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精华(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作者：崔晓军

出版社：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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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精华试读：

前言

令毛泽东一生爱不释手的《资治通鉴》是北宋著名史学家司马光和助手刘恕等人根据大量史料编纂而成的一部编年体史书。全书以时间为序记录史事，记载了上起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前403），下迄后周世宗显德六年（959），共1326年的历史。“网罗繁富，体大思精，为前古之所未有。”（《四库全书总目提要》）

司马光（1019～1086），字君实，陕州夏县（今山西夏县）人。他一生著书无数，希望通过编写史著，从历史的兴衰成败中获取治国的经验。治平三年（1066），司马光撰成一部战国至秦共八卷本的编年史，名为《通志》，进呈宋英宗，英宗命设局续修。元丰七年（1084），此书完成，至此共用了19年的时间。宋神宗在听司马光讲读了该书的部分内容之后，十分赞赏，认为此书比其他的史书更便于阅读，也易于借鉴，“鉴于往事，有资于治道”，于是下令将该书改名为《资治通鉴》，并亲自撰写了序文。对《资治通鉴》的称誉，除《史记》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一部史著可与《资治通鉴》媲美。清代学者王鸣盛说：“此天地间必不可无之书，亦学者必不可不读之书。”《资治通鉴》以战国至五代期间的史事为发展脉络，生动详细地叙述了历代帝王将相们为政治国、待人处世之道，以及他们在历史舞台上所经历的生死悲欢。作为中国古代成就最高的编年体史书，《资治通鉴》自问世以来一直被为官为政者视为案头必备之书，从中汲取了丰富的精神食粮。《资治通鉴》也是一代伟人毛泽东最喜欢阅读的巨著之一，他读之入迷，共批阅了17次之多，虽至书页残破，仍手不释卷。然而，对于这样一部用文言写成的大部头巨著，一般读者阅读起来会有一定的困难，因此，我们特地从原著所记3000多个大大小小的历史事件中，精心遴选近200个最精彩、最经典的故事，采用白话文的形式，编写成了这本《资治通鉴精华》。全书以原书卷次为序，加以组织整理，既保留了原书的精髓，又在语言文字的运用上更适合当代人的阅读习惯。在古文今译的过程中，力求做到通俗易懂，同时在每个故事的标题下，都附有一段提示性的文字，有助于读者更好地理解原书内容。书中插配了近千幅与相关史实有必然联系的图片，简明扼要的图片说明，对读者阅读此书，提供了一个色彩绚烂，视野广阔的平台。对于广大读者来说，彩图版精装《资治通鉴精华》是一部少有的历史通俗读物。

周纪

三家分晋

智伯之亡也，才胜德也。夫才与德异，而世俗莫之能辨，通谓之贤，此其所以失人也。夫聪察强毅之谓才，正直中和之谓德。才者，德之资也；德者，才之帅也。云梦之竹，天下之劲也，然而不矫揉，不羽括，则不能以入坚；棠溪之金，天下之利也，然而不熔范，不砥砺，则不能以击强。是故才德全尽谓之圣人，才德兼亡谓之愚人，德胜才谓之君子，才胜德谓之小人。凡取人之术，苟不得圣人、君子而与之，与其得小人，不若得愚人。

周威烈王姬午正式分封晋国大夫魏斯、赵籍、韩虔为诸侯国国君。

当时，晋大夫智宣子想要确立儿子智瑶为智氏宗族的继承人。族人智果反对，说：“智瑶不如智宵，才过而德不如。果真让智瑶做继承人，智氏宗族必定会灭亡。”然而，智宣子对他的话不屑一顾。智果预料智瑶当政后必定胡作非为，最终会导致智氏灭族，就请求太史将自己的姓氏改为辅氏，与智氏分道扬镳。战国·青铜鼓钉锦地纹编钟

后来，智宣子去世，智襄子智瑶掌握了政权。一日，他与韩康子、魏桓子在蓝台饮宴，席间智瑶戏弄了韩康子，又侮辱了韩康子的家相段规。智瑶的家臣智国听说了此事，就劝诫智瑶说：“主公您如果不提防灾祸，灾祸就一定会来的！”智瑶说：“生死祸福都取决于我。我不制造灾祸，谁还敢兴风作浪！”智国对答说：“不是这样。《夏书》里说：‘一个人如果三番五次地犯错误，那么就会在暗地里结下很多怨恨。所以，一定要防患于未然。’贤德的人能谨慎于细务，所以没有大的祸患。现在主公在一次宴会上就羞辱了人家的君和相，而又不做防备，还说别人不敢兴难，这怎么可以呢！蚊子、蚂蚁、蜜蜂、蝎子这些小虫都能毒害人，更何况是一国的君相呢！”智瑶不听。

智瑶向韩康子索要土地，韩康子不想给。段规说：“智瑶贪财好利又刚愎自用，如果不给，他会讨伐我们，不如给他。他得到土地后会更加骄侈，必然又向别人索取，如果不给，势必向人家动武，这样我们就可以避免祸患而静观事情的变化了。”韩康子说：“好吧。”便把土地给了智瑶。智瑶很高兴，又向魏桓子索取，魏桓子不想给，家臣任章问为什么，魏桓子说：“平白无故索要土地，所以不给。”任章说：“他平白无故索要土地，各位大夫必然畏惧；我们如果给他土地，他必然骄傲。他因骄傲而轻敌，我们却因惧怕而互相团结；以互相团结的队伍对待轻敌的人，智氏的性命一定不会长久了。《周书》上说：‘要想打败他，一定要暂且辅助他。要想取得，一定要暂且给与。’您不如给智瑶土地，以使他傲慢，然后我们就可以选取友好的同盟而谋取智氏。为什么要让我们魏氏做智氏的箭靶子呢？”魏桓子说：“好吧。”于是也交出了有万户人口的土地。春秋战国·侯马盟书1965～1966年山西侯马市晋国遗址出土了大量盟誓辞文玉石片，称为“侯马盟书”,是春秋晚期至战国早期晋国卿大夫举行盟誓的约信文书，亦称“载书”。其文字是用朱笔书写在玉石片上。共计5000余件，可以辨识的约650余件。其总字数约3000余字。除去重复，单字也有近500个。有圭形、圆形及不规则形。一般用朱红色书写，少数为黑色。

智瑶又向赵襄子索要蔡地、皋狼两处土地，赵襄子不给。智瑶大怒，率领韩、魏两家甲兵前去攻打赵氏。赵襄子准备出逃，问手下的人：“我到哪里去呢？”随从说：“长子城最近，而且城墙坚厚又完整。”赵襄子说：“百姓历经千辛万苦才修完城墙，现在又要他们冒着生命危险为我守城，他们能和我同心吗？”随从又说：“邯郸城里仓库充实。”赵襄子说：“我们搜刮民脂民膏才使仓库充实，现在又要他们为战争送命，他们会和我同心吗？还是投奔晋阳吧，那是先主的属地，并且尹铎待百姓很宽厚仁慈，那里的人民一定能同我们同舟共济。”于是赵襄子前往晋阳。

智瑶率领智、韩、魏三家联军将晋阳城团团围住，并决开汾水灌城。城墙被水淹没得只剩六尺，炉灶被浸泡，虫蛙丛生，情况十分危急，而民众却毫无背叛之意。智瑶乘战车巡视水势，魏桓子为其驾车，韩康子居右执矛护卫。智瑶得意地说：“我现在才知道水可以灭亡一个国家！”魏桓子听了智瑶的话，暗暗用胳膊肘碰了一下韩康子，韩康子也轻轻踢了一下魏桓子的脚，两人会意：如此说来，智瑶也可以用汾水灌魏都安邑，决绛水淹韩都平阳了。

智瑶的谋士疵提醒智瑶：韩、魏两家要反叛。但智瑶狂妄自大，根本听不进去。疵为了避祸，请求出使齐国。

赵襄子派自己的宰臣张孟谈从晋阳城出来见韩康子、魏桓子，说：“唇亡齿寒。现在智瑶率领韩、魏攻击赵氏，赵氏灭亡了，那么韩、魏也要相继灭亡。”韩康子、魏桓子本来就对智瑶不满，经张孟谈一游说，便下定决心，暗中与张孟谈约定了行动的日期。赵襄子在夜里派人杀死了守堤的官吏，决堤放水淹灌智瑶的军队。智瑶的军队因救水而大乱，韩、魏军队乘机从侧翼夹击智瑶军队，赵襄子则率领士卒进击智瑶军队的前锋，把智瑶的部众打得大败，最后杀了智瑶，并把智氏之族全部诛灭。只有智果因另立了姓氏才幸免于难。战国·错金银天鸡尊

豫让行刺

观豫让之事，则知策名委质者必有而无贰。其为后世之鉴，岂不昭昭也哉！

韩、赵、魏三家瓜分了智伯的土地。赵襄子还将智伯的头盖骨用漆漆了，当作饮酒的酒碗。为此，智伯的家臣豫让萌生了为智伯报仇的念头。他化装成服刑的犯人，身上藏了匕首，混入赵襄子的宫中打扫厕所。

赵襄子去厕所的时候，心中忽然感到一阵不安，于是便令从人去搜索厕所中的可疑人物。豫让很快就被抓了出来。问明情况后，赵襄子的从人想把他杀了，赵襄子制止道：“智伯死后，他的后代也一并被杀，而这个人想为故主报仇，真是义士啊！不要杀他，我以后尽量避开他就是了。”说罢便把豫让释放了。

豫让并不死心，此后他又用油漆涂遍全身，因此长了一身癞疮，还吞下火炭烧哑了自己的嗓子，声音和容貌由此大变。为了检验一下易容的效果，豫让故意在闹市行乞，他的妻子见了竟然都认不出来。他又去见他的一个朋友，朋友认出了他。问明缘由后，他的朋友非常为他惋惜，眼中落泪道：“以先生之才，如果去当赵襄子的家臣，一定会得到他的信任和重用，到了他的身边，你再刺杀他，难道不更容易些吗？你何苦如此作践自己，这样去报仇，太难了！”豫让说：“屈膝为臣去辅佐他，然而又想杀他，这是心怀二心的表现。以我的所作所为，要想达到目的，的确极难。然而我之所以还要这么做，是为了让后世那些身为人臣却心怀二心的人感到惭愧。”

一日，赵襄子出门办事，豫让知道后，事先埋伏于桥下，准备伺机行刺。赵襄子一行刚走到桥边，拉车的马忽然惊恐不安起来。赵襄子于是令人搜索桥下，抓住了豫让，随后杀死了他。现代·张聿光·豫让击衣图

吴起兴魏强楚

公叔之仆曰：“起易去也。起为人刚劲自喜，子先言于君曰：‘吴起，贤人也，而君之国小，臣恐起之无留心也，君盍试延以女？起无留心，则必辞矣。’子因与起归而使公主辱子，起见公主之贱子也，必辞，则子之计中矣。”

吴起是卫国人，在鲁国做官。齐国来攻打鲁国，鲁国国君想任用吴起为将，但吴起的妻子是齐国人，鲁国人怀疑吴起不能担此重任。于是，吴起便杀死了自己的妻子，得到了大将的职位，并率鲁国军队大破齐军。有人在鲁国国君面前说吴起是一个残忍缺德的人，吴起听说后恐怕鲁国国君治他的罪，又听说魏文侯贤明，就前去投奔。魏文侯征求李克的意见，李克说：“吴起为人虽然贪婪而好色，但用兵打仗，却是连齐国的名将司马穰苴也不能比的。”于是魏文侯任命吴起为大将，派他攻打秦国，夺下了五座城池。

吴起做大将，与最下等的士兵吃的穿的都一样，睡觉不铺席子，行军也不骑马，亲自搬运粮食，与士兵们同甘共苦。有个士兵患了毒疮，吴起亲自为他吸吮毒汁。士兵的母亲听说后痛哭。有人奇怪地问：“您的儿子不过是个士兵，吴起将军却亲自为他吸吮毒疮，您为什么哭？”老母亲答道：“不是这样啊！当年吴将军为我孩子的父亲吸过毒疮，因此他父亲作战从不后退，结果战死在敌阵中了。吴将军现在又为我儿子吸毒疮，我知道他不久也将死去，所以哭他。”

魏武侯继位后，最初任命田文为相，田文与吴起同舟共济，将魏国治理得井井有条。有一次，魏武侯乘船顺山西、陕西之间的黄河南下，船至中流，武侯回头对吴起说：“太美了，此处山河险峻，风光壮丽，真是魏国的宝地。”吴起却说：“国家兴衰，关键在于君主的德行和治国方略，而不在于山河之险峻。”武侯说：“讲得好。”明·无款·吴起像

过了好长时间，魏武侯改任公叔为相。公叔娶了公主为妻，但为人嫉贤妒能，想除去吴起，他的仆人献计说：“吴起容易除掉，他为人刚愎自负。您可以先对国君说：‘吴起是个杰出人才，但您的国家小，我担心他没有长久留下的心思。国君您何不试着把女儿嫁给他，如果吴起没有久留之心，一定会谢绝的。’主公您再与吴起一起回去，让公主羞辱您，吴起看到公主如此轻视您，一定会谢绝这门婚事，这样他就中您的计了。”

公叔照着仆人的计策去做，吴起果然谢绝了与公主的婚事。魏武侯因此疑忌吴起，不再信任，吴起害怕遭到杀身之祸，便投奔了楚国。

楚悼王平素听说吴起是个人才，吴起来了后便任命他为国相。吴起严明法纪号令，裁减了一些不重要的官员，废除了王族中远亲疏戚，节约开支用来安抚和奖励征战之士，大力增强军队战斗力，破除合纵连横的游说言论。于是楚国向南平定了百越，向北抵挡住韩、魏、赵三国的扩张，向西征讨秦国，各诸侯国都害怕楚国的强大，可是楚国的王亲贵戚、权臣显要中却有很多人怨恨吴起。现代·杨刚·吴起故事十三帧册页

商鞅变法

夫信者，人君之大宝也。国保于民，民保于信。非信无以使民，非民无以守国。是故古之王者不欺四海，霸者不欺四邻，善为国者不欺其民，善为家者不欺其亲。不善者反之：欺其邻国，欺其百姓，甚者欺其兄弟，欺其父子。上不信下，下不信上，上下离心，以至于败。所利不能药其所伤，所获不能补其所亡，岂不哀哉！昔齐桓公不背曹沫之盟，晋文公不贪伐原之利，魏文侯不弃虞人之期，秦孝公不废徙木之赏。此四君者，道非粹白，而

商君尤称刻薄，又处战攻之世，天下趋于诈力，犹且不敢忘信以畜其民，况为四海治平之政者哉！

商鞅，原是卫国庶出的国君后裔，最初在魏国国相公叔痤府上做门客。公叔痤知道商鞅的才干，就对惠王建议任用商鞅为重臣，否则就杀掉他。可是，惠王并没有听从他的劝告。

后来，商鞅逃到了秦国，正遇上秦孝公下令求贤，商鞅就通过秦王宠臣景监求见秦孝公，向孝公详细陈述了自己富国强兵的方略。孝公听后非常高兴，于是就和商鞅共议国家大事。

商鞅想实行变法，秦国的贵族们都不赞同。商鞅对秦孝公说：“对于普通的民众，不能和他们商议创业的计划，只能和他们共享成功的利益。讨论至高道德的人，与凡夫俗子没有共同语言；想成大业的人，不去与众人商议。所以圣贤只要能够强国，就不必拘泥于旧的传统。”大夫甘龙反驳说：“不对，只有依照旧的章程来治理，官员才能熟悉规矩而百姓才会安定不乱。”商鞅说：“普通人安于旧习，有学问的人却往往陷于其所知的范围不能自拔。这两种人，让他们做官守法还可以，但不能和他们商讨在旧的章程之外开创大业的事。聪明的人制定法规政策，愚笨的人只会受法规政策的辖制；贤德的人因时而变更礼制，无能的人则死守成法。”秦孝公说：“说得好！”商鞅像

于是，秦孝公任命商鞅为左庶长，并制定了变法的条令。下令百姓按五家一伍、十家一什组织起来，互相监督揭发，否则一家犯法，什伍连坐。不告发奸谋的人处以斩刑，告发奸谋的人与斩敌首的人同赏，隐藏奸谋的人与投降敌人的人同罚。立有军功的人，分别按标准授予爵位。进行私斗的人，分别按情节轻重处以大小不等的刑罚。努力从事正业、在耕田纺织上获得粮食和布帛丰收的，免除本人徭役。从事工商以及因懒惰而贫困的，一经举报，便全家收为奴婢。宗室中没有经过军功论定的人，也不能列入宗室族谱。条令申明了尊卑地位和爵禄等级，并分别按等级差别分配田地、住宅、仆妾、衣饰器物，使有功劳的人获得荣誉，没有功劳的人虽然富有也不能显耀光彩。

法令已详细制定但尚未公布，商鞅怕百姓们不相信，便在国都的南门立下一根长三丈的木桩，征求能将木桩搬到北门的人，悬赏黄金十两。百姓们感到这件事很古怪，没有人动手去搬。商鞅又说：“能搬过去的赏黄金五十两。”于是有一个人半信半疑地把木桩搬到了北门，商鞅果然下令赏给他五十两黄金，以示令出必行的决心。接下来，商鞅才在全国公布变法法令。

法令施行了一年后，国内前往国都申诉新法不便的人数以千计。这时太子也触犯了法令。商鞅说：“法令不能推行，就在于上层人带头犯法。”由于太子是国君的继承人，不可以施加刑罚，于是便将太子的一个老师公子虔处以刑罚，在太子的另一个老师公孙贾脸上刺字。从此以后秦国人都开始遵守法令了。

新法推行十年后，秦国出现了路不拾遗、山无盗贼的景象。百姓勇于为国作战，不敢私自格斗，城乡秩序井然。当初那些诉说新法不便的人，有些反过来称赞新法的好处。商鞅说：“这些都是扰乱新法的人。”便把他们全部迁移到边疆。此后，再也没有谁敢议论新法了。中华书局四部备要本《商君书》书影

孙膑智斗庞涓

夫解杂乱纷纠者不控拳，救斗者不搏。批亢捣虚，形格势禁，则自为解耳。今梁、赵相攻，轻兵锐卒必竭于外，老弱疲于内。子不若引兵疾走魏都，据其街路，冲其方虚，彼必释赵以自救。是我一举解赵之围而收弊于魏也。

魏惠王攻打赵国，包围了邯郸。周显王十六年（前353），齐威王派田忌救赵国。

当初，孙膑与庞涓都学习兵法，庞涓在魏国任将军，自认为才能比不上孙膑，就请孙膑来魏国。孙膑到后，庞涓便陷害他，砍断他的双脚又黥刺他的脸，想使他终身残废不能出任官职。齐国使者来到魏国，孙膑以受刑者的身份暗中求见，说动了齐国使者。齐国使者偷偷地把孙膑载上车一起返回齐国。田忌看重孙膑并以宾客之礼待他，又将他推荐给齐威王。齐威王向他请教兵法，并任命他为军师。此时齐威王打算救援赵国，便任命孙膑为将。孙膑认为自己是受过肉刑、躯体不全的人，不能担任将帅。齐威王便任命田忌为将，孙膑为军师，乘坐在有篷盖的车中，为田忌出谋划策。

田忌想率领齐军直接前往赵国援救。孙膑说：“想解开杂乱纠纷的争斗，不能靠挥舞拳头；制止相互斗殴者，不能参与进去跟着打。避开战争中双方厮杀的正面战场，而去进攻敌方暂时空虚的地方，抓住敌人的要害，敌人因形势所迫自然会引兵退去。如今魏、赵两国正在决战，魏国的精锐之师都集中在国外的主战场上，国内仅存老弱残兵。将军不如率军火速进逼魏都大梁，占据交通要道，袭击其防务空虚之地，魏军必然会从攻打赵国的前线回兵自救。这样我们就会一举两得，既解了赵国之围，又重创了魏国。”田忌听从了孙膑的建议。魏军果然中计，撤兵回援。魏军回师时，行军至桂陵，与田忌率领的齐军发生激战，魏军大败。银雀山汉简《孙膑兵法》

