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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21 16: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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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c.s.刘易斯

出版社:万卷出版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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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尼亚传奇:凯斯宾王子

纳尼亚传奇:凯斯宾王子试读:

纳尼亚不仅是传奇

早在《哈利·波特》风靡世界之前,有一部经典已经点亮了世界,那就是C.S.刘易斯的《纳尼亚传奇》。

J.R.托尔金和C.S.刘易斯是两个可爱的人,因为他们的童心,因为他们坐在牛津小酒馆里投入讨论的那个弥足珍贵的故事——关于诚实、勇敢、信任和爱。在战争、谎言、背叛,甚至死亡的对比下,这些情感熠熠生辉。

从“第二世界”理论的角度来说,刘易斯是托尔金的实践者,孩子、狮王、古希腊神话中会说话的动物、邪恶女巫……每个人物都鲜活丰满,英国的古老寓言加上基督教信仰,刘易斯的确给了我们另一个世界。《纳尼亚传奇》就是这个第二世界王国的庞大兴衰史。如果你知道刘易斯的小说《沉寂的星球》(Out of the Silent Planet)中的主角艾德温·伦森的原型就是托尔金,你就会明白,纳尼亚的故事其实早就流淌在刘易斯的血液中,只是以不同的方式呈现,就像孩子们通过不同的方式进入或返回纳尼亚王国。

我结识纳尼亚是在年少的时候,那时只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玩的故事,更多的是为了学习英语,故事却看的支离破碎。但是心里早就认可了这个雏形,觉得跟它是熟识的。既然“Chronicles”的本义是“编年史”,那么忘记公元纪年,这个故事的顺序应该是《魔法师的外甥》(The Magician’s Nephew)、《狮子、女巫和魔衣橱》(The Lion, the Witch and the Wardrobe)、《能言马与男孩》(The Horse and His Boy)、《凯斯宾王子》(Prince Caspian)、《黎明踏浪号》(The Voyage of the Dawn Treader)、《银椅》(The Silver Chair)、《最后一战》(The Last Battle)。让我们按照纳尼亚的编年体纪元,暂时忘掉它是刘易斯于1951年至1956年间创作的七本系列魔幻故事——我们和纳尼亚王国的一切开始于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好奇的探险带他们找到了舅舅的秘密实验室,戒指让他们进入了魔幻王国纳尼亚,看到那个世界的种种,历经各种冒险,他们将一颗苹果种子带回现实种在花园里,果树长大被造成衣橱,又引领另外四个孩子进入纳尼亚的不同时代。每一本书都是一个独立的故事,但又从属于纳尼亚史诗的篇章,或比喻或隐喻,道出人生最基本又最深刻的道理。刘易斯除了是牛津剑桥的学者和评论家、作家,无疑还是神学的布道者,他的笔下暗含着宗教的教诲,有着深厚的哲学内涵。

在伦敦生活的岁月里,我再次遇到《纳尼亚传奇》,像回到一片久别的净土。英文的版本拿在手里很轻,我至今仍然记得那个分量。会心一笑,七本书,这一次,一气呵成。

当我读到四个孩子走出危险境地,湖面如镜,荡涤着白色的花瓣,我发觉这个世界真的有很多事情值得我们勇敢坚持;当我听到那只可爱的老鼠雷佩契普安慰变成龙的男孩说,“Extraordinary people have extraordinary mission”,我明白什么是使命——每一个人,不论多伟大,多渺小,多么特立独行,都有其来到这个世界的使命,所以不论何时都不要妄自菲薄;当我看到露西终于能够释怀地说出“When you choose to become others, you will lose yourself”(当你选择模仿,你就失去了自我)的时候,就会明白永远都要做自己,哪怕自己是那么的不完美。读《纳尼亚传奇》,这样的瞬间太多太多,仿佛经历了一段净化灵魂的朝圣之旅。

那时,有人开玩笑地对我说,怎么还在看儿童文学啊。其实,纳尼亚不只属于儿童,它属于每个人的内心——或是某个你只想沉默不语的瞬间,或是夜幕寂静时,或者面对一个你认为可以放松的亲人朋友时……或者,或者在任何一个你真诚面对自己的时刻,你就属于这个故事。我那时就在想,如果可以把这个故事翻译成中文,是多么大的荣耀啊。几年以后,当我真的有机会翻译它的时候,还是会心一笑,虽然我只有幸翻译其中一本,它总算没有让我等太久,况且这个故事还是整个纳尼亚与我们得以相识的开端!在不一样的时候接触纳尼亚,会触发不同的情绪,当人潮澎湃,周围喧嚣,你或踌躇满志或困顿迷惘,你或有方向需要路途,你或路途太多需要选择,你或千头万绪需要时间,你或纷乱喧嚣需要澄澈……其实你需要的只是这个故事,让你回到自己的内心,让你可以勇敢面对纷繁复杂的世界……归根到底,你终于发现,你不是属于这个故事,就是需要这个故事。你发现,纳尼亚是你的宿命,它救赎和完满了你的人生。

所以,翻译《纳尼亚传奇》,我诚惶诚恐,像一片圣洁之地,想拥有又怕亵渎,于是我战战兢兢,甚至不太敢看之前的译本。可翻译《纳尼亚传奇》终归是幸福的,因为它是如此的贴近灵魂——就让阿斯兰的魔法在我们的心中显现,让我们永远铭记那一片最后和最初的纯净。翻译《纳尼亚传奇》,向C.S.刘易斯以及所有坚守信仰的人们致敬。

在电影《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中,少年派的叔叔说,如果你想让你的孩子拥有纯净的灵魂,一定要带他去Piscine Molitor(法国游泳池)游泳。这句话用在这里似乎太过浅显,但是纳尼亚也是属于灵魂的。

如果你想让你的孩子拥有这世界上最清澈的灵魂,不论他周围的世界如何喧嚣,如何浮华,不论他付出多少努力,他的梦想依然微茫,那依旧与他同在的干净灵魂——宛如天成,宛如与生俱来——那么,就让他读纳尼亚。对于成年人,生活在这个时代的我们,这个故事更是一种鼓舞、激励和信念。用孩子可以接受的方式,道出成人世界的道理,在刘易斯的笔下,你会看到你看似得到实则失去的东西。

J.K.罗琳说,魔法永远不会枯竭。这句话用在这里又似乎太过深入。但是,真希望如此。

至少,让我们于此共勉。张茗2013年12月8日

献给玛丽·克莱尔·哈佛

第一章 小岛

从前有四个孩子,他们叫彼得、苏珊、埃德蒙和露西。我们通过一本名叫《狮子、女巫和魔衣橱》的书,已经知道了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一次神奇的冒险经历。他们打开了一扇有魔法的衣橱大门,来到了一个完全不同于我们这里的地方——纳尼亚王国,他们最终还成了那里的国王和女王。作为统治者,他们在那里生活了很多年。然而,当他们通过衣橱再度回到我们这个世界之后才发现,这场旷日持久的历险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根本没有任何人留意到他们曾经离开过这里,而他们也没有把这段离奇的经历告诉任何人,除了一位睿智的长者。

不过,这些都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此时此刻,这四个孩子正坐在火车站的长椅上,身边堆放着大大小小的箱子和行李。他们正要回学校,打算就此分别。几分钟后就会有一列火车经过此地,两个女孩将会搭乘这列火车前往她们的学校;半小时后,另一列火车也将会到站,男孩们则会搭乘这趟列车回到学校。他们一起走向车站,似乎还有一种假期尚未结束的感觉,可是当他们抵达车站后,又立刻意识到假期已经结束,彼此离别在即,新学期很快就要开始了,于是立刻变得有些低落,谁也没有吭声。但对于露西而言,情况似乎更糟,这是她第一次离开哥哥姐姐,独自去寄宿学校上课。

这是一座乡村火车站,既空荡又安静,除了他们四兄妹,没有其他人。露西突然轻声叫了一下,好像被马蜂蜇了似的。“怎么了,露西?”埃德蒙问道。可是话音未落,他也哎哟了一声。“你到底是……”彼得刚一开口,就突然顿住了,随即大声说道,“苏珊,放手!你要干什么?你要拉我去哪儿?”“我根本就没有碰你!”苏珊说,“不过有人也正在拽我,噢——天啊——快停下来!”

他们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我也有这种感觉,”埃德蒙气喘吁吁地说,“好像有人拽我,真是太匪夷所思了!啊,那种感觉又来了!”“我也感觉到了,”露西说,“我快被他拽走了!”“快!”埃德蒙大叫,“我们赶快拉起手,千万别松开。直觉告诉我,这是一种魔法。快,拉起手!”“没错,”苏珊说,“大家抓紧。噢,真希望这股力量能停下来,噢!”

她话音刚落,刚刚矗立在他们身边的行李、长椅、站台和偌大的一座车站霎那间彻底消失了。四个孩子手牵着手,上气不接下气地站在一片树林之中——这是一片异常茂密的树林,他们被挤在几乎没有间距的枝叶之中,根本无法动弹。孩子们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不约而同地揉了揉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哦,彼得!”露西大叫,“我们是不是又回到了纳尼亚?”“有可能,但也可能是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彼得回答,“这里到处都是树,我什么也看不到。我们找一找,看看有没有开阔一点儿的地方。”

于是,他们开始在丛林里艰难跋涉,不断遇到蓖麻刺和荆棘的阻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走出了那片茂密的树林。他们突然发觉周围变得亮堂起来,再走几步,竟然发现已经走到了树林的边缘,一大片细腻的沙滩随即映入眼帘。在不远的前方,平静的海面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一波接一波的海浪正悄无声息地涤荡着岸边的沙滩。放眼望去,碧波荡漾的海平面一望无际,湛蓝的天空中没有一朵白云,大海在蓝天和太阳的映照下简直蓝得令人目眩。根据太阳的位置,现在应该是上午十点左右。四个孩子静静地站在沙滩上,尽情地呼吸大海的气息。“天啊!”彼得大叫,“这里简直太棒了!”

五分钟之后,他们已经脱掉鞋袜,赤脚走在清凉纯净的海水中。“这可比拥挤的火车强多了,更何况在这里还不用学拉丁语、法语和代数!”埃德蒙兴奋地说。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大家都忙着戏水,开心地在海里寻找小虾、小蟹。“好了,不管怎样,”过了好一会儿,苏珊开口说,“我们最好还是规划一下。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想吃东西了。”“我们不是有妈妈为我们准备的三明治吗?”埃德蒙说,“至少我的那一份在这里。”“我的没带,”露西说,“放在小包里了。”“我也是,没带在身边。”苏珊接着说。“我的那一份就在我上衣口袋里,刚才下海之前,我把衣服扔在沙滩上了。”彼得说道,“那就是说,我们现在有四个人,却只有两份午餐,肯定不够吃啊!”“我现在不太饿,”露西说,“就是口渴,我想喝水。”

她话音未落,其他三个人也立刻开始感到口干舌燥。无论是谁,顶着大太阳在海边玩上一小会儿都会感到口渴。“我们现在的情况就好比船只在海上遇了险,”埃德蒙开口说,“在书中的故事里,船员们总是能在荒岛上找到清凉甘甜的泉水,我们最好四处找一找,看看有没有泉水。”“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又得回到那片茂密的树林呢?”苏珊问道。“不是的,”彼得说,“假如这里有小溪,它们最终一定会流进大海,我们只要沿着海滩一路找下去,就一定能找到。”

于是,他们立刻回到了细软的沙滩上,重新穿好鞋袜。埃德蒙和露西曾打算把鞋袜留在沙滩上,光着脚去寻找水源,却遭到了苏珊的反对,说他们这样做简直就是疯子。“如果你们把鞋袜留在沙滩上,等涨潮的时候,会被海水卷走,”她说,“况且,等到天快黑了,如果我们还在这儿,气温下降,到时你们觉得冷了,那怎么办?”

