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秘密(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5-18 16:06:30

点击下载

作者:培培

出版社:北京联合出版社

格式: AZW3, DOCX, EPUB, MOBI, PDF, TXT

每个人都有秘密

每个人都有秘密试读:

第一章 你不认识我

我叫李响,男,刚满30岁,于2013年2月14日下午5点半被妈妈发现死于自家客厅的地板上。下午刚打完篮球,我只觉口渴得厉害,一进家门就冲进厨房,发现水壶里还有凉白开,抓起来就咕咚咕咚喝了个底儿朝天。过了大概半小时,肚子突然剧烈疼了起来。我心想,你大爷的。

第二章 前任

警察来敲门的时候,艾明还没有起床。她每天设定的闹钟时间是上午8点,现在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了。昨晚,她为了追讨上一笔生意的欠款以及如何瓜分的问题又和前夫方程吵了一架,睡着前最后一次看表是凌晨4点半。

刺耳的门铃像尖刀一样钻进耳朵,艾明的心瞬间抽搐成一团,脑袋里面“嗡”的一声响。努力睁开眼,却发现只能张开一条缝儿。

该死!眼睛一定又肿得不能见人了。

无论遇到什么天大的问题,相貌永远是艾明第一在意的事情。别看她今年都已经是奔35岁的人了,按照如今90后的小女生都开始加入男人争夺战的理论标准划分,简直要算史前生物了吧?可艾明现在看起来还跟二十五六岁的姑娘似的,一点儿没有“同龄人”的感觉。这全都仰仗她天生的娃娃脸和几年如一日的辛勤保养。要不怎么能顶着“第一美女作家”的桂冠两年而没被人抢走呢?“谁啊?来了来了!”

艾明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慌乱中抓起睡袍一披一裹,踉跄着跑向门口。这种“分家不分生意”的日子真是不能再过了,艾明心想。

门打开,一男一女两个穿制服的人站在门口。艾明愣住了,她那还未完全清醒的大脑居然没有立刻认出那是两个警察。“艾明,是吗?我们是朝阳区呼家楼派出所的。”二人同时亮出证件,“可以进去说话吗?”“出了什么事吗?”

艾明不停地揉着眼睛。“李响你认识吧?他昨晚死了。”女警察的声音像是从天外飞来,仿佛隔着一层纱,听不真切。潜意识里觉得这件事与自己无关,艾明并未做出什么特别的反应。“我们可以进去说话吗?”女警察问。

艾明迅速挪了挪身体,让出门口,眼珠完全不转,直勾勾地盯着警察走进自己家的客厅。

冷静!她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坐吧!”艾明指着雪白的沙发。“呵,真干净!都怕给你弄脏了。很贵吧?”女警察四处打量,“你家挺漂亮的啊!名人的家就是不一样。”

女人永远都是八卦的,无论何时何地何种职业。“没事,随便坐。”艾明很快注意到自己的模样简直是耻辱,“我去换下衣服。刚起床,不好意思。”

再次出现在两位警察面前时,艾明已换上了简洁的白T恤和灰色休闲长裤,头发也简单地梳理过。来不及洗脸化妆,她就在眼睛下面淡淡涂了些遮瑕膏来遮住黑眼圈,可惜肿眼泡儿是没救了,所以戴上了一副黑框平光镜,可以有效转移视线。这种救急用的眼镜她备了好几副,各种颜色款式俱全。她相信无论处于何种境况,得体的装扮永远可以使自己充满信心,更有助于化解危机,尤其是像今天这种危机。

艾明和警察呈直角在沙发上坐下。女警察先开口:“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王小红,是咱们这一片儿的警员。”她指指身边年纪稍长的男警察,“这位是陈复良陈队长。”男警察朝艾明点点头。

艾明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犯罪现场调查》里的各种开头,同样是一男一女,可惜眼前这俩警察很是平易近人,没有那种能镇住全场的架势。所以,现实总是那么不给力。

王小红不知艾明有点儿走神,继续说:“艾明小姐,我们知道您和死者交往过一段时间——”“等等!”艾明礼貌地打断了她。此时艾明早已恢复了理智,她从面部表情到说话声音均已切换到冷静模式,“我想先确认一下,您说的这个死者到底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死者”二字这时候听起来真是格外刺耳。“谨慎点儿也好。”男警察认同地点点头。

王小红掏出一张照片递过来,是一张生活合影,艾明和李响的合影。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拍的,拍摄者不详。照片中的李响笑得很腼腆,肢体语言是想亲近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那种不知所措。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李响一直把这张照片放在床头,即使和艾明分手之后也没有换过。警察一定是在勘查现场的时候拿到这张照片的。

这一定触动了隐藏在艾明心底的某些情绪。她看着照片中的人,忽然觉得大脑微鸣,眼眶酸胀,喉咙稍显干涩。这下由不得她否认了。她把照片递还给王警官,轻轻点了点头。“您和李响交往了多长时间?”王警官继续发问。“差不多一年吧。”“您最后一次见到李响是什么时候?”“我们分手已经有三四个月了,分手后就没再见过。”“为什么分手呢?”“这个也有关系吗?”“我们在调查命案,一切线索都有关系。”“这么说,你们现在是在怀疑我喽?”艾明在镜片后扬起了眉毛,但语气依然平静。

王小红有点儿被艾明的气场吓到了似的,也可能是因为临场应对经验不足,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茬儿,愣在当场。“艾明小姐,我们的工作也有例行程序,目前是在收集线索阶段,谈不上怀疑谁。”陈队长看了一眼王小红,终于开口了,“您曾和死者关系亲密,再加上昨晚他手机最后拨出的电话号码是您的……”说到这儿,陈队长故意顿了顿,观察艾明的反应。

艾明的眉头拧到了一起,心开始怦怦跳了起来。“您说什么?”“李响昨天给您打过电话,您不知道吗?”陈队长问。

艾明飞快地摇头:“不可能。”“我们方便看一下您的手机吗?”

我的手机,手机在哪儿呢?艾明条件反射般从沙发上弹起来四下寻找。

手机放在餐桌上,还连着充电器。她似乎是刚发现手机的存在,走过去拔掉充电器,把手机递到陈队长面前。

查就查,谁怕谁啊?

陈队长调出手机上的通话记录,确实未发现李响的来电,也没发现艾明打给李响的记录。他皱起了眉头。

跟你说了没有的!艾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

陈队长盯着手机主屏幕,忽然发现有个360的拦截软件,轻轻点了几下,长长的一串拦截记录出现在眼前。“哟!黑名单够长的呀!”王小红兴奋地凑了上来,“看,在这儿呢!”

果然,在被拦截的通话记录中显示李响曾给艾明打过3个电话,都是在下午5点左右。再看被拦截的短信记录,李响发来的一条短信赫然在列:“Last chance,you?”

艾明几欲跌倒。

他又要耍什么花样?!Last chance?这算是和她复合的最后通牒吗?他还想用那件事继续威胁我?总不会是要约我吃情人节晚餐吧?两个星期前他还在微博上骂我蛇蝎心肠呢!这人简直是人格分裂!“看来没见面并不代表没联络啊……”陈队长若有所思地将目光从手机移向艾明。王小红也得意地抬头看她,好像在说:看你这回怎么解释!“我们分手后我就把他的电话屏蔽了,时间太久了,刚才没想起来。”艾明竭力稳住自己。这个时候若乱了阵脚,麻烦可就大了。“干吗非要屏蔽他呢?你们的分手很不愉快吗?”

绕来绕去又回到了老问题上,这回只能乖乖回答了。“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艾明暗暗平复自己的情绪,“主要是我们性格不合,总吵架。我觉得他太不成熟了,毕竟小我5岁,最后我实在受不了就分了。他不甘心,找过我好几次想复合,最后还差点儿冲到我家来堵我,但都被我拒绝了。再后来渐渐也就不怎么联系了。我想他应该找到新的女朋友了吧?他那样儿的是闲不住的。”“他那样儿的?”陈队长问,“您的意思是,李响身边女人很多?他有什么前女友之类的纠缠过他吗?”“哦,这个啊,我知道得不是特别清楚。他也不会没事儿老跟我说这些啊。就是我的一个感觉吧。”

哎哟喂!这陈队长真够幽默的。听了陈队长这话,艾明心想:李响他敢跟我说这些吗?借他俩胆儿!记得有一回唱卡拉OK,他不小心说漏嘴,说他曾经跟在座的一个女孩儿睡过,我就一星期没接他电话,最后他差点儿给我跪下——可是这种事在警察面前绝对不能说,否则会让人以为我是因妒生恨,发现男朋友劈腿才……嫌不嫌疑的先搁一边儿,这个脸我可丢不起!“您拒绝跟李响复合,是不是跟您前夫也有点儿关系?”王警官低头摆弄着艾明的手机,忽然插进一句。“您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我不懂。”艾明有些厌恶地皱了下眉,她忽然感觉这件事有点儿要失控了。“我们来之前也是稍微做了些功课的。”王小红有些兴奋起来,“您以作家的身份,对外宣传都说是单身,而实际上您是离过婚的,没错吧?”“这个只是公关策略。怎么,隐瞒离婚犯法吗?”艾明的表情开始变得不自然。“哦,那倒没有。这要是犯法那娱乐圈里的明星估计80%都要进监狱了。只是对于已经离婚一年多的人来说,您和您前夫的联络,似乎有点儿过于密切了吧?”王小红说着将手机举起来,屏幕冲着艾明伸到她面前。

通讯记录显示的最近几十条记录里,几乎一半都是艾明的前夫——方程的名字。

艾明脸色由青转绿,眼睛盯着手机,一言不发。

王小红趁势追击:“这些通话记录大部分都是昨天的,昨天可是情人节啊,你们这是要……”

陈队长顺势连环发问:“艾明小姐,您是和前夫旧情未了,打算复婚吗?这件事李响知不知道?您说和李响分手后他还来骚扰过您,这些情况您前夫又是否清楚?”

似乎越来越扯不清了。艾明只觉得心一直在往下沉,一瞬间各种人和事纠缠在了一起,变成浓重的乌云,充斥了她的脑海。原本她还想辩解几句,转念又觉得那样也许只会越描越黑。眼前这两个警察明摆就是预设立场怀疑她,这种时刻只有以退为进,少说少错,反正他们还没有证据。

艾明极力保持着基本的仪态,压抑住心中的厌恶,简短地回应道:“您二位这样审问,是已经把我当成嫌犯了吗?”“我们没有那个意思。”“既然没有,那么我的私生活应该还不需要向二位交代吧?如果您真有确凿的证据显示李响的死与我有关,那么我一定配合调查,知无不言。现在能先把我的手机还给我吗?”

艾明的手已经伸到了王小红面前。

王警官看了一眼陈队长,片刻迟疑之后不情不愿地把手机搁到了艾明的掌心里。“不知道二位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艾明似有逐客之意。“昨天下午到晚上您在哪里?大概是下午5点到晚上8点这段时间。”陈队长并没有对艾明的敌意直接做出反应,只是继续发问。“昨天我一直在家写稿子,出版社最近催得紧,所以一天都没出门。”“可昨天是情人节,您居然没有约会?李响或您前夫都没有约您吃饭吗?”王警官似乎还是对情人节的话题比较敏感。“听起来昨晚一定有人约王警官吃情人节大餐啰?”艾明扬起眉毛反问道。“我?没有啊!”王警官脱口而出。“那为什么我没有约会您就非要这么小题大做呢?”艾明嘴角泛出一抹不屑的浅笑。“那……那是……”王警官毫无防备,被艾明打了个措手不及,脸憋得通红。

陈队长看到手下的狼狈相,面子上也有点儿挂不住。他清清嗓子,换了话题:“艾明小姐,您不好奇李响是怎么死的吗?”“好奇啊,只是我还没搞清楚状况呢,您二位就连珠炮似的审我,我哪来得及问啊。”“他是中毒身亡的。他喝了掺有毒鼠强的水。”“毒鼠强?”

