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夜话(第一卷)(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5-22 15:17:21

点击下载

作者:马南邨

格式: AZW3, DOCX, EPUB, MOBI, PDF, TXT

燕山夜话(第一卷)

燕山夜话(第一卷)试读:

两点说明

《燕山夜话》在《北京晚报》陆续刊登以后,出乎意料之外地得到了读者们的热烈支持。我收到许多充满着友情的来信,不能一一作复,在这里统统向大家致以衷心的谢意。我现在接受许多朋友来信中所提的建议,把已经发表的稿子,辑成一小册,以飨读者,并愿借此机会,进一步征求大家的批评和其他意见。

应该说明,这个小册子虽然没有完全按照朋友们的建议,没有把全部已刊的文章都收进去;但是删掉的文章毕竟很少,绝大多数都保留下来了。又因为原先发表的时候,没有制订什么计划,缺乏全盘的安排,所以发表的先后次序很乱,内容也很杂,现在一看就觉得有稍加整理的必要。不过,这次整理除了有的文章删去以外,也只是把文章大体排个次序,在文字上略加修改,引文重新核校一过,如此而已。这样的做法未必就是好的,姑且试它一试。

我觉得重要的问题还在内容方面,迫切地希望朋友们多提出一些具体的要求。大家今后想要《燕山夜话》多介绍哪些知识,多谈论什么问题,无妨开一个单子寄来,我将尽量按照大家的需要去努力。当然,我知道读者中有党,政府和军队的干部,有许多教师和同学,有科学技术工作者,有文艺工作者,这些朋友的要求和工农兵群众的要求仍然有所不同。《燕山夜话》本来的目的是为工农兵服务的。我们的党、政府和军队的主要干部,虽然都是工农兵出身和代表工农兵利益的干部,为他们服务也就是为工农兵服务;可是,这些干部同志们的要求毕竟不等于工农兵群众的要求,而《燕山夜话》目前似乎又很难完全适应工农兵群众的需要。根据这种情况,我今后将继续努力做到,在某些方面适当地满足具有相当文化水平的工农兵群众的要求。

在这小册子付印的前夕,特作以上两点说明,对与不对,请大家指正。马南邨一九六一年七月十日

生命的三分之一

一个人的生命究竟有多大意义,这有什么标准可以衡量吗?提出一个绝对的标准当然很困难;但是,大体上看一个人对待生命的态度是否严肃认真,看他对待劳动、工作等等的态度如何,也就不难对这个人的存在意义做出适当的估计了。

古来一切有成就的人,都很严肃地对待自己的生命,当他活着一天,总要尽量多劳动、多工作、多学习、不肯虚度年华,不让时间白白地浪费掉。我国历代的劳动人民以及大政治家、大思想家等等都莫不如此。

班固写的《汉书》《食货志》上有下面的记载:“冬,民既入;妇人同巷,相从夜绩,女工一月得四十五日。”

这几句读都来很奇怪,怎么一月能有四十五天呢?再看原文底下颜师古做了注解,他说:“一月之中,又得夜半为十五日,共四十五日。”

这就很清楚了。原来我国的古人不但比西方各国的人更早地懂得科学地、合理地计算劳动日;而且我们的古人老早就知道对于日班和夜班的计算方法。

一个月本来只有三十天,古人把每个夜晚的时间算做半日,就多了十五天。从这个意义上说来,夜晚的时间实际上不就等于生命的三分之一吗?

对于这三分之一的生命,不但历代的劳动人民如此重视,而且有许多大政治家也十分重视。班固在《汉书》《刑法》里还写道:“秦始皇躬操文墨,昼断狱,夜理书。”

有的人一听说秦始皇就不喜欢他,其实秦始皇毕竟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个伟大人物、班固对他也还有一些公平的评价。

这里写的是秦始皇在夜间看书学习的情形。

据刘向的《说苑》所载,春秋战国时有许多国君都很注意学习。如:“晋平公问于师旷曰:吾年七十,欲学恐已暮矣。师旷曰:何不炳烛乎?”