于是他们穿戴整齐,之后就沿着海滩寻找水源,左侧是浩瀚的大海,右侧是茂密的树林。不一会儿,他们就发现这个地方简直安静得出奇,除了偶尔传来海鸥的叫声,四处一片寂静。枝繁叶茂的大树挡住了他们的视线,树林里也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既听不到鸟叫声,也看不到小动物,连昆虫也找不到一只。

一路上,他们接连不断地发现各种美丽的贝壳、海藻、海星,还有栖息在小水坑的小螃蟹,可是伴随着他们口渴程度的加深,孩子们渐渐对这些景物失去了兴趣。他们也发现刚才在戏水之后,刚一踏上沙滩,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无比,汗水顺着他们的脸颊不断地往下淌。苏珊和露西还拿着各自的雨衣。埃德蒙将外套放在了火车站的椅子上,没有带来,他正和彼得轮流拿着他那件厚重的大外套。

他们沿着海滩一路向前走,笔直的海岸线忽然拐了一个弯,缓缓地向右侧延伸开来。又走了大约十五分钟,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大片石崖,绕过石崖,发现海岸线又拐了一个直角弯,刚刚还在他们左手边的大海一下子突然跑到了他们身后,而他们的正前方则是一个天然的小海湾,举目望去,海岸上一片郁郁葱葱,和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一样。“那里是不是一座小岛,我们从这里能走到那边吗?”露西问道。“不知道。”彼得回答说。之后他们再度陷入了沉默,拖着沉重的步伐继续向前走去。

他们和对面海岸的距离越来越近,每拐过一处岬角,都以为能看到两处海岸的连接点,可结果总是大失所望。这时,一大块不算太高的岩石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为了继续前进,只能翻过岩石。他们爬上岩石,环顾四周,居然都是树林,只有一条小路蜿蜒伸向远方。“噢,真糟糕!”埃德蒙立刻叫道,“太糟糕了!我们根本无法到达对岸,这里根本就是一座荒岛!”

没错,从他们所处的位置望过去,两岸之间的海峡十分狭窄,大约只有三四十码宽,但是毫无疑问,这里也是两岸间距离最近的地方。再往前,海岸线继续向右延伸,海面也逐渐变得开阔。显然,他们已经绕着小岛走了大半圈。“你们看!”露西突然大叫,“那是什么?”她指着海滩上一条长长的看起来像蛇的银色光带。“是一条小溪!”其他三个人顿时高兴地大叫起来。尽管他们已经累坏了,可是依然飞快地爬下岩石,向那条小溪跑去。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要想喝到清凉甘甜的溪水,就最好远离海滩,寻找小溪的源头,四个人就像商量好似的,不约而同地循着小溪的踪迹,向小溪的上游——那片树林跑去。树林依旧茂密,只不过经过小溪天长日久地冲刷,已经冲出了一条溪径,他们只要稍稍弯下腰,钻进枝叶搭起的天然隧道里,就能顺水而上,找到溪水的源头。当他们看到第一个小水潭时,就立刻纷纷跪在水潭边尽情地喝了个够,还把脸浸在水里,又把胳膊伸了进去,一直浸到手肘。“现在,”埃德蒙说,“大家想不想来点儿三明治?”“嘿,我们现在是不是该省着点儿吃呢?”苏珊说,“也许我们该留着等到更需要吃的时候再吃。”“我们已经不渴了,”露西说,“可是,我真希望能像刚才那样只想喝水,不想吃东西。”“我们是不是该把那些三明治吃掉?”埃德蒙又重复了一遍,“不然,这么热的天,坏了就可惜了。你们不要忘了,这里可比英国热得多,我们口袋里的三明治已经放了好几个钟头了。”于是,孩子们从口袋里拿出那两份三明治,分成四份,当然,谁也没有吃饱,但是总比饿肚子强。然而,吃完了仅有的两块三明治,下一顿吃什么呢?露西认为他们可以回到海滩上,从海里捕虾作为晚餐,然而她的这一建议很快就被否决了,他们没有渔网。接着,埃德蒙建议说,他们可以到海滩上收集海鸥蛋作为食物,可是当他们细细回想一路走来的情景时,又突然意识到这一路上几乎没有看到海鸥蛋,而且即使真的找到了,他们也没有任何烹饪鸟蛋的厨具。听了他们的话,彼得心想,除非碰上好运气,否则过不了多久,这群弟弟妹妹们就会发现能有生鸟蛋吃就已经很不错了。当然,作为老大,他非常清楚根本没必要说出这么泄气的话,没有一点儿好处。苏珊则开始后悔这么快就把三明治都吃光了。这时,大家的情绪再度低落。最后,埃德蒙说:“看这儿!一定有办法!我们必须开始丛林探险。过去那些隐士、云游四海的骑士、侠客们在树林里迷路的时候,总会想办法活下去。他们会吃植物的根茎、野果和任何能够充饥的东西。”“什么植物的根茎?”苏珊问道。“我觉得他说的就是树根。”露西回答说。“大家振作一点儿,”彼得说,“埃德蒙说的对,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到树林里去找找总比在这儿晒太阳强!”

于是,四个孩子立刻起身,循着溪流的踪迹向树林深处走去。在茂密的树林里行走并不是件轻松的事儿。一路上,他们时不时地需要弯腰钻过横在道路中间的粗壮树枝,或是跳过交织在一起的枝枝丫丫。他们还得留意身边的杜鹃花、灌木丛以及脚下的溪流。

即便如此,他们的衣服还是被划破了,鞋子也因镗水而湿透了。和之前一样,树林里依旧静悄悄的,除了溪水的潺潺声和他们的脚步声,万籁俱寂。渐渐地,在饥饿和疲惫的侵袭下,孩子们的耐心开始流逝,这时,树林中突然飘来一阵诱人的香气,接着,一抹亮丽的色彩透过林中墨绿色的阴影,出现在他们右前方的山崖上。“大家快看啊!”露西大叫,“一定是苹果树。”

的确是一棵硕果累累的苹果树。四个饥肠辘辘的孩子立刻不顾一切地向山崖奔去,一鼓作气爬上陡坡,在荆棘中踩出一条路,跑到苹果树下,大家累得气喘吁吁。这时,他们抬起头,发现头顶上那些高大粗壮的树枝上结满了金黄色的大苹果,看上去甜美多汁,格外诱人。“这里的苹果树还不止一棵呢!”埃德蒙嘴里塞满了苹果,含糊不清地说道,“看啊,这里,还有那里。”“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苹果树呢?”苏珊一边说,一边扔掉手中的苹果核,随手又摘下一个,“这里以前一定是一片果园。不过,那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这里也许还没有这片树林,或者是树木还没有长大。”“也就是说,这是一个曾经有人居住的小岛。”彼得说。“噢,你们看,那是什么?”露西指着高处的一个地方说道。“天啊,那是一堵墙,”彼得回答说,“一堵古老的石墙。”

他们推开果实累累的树枝,来到石墙的跟前。这堵墙的建筑年代已经十分久远,有些地方已经坍塌,墙面上覆盖着一层青绿色的苔藓,长满了那种喜欢生长在潮湿墙壁上的小黄花。石墙很高,几乎与那些最高的苹果树齐肩。当他们走近的时候,发现这堵墙上还砌有一个高大的拱门,只不过已经被最高的苹果树堵得严严实实。为了通过这扇门,他们还不得不掰断几根小树枝。然而,刚一钻出拱门,他们立刻被刺眼的阳光照得睁不开眼。石墙的另一侧是一块空地,一棵树也没有,也没有其他任何遮掩物,光线顿时变得无比明亮。当他们适应了光线之后,发现四周都被石墙包围,地上长满了杂草和雏菊,灰色的墙壁上爬满了类似于常青藤的植物。这真是一个明亮、宁静又隐蔽的地方,只不过,这里静谧的氛围令人感到有些阴郁。孩子们快走几步来到空地的中央,心里十分高兴,他们终于可以伸直腰背,自由自在地活动一下了。

第二章 古老的宝库

“这不是一个花园,”苏珊开口说道,“这里应该是一座城堡,这块空地应该是城堡的庭院。”“我明白你的意思,”彼得说,“没错。那些是塔楼的遗址,这些是台阶,顺着这些台阶可以直达围墙顶部。你们再看这些又宽又浅的台阶,一直通向门廊,一定是通往大厅的大门。”“看来这里的建筑可都有些年头了。”埃德蒙说。“是啊,应该有几百年的历史,”彼得说,“真希望能弄清楚当初住在这座城堡里的都是些什么人,这到底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露西说道。“真的吗,露西?”彼得转过头,望着妹妹问道,“我也有同感。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很奇怪,而最奇怪的莫过于眼前这片城堡遗迹。我想知道我们究竟在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兄妹四人一边说话,一边穿过庭院,沿着门廊一直走到一个房间,这里曾经是个大厅。眼下,屋顶已经彻底坍塌,阳光直射进来,地上长满了杂草和野花,看上去就像另一个开阔的庭院。这里和之前的那片庭院的唯一不同之处在于这里的空间更小,墙壁更高。他们环视一圈,发现这个房间的另一端有一个平台,大约比其他地方高出三英尺。“这儿以前真的是城堡大厅吗?”苏珊有些疑惑地问道,“那些平台到底是什么呢?”“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彼得突然兴奋地问道,“这还用问吗?那些是国王和贵族的座椅,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利!你难道忘了我们曾经是纳尼亚王国的国王和女王,也曾经坐在类似的宝座上,在一个与这里十分相似的大厅里宴请宾客?”“就在我们的凯尔帕拉维尔宫殿里,”提起往事,苏珊立刻有些心驰神往,动情地说,“我们的宫殿就坐落在纳尼亚大河的入海口。我怎么会忘了呢?”“如果时光能够倒流,那该多好啊!”露西说,“现在,我们可以把这里当成我们的凯尔帕拉维尔宫殿。说实话,这个大厅和我们以前宴请宾客的宫殿真的很相似。”“可惜,这里没有宴会,”埃德蒙说,“你们看,天色已经不早了,看看外面那些被拉长的影子吧,你们难道没有觉得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热了吗?”“如果我们要在这里过夜的话,最好准备起篝火,”彼得说,“这儿有火柴,我们一起出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干木柴。”

大家都认为彼得的建议十分明智,便立即行动起来,在接下来的半个钟头里,四个孩子忙得不亦乐乎。显然,那片果园里不会有太多干柴,他们决定在城堡里寻找其他出口,到位于城堡另一边的树林里去碰碰运气。这座城堡简直就像一座迷宫,一路上,他们不断地遇到形状及大小各异的石头堆和没有天花板的空地,他们推断这些地方原来应该是城堡里的走廊和小房间,但是此时此刻,这里的一切都已经面目全非,到处杂草丛生,野花随处可见。他们好不容易穿过城堡,在另一边的围墙上找到了一处因坍塌而形成的豁口。从豁口走出去,他们进入一片树林之中,这里的树木比他们之前看到的更高大,颜色也更深,地上到处都是枯枝、朽木、松果和晒干的树叶。孩子们开始像搬运工一样,抱着一捆捆的柴火在城堡与树林之间穿梭,又将木柴堆在平台上,转眼间,他们已经收集了一大堆干木柴。在第五次前往树林的途中,他们在大厅外发现了一口水井,只不过被许多杂草和枯叶盖住了。当他们将井口清理干净之后,发现井很深,井水又凉又甜,井边还围着半圈石子铺成的小路。