各种20世纪80年代农村题材电视剧的桥段立刻在艾明眼前浮现:一个身穿红棉袄体态妖媚的女子,鬼鬼祟祟地溜进堆着稻草和柴火的厨房,眼见四下无人,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纸包,把里面的白面儿一股脑儿倒进了稀饭里搅和匀,头上还插个簪子,吊着的玻璃珠子之类的扑棱棱地直晃……“对,毒鼠强,是在他家水壶的残留液体中检测出来的。”陈队长说,“他妈妈都哭晕过去了。”

靠,都多长时间了,他妈还没去加拿大找他爸啊!估计是舍不得儿子。这么下去儿子的命案保不齐要把老子的贪污案也一块儿牵出来了。不过我还是不要多嘴了,万一再被扣上个知情不报的罪名,不是引火烧身吗?还嫌目前的状况不够乱是怎么的?艾明想着。

李响的家人都住在上海。爸爸在某税务局当处长,论级别绝对不是什么大官儿。可县官不如现管,这年头儿手握实权、能办实事儿最要紧。所以,这么多年下来,家里的积累颇为可观。据李响后来估计,少说也有几千万。李响的妈妈在一家国企的工会任个闲职,基本就是一个家庭主妇。

李响高中毕业就来北京上大学了,毕业后在一个大型外企找到了个销售的工作,于是就在北京留了下来。他现在住的高档公寓就是那会儿他爸为庆祝儿子找到好工作给买的。只可惜他爸还不知道,这份工作他的好儿子还没做满两年就被迫辞职了。

辞职的原因说起来也真是倒霉摧的——

李响虽相貌普通,但身材高大,尽管有点儿发胖,但胜在会捯饬,做销售的人本来就能说会道,加上他爸后来又送他一辆宝马X5,所以,在这个虚荣的时代,追李响的姑娘一直前仆后继。

李响刚进公司没多久就和老板的秘书搞得相当暧昧。有一次下班后趁公司没什么人,这俩人在会议室的桌子上亲热——图的就是个心跳刺激。可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有人暗中把全过程录了下来,隔天就E-mail给了李响的老板。

其实这种事在这个早已没有了底线的年代真的是可大可小的,关键看老板如何把握。男欢女爱,人之常情,又都是年轻人,荷尔蒙分泌旺盛,只是时间地点不合适。本来完全可以以教育警告为主,偏偏那时李响才知道,这小秘书居然真是老板的小蜜!那就只能赖自个儿人品差了。

他本来还没完全死心,想托关系看能不能调到公司的其他部门。谁知没过两天这段视频居然被一个神秘的账号发给了几乎全公司的人!李响也算是“一夜成名”了,连地库门口负责发卡的小姑娘都记住他了,一见到他就捂嘴偷笑,窃窃私语。这下想捂也捂不住了,那就干脆痛快点儿,辞职另觅出路吧。

可李响这前老板报复心太重,先后给几大同行企业发了警告信,把这么点儿事搞得外企圈子里尽人皆知,害得李响彻底断了继续混外企的念想。

点儿背不能怨社会!好在家不用他养,家人又都在外地,所以李响没有什么压力。东方不亮西方亮,除了发誓若有一天逮住了那个害自己的小子绝不手软之外,他倒并不悲观。只是这些绝对不能让家里人知道,后来他随便编了个诸如工作不开心啊之类的理由就混过去了,遇到艾明后他也没有向她提起过这段历史。

有点儿扯远了啊,再说回李响他爸。后来他爸和他的上级领导不知因为什么事情翻了脸,估计也是分赃不均之类的,他的事情就被抖了出来。他爸还算机敏,刚嗅到苗头不对,就把大部分家产分批转移到了加拿大。等举报他贪污的匿名信递到上级主管机关的时候,他人已经坐上了飞往温哥华的航班。

因为家里还有不少后续的事情需要处理,又为了避风头,他爸就安排老婆先到北京和儿子住一段时间。本来是打算今年过完春节他妈就飞去温哥华和他爸会合的,没想到还没到正月十五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李响自己开了家饭馆是吗?”陈队长的问题似乎还有不少。“嗯,是跟人合开的,叫‘然也’。”艾明回答。“名儿还挺怪。开多久了?生意怎么样?”“好像两年多了,具体时间我不大清楚,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在做这个,生意很不错,晚饭时间经常要排队等位。”“和什么人合开的?”“刘天一,应该算是他……最好的朋友了吧。”

陈队长听出了艾明的犹豫:“他们的关系怎么样?有没有闹过什么矛盾?”

矛盾?关于我的那件事吗?艾明皱起眉头,心中在斗争要不要把那件事告诉警察:两个好朋友曾经为了我争风吃醋,差点儿闹掰了。这种剧情会不会太狗血?对了,他和刘天一后来到底是怎么和好的,李响居然从来没跟我提过!

艾明摇了摇头说:“平时吵吵闹闹的,倒也没什么特别大的矛盾。”

二位警官向艾明要来了刘天一的电话和家庭住址,准备起身告辞。走到门口,陈队长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回头问艾明:“他还有什么关系比较亲密的朋友吗?除了刘天一。”“他还有个好朋友,叫陈然,是他以前在外企工作时候的同事,现在应该还在那家外企上班。”“谢谢您的配合。这是我们的电话,如果您又想起什么,请直接给我们打电话。”陈队长递给艾明一张名片,迈步朝门外走。“请稍等!艾明小姐,您能不能帮我签个名?就在这儿。”王小红掏出一个笔记本,一脸期待地望着艾明。“当然没问题。”艾明立马在脸上堆出笑容,伸手接过来,唰唰两笔签好。

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善待粉丝。幸好她没要求合影,不然今天这扮相就把“美女作家”的名号给彻底毁了。艾明心想。

终于把警察送走了。艾明关上门,却没有松口气的感觉。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沙发旁边拿起手机,刚想拨号,犹豫了一下又放下,转身走进书房拿起座机,飞快地按下了一串号码。“喂?”一个低沉的男声在电话另一端响起。“从现在开始不要用手机跟我联络,有事打座机,具体事情当面聊,不要在电话里说。”“你是说我们的手机被……监听了?”“即使现在没有也快了。我暂时不方便解释,你记住就行。”“我还以为昨晚那笔钱的事情你终于想通了呢。”“你是不是除了钱就没有关心的事了?现在出大麻烦了!”“你什么意思?”“你自己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有数!”“我干什么了?你给我把话讲清楚!”“哼!你最好什么都没干,你要是敢把我拖下水,我是决不会放过你的!”

艾明狠狠地摔了电话。

第三章 偶得

王小红刚从警校毕业没多久,正处在“急着用实践证明真理”的阶段,虽没什么实战经验,被艾明呛了几句,但仍然属于脑子还够用、直觉比较敏锐的那一类。这是她接手的第一起“人命关天”的案子,又能向老前辈陈队长近身学习请教,因此精神一直处于兴奋状态,情绪并未受到什么影响。陈队长是有着20年从业经验的老干警,为人沉着冷静,平时不多话,对手下的新兵虽然严厉,却不缺乏必要的耐心。

二人来到艾明家楼下,陈队长发问:“到目前为止,你有什么想法?”“目前?我们才访问了一位被害人的朋友啊。”“问的就是你的直觉,现场你也去过了呀。”“嗯,从现场来看,说实话,我觉得不像自杀。”王小红边思索边说,“在李响的家里并没有找到写有遗言之类的纸条;他临终前的手机通讯记录也没有任何不正常的迹象;他的衣柜里净是名牌儿,鞋柜里的鞋比我好几个女朋友的加在一起都多,说明他平时是个很讲究穿着打扮的人,比较虚荣。而且即使是那些不讲究的人,如果真想自杀,一般也都会在死前把自己的遗容整理好,可他就那么歪歪斜斜地横躺在客厅中间,手脚抽搐得都变形了,衣衫不整,口吐白沫儿,还掺杂着呕吐物——这不大合逻辑。他妈妈的反应那么激烈,说明事前一定没有任何预兆,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还有,李响在情人节当天还试图与艾明联系,说明旧情未了,如果他真有一丁点儿自杀的想法,难道不应该在那条短信里写得再直白一点儿吗?我想他一定是希望艾明看了能主动和他联络,去阻止他的。光一句‘last chance’,太模糊了,谁看得懂啊?再说他餐厅的生意也很不错,那么钱也不应该是问题。可他家里并没有打斗的痕迹,门窗也都没有被破坏,有他家钥匙的除了他妈妈据说就是那个小时工,可我们昨天问过物业了,那个小保姆两个星期前就跟男朋友回老家过年去了……”

王小红自顾自边想边说边往前走,不知不觉已把陈队长落在了身后。陈队长听着听着嘴角渐渐露出一丝笑容,刚想开口,裤兜里的手机响了,掏出一看,是局里的号码。“喂?哦!嗯,知道了,谢谢。”

王小红听到手机响才发现陈队长没在自己身边,于是赶紧转身,几步窜到陈队面前,看着他接完电话阴晴不定的脸色,想问,陈队长却先开了口:“是化验科来的电话,有了新的线索。除了李响喝水的水壶,从他家冰箱里的一壶酸梅汤里也化验出了有毒物,具体是什么毒还要等进一步的化验,但可以肯定酸梅汤里的毒性与水壶里的不一样,不是毒鼠强。更有意思的是,李响的体内并未检测出有酸梅汤里的毒药成分,也就是说,那酸梅汤李响并没有喝过。”

王小红听到这儿已经睁大了眼睛,兴奋得微微踮起了脚:“咱们现场勘查的同事真够棒的,怎么想到要去检查冰箱里面的东西的?”“这就是经验。”陈队长指指王小红的脑袋说,“那壶酸梅汤不是从外面买的,而是装在家用水壶里的,看样子像是什么人自己在家做的,水质化验显示也就是在这一两天内做的。”“这么说真的是有人蓄意要害李响啊!可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用两种不同的毒药呢?”王小红手托着下巴歪着头自言自语地说,“难道是担心一种毒毒不死,所以来个双保险?”“你尽快去小区物业调取昨天的监控录像,看看有什么人昨天进出过那栋楼。再问问保安,看最近都有什么人来找过李响,有没有形迹可疑的。”

陈队长开始布置任务,王小红赶紧掏出本子记录。

我就不信这毒药是自己长了腿跑到李响家里的。陈队长心想。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噪音,二人不由自主地同时转身望去,只见两位保洁阿姨一人推着一个墨绿色的大垃圾桶从艾明家的那个单元里吃力地走了出来。桶里的垃圾真不少,几乎要满溢。其中一个垃圾桶的盖子都盖不住了,从缝隙中露出一束鲜艳的红玫瑰,隐约还有包装用的玻璃纸一闪一闪地反射着刺眼的阳光。“等等!”陈队长忽然大叫一声。

两个阿姨吓了一跳,看到两个穿警服的人在向她们招手,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迟疑地站住了。

陈队长几步跑到近前,一把掀开垃圾桶的盖子把玫瑰拎了出来。王小红随后跟到,眼尖的她立刻发现花束中插着一张卡片。陈队长揪出卡片打开来看,一行不甚工整的字出现在眼前:Dear明:情人节快乐!顺便提醒:你的期限就要到了哦!响2013-2-14