在这里,师旷劝七十岁的晋平公点灯夜读,拚命抢时间,争取这三分之一的生命不至于继续浪费,这种精神多么可贵啊!《北史》《吕思礼传》记述这个北周大政治家生平勤学的情形是:“虽务兼军国,而手不释卷。昼理政事,夜即读书,令苍头执烛,烛烬夜有数升。”

光是烛灰一夜就有几升之多,可见他夜读何等勤奋了。象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

为什么古人对于夜晚的时间都这样重视,不肯轻轻放过呢?我认为这就是他们对待自己生命的三分之一的严肃认真态度,这正是我们所应该学习的。

我之所以想利用夜晚的时间,向读者同志们做这样的谈话,目的也不过是要引起大家注意珍惜这三分之一的生命,使大家在整天的劳动、工作以后,以轻松的心情,领略一些古今有用的知识而已。

不怕天

“天不要怕!鬼不要怕!死人不要怕!官僚不要怕!军阀不要怕!资本家不要怕!”

这是一九一九年五四运动以后,由毛泽东同志所创办和亲自主持的《湘江评论》,在创刊号上提出的振奋人心的口号。

革命的人民是一切都不怕的,首先是不怕天。只有天都不怕了,才能不怕鬼神,不怕一切反动势力;才敢于革掉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及其走狗帮凶们的命。

最近中国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编了一本《不怕鬼的故事》,好得很,它给了广大的人民群众以巨大的思想政治教育。这部书里收集的不怕鬼的故事中,其实也包含有不怕天的故事。

怕天,这是人类的一切神鬼观念的根源。因为对自然现象不了解,原始的人类才以为在冥冥之中有天神主宰一切。由于怕天,结果对一切神鬼都害怕。因此不怕鬼神的人,也一定不能怕天,也决不可怕天。

在《不怕鬼的故事》中,不怕天的故事也有十分突出的。比如,有一篇采自唐代裴铏《传奇》的,题目是《陈鸾凤》。它描写大旱的时候,老百姓到雷公庙去祈雨,毫无灵验,陈鸾凤大怒,一把火烧了雷公庙,并且把当地风俗禁忌的黄鱼和猪肉合在一起吃,以激怒雷公,接着舞刀与雷公搏斗,打败了雷公,赢得了一场大雨。后来二十多年,每遇天旱,他就坚持这样的斗争,都得到了胜利。

这是直接与天作战的古代传奇。象陈鸾凤这样的古代传奇人物,不但可以算做勇敢的无神论者,而且应该算是反天命主义的猛士了。

古代反天命主义的思想很值得注意,最好有人也把它们收集起来,编成一本书,来教育人民群众。《逸周书》上说:“兵强胜人,人强胜天。”这大概是最早肯定人能胜天的言化。荀子在《天论篇》中也说:“大天而思之,孰与物畜而制之;从天而颂之,孰与制天命而用之。”荀子是我国古代的一个唯物论者,他提出这种“制天”的主张,应该承认在春秋战国时代的百家争鸣中是一种杰出的思想。在他以后,历代还有不少思想家表示了同样的见解。如林和靖在《省心录》中说:“人以巧胜天。”这在某种意义上似乎是以肯定人能胜天为前提,而进一步比较具体地注意到要以巧取胜了。总之,天不可怕、人能胜天的思想是我国人民传统思想中很有价值的一部分,我们应该继承与发展它。

但是,要能够在实践中充分地表现出不怕天的精神,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情。今天,只有我们有了马克思列宁主义,有了毛泽东思想做指导,彻底解放思想,这才能够真正不怕天。

欢迎“杂家”

无论做什么样的领导工作或科学研究工作,既要有专门的学问,又要有广博的知识。前者应以后者为基础。这个道理十分浅显。

专门的学问虽然不容易掌握,但是只要有相当的条件,在较短时间内,如果努力学习,深入钻研,就可能有些成就。而广博的知识,包括各种实际经验,则不是短时间所能得到,必须经过长年累月的努力,不断积累才能打下相当的基础。有了这个基础,要研究一些专门问题也就比较容易了。马克思在许多专门学问上的伟大成就,正是以他的广博知识为基础的。这不是非常明显的例证吗?

但是,有的人根本抹杀这两者之间的关系,孤立地片面地强调专门学问的重要性,而忽视了广博知识的更重要意义。他们根据自己的错误看法,还往往以“广博”为“杂乱”,不知加以区别。因而,他们见到知识比较广博的人,就鄙视之为“杂家”。

殊不知,真正具有广博知识的“杂家”,却是难能可贵的。如果这就叫做“杂家”,那末,我们倒应该对这样的“杂家”表示热烈的欢迎。

古人对于所谓“杂家”的划分本来是不合理的。班固在《汉书》《艺文志》中把春秋战国的诸子百家,很勉强地分为“九流”,即所谓儒家流、道家流、阴阳家流、法家流、名家流、墨家流、纵横家流、农家流和杂家流。他所说的杂家是“合儒墨,兼名法”,如《淮南子》、《吕氏春秋》等等。后人沿用这个名称,而含义却更加复杂。其实,就以《淮南子》等著作来说,也很难证明它比其他各家的著作有什么特别“杂”的地方。以儒家正统的孔子和孟子的传世之作为例,其内容难道不也是杂七杂八地包罗万象的吗?为什么班固不把孔孟之书列入杂家呢?