当他们收集了足够的木柴之后,女孩们又回到果园,摘了许多苹果,男孩们则点起了篝火。经过考察,他们最终选择了平台上一处靠近墙角的位置,他们觉得这里最暖和,也最舒服。彼得和埃德蒙在点火的时候遇到了一点儿小麻烦,用掉了很多火柴,不过最终还是成功点燃了篝火。他们靠着墙壁,围坐在篝火旁边,将摘来的苹果插在木棍的前端,开始烤苹果。然而,没有蘸糖的烤苹果一点儿也不好吃。刚刚烤好的苹果又太烫,根本没法用手直接拿着吃,可是等苹果凉了,味道就不太好了。尝试了几次之后,他们只得像之前那样——啃凉苹果。这时,埃德蒙意识到学校的晚餐其实并没有他认为的那么糟糕,“如果现在能给我一片蘸着黄油的面包,我也会欣然接受。”他说。不过,此时此刻,他们全都已经受到了探险精神的刺激,没有人真的愿意回到学校。

吃完所有的苹果之后,苏珊来到井边想喝点水。可是她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样东西。“你们看,”苏珊说话的声音有些异样,“这是我在井边找到的。”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彼得,然后坐了下来。其他三人看来,苏珊的表情有点儿悲伤,而她的声音也有些哽咽,仿佛快要哭出来似的。埃德蒙和露西迫不及待地凑到彼得的身边,想看看那到底是什么。那是一个小巧的、亮晶晶的东西,在篝火的映照下闪闪发光。“这个,我……我的天啊,”彼得的声音变得怪怪的。随后,他就把那件东西递到了弟弟的手中。

现在,埃德蒙和露西终于看清那是什么了,原来是一枚国际象棋的棋子——一匹马,大小和普通棋子并没有区别,只是很重,纯金制成,马的两只眼睛是由两颗细小的红宝石镶嵌而成,或者说,其中一只眼睛是红宝石,因为另一只眼珠不知所踪。“噢,天啊!”露西说,“这和我们曾经在纳尼亚用过的那套象棋棋子简直一模一样。你们还记得吗?当我们还是凯尔帕拉维尔宫殿的国王和女王的时候,我们下的国际象棋就是这样的。”“苏珊,你怎么了?”彼得对苏珊说道。“我控制不了自己,”苏珊回答说,“它把我带回到了……噢,过去那些美好的时光。我还记得,当时我经常和羊人以及善良的巨人们一起下棋,还有海中的鱼人家族送来那美妙的歌声,还有我那匹英俊的马儿……”“现在,”彼得的声音有些特别,“咱们真的应该认真思考一下这件事情了。”“思考什么?”埃德蒙问道。“难道你们就没想过这个地方到底是哪里吗?”彼得问。“继续说,不要停,”露西说道,“自从我们来到这里以后,我就一直觉得这个地方既神秘又亲切。”“彼得,说下去,”埃德蒙说,“我们都在听呢!”“我们此时所处的地方就是凯尔帕拉维尔,只不过曾经的宫殿已经成了废墟。”彼得说。“可是,”埃德蒙立刻接着说,“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呢?有什么依据吗?这个地方至少已经荒废了好几百年。看看周围的大树,已经长得和城墙大门一样高!还有那些石头,谁都看得出来,这里已经有好几百年没有人来过了。”“我知道,”彼得说,“这也正是问题的根本所在。不过,我们不妨暂时放下这一问题,先听我一条条地陈述我的理由。首先,这座大厅无论形状还是大小,都和我们曾经生活过的凯尔帕拉维尔宫殿里的大厅一模一样。想象一下,如果这上面有一个穹顶,地上是彩色的石板砖,而不是杂草,墙壁上再挂一些织锦,你们难道不觉得这就是我们的宴会厅吗?”

其他三个人一句话也没说。“其次,”彼得继续说,“这座城堡里水井的位置和我们原来那座水井完全相同,都在大殿外偏南一点儿的地方,形状和大小也完全相同。”

他的弟弟妹妹们依旧没有说话。“苏珊还找到了我们以前用过的旧棋子,或者说和我们用过的棋子一模一样。”

其他人继续保持沉默。“最后一点,你们难道忘了?就在卡乐门国王的使者来访的前一天,我们一起在凯尔帕拉维尔宫殿的北门外栽种了一片果树?森林中最高贵的树精波莫娜还亲自赶来为我们的果树祈祷施福。当时,帮助我们挖洞栽树的正是那些穿着十分体面的小鼹鼠。你们还记得吗?他们的首领就是那个上了年纪的莉丽格洛弗,曾经倚靠在铁锹上对我们说:‘请相信我,陛下,总有一天,你将会因自己种下了这些果树而感到高兴的。’天啊,真的被他说中了!”“我记得!我从来就没忘记过!”露西一边拍着小手,一边兴奋地说道。“可是,你看看这里的一切,彼得,”埃德蒙说道,“和你说的根本对不上。最起码,我们当初种果树的位置并不在大门边,我们总不至于傻到种树挡住自己的出路吧。”“当然,我们不会这样做,”彼得说,“可是,很有可能是后来果园的面积扩大了,果树才慢慢地长到了门边。”“另外,”埃德蒙继续陈述自己的理由,“凯尔帕拉维尔并不是一座小岛。”“是的,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一点。可是,这完全取决于你如何来称呼它,你可以把这儿称为一座小岛,但你也可以把它称为半岛。它也是岛屿的一种,不是吗?又或者,这座小岛形成于我们离开之后?也许,有人在这儿挖出了一条海峡,把这儿变成了一座小岛?”“可是,我们只不过离开了一年而已。”埃德蒙说道,“你总是说我们离开之后,但是,你认为在短短一年之中,一座富丽堂皇的城堡就会衰退成眼前这副光景吗?你觉得,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那些小果树能够长成一片如此茂密的果园吗?只有上帝才知道这里到底还发生了哪些惊人的变化。所以你说的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有一件事情,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想过,”露西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如果这里就是凯尔帕拉维尔,那么,在这个平台的后面应该有一扇门。事实上,这扇门就在我们背后的这面墙壁上。你们都知道,这扇门通往何处——我们的宝库。”“我想,这里根本就没有门。”彼得说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们身后的墙上爬满了常青藤。“我们很快就能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了。”埃德蒙说着从地上拾起一根准备用来点火的粗木棍,击打那面爬满青藤的墙壁。大厅里随即响起了木棍敲打石头的咚咚声;击打了一阵之后,墙面上传来的声音突然发生了变化,由沉闷的咚咚声变成了空洞的嘭嘭声。“听!”埃德蒙说。“我们必须把墙面上的青藤清除干净。”彼得说。“哦,别管那些青藤了,”苏珊说,“等天亮了再干吧。如果我们只能在这里过夜的话,我可不想背后有一扇敞开的大门或是一个黑漆漆的大洞,散发着湿气和冷风。而且天马上就要黑了。”“苏珊!你怎么能这样想呢?”露西打断了姐姐的话,用带有责备意味的眼神瞪了她一眼。不过,此时此刻,两个男孩已经兴奋得忘乎所以,根本听不进任何建议。他们一开始还徒手撕扯那些青藤,后来彼得想起还带着小刀,于是就开始用刀切割青藤,可是不一会儿,小刀也坏掉了,他们又继续用埃德蒙的小刀切割。很快,他们刚才坐的地方就堆满了切下来的青藤,又过了一阵,墙上的常青藤终于差不多清除干净了,而墙上的那扇大门也随之显现。“门一定是锁着的。”彼得说。“可是,木头已经腐烂了。”埃德蒙说,“我们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它砸成碎片。这样一来,我们又多了一些木柴,快动手吧!”

然而,这扇门可比他们想象得要结实,两个男孩费了好大气力才把门打开。此时,暮色已经笼罩大地,大厅里的光线变得十分昏暗,远远的天空中也跳出了一两颗星星。两个男孩站在一堆七零八碎的破木板上,向刚刚凿开的那个阴森漆黑的大洞里望去,只觉得一阵寒风吹来,两人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站在他们旁边的苏珊和露西也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身体。“好了,拿个火把来。”彼得说。“这有什么用?”苏珊说,“就像埃德蒙刚才说的那样……”“我现在可什么都没说,”埃德蒙打断了姐姐,“我有一个疑惑,但是很快就能解开。我想你要和我一起下去,对吧,彼得?”“我们必须一起下去,”彼得回答,“高兴一点儿,苏珊。既然我们又回到了纳尼亚,就别再像个孩子一样乱发脾气。别忘了,你是这里的女王。而且,如果不解开这一疑问,我们今晚谁都睡不着。”

一开始,他们尝试用点燃的长树枝来做火把,却以失败告终。如果把点燃的一头朝上,火苗很快就熄灭了;如果倒着拿,把点燃的一头冲下,火苗又会蹿上来烫伤手,浓烟也会熏眼睛。最后,他们只得拿出埃德蒙的手电筒,幸好这是他一个星期前收到的生日礼物,电池几乎是全新的。埃德蒙举着手电,第一个走下去。露西紧跟着他,苏珊紧随其后,彼得走在最后。“我已经来到台阶前面了。”埃德蒙报告说。“边走边数,看一共有多少级台阶?”彼得说道。“一——二——三,”埃德蒙一边小心翼翼地往下走,一边数着台阶。在数到16的时候,他回头冲着后面的人喊道,“已经到底了。”“这里一定就是凯尔帕拉维尔了,”露西说,“我记得原来的台阶也是16级。”接下来,谁都没有说话,只是借着微弱的光线缓缓地向下走,直到走下台阶,并排站在一起。这时,埃德蒙举起手电,慢慢地向四周照去。“哇——噢!”眼前的景象让四个孩子顿时兴奋地大叫起来。

现在,一切水落石出,这个房间的确就是凯尔帕拉维尔那座古老的宝库。作为纳尼亚的国王和女王,他们曾经是这座宝库及宫殿的主人。房子的正中央有一条小道,像极了温室里的小径,道路的两旁每隔一段距离就竖立着一副精致的盔甲,看上去就像一个个守卫宝藏的士兵。小路两侧的盔甲之间矗立着许多架子,上面摆满了奇珍异宝——项链、手环、戒指、纯金餐具、长长的象牙,还有光彩夺目的胸针、宝冠、金链以及一堆堆尚未镶嵌的宝石,就像石子、土豆一样,被散乱地堆放在架子上——钻石、红宝石、红榴石、绿宝石、黄晶玉、紫水晶。每个架子下面都摆着一些嵌有金属箍条,上着铁锁的大箱子。宝库里冷得要命,寂静无比,孩子们甚至能够听到彼此的心跳声。所有的宝物上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要不是因为他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回想起过去发生的一切,他们简直无法相信摆放在那些落满灰尘的架子上的全都是价值连城的珠宝。眼前的场景不禁让这四个孩子感到有些伤感,甚至有些害怕,看起来,这里已经荒废了太长时间,仿佛几百年来从未有人来过。他们沉默着,谁也没有讲话。

渐渐地,孩子们从惆怅的思绪中走了出来,开始交谈起来,不断地从架子上拿起那些宝贝,仔细地端详,仿佛又见到了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如果当时你也在场,就会听到他们不断地发出各种感叹:“哦,看呐!这是我们加冕那天的戒指——你们还记得吗?那天,我们第一次戴上它!”“啊,这不就是那枚小胸针吗?当时还以为弄丢了呢!”“我说,这是不是你参加孤独群岛比武大会时穿的铠甲?——还记得吗?这可是小矮人亲手制作的。”“你还记得我们曾经用这只号角盛酒喝吗?”“你还记不记得?”

