将艮峰先生日课钞三页付归与诸弟看。余自十月初一日起,亦照艮峰样,每日一念一事,皆写之于册,以便触目克治,亦写楷书。冯树堂与余同日记起,亦有日课册。树堂极为虚心,爱我如兄,敬我如师,将来必有所成。

余向来有无恒之弊,自此次写日课本子起,可保终身有恒矣。盖明师益友,重重夹持,能进不能退也。本欲钞余日课册付诸弟阅,因今日镜海先生来,要将本子带回去,故不及钞。十一月有折差,准钞几页付回也。

余之益友,如倭艮峰之瑟,令人对之肃然;吴竹如、窦兰泉之精义,一言一事,必求至是;吴子序、邵蕙西之谈经,深思明辨;何子贞之谈字,其精妙处,无一不合,其谈诗尤最符契。子贞深喜吾诗,故吾自十月来已作诗十八首,兹钞二页,付回与诸弟阅。冯树堂、陈岱云之立志,汲汲不遑,亦良友也。镜海先生,吾虽未尝执贽请业,而心已师之矣。

吾每作书与诸弟,不觉其言之长,想诸弟或厌烦难看矣。然诸弟苟有长信与我,我实乐之,如获至宝,人固各有性情也。

余自十月初一日起记日课,念念欲改过自新。思从前与小珊有隙,实是一朝之忿,不近人情,即欲登门谢罪。恰好初九日小珊来拜寿,是夜余即至小珊家久谈,十三日与岱云合伙请小珊吃饭,从此欢笑如初,前隙尽释矣。

金竺虔报满用知县,现住小珊家,喉痛月余,现已全好。李笔峰在汤家如故。易莲舫要出门就馆,现亦甚用功,亦学倭艮峰者也。同乡李石梧已升陕西巡抚。两大将军皆锁拿解京治罪,拟斩监候。

英夷之事,业已和抚,去银二千一百万两,又各处让他码头五处。现在英夷已全退矣。两江总督牛鉴,亦锁解刑部治罪。近事大略如此,容再续书。兄国藩手具道光二十二年十月二十六日致诸弟·吾人只有进德、修业两事靠得住四位老弟左右:

昨二十七日接信,快畅之至,以信多而处处详明也。

四弟七夕诗甚佳,已详批诗后。从此多作诗亦甚好,但须有志有恒,乃有成就耳。予于诗亦有工夫,恨当世无韩昌黎及苏、黄一辈人可与发吾狂言者。但人事太多,故不常作诗,用心思索,则无时敢忘之耳。

吾人只有进德、修业两事靠得住。进德,则孝弟仁义是也;修业,则诗文作字是也。此二者由我作主,得尺则我之尺也,得寸则我之寸也。今日进一分德,便算积了一升谷;明日修一分业,又算余了一文钱。德业并增,则家私日起。至于功名富贵,悉由命定,丝毫不能自主。昔某官有一门生为本省学政,托以两孙,当面拜为门生。后其两孙岁考临场大病,科考丁艰,竟不入学。数年后,两孙乃皆入,其长者仍得两榜。此可见早迟之际,时刻皆有前定,尽其在我,听其在天,万不可稍生妄想。六弟天分较诸弟更高,今年受黜,未免愤怨,然及此正可困心横虑,大加卧薪尝胆之功,切不可因愤废学。

九弟劝我治家之法,甚有道理,喜甚慰甚。自荆七遣去之后,家中亦甚整齐,问率五归家便知。《书》曰:“非知之艰,行之维艰。”九弟所言之理,亦我所深知者,但不能庄严威厉,使人望若神明耳。自此后,当以九弟言书诸绅而刻刻警省。

季弟信天性笃厚,诚如四弟所云“乐何如之”。求我示读书之法及进德之道,另纸开示,余不具。国藩手草道光二十四年八月二十九日致诸弟·人苟能自立志,则圣贤豪杰何事不可为四位老弟足下:

自七月发信后,未接诸弟信,乡间寄信较省城百倍之难,故予亦不望也。

九弟前信有意与刘霞仙同伴读书,此意甚佳。霞仙近来读朱子书,大有所见,不知其言语容止、规模气象何如?若果言动有礼,威仪可则,则直以为师可也,岂特友之哉?然与之同居,亦须真能取益乃佳,无徒浮慕虚名。人苟能自立志,则圣贤豪杰何事不可为?何必借助于人?“我欲仁,斯仁至矣。”我欲为孔孟,则日夜孜孜,唯孔孟之是学,人谁得而御我哉?若自己不立志,则虽日与尧、舜、禹、汤同住,亦彼自彼,我自我矣,何与于我哉?去年温甫欲读书省城,吾以为离却家门局促之地而与省城诸胜己者处,其长进当不可限量。乃两年以来,看书亦不甚多;至于诗文,则绝无长进,是不得归咎于地方之局促也。去年予为择师丁君叙忠,后以丁君处太远,不能从,予意中遂无他师可从。今年弟自择罗罗山改文,而嗣后杳无信息,是又不得归咎于无良友也。日月逝矣,再过数年则满三十,不能不趁三十以前立志猛进也。

予受父教,而予不能教弟成名,此予所深愧者。他人与予交,多有受予益者,而独诸弟不能受予之益,此又予所深恨者也。今寄霞仙信一封,诸弟可钞存信稿而细玩之。此予数年来学思之力,略具大端。

六弟前嘱予将所作诗录寄回。予往年皆未存稿,近年存稿者不过百余首耳,实无暇钞写,待明年将全本付回可也。国藩草道光二十四年九月十九日致诸弟·事事勤思善问四位老弟足下:

去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寄去书函,谅已收到。顷接四弟信,谓前信小注中误写二字,其诗比即付还,今亦忘其所误谓何矣。

诸弟写信,总云仓忙。六弟去年曾言城南寄信之难,每次至抚院赍奏厅打听云云,是何其蠢也!静坐书院三百六十日,日日皆可写信,何必打听折差行期而后动笔哉?或送至提塘,或送至岱云家,皆万无一失,何必问了无关涉之赍奏厅哉?若弟等仓忙,则兄之仓忙殆过十倍,将终岁无一字寄家矣。

送王五诗第二首,弟不能解,数千里致书来问,此极虚心,余得信甚喜。若事事勤思善问,何患不一日千里?兹另纸写明寄回。家塾读书,余明知非诸弟所甚愿,然近处实无名师可从。省城如陈尧农、罗罗山皆可谓明师,而六弟、九弟又不善求益,且住省二年,诗文与字皆无大长进。如今我虽欲再言,堂上大人亦必不肯听。不如安分耐烦,寂处里闾,无师无友,挺然特立,作第一等人物,此则我之所期于诸弟者也。昔婺源汪双池先生,一贫如洗,三十以前在窑上为人佣工画碗,三十以后读书,训蒙到老,终身不应科举,卒著书百余卷,为本朝有数名儒。彼何尝有师友哉?又何尝出里闾哉?余所望于诸弟者,如是而已,然总不出乎“立志有恒”四字之外也。