现在我们对于知识的分类,以及对于各种思想和学术流派的划分,比古人高明得多,科学化得多了。我们本不应该再沿用班固的分类法;如果要继续用它,就应该赋予它以新的观念,就应该欢迎具有广博知识的杂家在我们的思想界大放异彩。

旧时代知名的学者,程度不等地都可以说是杂家。他们的文集中什么都有。同样的一部书,对于研究社会科学的人有用,对于研究自然科学的人也有用。随便举一个例子吧。清代学者洪亮吉,他的文集和历来其他学者的文集一样,几乎无所不包,其中就包含有他的人口论著作,比达尔文还早半个世纪。我国古代学者的文集,几乎都可以算是百科论文集,都是值得珍视的文化遗产。

现在我们如果不承认所谓“杂家”的广博知识对于各种领导工作和科学研究工作的重要意义,那将是我们的很大损失。

变三不知为三知

我们有时候谈起调查研究工作,就不免觉得惭愧,深深地感到自己对实际情况了解太少,遇到别人问起许多实际工作中的问题,常常一问三不知。这种现象很不好。但是,似乎一下子又不能完全克服。因此,心里总觉得纳闷。究竟怎样才能克服三不知的毛病,而做到三知呢?这是大家普遍关心的问题。

首先要弄清楚:什么是三知?什么是三不知?人们往往嘴里会说:“某某干部简直不了解情况,一问三不知真糟糕。”如果你要他解释怎样叫做三不知,管保他同样也是一问三不知,根本答不上来。

三不知这个成语已经流传很久了,历来却很少有人注意去查究这个成语的来源。到了明代,有一位不太知名的学者,江宁人姚福,在他所著的《青溪暇笔》这部书里,才做了一番考证。他写道:“俗谓忙遽曰三不知,即始中终三者,皆不能知也。其言盖本《左传》。”他不但把三不知的含义做了明确的解释,而且指明了这个成语的出处。

那末,我们无妨翻阅一下《左传》吧。在鲁哀公二十七年的记载中,的确可以找到三不知这个成语的来源。事情是由晋荀瑶帅师伐郑引起的。当时荀文子认为对敌情不了解,不可轻进。他说道:“君子之谋也,始中终皆举之,而后入焉。今我三不知而人之,不亦难乎!?”由此可见,所谓三不知原来是说对一件事情的开始、经过、结局都不了解,而所谓三知就是“始中终皆举之”的意思。

这个道理很重要,它给我们指出了对实际情况进行调查研究的一个良好的方法,就是要对客观的事物,由它的始、中、终三个阶段的发展变化上进行调查研究。

什么是“始”呢?这就是事物的起源、开端或创始的阶段,它包括了事物发生的历史背景和萌芽状态的种种情况在内。什么是“中”呢?这就是事物在发展中间的全部经过情形,它包括了事物在不断上升或逐步下降的期间各种复杂变化的过程在内。什么又是“终”呢?这就是事物发展变化的结果,是一个过程的终了;当然它同时也可以说是另一个新的过程的开始。

把这三个阶段的情况总合起来,我们如果用新的术语加以阐明,那末,所谓三知的正确含义,应该说就是对于客观事物进行历史的现实的全面的调查研究。否则,对客观的事物就是三不知了。事物发生和发展的始、中、终三个阶段,是一个完整的历史过程;事物的原始阶段和中间阶段更显然是属于历史的范畴。至于事物的终结阶段往往就是当前的现实。而对于这些又都必须进行全面的考察,把这些考察的结果综合起来,就得到全面的认识。

我们决不要以为,调查研究只知道一个结果就够了。事实证明,这是绝对不够的。有许多同志常常只晓得某一件事情的现状或工作的最后总结数字,而不晓得这些东西是从何而来的。因此,他们有时候根据一些表面的现象所做出的判断,就不免与实际情况不符。也有的同志只注意收集和调查许许多多零碎的现象,而缺乏系统的研究,以致他对客观事物的认识只能形成若干分散的概念,根本不能做出完整的科学的结论。这样的人即便知道了很多的一个一个分散的互不连贯的现象,实际上还必然是一问三不知;或者知其一而不知其二;或者知其二而不知其一。