第四章 死党

警察来敲门的时候,刘天一正窝在沙发上看《康熙来了》,衣衫不整、胡子拉碴。还没过完年,餐厅的服务员和大厨很多都还没返京,不用开工,刘天一正乐得清闲在家当大爷。他面前的茶几上堆满了已经空了的外卖饭盒,垃圾桶里的垃圾也有一些溢出来散落在地板上,看样子已经有段时间没收拾了,屋子里散发着一股酸腐气。

在北京经营餐厅,春节假期本应是挣钱赚口碑的黄金时期,“然也”每年这会儿却都要关门歇业,这说来说去都要怪刘天一。曾经为了争取在过年期间照常营业,李响甚至咬牙拍出三倍的工资让员工们留下来继续开工,可刘天一抠门儿,说什么也舍不得,再加上他为人懒散,不想过年还加班,所以每到春节,“然也”都只能暂停营业。

李响曾试着争取过,好几次都差点儿跟他吵起来。毕竟这是李响辞职之后搭上自己挣的所有销售回扣经营起来的生意,在朋友和前同事面前挽回面子全靠它了,当然想把握机会多挣点儿钱。

可惜没用,刘天一认定的事情总有一堆理由等着你,加上他又是电视台编导出身,别的不行,耍嘴皮子绝对一流,说起话从来都是一副不容置疑的口气,好像全天下唯有他是绝对正确的,李响哪说得过他!唉,谁让他是我哥们儿兼合伙人呢。李响只好这样自我安慰。

其实每次想到这些,李响总是感觉有点儿憋屈。他们认识六七年了,刘天一大李响4岁,在旁人眼里他们俩是绝对的铁瓷、死党——当然这也没有错,吃喝玩乐嫖赌抽,他们永远都在一起。可在心里最深处的某个隐藏得很好的小角落里,李响一直有点儿看不上刘天一。

刘天一的老爸比李响他爸的官儿可大得多,是一名正部级干部,大领导啊,大到像李响这样的孩子都没什么具体概念。刘天一从小养尊处优,自我感觉良好,培养了一身和生产力无关的风花雪月的才艺。因为一直都没特别用功,高考成绩很不咋的,他爸就送他去英国学电影去了——听听,电影,英国,那是指望着学成归来养家糊口的路子吗?

三年后回国,他立志要改变中国电影的现状。又是三四年过去,他除了拿着自个儿写的剧本到处毛遂自荐——当然他爸也没少动用关系帮他——基本上没干别的。结果用膝盖也能猜到,中国电影啥都缺,就是不缺他那种完全不接地气的本子。李响曾建议他找个电影剧组当个实习副导演之类的干干,先积累点儿实战经验再说。他一口回绝,理由相当充分:副导演在剧组其实就相当于一杂役,工作没有技术含量,他去干屈才了,再说起点若是低了,就容易被人定位,以后再想往上发展就难了。

李响对电影这行确实是一个门外汉,刘天一不听李响的劝也很正常,可也不能成天老这么飘着吧,他爸都气得放话说不再管他了。无奈,刘天一通过一个他在英国时认识的北京朋友的介绍,进了电视台文艺频道做了编导,当然得先从实习干起,毕竟电视和电影还是有不小区别的。

刘天一开始踏实了一段时间,虽然钱赚不了多少,但这个身份也还算拿得出手,加上他抓住了所有机会让周围的人知道他爸是谁,没过多久,连他的制片人也得让着他三分了,有事没事常拉着他吃吃喝喝,有了什么好的工作机会也尽量尽着他。不到一个月,实习编导也给转正了,让那些科班出身却无权无势、来了半年还在打杂的同事这一通羡慕嫉妒恨。

刘天一终于找回了感觉,在朋友们面前恢复了趾高气扬的本性,搞得很多人都对他颇有微词。可因为他毕竟比李响大,一直有点儿哥们儿加兄长的意思,又没什么利益冲突,李响就觉得还好,没有特别受不了。好景一直维持到他们认识艾明之后,李响才发现,原来他们的友谊是如此经不起考验。这是后话。

顶着电视台编导的头衔还没风光两年,有一天刘天一忽然宣布辞职不干了。他告诉朋友们的原因是:台领导胆小又保守,怕得罪广电总局,不顾收视率,限制各种节目的创新;制片人为保住地位也和台领导站一边儿,不仅枪毙了他的诸多创意,还得寸进尺地对他的工作方法指手画脚,再待下去简直是对他自身价值的抹杀。

可世界是如此之小,偏偏李响有一个前前前女友也在电视台上班,于是李响听到了另一个版本:刘天一一直想当主编,但制片人觉得他经验还不够,但拒绝得很委婉,跟他说栏目组里还有几个比他年龄大、资历也老的同志都没有当上呢,不能不考虑人家的感受。刘天一表面上说没什么,却暗地里通过家里的关系搭上了一个台领导,想借着这层关系去压制片人。

但能当上台领导的人也都是明戏的人,首先,让他这样的人当主编明显不靠谱,家庭背景再硬也不能为了他一个毛头小子随便得罪老员工;其次,能在台里混这么多年的,也都不简单,别看表面上人家是你下级,搞不好背后有什么亲戚同学朋友是你上级的上级呢!所以台领导就含糊其词把这事推了。

其实没当上主编也不至于就非得辞职,不过是多忍两年罢了。要命就要命在,这事不知怎么的传到刘天一所在栏目组制片人的耳朵里了。人家心想,好啊,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儿,平时我待你不薄,现在给脸你不要脸,在背后去找我领导是吧?行,我这小小的栏目组也请不起你了,另谋高就吧。

李响之所以更相信后面这个版本是因为这才符合他对刘天一一贯的印象。他当然还没实诚到要跑去告诉刘天一自己知道这些,就装傻安慰安慰哥们儿呗。

刘天一失业不到半年,李响的“性丑闻”就曝光了。两个灰头土脸的人凑到一起,长吁短叹一番之后,就萌生了是不是可以合伙干点儿什么的念头。这回必须得是靠谱儿的、能真正养活自己的营生,门槛儿又不能太高——毕竟他俩都没什么积蓄。

老实说李响比刘天一强多了,别看岁数小,毕竟是干销售的,只要会做人,灰色收入还是常有的;刘天一在电视台的工作虽然听起来体面,实际一个月拿不了多少钱,年底又没有额外的分红,加上他爸对他很失望,不可能给予资助,所以启动资金主要还得靠李响。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开餐厅。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回,也是这辈子唯一的一回,哥俩儿的意见高度统一。可和谐是短暂的,一旦开始制订详细计划了,前期投入成本啊、选址啊、定位啊以及招聘员工啊等一系列接踵而来的问题又让他们恢复了高度的不统一。

就说给餐厅起名字这件事吧。名字代表着一家餐厅的品位和形象,起得不好就歇菜一半。刘天一和李响都想用自己名字里的一个字作为招牌——都够自恋的,可惜他俩的名字组合都有点儿无语:天响、一响、响天、响一……刘天一说都赖李响的名字怪,就一个字,没的选还不好搭配,干脆别要了;李响心想,凭什么呀,合着光用你的名字就牛了是吗?启动资金还都靠我呢,怎么不说了?

争执不下的当口儿,李响的前同事兼好友陈然刚好来串门儿。李响和刘天一一拍脑袋,得,要不干脆用他的名字吧,这样一碗水算端平了,谁也别不满意。所以“然也”,其实就是“陈然的名字是也”的意思。

刘天一最近的心思其实完全不在餐厅的生意上,后院起火才是真正的病根儿。他老婆田源最近一直在和他冷战,一个多月前就抱着儿子回了娘家,至今一个电话都没来过,刘天一也不想打给她。儿子还不到5个月,他似乎一点儿都不想念。

刘天一和田源是他在电视台上班的时候经朋友介绍认识的。那会儿他正春风得意,第一次见面就用一通神侃搞定了田源,内容无非是他擅长的电影啊电视啊这些和普通老百姓完全不沾边儿的事。田源比刘天一小3岁,家里是地道的北京人,属于很一般的人家。从“海跑儿”(现北京城市学院)毕业后她就在一家私人公司做行政秘书,资质平平,胸不大志更不大。唯一的理想就是有一天能被一个王子相中,带她从此荣华富贵——估计这是现在每个女孩儿都在做的梦,而且做梦前从来没人照镜子。

刘天一会的那点儿屠龙之技在田源听来尤其炫幻和令人神往,加上见面之前田源就听说了刘天一的家庭背景,这简直就是美梦成真啊,有没有?死也得抓住机会。李响早就看出来刘天一后来跟大家吹嘘的什么“一次搞定”水分还是很大的,他爸的身份才是起了决定性作用的“客观原因”。

按说刘天一长得还是不错的,怎么也算中等偏上吧。很多人都以为,像他这样的背景,身边女人一定一大把,但那得是家里给予充分经济支持的,甭管自己混得如何,至少得具备三环里的房子、宝马或奔驰、平时下高级法国餐厅付账不眨眼这三个基本条件。可刘天一他爸偏又是个难得的靠谱家长,就苦了想充大个儿的儿子,所以不是说刘天一没有这个心,而是实在没有那个资本。在女人问题上他这么多年来还真是挺无辜的,反正跟李响没法比。

他刚从英国回来那阵子家里人给他介绍过一个还不错的姑娘。年龄、相貌、学识和门第这些都挺般配,他确实也用心追来着——每天在自己的博客上写酸文然后发给人家,过年过节还有过生日之类的日子偶尔搞个小小的惊喜,来个烟火表演什么的,都是花钱不多却很讨喜的点子,要搁一般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姑娘早就从了。可人家姑娘是做投行的,哈佛商学院毕业,工作比他风光,挣得比他多,每天出入高级商务场所,接触的都是精英级别的人物,张口闭口都是上亿的买卖,不仅根本没把这些奇技淫巧放在眼里,反而觉得他为人轻浮,哗众取宠,缺少真才实学。

这事黄了对刘天一的打击不小,郁闷的时候他多喝了两口,借着酒劲儿曾很不忿地质问李响:凭什么你小子每个星期都换不一样的妞儿?比体贴细心玩儿浪漫我到底哪点儿不如你?你也就会直接带人回家!之前那个谁谁谁本来是我先看上的,结果还没来得及下手就被你小子给抢了,等等。

李响其实都快想不起来了,被刘天一这么一通抱怨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些年刘天一假装很兴奋地听自己聊艳情史,其实心里都在暗暗滴血啊!