买笔付回,刻下实无妙便,须公车归乃可带回。大约府试院试可得到,县试则赶不到也。诸弟在家作文,若能按月付至京,则余请树堂看。随到随改,不过两月,家中又可收到。书不详尽,余俟续具。兄国藩手草道光二十五年己巳二月初一日致诸弟·凡人一身,只有“迁善改过”四字可靠澄侯、温甫、子植、季洪四位老弟足下:

七月初六日接澄弟四月二十六信,五月初一、初八、二十三各信,具悉一切。植弟、洪弟各信亦俱收到。洪弟之书已至,六月初二所发者亦到。澄弟回家,至此始算放心。

樊城河内泡沙如此可怖,闻之心悸。余戊戌年九月下旬在樊城河半夜忽遭大风,帆散缆断,濒于危殆,后亦许观音戏,至今犹有余惊。以后我家出行者,万不可再走樊城河,戒之,记之!敬告子孙可也。

彭山屺苦况如此,良为可怜。一月内外当更求一书以苏涸鲋,但不知有济否耳?此等人谋,亦须其人气运有以承之,如谢博泉之事即鲜实效。若使南翁在彼,当稍有起色。

凌荻舟之银,虽周小楼与荻舟之子私相授受,以欺紫嫂,而荻子又当受小楼之欺,终吞于周氏之腹而后已。余处现尚存凌银将二百金,拟今年当全寄去。澄弟既将此中消息与孙筱石道破,则此后一概交孙,万无一失。刘午峰曾言赙赠百金,不知今岁可收到否?予今年还凌银须二百,又须另筹二百五十金寄家,颇为枯窘。今年光景大不如去年,然后知澄弟福星来临,有益于人不浅也。其二百五十金,望澄弟在家中兑与捐职者及进京会试者,总在今冬明春归款,不致有误,但不可以更多耳。

父大人至县城两次,数日之经营,为我邑造无穷之福泽,上而邑长生感,下而百姓歌颂,此诚盛德之事。但乡民可与谋始,难与乐成,恐历时稍久,不能人人踊跃输将,亦未必奏效无滞。我家倡议,风示一邑,但期鼓舞风声,而不必总揽全局,庶可进可退,绰绰余裕耳。

朱明府之得民心,予已托人致书上游,属其久留我邑。若因办饷得手,而遂爱民勤政,除盗息讼,则我邑之受赐多矣。社仓之法,有借无还,今日风俗诚然如此。澄弟所见,良为洞悉时变之言,此事竟不可议举行矣。王介甫青苗之法,所以病民者,亦以其轻于借而艰于还也。

季弟书中言,每思留心于言行之差错,以时时儆惕。予观此语,欣慰之至。凡人一身,只有“迁善改过”四字可靠;凡人一家,只有“修德读书”四字可靠。此八字者,能尽一分,必有一分之庆;不尽一分,必有一分之殃。其或休咎相反,必其中有不诚,而所谓改过修德者,不足以质诸鬼神也。吾与诸弟勉之又勉,务求有为善之实,不使我家高曾祖父之积累自我兄弟而剥丧,此则予家之幸也。

予癣疾上身全好,自腰下略有未净,精神较前三年竟好得几分,亦为人子者仰慰亲心之一端。宅内大小上下俱平安。

同乡周子佩丁忧,予送银八两,挽联一付。杜兰溪放山西差。漱六又不得差,颇难为情。写作俱佳,而不可恃如此。曹西垣请分发,将于月半之官皖中。李笔峰完娶之后,光景奇窘。同乡各家,大半拮据。

纪泽近日诗论又稍长进。书不十一,顺候近佳,余俟续具。兄国藩手草咸丰元年七月初八日致诸弟·务本而不习于淫佚澄侯、温甫、子植、季洪四位老弟左右:

十四日刘一、名四来,安五来,先后接到父大人手谕及洪弟信,具悉一切。

靖江之贼现已全数开去,窜奔下游,湘阴及洞庭皆已无贼,直至岳州以下矣。新墙一带土匪皆已扑灭,唯通城、崇阳之贼尚未剿净,时时有窥伺平江之意。湘潭之贼,在一宿河以上被烧上岸者,窜至醴陵、萍乡、万载一带,闻又裹胁多人,不知其尽窜江西,抑仍回湖南浏、平一带。如其回来,亦易剿也。安化土匪现尚未剿尽,想日内可平定。

吾于三月十八发岳州战败请交部治罪一折,于四月初十日奉到朱批“另有旨”。又夹片奏初五日邹国螭被火烧伤、初七大风坏船一案,奉朱批“何事机不顺若是,另有旨”。又夹片奏探听贼情各条,奉朱批“览,其片已存留军机处矣”。又有廷寄一道,谕旨一道,兹钞录付回。十二日会同抚台、提台奏湘潭、宁乡、靖江各处胜仗败仗一折,兹钞付回,其折系左季高所为。又单衔奏靖江战败请交部从重治罪一折,又奏调各员一片,均于十二日发六百里递去,兹钞录寄家,呈父、叔大人一阅。兄不善用兵,屡失事机,实无以对圣主,幸湘潭大胜,保全桑梓,此心犹觉稍安。现拟修整船只,添招练勇,待广西勇到,广东兵到,再作出师之计。而饷项已空,无从设法,艰难之状,不知所终。人心之坏,又处处使人寒心。吾唯尽一分心,作一日事,至于成败,则不能复计较矣。

魏荫亭近回馆否?澄弟须力求其来。吾家子侄半耕半读,以守先人之旧,慎无存半点官气。不许坐轿,不许唤人取水添茶等事。其拾柴收粪等事须一一为之,插田莳禾等事亦时时学之,庶渐渐务本而不习于淫佚矣。至要至要,千嘱万嘱。咸丰四年四月十四日致诸弟·宜令勤慎,无作欠伸懒漫样子澄侯、温甫、子植、季洪老弟足下:

父大人自县还家后,又接一信,知合家清吉,甚慰甚慰。

此间发探卒数十人至常德、龙阳探听,均言常德已于十六日失守。省局及各处探信众口一词,而桃源二十三日尚有请兵禀帖来省。桃源去常六十里,不应郡城失陷一无所闻,大约常德此时尚未失守。现已遣周凤山带道州新田勇一千六百前往,李辅朝带楚勇一千、胡咏芝带黔勇六百、新宁赵令带楚勇千人驰往,合之贵州兵一千,并常德本城二千,共六七千之多,兵力实不为单。唯中隔河水四渡,不知各兵能过至常否?