当然,过于性急地要想一下子把一切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也是不切实际的想法。我们应该对客观的实际情况,分别轻重缓急,先后有步骤地进行系统的调查研究,才能逐渐改变一问三不知的状况,真正做到三知。

北京劳动群众最早的游行

我们大家生活在我国的首都北京,对于北京的今天,人人都很关心,人人都很熟悉,这是很自然的,也是完全应该的;而对于北京的昨天,知道的人就比较少,甚至有的人简直对过去的事情很不了解,这是一个缺点。其实,对过去的历史了解得多一些,能够体会我们的先人在历代封建压迫下怎样过那痛苦的生活,就一定会更加热爱我们今天的社会主义制度,更加热爱我国工人阶级和它的先锋队——中国共产党正在领导我们进行的社会主义建设事业。因为今天的中国和今天的北京,乃是历史的中国和历史的北京的一个巨大发展啊!

今天的北京已经可以算得是一个现代的工业城市了;然而,历史上的北京却根本没有什么工业,因而,在一般人的印象中,似乎北京在历史上也决不会出现劳动群众的队伍。殊不知,事实并不是如此。远在三百五十八年前,公元一六○三年,当明神宗朱翊钧统治中国的时候,在北京街头上,就已经出现了大规模的劳动群众游行的队伍。

原来早在一五九六年,即明代万历二十四年,北京西山门头沟一带的煤矿已经被开采了。从那以后,北京西山的煤窑不但有官办的,而且有私人经营的,明朝政府派了税官,专收矿税。到了万历二十六年,有一个太监名叫王朝,充当“西山煤监”,大肆敲诈勒索。他一连搞了五个年头,简直把西山闹翻了。许多民窑的业主和煤窑和劳动者们忍无可忍,不得不联合起来,于一六○三年的春天,采取行动,反抗明朝政府的封建压迫。

据有关的史籍记载,当时的煤监王朝是神宗皇帝宠信的太监。他在西山一带催索矿税,超过了民窑的负担能力,于是,民窑业主们推举了一个代表,名叫王大京,出面交涉,要求减免税额。王朝一面选派了京营的军队,以武装催索税款;一面假借皇帝的“圣旨”,把王大京等逮捕起来,事情闹大了,煤窑生产受了很大影响,许多窑主停止了生产,挖煤的窑工和运煤的脚夫以及烧煤的人家都受到了威胁,他们终于联合了起来,形成了巨大的群众队伍,到北京城里游行,呼冤请愿,使明朝封建统治阶级大为震惊。

明朝《神宗实录》中叙述当时的情况十分严重:“黧面短衣之人,填街塞路,持揭呼冤。”“萧墙之祸四起,有产煤之地,有做煤之人,有运煤之夫,有烧煤之家,关系性命,倾动畿甸。”明朝的封建统治阶级很害怕这些劳动群众“一旦揭竿而起,辇毂之下,皆成胡越,岂不可念?”在这样严重的情况之下,神宗皇帝不得不下旨撤回王朝,另派陈永寿为煤监。虽然这不过是“以暴易暴”,没有从根本上改变情况,但是这毕竟是明朝封建政府对民窑群众让步的一个表现。

当时的中国社会还处于一种典型的中世纪封建社会阶段。劳动群众的斗争得不到先进阶级的领导。那时候的煤窑还是用非常落后的原始采掘方法开采的,窑主们还没有形成为象后来的资本家那样的阶级,窑工们也还没有形成为象后来的煤矿工人那样的无产阶级。然而,当时煤窑的出现毕竟是一种新鲜事物,那些窑主们毕竟是后来的资产阶级的前身,那些窑工们也毕竟是后来的无产阶级的前身。因此,这些新的社会力量,在当时封建统治下所进行的反抗斗争,是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当时轰动北京的这个事件应该引起我们研究的兴趣。

历史应该承认,万历年间西山窑民进城游行,是北京最早出现的劳动群众斗争事件,当时的窑民队伍则是北京最早出现的劳动群众队伍。可惜我们还不知道那时的王大京等是什么样的人,如有可能,希望有关单位和专家能够进行一些调查,让他们的事迹更详细地载入史册。