周显王二十八年（前341），魏将庞涓领兵伐韩国，韩国向齐国求援。孙膑说：“如果我们不等韩、魏双方打得疲惫时就去救援，等于我们去替韩国挨魏国的打，这就反过来成了我们在听从韩国的指挥了。况且现在看来魏国有攻破韩国的强烈欲望，韩国面临兵败国亡的危险，就必然求救于我国。我们那时出兵既可以得到韩国对我们更深的感激，使他们死心塌地地与我们结盟，又能够根据魏国暴露出来的问题而攻击它，这样，就不但能得到双重好处，还可赢得强盛的威名。”齐威王说：“很好。”于是暗中答应了韩国使者的请求，同意出兵救援，并让他回国去。韩国以为齐国会马上来救援便奋起与魏国交战，但五次都失败了。最后韩国与齐国结盟，把国家的命运交给了齐国。

齐国出兵，派田忌、田婴、田盼为将军，孙膑为军师，前去救援韩国，仍用直袭魏国都城的老办法。庞涓听说后，急忙放弃韩国回国。魏国派太子申为将军，抵御齐国军队。孙膑对田忌说：“魏、赵、韩三国的士兵向来彪悍勇猛，看不起齐军；而齐国士兵的名声也确实不好。善于指挥作战的将军必须因势利导，扬长避短。《孙子兵法》说：‘从一百里外去奔袭会使上将受挫，从五十里外去奔袭只有一半军队能到达。’”于是田忌便命令齐国军队在进入魏国地界后，修造十万个灶，第二天减为五万个，第三天再减为两万个。庞涓率兵追击齐军三天，见到这种情况，十分高兴，说：“我早听说齐兵胆小，进入我国三天，士兵已逃离一多半了。”

于是他留下步兵，只率领精锐部队日夜兼程追逐齐军。孙膑推算庞涓的行程，估计傍晚时将到达马陵。马陵道路狭窄，而且两旁多险要阻碍，便于埋伏兵卒，孙膑就命令士兵砍断大树，削掉树皮，写上一行大字：“庞涓死于此树下！军师孙示。”他又命令齐军中的好射手准备数万弓弩在狭道两旁埋伏，约定在日暮时看见有人举火就万弩齐发。庞涓果然在天黑时赶到砍断的大树下面，看见剥掉树皮处写了字，就用火把照着看。他还没有读完这行字，齐军就万箭齐发，魏军混乱四散。庞涓自己知道智穷计竭，军队溃败，便自刎而死，临死前说：“竟让孙膑这小子成名了！”齐军乘胜大败魏军，俘虏了魏国的太子申。明·无款·孙膑像

苏秦游说六国

大王事秦，秦必求宜阳、成皋。今兹效之，明年又复求割地。与则无地以给之，不与则弃前功，受后祸。且大王之地有尽而秦之求无已，以有尽之地逆无已之求，此所谓市怨结祸者也。不战而地已削矣！鄙谚曰：“宁为鸡口，无为牛后。”夫以大王之贤，挟强韩之兵，而有牛后之名，臣窃为大王羞之。

当初，洛阳人苏秦曾向秦王进献兼并天下的计划，却没有得到秦王的采纳，苏秦只好离去。

后来，苏秦又到了燕国，他对燕文公说：“燕国之所以不遭受侵犯和掠夺，是因为南面有赵国做屏障。秦国要想攻打燕国，必须远涉千里之外，而赵国要攻打燕国，只需行军百里以内。现在您不担忧眼前的灾患，反倒顾虑千里之外，办事情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了。我希望大王您能与赵国结为友好邻邦，两国一体，则燕国就可以无忧无虑了。”燕文公觉得苏秦说得很有理，就资助他车马，让他去游说赵肃侯。战国·彩漆木高柄壶形器通高30.3厘米，饮器。整器由盖、身组成。直口，细颈，圆鼓腹，喇叭形座。通体髹黑漆，以暗红漆绘花纹。

苏秦前往赵国游说赵肃侯，说：“当今崤山以东建立的国家没有比赵国更强大的了。秦国最嫉恨的也莫过于赵国。然而秦国不敢发兵攻打赵国的原因，是害怕韩、魏在背后谋算它。秦国攻打韩、魏，因为没有名山大川的阻挡，可以逐渐侵占它们，直至逼近它们的国都为止。韩、魏抵挡不住秦国，一定向秦国称臣，秦国没有韩、魏在背后谋算它，那么祸患就要降临到赵国头上。我对天下的地图加以考察后发现，诸侯国的土地是秦国的五倍，诸侯国的兵力是秦国的十倍，如果六国合纵为一，合力向西去攻打秦国，秦国必然大败。那些主张连横的人都想要诸侯国割让土地给秦国，如果秦国成功，他们可享富贵荣耀，可是国家受秦国侵犯他们却不为国家担忧。这些主张连横的人日夜都拿秦国来恐吓各诸侯国，以迫使他们割让土地。所以我希望大王仔细考虑这件大事！我私下为大王谋划，不如使韩、魏、齐、楚、燕、赵各国一致合纵相亲以对付秦国，让各诸侯国将相在洹水滨集会，相誓结盟，共同缔约：‘假若秦国攻打其中一国，其他五国应出兵，有的袭扰阻止秦军，有的前往受侵国救助。有不履行此盟约的，其他各国共同讨伐它！’各诸侯国合纵相亲来抵抗秦国，秦国军队一定不敢出师函谷关来侵害崤山以东各诸侯国。”赵肃侯听了很高兴，优厚地款待苏秦，给他丰富的赏赐，让他去各诸侯国游说合纵结盟。现代·谢长明·苏秦刺股读书图

苏秦又劝说韩宣惠王：“韩国方圆九百多里，有几十万军队，天下的强弓、劲弩、利剑都出自韩国。韩国士兵双脚踏弩射箭，能连射百发以上。用这样勇猛的士兵，披上坚固的盔甲，张起强劲的弓弩，手持锋利的刀剑，说一个顶百个也不夸张。大王若是屈服秦国，秦国必定索要宜阳、成皋两城，今年满足了它，明年还会要求割别的土地。再给它已无地可给，不给又前功尽弃，要蒙受后祸。大王的土地有限而秦国的贪欲没有止境，以有限的土地来迎合无穷的欲望，这正是自找苦吃，没打一仗就丢光了土地。俗话说：‘宁为鸡口，无为牛后。’大王您这样贤明，拥有韩国的强兵，而落个‘牛后’的名声，那时我在背地里也要为您害羞了！”韩王觉得苏秦说得十分有理。

苏秦又游说魏惠王说：“大王的疆土方圆一千里，地域虽说小了些，但人口众多。您拥有的武士、苍头、奋击就各有二十万，仆从十万，兵车六百辆，战马五千匹，竟然听从群臣的议论，准备屈从于秦国的指挥。我希望大王好好想一想。”魏惠王听从了苏秦的劝说。

苏秦接下来去游说齐宣王说：“齐国四面都有要塞，方圆二千余里，披甲士兵几十万，粮食堆积如山。精良的三军，郊外二十县的五都之兵，进攻像离弦利箭，作战如雷霆万钧，撤退似风雨扫过。有了他们，即使遇到战争，也不用到泰山、清河、渤海一带去征兵。临淄城里有七万户，以我的猜测，每户男子不下三人，不用到边远县乡去征兵，仅临淄城里的人已够二十一万兵了。临淄城富庶殷实，居民都斗鸡、赛狗、下棋、踢球。临淄的道路上，车多得互相碰撞，人多得摩肩接踵，衣服连起来成了帷帐，众人挥汗如同下雨。韩国、魏国之所以十分害怕秦国，是因为与秦国接壤，出兵对阵，作战用不了十天，就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韩国、魏国如果打败了秦国，自身也会损伤过半，难守边境；如果败给秦国，那么紧接着国家就会面临灭亡的危险。所以韩国、魏国对与秦国作战十分慎重，常常表示屈服忍让。现在秦国要进攻齐国就不是这样。它要背向韩、魏，经过卫国阳晋的道路，途经亢父的险要地段，战车不能并排前进，战马不能并排奔跑，只要有一百人扼守险要，哪怕有一千人也不敢通过啊。秦军虽然想深入齐国但有后顾之忧，害怕韩、魏在后面谋算它，因此自己恐惧怀疑、虚张声势地吓唬韩、魏，骄躁矜夸而不敢进兵，由此看来秦国不敢侵害齐国的用心也就很明显了。不认真估量秦国的力量，却打算向西臣服秦国，这是您的臣子们谋略的失误啊。我希望大王您仔细考虑这件事！”齐王认为苏秦的这番话说得十分在理。

随后，苏秦又向西南游说楚威王，向他分析了秦楚势不两立的形势及合纵与不合纵的种种利害关系。于是楚王亦采纳了苏秦的合纵主张。

后来，苏秦成为主持六国联盟的纵约长，同时成为六国的国相。当他北归赵国复命时，车马随从之多，可与君王相媲美。

燕王让位

孟子曰：“禹荐益于天，禹崩，天下之人不之益而之启，曰：‘吾君之子也。’”

苏秦死后，他的两个弟弟苏代、苏厉也因游说诸侯名显当世。燕国的宰相子之与苏代通婚，想借助他的势力得到燕国的实权。苏代出使齐国回来后，燕王姬哙问他说：“齐王能称霸吗？”苏代答道：“不能。”燕王又问：“为什么？”苏代答道：“不信任他的臣下。”

苏代的话打动了燕王，燕王从此便将燕国的大权全部交予子之。不久后，燕国大臣鹿毛寿又对燕王说：“人们之所以说尧是一位贤君，是因为他能礼让天下。如今大王若能将燕国让与子之，大王您就会与尧齐名了。”燕王于是便将燕国完全托付给了子之，子之由此位高权重，大权独揽。战国·青铜错金银戈

然而子之却想完全霸占燕国，于是便让他手下的人传出风言风语说：“当初大禹选拔了贤人益，然而却让儿子启手下的人充当官员，当大禹年老的时候，认为启的才干不足以治理天下，于是便传位于益。大禹死后，启带领他的党羽进攻益，夺了王位。因此天下人都说，大禹这么做，名义上是传位于益，实际上是让自己的儿子启再把王位夺回来。如今燕王说将燕国托付给子之，然而燕国的官吏却全都是太子的人，这也是名义上让国于子之，实际上还是太子用事。”

这话传到了燕王耳朵里后，燕王便收回了所有官员的印绶，俸禄三百石以上的官员全由子之重新任命。打那以后，子之便像燕王一样行使权力，而姬哙因年老则不再听政，反而变成了子之的臣下，所有国事都由子之说了算。

周赧王元年（前314），子之当了三年的燕王，国内大乱。将军市被与燕太子姬平策划杀掉子之。齐王听说后，派人去对燕太子说：“寡人听说太子将在贵国整顿君臣之义，申明王位本来的归属。寡人的国家虽小，但也愿为太子效力。”有了齐王撑腰，太子姬平于是便在国中结党聚众，令市被进攻子之，然而却并未攻克。没想到市被被子之收买，反过头来又攻打太子，燕国由此大乱，数月间，死了好几万人，百姓惊恐不安。齐王听说后，派将军章子率领北部边界五个城的士兵出师讨伐燕国，齐军到了燕国后，燕国军队正忙于内乱，无人迎战，连城门都不闭。齐军很快就抓住了子之，把他剁成了肉酱，之后又杀死了燕王姬哙。战国·青铜龙形饰件

孟子谏齐宣王

取之而燕民悦由取之，古之人有行之者，武王是也；取之而燕民不悦则勿取，古之人有行之者，文王是也。以万乘之国伐万乘之国，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岂有他哉？避水火也。如水益深，如火益热，亦运而已矣！

齐国征伐燕国，杀了燕王姬哙。齐宣王向孟子请教：“有人劝我不要吞并燕国，可又有人对我说可以吞并它。以一个拥有万辆战车的大国攻伐另一个拥有万辆战车的大国，只用五十天，就完全征服，单靠人力不可能如此；如果不去征伐燕国，将会受到上天的惩罚。不如吞并它吧。你认为如何？”孟子回答说：“吞并后如果燕国人民很高兴，那就吞并吧，古代有这样的先例，比如周武王。如果吞并而使燕国人民气愤，就不要吞并，古代也有这样的例子，比如周文王。齐国以万乘兵车的大国征讨另一个大国，那里的百姓都捧着食物、茶水来迎接齐军，没有别的原因，就是为了跳出水深火热的灾难啊！如果新统治下水更深、火更热，百姓又将转而投奔别的国家了。”

后来诸侯各国准备谋划援救燕国，齐王又向孟子请教，孟子回答说：“我听说过商王汤由于实行仁政，以七十里的领土而号令天下，却没有听说拥有千里之广的国家而畏惧别人的。天下各国原本就害怕齐国的强大，如今齐国又扩展了一倍的土地，却不实行仁政，这是招致天下讨伐的原因啊！大王应该迅速下令，释放老弱百姓，停止搜刮宝器，与燕国民众谋议，推立新的国君，然后离开燕国，这样做还来得及避免一场动乱。”齐王没有听从孟子的劝告。

不久，燕国人民果然反叛。齐王说：“我实在愧对孟子。”陈贾说：“君王不必担忧。”于是去拜见孟子，说：“周公是何等人呀？”孟子说：“是古时的圣人。”陈贾说：“周公派管叔监视殷商，后来管叔竟然依恃殷商的遗民来造反，是不是周公本已知道他将反叛才派他去呢？”孟子说：“周公不知道。”陈贾说：“这样说来，圣人也会犯错喽？”孟子说：“周公是弟弟，管叔是哥哥，所以周公犯错，不是很正常的吗？况且古时的君子，犯了过错能改正；现在的君子，犯了过错则依错而行。古时的君子，他的错就好像日月之蚀，人人都看得见，等到一旦改正，人人都会仰望他；现在的君子，不但不加以改正，而且还会想方设法地找托词掩饰自己的过错。”现代·吴承砚·孟子像

张仪巧言破合纵

夫秦之所以重楚者，以其有齐也。今闭关绝约于齐，则楚孤，秦奚贪夫孤国，而与之商於之地六百里？张仪至秦，必负王。是王北绝齐交，西生患于秦也。两国之兵必俱至。为王计者，不若阴合而阳绝于齐，使人随张仪。苟与吾地，绝齐未晚也。

秦王想攻打齐国，却顾虑齐国与楚国的合纵关系，于是派遣张仪到楚国，游说楚王说：“大王您假如真能接受我的意见，跟齐国断绝交往，终止合纵盟约，我秦国将奉献商於方圆六百里的土地，让秦国的美女成为供大王您使唤的婢妾，秦国与楚国之间嫁女娶妇，永远成为友好的邻国。”

楚王十分高兴地答应了张仪。群臣都前来祝贺，只有陈轸表示哀痛。楚王生气地问：“我一兵未发而得到六百里土地，难道不好吗？”陈轸回答：“您的想法不对。在我看来，商於的土地不会到手，齐国、秦国却会联合起来，齐、秦一联合，楚国就要祸事临门了。”楚王问：“怎么解释呢？”陈轸回答：“秦国之所以重视楚国，就是因为我们有齐国做盟友。现在如果我们与齐国毁约断交，楚国便孤立了，秦国又怎么会偏爱一个孤立无援的国家而白送商於六百里地呢？张仪回到秦国以后，一定会背弃对大王您的许诺。那时大王北与齐国断交，西与秦国结怨，两国必定联合发兵夹攻。为大王您打算，我们不如暗中与齐国仍旧修好而只是表面上绝交，派人随张仪回去。如果秦国真的割让给我们土地，再与齐国绝交也不晚。”楚王斥责道：“请你陈先生闭上嘴巴，不要再说废话了，等着看我去接受大片土地吧！”楚王于是把国相大印交给张仪，又重赏他。随后下令与齐国毁约断交，派一名将军同张仪前往秦国。战国楚·鄂君启节鄂君启节共出土5件，舟节2件，车节3件，合在一起则呈圆筒状。节面文字错金，各有9行，舟节163字，车节154字。据铭文记载，其铸造时间是楚怀王六年（前323），为怀王颁发给封地在今湖北鄂城的鄂君启于水陆两路运输货物的免税通行证。

张仪到秦国后，佯装坠车摔伤，接连三个月没有上朝。楚怀王听到这个消息后，说：“莫非张仪以为我们与齐国决裂得不够彻底？”于是派勇士宋遗，借了宋国的符节，北上齐境辱骂齐王。齐王大怒，便委屈自己去讨好秦国。齐、秦结交后，张仪才出来上朝，并召见楚国使者说：“您怎么还不快接受土地？从这里到那里，一共有六里。”楚使听了很生气，便急忙归国报告楚王。楚王听后大怒，想发兵攻秦。陈轸说：“我可以开口说话吗？我认为攻打秦国，不如送它一座城池，与它合力去攻打齐国，这样我们损失给秦国的土地，可以在齐国那里得到补偿。现在大王已经和齐国断绝邦交，还要再责备秦国欺骗我们，这样将促使齐、秦二国更加亲密，而招来天下的讨伐，国家必会大受损伤。”楚王不听，派屈率领军队攻打秦国，秦国也派魏章任庶长发兵迎击楚军。

周赧王三年（前312）春，秦、楚两国的军队在丹阳作战，楚军大败。秦军杀死楚兵八万人，俘虏了屈及列侯、执圭等朝官七十多人，最后占领汉中郡。楚王发动国内全部兵力，再度攻打秦国，双方大战于蓝田，结果楚军又大败。韩、魏两国听到楚国被困，向南袭击楚国，直到邓这一地方。楚人接到消息，急忙率兵回国，割让两座城池，向秦国求和。战国·青铜御手俑

周赧王四年（前311），秦惠王派人去告诉楚王，希望用武关以外的土地换取楚国的黔中郡。楚王说：“不愿意交换土地，希望得到张仪后奉献黔中给秦国。”张仪听到这消息后，便请求前往楚国。秦王说：“楚国因受你的骗，正想找你报仇，你怎能去呢？”张仪说：“秦强楚弱，有大王在，他们不敢轻易对我怎么样。而且我和楚王的宠臣靳尚关系密切，靳尚又深得楚王爱妃郑袖的信任，而郑袖的话，楚王没有不听从的。”于是，张仪就去了楚国。楚王把他囚禁起来，准备杀掉。靳尚对郑袖说：“秦王甚爱张仪，听说秦国已提出用上庸六县及一些秦国美女来赎张仪。大王很看重土地，同时又对秦国心怀畏惧，秦国美女来楚后定会受到大王的喜爱，那时你可就要失宠了。”于是郑袖就昼夜在楚王面前哭诉说：“人臣做事，各为其主。如果杀了张仪，秦国必然很恼火。我请求准许我带着孩子，先行迁往江南，以免将来受秦军凌辱。”楚王就将张仪赦免，并赐以厚礼。张仪趁势对楚王说：“合纵抗秦，等于是驱群羊而与猛虎相争，不用搏斗，胜负自明。现在大王不愿侍奉秦国，可秦胁迫韩、魏一道向楚发起进攻，楚国的处境可就危险了。秦国西面有巴郡、蜀郡，用大船运载粮食，沿岷江顺流而下，一日行程五百余里，不出十日即可抵达关。关吃紧，那么贵国关以东的城池便全都得尽力防守了，那时，黔中、巫郡怕就不会再属大王所有。如果秦再挥师出武关，贵国北部则可能全部失陷。秦军攻打楚国，三个月内即可决定贵国的存亡，而贵国等待合纵盟国的援军，要半年以上才可望达到。等待弱国的援救，却忘记强秦大兵压境的祸害，这是我为大王您忧虑的。大王您要是真能听从我的意见，我可让秦国、楚国永远成为友好的邻国，不发生互相之间的攻伐。”楚王已得到了张仪而又看重黔中的土地不肯割让给秦国，于是同意了张仪的意见。