这时,埃德蒙突然打断了大家,说道:“你们看,我们不能再浪费电池了,天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还得用到它。我们最好挑出想要的东西,赶紧离开这里,你们觉得呢?”“必须拿上我们的圣诞礼物。”彼得说。很久之前,当他们还在纳尼亚的时候,彼得、苏珊和露西分别收到了一份来自圣诞老人的礼物,他们非常重视,看得比整个王国还要珍贵。埃德蒙没有收到礼物,因为当时他没有和他们在一起。(这全是他自己的错,关于这一点,你可以在另一本书中读到。)

所有人都表示同意,他们沿着房间中的一条路向宝库的尽头走去。如他们所料,那些礼物就挂在尽头处的墙壁上。露西的礼物最小,是一个精致的小瓶子,但是这可不是一个普通的玻璃瓶,这是一个由钻石凿刻而成的瓶子,里面还有大约半瓶的魔法灵药。这种灵药只需一滴就能治愈世上任何一种疾病或伤痛。露西凝视着挂在墙上的礼物,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从墙上取下来,斜挎在肩膀上,再一次感受到了从腰部传来的液体晃动时带来的震动感,一如当初。苏珊的礼物是一张弓、一个装满弓箭的箭袋和一个号角。弓和箭都挂在墙上,完好无损,唯有那个号角——“嗯?苏珊,”露西问道,“你的号角哪儿去了?”“噢,真糟糕,让我想一想,”苏珊沉思了一阵,“我想起来了。最后那天,我们去狩猎白鹿的时候,我还带着它,后来,我们就回去了,一定是掉在了我们回那个世界的路上。”

埃德蒙吹了一声口哨,深表惋惜。这的确是一个令人痛心的损失。这是一个有魔力的号角,无论何时,只要你吹响它,就能获得帮助——不管你身在何方。“现在,对于身处这种环境中的我们而言,最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号角。”埃德蒙说。“没关系,”苏珊说,“还有弓箭呢。”说完,她就从墙上摘下了长弓和象牙箭袋。“弓上的绳子没有腐烂吗,苏珊?”彼得问道。

真奇怪,也许是因为封闭在宝库里的空气中含有某种魔法,弓上的绳子并没有半点儿损坏。苏珊最擅长的运动就是射箭和游泳。她拉开弓,轻轻地弹了一下弓弦,只听见嗡的一声,整个房间顿时回荡着弓弦那震撼人心的振动声,立刻把四个孩子带回往日那美好的时光中。战斗、狩猎、欢宴……昔日的一幕幕再度浮现在他们的脑海中。

这时,苏珊松开了弓弦,将箭袋系在身体的一侧。

彼得也取下了自己的礼物——画有红色雄狮的坚盾和皇家宝剑。他吹掉剑鞘上的灰土,将宝剑在地毯上擦了擦,随即将宝剑插回剑鞘,又拿起了盾牌。起初他还担心宝剑会锈蚀在剑鞘里拔不出来,然而,令他欣喜不己的是,他刚轻轻一用力,宝剑便出了鞘,在手电筒的照耀下,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寒光。“这是我的宝剑,”他说,“我用它亲手杀死了那头恶狼。”他说话的语气突然变得坚决而刚毅,这不禁让其他人顿时感到他已经不再是个普通的男孩,而是威武的至尊国王彼得。不过,大家也意识到不能再浪费手电筒的电力了。

于是,四个孩子顺着台阶走出了宝库,把篝火烧得旺旺的,相互依偎着围坐在篝火旁。地板实在很硬,坐在那上面一点儿也不舒服,不过最后大家还是昏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第三章 小矮人

对于露宿的人而言,最糟糕的睡眠莫过于早醒,而且当你醒来之后,你还必须马上起来,因为地面实在太硬了,坐在上面一点儿也不舒服。不过,这样的情况还不算太糟糕,起码你还会对早餐有所期待。但是,当你发现早餐除了苹果并无其他食物的时候,对于昨晚刚刚把苹果当作晚餐的你来说,这样的现实恐怕无异于一场噩梦。所以,当露西说这真是一个不错的早晨时——显而易见,这绝不是一个令人期待的充满欢乐的早晨,但是除此以外,露西也实在想不出该说些什么——埃德蒙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大家的心声:“我们必须离开这座小岛。”

四个孩子在井边喝够了水,又草草地洗了一把脸,随后顺着小溪一直往下走,重新回到了海滩上,凝视着将小岛与大陆分离的狭窄海峡。“我们只能游过去。”埃德蒙说。“苏珊肯定没问题,”彼得说(苏珊在学校里曾经得过游泳比赛的奖牌)。“可是,我不知道我们几个能不能游过去。”彼得所说的“我们几个”指的其实就是埃德蒙和露西。他们都知道埃德蒙在学校的游泳池里连一个来回都游不了,而露西根本就不会。“尽管如此,海里可能还会有急流,”苏珊说,“爸爸说过,不要在你不熟悉的水域游泳。”“可是,彼得,”露西说,“我在家里的时候的确不会游泳——但那是在英国,在另一个世界。可是当我们还是纳尼亚的国王和女王的时候,我们不是已经学会游泳了吗?——当然,如果那真的是发生在很久以前的事的话,那我们还学会了骑马,学会了很多事情。你难道不觉得……”“嗯,你说得对,可是那时候的我们都已经长大了,是成年人了。”彼得说。“我们曾经在这里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也学会了很多事情。难道我们现在就不能再回到当初吗?”“噢!”埃德蒙突然大叫一声,引得其余三人立刻停止谈话,纷纷向他望去。“我刚刚想明白了。”他说道。“想明白什么了?”彼得问道。“我终于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了。”埃德蒙说,“你们看,昨天晚上我们发现这里就是凯尔帕拉维尔时,有一点我们始终百思不得其解,就是我们明明只离开了短短一年的时间,但是这儿的一切看上去就好像已经荒废了几百年。你们难道还不明白吗?你们记不记得,尽管之前我们曾经在纳尼亚生活了很多年,但是当我们通过衣橱回到英国,回到那个世界之后,我们发现时间似乎停止了,发生在纳尼亚的一切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继续说下去,”苏珊说,“我开始明白你的意思了。”“那么,这就意味着,”埃德蒙继续说道,“一旦你离开了纳尼亚,你也就离开了这里的时间范围。因此,虽然我们只在英国生活了短短一年的时间,但是对于纳尼亚而言,这里很有可能已经过去了上百年的时间,你们说呢?”“说得太好了,埃德蒙!”彼得说,“我相信你说的没错。这样看来,现在距离我们上一次离开纳尼亚的时间的确已经过了好几百年。现在,我们又重新回到了纳尼亚,就好像当年的十字军或盎格鲁—撒克逊人,或者说是古代英国人回到了现代英国一样。”“要是当年的朋友看到我们回来,他们一定会很高兴!”露西兴奋地叫了起来,其他三个伙伴突然同时向她示意:“嘘!”“你看!”——有事发生了。

在海峡正对面略微偏右一点的地方有一片树林。目测了一下,孩子们觉得那片树林的前方一定就是某条河流的入海口。此时,一只小船从树林后面划了出来,向着海峡驶来。看样子,这艘船会顺着河流一直划进海里,然后穿过海峡,到达他们所处的这座小岛上。船上有两个人,一个正在划桨,另一个则坐在船尾,手里好像还抓着什么东西,看上去似乎还是活的,一直在不断地扭动。船上的两个人看起来很像是两名士兵,头上都戴着钢盔,身上还穿着锁子甲。这两个人全都是清一色的络腮胡子,神色凝重。孩子们见状立刻从海滩退回到树林中,藏了起来,聚精会神地注视着那艘越来越近的小船。“这儿就行。”坐在船尾的士兵说。这时,小船已经划到了孩子们正前方的浅滩上。“你觉得在他的脚上绑一块大石头怎么样?”划桨的那名士兵放下桨说道。“见鬼!”另一个人随即吼道,“我们根本用不着那样做,况且我们也没带石头过来。只要我们用绳子把他的手脚捆好,即使没有石头,他也一样会沉下去。”说完,他就站了起来,举起那个一直被他抓在手里的东西。这时,彼得终于看清楚,那真的是个活物,而且事实上,那是一个小矮人,虽然他的手脚都被捆住了,但是他仍然在奋力挣扎。彼得只听到耳边传来嗖的一声,紧接着,就看到船尾的那名士兵举起双臂,他手中的小矮人扑通一声掉进船里,他自己却倒在了大海里,很快就浮了上来,踉踉跄跄地向海峡对岸游去。彼得知道是苏珊放箭射伤了他,于是立刻扭头向旁边望去,苏珊一脸煞白,她又抽出第二支箭,但是这支箭并没有射出去。当另一名士兵看到他的同伴跌落海里之后,立刻大叫一声,也跳进了海里,奋力向对岸游去(从他的姿势看来,海水的深度几乎与他的身高齐平),很快,他就消失在对面大陆上的那片树林中。“快!别让那艘船漂走了!”彼得大叫一声,和苏珊立刻冲了上去,不顾身上还穿着衣服,扑通一声跳进大海里,终于,在齐肩深的海水中,他们成功地截下了那艘小船。不一会儿的工夫,他们就把船拖上了岸,然后跳进船里,扶起了躺在里面的小矮人。埃德蒙随即冲了上来,用小刀割断了矮人身上的绳索(当然,彼得的宝剑比小刀更锋利,但是对于割断身上的绳索这项工作而言,小刀显然比宝剑更方便快捷)。小矮人终于挣脱了绳索的束缚,站了起来,一边揉搓着胳膊和大腿,一边说道:“不管他们怎么说,你们看起来并不像鬼怪。”

和大多数小矮人一样,他又矮又胖,胸部宽厚,胸肌发达,站立时大约有三英尺高,一张脸被粗糙蓬乱的头发和胡须遮去了三分之二,只能看到一个鹰钩鼻和一双闪亮的黑眼睛。“不管怎样,”他接着说道,“不管你们是不是鬼,你们救了我的性命,我铭感于心。”“可是,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们是鬼呢?”露西问道。“我一生下来大人们就告诉我,”小矮人说道,“海岸边的这片树林里有很多鬼,数量不亚于这里的树叶。大家都是这样说的。所以当他们想杀死某人的时候,通常都会把他带到这儿(就像他们刚才对我做的那样),然后说他们会把他留给鬼怪处理。不过,我一直在想,那些鬼真的会割断人的喉咙或是把他淹死吗?我一直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但是刚才那两个胆小鬼对此深信不疑。他们此行是要置我于死地,可是看起来他们似乎比我还要害怕。”“哦,”苏珊说,“所以他们才会慌不择路地逃跑。”“嗯?你说什么?”小矮人问。“他们逃跑了,”埃德蒙说,“逃去那边的树林里了。”“要知道,我只是想射伤他们,并不想杀死他们。”苏珊解释说。她担心别人会嘲笑她,在这么近的距离还射不中目标。“呃,”小矮人接着说道,“这可不好。这意味着他们会给我们带来更多的麻烦。除非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着想,对发生在这里的一切守口如瓶。”“他们为什么要淹死你?”彼得问。“噢,这个嘛,因为我是一个危险的犯人,我是……”小矮人眉飞色舞地说着,“不过,这可说来话长。现在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各种各样的食物,你们难道不打算邀请我与你们共进早餐吗?你们根本想象不到,当一个人死里逃生之后,他的胃口会变得有多好。”“这里只有苹果。”露西泄气地说道。“那也比什么都没有强!不过,要是能抓几条新鲜的鱼吃就更好了!”小矮人说,“看起来我只能反客为主,邀请你们共进早餐了。我刚才看到船里有一些钓鱼工具。对了,我们得先把船藏到小岛的另一侧,免得被对面大陆上的人发现。”“我早该想到这一点的。”彼得面露惭色地说道。