澧州西接荆州之贼,南接常德之贼,而蒋家之富久为贼所垂涎,实属可危。塔提军于二十二日在新墙打一胜仗,夺获贼船四十七只,夺得木城一座。现驻新墙之北,离岳州尚五十里。通城之贼,与江老四之楚勇相持月余。林秀三因声名不好,撤回省城。自通城、平江之官绅庶民及省城之官员,无不说秀三坏话者。毁誉之至,如飘风然,蓬蓬然起于北海,蓬蓬然入于南海,而不知其所自,人力固莫能挽回也。

水师战船,省河所修葺及衡城所新造者,皆精坚可爱,比去年者好得三倍。拟于初十间令褚、夏、杨、彭起行赴常德剿办,是为头帮;余待广西水勇到一同起行,为二帮;陈镇台七月初起行,为三帮。现在发往各处者兵勇共二万人,饷项十分支绌,幸广东解银十二万,近日可到,略有生机。罗罗山初三可到省。芝生之信,罗山一到即交,当可速耳。

儿侄辈总须教之读书,凡事当有收拾。宜令勤慎,无作欠伸懒漫样子,至要至要。吾兄弟中唯澄弟较勤,吾近日亦勉为勤敬。即令世运艰屯,而一家之中勤则兴,懒则败,一定之理,愿吾弟及儿侄等听之省之。

付回参茸丸一坛,即颜翼臣、王仲山所作者。父大人能服更好,若不相宜,叔父及家中相宜者服之可也。咸丰四年六月初二日致诸弟·总宜以勤敬二字为法澄侯、温甫、子植、季洪四位老弟左右:

自十六日水师大败,十八日陆营获胜,吾两寄家书,想已收到。

十九、二十皆平安。二十一日陆军开仗,辰勇深入,误中贼伏,诸殿元阵亡,带新化勇之刘国庆亦阵亡,辰勇、新化勇、宝勇相继奔溃,塔军门坐马扎子镇住,独不奔回,身旁仅数十人。杨名声带宜章勇前往救援,喝令各营倒回,仍前进杀贼,始得保全。智亭又追贼数里,杀毙数十名。我军伤亡者亦仅数十人。下半天,水师至陈陵矶开仗,去三板艇二十余只,二更尚未归营,不知胜负若何。

下游贼势浩大,合武昌、汉口之贼尽锐上犯。水师太单,恐难得力。吾唯静镇谨守,以固军心而作士气。

初六、十四胜仗一折,十六、十八胜败互报一折,兹专人送归,呈父、叔大人一阅。

家中兄弟子侄,总宜以勤敬二字为法。一家能勤能敬,虽乱世亦有兴旺气象;一身能勤能敬,虽愚人亦有贤智风味。吾生平于此二字少工夫,今谆谆以训吾昆弟子侄,务宜刻刻遵守,至要至要。家中若送信来,子侄辈亦可写禀来岳,并将此二字细细领会,层层写出,使我放心也。余俟续布。

水师顷已于三更回营,完好无恙。辰勇闻止伤十余人,阵亡者系一刘千总,带道标勇者,非刘国庆也。咸丰四年七月二十一日致诸弟·以习劳苦为第一要义澄侯、温甫、子植、季洪老弟足下:

十四日良五、彭四回家,寄去一信,谅已收到。

嗣罗山于十六日回剿武汉,霞仙亦即同去。近接武昌信息,知李鹤人于八月初二日败挫,金口陆营被贼蹋毁。胡润芝中丞于初八日被贼蹋破奓山陆营,南北两岸陆军皆溃,势已万不可支。幸水师尚足自立,杨、彭屯扎沌口。计罗山一军可于九月初旬抵鄂,或者尚有转机。即鄂事难遽旋转,而罗与杨、彭水陆依护,防御于岳鄂之间,亦必可固湘省北路之藩篱也。内湖水师,自初八日以后迄未开仗,日日操演。次青尚扎湖口,周凤山尚扎九江,俱属安谧。

葛十一于初八日在湖口阵亡,现在寻购尸首,尚未觅得,已奏请照千总例赐恤。将来若购得尸骸,当为之送柩回里,如不可觅,亦必醵金寄恤其家。此君今年大病数月,甫经痊愈,尚未复元,即行出队开仗。人劝之勿出,坚不肯听,卒以力战捐躯,良可伤悯,可先告知其家也。

去年腊月二十五夜之役,盐印官潘兆奎与文生葛荣册同坐一船,均报阵亡,已人奏请恤矣。顷潘兆奎竟回江西,云是夜遇渔舟捞救得生,则葛元五或尚未死,亦未可知。不知其家中有音耗否?

癣疾稍愈,今年七、八两月最甚。诸事废弛,余俟续布,顺问近好。

甲三、甲五等兄弟,总以习劳苦为第一要义。牛当乱世,居家之道,不可有余财,多财则终为患害。又不可过于安逸偷惰,如由新宅至老宅,必宜常常走路,不可坐轿骑马。又常常登山,亦可以练习筋骸。仕宦之家,不蓄积银钱,使子弟自觉一无可恃,一日不勤则将有饥寒之患,则子弟渐渐勤劳,知谋所以自立矣。

再,父亲大人于初九日大寿,此信到日,恐已在十二以后。余二十年来仅在家拜寿一次。游子远离,日月如梭,喜惧之怀,寸心惴惴。又十一月初三日为母亲大人七旬晋一冥寿,欲设为道场,殊非儒者事亲之道;欲开筵觞客,又乏哀痛未忘之意。兹幸沅弟得进一阶,母亲必含笑于九原。优贡匾额,可于初三日悬挂。祭礼须极丰腆,以祭余宴客可也。

昨接上谕,补兵部右侍郎缺。二十九年八月曾署理一次,日内当具折谢恩。

澄侯弟在县何日归家?办理外事,实不易易,徒讨烦恼。诸弟在家,吾意以不干预县府公事为妥,望细心察之。即问近好。咸丰五年八月二十七日书于南康军中致九弟·人而无恒,终身一无所成沅甫九弟左右:

十二日正七、有十归,接弟信,备悉一切。定湘营既至三曲滩,其营官成章鉴亦武弁中之不可多得者,弟可与之款接。

来书谓意趣不在此,则兴会索然,此却大不可。凡人作一事,便须全副精神注在此一事,首尾不懈,不可见异思迁,做这样想那样,坐这山望那山。人而无恒,终身一无所成。我生平坐犯无恒的弊病,实在受害不小。当翰林时,应留心诗字,则好涉猎他书,以纷其志;读性理书时,则杂以诗文各集,以歧其趋;在六部时,又不甚实力讲求公事;在外带兵,又不能竭力专治军事,或读书写字以乱其志意。坐是垂老而百无一成。即水军一事,亦掘井九仞而不及泉。弟当以为鉴戒。现在带勇,即埋头尽力以求带勇之法,早夜孳孳,日所思,夜所梦,舍带勇以外则一概不管。不可又想读书,又想中举,又想作州县,纷纷扰扰,千头万绪,将来又蹈我之覆辙,百无一成,悔之晚矣。