张仪又前往韩、齐、赵、燕等国活动。恐吓诈骗、威胁利诱，无所不用其极。迫使各国离纵连横，争着割地事秦。张仪回国，还未到咸阳，惠王去世，武王即位。武王不喜欢张仪。诸侯各国得知张仪和秦王之间的嫌怨，都背叛了连横，再度实行合纵。张仪就对武王说：“听说齐王十分恨我，我到哪里，齐国必定进攻哪里。请让我到魏国去！则齐国必攻魏。齐魏交兵，王乘机伐韩，入三川，挟持天子，夺取图籍档案，为建立帝王大业奠定基础！”武王许诺。齐王果然伐魏，魏王恐。张仪说：“王不必担忧，臣能令齐国撤兵。”于是派舍人到楚国，向楚国借使者，请他对齐王说：“大王为张仪在秦国打根基，打得太深了啊！”齐王问：“此话怎讲？”楚使回答：“张仪离开秦国去魏，是跟秦王商量好了的，目的是想使齐、魏相攻而令秦取三川。今王果然中计伐魏，是使齐国内外交困，而使秦王更加信任张仪。大王不是帮了张仪的大忙了吗？”齐王觉得有道理，于是班师回国。张仪任魏国国相一年，便去世了。

张仪与苏秦都是以合纵连横的谋略游说于诸侯各国，得到了富贵的地位，天下的人都争相效法他们。如魏国人公孙衍，也以游说而名声远扬。其余的还有苏代、苏厉、周最、楼缓这些人，纷纷遍行天下各国，都以辩诈游说争高下，这其中以张仪、苏秦和公孙衍最为著名。

燕昭王求贤

古之人君有以千金使涓人求千里马者，马已死，买其首五百金而返。君大怒，涓人曰：“死马且买之，况生者乎？马今至矣。”不期年，千里之马至者三。

周赧王三年（前312），燕国百姓共立太子姬平为燕王，这就是燕昭王。燕昭王在燕国被齐国蹂躏之后，亲自吊唁战争中的死难者，抚恤孤儿，与百姓同甘共苦，还放下燕王的架子，用重金招聘有才能的人来为燕国效力。他对郭隈说：“齐国趁着我们内乱的时候偷袭了燕国，孤非常了解燕国是个小国，国力极弱，难以报仇。但如果能得到贤人与孤共同治理国家，以雪先王被杀之耻，这便是孤最大的心愿。先生若能举荐这样的人，我将尽我所能去侍奉他。”

郭隈说：“古代曾有王侯派自己的亲信用千金去买一匹千里马，亲信赶去的时候，那匹马已经死了，于是亲信用五百金买下了那匹马的头带了回来。王侯因此大怒，亲信说：‘咱们死马都买，何况活马呢？好马很快就会到了。’结果一年之间，果然有好几匹千里马被送到了王侯那里。如今大王您一定要招徕贤人，那就从我郭隈开始，对我大加礼遇，那些比我有本事的贤人听说后，难道还会以燕国遥远而犹豫吗？”

燕昭王采纳了郭隈的计策，随后便为他修筑了一处非常华丽的住宅，对他更是像对待老师一样尊敬。就这样，四方贤人听说燕王如此礼贤下士，争先恐后地投奔燕国，其中，从魏国来了乐毅，从赵国来了剧辛。于是，燕昭王任命乐毅为亚卿，委以国政。黄金台遗址和燕昭王像

赵武灵王胡服骑射

家听于亲，国听于君。今寡人作教易服而公叔不服，吾恐天下议之也。制国有常，利民为本；从政有经，令行为上。明德先论于贱，而从政先信于贵，故愿慕公叔之义以成胡服之功也。

赵武灵王向北进攻中山国，大军到达代地后，继续向北进军到无穷，向西到达黄河，登上了黄华山。

赵武灵王与大臣肥义谋划，准备让百姓改穿胡人服装，训练骑马射箭的本领。他说：“对于我这种做法，愚昧的人可能会嘲笑我，但是聪明的人一定可以理解我。即使天下的人都嘲笑我，我也一定要把胡人的土地和中山国夺过来！”于是下令改穿胡人服装。

但是，国中士人都不愿换上这种服装，公子成还假称有病不去上朝。赵武灵王派人前去对他说：“家事要听从父母，国事要服从国君，现在我向百姓宣布改变服装，而叔父您不穿，我担心天下人会说我徇私情。治理国家要遵循一定的章法，要以有利于人民利益为根本；办理政事要依照一定的常规，执行命令是最重要的；宣传道德要从底层的老百姓开始，而推行法令则必须从贵族近臣做起。所以我希望能借助叔父您的榜样来完成改穿胡服的功业。”

公子成叩头连拜两次说：“我听说中原本是聪明睿智的圣贤所教化出来的地方，也是礼乐盛行之邦，远方之国常来观瞻，蛮夷之地争相效仿。现在大王您却要舍弃这些而袭用远方胡人的服装，变更自古以来的政教、传统，这是违背人心的，臣希望大王对此再慎重斟酌一番。”

使者回报后，赵武灵王便亲自前往拜望公子成说：“我们赵国，东面有齐国和中山国，北面有燕国和东胡，西面靠着秦与韩的边界。假设没有骑射装备，我们又如何能防守得住！从前，中山这样的小国依仗齐国强大兵力的支持，侵占践踏我们的国土，掳掠我们的百姓，引水围困我们的都城，若非祖先与神灵的保佑，都城几乎要失守了。先君把这些当作国耻，所以我立志要学习胡人之长，改变服装，学习骑射，正是为了加强边防，报中山侵扰我国之仇。而叔父大人则要一味地顺从中原的传统习俗，厌恶变服的名声，却忘记了都城被困的耻辱，实在辜负了我对您的期望！”

公子成终于接受了赵武灵王的政令，赵武灵王当即赐予他胡服。第二天，公子成便身穿胡服上朝来了。接着，赵武灵王就正式向全国臣民发布了胡服令，同时招募良马及射手训练骑兵。

鸡鸣狗盗

君子之养士，以为民也。《易》曰：“圣人养贤，以及万民。”夫贤者，其德足以敦化正俗，其才足以顿纲振纪，其明足以烛微虑远，其强足以结仁固义。大则利天下，小则利一国。是以君子丰禄以富之，隆爵以尊之。养一人而及万人者，养贤之道也。今孟尝君之养士也，不恤智愚，不择臧否，盗其君之禄，以立私党，张虚誉，上以侮其君，下以蠹其民，是奸人之雄也，乌足尚哉！《书》曰：“受为天下逋逃主、萃渊薮。”此之谓也。

齐国权臣靖郭君田婴有四十多个儿子，其中一个贱妾生的儿子名叫田文。田文容貌优雅，聪明富于谋略，他劝靖郭君将家财拿出来豢养士人。于是靖郭君便用田文当家，并让他负责招待宾客，宾客们都喜欢他，他们不仅在靖郭君面前争相赞美田文，还一致请求靖郭君立田文为继承人。靖郭君接受了大家的请求，他死后，田文继嗣为薛公，号孟尝君。

孟尝君招揽各国流浪的士人和逃亡的罪犯到自己家，为他们安家立业，救济他们的亲戚。一时间，常年在孟尝君家里吃饭的客人多达数千人，由于孟尝君待人周到，这些人无不认为孟尝君对自己特别好，因此孟尝君名震天下。

秦王听说了孟尝君的才能，便派亲贵族泾阳君到齐国当人质请孟尝君来秦国。孟尝君来到秦国后，秦王任命他做了秦国的丞相。

周赧王十七年（前298），有人对秦王说：“孟尝君是齐国人，用他当丞相，他在制定政策时，势必会将齐国的利益放在首位，之后才会考虑秦国的利益，这样秦国就危险了。”秦王听信谗言后，用楼缓做了丞相而把孟尝君囚禁了起来，想杀死他。孟尝君派人向秦王的一位宠妾求救，宠妾说：“除非孟尝君能把他那件白狐裘送我。”孟尝君的确有一件白狐裘，可是已经被他事先献给了秦王，这时已经无法满足宠妾的要求了。

孟尝君的宾客中有一位善于狗盗的人，他晚上潜入了秦国的国库，偷来了秦王的白狐裘后献给了宠妾。宠妾大喜，果然向秦王为孟尝君求了情。秦王答应了宠妾，放了孟尝君，让他回国。

孟尝君走后，秦王却后悔起来，于是命人去追孟尝君。孟尝君连夜逃亡至秦国边关，边关有规定，鸡鸣时开关。当时时间还早，后面的追兵马上又要到了，孟尝君心急如焚。这时，孟尝君的宾客中有一位善于学鸡鸣的人，他学起了鸡叫，结果山里的野鸡听到叫声后，都跟着鸣叫起来，关门也随之打开，于是孟尝君就逃出了秦国。

乐毅伐齐

荀子论之曰：国者，天下之利势也。得道以持之，则大安也，大荣也，积美之源也。不得道以持之，则大危也，大累也，有之不如无之；及其綦也，索为匹夫，不可得也。齐闵、宋献是也。故用国者义立而王，信立而霸，权谋立而亡。

周赧王三十年（前285）齐闵王灭宋之后更加狂妄，于是又先后侵犯了楚国和三晋，更想吞并东西二周，自己做天子。齐国大夫狐咺因劝说齐王，被杀死在通往齐宫檀台的路上；大夫陈举也因直言进谏，被杀死在齐都东门。

燕昭王励精图治，安抚百姓，几十年间，燕国变得富强起来。于是便与乐毅开始策划伐齐的事情。乐毅说道：“齐国自齐桓公称霸以来，余威犹在。它地大人多，若单独攻打，恐怕很难。大王您一定要讨伐它，不如约赵、楚、魏这些刚刚被它欺负过的国家一起出兵。”就这样，燕昭王派乐毅去约赵国，同时遣使联合楚、魏两国，之后还请赵国向秦国游说伐齐的好处，拉秦国也参与进来。齐闵王的狂妄残暴令诸侯都很担心，于是诸国争相与燕国合谋。

周赧王三十一年（前284），燕昭王点起全国的军队倾巢而出，以乐毅为上将军。同时秦国将军斯离也率师与韩、赵、魏会师，合兵一处。赵王授予乐毅相国印绶，令他统一指挥秦、魏、韩、赵的军队，大举伐齐。齐闵王也调动起全国的军队迎击乐毅，两军大战于济水西岸，齐军大败。因为离齐国比较远，乐毅先遣秦、魏两国军队回国，他令魏军夺取了离本国较近的宋地，又安排赵军吞并了与赵国接壤的齐河间地方，而他自己则身率燕军长驱直入齐境，追杀齐军残部。清·无款·乐毅像

军中谋士剧辛对乐毅说：“齐国大，燕国小，我们仰仗着诸侯的帮助才打败了齐军。最好趁这时候攻下他们的边境城池，扩大燕国的领地，这才是长久之计啊！如今燕军只是经过这些城池，并不攻打，名为深入。这样对齐国毫无损失，对燕国毫无益处，只会深深地结下冤仇，将来您一定会后悔的。”乐毅说：“齐王认为自己功劳大而又能干，制定任何策略都不询问臣下的意见，他废黜贤良，信任谄媚小人，制定的政策暴戾残酷，齐国百姓们早就怨声载道了。如今齐军溃败逃走，若趁这时候追杀他们，齐国百姓一定会背叛齐王，纷纷起来造反，这样整个齐国都有可能被燕国吞并。如果不趁这时追击，等齐王追悔，痛改前非而抚恤百姓，那时胜负就难料了。”

于是燕军继续深入，一时间，齐国果然大乱，齐闵王流亡。乐毅率军进入齐都临淄，夺走齐国宗庙里的宝物和祭器运往燕国。燕昭王亲自来到齐国劳军，大摆酒宴，犒赏三军，并加封乐毅为昌国君，留他继续攻打齐国余下的城池。

齐闵王逃到了小国卫国，卫君搬出了宫殿给齐王暂住，对他殷勤服侍，自称臣下。齐王以为卫君卑微，对他骄横无礼，卫国人一怒之下攻击了齐王。齐王逃出了卫国，又去投奔邹国和鲁国。结果又因他态度傲慢，邹、鲁两国都不接纳他，齐王无奈，逃回了齐国莒城安顿了下来。晋·王羲之·小楷《乐毅论》《乐毅论》是三国时期魏夏侯玄（泰初）撰写的一篇文章，文中论述的是战国时代燕国名将乐毅及其征讨各国之事。传王羲之抄写这篇文章，是书付其子官奴的。有人考证说，官奴是王献之。这一书迹，早在去东晋未远的南朝曾被论及。

楚王派将军淖齿兴兵救齐，齐闵王拜淖齿为齐相。其实楚王见齐国兵败，实际上是想让淖齿到齐国与燕国一起瓜分齐国的土地，救齐只是一个好听的借口罢了。淖齿将齐王抓了起来，责备他说：“千乘、博昌两城一带，方圆数百里，天降血雨打湿了行人的衣服，大王知道吗？”齐王说：“知道。”“嬴、博两城一带，大地塌陷，露出了泉水，大王知道吗？”“知道。”“有人在齐宫旁哭泣而又找不到哭的那人，离开后则又听到哭声，大王知道吗？”“知道。”淖齿说：“天降血雨弄湿行人衣服，那是上天在发出警告；大地塌陷，露出泉水，那是大地发出的警告；有人在齐宫下哭泣，那是人的警告。天、地、人都在发出警告，而大王你还不醒悟，怎么能逃得了被诛杀的命运呢？”于是齐闵王便被淖齿杀死在莒城的谷里。

乐毅听说齐国昼邑人王蠋是个贤人，便令燕军在昼邑三十里外驻扎下来，派人去聘请他，但被王蠋婉言谢绝了。燕国人说：“你要是不来，我们就屠杀昼邑。”王蠋说：“忠臣不侍奉两个国君，烈女不嫁给两个丈夫。如今我们国家灭亡，国君已死，我并不指望还能继续活下去，你们还想用兵威来劫持我，与其做了不义的事情而活下去，我还不如死了好。”于是王蠋便用绳子套在自己的脖子上，绳子的另一头挂在树枝上。从高处奋力一跃，弄断了自己的脖子，死了。

燕军在齐国继续乘胜深入，守城的齐军看到燕军的影子纷纷弃城逃走。乐毅整顿燕军士卒，禁止他们侵扰、抢劫齐国百姓，他还寻找逃难的齐国百姓，让他们回家重操故业，高调地对他们大加恩礼，向百姓们征收很低的赋税，废除齐闵王时的一切暴政，齐国百姓非常高兴。

乐毅于是又兵分五路，派左军攻略胶东、东莱；前军攻略泰山以东至大海，以及琅琊城；右军攻略黄河、济水一带，驻扎在阿、鄄两城，与魏军遥相呼应；后军以北海为根据地镇抚千乘城；中军则占据临淄镇压齐国都城一带。此外，乐毅又在临淄郊外祭祀齐桓公和管仲，表彰贤者家的大门，为王蠋的坟墓堆起封土以示缅怀。一时间，齐国贤人纷纷被乐毅提拔推荐给燕昭王，其中在燕国被封为“君”，并赐食邑的有二十多人，在燕都蓟拥有爵位的有一百余人。自乐毅伐齐起，六个月内，齐国七十多座城池，全部变成了燕国的郡县。

完璧归赵

楚人卞和得玉璞，献之楚厉王，王使玉人视之，曰：“石也。”王以和为诈，刖其左足。及武王立，和又献之，玉人又曰：“石也。”王又以为诈而刖其右足。及文王立，和乃抱璞而泣于荆山之下，王闻之，使玉人理其璞，而得宝，因命曰“和氏之璧”。

周赧王三十二年（前283），赵王得到了楚国的和氏璧，秦昭王听说后也想要，便向赵王请求，愿以秦国十五座城与他交换。赵王不想跟秦王交换，但又畏惧秦国的强大，想跟他交换，又担心被秦王欺骗。赵王于是便请教蔺相如的意见。

蔺相如说道：“秦国用这么多城求大王的玉璧而您不答应，这就是咱们没理了。而我们把玉璧给他们，秦国却不给我们城，这样没理的一方就是秦国。权衡一下这两种办法的利弊，臣觉得宁可答应他们，让秦国背负不讲理的名声。臣愿带着和氏璧出使秦国，假如秦城没有划归赵国，臣请求您允许我将和氏璧完好无损地带回赵国。”于是，赵王便派遣蔺相如出使秦国。

蔺相如来到秦国，将和氏璧献给了秦王，但是秦王却无意将秦城偿还赵国。于是蔺相如又通过欺骗手段，重新拿回了和氏璧，令从人将和氏璧藏在怀中，抄小路先回赵国，而自己则留在秦国等秦王发落。秦王认为蔺相如非常能干，不但没有杀他，反而礼貌地送他回到了赵国。为此，赵王拜蔺相如为上大夫。清·吴历·史记故事图册之完璧归赵

田单复国

齐淖齿之乱，闵王子法章变名姓为莒太史敫家佣。太史敫女奇法章状貌，以为非常人，怜而常窃衣食之，因与私通。王孙贾从闵王，失王之处，其母曰：“汝朝出而晚来，则吾倚门而望；汝暮出而不还，则吾倚闾而望。汝今事王，王走，汝不知其处，汝尚何归焉！”王孙贾乃入市中呼曰：“淖齿乱齐国，杀闵王。欲与我诛之者袒右！”市人从者四百人，与攻淖齿，杀之。于是齐亡臣相与求闵王子，欲立之。法章惧其诛己，久之乃敢自言，遂立以为齐王，保莒城以拒燕，布告国中曰：“王已立在莒矣！”

当初，燕国军队进攻齐国的安平城时，临淄市掾田单正在城中。田单见城池将要陷落，便让自己的族人用铁笼安在车轴的两端。城池被攻破的时候，城内的居民争相出逃，拥挤中，很多人的车轴都被挤断而被燕军捉住。唯独田单一族人因事先加固了车轴而成功逃出，他们随后逃到了即墨。

当时齐国全境已被燕国占领，仅有莒和即墨两城还未被攻下。乐毅于是将右军和前军合并，包围了莒；合并左军和后军，围即墨。即墨大夫出战后死在了战场上。即墨百姓都说：“安平之战时，田单一族人用铁笼得以逃脱，这足以证明田单足智多谋，善于用兵。”因此大家共同推举田单为将以抵抗燕军。清·无款·田单像

乐毅围困莒和即墨一年有余，仍未将它们攻陷，于是令两军解围，各自退到离城九里的地方驻扎下来，并下令说：“城中如有人出来，不要抓他们，遇到穷困的人要积极赈济，帮他们恢复旧业，以免新归顺的齐国人因思念故国而造反。”就这样，这两座城池坚守了三年还未被攻克。

此时有人向燕昭王进谗言道：“乐毅智谋过人，征讨齐国时，呼吸之间便攻克了七十余城，如今仅剩两城，不是他没有能力攻克城池，他之所以三年都不进攻，是想用手中的兵威令齐人屈服，之后再南面称王啊。如今齐人已经屈服，他之所以还未称王，是因为妻子儿女尚在燕国的缘故，齐国又多美女，恐怕乐毅很快就将不再挂念他的妻子儿女了，但愿大王您能早做打算。”