四个孩子和小矮人随即来到海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小船重新推进海里,又七手八脚地爬上船。此时,小矮人已经俨然成了这四个孩子的首领。船浆太大,显然不适合矮人使用,所以彼得就成了划桨手,小矮人则理所当然地成了舵手。他引导小船一路向北划,拐过石崖后,小船便绕着小岛的海岸线向东划行。孩子们坐在船上举目望去,整个海湾和海湾另一边的岬角全都尽收眼底,他们原以为能够认出那些地方,但那些在他们离开之后才生长起来的茂密丛林让这里的一切变得面目全非,丝毫找不到纳尼亚当年的旧影。

他们终于将船划到小岛另一端的宽阔海域,小矮人立刻开始抓鱼了,不一会儿就抓到了很多鱼,是一种全身焕发着彩虹般七彩斑斓的小鱼。孩子们清楚地记得,过去住在凯尔帕拉维尔宫殿时,他们经常吃这种小鱼。当他们觉得抓到的鱼已经足够吃了之后,就把小船沿着溪水一直拉到了小溪上游,然后牢牢地捆在了一棵大树上。这个能干的小矮人(尽管小矮人里也有坏蛋,可是据我所知,他们个个都聪明能干)手脚麻利地把鱼剖开,洗净,然后说:“现在,我们需要一堆篝火把这些鱼烤熟。”“我们在上面的城堡里点了一堆篝火。”埃德蒙回答说。

小矮人立刻吹了一声口哨,“哦?太好了!”他说道,“那就是说这里真的有一座城堡了?”“已经变成一堆废墟了。”露西立刻说道。

这时,小矮人抬起头,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他们,脸上流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那么,你们到底是……”说到这儿,他顿了顿,而后又接着说,“没关系。先吃早饭要紧。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必须先做一件事情,你们能不能把手放在胸口上,然后告诉我,我真的还活着,我没有被淹死,而你们也不是鬼?”

当孩子们再三向他保证之后,小矮人终于相信了他们。接下来,他们的问题就是,怎样才能把鱼拿到城堡里去呢?他们手头既没有绳子也没有篮子,最后,他们只得用埃德蒙的帽子来盛鱼,因为只有他一个人还戴着帽子。要不是因为他自己也饿得发慌,一定不会答应他们这么做。

小矮人刚刚踏进城堡,似乎就显得有些不自然。他不停地东张西望,还用鼻子闻来闻去,然后说道,“嗯,这里阴森森的,弥漫着一股鬼魂的气味。”不过,当篝火点燃之后,他立刻就像变了一个人,顿时来了精神,开始神采奕奕地向孩子们演示如何用炭火熏烤新鲜的鱼。可是,孩子们没有刀叉,仅有的一把小刀实在不够五个人用,于是,饥肠辘辘的孩子们便迫不及待地用手拿起烤好的小鱼,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早餐结束后,每个人的手指上都被烫出了几个小水泡。不过,因为他们清早五点就起来了,现在已经是早晨九点多,孩子们饿极了,根本不在意这一点儿小烫伤。孩子们开心地吃完了美味的烤鱼,又到井边美美地喝饱了水,最后把苹果当作饭后甜点,而小矮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做好了一根足足有他胳膊粗的大烟斗。只见他在烟斗里装满烟丝,凑在篝火上把烟点着,惬意地吐了一口带着些许清香的灰色烟雾,心满意足地说道:“现在……”“你先把你的故事告诉我们,”彼得打断他的话,“我们再告诉你我们是什么人,从哪儿来。”“好吧,”小矮人说道,“既然你们救了我的命,那当然应该听你们的,这才公平。让我想想,我该从哪儿说起呢?好吧,首先,我的身份是凯斯宾国王的信使。”“凯斯宾是谁?”四个孩子立刻不约而同地问。“他是纳尼亚的国王,凯斯宾十世,愿他统治到永远!”小矮人庄严地答道,“他原本应该是整个纳尼亚王国的统治者,我们都希望如此,但是眼下,他还只是我们这些纳尼亚旧部的国王。”“请问,你说的纳尼亚旧部是什么意思?”露西问道。“哦,指的其实就是我们,”小矮人回答说,“这些被王权视为反叛者的乱臣贼子。”“我明白了,”彼得说,“凯斯宾就是这些纳尼亚旧部的领导者。”“呃,可以这么说,”小矮人挠了挠头接着说道,“不过,其实他也才刚刚成为纳尼亚的一员,事实上,他原本是台尔马人,你们能听明白吗?”“不能。”埃德蒙答道。“我完全被你说糊涂了。”露西说。“噢,亲爱的朋友们,”小矮人说,“我的表达能力很糟糕。我想我最好还是从头讲起,请听我慢慢告诉你们凯斯宾是怎样在他叔父的王宫里长大,而后又是怎样站到了我们一边。不过,这是一个相当长的故事。”“没关系,”露西说,“我们就爱听故事。”

于是,小矮人坐了下来,开始讲他的故事。我并不打算按照他的原话把这个故事一字不漏地复述出来,因为,如此一来,我就不得不把孩子们在听故事的过程中提出的问题和插的话也都写下来,如果是这样,本书的篇幅就会被拉得过长,情节也会变得过于复杂。此外,我还略去了孩子们在后来才听说的一些内容。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故事的所有要点和关键情节与四个孩子们最后听到的完全一致。

第四章 凯斯宾王子的故事

凯斯宾王子在一座位于纳尼亚中部的巨大城堡里长大,和他一起生活在那里的还有他的叔叔和婶婶。他的叔叔是纳尼亚国王米拉兹,他的婶婶则是一个长着一头红发的女人,大家都称呼她为普鲁娜普瑞丝弥娅王后。凯斯宾王子的双亲很早就去世了,他的保姆就成了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作为一名王子,凯斯宾自然拥有许多很棒的玩具,而且制作巧夺天工,十分精致有趣,唯一的缺陷就是它们不会讲话,但是尽管如此,王子每天最向往的仍然是临睡前的那段时间,每到这时,他那位慈祥的保姆就会来到他身边,把玩具全都收进壁橱,然后给他讲各种好听的故事。

凯斯宾对他的叔叔和婶婶并不在意,只不过,他的叔叔时不时会派人来叫他,一起到城堡南端的露台上散步,每周两次,每次半个小时左右。有一天在散步的时候,国王对他说:“孩子,你很快就要学习骑马和剑术了。你知道,我和你婶婶没有孩子,所以在我过世之后,多半会由你来继承王位。听到这一消息,你高兴吗?”“我不知道,叔叔。”凯斯宾回答说。“不知道?”米拉兹说道,“你怎么会这样说呢?换成其他人,他们一定会迫不及待地接受王位。”“说到这一点,我还真的有一个愿望。”凯斯宾说道。“什么愿望?”国王反问道。“我希望……我希望……我希望能回到过去的美好日子里。”凯斯宾回答说。(注意,这时的他还只是一个小男孩。)

在此之前,米拉兹国王说话的语气听上去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就像某些成年人明明对某些话题不感兴趣,却又不得不应付的口气,然而,当他听到凯斯宾的这句话时,他突然向侄子投去目光锐利的一瞥。“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问道,“你说的过去的日子指的是什么?”“噢,你难道不知道吗,叔叔?”凯斯宾反问道,“过去,一切都和现在不同。那时,动物们都会说话,小溪和树林里住着许多可爱的小精灵,人们把他们叫做水泽仙女和树精。和他们一同生活在树林中的还有聪明能干的小矮人和善良的羊人,还有……”“一派胡言,这些全都是哄小孩的!”国王厉声呵斥道,“这些全都是大人为了骗小孩而编出来的故事,你听见没有?你已经长大了,不应该再相信这些胡言乱语。在你这样的年龄,你应该思考有关战斗和探险的事情,而不是执迷于这些无稽之谈。”“哦,可是在那古老的年代里也同样有战斗和探险呀!”凯斯宾有些不服气地反驳道,“那会是一些多么奇妙的经历啊!曾经有一个白女巫,自封为纳尼亚的女王,还施展魔法使整个纳尼亚王国常年处于寒冷冬天的笼罩之中。后来,不知从哪儿来了两个男孩和两个女孩,他们携手杀死了白女巫,成为纳尼亚的国王和女王,他们的名字分别是彼得、苏珊、埃德蒙和露西。他们在这个王国统治了很多年,在他们的治理下,纳尼亚的人民过着非常幸福的生活,而这所有的一切都离不开阿斯兰……”“阿斯兰?他是谁?”米拉兹随即厉声问道。假如当时凯斯宾的年龄再大一点儿,他一定能从叔父的语调中获得一丝警示,从而立刻识相地闭上嘴巴。可是,还是个孩子的他根本没有留意到这一点,继续讲了下去。“难道你不知道?阿斯兰是头雄狮,来自大海的另一边。”“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些鬼话?简直胡说八道!”国王怒气冲冲地质问道,还一把抓起了凯斯宾的手。凯斯宾害怕了,立刻闭上嘴巴。“尊贵的王子殿下,”米拉兹国王松开了凯斯宾的手,用一种略微温和的语气说道,“你必须回答我的问题!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是谁告诉了你这些不着边际的话?”“是……是我的保……保姆。”凯斯宾结结巴巴地说道,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听着!”米拉兹国王紧紧抓住他的肩膀,使劲地摇了摇,说道,“不许哭!再也不要让我听到你谈论刚才那些愚蠢至极的故事,也不准想它们!那些所谓的国王和女王根本就不存在!一个国家怎么可能同时有两个国王呢?而且从来就没有阿斯兰这个人,也没有任何名叫阿斯兰的狮子,更不会有什么会说话的动物,听到没有?记住我说的话!”“是,叔父。”凯斯宾抽泣着说道。“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说完,国王做了个手势,一直恭候在露台另一端的侍从立刻快步走上前来。“把王子殿下送回他的房间,再传召他的保姆,让她立刻来见我。”

第二天,凯斯宾才意识到自己昨天犯了一个非常可怕的错误。他的保姆被送走了,临走前,她甚至没能和王子说一声再见,凯斯宾还被告知,他很快就会有一位家庭教师。

凯斯宾非常想念他的保姆,一想起她,王子就会泪流满面,越是心情不好,越是更加怀念和向往纳尼亚故事中的那些美好时光。每天晚上,他都会梦到小矮人和树精,白天的时候,他还常常与城堡里的猫和狗交谈,希望它们能够像故事里的动物一样开口说话。然而,那些小狗只会冲着他摇尾巴,猫咪们则一个劲地发出呼噜声。

在家庭教师到来之前,凯斯宾以为自己一定会很讨厌他,然而一个星期之后,王子发现,新来的老师不仅不讨厌,反而很惹人喜欢。这位新来的老师是凯斯宾见过的最矮、最胖的人,留着一大把白花花的胡子,一直垂到肚子上。虽然他脸色黝黑,布满了皱纹,但是看上去显得既睿智又慈祥,声音听起来十分严肃,眼里却堆满了笑意。除非你已经和他混熟了,不然,你很难分清楚他什么时候在开玩笑,什么时候严肃认真。这位新来的老师就是克奈尔斯博士。