贾岛的创作态度

现时北京市所属各区、各县,在历史上曾经出现了许多著名的人物,有文有武,数以百计。其中有一个著名的大诗人,就是唐代的贾岛。

据《旧唐书》、《全唐诗话》以及苏绛为贾岛写的墓志铭等的记载,贾岛是当时范阳郡的人。唐代设置的范阳郡,包括现在的大兴、房山、昌平、顺义等县。这一带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属于幽燕之地,英雄豪侠慷慨悲歌,成了传统的风气。正如贾岛在一首题为《剑客》的五言绝句中写的:“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这位诗人显然想借此来表达他自己的心情。

然而,贾岛之所以成名,却并非由于他的英雄气概,而是由于他的苦吟。人们最熟悉的“推敲”的典故,便是出于此公身上。毫无疑问,写“僧敲月下门”当然比“僧推月下门”的句子要好得多。这几乎已经成了讲究炼字的一个最寻常的例证。可是,懂得这样一些起码的文字“推敲”的技巧,难道就可以称得起是一位苦吟的诗人了吗?问题当然不是这么简单。否则,成为一个大诗人也太容易了。

贾岛的苦吟,实际上是在炼意、炼句、炼字等方面都用了一番苦工夫。而这些又都是与作品的思想内容和时代性分不开的。首先我们看到贾岛非常用力于炼意,因而他的作品具有引人入胜的意境。如果写一首诗而意境不佳,味同嚼蜡,叫人读了兴趣索然,那就不如无诗。有了好的意境,然后还必须保证这种意境能够在字句上充分表达出来。贾岛的每句诗和每个字都经过反复的锤炼,用心推敲修改。但是到了他写成之后,却又使读者一点也看不出修改的痕迹,就好象完全出于自然,一气呵成的样子。由此可见,所谓苦吟只能是从作者用功的方面说的,至于从读者欣赏的方面说,却不应该看出作者的苦来。

贾岛有许多作品都可以证明这一点。例如《渡桑干河》的诗写道:“客舍并州已十霜,归心日夜忆咸阳。无端更渡桑于水,却望并州是故乡。”这首诗的意思很曲折,而字句却很平易。这样就显得诗意含蓄,使读者可以反复地咀嚼它的意味。如果多用一两倍的字句,把它的意思全都写尽,读起来就反而没有意思了。在贾岛的作品中,象这样的例子太多,我简直不知道应该举出什么例子才更好说明问题。

读过中国文学史的人,都知道韩愈非常赏识贾岛的作品。《全唐诗话》记载韩愈赠贾岛诗曰:“孟郊死葬北邙山,日月星辰顿觉闲。天恐文章中断绝,再生贾岛在人间。”虽然有人说这不是韩愈的诗,但是这至少可以代表当时人们对贾岛的评价。后来的人常常以“险僻”二字来评论贾岛的诗,那实在是不恰当的。

尽管人们也能举出若干证据、说明贾岛的诗对于后来的诗坛发生了不良影响。比如,宋代有所谓江湖诗派,明代有所谓竟陵诗派,以及清末同、光年间流行的诗体,一味追求奇字险句,内容贫乏,变成了形式主义。如果把这些都归罪于贾岛的影响,我以为这是不公平的。各个时代诗歌流派的优缺点,主要的应该从各该时代的历史条件和社会背景中寻找根源,前人不能为后人担负什么责任。贾岛的创作态度是很严肃的,这一点直到今天仍然值得我们学习。假若有人片面地和表面地模仿贾岛,以致产生了坏诗,这怎么能叫贾岛负责呢!

三分诗七分读

一首诗的好坏能不能评出分数来呢?许多人问过这个问题,都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然而,这个问题是可以解答的,也应该加以解答。

以前苏东坡曾经解答过这个问题。据宋代周密的《齐东野语》载称:“昔有以诗投东坡者,朗诵之,而请曰:此诗有分数否?坡曰:十分。其人大喜。坡徐曰:“三分诗七分读耳。”

这几句对话很有意思。看来那个人写的诗很不好,所以要靠朗诵的声调,去影响别人的视听,掩盖诗句本身的缺陷。苏东坡却以幽默的含蓄的评语,当面揭了他的底子。

我们现在谈这个问题,应该从苏东坡的评语中得到什么启发呢?我觉得苏东坡的这个评语,似乎仍然适用于现在的某些诗词作品。

先说新诗吧。我们不是常常见到有一些新诗,几乎全凭朗诵的声调以取胜吗?那些诗本身有的内容十分贫乏,没有什么感情,诗的意境非常浅薄,字句也未经过锤炼有的简直是把本来就不大好的散文,一句一句地拆开来写,排列成新诗的形式,读起来实在乏味。可是,你如果拿着这样的诗,去请一位高明的演员或播音员,把它朗诵一遍,最好再带上一些表情,那就很可能还会博得一部分听众的掌声。可惜现在没有苏东坡对这种现象当面给以批评。