后来酒醒了,刘天一也觉得很不好意思,跟李响说那都是醉了瞎说的。可李响又不傻,后来再聊到这种事他都很注意分寸,至少要确定下手的对象不是刘天一也有感觉的。

长时间的压抑和胡思乱想之后,忽然遇到田源这种对他崇拜得五体投地的女孩儿,对刘天一来说,无疑是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这二人各取所需,很快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在婚礼前的单身party上——没错,电影看多了,大家都兴玩儿这个——刘天一又酒后真相了一把。

他偷偷拽李响到夜店包房的角落里,问李响是不是也觉得年龄到了就该结婚成家、传宗接代?还说他其实并不觉得田源就符合他一直以来梦想中的另一半,并且实际差距还挺大的,可自己活到现在也没什么特别拿得出手的成绩,也许结婚对他家里人来说是个安慰和交代,至少能让他爸觉得他已经可以承担一个家庭的责任了。

这些话真把李响问住了。那时李响才二十几岁,正是男人可以疯玩不考虑后果的黄金时期,什么责任啊给家里一个交代啊,和他半毛钱关系没有。但他知道刘天一是认真的,这些话他只会说这么一次,能对自己说,李响还挺感动的,说明他信任自己,真把自己当朋友。所以李响很严肃地告诉他:你一定会很幸福,哥们儿永远挺你——很没有营养,但激励效果巨大。

听到门外的人自报是警察,刘天一也没有特别振作,费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去开门的途中磕碰到地板上的不知什么东西,但也顾不上了。打开门,外面站着陈队长和王小红警官。刘天一还来不及反应,一张照片就递到了他面前——

还是那张李响和艾明的合影,王警官的开场白在画外响起:“刘天一先生吧,这个男人叫李响,你们认识吧?”“嗯,进来说吧。”刘天一边点头一边把警察让进屋里,并没有特别震惊,“李响又出什么事了?”“又出事?!”陈队长停下来看着刘天一,“他常出事吗?”“哦,没有没有,就顺口开个玩笑。”刘天一知道说漏嘴了,赶紧解释,当着真警察可不能闹着玩儿,“就是之前他有一回酒驾被逮了,关过两天。好久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您请坐吧。”“难道酒驾还是小事儿吗?你们这些年轻人到底还有没有底线?”陈队长很生气。

拜托!酒驾对李响来说那还叫个事儿啊?那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看来这回碰上了个较真儿的。要是把李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都抖出来,这位大叔还不得立刻掏枪?可不能再随便说话了,得打起精神对付才行。刘天一暗暗地想,手心捏了一把汗。“哎哟,您别生气啊,我就是这么一说,是我不对,您快请坐吧。”刘天一赶紧赔笑脸,“您二位喝水吗?我去倒。”说着转身进厨房一通乱找,片刻转回客厅,带着满脸的不好意思,“家里的桶装水刚喝完还没来得及叫新的,可乐行吗?”“行了行了,你也别忙活了,大冷天的喝汽水太凉,我们不渴。你快过来坐吧,我们有正事要问你。”

王小红边说边皱着眉头在沙发上的杂志、零食、小孩儿玩具和几件衣服当中刨了一个坑儿,和陈队长挤着坐下。“真是不好意思啊,家里有点儿乱。”刘天一抓起茶几上的几个饭盒往垃圾桶里胡乱一塞,赶紧坐好。“你爱人和孩子呢?”陈队长指着电视柜上的全家福问。“哦,过年回娘家串门儿了。”“串门儿的时间不短了吧?看你这儿乱的。”

这和你有关系吗?难道现在家里乱也归警察管了?刘天一在心里翻了好大一个白眼儿,赶紧转移话题。“您刚才说要问李响的事,他怎么了?”“他昨晚死了。”王警官说。“啊!真的假的啊?”刘天一先是错愕,后来又变成半信半疑。“这种事我们警察能跟你开玩笑吗?”王警官狠狠瞪了刘天一一眼,心想,现在的人真是太没心没肺了。“哦,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刘天一本想挤出个笑脸,又立刻意识到这个时候笑无异于找抽。应该难过,应该哭吧?他又似乎并未感同身受,只好把嘴角拉下来皱起眉头,勉强算是应景了。

他刻意压低声音问道:“他是怎么死的?”“中毒。他喝的水里掺了毒鼠强。”王警官道。

刘天一双眼微微张大,嘴巴也跟着张开了,直愣愣地看着王小红警官,好像完全没听懂她刚才的话。“您还好吧,刘先生?刘先生!”王小红和陈队长对视一眼,伸出手在刘天一面前比画了一下。“哦,我没事儿。”刘天一赶紧收回目光,转而望向地面某处,“就是太震惊了,一时反应不过来。他怎么就死了呢?不会……是自杀吧?”“现在还不能确定,要等尸体检验报告出来才知道。”陈队长说,“我们听说您跟死者关系非同一般,是最好的朋友,又跟他合伙开了家餐厅,所以想知道您最后一次和他见面是什么时候。”“是放假前了,大年三十下午餐厅暂停营业之前,我们一起去检查收尾工作。”“他当时有什么异常举动吗,或者情绪不稳定之类的?他最近有没有跟你提过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工作上?感情上的?”“也没有什么吧?餐厅的生意最近都挺顺利的。感情上……他就是和女朋友分手以后心情一直都不太好,已经好久了,怎么劝都没用,我们也习惯了。”“那个女朋友叫什么名字?他们为什么分手你知道吗?”“叫艾明。分手原因嘛……应该就是人家觉得李响不够成熟吧。本来我们都觉得他俩不合适,艾明比他大那么多,就是想找个靠谱的结婚,李响明显靠不住啊,典型的‘作’,俩人就老吵架……而且李响他妈也不同意,所以就分了呗。”“你还真是很了解情况嘛。”陈队长说。“嗨,我们都认识多少年了。”刘天一讪笑着,心想自己是不是说得太多了。“你对这个艾明了解多少?”陈队长问。“这个……”刘天一开始面露难色,呼吸变得微微急促了起来,“我跟她还真不是特别熟,就知道她离过婚,写过几本书,有点儿小名气,跟李响好过一段儿……嗯,差不多就这些。”

刘天一十分注意自己的措辞,手心冒出外人看不到的汗。“艾明离过婚你也知道?”王警官问。“您是指她对外号称单身的事吧?嗨,她不是‘美女作家’嘛,不这么炒作怎么吸引读者啊?不过她确实好像比较避讳这件事,从来不提。只有我们两三个最好的朋友知道。她的经纪人还特地嘱咐我们不要对外乱说。”“这年头儿作家也有经纪人啊?”王小红的好奇心又被激发了。

这时门外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客厅里的三个人都打住话头,好奇地望向门口——难道是回娘家串门儿的那位回来了?

不一会儿进来一个女生,二十七八岁的模样,圆脸,梳个波波头,小眼睛几乎被刘海儿全遮住了,让她不得不一个劲儿地拨弄头发。她个头儿不高,大概一米六,穿了双UGG,肩上挎个大包。

陈队长立刻就认出这个人不是刘天一的老婆,模样和全家福里的女人完全对不上。

女生发现客厅里坐着三个人,吓了一跳:“我还以为没人在家呢,怎么这么多人啊?”女生笑着开口,忽然发现其中两个是警察,脸上的微笑顿时凝固。“哎呀,说曹操曹操就到啊!王悦啊,你来得正好。”刘天一终于松了口长气,像忙不迭地要把这个烫手山芋推给别人一样,指着门口的女生对警察说,“这是我老婆的表妹,王悦,就是艾明的经纪人。她跟艾明最熟了,有什么事儿你们问她吧。”“问什么呀?艾明怎么了?”王悦问。“也没什么事,”陈队长示意王悦坐下说话,“你知不知道艾明和她前夫的关系怎么样?他们是不是一直保持联系?有没有复婚的可能?”“哎哟,这些我还真不清楚。好像是有联系,不过我只是负责跟艾明写书相关的事务,这么隐私的事儿,她是不会跟我说的。”

还以为是和艾明的书有关的事情,没想到是问这个。这年头儿警察也管得够宽的,要不是他们穿着警服,我还以为遇到狗仔队了呢。王悦在心里轻轻哼了一声。“我明白了。”陈队长略一沉吟,换了个话题问王悦,“怎么你也有刘先生家的钥匙啊?”“哦,肯定是我老婆给她的。”刘天一插进来道,“王悦平时常来我家,估计这回是帮我老婆拿东西吧?”说完转头看王悦,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她又落下什么了?该带的不都带走了吗?”“就是那个小熊,天天老抱着的那个,没有它天天哭得厉害,田源没办法了就让我过来一趟。”“是这个小熊吗?”王小红从背后掏出个炸毛熊,不大点儿,脏得都看不出来是白的还是黄的了。“对对,就是这个。”刘天一不好意思地接过来,转手扔给王悦,“你问问她还有什么东西一次都拿齐了,别没事儿老用各种借口找人来监视我。”“你们两口子……这是闹矛盾呢吧?你老婆是生气才跑回娘家的吧?”陈队长也开始有点儿好奇了。“嗯,一点儿小事而已,过几天就好了。让您见笑了。”刘天一满脸堆笑地解释,心想,这警察来得真不是时候,再问下去指不定问出什么来呢,得赶紧把王悦打发走。于是扭头儿跟王悦说:“东西拿了,没别的事儿你就回去吧。我们这儿还有点儿事……”“不急不急,”陈队长打断刘天一的话头,冲王悦道,“你也应该认识李响吧?”

与此同时,王小红十分配合地把照片掏出来递到王悦面前。“你觉得如果艾明和她前夫一直有联系,李响会不会知道?以你对他的了解,他是不是会很生气?”

这话就像毫无征兆的一场暴雪从王悦的脸上席卷而过,让她一直保持的微笑瞬间冻僵,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这件事和李响有什么关系吗?”王悦问,眼中闪烁着警觉的光。“你可能还没听说,李响死了,是中毒身亡。”王小红说。“所以你们以为他是因为发现前女友和她的前夫旧情未了才绝望自杀的?太可笑了!”王悦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冰冷,“他们根本不合适,早就分手了。你们以为李响是个痴情种吗?哼,他才不在乎呢,女人对他来说只是发泄的工具,一个没了再换一个不就得了!”

这番话好似出自一个饱经世事的中年女人之口,和眼前这个清纯的女孩形象格格不入。

有故事!屋子里的另外三个人不禁互相对视了一圈儿,再纷纷望向王悦,没人接话。

片刻,王悦察觉到焦点已全都转移到了自己身上,有点儿不好意思。她清了清喉咙,调整了一下坐姿,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大家都知道他们俩在一起是没有未来的。李响是个聪明人,又不是找不到女人,既然都分手了,再去为了艾明寻死觅活就不大合理了。”“除了你们这几个朋友之外,平时李响还接触其他什么人吗?”陈队长继续发问。“我们这一帮朋友要是聚齐了估计得有二三十个,但经常见面的也就我们五六个人。”刘天一答道。

陈队长点点头,示意王小红差不多了,两人起身,刘天一和王悦也赶紧站起来。

陈队长忽然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问:“李响的身体一直都还好吗?最近他有没有不舒服或生过什么病?”“他的身体一向都挺好的呀……”刘天一歪头思索着。“倒也没什么大毛病,”王悦看了刘天一一眼,道,“就是前段时间他常失眠,胃口也不大好,觉得什么都不好吃,连平时爱吃的自己餐厅的饭他都觉得味道不对。还有他前一段时间好像皮炎又发作了,手上的老茧越来越厚,灰指甲也加重了,有点儿发紫。他还念叨说过了年要去医院再开点儿药。”“嗨,你真是搞不清状况,”刘天一笑着扒拉了一下王悦的胳膊,“这点儿事也犯得上跟警察同志说!”“不不,很有帮助。”陈队长说,“任何可能都是存在的。如果你们又想到了什么,希望能及时和我们联系。”他掏出名片放在茶几上,和王小红走了出去。

刘天一关好门回到客厅,见王悦坐在沙发上正盯着那只炸毛熊发呆。他不屑地笑了一声,坐到王悦旁边道:“伤心了?你应该觉得解气才对啊。”

王悦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瞪着刘天一:“什么叫解气?我警告你别乱说话!”“跟我你就不用装了吧?我劝你最近还是小心点儿,当心警察再去找你。”

刘天一说着抓起桌上的可乐仰脖往嘴里灌了一大口,还没咽到肚子里可乐罐就被王悦一巴掌拍到了地上,褐色的汁液四下喷溅。

刘天一气得一跃而起,王悦也不甘示弱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二人狰狞对视,战争一触即发。

王悦率先发难,声音比刚才拉高了八度:“要是没有我,你们餐厅早就关门大吉了!我劝你以后对我客气点儿,说话前最好先经过一下大脑,别不识好歹。”

刘天一愣了,话都到嘴边儿居然忘了要说什么。“再说你别以为你自己就脱得了干系!其实也不用等警察来,没准儿我哪天心情好就主动去找警察聊聊,到时候看咱俩到底谁吃不了兜着走!”