在克奈尔斯博士教授的所有课程中,凯斯宾最喜欢的就是历史课。迄今为止,除了保姆给他讲过的那些故事之外,对于纳尼亚的历史,他几乎一无所知。当他获悉自己的家族是从外地迁移到这个国家,并最终成为这里的统治者的时候,他感到万分惊讶。“殿下的祖先凯斯宾一世,首先征服了纳尼亚,”克奈尔斯博士说道,“并在这里建立起了属于他的王国。是他把你们的人民带到了这个国家。你并不是土生土长的纳尼亚人。你和你的人民都是台尔马人。换言之,你们来自位于西部大山之外的遥远的台尔马王国。正因如此,凯斯宾一世常常被称为‘征服者’凯斯宾。”“请你告诉我,博士,”有一天,凯斯宾突然问道,“在我们台尔马人到来之前,住在纳尼亚的都是些什么人?”“在台尔马人到来之前,纳尼亚几乎没人居住。”克奈尔斯博士回答说。“既然如此,我的祖先征服的又是谁呢?”“谁?尊敬的王子殿下,”克奈尔斯博士说道,“现在已经到了语法课的时间了。”“哦,求求你了,请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凯斯宾哀求道,“我的意思是,既然是征服者,那么这期间一定发生过战争,对吗?如果没有战争,凯斯宾一世的征服者的绰号又从何而来呢?”“我刚才已经说了,当时的纳尼亚几乎没有人居住。”博士回答。透过两片厚厚的镜片,王子发现老师的眼神似乎有些异样。

一开始,老师的话让凯斯宾感到迷惑不解,突然,他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说,”他飞快地说道,“当时生活在这里的是其他东西?是不是就像那些故事里说的那样,生活在这里的都是……”“嘘!”克奈尔斯博士打断了王子的话,同时将嘴凑到凯斯宾的耳边,“什么也不要说了。你难道不知道你的保姆之所以会被送走,就是因为她给你讲了那些关于古老的纳尼亚的故事吗?国王不喜欢人们谈论这个。如果被他发现我和你谈论这个秘密,你将会受到鞭笞,而我则会被砍头。”“为什么呢?”凯斯宾问道。“好了,我们现在开始上语法课,”克奈尔斯博士大声地说道,“尊敬的王子殿下,请翻到《语法解析》的第四页,让我们来看一看这一页的内容:语法园地、趣味语法点滴以及语言的结构和妙用。”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克奈尔斯博士开始讲解那些名词和动词的用法,可是在我看来,凯斯宾一点儿也没听进去。他仍然沉浸在刚才的秘密话题之中。他相信克奈尔斯博士想告诉他的并不止这些,迟早会告诉他更多关于纳尼亚的事情。

当然,克奈尔斯博士也的确没有令他失望。几天后,博士对王子说道:“今天晚上,我将会给你上一节天文课。深夜,两颗神圣的行星塔瓦和阿拉姆毕尔将会相遇,这两颗行星之间的运行轨道仅仅相差一度,可谓是擦肩而过。上一次出现这种天文现象至今已经有整整两百年了,王子殿下在有生之年恐怕再也见不到这样的奇观了。所以,你今晚最好早点儿上床睡觉,我会在两星相遇之前叫醒你。”

听起来,这似乎和古老的纳尼亚没有任何关系,并不是凯斯宾感兴趣的内容,但是不管怎么样,半夜起床倒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所以王子也就欣然答应了。那天晚上,当他上床睡觉的时候,凯斯宾还以为自己一定睡不着,没想到他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而就在他睡着没多久的时候,似乎只有几分钟的时间,王子感觉有人正在轻轻地推他。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一睁眼就看到屋子里洒满了皎洁的月光,一扭头,正好看到克奈尔斯博士穿着一件带头罩的大斗篷,手里提着一盏灯,正站在他的床边。

凯斯宾立刻想起了今晚的计划。于是,他一骨碌爬起来,开始穿衣服。尽管当时已是夏天,但是他感到夜晚的天气出乎意料的凉爽。博士给他披上了一件和他身上一样的黑斗篷,又递给他一双暖和轻便的半高筒靴。穿戴整齐之后,他套上头罩,如此一来,他们在黑暗的过道里行走时就不容易被人发现,他们穿的靴子走起路来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就这样,师生俩离开了房间。

凯斯宾跟在老师身后,不知穿过了多少条走廊,也不知爬了多少级楼梯,最后,他们穿过一座塔楼的小门,来到外面的平台上。从这里向两边望去,一侧是高低不平的城垛,另一侧则是陡峭的尖顶。俯瞰下去,城堡的花园就在他们的正下方,在月光的映照下,花园里倒映着大大小小无数的阴影,而在他们的头上,深蓝色的夜空中挂着一轮明月和数不尽的繁星。很快,他们又来到了另一扇门前,这扇门通向城堡中心那座最高的塔楼。克奈尔斯博士打开锁,领着凯斯宾沿着塔内的旋转楼梯继续向上爬。凯斯宾开始兴奋起来,在此之前,因为有禁令,凯斯宾从没来过这个地方。

楼梯很长,也很陡。当他们终于爬到塔顶的时候,凯斯宾早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但是,他很快就发现再累也是值得的。当他向右边望去的时候,目光所及之处依稀能够看到雄伟的西部山峰,他的左边则是一条大河,河水沿着河道蜿蜒地流向大海。此时此刻,万籁俱寂,凯斯宾甚至能够听到从一英里外传来的河水拍打海狸大坝的声音。他抬起头,仰望星空,要想将那两颗他们打算观看的星星从繁星中识别出来似乎并非难事。此刻,它们正低低地挂在南方的天空中,两颗星星明亮得就像两个小月亮,而且彼此间的距离非常近。

浩瀚无垠的星空令凯斯宾肃然起敬,用一种敬畏的口吻问道:“它们会相撞吗?”“不会,亲爱的王子,”博士轻声地回答说,“管理上苍的那些伟大的神灵十分熟悉各自的舞步,怎么可能会相撞呢?你看,它们的聚会是祥和而宁静的,而这也会给苦难深重的纳尼亚带来巨大的幸福。看啊,胜利之神塔瓦正在向和平女神阿拉姆毕尔致敬。它们马上就要到达相距最近的位置了!”“真可惜,前方的树正好挡住了我们的视线,”凯斯宾说,“西侧的塔楼上应该会看得更清楚,但是那儿又太矮。”

克奈尔斯博士站在那儿,一言不发,凝视着塔瓦和阿拉姆毕尔。他就这样站了足足有两分钟的时间,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过头,望着凯斯宾。“就在刚才,”他说道,“你亲眼目睹了一大天文奇景,在当今世界上,能够在有生之年有幸目睹此奇迹的人寥寥无几。你说的没错,西侧的塔楼虽然比这儿矮,却能更好地观测到这一天文奇景。我之所以把你带到这儿来,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凯斯宾抬起头,望着眼前的师长,斗篷的头罩遮住了博士的大半边脸。“我之所以会选择这座塔楼,”克奈尔斯博士接着说道,“原因在于我们下面的六个房间全都是空的,要登上这里还必须经过一截长长的楼梯,现在,下面那扇通往塔楼顶部的大门已经被我锁上了。在这里,没有人能够偷听到我们的谈话。”“你是不是打算在这里告诉我你那天不肯说的事情?”凯斯宾问道。“是的,”博士答道,“但是,请你记住,除了在这儿,我们绝不能谈论任何与之有关的话题,只有当我们登上这座雄伟的塔楼楼顶之后,我们才能畅所欲言。”“好的,我记住了。”凯斯宾说道,“你快说,求求你了!”“听着,”博士说道,“你所听到的所有关于纳尼亚的故事都是真的。纳尼亚并不是人类的领土,它属于伟大的阿斯兰。在这个国家里,你不仅会看到能够行走的大树,美丽的水泽仙女,还能看到那些只存在于神话故事中的羊人、森林之神、小矮人和巨人,还有海狸和人马,以及其他许多会讲话的动物。与凯斯宾一世作战的就是他们。是你们台尔马人让这些生灵、树木和流水变得沉默不语,是你们屠杀并赶走了小矮人和羊人,现在,你们甚至想把这一切永远地从人们的记忆中抹杀掉。现在,你应该明白为什么国王不允许人们提起这些往事了吧?”“噢,我真希望我们的祖先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凯斯宾说,“不过,我很高兴这一切都是真的,哪怕现在已经成为了历史。”“事实上,你们的许多族人都和你有同感,他们私下里也是这样希望的。”克奈尔斯博士说。“可是,博士,”凯斯宾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总说‘我的族人’?我想,你应该也是台尔马人。”“你觉得我是吗?”博士反问道。“这个嘛,不管怎么说,你总是一个人啊。”凯斯宾王子说道。“你觉得我是吗?”博士压低了嗓音,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他摘下了头套,王子借助月光能够看清楚他的脸。

就在他摘下头套的一霎那,凯斯宾恍然大悟,不禁为自己没能早点儿意识到这一点而感到懊恼。克奈尔斯博士的身材是如此矮小,还胖得出奇,此外,他还有一把又长又密的大胡子!凯斯宾王子的脑海里同时闪现出两个念头,其中的一个令他有些恐惧——“他不是人类,他是一个小矮人,他把我带到这儿是想杀死我。”另一个想法则让他喜不自禁——“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小矮人,我终于见到了真的矮人!”“我想你一定已经明白了,”克奈尔斯博士说道,“或者说,你已经猜到了。我并不是纯种小矮人。我的身体里有一半人类的血液。许多小矮人在战后幸存了下来,为了生存,他们剃掉胡须,穿上高底靴,装成人的模样,与你们台尔马人生活在一起,组成家庭,繁衍生息。我就是他们的后代,充其量我也只是一个混血矮人。假如我的同胞——纯种小矮人——还活在这个世上的话,他们一定会看不起我,叫我叛徒。可是,这么多年来,我一刻也没有忘记我的同胞,也没有忘记过那些曾经生活在纳尼亚王国中的愉快的生灵,还有那些自由自在的美好时光。”“对……对不起,博士,”凯斯宾说,“你知道,那并不是我的错。”“亲爱的王子,我和你说这些并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博士回答说,“也许,你会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其实,我这样做是出于两个原因。第一,长久以来,我一直把这个秘密埋藏在心底,可是我藏得越久,这些秘密压得我越喘不过气,我这颗衰老的心脏早已不堪重负,开始隐隐作痛,我要是不说出来,一定会憋死的;第二,我希望当你成为这儿的国王之后,你能帮助我们,我深信你虽然是一个台尔马人,但你十分热爱过去的一切,包括那些美好的时光和可爱的生灵。”“我会的,我会的,”凯斯宾王子忙不迭地回答说,“可是我怎样才能帮助你们呢?”“你可以善待小矮人家族那些可怜的幸存者;你可以召集那些学识渊博的魔法师,想办法唤醒那些沉睡的树精;你可以派人四处寻找,看看是不是还有羊人、会讲话的动物和小矮人藏在某一个隐蔽的角落,默默地生存着。”“你认为他们还存在吗?”凯斯宾接着问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说到这儿,博士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有时候,我也会想也许他们都不在了,这样的想法让我很害怕,我用了一生的时间去寻找他们的踪迹。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听到了从大山深处传来的小矮人的击鼓声。有时候在晚上,我似乎又会听到从树林里传来的羊人和森林之神跳舞的乐曲声,那些声音听上去虚无缥缈,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然而,当我终于赶到那儿的时候,我发现什么也没有。在这寻找的过程中,我时常会感到很绝望,但是每当这时,又总是会发生一些事情,让我重新燃起希望之火。我不知道,不过不管怎样,你至少可以尝试着像古老的至尊国王彼得那样,做一名贤明的君主,而不是像你叔叔那样施行暴政。”“那些国王和女王也是真的吗?那白女巫呢?”凯斯宾好奇地问道。“当然是真的,”克奈尔斯说,“他们统治纳尼亚的那段时期被后人称为黄金时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从没忘记过他们。”“博士,那时候,他们是不是也住在这座城堡里?”“不,我亲爱的王子,”老人回答说,“这座城堡的历史十分短暂。建造它的人是你的曾祖父。在阿斯兰加封亚当的两个儿子和夏娃的两个女儿为国王和女王之后,他们一直住在凯尔帕拉维尔宫殿里。没有人见过那座神圣的城堡,或许现在连它的废墟也找不到了。但是,我们相信那座城堡就坐落在大河的入海口,耸立在那片海滩之上,距离这儿十分遥远。”“啊?”凯斯宾听后,耸了耸肩膀,“你说的是不是那片黑树林?那个……你知道的……到处都是鬼的地方?”“王子殿下,想必你也已经听说了关于那里的一切,”博士说道,“可是,那全都是谎言,那里根本就没有鬼。这些全都是台尔马人编出来的一派胡言。你们的国王们十分惧怕那片大海,因为他们始终无法忘怀,几乎所有的传说都称阿斯兰会从海外归来,惩处邪恶,伸张正义。他们不敢靠近大海,也不希望其他任何人接近。所以,他们就任由那里长起茂密的森林,从而达到他们试图将人们与大海隔开的目的。由于之前曾经和树精发生过激烈的冲突,他们也同样害怕森林,于是,他们就凭空想象出那里到处都是鬼魂。出于对大海及森林的仇视和惧怕,历代的国王和贵族不断地编造各种谎言,并散播出去。在他们看来,如果没有人敢到海边去看大海,遥望阿斯兰位于大海另一端的土地和东方初升的太阳,他们就会稍稍安心一点儿。”