燕昭王于是摆酒大会群臣，席间，将那位进谗言的人叫上来，当众责备他说：“先王为了治理好燕国，将整个国家托付给了贤人，他这么做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贪图更多的土地留给子孙。可惜先王所托付的子之无德，辜负了先王，致使国人不服。齐国没有道义，趁我国大乱的时候攻破燕国，杀死先王。寡人继位后，对齐国恨之入骨，因此才广招人才，以求报仇，如果能够成功，我宁愿与此人共享燕国，如今乐君亲自为寡人攻破齐国，将齐国的宗庙夷为平地，报了燕国的大仇。齐国本来就该为乐君所有，不是燕国新得的土地。乐君若能拥有齐国，与燕国同为列国，两国结欢共好以对抗诸侯的侵伐，这是燕国的福气、寡人的心愿。你怎么敢对寡人说这些话？”随后，燕昭王当众斩杀了此人。

燕昭王又赐给乐毅的妻子王后服饰，赐乐毅的儿子公子服饰；还准备了一辆四匹马拉的辂车，以及两百辆副车，派丞相将这支诸侯才能用的仪仗，到齐国送给乐毅，要立他为齐王。但是乐毅却惶恐不安，亲自写信给燕昭王，以死为誓，说自己绝不敢有非分之想。战国·彩漆莲花豆通高19.7厘米，整器由盘、座、底三部分构成。盘由盘底及十六片花瓣状盘壁粘接而成。柄、座由纠结的一龙一蛇构成。龙、蛇均由整木雕刻而成。通体黑漆为底，髹土红、赭色漆和土黄、中黄粉绘花纹。

因此齐人都为乐毅的大义所折服，诸侯也对他的信义非常敬畏，再也没有人敢来算计他了。

周赧王三十五年（前280），燕昭王去世，燕惠王即位。燕惠王做太子时，曾与乐毅有过不愉快的经历。田单知道后，便派人去燕国离间他们君臣，散布谣言说：“齐王已经死了，齐城尚未被攻下的只有两座了。乐毅与燕王之间有矛盾，害怕被杀而不敢回燕国，他是以伐齐为名，实际上是想拥兵自重，在齐国称王。只因齐人还未全部依附他，所以他才放缓攻势等待齐人归心。现在齐人所怕的，就是燕国派别的将军来，那样一来，即墨恐怕就陷落了。”

燕惠王本来就不信任乐毅，又被齐人使了反间计，于是便派将军骑劫代替乐毅，召乐毅回国。乐毅知道燕惠王派人来代替他绝非善意，唯恐回国后被杀，于是便逃亡到了赵国。乐毅的遭遇令燕军士卒很愤怒，他们与新来的将军的关系一下子弄得很僵。

田单下令，城中百姓吃饭前必须要先用食物在各家的院子里祭祀祖先，这样一来，每到饭时，便有许多飞鸟被食物吸引，盘旋在即墨城上空。燕军远远望见，不知所以，无不称奇。田单于是又传出话去说：“有神师降临城中来教导我。”有一名齐军士兵听说后，逗田单说：“臣可以当您的老师吗？”说罢反着身子便向后跑了几步。田单见状站起来，将那士兵领回来，让他向东而坐，便想拜他为师。士兵连忙说道：“臣跟您开玩笑的，别当真。”田单连忙阻止他说：“阁下切勿多言！”说罢便对这名士兵行了拜师礼。之后，每当田单推出什么新的规定，都说是出自神师的指点。

田单又对外扬言说：“神师最怕燕军将齐国的俘虏割了鼻子并将他们置于燕军部队的前排，那样的话，即墨就守不住了。”燕军听到后，果然像他说的那样去做了。即墨城中见投降燕国的人都被割了鼻子，都很生气，于是更加坚守，唯恐自己被燕国人抓了去。

田单又使反间计，扬言道：“我们就怕燕国人发掘城外的坟墓，这会令我们胆寒。”于是燕军把城外的坟墓全部挖开，将死人挖出焚烧。齐国人从城上远远望见先人的遗骸被人这样糟蹋，无不痛哭，都想出城去与燕军交战，怒气难以抑制。

田单觉得此时士卒们可以为己所用了，于是亲自手持版筑和锹、镐与士卒一起加固城池；还将自己的妻妾也编入军中，尽散家中的食物，慰劳士兵。田单下令披甲的士卒埋伏起来，让老、弱、妇女登城把守，派使者向燕军投降，燕军为此全军高呼“万岁”。田单又从民间收来千金，令即墨的富豪将黄金送给燕将说：“即墨马上就要投降，届时请不要抢掠我家。”燕将大喜，许诺了他。这样一来，燕军更加懈怠。

田单于是又在城中搜求到了一千余头牛，并给每头牛都披上红色的绢，还在上面画上了五彩龙纹，将兵刃绑在牛角上，将稻草芦苇等物用油泡了，绑在牛尾巴上，之后用火点燃一端，将即墨城开凿出数十个大洞，连夜将牛都放了出去，牛的后面更有五千壮士跟随。

牛尾巴都着了火，那些牛不禁奋蹄狂奔，它们愤怒地冲向燕军。燕军见状大惊，见浑身画满龙纹的牛冲过来，不知何物，齐军被牛角上的利刃所触，非死即伤。同时即墨城中百姓也开始喧哗，无论老少，全从家中拿出铜器用力敲击，一时间，声震天地。燕军惊骇不已，大败而走。齐人杀了将军骑劫后继续追杀燕军残部。齐军所到之处，城池纷纷叛变，又重新归顺了齐国。因此田单所部士兵越来越多，乘胜追击，燕军兵败如山倒，一直逃至黄河边上，七十余座齐城一下子全被收复。齐国百姓于是到莒城迎接齐襄王回临淄，齐襄王封田单为安平君。战国·青铜剑

齐襄王纳谏杀幸臣

且自天地之辟，民人之始，为人臣之功者，谁有厚于安平君者哉？王不能守王之社稷，燕人兴师而袭齐，王走而之城阳之山中，安平君以惴惴即墨三里之城，五里之郭，敝卒七千人，禽其司马而反千里之齐，安平君之功也。当是之时，舍城阳而自王，天下莫之能止。然而计之于道，归之于义，以为不可，故栈道木阁而迎王与后于城阳山中，王乃得反，子临百姓。今国已定，民已安矣，王乃曰“单”，婴儿之计不为此也。

齐国国相安平君田单向齐襄王举荐貂勃。齐襄王有九位宠爱的臣子，想中伤安平君田单，便一起对齐襄王说：“燕国攻打齐国的时候，楚王派遣将军率领一万人来帮助齐国。现在国家已经安定，为什么不派使者向楚王致谢呢？”齐襄王说：“左右大臣中谁可以去出使？”九位宠臣便说：“貂勃可以。”貂勃出使到楚国，楚王接受齐襄王的感谢而礼敬貂勃，几个月都不放他返回齐国。九位宠臣又一起对齐襄王说：“一个人出使而让大国的君主出面挽留，难道不是仗着安平君权大势重吗？况且安平君与大王您之间，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君臣差异。而且安平君心怀不良的动机，他对内安抚百姓，对外怀柔戎狄，礼遇天下的贤士。他是心怀异谋的，希望大王您明察这事！”

过了几天，齐襄王说：“把国相田单叫来！”安平君田单脱帽、赤脚、裸露上身而进王宫，跪拜说自己有死罪。五天后，齐襄王觉得满意了，就说：“你没有罪，不过是你尽了臣下之礼，我摆了国王之威罢了。”不久，貂勃从楚国返齐，齐襄王置酒款待，酒酣，齐襄王说：“把国相田单叫来！”貂勃离席跪拜说：“大王，您和以前的周文王相比怎么样？”齐襄王说：“比不过。”貂勃说：“是的，我本来就知道您不如。近者您可比得上齐桓公？”齐襄王说：“也比不过。”貂勃又说：“是的，我也知道大王不如。然而周文王得到吕尚，尊为太公；齐桓公得到管仲，敬为仲父。现在大王您得到安平君田单，却直呼‘田单’，怎么能说这种亡国的话呢？何况自开天辟地有人民起，做臣子的功劳，谁能比得上安平君呢？当年大王不能承守祖业，在燕国起兵袭击齐国时，大王逃到城阳的山里。安平君以人心危恐的即墨、疲惫不堪的七千名士兵，力擒敌军大将，收复齐国千里领土，这些都是安平君的功劳呀！如果当时他置城阳的大王于不顾，自立为王，天下没有谁能阻止。然而他从道德礼义考虑，认为坚决不能那样做，所以修筑栈道木阁前去城阳山中迎接大王和王后，大王您才得以回归，治理百姓子民。现在国家稳定，人民安宁，大王却‘田单、田单’地叫，小孩子也知道不该这样做。大王您应该赶快杀掉那九个家伙向安平君谢罪。不然，国家就危险了！”齐襄王听从指责，杀掉了那九个宠臣并流放其家族，加封给安平君田单掖邑地方的一万户。

廉颇负荆请罪

夫以秦王之威而相如廷叱之，辱其群臣。相如虽驽，独畏廉将军哉！顾吾念之，强秦之所以不敢加兵于赵者，徒以吾两人在也。今两虎共斗，其势不俱生。吾所以为此者，先国家之急而后私仇也。

秦王约赵王在黄河外的渑池相会。赵王不是十分想去，但廉颇和蔺相如认为，如果赵王不去，就会显得赵国懦弱。于是，赵王决定在蔺相如的陪同下前去赴约。

廉颇把赵王和蔺相如送到赵国的国境上，便对赵王告别说：“赵王您这次去渑池，我计算路途的里程以及与秦王相会的礼仪完毕，到回来的时间应该不超过三十天。假如三十天后您不回来，那么就请准许立太子为王，以断绝秦国挟持大王的企图。”赵王答应了这一请求。宋·黄庭坚·草书《廉颇蔺相如列传》（局部）

两国国君在渑池相会。秦王与赵王饮酒，正喝得畅快之时，秦王请赵王弹瑟助兴，赵王不敢拒绝，于是就弹了一曲。蔺相如亦请秦王击缶助兴，秦王不肯答应。蔺相如说：“不击的话，五步之内，我就可以使颈中之血溅大王之身。”秦王侍卫欲杀蔺相如，蔺相如怒目呵斥，侍卫皆不敢动。秦王虽不高兴，也只好击了一下缶。这次酒宴直至完毕，秦王一直无法占到上风，加之赵国在军事上始终严阵以待，秦国也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后来赵王如期归国，晋升蔺相如为上卿，位在廉颇之上。廉颇十分不满，说：“我作为赵国大将，有攻城野战之功，蔺相如原是地位卑贱的人，只以能说善辩而位居我之上，我实在感到羞耻，忍不下这口气！”廉颇还说：“我遇到蔺相如，一定要羞辱他一番！”蔺相如听说后，不愿意和他见面。每逢上朝，常常称病，不和廉颇去争高下。出门在外，远远望见廉颇的车驾，便令自己的车驾回避。蔺相如的门客下属都感到十分羞耻。蔺相如对他们说：“你们看廉将军的威严比得上秦王吗？”门客都说：“比不上。”蔺相如说：“面对秦王那么大的威势，我都敢在他的朝廷上叱责他，羞辱他的群臣。即使我无能，难道偏偏会怕廉将军吗？我是考虑到强暴的秦国之所以还不敢大举进犯赵国，就是因为有我和廉将军在。如果我们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所以我处处避让，是先考虑到国家的急难而把个人的私怨放在后头啊！”廉颇听说了这番话十分惭愧，便赤裸上身，背着荆条到蔺相如府上来请罪，两人从此结为生死之交。现代·杨善深·将相和图

触龙说赵太后

此其近者祸及身，远者及其子孙。岂人主之子侯则不善哉？位尊而无功，奉厚而无劳，而挟重器多也。今媪尊长安君之位，而封之以膏腴之地，多与之重器，而不及今令有功于国。一旦山陵崩，长安君何以自托于赵哉？

秦国进攻赵国，夺取了三座城池。因为赵孝成王新即位，赵太后便执掌政事，派人向齐国求救。齐国答复：“必须以赵公子长安君做人质。”赵太后不答应，于是齐国便拒不发兵。赵国大臣一再劝说赵太后，太后却公然对左右侍奉她的人说：“谁再提让长安君去做人质的事，我老婆子就要往他脸上吐口水！”现代·程十发·触龙说赵太后图

左师触龙希望拜见太后，太后怒气冲冲等待他来。触龙慢慢走进来坐下，道歉说：“我脚有病，很久没能来见太后，我私下原谅自己；又怕太后身体有什么不适，所以希望能见太后。”太后说：“我靠人力推车行走。”触龙说：“饭量没有减少吧？”太后说：“只是喝一些粥食罢了。”太后的怒气渐渐消解。

触龙说：“我有个儿子叫舒祺，年纪最小，最没出息，而我已年迈，很疼爱他。我希望太后能补一个宫廷侍卫的缺给他，以保卫王宫。我这里冒死请求！”太后说：“可以。他多大了？”触龙说：“十五岁了。年纪虽小，但我愿在死之前把他托付给太后。”太后说：“你们男人也爱最小的儿子吗？”触龙说：“比女人更爱。”太后笑着说：“女人爱小儿子比起你们男人来更为强烈。”触龙说：“依我看，太后爱女儿胜于爱长安君。”太后说：“你说错了，我爱女儿根本比不过爱长安君。”

触龙接着说：“父母疼爱孩子，就会为他们考虑深远。您送燕后出嫁时，抓住她的脚后跟直掉眼泪，想到她要到遥远的燕国去，心情十分哀伤。等到燕后离去，您虽然时时想念她，可是祭祀时却祝愿说：‘千万别让她回来。’这难道不是为她做长久打算，希望她的子孙能在燕国世代为王吗？”太后点头说：“是的。”触龙又说：“从现在起三代以前，赵王的子孙被封侯的，现在还有没有继承人在位的？”太后回答：“没有了。”触龙说：“这就是说，近的灾祸殃及自身，远的殃及子孙。难道说君王封侯的儿子都不成才？这是因为他们地位尊贵而无军功，俸禄丰厚而无劳苦。如今您提高小儿子长安君的地位，封给他肥沃的良田，赐给他许多宝器，却不让他趁现在为国家立功。一旦您不在世了，长安君靠什么在赵国自立呢？”太后一听，才醒悟过来，说：“好吧，随你去安排他吧！”于是下令为长安君备齐一百乘车，去齐国做人质。齐国于是发出救兵，秦国军队便撤退了。

长平之战

夫赵之于齐、楚，蔽也，犹齿之有唇也，唇亡则齿寒；今日亡赵，明日患及齐、楚矣。救赵之务，宜若奉漏瓮沃焦釜然。且救赵，高义也；却秦师，显名也；义救亡国，威却强秦。不务为此而爱粟，为国计者过矣！

秦赵交战，赵军屡次被秦军打败。廉颇便下令坚守营垒，拒不出战。

赵王认为廉颇损兵折将，伤亡太多，又胆怯不肯出战，十分生气，好几次下令责备他。秦国又派人拿千金到赵国行反间计，说：“秦国所畏惧的，是马服君赵奢的儿子赵括。廉颇容易对付，他就快投降了！”赵王于是派赵括代替廉颇做大将军。蔺相如说：“君王派赵括为将军，就好像用胶粘住瑟柱来鼓瑟，怎能称心如意呢？赵括只会诵读他父亲留下的兵书，而不知随机应变。”赵王不听。

赵括自幼学习兵法，自认为天下无敌。他曾和他父亲赵奢谈论军事，赵奢无法难住他，但并不认为他有真才实学。赵括的母亲询问原因，赵奢说：“带兵打仗是很严肃的事情，括儿谈起来却很随意。假使赵国不派赵括为将军也就算了；如果一定由他率领军队，我担心使赵国军队被打败的，就是括儿。”

等到赵括即将率兵启程时，他的母亲亲自上书赵王，说不可派用赵括。赵王说：“为什么？”赵括母亲回答说：“最初我侍奉他的父亲，看见他当时虽身为将军，但却亲自奉食给他人进用，和他结交为友的有百余位，国君及宗室所赏赐给他的东西，他全都分给官兵。他自接受君命之日起，不问家事，专心致力。现在赵括做了将军，东向朝见，军官无人敢抬头看他；君王所赏赐的金钱财帛，回家全藏起来；看到良田美宅，能买的便把它们买下来。君王认为赵括像他的父亲，其实父子的心志不同，希望君王不要任用他。”可是赵王却不听，说：“请不要多说了，我已经决定了。”赵括的母亲只好说：“如果他今后出了什么错，请求不要牵连我。”赵王答应了赵母的这一请求。战国·青铜错金银嵌玉带钩

秦国听说赵王用赵括代替廉颇为帅后，就秘密任命白起为上将军，王龁为裨将，并下令军中说：“谁敢泄露白起为帅的消息，斩！”赵括到了前线，撤销了廉颇的坚守命令，更换了各级军官，下令出兵进攻秦军。白起令秦军假装败退，另分两支奇兵劫击赵军。赵括乘胜追击，直抵秦军营垒，但因防御工事坚固而无法攻入。秦两路伏兵共两万五千，趁机切断赵军后路，另有五千骑兵切断了赵军与其营垒间的联系。这样，赵军被分割为二，粮道也被截断。白起派出小股部队袭击赵军，赵括迎战不利，只好修筑营垒，等待救兵。秦王得知赵军粮道断绝，便亲自到河内，征召十五岁以上男子，全部派往长平助战，以阻绝赵国救兵及粮秣接济。

赵军缺乏粮食，请求齐国支援粮食，齐王拒绝。周子说：“赵国是齐国和楚国的屏障，犹如唇与齿的关系，唇亡则齿寒；今日赵国灭亡，明日灾祸就会轮到齐、楚。现在救赵，就如捧上漏瓮去浇烧焦的铁锅，一点儿都不能等。而且救赵是出于道义的高尚行为，如果击退秦军，也可天下扬名。用道义援救亡国，以威武击退强秦，不做这些要事，却只怜惜一点儿粮粟，这是国家决策的大错。”可是，齐王对这一番话并不理睬。九月，赵军断粮四十六日，士兵饥饿难耐，便在内部偷偷地互相残杀以充食用。秦军又接连发起攻击，赵括挑选精锐，分成四队向外冲杀，连续四五次都没有成功。赵括亲率精锐部队奋力突围，被秦军射死。长平之战长平之战中，赵军大败，主将赵括也被乱箭射死。四十万赵军投降后，白起将其大部分坑杀，仅放回年少者二百四十人。

毛遂自荐

秦赵在邯郸作战，赵孝成王派平原君出使楚国求救，平原君就挑选门下食客中文武双全者二十人与他一同前往。毛遂自荐毛遂成功地说服楚王，不仅解了赵国之困，也使平原君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毛遂因此天下闻名。

可是，平原君挑来挑去只挑了十九人，另一个人再也挑不出来了。此时，门客毛遂找到平原君，向他推荐说自己可以去。平原君说：“大凡贤士处在世上，就像锥子装入袋中，尖锋立刻就显露出来。可是，先生在我门下已三年，没有人称道你，我也不曾听说你，先生大概没有什么特殊才能，先生还是请留下吧！”毛遂说：“我今日正是请求让锥子装入袋中。如果早把我装入袋中，我早就脱颖而出了，不会仅仅露出尖锋的。”平原君于是同意毛遂与他一起前往，其他十九人都对此相视而笑。