话音未落,王悦一把抄起包,另一手抓起炸毛小熊,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欸,你别走!把话说清楚!到底什么意思你?!喂——”刘天一回过神来追在后面一通嚷。“砰”的一声,大门在他面前关上了。

第五章 各种急

刘天一靠在墙上,感觉身体就要虚脱了,心中却升腾起前所未有的焦虑。他并不是不想追出去找王悦问个明白,只是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儿需要处理。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认真分析一下目前的形势,但刚才的信息量有点儿大,头绪纷繁。刘天一很快就感到越理越乱,脑袋沉沉的,快要爆炸了。

本以为李响死了,一切就从此人神不知了,刘天一怎么都没想到李响会把那些事告诉别人!要说王悦对李响死心塌地那么多年,简直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不像艾明那么不好掌控,告诉王悦倒也是最合理最安全的。可王悦到底知道多少?会不会是李响早就察觉出了什么,跟她背地里勾搭好,留了一手准备对付他?这些都是刘天一所担心的,因为他之前真是大意了,毫无防范。王悦敢跟他撂那么狠的话,说不定真有他什么把柄。

想到这儿,刘天一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怕没有用,必须得有所行动,正所谓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刘天一从警察今天的口气判断,他们应该还没有掌握什么确凿的证据,暂时不会怀疑到他头上。因此,他得趁警察发现之前销毁所有可能牵连到自己的蛛丝马迹。想到这里,刘天一冷静了下来,认真地想了想接下来要做的事。

餐厅肯定就指望他一人了,这倒没什么,但一想到餐厅的生意,眼下最重要的就是马上要进的那批货,算算日子,也就是过完年没几天的事了。平时供货商都由李响把着——这也是他当时无奈之下妥协的结果——好在他留了个心眼儿,偷偷把李响的账本和通讯录复印了一份以防万一。现在果然派上了用场,否则这一回要是搞不定,那帮人指定得杀了他。不不,杀了他算轻的,要是那帮人真的把他的事儿捅到他爸那里去,让他爸还钱,他还不如死了痛快!自己倒是其次,老爸的脸可往哪儿搁?这官还当不当?万一再拔起萝卜带着泥,捅出点儿别的事来,搞不好他们全家就……

刘天一不敢往下深想了。

对了!李响还有个备份手机呢!刘天一忽然想了起来,一拍自己的脑袋。李响习惯把这些重要的通讯录都存在一个平时不用的手机里,里面还有往来的交易记录!这个八成还在他家没被搜走,否则今天警察就不会对自己这么客气了。想到这里,刘天一知道自己得赶在警察之前把这手机毁了。不过李响的妈妈现在是不是还在李响家?要找个什么借口骗过她呢?假装去慰问?那是不是应该带束花去比较像?楼下那花店不知道开了没有?该死的春节放这么长的假!

为避免节外生枝,刘天一首先给李响妈妈打了个电话。原因很简单,她不在家的话刘天一进不去门,总不能撬锁吧!而且也能借机套套她的话,了解一下那边儿的情况,别冒冒失失跑过去了发现还有警察在那儿,被撞见的话少不了一通盘问,如果不小心再说漏了嘴麻烦可就大了。

一个模糊的计划渐渐在刘天一的心里成型。

李响的妈妈还完全沉浸在巨大的悲痛当中。

李响的尸体是他妈妈发现的,当时她刚刚从超市买菜回来。虽然自从她搬过来住,儿子就请了个保姆来照顾她,可她嫌家里有个陌生人不方便,李响就把保姆改成了小时工,一个星期来三次。妈妈又嫌保姆干活儿不利索,达不到她的标准,什么都要亲自上手。在儿子一再劝说下,她由亲力亲为改成了亲自指导,就是一天到晚跟在保姆屁股后面盯着,只要不合心意就唠唠叨叨的,有时候说急了还骂。

这保姆也才20岁出头,年轻小姑娘受不了气,就跟她顶嘴,很快吵架就成了家常便饭。保姆好几次跟李响说她不想干了,但被李响各种威逼利诱极力挽留了下来。

李响平时因为要看着餐厅的生意,加上各种社交活动,几乎成天不着家。他妈年纪也大了,最近他爸爸的事也没少担惊受怕,李响觉得还是得有人照顾她的饮食起居才行。反正总共也就两三个月的时间,他妈本来就计划春节后去温哥华找他爸去,李响就劝保姆再坚持坚持。后来他妈也听了劝,对保姆的态度稍微宽松了一些,但像买菜这样的活儿她还是不肯放权,理由是她说保姆不会挑新鲜菜,还担心她贪污菜金。

妈妈心疼李响平时一个人住,不是在外面吃就是叫外卖,都是油大盐多没营养的东西。她既然搬来住,怎么也要让宝贝儿子好好尝尝家里的味道。另外,只要一想到去了温哥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儿子了,尽管李响依然很少回家吃饭,她都是加倍地把母爱倾注在每一顿能和儿子一起吃的饭上,从来不马虎。

可想而知当她发现李响全身僵硬地横在客厅地板上时,整个人就瞬间崩溃了。小保姆今年春节早早地就回了老家,所以家里就只有他妈妈一个人。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想起来要打110,等警察赶来的时候,她已经晕倒在儿子的尸体旁。

由于打击太过沉重,自入院以来李响妈妈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偶尔清醒,身体也极度虚弱。无论医生还是护士跟她说话,她都一言不发,只是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某处,似乎完全没有听见,所以警察一直没办法给她录口供。警察联络到了李响的小姨,请她过来帮忙照顾,希望有了亲人的陪伴和安慰,他妈妈的神志和身体都能尽快恢复。

刘天一给李响妈妈打电话的时候,她还在昏睡,手机是李响的小姨接的。李响的小姨不认识刘天一,听说是李响的好朋友想来表示慰问,就放松了警惕。她告诉刘天一,李响妈妈还在医院,住在第几病区哪个病房,然后就挂了电话,心想,李响的朋友人还真不错。

刘天一挂了电话,气得简直想撞墙。没有钥匙,难道真去撬锁?这技术含量太高了,恐怕自己搞不定啊!去医院偷钥匙?目标太明显,如果发现丢了什么东西很容易联系到自己头上,而且说不定也会有警察在医院守着,万一撞上……今天已经有警察来过自己家了,不能引起更多的关注了。

咦?李响好像有备用钥匙!他会放在什么地方呢?一定是交给最亲近的人保管,那要数艾明了,她可是李响的心头肉。不过,他们都分手那么久了,就算艾明曾经有,应该也早就还给李响了吧?要不要打电话问问?看着手机通讯录上艾明的电话号码,刘天一忽然犹豫起来。

刘天一其实很怕给艾明打电话,理由很简单,因为他知道艾明对自己没有什么好感,甚至很反感。刘天一一直认为,要不是艾明在李响面前嚼舌根说坏话,他和李响根本不至于搞到现在的田地。这一直是刘天一心头的一块疤,现在想起来还隐隐作痛,心有不甘。

刘天一回想起那件事,便在心里咒骂着:不就是跟你开了个玩笑吗?你到底是有多高贵?圣女吗?抱你一下怎么了?都那么熟了还拿什么架子?好吧,退一万步说,就算那会儿是我误会了,以为你对我也有那么点儿意思,也不至于那么不给面儿踹我一脚吧?我到底哪点儿不如李响?他长成那样儿,没钱又没背景你都看得上,和我在一起就丢人了吗?不就上个床玩玩儿吗?当时餐厅里又没有别人,我一已婚人士更不可能主动把这事往外说,你怕什么啊?再说你不干就不干吧,黑不提白不提的,这事儿过去了不是很好吗?你又犯什么贱跑去告诉李响啊?你不知道我和李响是什么关系吗?

从古至今,女人导致兄弟反目的狗血情节不在少数,现在也在刘天一和李响这里上演一回。事到如今,刘天一咬牙作了个决定:不能让艾明得逞。他和李响除了是哥们儿还是生意合伙人,没那么容易被一个女人拆散,再说他还有一招儿必杀技——男人的眼泪。

没错,驰骋江湖,女人流泪太过稀松平常,一个女人哭了,大部分人不仅不会同情反而还会觉得她做作、矫情;相反,谁都认为“男儿有泪不轻弹”,所以一旦有个一米八的男人真在你面前痛心疾首地哭了,一般人都会立刻心软,会觉得这个人一定有他的苦衷和委屈,又或者是真心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而且特别有诚意改过,否则谁会连面子都不顾在人前掉眼泪呢?

刘天一就利用了人们的这种心理,靠哭一次次成功地摆脱了各种惩罚。比如他在电视台的时候,有一次误把制片人的重要素材带子当作普通带子使用,结果把一期重要的周年纪念特辑的素材抹掉了80%,导致节目开了天窗。如此严重的错误,换了别人肯定得立马走人,而刘天一就是靠情真意切、喘得差点儿提不上气来的哭功,愣是让制片人和部主任一句难听的话都没好意思骂出口,成功地保住了他在节目组的位置。

有点儿扯远了,总之,当李响来找他对质的时候,刘天一的眼泪再次发挥了作用,声泪俱下地回顾了他和李响从相识到现在一路走来的友谊史。把李响震得一愣一愣的,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只得拍了拍他的肩膀蹦出一句:“算了,没事儿,没事儿。”

想起这些陈年旧事,刘天一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他清楚地知道,虽然和李响的友谊算是暂时保住了,艾明却从此看清了他是怎样的货色,对他敬而远之。之后再见面,也几乎对他不理不睬。若不是李响从中不断和稀泥,艾明早就和他撕破脸了。现在李响不在了,他不得不直接面对艾明,刘天一心里一阵阵发虚。可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尽快找到李响的备份手机,他顾不了那么多恩怨了,咬牙按下了手机上的拨号键。

艾明此时正坐在一间咖啡厅里等着王悦。

眼看截稿日期还剩两周多一点点,可之前郭总编给出的修改意见,艾明还是无法完全接受和消化,连着一个多月她都尽力按照郭总给她指明的方向,大幅删改了已经完成的初稿,没日没夜地改呀写呀,却越写越找不着感觉了。她也曾几次试图约见郭总,想把自己对这本书的最初构想再跟她好好说说,结果都碰了软钉子,让艾明切身体会到了40多岁失婚妇女的手腕和厉害。

她不甘心,觉得或许找王悦聊聊,让她帮忙去和出版社沟通一下也许会有用,毕竟王悦和郭总的贴身助理从高中起就是闺密兼死党。而郭总的大小事务都十分依赖这个助理,绝对是老板眼中的红人儿!嗯,一定能管用,得尽快!