在此后的几分钟里,师生二人谁也没有说话。最后,克奈尔斯博士开口说道:“走吧,我们已经在这儿待了很长时间了,天就要亮了,你也该回去睡觉了。”“我们还能再待一小会儿吗?”凯斯宾说,“我真想一直待在这里,听你说那些关于纳尼亚的事情。”“如果我们再不走,其他人就会发现我们不见了,要四处寻找我们,回去吧。”克奈尔斯博士说。

第五章 凯斯宾深山历险

自那次之后,凯斯宾和他的老师又曾多次爬上那座高高的塔楼,进行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秘密谈话。每次谈话之后,凯斯宾对古代纳尼亚的了解都会更进一步,而这也进一步激发了他对纳尼亚的兴趣,久而久之,他对那个奇妙世界的憧憬和向往也变得越来越强烈,还经常在空余时间思考那些关于纳尼亚的问题。他无比迫切地渴望时光能够倒流,那些好时光能够重返纳尼亚。然而,作为一名王子,他的空余时间很有限,此时的他已经开始接受正规的教育。他开始学习击剑、骑马、游泳、潜水以及如何使用弓箭和狩猎,还学习了宇宙结构学、修辞学、纹章学、诗体韵律、历史、法律、物理、炼金术和天文学等多门学科。至于魔法,他只学了一些基础理论,博士说王子不适宜学习魔法的实际操作。“坦白说,”博士事后补充说道,“我自己的魔法技艺也很平平,只会一些最寻常的魔法法术。”在各门学科中,凯斯宾唯一没有涉猎的就是航海学,(博士说:“这是一项高尚且彰显英雄主义的技艺。”)因为米拉兹国王对大海和航船没有一丝好感。

此外,凭借着他那颗聪慧敏锐的心灵以及细致的观察,凯斯宾还学到了许多书本以外的知识。当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凯斯宾一直感到很纳闷,为什么自己不喜欢婶婶普鲁娜普瑞丝弥娅王后呢?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因为她也不喜欢自己。渐渐地,他还发现纳尼亚并不是一个幸福快乐的国度。这里的税负过重,刑罚严酷,米拉兹国王还是一个残暴的君主。

岁月如梭,一晃几年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这时,王后好像生病了,整个城堡因此变得忙碌和不安起来,医生们在城堡里往返如梭,而那些贵族和大臣们则常常聚在一起,小声地议论着。一转眼,初夏已至,一天夜里,凯斯宾刚刚睡着没一会儿,就意外地被克奈尔斯博士摇醒了。“我们又要去上天文课了吗,博士?”凯斯宾问道。“嘘!不要说话。”博士在他的耳边小声说道,“请你相信我,然后按照我说的去做。现在,先穿好衣服,你马上就要开始一段漫长的旅途了。”

克奈尔斯博士的话让凯斯宾十分惊讶,但是他十分信任这位老师,于是,他立刻按照老师的吩咐行动起来。当他穿戴整齐之后,博士说:“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一个包袱。现在,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到隔壁的房间,从餐桌上拿点儿吃的,把这个包袱装满。”“我的侍卫就守在那个房间里。”凯斯宾说道。“他们现在都已经睡熟了,一时半会儿还醒不了,你放心吧,”博士说道,“虽然我是一个逊色的魔法师,但是要让一个人昏昏入睡还是难不倒我的。”

于是,他们悄悄地潜进了隔壁的房间,果然,那两名侍卫都已经睡着了,鼾声如雷。克奈尔斯博士飞快地把剩下的鸡肉切成块,又切了几片鹿肉,又从桌子上拿了一些面包、几个苹果和一小瓶酒,一股脑地塞进了他为凯斯宾准备好的包袱里。最后,他用一根皮带将这个包袱固定在了王子的肩膀上,凯斯宾王子看上去就像上学的孩子,肩膀上背了一个书包。“你的宝剑呢?”博士问道。“我带着呢。”王子回答说。“现在,披上这件斗篷,遮住你的宝剑和包袱,好了,我们必须马上赶到塔楼上,我有话要对你说。”

当他们到达塔楼顶部的时候,(这天晚上,天空中阴云密布,与他们一起来看塔瓦行星和阿拉姆毕尔行星相会那天晚上的情景截然不同)克奈尔斯博士开口说道:“亲爱的王子,你现在必须马上离开这座城堡,到外面的世界去寻找属于你的财富。你现在的处境已经非常危险。”“啊?”老师的话让凯斯宾感到十分意外。“因为你才是纳尼亚真正的国王,你是凯斯宾九世唯一的儿子和继承人凯斯宾十世。陛下万岁——”说到这儿,这个矮个子老头突然跪倒在地,同时亲吻着他的手背。老师的这一举措不禁让凯斯宾大吃一惊。“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凯斯宾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克奈尔斯博士说,“为什么你的父亲是纳尼亚的国王,你却不是呢?所有人都知道米拉兹篡夺了你的王位,唯独只有你被蒙在鼓里。一开始,当他接掌王权的时候,这个野心家并没有以国王的身份出现,他假称自己是国王的保护人。后来,你的母后也去世了。她是一位非常贤惠的王后,也是唯一一位善待我的台尔马人。从那以后,王宫里那些对你父亲忠心耿耿、刚正不阿的大臣们就开始相继死亡或失踪。当然,他们的离开绝非偶然。毫无疑问,这是心狠手辣的米拉兹在铲除异己。伯利沙和尤威拉思在一次狩猎中中箭身亡,事后,米拉兹对外宣称是其他人失手误伤。接着,他又有预谋地把帕萨瑞德斯家族的所有人都派到北方的战场上,与巨人作战,直到他们全都战死疆场。随后,他又以莫须有的叛国罪将阿利安、艾瑞蒙及其他十几个人送上了断头台,并把驻守海狸大坝的两兄弟当成疯子关进了大牢。最后,他说服了台尔马人中仅有的七位不惧怕大海的贵族,让他们乘船前往东方去寻找新大陆,结果,正如他所期望的那样,这七位贵族全都一去不复返。至此为止,王宫里那些愿意为你说话和争取权利的人全都消失了,紧接着,宫殿里喜欢阿谀奉承的人(在他的指使下)便出面请求他出任纳尼亚的国王。于是,他便顺水推舟,欣然接受了他们的请求。”“你的意思是他现在想把我也杀掉?”凯斯宾问。“这是一定的。”克奈尔斯博士回答。“可是,他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动手呢?”凯斯宾继续追问,“我的意思是,如果他想置我于死地的话,为何不早点动手呢?我做了什么伤害他的事情吗?”“两个小时之前发生的一件事情彻底改变了他对你的看法——王后刚刚生了一个儿子。”“我不明白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凯斯宾说。“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博士反问道,“从我给你上的那些历史课和政治课当中,你难道就没学到些什么吗?听着,当他还没有自己的儿子时,他当然会希望自己死后能够由你来继承王位。也许,他并不爱你,但他宁愿把王位传给你,也不想让王权流落到外人的手中。现在,既然他有了自己的儿子,他当然希望自己的儿子成为王位的继承人,在他死后接掌王权。这时,你就成了他这一计划中的绊脚石。毫无疑问,要想让他的儿子继承王位,他就一定得除掉你这个障碍。”“他真的这么心狠手辣?”凯斯宾继续追问,“他真的想杀死我?”“他已经杀死了你的父亲。”克奈尔斯博士简短地回答说。

他的话让凯斯宾感到既惊讶又难过,一下子陷入了沉默。“我可以把整件事情都告诉你,”博士说道,“但是现在不行,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你必须马上离开这儿。”“你和我一起走吗?”凯斯宾问。“不行,”老人说道,“那只会令你的处境更加危险。两个人的目标比一个人大。亲爱的王子,尊敬的凯斯宾国王,你必须勇敢起来。现在,你只能孤身上路。听我说,你要想办法穿越南部边境,到达阿钦兰王国,去找那里的奈恩国王,他会善待你的。”“我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吗?”凯斯宾王子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希望我们能有重逢的一天,亲爱的国王。”克奈尔斯博士说,“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陛下你以外,我一个朋友也没有!我会一些小小的法术,可是现在,速度决定一切。在你走以前,请收下我为你准备的这两件礼物。这是一小袋金子。啊,这个城堡里所有的财宝都应该归你所有,而这是一件比金子珍贵百倍的东西。”

说完,他就把一样东西塞进凯斯宾的手里。天很黑,凯斯宾根本看不清那是什么,但是凭感觉,他觉得应该是一只号角。“这个,”克奈尔斯博士说,“是整个纳尼亚最珍贵、最神圣的一样宝物。在我年轻的时候,我历尽千辛万苦,用了许多魔法咒语,才找到它。这是苏珊女王的魔法号角,是她在纳尼亚消失之前留给我们的。据说,无论是谁吹响了它,这只号角都会给他带来神奇的帮助——没有人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帮助。也许,它能够把露西女王、埃德蒙国王、苏珊女王和至尊国王彼得从过去召唤回来,到那时,他们将会重振山河,为我们这片苦难的土地伸张正义。也许,这只号角能把阿斯兰召唤回来。带上它,凯斯宾国王,但是,请你记住,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吹响它。快走吧,快!塔楼底层那扇通往花园的小门没有上锁,我们只能在这里分手了。”“我能骑着我的马戴斯特里尔离开吗?”凯斯宾问道。“已经都准备好了,我把它拴在了花园的一个角落里。”