平原君到了楚国，与楚王论说合纵的利害得失，可是从一大早谈到正午，楚王还是没有决定是否合纵。于是，毛遂手按着剑登上殿阶走到殿上，对平原君说：“合纵的利害得失，两句话便能决断了却！如今从日出谈起，谈到日挂中天还不能决断，这是为什么？”楚王发怒叱喝说：“你赶快给我下去！我是在跟你的主君说话，你是干什么的？”毛遂手按剑把走到楚王面前说：“大王你之所以叱喝我毛遂，是依仗楚国兵民众多。现在在这十步之内，楚王你就不能依仗楚国的兵民众多了！楚王你的生命紧扣在我毛遂手中。我的主君就在面前，你叱喝我干什么？况且我毛遂听说商汤以七十里的国土而称王天下，周文王用百里的国土而使诸侯各国臣服，难道是他们的士卒众多吗？其实是因为他们能够顺应历史趋势，壮大国家的声威。现在楚国地方方圆五千里，手持戈戟的武士有一百万人，这就是实现霸王大业的资本。凭着楚国的强大，天下各国都无法抵挡。白起，只是一个平庸小子而已，他率领几万部众，与楚国作战，第一次大战便攻下了鄢城、郢都，第二次大战便烧毁夷陵，第三次大战便焚烧楚国先王的陵庙，这是千秋难解的怨恨，也是我赵国都会感到羞辱的大事，而楚王你却不感到羞辱。合纵这事是为了楚国，不是为赵国。我的主君就在面前，楚王你叱喝我干什么？”

楚王一听毛遂说得有理，赶紧说：“是，是，果真像先生你说的，我决定敬奉国家的土地和人民跟从赵国。”毛遂说：“合纵的事决定了吗？”楚王说：“决定了。”毛遂对楚王身边的臣子们说：“快取鸡、狗、马的血来！”毛遂捧起铜盘跪着敬送给楚王说：“楚王你应当先歃血以订立合纵盟约，其次是我的主君，再次是毛遂我。”于是便在殿上订立合纵盟约。毛遂用左手拿着铜盘，用右手招呼其他十九人说：“你们一同在堂下歃这些血吧！你们辛辛苦苦地跟随而来，就是所谓的‘靠着别人成大事’的啊！”

后来平原君带着合纵条约回到了赵国，他对赵国国君感慨说：“我赵胜再也不敢以貌品评天下的士人了！”于是待毛遂为上宾。

鲁仲连义不帝秦

昔者九侯、鄂侯、文王，纣之三公也。九侯有子而好，献之于纣，纣以为恶，醢九侯；鄂侯争之强，辩之疾，故脯鄂侯；文王闻之，喟然而叹，故拘之牖里之库百日，欲令之死。今秦，万乘之国也；梁，亦万乘之国也。俱据万乘之国，各有称王之名，奈何睹其一战而胜，欲从而帝之，卒就脯醢之地乎！且秦无已而帝，则将行其天子之礼以号令于天下，则且变易诸侯之大臣，彼将夺其所不肖而与其所贤，夺其所憎而与其所爱，彼又将使其子女谗妾为诸侯妃姬，处梁之宫，梁王安得晏然而已乎！而将军又何以得故宠乎！

赵国、楚国订立盟约后，楚王便派春申君黄歇率领大军前去救赵，魏王也令大将晋鄙统兵十万去救赵。

秦王看到形势不妙，就派人对魏王说：“我攻打赵国，早晚一定会攻下，各国中如果有谁敢去救赵国，我灭了赵国以后，必定调动大军去消灭它！”

魏王听后十分惧怕，连忙派人让晋鄙停止前进，屯兵邺城坚守，名义上说是来救赵，实际上脚踩两边。魏王又派将军新垣衍潜入邯郸，希望通过平原君去劝说赵王共同尊秦王为帝，以使他罢兵。战国·漆卧鹿

当时，齐国人鲁仲连正在邯郸，他听说此事后，便来见新垣衍说：“秦国实在是个背弃礼义伦常而崇尚杀人立功的国家。如果它公然称帝于天下各国，那么我鲁仲连就算是去跳东海而死，也绝不会做它秦国的臣民！再说，魏国目前并没有看清楚秦王称帝以后会给它带来的危害，所以想尊秦为帝。如果秦王称帝的美梦能够成真，我将让秦王把魏王煮成肉酱。”新垣衍生气地问鲁仲连：“你哪儿能让秦王把魏王煮成肉酱呢？”鲁仲连说：“确会如此。从前九侯、鄂侯、文王，是商纣王朝廷里的三位诸侯。九侯有个女儿，长得十分漂亮，九侯将她献给纣王，谁知纣王不喜欢她，就把九侯剁成了肉酱。鄂侯极力为九侯辩护，却被纣王做成肉干。周文王听说此事，只是长叹了一声，纣王就把他关押在仓库里达一百天，想让他死。现在的秦国，是拥有万乘兵车的大国，魏国同样也是大国，都拥有雄厚的国家实力，各自也都有称王的基础，可是魏国为什么看到秦国打胜了一次战役，就想听从它的指挥，尊秦王为帝，从而使自己落到被人宰割做成肉酱的地步呢！如果秦王真的称了帝，就将施行天子的礼仪，号令天下各国，那么各国君主的大臣就会被更换。秦王将剥夺他所鄙视的人的职位，转授给那些他所器重的人；他将剥夺他所厌恶的人的职位，转授给那些他所宠幸的人；他又会将秦国的女子和那些善于谄媚的姬妾，指令婚配给各国君主。如果这些人在大梁宫殿中，魏王还能安全地坐在他的位置上吗？而将军你又怎么能够保住君主对你的信任呢？”新垣衍听完这番话不禁心惊肉跳，离座再次拜谢说：“我今天才知道先生真是天下贤能之士啊！我现在就告辞回国，不会再提尊秦为帝的事了！”战国·青铜鼓钉纹纽钟椭圆体，桥形口，矩形扁钮，两面饰鼓钉纹36个，钮、舞、篆均饰谷纹，隧部饰蟠螭纹组成的兽面纹，无铭文。此钟现藏于纽约大都会博物馆。

信陵君窃符救赵

公子无忌既存赵，遂不敢归魏，与宾客留居赵，使将将其军还魏。赵王与平原君计，以五城封公子。赵王扫除自迎，执主人之礼，引公子就西阶。公子侧行辞让，从东阶上，自言罪过，以负于魏，无功于赵。赵王与公子饮至暮，口不忍献五城，以公子退让也。赵王以为公子汤沐邑。魏亦复以信陵奉公子。

当初，魏信陵君公子无忌为人仁义，礼贤下士，四方宾客三千余人都来投奔他。魏国有一位名叫侯嬴的隐士，七十多岁了，家里很贫穷，在大梁城北门“夷门”当门卫。一次，公子安排酒宴大会宾客，客人们都入席就位后，公子备车，空出左边的尊位亲自去迎接侯嬴。侯生身着破旧的衣冠，径直登上公子的车后便坐在公子的上位，毫不谦让。而公子则手持马缰，态度愈发恭敬。侯嬴又对公子说：“臣有一位宾客在市场中做屠夫，我想麻烦公子驾车去看看他。”于是公子驾车来到市场，侯嬴下车去见他的宾客朱亥，一边谈，侯嬴一边斜着眼睛偷看公子，故意耽搁了很长时间，跟他的宾客说话，以观察公子的态度，只见公子的表情愈加温和。于是侯嬴告辞了朱亥重新登车，到了公子家，公子请侯生上坐，把他一一介绍给了在座的宾客们，对他赞不绝口。见公子如此礼遇这位穿着破烂的老头儿，客人们无不惊讶。战国·杜虎符背面有槽，颈上一小孔，虎作半立走形，昂首，尾端卷曲。错金铭文9行40字：“兵甲之符。右才（在）君，左在杜。凡兴士被甲，用兵五十人以上，必会君符，乃敢行之。燔燧之事，虽母（毋）会符，行殴（也）。”

周赧王五十七年（前258），秦军围困赵都邯郸。赵国平原君赵胜的夫人是公子无忌的姐姐。一时间，平原君的使者往来于赵魏之间，络绎不绝，使者责备公子说：“赵胜之所以攀附公子，与您姐姐结为姻亲，只因公子义薄云天，能急人之难。如今邯郸旦夕之间就要投降秦军了，可魏国的救兵还没来，纵然公子瞧不起赵胜不想再理我，难道你也不担心你姐姐吗？”听完这番话，公子非常担心，一连几次请求魏王下令让将军晋鄙救赵，同时他还让宾客中能言善辩之士不停地去游说魏王，可是魏王始终不肯听从。

于是公子带着宾客们，凑了一百余辆战车，想去赵国与秦军拼命。一行人途经夷门，公子下车去见侯嬴，侯嬴说：“公子多多努力吧，老臣不能跟您去了！”公子出了夷门，走了几里地后，心中很不痛快，于是便掉转车头，又回来见侯嬴。侯嬴笑道：“臣知道公子一定会回来的。如今公子已经束手无策，只想去跟秦军拼命，这就好像拿肉去砸饿虎，能有什么用呢？”公子闻言下拜，问侯嬴有什么好主意。侯嬴屏退公子的从人，单独对他说：“我听说，调动晋鄙军的虎符藏在大王的卧室中，而大王的妻妾之中，如姬最为大王宠幸，她可以偷到虎符。我曾经听说公子为如姬报了杀父之仇，为了报答公子，如姬可以为了公子去死。所以，公子若想要虎符，只是一句话的事。之后夺下晋鄙的兵权，向北解救赵国，向西抵抗秦国，这可是五霸一样的功绩啊！”

公子按侯嬴说的那样去做，果然得到了虎符。公子马上动身，侯嬴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如果晋鄙见虎符吻合后不肯将兵权交出来，还要向魏王请示，那么这事就危险了。臣的宾客朱亥，此人是个大力士，可以带着他一起去，晋鄙如果服从，最好，如果不服从，可让朱亥杀了他。”

就这样，公子请求朱亥随自己同去。他们到了邺城，晋鄙虽将两片虎符合在了一起，但心中疑虑，拱手对公子说道：“我拥兵十万，驻扎在边境，如今公子只驾一辆马车就来代替我，我怎能从命？”晋鄙话音刚落，朱亥便露出藏在袖子里的四十斤大铁锤，一锤就把晋鄙打死了。公子于是点兵，向军中下令道：“父子都在军中的，父亲回家，兄弟都在军中的，哥哥回家，独子没有兄弟的，回家赡养父母。”经过挑选之后，还有八万士兵，公子随后率军向赵国进发。

魏公子无忌率军于邯郸城下大破秦军，秦将王龁解围逃走。秦将郑安平被赵军困住，领着两万秦军投降了赵国，举荐郑安平的应侯范雎也由此获罪。信陵君像

奇货可居

吕不韦娶邯郸姬绝美者与居，知其有娠，异人从不韦饮，见而请之。不韦佯怒，既而献之，孕期年而生子政，异人遂以为夫人。邯郸之围，赵人欲杀之，异人与不韦行金六百斤予守者，脱亡赴秦军，遂得归。异人楚服而见华阳夫人，夫人曰：“吾楚人也，当自子之。”因更其名曰楚。

秦国的太子妃号华阳夫人，她没有儿子。太子的妻妾夏姬生子取名为嬴异人。秦国把嬴异人送到赵国当人质，因为秦国屡次攻打赵国，赵国人对嬴异人毫无礼遇。嬴异人是秦太子的贱妾所生，在王族中的地位很低。因此他质于诸侯时，秦国提供给他的车乘和日常开销都很少，嬴异人在赵国的日子过得很贫困，心里很不痛快。明·陈洪绶·白描博古叶子之吕不韦奇货可居

阳翟的大商人吕不韦到了邯郸，见到嬴异人后心中想道：“这可真是奇货可居啊！”吕不韦于是去见嬴异人，对他说：“我能提高阁下的地位，扩大您家的大门。”嬴异人笑道：“您还是先扩大您自己家的大门吧。”吕不韦说：“阁下有所不知，您的门大了我家的门自然也就大了。”嬴异人心里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于是便请他坐下倾谈。吕不韦说：“秦王老了，太子喜爱华阳夫人，夫人虽没有儿子，但阁下的兄弟有二十多人，其中子最长，将会继承秦王之位，而且还有大臣士仓在辅佐他。阁下在太子的儿子中排行居中，又不怎么受太子喜爱，长期给诸侯当人质。一旦太子即位为秦王，阁下就无法争取成为继承人了。”嬴异人说道：“那该怎么办呢？”吕不韦接着说道：“如今能立嫡子为嗣的，只有华阳夫人了。不韦虽然贫穷，请允许我将千金为阁下西游秦国，立阁下为继承人。”嬴异人说道：“如果您的策划真的能够实现，请允许我分秦国与君共享。”

于是，吕不韦拿出五百金送给嬴异人，用来结交宾客。又以五百金收购了大量的新奇好玩的对象，自己带着西入秦国去见华阳夫人的姐姐，托她将这些奇物献与华阳夫人，趁机又大为赞美嬴异人的才干，说他宾客遍天下，每当想念太子和夫人的时候，常常日夜哭泣，说：“夫人对异人来说，就像天一样重要。”华阳夫人听罢大喜。

吕不韦又让夫人的姐姐劝说华阳夫人道：“以容貌服侍别人的人，容貌衰老后，别人对她的爱意也会减少。如今夫人被太子喜爱然而却没有儿子，不趁着年轻貌美的时候早连结诸子中有能力的人，认他为自己的儿子，等到色衰爱弛的时候，再想提起这事，还办得到吗？如今儿子异人是个有才能的人，然而他自知自己排行居中，不能成为继承人，夫人若在这个时候提拔他，这样一来，本来无份当秦王的异人便可以当上秦王，本来没儿子的夫人您也有儿子了，这样您就终身都会得宠于秦国了。”华阳夫人听罢，非常认同这番话，于是找了个机会对太子说道：“儿子异人特别有才干，往来秦国的外国客人们全都称赞他。”随后又哭着说：“妾不幸没有儿子，希望能立异人为我的儿子，妾身将来也好有个托付。”太子答应了她，又刻了一对玉符与夫人一人一半，以玉符为约，立嬴异人为继承人。随后，太子派人去赵国送给嬴异人大量的钱财供他使用，又请吕不韦做他的老师。这样一来，嬴异人的名誉一下子比诸侯都大了。战国·青铜戈

秦纪

李牧大破匈奴

李牧多为奇陈，张左、右翼击之，大破之，杀匈奴十馀万骑，灭褴，破东胡，降林胡。单于奔走，十馀岁不敢近赵边。

赵王任命李牧为大将，攻打燕国，攻占了武遂和方城。李牧是赵国防守北部边境的良将，曾经驻守代郡、雁门郡防备匈奴。

李牧根据当时的实际情况，灵活任用官吏，将收入将军府中的城市税收，作为士卒的费用，还下令每天都要杀几头牛来犒飨士卒。李牧精练骑射，严格执行焚举烽火的制度，派出很多间谍去窥察敌人的动静，同时给士卒们下令，说：“如果匈奴进入我国境内进行侵扰，那么大家赶快收拾好人马、物资进入堡垒，自行保卫即可。如有人胆敢去擒捉匈奴，那么一律处斩！”这样一来，匈奴每次入侵边境，军队都会燃起烽火报警，然后大家就收好畜产进入营垒自行保卫，不与匈奴交战。

这样过了几年，赵国边境的人畜都没有什么伤亡损失。匈奴人却认为李牧胆怯，就是赵国驻边境的兵士也认为李牧的胆子太小了。赵王屡次责备李牧，但李牧依旧维持老样子，不做变动。赵王怒不可遏，就派他人取代了李牧大将的职位。秦·灰陶跪射武士俑

此后一年多时间里，新任将领屡次率军迎击犯境的匈奴，可每次作战赵军都损失惨重。最后竟然到了边境骚扰不断、百姓无法正常耕作和放牧的地步。赵王不得已又派人请李牧复出，李牧以生病为由闭门不出，拒绝接见来者。可是赵王坚持着非要让他重新出马不可，李牧无奈，便说：“如果一定要用我，必须允许我仍照从前的办法行事，我才敢接受您的命令。”赵王只好答应了他的要求。

李牧重返北部边境，并继续采用以前的方法。匈奴人多次侵掠都毫无所获，以为是李牧畏惧他们。如此多年，守边军士每天得到赏赐却不被派去抗击匈奴，因此都希望与匈奴人打一仗。于是，李牧精选战车一千三百辆，战马一万三千匹，曾获过百金奖赏的勇士五万人，能拉硬弓而善射的士兵十万人，将他们全部组织起来，进行作战训练，并大力组织放牧，使放牧人遍布在边境田野。匈奴人小规模地入侵，李牧就下令部队假败下来，并且把数十人丢弃给匈奴。匈奴的单于听到这个消息后，即率军大举来犯。李牧多设奇阵，指挥部队从左、右两翼进行包抄，大破敌兵，斩杀匈奴十多万人马，并乘胜灭掉了代地以北的胡族襜褴，攻破东胡，使林胡部族归降。匈奴单于领残兵逃奔而去，此后十多年不敢再接近赵国边境。李牧像

春申君之死

扬子法言曰：“或问信陵、平原、孟尝、春申益乎？”曰：“上失其政，奸臣窃国命，何其益乎！”

楚考烈王没有儿子，春申君为此很忧愁，于是他搜求了很多适宜生子的女子进献给楚王，但最终还是没有生出儿子。赵国人李园想将他的妹妹进献给楚王，但李园听相面的说她不宜生子，担心她在楚王宫中无宠，李园于是托人帮忙成为了春申君家的舍人。

不久后，李园请假回家，回来时故意没有按时到。春申君问他为什么迟到，李园说：“齐王派媒人来求臣的妹妹，臣与齐王的使者喝酒，因此回来晚了。”春申君问道：“你答应齐王了吗？”李园说：“还没有。”

于是春申君便将李园的妹妹纳为了小妾。不久之后，李园的妹妹怀孕了，李园让他妹妹向春申君献计道：“楚王对您非常亲幸，就算是亲兄弟都比不了。如今您做楚相二十多年而楚王还没有儿子，他死后一定会立他的兄弟为楚王。那时新楚王一定会让他自己的亲信做大官，您怎么还能长久地保住楚王对您的恩宠呢？不仅如此，您贵为丞相，大权独揽已经很久了，对楚王的兄弟们多有失礼，楚王的兄弟一旦当上楚王，您可就要大祸临头了。现在妾怀有身孕而别人还都不知道，您宠幸妾的时间也不长，如果您能以楚王对您的信任将妾进献给楚王，楚王必然亲幸妾。如果上天保佑妾能生下一个男孩，那么便是您的儿子当楚王了。这样一来，整个楚国就都是您的了，这可要比身临不测之祸强多了呀。”春申君雕像

春申君对这番话大为赞同。于是便将李园的妹妹送出家，在外面给她安排了一个住处，之后便将她推荐给了楚王。楚王随即召李园的妹妹进宫，临幸了她。不久后李园的妹妹果然生了一个男孩，被楚王立为太子。

李园的妹妹当上了王后，李园也因此大富大贵，在朝中当上了大官。他担心春申君将这件事泄露出去，便暗中豢养了一些刺客，想杀春申君灭口。然而楚国人有很多都知道了他的阴谋。

秦始皇九年（前238），楚王病重，春申君的门客朱英对他说：“世上有不期而至的幸福，也有不期而至的灾祸，如今您正身处意外的世界，效力于意外的主人，怎么可以没有意外之人呢？”春申君于是问道：“什么叫作不期而至的幸福？”朱英说：“君为楚相已经二十多年了，虽名为相国，实际上跟楚王也差不多。楚王如今病重，旦夕之间都有可能死掉，楚王去世后，您辅佐幼主，楚国更是您一个人说了算，楚王长大后，您可以将权力还给他，您也可以南面称王，这便是所谓不期而至的幸福。”“那什么又是不期而至的灾祸呢？”朱英接着说道：“李园不过问国事却怨恨您，不统领军队却豢养敢死之士很久了。大王去世后，李园一定会先入宫，得到权力后杀您灭口。这便是所谓的不期而至的灾祸。”“什么是意外之人呢？”朱英说：“您安排臣当负责王宫门户的郎中，大王死后，李园一旦先入王宫，臣可替您杀了他。臣便是所谓的意外之人。”春申君说道：“足下放弃这个打算吧，李园，弱人一个，况且我又待他不薄。他怎么可能这样对我呢？”