带勇之法,以体察人才为第一,整顿营规、讲求战守次之。《得胜歌》中各条,一一皆宜详求。至于口粮一事,不宜过于忧虑,不可时常发禀。弟营既得楚局每月六千,又得江局每月二三千,便是极好境遇。李希庵十二来家,言迪庵意欲帮弟饷万金。又余有浙盐赢余万五千两在江省,昨盐局专丁前来禀询,余嘱其解交藩库充饷。将来此款或可酌解弟营,但弟不宜指请耳。

饷项既不劳心,全副精神请求前者数事,行有余力则联络各营,款接绅士。身体虽弱,却不宜过于爱惜。精神愈用则愈出,阳气愈提则愈盛。每日作事愈多,则夜间临睡愈快活。若存一爱惜精神的意思,将前将却,奄奄无气,决难成事。凡此皆因弟兴会索然之言而切戒之者也。弟宜以李迪庵为法,不慌不忙,盈科后进,到八九个月后,必有一番回甘滋味出来。余生平坐无恒,流弊极大,今老矣,不能不诫教吾弟吾子。

邓先生品学极好,甲三八股文有长进,亦山先生亦请邓改文。亦山教书严肃,学生甚为畏惮。吾家戏言戏动积习,明年当与两先生尽改之。

下游镇江、瓜洲同日克复,金陵指日可克。厚庵放闽中提督,已赴金陵会剿,准其专折奏事。九江亦即日可复。大约军事在吉安、抚、建等府结局,贤弟勉之。吾为其始,弟善其终,实有厚望。若稍参以客气,将以敦志,则不能为我增气也。营中哨队诸人,气尚完固否?下次祈书及。咸丰七年十二月十四日致九弟·将笃实复还,万不可走入机巧一路沅甫九弟左右:

十二月二十八日接弟二十一日手书,欣悉一切。

临江已复,吉安之克实意中事。克吉之后,弟或带中营围攻抚州,听候江抚调度;或率师随迪庵北剿皖省,均无不可。届时再行相机商酌。此事我为其始,弟善其终,补我之阙,成父之志,是在贤弟竭力而行之,无为遽怀归志也。

弟书自谓是笃实一路人。我自信亦笃实人,只为阅历世途,饱更事变,略参些机权作用,把自家学坏了。实则作用万不如人,徒惹人笑,教人怀憾,何益之有?

近月忧居猛省,一味向平实处用心,将自家笃实的本质,还我真面,复我固有。贤弟此刻在外,亦急须将笃实复还,万不可走入机巧一路,日趋日下也。纵人以巧诈来,我仍以浑含应之,以诚愚应之,久之,则人之意也消。若钩心斗角,相迎相距,则报复无已时耳。

至于强毅之气,决不可无,然强毅与刚愎有别。古语云:自胜之谓强。曰强制,曰强恕,曰强为善,皆自胜之义也。如不惯早起,而强之未明即起;不惯庄敬,而强之坐尸立斋;不惯劳苦,而强之与士卒同甘苦,强之勤劳不倦,是即强也。不惯有恒,而强之贞恒,即毅也。舍此而求以客气胜人,是刚愎而已矣。二者相似,而其流相去霄壤,不可不察,不可不谨。

李云麟气强识高,诚为伟器,微嫌辩论过易。弟可令其即日来家,与兄畅叙一切。

兄身体如常,唯中怀郁郁,恒不甚舒畅,夜间多不甚寐,拟请刘镜湖三爷来此一为诊视。闻弟到营后,体气大好,极慰极慰。

刘詹严先生绎得一见否?为我极道歉忱。黄莘翁之家属近状何如?苟有可为力之处,弟为我多方照拂之。渠为劝捐之事怄气不少,吃亏颇多也。母亲之坟,今年当觅一善地改葬,唯兄脚力太弱,而地师又无一可信者,难以下手耳。余不一一。

再,带勇总以能打仗为第一义。现在久顿坚城之下,无仗可打,亦是闷事。如可移扎水东,当有一二大仗开。第弟营之勇锐气有余,沉毅不足,气浮而不敛,兵家之所忌也,尚祈细察。偶作一对联箴弟云:

打仗不慌不忙,先求稳当,次求变化;

办事无声无臭,既要精到,又要简捷。贤弟若能行此数语,则为阿兄争气多矣。咸丰八年戊午正月初四日致九弟·古来言凶德致败者约有二端沅甫九弟左右:

初三日刘福一等归,接来信,藉悉一切。

城贼围困已久,计不久亦可攻克。唯严断文报是第一要义,弟当以身先之。家中四宅平安。余身体不适,初二日住白玉堂,夜不成寐。温弟何日至吉安?

古来言凶德致败者约有二端:曰长傲,曰多言。丹朱之不肖,曰傚,曰嚣讼,即多言也。历观名公巨卿,多以此二端败家丧身。

余生平颇病执拗,德之傲也;不甚多言,而笔下亦略近乎嚣讼。静中默省愆尤,我之处处获戾,其源不外此二者。温弟性格略与我相似,而发言尤为尖刻。

凡傲之凌物,不必定以言语加人,有以神气凌之者矣,有以面色凌之者矣。温弟之神气,稍有英发之姿,面色间有蛮狠之象,最易凌人。凡中心不可有所恃,心有所恃则达于面貌。

以门地言,我之物望大减,方且恐为子弟之累;以才识言,近今军中炼出人才颇多,弟等亦无过人之处,皆不可恃。只宜抑然自下,一味言忠信,行笃敬,庶几可以遮护旧失,整顿新气,否则人皆厌薄之矣。

沅弟持躬涉世,差为妥叶。温弟则谈笑讥讽,要强充老手,犹不免有旧习,不可不猛省,不可不痛改。

余在军多年,岂无一节可取?只因傲之一字,百无一成,故谆谆教诸弟以为戒也。咸丰八年三月初六日致诸弟·力戒傲惰沅弟、季弟左右:

恒营专人来,接弟各一信井季所寄干鱼,喜慰之至。不见此物,两弟各寄一次,从此山人足鱼矣。

沅弟以我切责之缄,痛自引咎,惧蹈危机而思自进于谨言慎行之路,能如是,是弟终身载福之道,而吾家之幸也。季弟信亦平和温雅,远胜往年傲岸气象。

吾于道光十九年十一月初二日进京散馆,十月二十八早侍祖父星冈公于阶前,请曰:“此次进京,求公教训。”星冈公曰:“尔的官是做不尽的,尔的才是好的,但不可傲。满招损,谦受益,尔若不傲,更好全了。”遗训不远,至今尚如耳提面命。吾仅述此语告诫两弟,总以除傲字为第一义。