这里必须说明,我近年来还是读到了许多好的新诗,象上边说的很不好的新诗当然不占重要地位。而且,苏东坡的评语本来是针对着中国的旧体诗来说的,他无法预见我们的诗是什么样子,所以,我也还应该更多地从旧体诗词方面来观察这个问题。

那末,我们现在的旧体诗词水平如何呢?除了几位领导同志的作品以外,一般说来情况也很不妙。最突出的现象是有些人的旧体诗词往往不合格律。这就很成问题。而且,诗意也往往是很浅薄的。这就越发成问题了。按照苏东坡的评语,如果没有什么诗意,就连三分诗也不象了;再加上不合格律,当然很难读上口,那就连七分读都不可能了。这正如宋代的黄庭坚读王观复的诗,读不顺口,叹气说:“诗生硬,不谐律吕,此病自是读书未精博耳。”由此可见旧诗词是很讲究格律的。

也许有人认为旧诗词的格律,对思想的束缚太厉害了,必须打破它,创造符合于我们现代要求的新格律。这个主张我不反对,并且我同样主张要建立新的格律诗。但是,要不是建立新的格律,如何建立它,这是另外的问题。现在既然还没有新格律,而你又喜欢写旧诗词,在这样的情况下,我看还是老老实实按照旧格律比较好。因为旧格律毕竟有了长期的历史,经过了许多发展变化,成了定型。这在一方面固然说明它已经凝固起来了,变成了死框框,终究要否定它自己。而在另一方面,它又证明作为一种格律本身,在一定的程度上的确反映了人在咏叹抒情的时候声调变化的自然规律。你不按照这种规律,写的诗词就读不顺口。这总是事实吧!

当然,我这样说,并非企图充当旧格律的保护者;更不打算说服别人勉强都来接受旧格律。不是这样。我认为谁都可以自由地创造新的格律,但是,你最好不要采用旧的律诗、绝句和各种词牌。例如,你用了《满江红》的词牌,而又不是按照它的格律,那末,最好就另外起一个词牌的名字,如《满江黑》或其他,以便与《满江红》相区别。

杨大眼的耳读法

读书能用耳朵来代替眼睛吗?一般说来,这是不可能的;但是在特殊的情况下,这不只是可能的,而且是必需的。

谁发明用耳朵读书的方法呢?要详细做考证就很麻烦。在这里,我想举出杨大眼,把他作为用耳朵读书的人们的代表。

杨大眼是中国古代的一位将军,生当公元五世纪末和六世纪初。那时候正是南北朝时期,这个北魏的骁将屡战屡捷,威名大震。《魏书》卷七十三及《北史》卷三十七都为他立传。据《北史》载称:“大眼虽不学,恒遗人读书而坐听之、悉皆记识。今作露布,皆口授之,而竟不多识字也。”看来这个人的本领真不小。自己认不得多少字,论文化程度还不曾脱离文盲状态,却能听懂别人读的书,又能口授一通布告的文字,这不是很奇怪吗?

其实这并不太困难。如果所读的书是自己比较熟悉的内容,例如在军队中常见的兵书、战报、命令、文告等等,念起来大概一般军人都容易听得懂。假若读的是自己平素完全生疏的内容,那大概就很难听懂。

但是,杨大眼的这种读书方法,对于一个识字不多而工作上又迫切需要阅读很多文件的人,我想是有实际效果的。这种读书的方法,主要是依靠用耳朵听别人读书,所以这种读书方法可以叫做“耳读”法。它是很有用的一种读书方法。

把这种读书方法叫做耳读法,还有一个理由,就是要区别于所谓“听读”。晋代王嘉的《拾遗记》中也有一个故事说:“贾逵年六岁,其姊闻邻家读书,日抱逵就篱听之。逵年十岁,乃诵读六经。父曰:我未尝教汝,安得三坟五典诵之乎?曰:姊尝抱予就篱听读,因记得而诵之。”这种听读和前面说的耳读不同。因为听读只是随声诵读,并不一定懂得;而耳读是真正懂得所读的内容。所以说值得重视的是耳读而不是听读。