朱英知道自己的建议不会被春申君接受，害怕会因此引来杀身之祸，于是便逃走了。十七天后，楚王去世，李园果然先入王宫，在寿春城棘门内埋伏下刺客。春申君入城时，城门两边的刺客同时行动，夹击春申君。得手后，将春申君的头颅扔到了棘门之外。随后春申君全家和一众宾客全部被杀。无锡惠山涧春申君饮马处

李斯谏始皇

臣闻太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却众庶，故能明其德。此五帝、三王之所以无敌也。今乃弃黔首以资敌国，却宾客以业诸侯，所谓藉寇兵而赍盗粮者也。

秦国的宗室大臣们向秦始皇建议说：“诸侯各国来秦国做官的人，都是为他们的君王来游说和挑拨我君臣不和，因此，请国君将他们全部驱逐出境。”于是，秦始皇下令在全国范围内大加搜索，驱逐外来人出境。李斯像

客卿李斯是楚国人，也在被逐之列。临行前，他上书秦始皇说：“昔日秦穆公征求贤能之士，向西在戎地征得由余，向东在宛城征得百里奚，从宋国迎回蹇叔，在晋国找到丕豹、公孙支，所以后来兼并了二十个国家，称霸西戎。秦孝公采用商鞅的新法，使诸侯各国都亲近服从，终于使国家国治兵强。惠王采用张仪的计谋，使六国合纵之约解体，六国从此臣服于秦国。昭王得到范睢，致力于强化王室，遏制权贵势力。这四位君王，都因为得到客卿的辅助，而终于成就了一番功业。如此看来，客卿有什么地方对不起秦国啊！美色、音乐、珠宝、美玉都不产在秦国，可大王搜集来使用、享受的却很多。但对人的取舍却不是这样，不问可不可用，不论是非曲直，凡非秦国人就一概不用，凡是客卿就一律驱逐。如此便是只看重美色、音乐、珠宝、美玉而轻视人才了。我听说泰山不辞让细小的泥土，故能成就其巍峨；河海不嫌弃细流，故能成就其深广；圣贤的君王不抛弃民众，故能明示他的恩德。这也是五帝三皇所以能无敌于天下的原因。现在您排斥那些非秦国籍的老百姓，使他们去帮助敌国，驱逐那些外来的宾客，令他们去为各诸侯国效力，这就是所谓的把兵器借给入侵者，把粮秣送给强盗了啊！”

秦始皇看到李斯的上书，便下令召回李斯，恢复他的官职，并废除逐客的命令。当时李斯已经走到骊邑，便奉命返回秦国。后来，秦始皇用李斯的谋略，暗中派遣善于雄辩的人携带金玉去诸侯各国游说。诸侯各国有名的士人，凡是可以用金钱收买的就给予丰厚的财物与他交结，不肯接受收买的就用利剑杀死他，并离间诸侯各国君臣的关系，随后派出精兵良将去攻打诸侯各国。如此短短数年，秦国就兼并了天下。

秦始皇三十四年（前213），丞相李斯上书始皇，建议采用严厉的政治文化制度。

李斯说：“从前诸侯各国相争，纷纷用丰厚的待遇招揽游士。现在天下已安定，法令已统一，百姓理家就要致力于农工生产，士人就应学习法令。现在儒生们不学习今天的法令而学习以前的学问，用来攻击当今社会，迷惑扰乱百姓。听说法令一公布，这些儒生们就用各自的学说去反对它，在朝廷上时口是心非，走出了朝廷就街谈巷议，以夸饰主上来获取名声，以标新立异来显示高尚，带领群众制造诽谤言论。这样的情况不加禁止，君主的权势就会下降，党派就会在群众中产生。只有禁止这种情况才对国家有利。我请求下令给史官，规定凡是不属秦国的史书都烧毁，不是博士官所掌管的，天下所藏有的《诗》、《书》和诸子百家学说的书籍，都送到郡守、郡尉那里集中烧毁。有敢谈论《诗》、《书》的处死；引用古代的人和事来攻击当今政治的诛灭九族；官吏看见或知道这类犯罪事实而不举报的与犯法的人同罪。焚书令公布三十天后，不烧毁藏书的，处以黥刑，并服刑期四年，罚筑长城。像医药、卜筮、种树之类的书则可以不烧毁。如果有人想学习法令，就以官吏为师。”秦始皇说：“可以。”

秦始皇三十五年（前212），侯生、卢生一起讥讽非议秦始皇，知道自己马上大祸临头，便逃亡而去。秦始皇听说后，大怒说：“对卢生这些人，我尊重他们并给予他们十分丰厚的赏赐，谁知他们现在却来诽谤我！那些还在咸阳的诸生，我要派人去查问，看有没有人再妖言惑众。”于是派御史一一拷问。诸生彼此牵连，互相推卸责任，最后捕获犯罪者竟达四百六十多人，都被活埋在咸阳，让天下人知道，以警戒后人。至于其他一些相关的人，则被贬往边境。始皇的长子扶苏进谏说：“这些读书人诵习效法孔子之言。现在都被处以重刑，我怕天下会有变乱了。”始皇听完扶苏的话后大怒，认为他是在危言耸听，于是派扶苏北往上郡，监督蒙恬的军队。

韩非客死于秦

臣闻君子亲其亲以及人之亲，爱其国以及人之国，是以功大名美而享有百福也。今非为秦画谋，而首欲覆其宗国，以售其言，罪固不容于死矣，乌足愍哉！

秦国进攻韩国，韩国形势危急。韩王韩安向秦国割让土地，并献出国君的大印，请求附庸秦国，派遣韩非为使节前往秦国。韩非是韩国的公子之一，精通刑名法术学说。他看到韩国国力日益削弱，多次写信给韩王求取录用，但总得不到韩王的任用。于是，韩非深恶韩国治国不致力于访求人才、选任贤能，反而推崇虚浮、淫乱无能的蠹虫之辈，把他们安置在与实际功劳不相称的高位上。所培养的人不是能担重任的人，需要任用的人却又不是所培养的人。他为廉洁正直的人遭受奸邪不正的权臣的排斥而悲伤。他考察了以往的得失变化，撰写了《孤愤》、《五蠹》、《内储》、《外储》、《说林》、《说难》等五十六篇文章，十多万字。

秦王听说他贤能，想见他。韩非替韩国出使秦国，便上书向秦王进言说：“现在秦国土地方圆几千里，军队号称百万，号令统一，赏罚分明，天下各国都比不上。我冒死罪希望能见到大王，要进言破除天下合纵联盟的计策。大王你若真能听从我的主张，一经实行，如果天下合纵联盟没有被破除，赵国没有被攻下，韩国没有灭亡，楚国、魏国不来臣服，齐国、燕国不来亲附，秦国称霸的功业不能成功，四邻诸侯各国不来朝拜，大王你可以把我杀掉，并在秦国示众，以警戒那些不为秦王你忠诚谋划的人。”秦王对韩非的上书很高兴，但还是没有马上任用他。李斯嫉妒韩非，说：“韩非是韩国公子。现在我们要兼并诸侯各国，韩非终将为韩国打算而不会为秦国打算，这是人之常情。现在大王你不任用韩非，日复一日地留他，然后又放他返回韩国去，这是自遗后患啊！不如用刑法诛杀他。”秦王认为很有道理，便将韩非交给刑狱官吏治罪。李斯派人给韩非送去毒药，让他赶快自杀。韩非想亲自向秦王陈述冤屈，却不能见到秦王。后来秦王后悔，派人去赦免韩非，但此时韩非已经死了。《韩非子》书影

图穷匕见

冬，十月，王翦拔蓟，燕王及太子率其精兵东保辽东，李信急追之。代王嘉遗燕王书，令杀太子丹以献。丹匿衍水中，燕王使使斩丹，欲以献王，王复进兵攻之。

燕丹不胜一朝之忿以犯虎狼之秦，轻虑浅谋，挑怨速祸，使召公之庙不祀忽诸，罪孰大焉！而论者或谓之贤，岂不过哉！

当初，燕太子姬丹也在赵国当人质，与同在赵国做人质的嬴政关系很好。嬴政即位后，姬丹又被燕王送到了秦国当人质，而秦王并未因为与姬丹有交情而礼遇他，姬丹大怒，偷偷逃回了燕国。

燕太子丹怨恨秦王，想报复他，便问他的师傅鞠武有什么好办法，鞠武提出，可以西约韩、赵、魏三国，南连齐、楚两国，结好于北方的匈奴，之后再合力对付秦国。太子丹说：“太傅的计划，旷日持久，使人心里发昏，我恐怕等不了那么久。”荆轲像

没过多久，秦将樊於期得罪了秦王，逃亡到了燕国。太子丹接受了他，并安排他在燕国住了下来。太傅鞠武劝说太子道：“以秦王的残暴，一旦迁怒于燕国，这就足以令人胆寒，更何况他再听到樊将军的下落。这就是所谓的拿肉挡饿虎的路啊！希望太子立即送樊将军入匈奴中避难。”太子说：“樊将军已经走投无路，这才投奔我姬丹，在这种情况下，我即使舍弃了性命也要保住他。请改变您的看法吧。”鞠武说：“为了追求安全而做危险的事，为了创造幸福而制造祸端，策划不周全却引来深深的怨恨，为了结交某一个人，却不顾国家的安危，这正是所谓的培养怨恨而资助灾难啊！”太子不听。

太子听人说卫国的荆轲很有本事，便用谦卑的言辞和贵重的礼物派人请他来燕国相见。太子对荆轲说：“现在秦国已经活捉了韩王，又举兵南攻楚，北伐赵。一旦赵国抵挡不住秦军，灾难势必会降临到燕国头上，燕国国小兵弱，在战场上屡屡失败，到时还能用什么抵挡秦军呢？如今诸侯全都屈服于秦国，不敢再合纵抗秦。姬丹我私下里有一个很傻的想法，若可以找到天下的勇士，派他出使秦国，趁机劫持秦王，逼他归还被秦国占领的诸侯们的领土，就像曹沫当初劫持齐桓公那样，那就最好不过了，秦王若不肯，则趁势杀死他。这样一来，秦国大将都拥兵在外，而国内却出了乱子，秦国的君臣们势必将互相猜忌，这时诸侯们趁机再合纵抗秦，这样就一定会最终打败秦国。这件事，还请荆卿认真考虑一下。”燕丹送别荆轲雕塑

荆轲答应了太子。就这样，太子丹为荆轲安排了一处豪华的住所，将他留在了燕国。从此太子每日都要登门拜访荆轲，尽自己所能供养他，只要能想到的，他全部提供给荆轲享用。当得知秦将王翦灭了赵国后，太子害怕极了，于是便想立即派荆轲出使秦国实施刺杀秦王的计划。荆轲说：“现在去没问题，但是如果没什么信物，恐怕秦王不肯亲近我。若能带上樊将军的头颅和燕国督亢一带的地图，将它们献给秦王，秦王一定会在大喜之下亲自接见臣，这样臣才好下手。”太子说：“樊将军穷途末路而来投奔我，姬丹实在是于心不忍。”

荆轲于是自己去见樊於期，对他说道：“秦国给将军您的待遇可谓很高了，您的父母和宗族全被他们杀死，如今听说还悬赏您的头颅，黄金千斤，封邑万家。您打算怎么办呢？”樊於期闻言泪流满面，长叹道：“您有什么建议？”荆轲道：“希望能得到将军的头颅献给秦王，这样秦王一定会高兴地见臣，臣用左手抓住他的衣袖，右手将匕首刺入他的胸膛。这样不仅报了将军的大仇，燕国被秦军凌辱的羞耻也可以避免了。”樊於期说道：“报仇，正是臣日夜切齿难忍的事情啊！”说罢，樊於期便伏剑自刎了。太子得知消息后，跑过来伏在樊於期的尸体上大哭了一场，然而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只得用盒子盛了樊於期的头颅。

太子事先就派人四方搜求锋利的匕首，得到了一把名叫徐夫人的锋利匕首后，又令工匠用毒药反复熬炼它。之后用活人试验这把匕首时，只要匕首接触到一点点血，人无不立即中毒而死。于是，太子为荆轲打点好行装后，又派燕国的勇士秦舞阳作为荆轲的助手，随他一起前往秦国。

秦始皇二十年（前227），荆轲来到秦都咸阳，通过秦王的宠臣蒙嘉以卑微的言辞请求面见秦王。秦王大喜，身着朝服，又特别安排了接待宾客的九名官员，隆重接见燕使荆轲。荆轲手捧地图进献于秦王，他将地图慢慢展开给秦王看，当地图完全展开的时候，藏在地图里面的匕首露了出来。荆轲立即抓住秦王的衣袖，右手抄起匕首向秦王的胸膛刺去。匕首还未触及秦王身体时，秦王早已大惊而起，挣扎下，秦王的衣袖也断了。荆轲追秦王，秦王绕着大殿的柱子跑。秦国群臣无不惊愕，事起突然，仓促之下，大家全都手足无措。按照秦国的法律，群臣在殿上，手中不许持任何兵器，于是这些人只好徒手与荆轲搏斗，一边斗，一边还向秦王大呼道：“大王把剑抱住。”原来，秦王随身佩带着一把名叫“鹿卢”的长剑，情急之下却拔不出鞘，听到左右这样说，秦王于是抱住剑鞘，一下子就把长剑拔了出来。秦王挥剑向荆轲砍去，砍断了荆轲的左腿，荆轲无力再杀秦王，于是将匕首向秦王扔去，匕首刺入了铜柱之中。知道这次行刺计划已经失败，荆轲大骂道：“这件事之所以没有办成，只因想活着劫持秦王，一心想要得到他归还诸侯领土的契约，以回报太子啊！”荆轲随后被秦人肢解。秦王由此大怒，派出更多的军队去赵国前线，加入大将王翦麾下进攻燕国。秦军与代国、燕国大战于易水西岸，将他们打得大败。

秦始皇之死

二世欲诛蒙恬兄弟。二世兄子子婴谏曰：“赵王迁杀李牧而用颜聚，齐王建杀其故世忠臣而用后胜，卒皆亡国。蒙氏，秦之大臣、谋士也，而陛下欲一旦弃去之。诛杀忠臣而立无节行之人，是内使群臣不相信而外使斗士之意离也！”二世弗听，遂杀蒙毅及内史恬。恬曰：“自吾先人及至子孙，积功信于秦三世矣。今臣将兵三十馀万，身虽囚系，其势足以倍畔。然自知必死而守义者，不敢辱先人之教以不忘先帝也！”乃吞药自杀。

秦始皇三十七年（前210）冬，十月，始皇出巡。左丞相李斯从行，留右丞相冯去疾守国。始皇有二十多个儿子，其中少子胡亥最为始皇宠爱。胡亥请求跟随始皇同行，始皇答应了他。

十一月，始皇巡游至楚地云梦，在安葬舜帝的九嶷山祭祀了虞舜。之后，他们一行人坐船顺江而下，一路经过藉柯、海渚、丹阳直至钱塘，到了浙江。当时长江上风浪很大，于是始皇上岸，从陆地上西行一百二十里，从中渡过了长江。过江后，始皇登上了会稽山，祭祀大禹，远望南海，并于会稽山上刻石歌颂始皇帝的功德。回程时，始皇过吴地，从江乘县北渡长江。他们坐船一直来到海上，从海上一直向北经过琅琊、之罘。途中他们还遇到了一条巨大无比的鱼，始皇令人射死了那条鱼。此后他们又掉头向西，到平原津准备上岸时，始皇忽然病倒了。

始皇很讨厌说到关于“死”的任何事，因此随行群臣谁也不敢说起死的事。始皇的病愈发严重了，于是他让中车府令，负责保管皇帝符玺的赵高写信给长子扶苏说：“来参加葬礼，到咸阳会合群臣后举行安葬仪式。”这封信虽已经盖上了始皇的封印，但仍在赵高手里，还未交给信使。秦始皇雕像

秋，七月，始皇于沙丘宫平台中病故。丞相李斯因始皇死于出巡途中，担心始皇的儿子们或天下有变，于是秘不发丧，将始皇的棺木装载于辒辌车中，由始皇生前亲信的宦官亲自驾车。途中所到之处，进食、百官奏事一如始皇生前一样，只是没人能见到他，只由宦官假意传话，并在车中批准百官的奏报。除李斯外，只有胡亥、赵高以及始皇身边五六个宦官知道这件事。

当初，始皇尊宠蒙氏家族，对蒙家大加信用。蒙恬在朝廷外担任将军，蒙毅则在朝廷中常常参与议论国家大事。因此蒙氏一族有忠信之名，朝中的将军们谁也不敢与他家相争。赵高这个人，生下来就为了当宦官而被行了宫刑。后来始皇听说他这个人做事很有能力又通晓狱法，便提拔他当了中车府令，让他教胡亥判案子，因此胡亥非常信任他。赵高曾经犯过罪，始皇让蒙毅处理这件事，蒙毅认为赵高的罪行依法应处死。始皇因觉得赵高办事机敏，可惜他这个人才，于是不仅赦免了他，还恢复了他的官职。

赵高既得幸于胡亥，又怨恨蒙家，于是劝说胡亥，请求伪造始皇遗书，杀扶苏立胡亥为太子。胡亥同意了赵高的计谋，赵高又说：“不跟丞相商量，恐怕这事成不了。”于是赵高便去见丞相李斯，对他说：“皇上赐给长子的书信和符玺，现在都在胡亥那里。现在定太子，只在君侯和赵高的口中，您的意思呢？”秦始皇兵马俑立俑像

李斯说：“怎么能说这种亡国之言？这种话不是身为人臣所该议论的。”赵高说：“君侯您自己觉得，在才能、谋略、功劳、无怨以及得到长子扶苏的信任这五个方面，比蒙恬如何？”李斯说：“我不如他。”赵高说：“既然如此，一旦扶苏即位，他势必会用蒙恬为丞相，而君侯您将来无法佩列侯大印回乡养老，那是肯定的了。胡亥仁慈忠厚，可以为皇位的继承人，希望君侯好好考虑考虑再做决定。”李斯觉得赵高的这番话很有道理，于是便与他一起谋划，诈称受始皇遗诏，立胡亥为太子。他们又将始皇写给扶苏的书信换了，派人赐予扶苏。这封伪造的书信指责扶苏不能为国开疆拓土，却大量消耗士卒，还指责他屡屡上书，诽谤朝廷，日夜抱怨不能从边疆罢归回朝当太子。又说内史蒙恬明知扶苏的不是，但却不好好教导他改邪归正。因此将他二人全部赐死，令军队的副手王离接管兵权。

扶苏看罢书信不禁落泪，随即入内室准备自杀。蒙恬拦住他说：“如今陛下在外巡游，太子未立，令臣率领三十万大军镇守边疆，公子为监军，这是天下重任啊。如今只因来了一个送信的使者，您就自杀，怎么知道这其中无诈呢？臣觉得，应上书朝廷，得到确认后再自杀也不晚。”可是信使在一旁不住地催促扶苏赶快自杀，扶苏只得对蒙恬说道：“父亲赐儿子死，怎么可能再去请示呢？”说罢，随即自杀。蒙恬不肯自杀，使者将他交给了地方官员，把他关在阳周县的监狱里。随后又用李斯的人为护军，监察蒙恬的军队，这才回去交差。

胡亥听说扶苏已死，于是便想将蒙恬释放。正巧此时蒙毅出去为始皇祈祷山川后也回来了。赵高对胡亥说：“先帝早就打算在儿子们中选贤者立为太子，而蒙毅一再进谏说不可，现在不如把他杀了。”就这样，蒙毅回朝刚走到代，就被人抓了起来。秦始皇陵远眺秦始皇陵位于陕西省西安市临潼区骊山脚下。据史书记载，秦始皇嬴政从13岁即位时就开始营建陵园。现存陵冢高76米，陵园布置仿秦都咸阳，分内外两城，内城周长2.5千米，外城周长6.3千米。陵冢位于内城西南，坐西面东，放置棺椁和陪葬器物的地方，为秦始皇陵建筑群的核心，目前尚未发掘。