唐虞之恶人曰丹朱,傲,曰象,傲;桀纣之无道,曰“强足以拒谏,辨足以饰非”,曰“谓已有天命,谓敬不足行”,皆傲也。吾自八年六月再出,即力戒惰字,以儆无恒之弊,近来又力戒傲字。

昨日徽州未败之前,次青心中不免有自是之见,既败之后,余益加猛省。大约军事之败,非傲即惰,二者必居其一;巨室之败,非傲即惰,二者必居其一。

余于初六日所发之折,十月初可奉谕旨。余若奉旨派出,十日即须成行。兄弟远别,未知相见何日?唯愿两弟戒此二字,并戒各后辈常守家规,则余心大慰耳。咸丰十年九月二十四日致四弟·天地间唯谦谨是载福之道澄侯四弟左右:

腊底由九弟处寄到弟信,具悉一切。弟于世事阅历渐深,而信中不免有一种骄气。天地间唯谦谨是载福之道,骄则满,满则倾矣。凡动口动笔,厌人之俗,嫌人之鄙,议人之短,发人之覆,皆骄也。无论所指未必果当,即使一一切当,已为天道所不许。吾家子弟满腔骄傲之气,开口便道人短长,笑人鄙陋,均非好气象。贤弟欲戒子侄之骄,先须将自己好议人短、好发人覆之习气痛改一番,然后令后辈事事警改。欲去骄字,总以不轻非笑人为第一义;欲去惰字,总以不晏起为第一义。弟若能谨守星冈公之八字(考、宝、早、扫、书、蔬、鱼、猪),三不信(不信僧巫,不信医药,不信地仙),又谨记愚兄之去骄去惰,则家中子弟日趋于恭谨而不自觉矣。咸丰十一年正月初四日致四弟·戒骄字以不轻非笑人为第一义,戒惰字以不晏起为第一义澄侯四弟左右:

弟言家中子弟无不谦者,此却未然。凡畏人不敢妄议论者,谦谨者也;凡好讥评人短者,骄傲者也。谚云:“富家子弟多骄,贵家子弟多傲。”非必锦衣玉食,动手打人,而后谓之骄傲也,但使志得意满,毫无畏忌,开口议人短长,即是极骄极傲耳。

予正月初四信中言戒骄字,以不轻非笑人为第一义;戒惰字,以不晏起为第一义。望弟常常猛省,并戒子侄也。咸丰十一年二月初四日致诸弟·余之八本、三致祥澄、沅、季弟左右:

余于初二日自祁门起行至渔亭,初三日至休宁,初四派各营进攻徽州。所有祁门、渔亭之营,皆派七八成队来此,老营空虚。闻景德镇一军溃散,左京堂亦被围困,不知能守住营盘否?景镇既失,祁、黟、休三县之米粮接济已断。若能打开徽州,尚可通浙江米粮之路;若不能打开徽州,则四面围困,军心必涣,殊恐难支。

余近年在外勤谨和平,差免愆尤,唯军事总无起色。自去冬至今,无日不在危机骇浪之中。所欲常常告诫诸弟与子侄者,唯星冈公之八字、三不信及余之八本、三致祥而已。八字曰“考、宝、早、扫,书、蔬、鱼、猪”也。三不信曰“医药也,地仙也,僧巫也”。八本曰“读书以训诂为本,作诗文以声调为本,事亲以得欢心为本,养生以少恼怒为本,立身以不妄言为本,居家以不晏起为本,做官以不爱钱为本,行军以不扰民为本”。三致祥曰“孝致祥,勤致祥,恕致祥”。兹因军事日危,旦夕不测,又与诸弟重言以申明之。

家中无论老少男妇,总以习勤劳为第一义,谦谨为第二义。劳则不佚,谦则不傲,万善皆从此生矣。此次家信,专人送安庆后再送家中,因景镇路梗故也。咸丰十一年三月初四日致诸弟·无人不由自立自强做出沅弟、季弟左右:

沅于人概、天概之说不甚厝意,而言及势利之天下,强凌弱之天下,此岂自今日始哉?盖从古已然矣。

从古帝王将相,无人不由自立自强做出,即为圣贤者,亦各有自立自强之道,故能独立不惧,确乎不拔。昔余往年在京,好与诸有大名大位者为仇,亦未始无挺然特立、不畏强御之意。

近来见得天地之道,刚柔互用,不可偏废,太柔则靡,太刚则折。刚非暴虐之谓也,强矫而已;柔非卑弱之谓也,谦退而已。趋事赴公,则当强矫;争名逐利,则当谦退。开创家业,则当强矫;守成安乐,则当谦退。出与人物应接,则当强矫;人与妻孥享受,则当谦退。若一面建功立业,外享大名,一面求田问舍,内图厚实,二者皆有盈满之象,全无谦退之意,则断不能久。此予所深信,而弟宜默默体验者也。同治元年五月二十八日致九弟·倔强二字不可少沅弟左右:

十九日接弟十四日缄,交林哨官带回者,具悉一切。

肝气发时,不唯不和平,并不恐惧,确有此境。不特弟之盛年为然,即余渐衰老,亦常有勃不可遏之候,但强自禁制,降伏此心,释氏所谓降龙伏虎,龙即相火也,虎即肝气也。多少英雄豪杰打此两关不过,亦不仅余与弟为然。要在稍稍遏抑,不令过炽,降龙以养水,伏虎以养火。古圣所谓窒欲,即降龙也;所谓惩忿,即伏虎也。儒释之道不同,而其节制血气未尝不同,总不使吾之嗜欲戕害吾之躯命而已。

至于倔强二字,却不可少。功业文章,皆须有此二字贯注其中,否则柔靡不能成一事。孟子所谓至刚,孔子所谓贞固,皆从倔强二字做出。吾兄弟皆禀母德居多,其好处亦正在倔强。若能去忿欲以养体,存倔强以励志,则日进无疆矣。同治二年正月二十日致九弟·领得恬淡冲融之趣沅弟左右:

弟读邵子诗,领得恬淡冲融之趣,此是襟怀长进处。自古圣贤豪杰,文人才士,其志事不同,而其豁达光明之胸大略相同。以诗言之,必先有豁达光明之识,而后有恬淡冲融之趣。如李白、韩退之、杜牧之则豁达处多,陶渊明、孟浩然、白香山则冲淡处多,杜、苏二公无美不备,而杜之五律最冲淡,苏之七古最豁达。邵尧夫虽非诗之正宗,而豁达、冲淡二者兼全。吾好读《庄子》,以其豁达足益人胸襟也。去年所讲“生而美者,若知之,若不知之,若闻之,若不闻之”一段,最为豁达。推之即“舜、禹之有天下而不与”,亦同此襟怀也。