过了约定的时间才5分钟,艾明已经等不及要再给王悦打电话催她快点儿了。她刚抓起手机,王悦就推开咖啡厅的门走了进来。

从刘天一家中出来后,王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她不想急着去找田源,更不想一个人回家。李响的名字在她脑子里嘶吼着、冲撞着,快要冲破她的头颅。头好疼,她用手指用力地按住额头一侧,应该找个地方喝点儿什么歇一歇。这时艾明打来电话,急着约她到老地方见面。

王悦现在完全没有交谈的欲望,况且她知道,在艾明面前,李响的死是一定避不过的话题,而这恰恰是她现在最不想谈的。可艾明和其他人又不太一样,她是王悦代理的作家,工作上她们息息相关,最近又临近截稿日期了,之前出版社出了满满一张A4纸的修改意见,艾明现在到底改得怎么样了还是要关心一下。再有,也是最关键的,艾明是李响的前女友,是王悦暗地里最嫉妒和羡慕的人,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她也很想知道艾明会有什么反应。所以王悦只是稍有迟疑,就立刻答应了见面。

艾明似乎并未察觉出王悦的魂不守舍,还没等王悦屁股坐稳就忙不迭地开始了抱怨:“你看没看那篇修改意见?简直是要了我的命!我现在是越来越找不着北了,原稿都被改得面目全非了,再这样下去这书就不能算是我的作品了。完全违背了我的初衷,我看要不干脆印上老郭的大名得了!”

王悦被艾明噼里啪啦的一通话给搞蒙了,愣了会儿才回过神来,原来艾明找她不是要说李响的事啊!王悦顿时安心了不少,但频道一时还切换不过来,只好敷衍地轻轻嗯了一声。

艾明继续道:“那个郭总真是有够厉害的。我约她好几次想再聊聊,她居然不接电话!打五个能回一个,每次都是什么开会啊应酬啊不好意思那一套。只要我一提面谈的事,她就说:‘小艾啊,我的修改意见都写得那么详细了,你这么聪明,没问题的。’然后就说还要接着开会,把电话挂了。哼,这么阴阳怪气的女人,难怪她老公受不了她,非要离婚……”

王悦实在忍不住了,生生打断了艾明:“李响死了,难道你不知道吗?”

这回轮到艾明愣住了:“知……知道啊……警察上午刚来过我家。怎么了?”“怎么了!”王悦有点怒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就打算当它没发生?连提都不打算跟我提一句?李响难道还没你的书重要?”

尴尬的沉默。

片刻,王悦低声道:“对不起啊,我不是那意思,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的书也是很重要的,毕竟是工作嘛……”“没关系,我理解你的感受。”艾明的声音镇定得吓人,“毕竟你爱他比我久,也比我深。”

王悦猛地抬起头,小眼睛瞪大了一倍:原来艾明一直都知道!

艾明刻意忽略了王悦的表情,招手朝柜台示意来两杯摩卡。服务员犹如雪中送炭的天使,王悦慌忙从服务员手中接过咖啡喝了一大口,好烫,又吐出大半口。

艾明笑道:“你慢点儿行不行?”

王悦吐着舌头用手扇风,僵局就此缓和。

透过咖啡杯上氤氲的热气,王悦眯着眼睛重新打量起面前这个女人:这个比自己大7岁、比李响大5岁的“老”女人,这个自己苦心经营出来的“美女作家”,居然也是抢走心上人的对手!

从第一次见到李响的那一刻起直到现在,这么多年,王悦从没对别人动过心。除了工作,她的心思全部花在了李响身上,想尽一切办法吸引他的注意。可也是王悦把艾明带进了自己的朋友圈,艾明和李响才有机会认识。

我居然亲手把自己的心上人拱手送给了她!每每想到这个,王悦就后悔得想挠墙。但是很奇怪,她并没有对艾明抱有特别的敌意,并没有像对李响之前那些女朋友一样费尽心机地想要报复,反而有种受虐般的愉悦和轻松。这也很出乎王悦自己的意料。

王悦还记得不知多久前的一个晚上,她精心打扮跑去“然也”吃饭,却不小心发现李响和一个女孩正在后院停车场里“车震”。气炸了肺的她找来一个大铁钉子把李响宝马车的轮胎挨个儿扎了个遍。

可也许是她不想扰乱和艾明的良好工作关系;也许是因为艾明年龄比王悦大,又离过婚,她在潜意识里对艾明一直有着隐隐的同情;也许是艾明确实比李响之前那些女朋友都漂亮;又或者,也许是王悦自己无意中撮合了艾明和李响的缘故……总之,面对艾明,王悦感到相对的坦然和平静。

当然,有时看到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她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感到难过。可既然躲不过,就试着习惯吧。

王悦开始尽量掩饰和伪装自己对李响的感情,以为只要不让艾明察觉就不会有尴尬;以为只要艾明不知道,大家就依然可以做朋友、做工作伙伴。

直到5分钟前,王悦才发觉,自以为装得天衣无缝,搞不好在艾明眼里从头到尾就只是“小孩过家家”。她忽然感到有点儿无地自容。

还是艾明先开口:“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在担心什么,所以从来不点破。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你看,咱们还不是该干吗干吗,什么都没耽误,不是吗?”

王悦咧了咧嘴,以示自己很OK,可她依然放不下李响这个话题:“可警察都找过你了……我以为,就算你是为了工作约我,至少也会先跟我聊聊李响的事情吧?”

这不就像屋子里放了头大象而我们都刻意回避假装谁都没看见吗?这句话王悦没说出口。

艾明喝了口咖啡,从杯子上方抬眼看王悦:“还有什么可聊的呢?没错,我是很震惊,可都分手那么久了,谁知道他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破案的事有警察操心,我能做的也就是配合调查了。”

她怎么这么冷静啊?装的还是真的啊?王悦突然感到自己似乎并不怎么了解艾明,她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你就不好奇李响是怎么死的?”

艾明道:“听警察说是服毒,可能是自杀。”

王悦撇撇嘴:“不可能!”

艾明眉梢上扬盯着王悦:“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王悦莫名其妙感到有些小得意:“嗨,也知道得不多,我觉得李响根本就不是会自杀的那种人啊。你想想看,一个人为什么会自杀,无非是为了钱、感情或知道自己得了绝症。绝症他肯定没得;餐厅虽然缺钱借了外债但也不至于到了还不起要去寻死的地步啊;再有就是和你分手——我可不认为这个打击大到足够让他自杀,天底下的女人又不是死光了……”

艾明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说:“原来你这么了解他啊,我都不知道他的餐厅还在负债经营。”

王悦忽然意识到自己有可能说漏了嘴,赶紧收声,神色尴尬,眼神游移,无处安放,心中暗骂自己在熟人面前总是习惯性地放松警惕。

艾明又问:“他借了很多钱吗?跟谁借的?还了吗?”

王悦似乎对这个话题不愿多谈:“哎呀,这不是重点啦!重点是,如果李响不是自杀,那他一定是被人害死的。”

艾明低着头,不停地搅拌着咖啡,像是自言自语地道:“那警察也该去找那个债主啊,找我干吗?”

这话像一枚隐形炸弹击中了王悦。她的脸颊开始微微发烫,喉咙干干的,想再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一口,胳膊却似乎不够灵活,同时自己的心跳加速,怦怦怦地快要冲破胸膛,难以掩饰。

这时艾明的手机忽然响起,她低头看了看来电显示,眉头又皱了起来,抬头对王悦说:“是刘天一,我先接一下,估计也是为了李响的事情。”“喂?”“是我。”刘天一的声音谦卑地传来。“有事吗?”“李响的事情,你知道了吧。那个,挺突然的,你还好吧?”“我没事,可我觉得你好像找我有事。”艾明反应冷淡。“嗯,算是吧。我想问问李响家的备用钥匙是不是放在你这里了?”“备用钥匙?你要它干吗?”“餐厅的账本儿年前放在李响那儿了,谁知道会出这种事啊,他妈妈还在住院,身体很虚弱,几乎不能说话,我就想到你可能会有他家的备用钥匙。”

刘天一把事先编好的理由一口气说完,还时刻注意着节奏,不能太快也不能太犹豫,否则容易让艾明听出破绽。“账本儿啊……”尽管艾明觉得有点儿奇怪,但一时也说不出这要求有什么不合理,“可备用钥匙我早还他了。要不你问问陈然?”

此时的刘天一已经恨得要摔电话了,却依然竭力保持着语气的镇定:“哦,那算了,再说吧。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电话立刻挂断。“嘿!这人!连再见都不说就挂了,没礼貌。”艾明撇撇嘴,把手机放回包里,“居然管我要李响家的备用钥匙!我怎么可能还留着那个啊?”“我得先走了。”王悦开始穿大衣,“那什么,你的稿子还是要抓紧改啊,还有不到两个星期就截稿了,都签了合同的,违约可让我没面子啊!”“唉,这就要走啊?我就是想跟你说改稿的事啊!”“我忽然想起来今天还要跟个艺人谈续约的事情,差点儿把这茬儿忘了。谈不下来老板该扣奖金了。咱们电话联系啊!”

王悦随着话音已经消失在了咖啡厅门口。剩下艾明一个人,她只好喊来服务员结账。

王悦其实并非艾明的专职经纪人。她本是一家影视公司的艺人经纪,手上握有几个二线明星和若干“没线”艺人的经纪合约,四五年下来,在娱乐圈也算混了个脸熟。

现在甭管有没有名气的艺人,都爱跟风出书攒人气,所以王悦平时也和几家大的出版公司保持着不错的关系。

她第一次听说艾明就是在一家出版公司,一个跟她关系不错的编辑把艾明的处女作书稿拿给她看。倒也并非书稿本身有多么惊艳,主要还是那张附在书稿第一页的照片一下子抓住了王悦的眼球——在“美女作家”的称号只能用于点明作者性别的今天,这个女人绝对是个反例,有卖点!

王悦凭借经纪人的灵敏嗅觉,认为可以尝试一下“作家经纪人”这一全新领域。包装一个演员和包装一个作家,道理都是相通的,再说还可以赚些外快。

于是她主动联系艾明,二人一拍即合。这几年王悦靠自己的关系,确实帮艾明拿下不少出版合约。虽然艾明知道自己只是王悦的副业,但“新手上路”就能平均每年有两本书的合约,艾明也感到十分满意,所以对王悦是十二分的信任。如果王悦说她有工作在身,艾明便不再多问。

警察走后,艾明的全部心思本来已经重新回到自己的新书上了,结果被王悦和刘天一两人一来一去,又生生拽回到了李响身上。不知为什么,刘天一的名字又蹦了出来,让艾明想起早上她没有告诉警察的那件事。

一年多以前,12月。

北京的冬天是阴郁的,西北风刮得每个人都蜷缩在厚厚的冬衣里。路两旁光秃秃的树枝让人觉得毫无生气,生活似乎也变成了黑白电影,缓慢而沉闷。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空气中酝酿,等待暴发。

艾明的好兴致丝毫没有受到天气的影响,明显是恋爱的副作用在发挥功效。她和前夫方程办离婚手续还不到半年,完全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又可以开始新的恋爱,原本低落的情绪好像被保姆丢出去的垃圾——一扫而光,整个世界窗明几净。

今天是周末,晚上艾明的新晋男友——李响——弄了个大聚会,几乎身边所有的好朋友都会参加。李响跟艾明说,其实也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就是想大家好好热闹一下。艾明丝毫没有多想,她从早上起床就开始奋力赶工,希望可以把落下的写作进度多补回来一些,这样晚上就能放松好好玩儿了。可坐到书桌前她才发现,自己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全部心思都在今天晚上该穿什么衣服,配什么鞋和包。唉,女人。

艾明东摸摸西摸摸,不知不觉就耽搁到了午饭时间。算了,她彻底放弃了工作计划。看看手机,一条李响的短信都没有,有一点点小失望。一定是在餐厅忙吧?中午很多白领都会去“然也”吃饭,一定忙得不可开交。咦,不如等李响忙完这一阵,去餐厅找他玩,给他个惊喜!艾明盘算着,微笑悄悄在嘴角绽放。

等艾明到了“然也”,已经快下午3点了。餐厅里果然消停得很,没有客人,连个伙计的影子也没看见。艾明觉得奇怪,就站在大堂里叫李响的名字。没喊两声,休息间的门忽然开了,刘天一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看起来像是在里面午睡,一脸倦容,一只手还揉着眼睛。一看到艾明,刘天一一秒内就清醒了,两眼立刻放出了光,嘴一咧,笑了:“稀客啊,艾明!今儿怎么跑来了,找李响?”