胡亥一行人从井陉直抵九原，当时正是夏季，天气炎热，装载着始皇尸体的辒辌车，由于尸体已经腐烂，发出阵阵恶臭。胡亥他们担心始皇已死的事会因此露出马脚，于是又伪造诏书，令人将一百二十斤鲍鱼装到辒辌车上，以遮盖尸体的臭味。他们从直道进入了咸阳后，这才为始皇发丧。太子胡亥袭位为皇帝。

九月，始皇被安葬于骊山。始皇的陵墓极深，工匠们熔化铜水锢塞地下的泉水，各种奇珍异宝从国库中运来，装满了始皇的墓室。又令工匠们制作了许多机关触发的弩箭，如有凿通墓室的盗墓者进入，便会被弩箭射死。墓室中还用水银模拟百川、江河、大海，通过各种机关，使它们川流不息。墓室的屋顶上，装饰着日月星辰，地上模拟了山川地形。所有始皇后宫妻妾中没有儿子的，全部殉葬。始皇的灵柩下葬后，有人说，工匠们设计和制造了始皇陵的各种机关，对它们的设计原理了如指掌，如何开启和关闭那些机关的第二重机关，将来势必会被泄露出去。于是，始皇安葬已毕后，制造机关的工匠们也都被关在了墓室之中。秦始皇兵马俑俑坑

陈胜吴广起义

公等皆失期当斩，假令毋斩，而戍死者固十六七。且壮士不死则已，死则举大名耳！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七月，阳城人陈胜、阳夏人吴广在蕲县起兵反秦。

当时秦二世征发平民们去戍守渔阳，途中有九百人驻扎在大泽乡，陈胜、吴广是屯长。谁知碰上天下大雨，道路不通，陈胜、吴广推测无法按规定期限到达渔阳防地。而按秦法规定，延误戍期，一律处斩。于是陈胜、吴广便利用天下百姓对秦怨恨的情绪，并巧借“鱼腹丹书”、“篝火狐鸣”制造起义舆论，伺机杀掉了押送他们的两名将尉，召集大伙儿说：“你们已经延误了戍期，当被杀头，即使不被斩首，因长久在外戍边而死去的也会占到十之六七。壮士不死则已，要死就要建立一定的功业！王侯将相难道是天生的吗！”众人全都响应。于是，陈胜、吴广便假借已死的扶苏和楚国已故的大将项燕的名号，培土筑坛，登到上面宣布誓约，号称“大楚”。

陈胜自立为将军，吴广为都尉。起义军随即攻陷大泽乡，接着招收义兵扩充军队，进攻蕲。夺取蕲后，即令符离人葛婴率军攻掠蕲以东地区，相继攻打铚、、苦、柘、谯等地，全都攻下了。义军沿路招收人马，等到抵达陈地时，已有战车六七百辆，骑兵千余人，步兵数万人。当攻打陈城时，陈城的郡守和郡尉都不在，只有郡丞留守在城楼，郡守在谯楼下的城门中率军抵抗义军，没有成功，最后被打死。陈胜于是领兵入城，占据了陈地。现代·费新我·陈胜吴广起义

当初，大梁人张耳、陈馀相结为生死之交。秦国灭亡魏国后，听说他们二人是魏国名士，便用重金悬赏征求他们。张耳、陈馀于是改名易姓，一起逃到了陈县，依靠做闾里监门这样的卑职谋生。其间，陈馀出了一点儿小小的差错，闾吏便用力鞭打他，陈馀想起身反抗，张耳却踩住了他的脚，让他忍受鞭打。闾吏离开后，张耳把陈馀拉到桑树下，责备他说：“当初我是怎么对你说的，现在受到一点儿小小的侮辱就想为一个小官吏去送命吗？”陈馀听后向张耳认错。陈胜进入陈县后，张耳、陈馀去拜见陈胜。陈胜早就听说他们乃贤能之士，十分高兴，热情地接待了他们。陈县里的官吏百姓都要求立陈胜为楚王，陈胜就这件事去征求张耳、陈馀的意见。张耳、陈馀说：“秦国统治专横无道，四处征战灭亡别人的国家，对百姓很是暴虐。将军您冒着生命危险起义，就是要为天下人除害。现在您刚到陈县就称王，这是在向天下人暴露您的私心。希望将军您暂时不要称王，赶快带兵向西进发，派人去扶持六国国君的后代，这样就能为自己培养亲信，给秦国增加敌人。秦国的敌人多了兵力就会分散，我们的同盟多了兵力就会变强。这样一来，就会野外没有交战的敌兵，郡县没有为秦国守城的人，这就能诛灭暴虐的秦国，占据咸阳，来号令诸侯。灭亡的诸侯又得以复立，您凭德惠就能使他们服从，那么您的帝王大业便完成了。现在您只攻占了一个陈县就称王，恐怕会使天下人心涣散啊！”陈胜不听张耳、陈馀的这一番话，自立为王，号为“张楚”。

陈胜任命吴广为临时楚王，监督各将领向西进击荥阳。张耳、陈馀又劝说陈胜，请出奇兵北上攻占原来赵国的土地。于是陈胜任命他过去的好朋友、陈县人武臣为将军，邵骚为护军，任命张耳、陈馀为左右校尉，率兵三千人去掠取赵国的土地。

虽然陈胜、吴广起义军兴起迅速，但由于其组织松散，又缺乏作战经验，最后还是被秦军各个击破。现代·刘旦宅·陈胜吴广起义

项羽学万人敌

籍少时学书，不成，去；学剑，又不成。项梁怒之。籍曰：“书，足以记名姓而已！剑，一人敌，不足学。学万人敌！”

项梁是已故楚国大将项燕的儿子，因曾经杀过人，就与他哥哥的儿子项羽逃到吴中以躲避仇家的追杀。吴中有声望的士人的才能都在项梁之下。项羽少年时学习识字和写字，还没有学成就抛在一边了，他又去学习剑法及击刺之术，但是又未学成。项梁对他发怒。项羽说：“写字识字，只够用来记名姓罢了！击剑，只能够对付一个人，也不值得学。我要学就学那种对付万人的本领！”于是项梁便教项羽学兵法，项羽非常高兴。但是项羽略知兵法的大意后，又不肯认真地学完。

项羽身高近两米，力能扛鼎，有出众的才能。会稽郡守殷通听说陈胜起事，想起兵响应陈胜，派项梁和桓楚率领军队。这时，桓楚逃亡在山泽之中。项梁说：“桓楚逃亡在外，没有人知道他躲藏的地方，只有项羽知道。”项梁于是告诫项羽拿着剑留在门外，项梁再进入郡府中，与郡守同坐，说：“请允许召项羽来，让他接受命令去召回桓楚。”郡守说：“可以。”项梁召唤项羽进入府中。一会儿，项梁用眼神示意项羽：“可以行动了！”于是项羽就拔出剑来杀了郡守。项梁提着郡守的头颅，佩带上郡守的印绶。郡府内的人大为震惊，混乱不堪。项羽所杀的达几十上百人，一府中的人都垂头丧气，没有人敢起来反抗。项梁于是召集过去所熟识的豪杰和官吏，告诉他们起事的原因。他们于是召集吴中的军队，又派人到郡属各县征集兵员，征得精兵八千人。项梁任会稽郡守，项羽为副将，攻占会稽郡所属各县。项羽这时只有二十四岁。现代·顾炳鑫·项羽虞姬图

赵高专权

夫沙丘之谋，丞相与焉。今陛下已立为帝，而丞贵不益，此其意亦望裂地而王矣。且陛下不问臣，臣不敢言。丞相长男李由为三川守，楚盗陈胜等皆丞相傍县之子，以故楚盗公行，过三川城，守不肯击。高闻其文书相往来，未得其审，故未敢以闻。且丞相居外，权重于陛下。

秦国郎中令赵高依靠二世的恩宠恣意专横，因私人的仇怨诛杀了很多人，他害怕大臣入朝奏事，向二世报告这些事，于是向二世进言说：“天子之所以尊贵，不过是因为群臣只能听到他的声音，而不能见到他的容颜罢了。况且陛下还很年轻，未必对件件事情都熟悉，现在坐在朝廷上听群臣奏报政务，若有赏罚不当之处，就会把自己的短处暴露给大臣们，以此便不能向天下人显示圣明了。所以陛下不如拱手深居宫禁之中，与我和熟习法令规章的侍臣们在一起等待事务奏报，大臣们将事务报上来后再研究处理。这样，大臣们就不敢奏报是非难辨的事情，天下便都称道您为圣明的君主了。”二世采纳了赵高的这一建议，不再坐朝接见大臣，常常住在深宫之中，赵高侍奉左右，独掌大权，一切事情都由他来决定。秦·琅琊台刻石

赵高听说李斯对此有不满的言论，就去会见他，说：“现在关东地区盗贼很多，皇上加紧征调服徭役的人去造阿房宫，搜集狗马这类无用的东西。我想劝谏他，因为地位卑贱不敢说，这本是您的事，您为什么不去劝谏皇上呢？”李斯说：“诚然，我有劝谏的想法已很久了。现在皇上不坐朝处理国事，常常住在深宫之中，我想对他说的话，是不能让别人传达的。想请求他接见我，他又没有空闲。”赵高说：“您如果想劝谏他，等他有空闲时我一定来通知您。”于是等到二世正在欢宴取乐，宫女站满跟前的时候，赵高就派人通知李斯说：“现在皇上正有空，可以进去报告国事了。”李斯就到宫门求见，这样的情况接连发生好几次。二世发怒说：“我平时经常有空，他不来。我一游宴寻欢，丞相就进来请求报告国事，难道他轻视我年少无知，轻视我闭塞鄙陋、见识浅少吗？”赵高趁机说：“沙丘密谋，丞相是参与了的。现在陛下已继位做了皇帝，但丞相的地位没有提高，他的意思是想割地称王。再说，陛下不问我，我不敢说，丞相的长子李由做三川郡郡守，楚地的盗贼陈胜等人都是丞相家乡邻县的子弟，因为有这个关系，他们才敢公然横行。他们经过三川郡的洛阳城下，郡守李由不肯出去攻击。我还听说他们有书信往来，因没有得到核实，所以不敢禀告陛下。何况丞相在皇宫外面，权力比您还大。”二世相信了赵高的话，想惩办丞相李斯，但又怕情况不确实，就先派人调查三川郡郡守李由跟盗贼私通的情况。秦·二世铜诏版

李斯叹黄犬

斯出狱，与其中子俱执。顾谓其中子曰：“吾欲与若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岂可得乎！”遂父子相哭而夷三族。

李斯听说赵高在二世面前说自己的坏话后，于是上书二世，揭赵高的短：“如今赵高擅权，已与陛下没什么区别。当年田常辅佐齐简公，偷来齐简公的恩威，下讨好于百姓，上拉拢于群臣，得到了他们的支持，最终杀死了齐简公，将齐国据为己有，这事天下无人不知。如今赵高有奸邪的志向、危险的行为、私家的富足，就像当初田氏在齐国那样。可是他却依旧贪欲无厌，求利不止。虽然他的势力已经仅次于陛下您，但欲望却无穷无尽，他劫夺陛下威信的目的，恐怕会像当初杀死韩王韩安的韩相韩一样啊！陛下若不做好打算，臣担心他将来一定会搞政变。”二世读罢李斯的上书后说：“怎么会呢？赵高是宦官出身，他不会因为安定而改变志向，也不会因为危机而改变追求，此人的品行一贯端庄。自始至终，他都是以忠诚得到提拔，以诚信守住自己的职位，朕真的认为他是个难得的贤臣。然而您却怀疑他，为什么呢？况且朕不将权力交给赵君，还能信任谁呢？赵君为人，精明强干，下能通晓人情，上能理解朕的想法，您还是不要怀疑他了。”二世非常喜爱赵高，担心李斯会杀了他，于是便把这件事告诉了他。赵高说：“丞相最担心的人唯有赵高，赵高一旦死了，那么丞相就可以做田常做过的那种事了。”

当时，起义的农民越来越多，而朝廷则不断地将关中的军队派往关东镇压各路起义军。右丞相冯去疾、左丞相李斯、将军冯劫一起向二世进谏道：“关东群盗并起，朝廷发兵诛灭，被秦军杀死的人不计其数，但却一直镇压不住。百姓们之所以群起为盗，只因为朝廷戍守边疆、水运、陆运等差役太过繁重，而向百姓们收的赋税又太多的缘故。臣等请求陛下暂时停止修建阿房宫，减省四方边境的戍卒以及转运等差役人数。”二世说：“凡拥有天下的人，才能为所欲为，以满足自己的一切欲望。主上尊贵，法律严明，臣下不敢为非作歹，这样才能治御四海。像舜和禹那样的君主，虽贵为天子，但却为了安抚百姓，与他们同受穷苦，像他们那样，还有法度吗？况且，先帝出身于诸侯，最终兼并天下，天下已定后，对外抵抗四夷使边境安宁，营建宫室以彰显自己的志向得以实现。如今朕即位两年多来，天下群盗并起，你们不仅无法阻止，还想停止先帝所做的事情，你们这样，首先对不起先帝，其次又不肯为朕尽忠，凭什么还能在位？”于是，二世传令将冯去疾、李斯和冯劫三人下狱问罪。

冯去疾、冯劫二人不肯受辱，相继自杀，唯有李斯一人入狱。二世将李斯的案件交予赵高审理，赵高让李斯交代他跟儿子李由谋反的经过，李斯的宗族和宾客们因此全被逮捕。赵高审讯李斯，鞭打捶击无所不至，李斯不胜痛楚，只得自诬谋反，认罪。

李斯之所以没有像右丞相冯去疾那样自杀，只因他自负辩才无碍，同时自己在立二世为皇帝这件事上又有大功，而且也的确没有谋反之心。他只想在狱中上书向二世说明自己的想法，希望二世能醒悟，将自己赦免。于是李斯从狱中上书道：“臣作为丞相治理百姓，有三十多年了。当时秦国地域狭隘，不过千里，军队不过数十万。臣尽薄才，暗中派遣谋臣，提供给他们大量钱财，令他们去游说诸侯。臣还暗中治理军队，整顿国家政策，教化百姓，拜勇敢的战士为官，将尊位封给立功的臣民。所以后来才能胁迫韩国，削弱魏国，攻破燕、赵，夷平齐、楚，而最终兼并六国，俘虏了他们的国王，立秦为天子。之后又驱逐了北方的匈奴，平定了南方的百越，向天下展示秦帝国的强大。变更文字，统一容器、度量衡和文章制度，并颁行天下，以树立秦帝国的威名。以上都是臣的罪行，臣早就应该死了，只是皇上希望尽臣之才，才让臣活到了今天。希望陛下明察。”李斯写完，将上书交予狱中的官吏，赵高让官吏将上书丢弃，不许上奏给二世，说道：“囚徒怎能上书！”

赵高让自己的宾客十余人，假扮朝廷的御史、谒者和宫中的侍中人等，陆续去狱中审问李斯。李斯一旦说的与之前所招认的罪行不同，则令人继续拷打他。后来二世看到李斯的口供后，真的派人来狱中找他证实，李斯以为这一定又是同往常一样，始终不敢再推翻原来的供词了。最后结案，李斯服罪，狱吏将判决结果上奏二世。二世高兴地说：“若不是赵君，差点儿被丞相骗了。”当二世派出去调查三川守李由的使者回来时，李由已经被农民起义军杀死了，此时丞相李斯也正好被下狱论罪，赵高正好利用这事诬陷李由谋反，强往李斯案上附会。于是李斯被判刺面、割鼻子、斩左右脚趾、鞭子打死、枭首，即所谓的五刑和腰斩于咸阳闹市。李斯被押出监狱时，看到他的二儿子也一同被押出来，于是便回头对他儿子说：“我想和你再牵着黄犬，一起出家乡上蔡的东门去追兔子，还能办到吗？”就这样，他们父子相对大哭着一起被押赴刑场，夷了三族。此后，二世任命赵高为丞相，事无大小，全由赵高决定。

巨鹿决战

将戮力而攻秦，久留不行。今岁饥民贫，士卒食半菽，军无见粮，乃饮酒高会；不引兵渡河，因赵食，与赵并力攻秦，乃曰“承其敝”。夫以秦之强，攻新造之赵，其势必举。赵举秦强，何敝之承！且国兵新破，王坐不安席，扫境内而专属于将军，国家安危，在此一举。今不恤士卒而徇其私，非社稷之臣也！

十一月，楚怀王任命项羽做楚国上将军。章邯修筑甬道连接黄河，给王离军输送粮饷。王离军队的粮食多了，便加紧攻打巨鹿。

巨鹿城内粮食耗尽，士兵人数少，张耳多次派人请陈馀前来解巨鹿之围。陈馀估计兵员太少，不能战胜秦军，便不敢去救巨鹿。如此几个月，张耳大怒，十分怨恨陈馀，派张黡、陈泽去责备陈馀说：“当初我和你约定为生死之交，现在赵王和我已处于死亡边缘，而你掌握着兵卒几万人，却不肯来救，这是什么同生共死！如果信守前言，为什么不与我们一起攻击秦军同死！也许还有十分之一二保全的机会。”陈馀说：“我估计前往巨鹿也救不了赵军，反而让军队白白送死。而且我不愿去一起赴死，是想为赵王、张耳向秦国报仇。现在一定要共同赴死，就像把肉块丢给饿虎一样，有什么好处呢？”但张黡、陈泽要挟陈馀出兵一起战死。陈馀于是让张黡、陈泽带领五千人先试攻秦军，结果五千人全部战死。这时，齐国、燕国的军队都来援救赵国。张耳的儿子张敖也到北面收集代地的士卒，收得一万多人。张敖带领军队到来后，都在陈馀军旁边驻守营垒，不敢攻打秦军。

项羽当时已杀了“卿子冠军”宋义，威名震动楚国，他派当阳君黥布、蒲将军先带领军队两万人，渡过黄河去救巨鹿。经过交战，取得了初步胜利，切断了章邯给王离部队运送粮草的甬道，王离的部队就缺乏粮草了。陈馀又一次向项羽请求增加救兵，于是项羽率领他的全部兵马前去救援。他们渡河以后，把所有渡河的船只凿沉，把做饭用的铁锅、笼屉全部砸烂，把营房全部烧掉，每人只带三天干粮，以此告示全军将与秦军决一死战，毫无退还之意。因此楚军一到巨鹿，就包围了王离，与秦军交战。经过九次交锋，大败秦军。章邯领兵退却。诸侯的援兵这时才敢出击秦军，杀了苏角，俘获了王离。涉闲不肯投降，自焚而死。此时楚军的英勇压倒了各诸侯军。援救巨鹿的各诸侯国的军队有营垒十多座，却都不敢发兵出击。待到楚军攻打秦军的时候，诸侯军的将领都在营垒上观战。楚军士兵无不以一当十，喊杀声震天动地，诸侯军人人都惊恐不安。这样打败了秦军后，项羽便召见各诸侯军将领。这些将领们进入辕门时，都跪着前行，谁也不敢仰视。

项羽从此成为诸侯军的上将军，诸侯军全都归他统率。

指鹿为马

九月，赵高令子婴斋戒，当庙见，受玉玺；斋五日。子婴与其子二人谋曰：“丞相高杀二世望夷宫，恐群臣诛之，乃佯以义立我。我闻赵高乃与楚约，灭秦宗室而分王关中。今使我斋、见庙，此欲因庙中杀我。我称病不行，丞相必自来；来则杀之。”高使人请子婴数辈，子婴不行。高果自往，曰：“宗庙重事，王奈何不行？”子婴遂刺杀高于斋宫，三族高家以徇。