吾辈现办军务,系处功利场中,宜刻刻勤劳,如农之力穑,如贾之趋利,如篙工之上滩,早作夜思,以求有济。而治事之外,此中却须有一段豁达冲融气象,二者并进,则勤劳而以恬淡出之,最有意味。余所以令刻“劳谦君子”印章与弟者,此也。

少荃已克复太仓州,若再克昆山,则苏州可图矣。吾但能保沿江最要之城隘,则大局必日振也。同治二年三月二十四日致九弟·富贵功名皆人世浮荣,唯胸次浩大是真正受用沅弟左右:

天保城以无意得之,大慰大慰。此与十一年安庆北门外两小垒相似,若再得宝塔梁子,则火候到矣。

弟近来气象极好,胸襟必能自养其淡定之天,而后发于外者,有一段和平虚明之味。

如去岁初奉不必专折奏事之谕,毫无怫郁之怀,近两月信于请饷、请药毫无激迫之辞,此次于莘田、芝圃外家渣滓悉化,皆由胸襟广大之效验,可喜可敬。如金陵果克,于广大中再加一段谦退工夫,则萧然无与,人神同钦矣。富贵功名皆人世浮荣,唯胸次浩大是真正受用。余近年专在此处下功夫,愿与我弟交勉之。

闻家中内外大小及姊妹亲族无一不和睦整齐,皆弟连年筹画之功。愿弟出以广大之胸,再进以俭约之诫,则尽善矣。同治三年正月二十六日致九弟·虚心实力勤苦谨慎八字,尽其在我者而已沅弟左右:

句容克复,从此城贼冲出益无停足之地,当不至贻患他方,至以为慰。

弟增十六小垒,开数处地道,自因急求奏功,多方谋之。闻杭城克复之信,想弟亦增焦灼,求效之心尤迫于星火。唯此等大事,实有天意与国运为之主,特非吾辈所能为力,所能自主者。“虚心、实力、勤苦、谨慎”八字,尽其在我者而已。

春霆既克句容,宜亲驻句容,专打金陵破时冲出之贼。幼丹截分厘金之事,今日具疏争之,竞决裂矣。

奉初六日寄谕,恐金陵军心不一,欲余亲往督办,盖亦深知城大合围之难。余拟复奏仍由弟一手经营。唯常常怕弟患病,弟千万保养,竟此大功。同治三年三月十二日致九弟·男儿自立,必须有倔强之气沅弟左右:

接弟信,知连日辛苦异常,猛攻数日,并未收队,深为惦念。弟向来督攻,好往来于炮子如雨之中,此次想无二致也。少荃前奏至湖州一看,仍回苏州。此次启行,不知径来金陵乎?抑先至湖州乎?古来豪杰皆以此四字为大忌,吾家祖父教人,亦以“懦弱无刚”四字为大耻。故男儿自立,必须有倔强之气。唯数万人困于坚城之下,最易暗销锐气。弟能养数万人之刚气而久不销损,此是过人之处,更宜从此加功。余启行之期,仍候弟一确信也。同治三年六月十六日致诸弟·不可抛荒片刻澄弟、沅弟左右:

腊月初六日接沅弟信,知已平安到家,慰幸无已。

少荃于初六日起行,已抵苏州。余于十四日入闱写榜,是夜二更发榜,正榜二百七十三,副榜四十八,闱墨极好,为三十年来所未有,韫斋先生与副主考亦极得意,土子欢欣传诵。

韫师定于二十六日起程,平景孙编修奏请便道回浙。此间公私送程仪约各三千有奇。各营挑浚秦淮河,已浚十分之六,约年内可以竣事。

澄弟所劝大臣大儒致身之道,敬悉敬悉。唯目下精神实不如从前耳。《鸣原堂论文》钞东坡万言书,阅之如尚有不能解者,宜写信来问。弟每次问几条,余每次批几条,兄弟论文于三千里外,亦不减对床风雨之乐。弟以不能文为此生缺憾,宜趁此家居时苦学二三年,不可抛荒片刻也。同治三年十二月十六日致九弟·在自修处求强沅弟左右:

接弟信,具悉一切。弟谓命运作主,余素所深信;谓自强者每胜一筹,则余不甚深信。凡国之强,必须多得贤臣工;家之强,必须多出贤子弟。此关乎天命,不尽由人谋。至一身之强,则不外乎北宫黝、孟施舍、曾子三种。孟子之集义而慊,即曾子之自反而缩也。唯曾、孟与孔子告仲由之强,略为可久可常。此外斗智斗力之强,则有因强而大兴,亦有因强而大败。古来如李斯、曹操、董卓、杨素,其智力皆横绝一世,而其祸败亦迥异寻常。近世如陆、何、肃、陈,皆予知自雄,而俱不保其终。故吾辈在自修处求强则可,在胜人处求强则不可。若专在胜人处求强,其能强到底与否尚未可知,即使终身强横安稳,亦君子所不屑道也。

贼匪此次东窜,东军小胜二次,大胜一次;刘、潘大胜一次,小胜数次。似已大受惩创,不似上半年之猖獗。但求不窥陕、洛,即窜鄂境,或可收夹击之效。

余定于明日请续假一月,十月请开各缺,仍留军营,刻一木戳,会办中路剿匪事宜而已。同治五年九月十二日致九弟·好汉打脱牙和血吞沅弟左右:

贼已回窜东路,淮、霆各军将近五万,幼荃万人尚不在内,不能与之一为交手,可憾之至!岂天心果不欲灭此贼耶?抑吾辈办贼之法实有未善耶?目下深虑黄州失守,不知府县尚可靠否?略有防兵否?山东、河南州县一味闭城坚守,乡间亦闭塞坚守,贼无火药,素不善攻,从无失守城池之事,不知湖北能开此风气否?鄂中水师不善用命,能多方激劝,扼住江、汉二水,不使偷渡否?少荃言捻逆断不南渡,余谓任逆以马为命,自不肯离淮南北,赖逆则未尝不窥伺大江以南。屡接弟调度公牍,从未议及水师,以后务祈留意。

弟自强,因引谚曰:好汉打脱牙和血吞。此二语是余平生咬牙立志之诀。余庚戌、辛亥间为京师权贵所唾骂,癸丑、甲寅为长沙所唾骂,乙卯、丙辰为江西所唾骂,以及岳州之败,靖江之败,湖口之败,盖打脱牙之时多矣,无一次不和血吞之。弟此次郭军之败,三县之失,亦颇有打脱门牙之象。来信每怪运气不好,便不似好汉声口。唯有一字不说,咬定牙根,徐图自强而已。