耳读的方法对于老年不能看书的人,同样也很适用。宋代楼璹的《醉翁窈事》一书记载了另一个故事:“孙莘老喜读书,晚年病目,乃择卒伍中识字稍解事者二人,授以句读,每暝目危坐室中,命二人更读于旁。”虽然这是因为眼睛有病不能看书才用耳读的方法,但是,我们无妨以此类推,设想到其他的人也许由于种种原因,以致自己不能看书,就都可以采用这种耳读的方法。

事实上,我们知道现代的许多大政治家,往往要在很短的时间内,阅读和处理一大批书报和文件等等。他们既没有三头六臂,于是对一般的资料和文件,就只好由若干秘书人员分别帮助阅读和处理,而把最重要的字句念一两遍,如此看来,杨大眼的耳读法倒并不是落后的方法啊!

不要秘诀的秘诀

以前在书店里常常可以看见有所谓《读书秘诀》、《作文秘诀》之类的小册子,内容毫无价值,目的只是骗人。但是,有些读者贪图省力,不肯下苦工夫,一见有这些秘诀,满心欢喜,结果就不免上当。现在这类秘诀大概已经无人问津了吧!然而,我觉得还有人仍然抱着找秘诀的心情,而不肯立志用功。因此,向他们敲一下警钟还是必要的。

历来真正做学问有成就的学者,都不懂得什么秘诀,你即便问他,他实在也说不出。明代的学者吴梦祥自己定了一份学规,上面写道:“古人读书,皆须专心致志,不出门户。如此痛下工夫,庶可立些根本,可以向上。或作或辍,一暴十寒,则虽读书百年,吾未见其可也。”

看来这个学规中,除了“不出门户”的关门读书的态度不值得提倡以外,一般都是很好的见解。事实的确是这样。不管你学习和研究什么东西,只要专心致志,痛下工夫,坚持不断地努力,就一定会有收获。最怕的是不能坚持学习和研究,抓一阵子又放松了,这就是“或作或辍,一暴十寒”的状态,必须注意克服。吴梦祥的这个学规对我们今天仍然有一些用处。

这种学规早在宋代就十分流行,特别是朱熹等理学家总喜欢搞这一套。但是其中也有的不是学规,而是一些经验谈。如陈善的《扪虱新话》一书写道:“读书须知出入法。始当求所以入,终当求所以出。见得新切,此是入书法;用得透脱,此是出书法。盖不能入得书,则不知古人用心处;不能出得书,则又死在言下。惟知出知入,得尽读书之法也。”

用现在的眼光读这一段文字,也许觉得他的见解很平常。然而,我们要知道,陈善是南宋淳熙年间,即公元十二世纪后半期的人。在那个时候他就能够提出这样鲜明的主张,也算是难能可贵的了。他主张要读活书而不要读死书,就是说要知入知出;要体会古人著作的精神和实质而不要死背一些字句,就是说要体会古人用心处而不可死在言下。不但这样,他还反对为读书而读书的倾向。他主张读书要求实际运用,并且要用得灵活,即所谓“透脱”。你看他的这些主张,难道不是一种反教条主义的主张吗?他的这个主张,过去很少有人注意,因为他的声名远不如朱熹等人,但是他根据自己读书的经验而提出了这种主张,我想这还是值得推荐的。

宋儒理学的代表人物中,如陆九渊的读书经验也有可取之处。《陆象山语录》有一则写道:“如今读书且平平读,未晓处且放过,不必太滞。”接着,他又举出下面的一首诗:“读书切戒在慌忙,涵泳工夫兴味长;未晓不妨权放过,切身须要急思量。”

这就是所谓“读书不求甚解”的意思。本来说不求甚解也并非真的不要求把书读懂,而是主张对于难懂的地方先放它过去,不要死扣住不放。也许看完上下文之后,对于难懂的部分也就懂得了;如果仍然不懂,只好等日后再求解释。这个意思对于我们现在的青年读者似乎特别有用。

至于我们现在提倡读书要用批判的眼光,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这个主张古代的读书人却没有胆量提出。古代只有一个没有机会读书的木匠,曾经有过类似这种思想的萌芽。这个人就是齐国的轮扁。据《庄子》《天道篇》记载:“桓公读书于堂上,轮扁斫轮于堂下,释推凿而上,问桓公曰:敢问公之所读何言耶?公早:圣人之言也。曰:圣人在乎?公曰:已死矣。曰:然则君之所读者,古人之糟粕已夫!”接着,轮扁还介绍了他自己进行生产劳动的经验。他的话虽然不免有很大的片面性,他不该把一切所谓“圣人”之言全部否定了;但是,他反对读古人的糟粕,强调要从生产劳动中去体会,这一点却有独到的见地。