艾明说:“是啊,他在吗?”“他没在,大伙儿都去上货了,今儿就我一个人看店。你没跟他约好吗?”“没约,我就是正好路过,进来看看。”

刘天一指着艾明:“哦,制造惊喜,对吧?哈哈,不错!”

艾明有点儿被看穿了的尴尬,赶紧解释:“什么惊喜不惊喜的,我真是顺便来看看。他不在我就先撤了啊,咱晚上见。你今晚肯定也去吧?”“欸,急什么呀,好容易来一趟。作为主人之一,我怎么也得带你到处参观一下啊。来来来,别客气啊。”

说着刘天一转到艾明身后,不由分说从背后推着她就往里面走。

艾明不好意思回绝,就由着刘天一带她在餐厅里转悠。

李响和艾明开始交往以来,从没主动带她把“然也”从里到外好好参观一下。不是他不想,而是一来李响还没找到合适的时机,艾明来过的次数不多,不是客人很多他没空儿招呼她,就是他忽然发现有跟他暧昧过的妞儿在场。尽管他早就跟她们划清了界限,但以防万一,李响还是觉得没必要冒这个险,就编个理由赶紧拉艾明到别处吃饭了;二来,也是最重要的,艾明属于胆大心细型,李响怕万一不小心被她发现了他和刘天一的“秘密”,就没法交代了,她是肯定不会原谅他的。

所以艾明多少对“然也”还是有一些好奇的,尤其是后厨这种去其他饭馆看不到的地方。刘天一跟在屁股后面殷勤地介绍这啊那啊的,一共也没多大的地方,很快他们就转到了休息间。

刘天一一推门:“来,看看我们休息的地方。”

艾明拒绝道:“这个就不用了吧。”“没事儿,进来看看呗。”

艾明只好走进去。

眼前是一间狭长的没有窗户的小屋,里面放着一个简易的衣柜,一把椅子,还有一张比普通单人床略宽一些的床。床上铺着浅蓝色的床单,还有一个同花色的枕头和一条掀开一半、有白蓝相间条纹图案的被子。

艾明说:“哟,刚才吵到你睡觉了吧?不好意思……”

话未说完,艾明忽然感到一双大手从背后猛地一下紧紧箍住了自己的腰,耳后随之传来粗重的喘息声。刘天一的身体热热地贴了上来,手迅速撩开艾明的外衣一层层探进去,停在皮肤上,开始不停地在她腰间和小腹上来回摩挲。

一切来得太快太出乎意料,艾明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来不及惊慌了,刘天一的手已经开始得寸进尺,一路向上挺进了。艾明立刻丢掉手中的包,用力按住他的手,想阻止他向上的进程,低声叫道:“你要干什么?!快放开我!”

刘天一死死地从身后贴住艾明,嘴巴探到她耳边,连喘带笑地:“别怕啊宝贝儿,这儿没人,你放松点儿。”

说完伸出舌头舔起了艾明的耳垂。

耳朵后面变得又湿又痒,艾明被紧紧箍着,避无可避,鸡皮疙瘩起了一身。那声“宝贝儿”更让她胃里涌起一阵恶心,还好这一上午没吃什么东西。

这时刘天一已经掰开了艾明的手,一举攻进了她的胸罩里。

艾明一边大叫着“不要”,一边疯了似的左右晃动身体,企图挣脱刘天一的掌控。可惜胳膊拧不过大腿,艾明如此瘦弱的身躯怎么可能对抗得了精虫上脑的刘天一?她一下子被推倒在铺着浅蓝色床单的床上,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艾明借着身体下坠和刘天一身体分离的片刻,顺势往边上一滚,就此翻过身来,和刘天一面对面了。刘天一嬉皮笑脸道:“也好,这个姿势更方便。”

说着刘天一就开始解艾明的皮带扣。

艾明拼命要坐起身来,却被刘天一用力按了下去。艾明扒住刘天一的手,瞪大了双眼:“你疯了吗?你可是结了婚的人!”

刘天一不屑道:“少来这一套!婚姻只是一种状态,我以为你们作家都懂呢!结了婚就不许睡别的女人?你去问问哪个男的真正能做到?都是唬你们女人的!”“你就不怕我告诉别人,告诉李响?”“你不会的。你们正热恋着,你不会忍心伤害他的。”

艾明不可置信地看着刘天一,居然无语,半晌只弱弱地回了一句:“你们可是好朋友,你怎么能这样?”

刘天一好像完全没听见一样继续他的动作:“其实我知道你也想要的。而且像你说的,我又不打算离婚,所以我肯定不会说出去的。你就放心享受吧。”

艾明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眼看刘天一就要得手。艾明闭上眼迅速酝酿了一下,提起右腿,几乎使上了全身的力气,瞅准了刘天一凸起的裤裆,一脚踹了下去。

刘天一“嗷”地惨叫一声,身体痛得折叠了起来。他双手捂住下身,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艾明一把抓起扔在地上的包,顾不得整理衣衫,头也不回地冲出了“然也”。

不一会儿,正在布置聚会现场的李响接到了艾明的电话。

那天晚上,刘天一没有出现。

尽管已经过去了很久,现在回想起来,艾明还是控制不住感到一阵反胃。他们两个是那么多年的朋友了,就翻脸闹过这么一次。欸,不对,听王悦提过好像还有一次,还是在刘天一的婚礼上,他们大吵过一次,似乎还动了手呢!后来艾明问过李响那次到底是为了什么,李响死活不肯说。但艾明可以肯定绝对和自己无关,那会儿她还不认识李响呢。

服务员带着账单走了过来,艾明赶紧掏出钱包,陈队长的名片被带了出来掉在地上。艾明捡起那张名片,回想起今天上午那两个自以为是的警察竟把自己当嫌疑犯一样审问,居然还说她因为要跟前夫复婚才和李响分的手,搞得好像已经掌握了什么证据一样故意激她。

想套我的话?没那么容易!艾明心想,再想到前夫,就觉得血往头上涌。她和前夫之间的纠葛可千万不能被扯进来,要不轻则影响自己的前途声誉,重则……

我上午真应该把刘天一的事告诉警察,能转移一下焦点也很好嘛,省得他们天天打我的主意,拔出萝卜带起泥。艾明想着,摸出了手机。

刘天一此刻也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脑门儿上涌,只好试试陈然了。想到这里,刘天一有说不出的不爽:李响居然把家里的备用钥匙交给陈然而不是我?亏我这么多年不管出什么事儿都挺他——酒驾被逮了是我托人捞的他,一脚踏好几条船是我帮他打掩护的,艾明把他踹了是我陪他彻夜喝酒,连那天晚上王悦把他车胎扎了也是我把自己的车借他开着回家的……朋友圈里熟的不熟的人、微博上的粉丝,甚至是我家楼下管停车收费的老头儿,有谁不知道我才是他最好的朋友?是我!不是陈然!

好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刘天一拨通了陈然的电话。

陈然的声音听起来要比平时严肃很多。“说话不方便?”刘天一问。“嗯,警察在我家呢,是李响的事。你有急事?”“倒不急,李响家的备用钥匙你有吗?我那把找不着了,账本儿搁他那儿了。”

这会儿可不能丢面子,刘天一撒了谎。“备用钥匙?他没给我啊!”“没有吗?艾明说他们分手之后钥匙有可能放你那儿了。”“嗨,我家之前不是遭过一回小偷嘛,李响觉得搁我这里也不靠谱儿,就自个儿保管了。”“靠!老天是不是故意在跟我作对啊?”挂了电话,刘天一自言自语地骂了一句,新换的iPhone5太贵不能摔,他只好一脚踹翻了面前的垃圾桶。“你家最近进过小偷儿?”陈队长等陈然挂了电话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报案了吗?”“一个多月前,报案了,警察也来过,可惜没发现什么线索。门也没有被撬,翻动的痕迹也不明显。可能是我这里太乱了吧,自己都不大记得什么东西放在什么地方了。呵呵。”陈然自嘲地笑了笑。“都丢了什么东西?”“我的一个放现金的铁盒子,里面有8万块现金,一块表、两根金条。”“那损失不小啊!”王小红一脸同情的表情,“你把盒子放在哪儿了?”“放在我家的大衣柜里了。也怪我太懒,一直想买个保险柜,马上就要去买了,东西就丢了。不过钱财终究是身外之物,我还算想得开。实在找不回来,日子也得过啊。”“听你刚才讲电话,有人要找李响家的钥匙?”陈队长问。“哦,是刘天一。他和李响合伙开的餐厅,说账本放李响家了,想去拿。”“你知道李响有几把这种备用钥匙?”“据我所知就一把。他之前都是放在艾明那里的。”“哦?”陈队长又开始摸起了下巴,“你最后一次见到李响是什么时候?”“就是昨天下午,我们约好了一起打篮球,打完就各自回家了。我女朋友还等着跟我过情人节呢。真是没想到……那居然是最后一次和他打篮球。”陈然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声音也开始哽咽。“你们昨天一起打篮球的人有几个?都是熟人吗?”“就5个人,都是我们的同事——哦,都是李响以前的同事,平时我们常一起训练。”“李响究竟为什么辞职?”王小红问,“他和之前的同事有什么矛盾吗?”“哦……他辞职是……”

陈然忽然犹豫起来,眼睛看向地面,神情出现了似乎完全没有必要的尴尬,又好像是在琢磨恰当的措辞。两位警官莫名其妙地对看了一眼,王小红忍不住开口问道:“难道有什么隐情?”“哦,也不算是吧。”陈然赶紧抬起头,“其实就是……嗨,简单点儿说,就是他和我们老板的小秘书在会议室乱搞被老板发现了。”“是这样啊!”王小红的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大了,瞳孔中燃起八卦之光,“然后呢?他就辞职了?”“本来也不至于的,只是……后来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所以就……”陈然摊开双手,一脸无奈。“嗯,这种消息确实传得很快。”王小红点头道。“不,不光是消息,还有……视频。”陈然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Oh,My God!还有视频?!”王小红兴奋得都快站起来了。“这么说,是有人故意要对付李响啰?”陈队长边说边瞪了王小红一眼,提醒她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以前在公司里有什么人公开和李响有过节吗?”“这个我还真不清楚,应该没有吧。不过那件事也是个巧合,本来李响干得也不是很开心,就顺坡下驴辞职了。这事都过去好久了,他和大部分同事相处得还是挺不错的。”“那他打篮球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比如见到以前的同事会心情不好,或身体不舒服之类的?”王小红拼命克制住想八卦到底的冲动问道。“还好吧,我没觉得有什么异常。”

这时陈队长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陈队长接了起来:“喂?哦,你好。嗯,好的,那我一会儿给你回电话。”

挂断电话,陈队长拉王小红起身告辞,对陈然说:“我们还有点儿事,今天先这样吧。如果你想到什么情况,随时跟我们联系。”