子美倘难整顿,恐须催南云来鄂。鄂中向有之水陆,其格格不入者,须设法笼络之,不可灰心懒漫,遽萌退志也。

余奉命克期回任,拟奏明新正赴津,替出少荃来豫,仍请另简江督。同治五年十二月十八日致九弟·默存一悔字,无事不可挽回也沅弟左右:

鄂署五福堂有回禄之灾,幸人口无恙,上房无恙,受惊已不小矣。其屋系板壁纸糊,本易招火。凡遇此等事,只可说打杂人役失火,固不可疑会匪之毒谋,尤不可怪仇家之奸细。若大惊小怪,胡想乱猜,生出多少枝叶,仇家转得传播以为快。唯有处处泰然,行所无事。申甫所谓“好汉打脱牙和血吞”,星冈公所谓“有福之人善退财”,真处逆境者之良法也。

弟求兄随时训示申儆,兄自问近年得力,唯有一悔字诀。兄昔年自负本领甚大,可屈可伸,可行可藏,又每见得人家不是。自从丁巳、戊午大悔大悟之后,乃知自己全无本领,凡事都见得人家有几分是处。故自戊午至今九载,与四十岁以前迥不相同。

大约以能立能达为体,以不怨不尤为用。立者,发奋自强,站得住也;达者,办事圆融,行得通也。吾九年以来,痛戒无恒之弊,看书写字,从未间断,选将练兵,亦常留心,此皆自强能立工夫。奏疏公牍,再三斟酌,无一过当之语,自夸之词,此皆圆融能达工夫。至于怨天本有所不敢,尤人则常不能免,亦皆随时强制而克去之。弟若欲自儆惕,似可学阿兄丁、戊二年之悔,然后痛下针砭,必有大进。

立达二字,吾于己未年曾写于弟之手卷中,弟亦刻刻思自立自强,但于能达处尚欠体验,于不怨尤处尚难强制。吾信中言皆随时指点,劝弟强制也。赵广汉,本汉之贤臣,因星变而劾魏相,后乃身当其灾,可为殷鉴。默存一悔字,无事不可挽回也。同治六年丁卯正月初二日致九弟·亦只有逆来顺受之法沅弟左右:

接李少帅信,知春霆因弟复奏之片言省三系与任逆接仗,霆军系与赖逆交锋,大为不平,自奏伤疾举发,请开缺调理。又以书告少帅,谓弟自占地步。弟当此百端拂逆之时,又添此至交龃龉之事,想心绪益觉难堪。

然事已如此,亦只有逆来顺受之法,仍不外悔字诀、硬字诀而已。朱子尝言:悔字如春,万物蕴蓄初发;吉字如夏,万物茂盛已极;吝字如秋,万物始落;凶字如冬,万物枯凋。又尝以元字配春,亨字配夏,利字配秋,贞字配冬。兄意贞字即硬字诀也。弟当此艰危之际,若能以硬字法冬藏之德,以悔字启春生之机,庶几可挽回一二乎?

闻左帅近日亦极谦慎。在汉口气象何如?弟曾闻其略否?申夫阅历极深,若遇危难之际,与之深谈,渠尚能于恶风骇浪之中默识把舵之道,在司道中不可多得也。同治六年三月初二日谕纪泽·不可贪爱奢华,不可惯习懒惰字谕纪泽儿:

家中人来营者多称尔举止大方,余为少慰。凡人多望子孙为大官,余不愿为大官,但愿为读书明理之君子。勤俭自持,习劳习苦,可以处乐,可以处约,此君子也。余服官二十年,不敢稍染官宦气习,饮食起居尚守寒素家风,极俭也可,略丰也可,太丰则吾不敢也。凡仕宦之家,由俭入奢易,由奢返俭难。尔年尚幼,切不可贪爱奢华,不可惯习懒惰。无论大家小家,士农工商,勤苦俭约未有不兴,骄奢倦怠未有不败。尔读书写字不可间断,早晨要早起,莫坠高、曾、祖、考以来相传之家风。吾父、吾叔皆黎明即起,尔之所知也。

凡富贵功名皆有命定,半由人力半由天事。唯学作圣贤全由自己作主,不与天命相干涉。吾有志学为圣贤,少时欠居敬工夫,至今犹不免偶有戏言戏动。尔宜举止端庄,言不妄发,则入德之基也。咸丰六年丙辰九月廿九夜,手谕,时在江西抚州门外谕纪泽·早起也,有恒也,重也字谕纪泽儿:

接尔十九、二十九日两禀,知喜事完毕,新妇能得尔母之欢,是即家庭之福。

我朝列圣相承,总是寅正即起,至今二百年不改。我家高、曾、祖、考相传早起,吾得见竟希公、星冈公皆未明即起,冬寒起坐约一个时辰,始见天亮。吾父竹亭公亦甫黎明即起,有事则不待黎明,每夜必起看一二次不等,此尔所及见者也。余近亦黎明即起,思有以绍先人之家风。尔既冠授室,当以早起为第一先务。自力行之,亦率新妇力行之。

余生平坐无恒之弊,万事无成。德无成,业无成,已可深耻矣。逮办理军事,自矢靡他,中间本志变化,尤无恒之大者,用为内耻。尔欲稍有成就,须从有恒二字下手。

余尝细观星冈公仪表绝人,全在一重字。余行路容止亦颇重厚,盖取法于星冈公。尔之容止甚轻,是一大弊病,以后宜时时留心。无论行坐,均须重厚。早起也,有恒也,重也,三者皆尔最要之务。早起是先人之家法,无恒是吾身之大耻,不重是尔身之短处,故特谆谆戒之。

吾前一信答尔所问者三条,一字中换笔,一“敢告马走”,一注疏得失,言之颇详,尔来禀何以并未提及?以后凡接我教尔之言,宜条条禀复,不可疏略。此外教尔之事,则详于寄寅皆先生看、读、写、作一缄中矣。此谕。咸丰九年十月十四日谕纪泽、纪鸿·举止要重,发言要讱字谕纪泽、纪鸿儿:

十月二十九日接尔母及澄叔信,又棉鞋、瓜子二包,得知家中各宅平安。泽儿在汉口阻风六日,此时当已抵家。举止要重,发言要讱。尔终身须牢记此二语,无一刻可忽也。

余日内平安,鲍、张二军亦平安。左军二十二日在贵溪获胜一次,二十九日在德兴小胜一次,然贼数甚众,尚属可虑。普军在建德,贼以大股往扑,只要左、普二军站得住,则处处皆稳矣。