我们现在读书的态度和方法,从根本上说,也不过如此。而这些又算得是什么秘诀呢?!如果一定要说秘诀,那末,不要秘诀也就是秘诀了。

少少许胜多多许

“文章以沉着痛快为最,左、史、庄、骚、杜诗、韩文是也。间有一二不尽之言、言外之意,以少少许胜多多许者,是他一枝一节好处,非六君子本色。”

这是清代乾隆年间郑板桥在山东潍县作官的时候,寄给他弟弟信中的一段话。此信主旨是提倡写文章要痛快,道理要讲透彻,不赞成以不尽之言、言外之意来掩盖文章的空虚。但是,郑板桥处处表示他最讨厌那些颠倒拖沓的文章,连画画也不愿意浪费一点笔墨。他常说自己的画也是以少少许胜多多许,着墨无多而形神兼备。

就我们现在的情形而论,提倡以少少许胜多多许,似乎更加必要。虽然,郑板桥说这一点并非左丘明、司马迁、庄周、屈原、杜甫、韩愈等人的本色,而只是他们的一枝一节好处;但是,这些古代的作家,又有谁见过或做过我们现在看惯了的长文章呢?因此,对古人说来不过是枝节的小事,对我们说来却变成一宗大事了。

当然,写文章一定要把意思说清楚,不要吞吞吐吐。而要说得清楚,却未必要用很多文字。宋代的曾南丰,对于苏老泉的策论文字有很好的评价,他说:“老泉之文,侈能使之约,远能使之近,大能使之小,微能使之著,烦能不乱,肆能不流。作高祖等论,其雄壮俊伟,若决江河而下也;其辉光明白,若引星辱而出也。”如此痛快透彻的史论,内容充实,即便写得再长些,人们也是爱看的。然而,只要读过苏氏父子的《三苏策论》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史论往往都不长。正如苏东坡偶尔自夺的“吾文如万斛之珠,取之不竭,惟行于所当行,止于所不得不止耳。”能行能止,而且行止适当,这就要求作者具有实事求是的精神。

我们每日都可以看到有不少文字是可以省略而没有省略的,其原因就在于作者缺乏实事求是的精神,同时也是对读者缺乏严肃负责的态度。鲁迅给《北斗》杂志的信,曾一再坚决主张,作者对自己的文章,必须反复看几遍,删去可有可无的字句。可惜至今还有许多作者不肯接受鲁迅的意见,对自己的文章死都不愿删改。看来在这一方面今后还需要进行艰苦的工作。报纸刊物的编辑部特别要大胆认真地帮助作者删改稿件,要收集古今大著作家删改文章的典型事例,来教育广大的读者和作者。最好要让删改者学习曾南丰,被删改者学习陈后山。

据明代陈继儒的《读书镜》载:“陈后山携所作谒南丰,一见爱之,因留款语。适欲作一文字,因托后山为之。后山穷日力,方成,仅数百言。明日以呈南丰。南丰云:大略也好,只是冗字多,不知可略删动否?后山因请改窜。南丰就座取笔,抹处连一两行,便以授后山。凡削去一二百字,后山读之,则其意尤完。因叹服,遂以为法。”你看他们的态度多好!我们现在的作者,抱这船态度的能有几人?

很明显态度如何是受思想水平决定的。有许多作者不许别人删改文章,因为他觉得,只有反来复去阐述一个问题,才能把意思说透,而不肯努力提高自己的概括能力。其实不论对任何问题,概括的说明总要比详细的说明有力得多。与郑板桥同时的一位清代文人彭绩,写过一篇概括力最强的非常动人的文字,这就是他作的《亡妻龚氏墓志铭》。它写龚氏“嫁十年,年三十,以疾卒。诸姑兄弟哭之,感动邻人!于是彭绩得知柴米价;持门户,不能专精读书;期年,发数茎白矣”。寥寥几句,可以敌得过几千字日常琐事的描述。这真是以少少许胜多多许了。

读这样的文章,一点也不会觉得它的内容空虚,相反的,倒真的感觉到它的内容非常充实,情感非常丰富。由此推论,其他各种文字难道不也可以写得更精炼、更生动一些吗?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下载完整电子书


相关推荐

最新文章


© 2020 txtepub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