在下楼的途中,克奈尔斯又叮嘱了王子一些注意事项,同时也为他提供了一些逃生的建议。此时的凯斯宾心乱如麻,大脑一片混乱,不过他还是努力地记住老师的话。不久,他们就来到了空气清新的花园,凯斯宾紧紧地握住老师的手,短暂道别之后,他便一路小跑穿过花园。很快,他就听到了戴斯特里尔的蹄声和亲热的嘶叫声。就这样,凯斯宾十世离开了他父亲的城堡。当他回头观望时,他看到许多灿烂的烟花腾空而起,那是人们在庆祝新王子的诞生。

在他熟悉的土地上,凯斯宾整夜马不停蹄地奔向南方。一开始,他还只敢走小路或森林里的马道,后来,他的胆子渐渐大了,索性纵马在大路上飞奔。和它的主人一样,戴斯特里尔也对这次非同寻常的旅行感到异常兴奋。尽管在和克奈尔斯博士告别时,凯斯宾难过得流下了眼泪,但是此刻,当他想到自己就是凯斯宾国王,马上就要带着宝剑和神奇的号角开始一段惊险刺激的冒险之旅时,他觉得自己仿佛突然变得勇敢了,他的心里甚至有些高兴。然而,黎明时分,天空开始下雨,这时,凯斯宾勒住缰绳,四下望去,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陌生的树林之中,周围是一片野生的石南花丛。当他眺望远方,看到森林的尽头峰峦叠嶂,青色的山峰藏匿在清晨的迷雾中,隐约可见。突然之间,他意识到世界是这样的辽阔、陌生,而他自己又是如此渺小,一时间,他心中不免紧张起来。

天色大亮,凯斯宾离开大路,很快,他就在森林中发现了一片可供他休憩的草地。他卸下马鞍,让戴斯特里尔在一旁自由地吃草,自己则坐在草地上,吃了一些冷鸡肉,喝了两口酒,舒舒服服地躺在草地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当他醒来时,天色已近黄昏,他草草地吃了点儿东西,随后就继续踏上了前往南方的旅程,一路上他所经过的地方全都是些人迹罕至的荒地。穿过大片荒芜的原野之后,他进入了山区,沿着崎岖的道路,他不断地上山下山,细心的他也发现,更多的时候是在爬山。每登上一个山脊,他都会看到一些更高更雄伟的山峰。夜幕降临,他正好走到一座大山的矮坡上。这时,山上突然刮起大风,紧接着,一场瓢泼大雨从天而降。

戴斯特里尔开始变得焦躁不安,天空中电闪雷鸣,炸雷一个接一个地在他的头上响起。这时,凯斯宾已经走进了一片漫无边际的森林之中,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各种关于森林的故事突然争先恐后地出现在凯斯宾的脑海之中,在那些故事里,森林对人类都表现得极不友善。这时,他又突然想到自己是一名台尔马人,而在过去,当他的祖先与纳尼亚人战斗的时候,台尔马人曾经肆无忌惮地四处烧杀抢掠,砍伐树木。他忽然意识到,虽然他本人和那些台尔马人不同,但是这里的树木对此一无所知。

事实上,凯斯宾对于自己的处境又何尝不了解呢?风越来越猛,森林在狂风的呼啸中发出阵阵怒吼,凯斯宾的耳边不断传来树枝断裂、树干倒塌的声音。他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这时,身后的一棵大树轰然倒地,横亘在小路上。“安静,戴斯特里尔,保持安静!”凯斯宾一边说,一边轻轻地拍着马脖,然而此时,他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知道刚刚死里逃生,只差那么一点儿,他和戴斯特里尔就会被那棵倒下的大树砸成肉酱。刚刚想到这儿,一道明亮的闪电从天空划过,一声惊雷随即在他的上方爆炸,大有要将天空炸开,一分为二的势头。

受惊的戴斯特里尔开始发疯似的在丛林中狂奔,凯斯宾原本是一个御术精湛的骑手,然而此时他也拉不住缰绳。无奈的他只得夹紧双腿,将身体牢牢地固定在马背上,他心里其实很清楚,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树林中,这样的狂奔很有可能会令他丧命。黑暗中,参天大树一棵接一棵地向他迎面扑来,又从他的身边一闪而过。突然,他感到自己的前额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额头上顿时传来一阵刺骨的痛感,随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火堆旁。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四肢又麻又酸,根本不听使唤,而且头痛欲裂,这时,身边传来了一阵低沉的说话声。“现在,”一个声音说道,“我们必须在他苏醒之前做出决定。”“杀了他,”另一个声音说道,“我们绝不能放了他,他肯定会泄露我们的行踪。”“我们原本可以当场就杀了他,或是把他留在那儿,任其自生自灭。”第三个声音说,“我们现在不能杀他。想一想,我们把他救了回来,替他包扎好伤口,照顾他,明明已经把他当成了一位客人,我们怎么能杀客人呢?”“先生们,”凯斯宾用一种极其虚弱的声音说道,“无论你们打算怎么对付我,我只求你们能够放过我那匹可怜的马。”“你的马早就跑了,我们发现你的时候,根本就没看到马。”第一个声音回答说。凯斯宾这才注意到,这个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却很朴实。“小心,你们不要被他的甜言蜜语所蒙蔽,”这时,第二个声音说道,“我还是认为……”“别再说了,”第三个声音打断了他,“我们不能杀他,你应该为你自己的言行感到羞耻,尼克布瑞克。你认为呢,特鲁佛汉特?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先给他喝点儿水,”第一个声音答道,就是那个被称为特鲁佛汉特的人。只见一个黑影向床边走来,凯斯宾感到有一样东西轻轻地塞进了他的肩膀下。哦,原来是一只手臂。尚未完全清醒的凯斯宾眼前一片模糊,但他隐隐约约觉得身边的那个影子看起来有些奇怪。当那个黑影弯下腰,将脸凑到他面前的时候,虽然看不清对方长什么样,但是他觉得对方的脸看起来也有些异样。通过模糊的视线,他好像看到那是一张毛绒绒的脸,正中央长着一个长长的鼻子,两侧的脸颊上似乎还有一些奇怪的白斑。“他一定是带了某种面具,”凯斯宾暗自思忖道,“要不就是我发烧烧糊涂了,出现了幻觉。”紧接着,他感到一股热乎乎、甜滋滋的液体顺着嘴唇流进他的嘴里,正觉得口渴的他立刻一饮而尽。另一个人拿起一个耙子,拨了拨柴火。火烧得更旺了,凯斯宾感到眼前的画面逐渐清晰起来,然而,出现在眼前的情景令他几乎失声惊叫起来。借着光亮,他终于看清了那张近在咫尺的脸。那根本就不是一张人脸,而是一头獾,只不过眼前的这头獾看起来似乎比他之前见过的獾更大、更友好,同时也更睿智。刚才在他身边说话的就是獾!这时,他也终于看清了周围的环境,他身处一个洞穴之中,躺在一个由石南枝铺成的小床上。在床边的篝火旁,坐着两个脸上长满胡子的小个子男人,他们的身材比克奈尔斯博士更矮更粗壮,脸上的胡子也更浓密。凯斯宾立刻就意识到他们就是纯种小矮人。这时,他也突然意识到终于找到了古代纳尼亚人。在欣喜和激动下,他又感到一阵眩晕。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凯斯宾渐渐弄清楚了他们三个人的姓名。那只獾名叫特鲁佛汉特,在他们三人当中,他的年龄最大,心地也最善良。那个想要杀死他的小矮人是黑矮人家族的一员,名叫尼克布瑞克。(他们的头发和胡子都是黑色的,摸上去和马的鬃毛一样,又厚又硬。)另一名小矮人则来自于红矮人家族,他们的族人全都长着和狐狸一样的红色头发和胡子,他名叫杜鲁普金。

凯斯宾的身体开始慢慢康复,就在他终于能够坐起来说话的那个晚上,尼克布瑞克说道:“现在,我们必须想清楚该如何处置这个人类。你们俩不让我杀他,还认为自己做了一件大善事。但是在我看来,你们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我们不得不将他终身囚禁在这儿。我绝不会让他活着离开这里,回到他们人类那儿去,然后出卖我们,把我们的行踪告诉他们。”“看你说的!尼克布瑞克!”杜鲁普金说道,“你为什么讲话总是这么粗鲁?我们山洞前的大树撞伤了他,可这并不是他的错。再说,我觉得他不会出卖我们。”“等一等,”凯斯宾说,“在做决定之前,你们是不是应该弄清楚我到底想不想走呢?坦白说,我并不想离开这儿,我想和你们在一起。当然,如果你们同意的话,我一直都在寻找像你们这样的人。”“说得真好听,”尼克布瑞克厉声吼道,“你是一个台尔马人,是人类,我说的对吗?你怎么可能会不想回到自己的同胞那里呢?”“哎,即便我想,我也回不去了。”凯斯宾说道,“为了逃命,我跑了出来,这才撞上了你们门口的大树。国王想杀我,如果你们真的杀了我,那倒反而帮他解除了心头之患。”“这个嘛,”特鲁佛汉特说道,“在我们这里,你根本不用担心这一点!”“嗯?”杜鲁普金好奇地问道,“他为什么想杀你?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小小年纪竟然惹怒了米拉兹,成了他的通缉犯?”“他是我的叔叔。”凯斯宾刚一开口,尼克布瑞克就立刻抓起匕首向他冲了过去。“你们看看!”他大叫道,“他不仅是个台尔马人,还是我们死对头的亲人和继承人。你们难道还打算让他留在这个世界上吗?你们是不是疯了?”假如不是特鲁佛汉特和杜鲁普金拉住他,把他重新拖回到座位上,尼克布瑞克一定已经把匕首插进了凯斯宾的胸膛。“尼克布瑞克,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要是再这样蛮横无理,”杜鲁普金说道,“不管好自己的话,我和特鲁佛汉特就会一起坐到你的脑袋上!”

于是,尼克布瑞克只得悻悻地坐在椅子上,不再出声。接着,凯斯宾便在其他两人的要求下,把整件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当他说完之后,山洞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这是我有生以来听过的最奇怪的一件事。”最后还是杜鲁普金打破了沉默。“我不喜欢这个故事,”尼克布瑞克接着说,“我不知道人类竟然流传着这么多关于我们的故事。我一直都觉得,他们对我们的了解越少越好。都怪那个讨厌的保姆,她真该管住自己的舌头,还有那个家庭教师,该死的混血矮人,我讨厌他们。在我看来,他们甚至比人类更可恶。你们记住我说过的话,这将会给我们带来无穷后患!”“尼克布瑞克,你能不能别这样说话,明明不懂还非要装得很明白,”特鲁佛汉特说道,“你们小矮人和人类一样善忘、多变。我是一只动物,我,仅仅只是一只獾而已。我们从来不会变。我们从来不朝三暮四,一如既往是我们的本性。在我看来,这是一件好事,对我们大有益处。现在坐在我们旁边的是纳尼亚真正的国王。真正的国王回到了真实的纳尼亚。只有当亚当的儿子成为纳尼亚的国王时,纳尼亚才会变得繁荣昌盛,即便你们矮人忘记了这一点,我们动物也不会忘。”“等一等!特鲁佛汉特,”杜鲁普金说道,“你不会是想把这个国家交到人类手里去吧?”“我并没有这个意思,”特鲁佛汉特回答说,“纳尼亚并不是人类的王国(对于这一点,我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但是只有人类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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