泽儿字天分甚高,但少刚劲之气,须用一番苦工夫,切莫把天分自弃了。家中大小,总以起早为第一义。澄叔处此次未写信,尔等禀之。咸丰十年十一月初四日谕纪泽·人生唯有常是第一美德字谕纪泽:

连接尔十四、二十二日在省城所发禀,知二女在陈家,门庭雍睦,衣食有资,不胜欣慰。

尔累月奔驰酬应,犹能不失常课,当可日进无已。人生唯有常是第一美德。余早年于作字一道,亦尝苦思力索,终无所成。近日朝朝摹写,久不间断,遂觉月异而岁不同。可见年无分老少,事无分难易,但行之有恒,自如种树畜养,日见其大而不觉耳。尔之短处在言语欠钝讷,举止欠端重,看书能深入而作文不能峥嵘。若能从此三事上下一番苦工,进之以猛,持之以恒,不过一二年,自尔精进而不觉。言语迟钝,举止端重,则德进矣。作文有峥嵘雄快之气,则业进矣。尔前作诗,差有端绪,近亦常作否?李、杜、韩、苏四家之七古,惊心动魄,曾涉猎及之否?

此间军事,近日极得手。鲍军连克青阳、石埭、太平、泾县四城。沅叔连克巢县、和州、含山三城暨铜城闸、雍家镇、裕溪口、西梁山四隘。满叔连克繁昌、南陵二城暨鲁港一隘。现仍稳慎图之,不敢骄矜。

余近日疮癣大发,与去年九十月相等。公事丛集,竟日忙冗,尚多积阁之件。所幸饮食如常,每夜安眠或二更三更之久,不似往昔彻夜不寐,家中可以放心。此信并呈澄叔一阅,不另致也。同治元年四月初四日谕纪泽·清则易柔,唯志趣高坚,则可变柔为刚字谕纪泽:

鸿儿出痘,余两次详信告知家中。此六日尤为平顺,全家放心。

余忧患之余,每闻危险之事,寸心如沸汤浇灼。鸿儿病痊后,又以鄂省贼久踞臼口、天门,春霆病势甚重,焦虑之至。尔信中述左帅密劾次青,又与鸿儿信言闽中谣歌之事,恐均不确。余于左、沈二公之以怨报德,此中诚不能无芥蒂,然老命笃畏天命,力求克去褊心忮心。尔辈少年,尤不宜妄生意气,着不得丝毫意见。切记切记。

尔禀气太清。清则易柔,唯志趣高坚,则可变柔为刚;清则易刻,唯襟怀闲远,则可化刻为厚。余字汝曰劼刚,恐其稍涉柔弱也。教汝读书须具大量,看陆诗以导闲适之抱,恐其稍涉刻薄也。尔天性淡于荣利,再从此二字用功,则终身受用不尽矣。

鸿儿全数复元。端午后当遣之回湘。同治六年三月二十八日谕纪泽、纪鸿·将赴天津示二子

余即日前赴天津,查办殴毙洋人、焚毁教堂一案。外国性情凶悍,津民习气浮嚣,俱难和叶。将来构怨兴兵,恐致激成大变。余此行反复筹思,殊无良策。余自咸丰三年募勇以来,即自誓效命疆场,今老年病躯,危难之际,断不肯吝于一死,以自负其初心。恐邂逅及难,而尔等诸事无所秉承,兹略示一二,以备不虞。余若长逝,灵柩自以由运河搬回江南归湘为便。中间虽有临清至张秋一节须改陆路,较之全行陆路者差易。去年由海船送来之书籍、木器等过于繁重,断不可全行带回,须细心分别去留。可送者分送,可毁者焚毁,其必不可弃者,乃行带归,毋贪琐物而花途费。其在保定自制之木器全行分送,沿途谢绝一切,概不收礼,但水陆略求兵勇护送而已。

余历年奏折,令夏吏择要钞录,今已钞一多半,自须全行择钞。钞毕后,存之家中,留于子孙观览,不可发刻送人,以其间可存者绝少也。余所作古文,黎莼斋钞录颇多,顷渠已照钞一份寄余处存稿。此外,黎所未钞之文,寥寥无几,尤不可发刻送人,不特篇帙太少,且少壮不克努力,志亢而才不足以副之,刻出适以彰其陋耳。如有知旧劝刻余集者,婉言谢之可也。切嘱!切嘱!余升平略涉儒先之书,见圣贤教人修身千言万语,而要以不忮不求为重。忮者,嫉贤害能,妒功争宠,所谓怠者不能修,忌者畏人修之类也。求者,贪利贪名,怀土怀惠,所谓未得患得,既得患失之类也。忮不常见,每发露于名业相侔,势位相埒之人。求不常见,每发露于货财相接,仕进相妨之际。将欲造福,先去忮心。所谓人能充无欲害人之心,而仁不可胜用也。将欲立品,先去求心。所谓人能充无穿窬之心,而义不可胜用也。忮不去,满怀皆是荆棘;求不去,满腔日即卑污。余于此二者,常加克治,恨尚未能扫除净尽。尔等欲心地干净,宜于此二者痛下工夫,并愿子孙世世戒之。附作《忮求诗》二首录右。

历览有国有家之兴,皆由克勤克俭所致,其衰则反是。余生平亦颇以勤字自励,而实不能勤。故读书无手钞之册,居官无可存之牍。生平亦好以俭字教人,而自问实不能俭。今署中内外服役之人、厨房日用之数亦云奢矣。其故由于前在军营规模宏阔,相沿未改,近因多病医药之资,漫无限制。由俭入奢易于下水,由奢反俭难于登天。在两江交卸时,尚存养廉二万金在,余初意不料于此。然似此放手用去,转瞬即已立尽。尔辈以后居家须学陆梭山之法,每月用银若干两,限一成数另封秤出,本月用毕,只准赢余,不准亏欠。衙门奢侈之习,不能不彻底痛改。余初带兵之时,立志不取军营之钱以自肥其私,今日差幸不负始愿。然亦不愿子孙过于贫困,低颜求人,唯在尔辈力崇俭德,善持其后而已。

孝、友为家庭之祥瑞,凡所称因果报应,他事或不尽验,独孝、友则立获吉庆,反是则立获殃祸,无不验者。吾早岁久宦京师,于孝养之道多疏,后来展转兵间,多获诸弟之助,而吾毫无裨益于诸弟。余兄弟姊妹各家,均有田宅之安,大抵皆九弟扶助之力,我身殁之后,尔等事两叔如父,事叔母如母,视堂兄弟如手足,凡事皆从省啬,独待诸叔之家则处处从厚,待堂兄弟以德业相劝,过失相规,期于彼此有成为第一要义,其次则亲之欲其贵,爱之欲其富,常常以吉祥善事代诸昆弟默为祷祝,自当神人共钦。温甫、季洪两弟之死,余内省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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