终于等到电梯门合上,陈然的脸消失在门外之后,王小红迫不及待地问陈队长:“什么人来的电话?是不是又有新线索?”“是艾明来的电话,猜不到吧?她说有事情要告诉我们,关于刘天一的。”“哦?那干吗在陈然家的时候你不说?他们不都互相认识吗?”“真是糊涂!如果让陈然知道是艾明找我,万一他心怀不轨,又或者不经意间告诉了其他人,打草惊蛇,坏了我们的线索怎么办?现在谁是敌谁是友还分不清楚呢,你也得给我多长几个心眼儿,听见没有?”“难道您已经怀疑谁了?”“还很不具体,只是一种感觉。越是这样越要在敌人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获得更多的线索啊!”“嗯。”王小红佩服地点点头,“那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去找艾明?”“看你急的!现在都几点啦?先吃晚饭,明天再说。”

刘天一在家里翻箱倒柜找工具,既然找不到钥匙,就只好撬锁了。事不宜迟,他先上网搜索了一下关于撬锁的常识和基本技巧——没有网络之前我们是怎么生活的——发现好像也没有想象的那么难,而且他有印象,李响家的锁属于比较简单的基本款,应该属于一张卡片就能蹭开的那种。

刘天一把整个过程在脑子里演练了一遍,他打算装作去李响家串门的样子,再带盒点心之类的。这样就算被保安看见了,他可以装作不知道出事了,说是来找哥们儿玩的,又或者万一还有警察留守,他也可以解释说知道家里出了事,来探望好朋友的妈妈,但没想到他妈妈住院了——简直完美。

为了保险起见,刘天一把车停在了李响家附近一个商场的停车场里,这样既节约了停车费,也省了去小区找车位的苦恼,更重要的是可以避免和保安打交道。

他打车来到李响家楼下,发现还好,像这样住户以老外为主的小区,过年期间人们大都出国度假了,院子里几乎见不到人,连保安也比平时少了不只一半,就剩一个坐在岗亭里昏昏欲睡,并没有看到他。

刘天一还是没有放松警惕,小心地避开了电梯(大家都知道电梯里有摄像头),爬楼梯顺利地上到了四层,来到李响家门口——目前为止一切顺利。他在事先准备好的各种厚度不一的塑料卡片里一阵比较,挑出其中一张刚准备插进门缝儿,一个低沉的声音不慌不忙地在暗中响起:“何必费这么大劲儿,想进去跟我说一声儿不就得了。”

第六章 意外的同伙

刘天一吓得简直肝胆俱裂,手里的塑料卡片哗啦撒了一地。他捂着嘴,生怕一出声心脏也会跟着蹦出来。他朝声音的出处望去,楼道昏暗的灯光下,一个细长男人的身影慢慢从阴暗中走了出来。“你?!”刘天一看清来人,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陈然双手插兜里站在他面前,脸上挂着诡异的笑。“你怎么会在这里?”刘天一问。“等你啊。你不是要找李响家的备用钥匙吗?”

陈然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得意地在刘天一面前晃了晃。“你不是说他没把钥匙给你吗?”刘天一的惊恐被强烈的好奇所代替。“少废话!先进去再说,不怕被人看见啊?”

陈然不等刘天一反应,快步走到门前,一下子就开门闪身进去了,回头望着还在身后发愣的刘天一道:“你到底进不进来?”

刘天一迈步就往屋里走。陈然伸手挡住了他,指指地上那一堆:“拉完屎等谁给你擦屁股呢?”

刘天一狼狈地赶紧弯腰,胡乱几下把塑料片儿抓起来往自己包里一塞,屁颠屁颠地跟着进了屋。

好黑啊,刘天一顺手就打开了客厅的灯,被陈然猛地一把按住立刻又关掉了。陈然愤怒地道:“你疯了吧?我们可不是来做客的!万一有人看见这里亮了灯去报警,咱们就吃不了兜着走!”

刘天一又惊出一身冷汗,暗骂自己太不小心。黑暗中陈然借助手机的光亮走到餐厅的椅子旁坐下,对刘天一说:“放心吧,我打听过了,李响的妈妈住院了,这里今晚没有人,不过我们说话还是要小声点儿。你来这里到底要找什么?别跟我编什么找账本儿的屁话。”

刘天一稍稍定了定神,大脑渐渐恢复了运转。他看着眼前这个平时都没有特别留意过的瘦弱男人,感到从未有过的不真实,心中的疑问像是要爆棚,可一时又不知从何问起。听到陈然像审犯人似的口气,刘天一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你凭什么这么跟我说话?搞得自己像个正人君子似的,还不是背地里偷偷配了人家的钥匙?你就不怕我去报警?”“既然我今晚能来,就不怕你去告!”陈然胸有成竹地说,“你大婚那天,在休息间跟李响吵架,当时我就躲在那个上菜专用通道里,可全听见了。哼!我说呢,这么一个破餐厅生意怎么会忽然就变好了?我早就觉得你们俩有猫腻了!”

陈然斜眼看着刘天一,脸上的笑一直未退,跷起二郎腿轻轻地晃着。洒进屋里的月光糅合着手机的光亮,把刘天一的脸照得越来越扭曲。仿佛月光宝盒瞬间空降,忽的一下,把他生生拽回了婚礼当天的那场混乱之中。

一年半以前。

从头到脚一身白西装的刘天一正焦急地盯着手机:“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打了无数遍,得到的都是这个答复,刘天一暗自在心里咒骂:李响你到底死哪儿去了?你知道你是我的首席伴郎吗?现在人都到齐了,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我的戒指还在你那儿呢!

刘天一不安地在新郎休息室里来来回回踱步,额头渗出的冷汗渐渐糊了脸上厚厚的粉底。他一把脱掉外套,汗迹在衬衣的后背上画出了一个椭圆。隔壁就是新娘休息室,田源和她的一帮姐妹叽叽喳喳的说笑声不时传来,更增添了刘天一心里的烦乱。幸好田源还不知道首席伴郎不见了,否则不知道又得闹成什么样了。再往外,宴会厅里亲朋好友都已就座,大屏幕上正播着刘天一亲手编辑的短片:一张张他和田源的合照,背景配上《今天我要嫁给你》的歌曲——那会儿的婚礼都兴这一套。

这时门打开了一条缝儿,陈然从外面探进头来:“哪儿都找不着人。没人知道李响去哪儿了。”

话音未落,门忽然就被一股大力推得大敞四开,李响几乎是从陈然身后冲进了休息室。刘天一和陈然先是双双吓了一大跳,看清来人之后又都松了口气。刘天一抹了把脸上的汗终于笑了出来,几步朝李响走过来:“你跑哪儿去了?手机也不接。唉,你这是……”

刘天一很快发现李响的打扮一点儿也不像个伴郎:西装虽然穿好了,但衬衫领子大敞着,领带被他攥在手里拧成了一个结,满头满脸的汗,另一只手里握着装戒指的盒子。

李响甩手就把戒指盒扔到了刘天一脸上,把他彻底砸蒙了,转身对陈然说:“我和他有点儿事要说。”然后不容分说把一脸错愕的陈然关在了门外。“你要干什么?”刘天一怒了,捂着鼻子冲李响嚷。“你还好意思问我!”

李响几步走到刘天一跟前,双手抓住他的衣领把他半提了起来。“都是你干的好事!居然敢在餐厅里背着我偷偷卖大麻!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刘天一瞬间哑了,舌头不听话地在嘴里打转,却只能从喉咙深处发出些含混的声音。他脸色苍白,就那么瞪着李响,眼里透出绝望的光。那是李响从来没见过的眼神,他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对、对不起!我本来是打算告诉你的。”刘天一揉着脖子喘着粗气,“你怎么发现的?”“今天一早就有一女的找上门儿,说她小孩儿昨晚上吃了咱们卖的布朗尼蛋糕就头晕呕吐,还喊喉咙疼,然后就一直昏睡,十几个小时都没醒。她非说是咱们的蛋糕质量有问题,不赔钱就要去卫生部门告咱们。”

李响一屁股坐在沙发里,垂头丧气,一手撑着前额,把声音压了下来。这事不能让别人听见,他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怒:“她不懂可我懂!我一听就觉得不对劲,什么过期食品能让人昏睡十几个小时啊?我赶紧尝了一口店里的蛋糕,果然!”李响抬起头看着刘天一,“我查了进货单,我们并没有更换新的甜点供应商。除了你,还有谁敢在我眼皮底下偷梁换柱?你说!你这么干多久了?”“那……你怎么处理的?”刘天一怯怯地问。“还能怎么处理?我跟人家道了一万个歉,然后塞给她5000块钱才把她打发了。”

刘天一不敢正面迎接李响的怒视,他低着头慢慢走近,却又不敢靠得太近,就在李响侧面的沙发上坐下。他松开领带扣,低声说:“我都告诉你,可你得保证别在这里发火,外面还有那么多人呢,至少等仪式结束了再说。”

李响没吭声,只是一直看着刘天一。刘天一叹了口气接着说:“咱们的餐厅开业都大半年了,老本儿都搁进去了,可生意一直不温不火的,我真是急得觉都睡不好。后来我认识了一些新朋友,他们很多都有抽大麻的习惯。我才发现卖这个来钱快而且利润超乎想象地高,最棒的是它可以混在各种蛋糕里面,很容易掩人耳目,几乎没有风险。所以我想如果餐厅能卖这个,就可以积累一批固定客源,既攒了人气又能赚到钱,不是一举两得吗?一开始怕你骂我就没敢告诉你。我想先偷偷试试,如果真能赚钱再告诉你也不迟,万一赚不到钱,我再偷偷撤掉,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刘天一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抬头看到李响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马上又把头低下。“你都是怎么卖的?卖多久了?”李响强忍怒气问道。“有一个多月了吧。每次买主来之前都会先跟我联系,确定我在店里。他们先吃饭,饭后就来买甜品,并要求打包带走。我就会把掺了大麻的蛋糕混在普通蛋糕里一起卖给他们。昨晚我筹备婚礼没在店里,也没有买主跟我联系,我以为不会有问题。可我一时大意,忘了把大麻点心锁起来。一定是店里的甜点卖完了,伙计看到那些大麻点心就把它们当普通点心卖给客人了。真的对不起。不过,你不觉得最近咱们的生意确实好多了吗?尤其是回头客,特别多。照这样下去,咱们很快就能回本儿了!”

刘天一的声音一下又激动起来,充满着等待李响认同的渴望,他以为离李响原谅他不远了。

李响自己却没意识到,他的手渐渐握成了拳,浑身上下的知觉几乎都消失了,唯一剩下的在心中越烧越旺的除了愤怒还是愤怒!

李响内心剧烈地挣扎着:刘天一,你怎么敢在我的餐厅里明目张胆地干这种勾当,居然还瞒了我一个多月!你也知道老本儿都搁进去了吗?没错,那都是我的老本儿!你才出多少钱?指手画脚倒没少干!

刚开业还没到一年,生意没火那是意料之中的事。他们又不是背后有什么大财团支持,打不起铺天盖地的广告,更做不了什么公关活动,这小本生意就得慢慢来,这点儿耐心李响还是有的。再说大麻这种勾当一旦沾上哪有那么容易想撤就能撤?刘天一是真傻还是假傻?亏他倒真能掰,都被李响逼问到婚礼上来了,还能把自己包装得那么忧国忧民,一口一个“为了餐厅的生意”!

不过,餐厅最近生意确实有些起色,客人明显比以前多了。不对!怎么没看到流水有明显增长呢?卖大麻的钱呢?难道刘天一连钱也瞒着我都自己独吞了吗?李响突然意识到不对,问道:“那钱呢?”

李响依然在忍,希望给他个机会自己招供。“什么钱?”刘天一反问。“卖——大——麻——的——钱。”李响一个字一咬牙地说,“你不是说都是为了餐厅的生意吗?那多卖出来的钱上哪儿去了?”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下载完整电子书


相关推荐

最新文章


© 2020 txtepub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