当初，中丞相赵高想独揽朝廷大权，担心群臣不服，于是他便想先验证一下。赵高将一头鹿献与二世道：“这是一匹马。”二世笑道：“丞相弄错了吗，怎么把鹿说成马？”赵高问在场的群臣，大臣们有的默不作声，有的为了阿顺赵高，说是马，有的说是鹿。之后，赵高把那些说鹿的大臣以犯法的名义暗中都除掉了，于是群臣对赵高无不惧怕，谁也不敢向二世揭发他的过失了。指鹿为马

之前赵高曾数次对二世说：“关东群盗成不了气候。”当项羽活捉了王离，而章邯军又屡遭惨败，上书请求朝廷增兵相助的时候，自函谷关以东，天下差不多已经全都背叛了朝廷，响应诸侯，诸侯大军此时已经开始将进攻的矛头西指。二世三年（前207）八月，沛公刘邦率数万人马攻打武关，攻破后，屠城。赵高闻讯后害怕二世一怒之下会把自己杀了，于是便假称生病，不敢上朝见二世。

二世梦到一只白虎咬死了为自己拉车的四匹马中左侧的那匹马，醒来后，心中不乐，于是便向负责占卜梦境的官员询问这怪梦的预兆。官员占卜后说道：“这是泾水的河神作祟。”二世于是在泾水边的望夷宫斋戒，打算祭祀泾水河神，二世令人杀死四匹白马沉入河中，又以镇压盗贼不力的事，派使者去谴责赵高。

赵高十分害怕，于是暗中和他的女婿咸阳令阎乐、弟弟赵成商量道：“皇上不听规劝，如今情况紧急，皇上想降罪于我。我想重新安排一下皇位，改立子婴为帝。子婴仁慈俭朴，百姓们都赞美他。”于是赵高派一位名叫仆的郎中令作为内应，诈称咸阳城中出现了强盗，令阎乐召咸阳的治安官调兵追捕，他担心阎乐背叛自己，还将阎乐的母亲劫持到自己家中。

赵高派阎乐领着士卒千余人追至望夷宫殿门外，将望夷宫主管及卫士长都抓了起来，斥责他们说：“贼人从这里进去了，为什么不阻止他们？”卫士长答道：“望夷宫内外，警卫设置得都很严谨，怎么会有贼人敢闯入宫里？”阎乐随即处斩了卫士长，领着士卒直入宫中，一边走一边射杀宫中的郎官和宦官。宫中的郎官和宦官们见状大惊，有的逃走，有的上前跟他们搏斗，上来搏斗的人全部被杀，死者数十人。内应郎中令与阎乐一起进入内宫，用箭射二世的帷帐。二世大怒，呼唤左右，没想到左右近臣都惊惶不已，不敢上前与他们争斗。

二世身旁有一个服侍的宦官，跟随二世，一直不敢离开。二世转身进入内室，对这个宦官说：“公为何不早告诉我？以至于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宦官道：“臣不敢说，所以才能活下来，如果臣事先说了，早已被杀，哪还能活到今天？”阎乐这时也已闯入到二世身边，斥责他道：“足下骄横任性，是个任意诛杀大臣的无道昏君，如今天下并起，背叛足下，足下做好自己的打算吧！”二世道：“我还能见到丞相吗？”阎乐说：“不能。”二世又说：“我希望给我一郡的土地，为王。”这要求又被阎乐拒绝。二世又说：“愿为万户侯。”还不许。二世说：“愿带着妻儿一起做老百姓，就像诸公子那样。”阎乐说：“臣执行丞相的命令，只是要为天下百姓杀死足下，足下虽然说了这么多话，但臣实在是不敢转报。”

阎乐说罢命令士兵进屋。二世无奈自杀。阎乐回报赵高。赵高于是将大臣和诸公子们全部召集起来，向他们通报杀死二世的经过，说道：“秦本来就是一个王国，始皇统一了天下，因此才称帝。如今六国重新自立，秦的领土也跟着缩小，现在还自称皇帝这种虚名，已经不合时宜了。应该恢复秦王的称号，这样才方便。”于是立嬴子婴为秦王。以百姓的规格，将二世埋葬在了杜县南的宜春苑中。

汉纪

鸿门宴

父老苦秦苛法久矣！吾与诸侯约，先入关者王之，吾当王关中。与父老约法三章耳：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馀悉除去秦法，诸吏民皆案堵如故。凡吾所以来，为父老除害，非有所侵暴，无恐。且吾所以还军霸上，待诸侯至而定约束耳。

冬天，项羽到达函谷关，听说沛公刘邦已经平定了关中，项羽勃然大怒，派黥布等人攻破了函谷关。

此时的项羽拥兵四十万，号称百万大军，驻扎在新丰县的鸿门；刘邦拥兵十万，号称二十万，驻军霸上。范增劝项羽说：“沛公在山东的时候，贪财好色；如今进了关，财物也不要了，美女也不爱了，此人的志向不小啊！我让人望过他的云气，都是龙虎之形，形成五彩，这是天子的云气啊！要赶快进攻，不要失掉良机！”清·姚文瀚·汉高祖像

楚国的左尹项伯，是项羽的叔父，跟张良一向是好朋友。他听到这个消息，就连夜奔到刘邦的军营，私下会见张良，把情况告诉了张良，还叫张良跟他一起离开军营，说：“不要跟刘邦一起去送死。”张良说：“我是替韩王伴送沛公的，现在沛公有难，我若逃走了，实在有违道义，我不能不告诉他一声就溜了。”张良就进屋把这件事告诉了刘邦，刘邦听后非常震惊。张良说：“您的兵力能够抵挡住项羽的吗？”刘邦沉默了一会儿，说：“抵挡不住呀。这样怎么办好呢？”张良说：“请让我去告诉项伯，说您是绝不敢背叛项羽的。”刘邦说：“您是怎么与项伯成为故交的啊？”张良说：“在秦的时候，项伯与我有交往。他曾经杀过人，是我救了他。现在事情紧急，所以他前来告诉我。”刘邦说：“您与他谁大谁小？”张良道：“他比我大。”刘邦说：“您替我唤他进来，我将把他当作兄长来对待。”

张良于是出去，坚持邀项伯入内，项伯便进去与刘邦相见。刘邦手捧酒杯向项伯敬酒祝福，并与他约定结为儿女亲家，说：“我进入关中，连毫毛般微小的东西都不敢沾边，只是登记官民，封存府库，等待着项羽将军的到来。之所以派将领把守函谷关，是为了防备有其他盗贼出入和有非常情况发生。我日日夜夜盼望着项将军的到来，怎么敢反叛呢！希望您告诉项将军，说我刘邦绝不敢背叛他。”项伯答应了，对沛公说：“明天要早点儿来向项王谢罪。”刘邦说：“好。”于是项伯又趁夜色回到项羽军中，把刘邦的话详细报告了项羽，接着又说：“沛公如果不先击破关中秦军，您怎敢入关呢！现在沛公有大功劳，您却要攻击他，这是不义的。不如因此善待沛公。”项羽答应了。现代·刘凌沧·鸿门宴图

第二天一大早，刘邦带领随从一百余人，来到鸿门，向项羽谢罪说：“我和将军合力攻击秦军，将军战于河北，我战于河南，想不到我能够先入关击败秦国，在这里还能跟将军再见面。现在有一些小人的闲言，使将军和我产生了误会。”项羽说：“这些都是您的左司马曹无伤说的，不然，我项羽怎么会误会到如此地步呢！”项羽因而留下沛公一起饮酒。范增好几次向项羽使眼色，并且三次拿起身上所佩的玉玦暗示项羽把刘邦杀掉，但项羽默默地并没有反应。范增起身走出去，召来项庄，对他说：“项王为人心肠太软，不忍亲自下手。你进前向沛公敬酒，向他祝福，敬完酒，再请示舞剑，利用机会把沛公击杀在他的座位上。不然，你们这些人迟早都要被沛公俘虏！”项庄就入帐敬酒祝福，敬完酒，项庄说：“军中没有什么可供娱乐的，请允许我以舞剑为欢。”项羽说：“好。”项庄就拿剑舞起来。项伯看情形不对，也拿着剑舞起来，并且常常以自己的身体保护刘邦，使得项庄没有办法刺杀刘邦。刘邦卫士樊哙得知此事，闯入帐中。项羽问明其身份，便赐给他一条猪前腿。樊哙将他的盾牌倒扣在地上，把猪腿放在上面，拔出剑来切切就大口地吃了。项羽说：“壮士，你还能再喝酒吗？”樊哙道：“我连死都不害怕，一杯酒难道还值得我推辞吗！秦王的心肠狠如虎狼，杀人唯恐杀不完，用刑惩罚人唯恐用不够，致使天下的人都起而反叛他。怀王曾与各路将领约定说‘先打败秦军进入咸阳城的人，在关中为王’。现在沛公最先击溃秦军，进入咸阳，毫毛般微小的东西都不敢染指，就率军返回霸上等待您的到来。沛公这样劳苦功高，您非但不给予封地、封爵的奖赏，还听信小人的谗言，要杀他。这分明是在重蹈秦朝灭亡的覆辙呀。我私下认为您的这种做法是不可取的！”项羽无话可答，就说：“坐吧。”樊哙于是在张良的身边坐下。

坐了一会儿，刘邦借口上厕所，走到了外面，并趁机招呼樊哙出来。刘邦说：“如果现在就走，不向项王告辞，是不是不好？”樊哙说：“现在人家好比是刀和砧板，我们是刀下的鱼肉，还告辞什么！”于是便赶紧离开鸿门。

鸿门距离霸上四十里，刘邦弃车骑不用，独自骑马而逃。樊哙、夏侯婴、靳强、纪信四人手持刀剑、盾牌步行，从骊山脚下经过芷阳，经小路赶回霸上。只留下张良，让他去向项羽辞谢，并把白璧献给项羽，把玉斗送给亚父范增。刘邦临逃前对张良说：“从这条路到我们军中，不过二十里。估计我已经回到了军中，你便可进去辞谢。”张良估计刘邦已经从小路回到了军中，这才进帐向项羽辞谢说：“沛公受不了酒力，不能亲自来告辞，他让臣张良奉上白璧一双，献给将军您；玉斗一双，送给亚父足下。”项羽说：“沛公在哪里？”张良说：“听说大王有意要责备他，就一个人抽身回去，估计现在已经回到军中了。”项羽就接受了白璧，放在座位上。亚父范增接受玉斗后，把它放在地上，拔出剑来将它击碎，说：“唉！这小子不值得同他谋划大事！将来夺取项将军天下的人，一定是沛公啊！我们这些人将来都要被他俘虏！”

刘邦回到军中，立即诛杀了曹无伤。

萧何月下追韩信

诸将易得耳。至如信者，国士无双。王必欲长王汉中，无所事信，必欲争天下，非信无可与计事者。顾王策安所决耳。萧何、韩信对弈四川省南江县的光雾山是国家重点风景名胜区，位于米仓古道上的截贤驿为典型的川北民居风格建筑，驿内有“萧何月下追韩信”的人物画像，驿旁有萧何与韩信对弈的塑像。

楚汉相争，韩信投奔刘邦，但开始不得重用。韩信和萧何有过几次谈话，萧何对他的不同凡响感到很惊奇。汉王到达南郑即王位时，很多人在路上逃亡。韩信心想萧何已经好几次向汉王提过他，汉王仍然不用他，于是也逃走了。萧何听说韩信逃亡，来不及向汉王报告，就自己追了上去。有人向汉王报告说：“丞相萧何逃亡了。”汉王大怒，好像失去左右手一样难受。过了一两天，萧何回来了。汉王既生气又高兴，骂道：“你为什么逃亡？”萧何说：“臣不敢逃亡，臣是追那逃亡的人回来罢了。”汉王问：“你所追的是谁？”萧何说：“是韩信。”汉王又骂道：“将军们逃亡的有十几个，你都不去追，却去追韩信，你在骗我吧！”萧何说：“那些将军们很容易得到，至于像韩信这样的人，可以说是国家唯一的奇士。如果大王一定要夺取天下，除了韩信，没有人可以一起计谋大事的。现在只看大王如何决定了！”汉王说：“我也想向东发展，怎么能够长久留在这里呢！”萧何说：“既然大王要向东发展，如果能够重用韩信，他就会留下来；否则，他还是会逃走的。”汉王说：“我就看在你的情面上用他为将。”萧何说：“虽然用他为将，他还是不会留下来。”汉王说：“那就用他为大将。”萧何说：“这最好不过！”于是汉王就要召来韩信，拜他为大将。萧何说：“大王一向对人傲慢不礼貌，现在要拜韩信为大将，好像呼叫小孩子一样，这就是韩信所以逃走的原因。如果大王一定要拜韩信为将，应该选择好日子，沐浴斋戒，在广场上设个土坛，具备了拜将的礼节，才可以。”汉王答应了。将领们都很高兴，每个人都自认为自己要被拜为大将。但到了拜大将时，却发现是韩信，大家都很惊讶。

韩信的任命仪式结束后，汉王和韩信促膝长谈。韩信对时局和战略的分析，让汉王非常高兴，自恨结识韩信太晚，因而听从韩信的计谋，部署各路人马的进击路线，留萧何在汉中收取巴蜀租税，以供给军队粮食和补给。现代·任伯年·韩信胯下之辱图

背水一战

荀悦论曰：夫立策决胜之术，其要有三，一曰形，二曰势，三曰情。形者，言其大体得失之数也；势者，言其临时之宜、进退之机也；情者，言其心志可否之实也。故策同、事等而功殊者，三术不同也。

成安君的谋士广武君李左车向成安君献计道：“韩信、张耳远离家乡乘胜而来，其锋头不可阻挡。臣听说‘千里运粮，士兵常常吃不饱饭；做饭之前现砍柴，做出的饭往往不够军队充饥’。如今敌人所处的井陉道十分狭窄，车辆不能并行；山路弯曲，骑兵难以排成队列，在这种条件下行军数百里，粮草辎重必然会被甩在后面。希望足下能借臣奇兵三万人，抄小路去毁了他们的辎重，足下这边则坚壁清野，固守不战。不出十日，韩信、张耳的首级必将送到将军麾下，否则我们必被这俩小子捉住。”

成安君陈馀一向认为自己的军队是义兵，义兵就不该用诈谋奇计。听到李左车的建议后，他不以为然地说：“韩信只有区区数千人，长途跋涉后必然疲惫不堪。如果我们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还避而不击，岂不被诸侯耻笑？”

韩信派细作打听赵军动静，知道陈馀不用广武君的计策，大喜，于是便放心大胆地进军。汉军来到井陉口三十里外，停止前进，安营扎寨。半夜的时候，韩信传令发兵。他挑选了轻骑两千人，令他们每人手持一面红旗，从小路利用山林的掩护，偷偷接近赵军大营，命令他们说：“赵军见我败走，必然倾巢而出来追我；你等趁这时急入赵军大营，拔下他们的旗帜，插上你们手中的汉军大旗。”韩信又令裨将让他们每人都先吃点东西，并对这些士兵说：“等天明后破了赵军，一起会餐！”这番话，将士们谁都不信，纷纷假意回应道：“诺！”陕西汉中拜将台韩信像

韩信又道：“赵军已经先我们一步占据有利地势扎下了营寨，料他们不见我大将军旗鼓，绝不肯轻易攻击我们的先锋部队，以为我见前锋遇到阻碍后便会撤退。”于是韩信派一万兵马先出，背水列阵；赵军远远望见，无不大笑。

天刚亮，韩信设置起大将军的旗帜和仪仗，大吹大擂地开出了井陉口。赵军大开营门向他们发动攻击，两军大战了很长时间。随后韩信与张耳假装战败，抛旗弃鼓，向背水列阵的部队逃去。此时赵军果然倾巢而出，士兵们为了争功，都去抢夺汉军丢弃的旗帜和战鼓，准备生擒韩信、张耳。

韩信、张耳已进入背水部队，指挥军队反击。汉军士兵因无路可退，个个殊死拼杀，赵军无法打败他们。这时，预先埋伏的汉军趁赵营空虚，则飞马奔入赵营，将赵营中赵军旗帜尽数拔掉，换上两千面红色的汉军旗帜。

厮杀半日，赵军无法获胜，便想回营来日再战。此时赵营中全是汉军的红旗，赵军见状大惊，以为汉军已经俘虏了赵王和他手下的将军。于是赵军大乱，四处逃命，赵军大将虽斩杀逃命的士兵，也无法阻止他们。汉军趁势两面夹击，大破赵军，在泜水河边杀死了成安君陈馀，生擒了赵王赵歇。

将士们全来呈报功绩，庆贺胜利，并问韩信道：“兵法说‘安营的原则是，军队右侧、后方依山；前方和左侧临水’。今天将军却令臣等背水结阵，还说‘击破赵军，一起会餐’。臣等心中不服，然而竟然获胜。这是什么战术？”韩信说：“此战术也合乎兵法，只是诸君未曾留意罢了。兵法不是也说‘落入不战则亡的境地才有生的机会’？况且，士兵们并未经过我的训练，这就像‘到市场上驱赶市民作战’。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不置他们于不战必死的境地，使人人为自己的性命而战，他们就全逃走了，难道还能为我所用吗？”诸将无不佩服，说：“好！将军英明，不是臣等能及的！”现代·陆俨少·韩信受辱图

楚河汉界

汉遣侯公说羽请太公。羽乃与汉约，中分天下，割洪沟以西为汉，以东为楚。

项羽攻下梁地十余座城池，听说成皋被汉军攻破后，随即回师。汉军当时正在荥阳以东围攻楚将钟离昧，听说项羽领军杀到，全跑到险要的地方据守。项羽将军队驻扎在广武，与汉军对峙。两军就这样对峙了好几个月，楚军的军粮渐渐不继。项羽很担心，于是他搭建了一座高台，将刘邦的父亲刘太公放在上面，告诉刘邦说：“你若不尽快投降，我就把太公放进油锅炸了。”汉王说道：“我曾和项羽一起北面听命于怀王，相约为兄弟，我父亲就是你的父亲，如果一定要油烹你的父亲，最好能分我一杯羹。”项羽闻言大怒，于是便想杀害太公。项伯劝道：“如今天下大势还不好说，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况且争夺天下的人不会顾及家人，杀了太公对您一点儿好处都没有，只会惹来更大的祸害。”项羽接受了他的建议。

项羽又对刘邦说：“这些年，天下之所以战乱不息，只是因为我们两个人的缘故。我愿与汉王单挑，一决雌雄，不要只害苦天下百姓。”汉王笑着拒绝道：“我宁肯与项羽斗智，不能和他斗力。”项羽数次令楚军中的壮士出阵向汉军挑战，结果全被汉军中一位善于骑射的将军楼烦射死。项羽大怒，于是亲自披甲，手持大戟出阵挑战。楼烦正想射他，项羽瞪起眼睛对楼烦大声呵斥。楼烦被吓得不敢直视项羽，持弓箭的手也不敢发射，转身逃入汉军壁垒，再也不敢出来了。汉王派人去阵前打听这员楚将是谁，回报说，此人正是项羽，汉王大惊。

就这样，项羽接近了刘邦，两人在广武间的战场上开始对话，项羽又想和汉王单挑，汉王则斥责项羽道：“项羽违背约定，封我在蜀、汉为王，这是第一条罪；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杀死卿子冠军宋义，这是第二条罪；救赵后不向怀王回报，而劫持诸侯的军队入关，这是第三条罪；火烧秦宫，发掘始皇陵寝，将秦朝财宝据为己有，这是第四条罪；杀害已经投降的秦王子婴，这是第五条罪；在新安欺骗并活埋了二十万秦军士兵，这是第六条罪；将好的土地封给随自己入关的各国将军，而赶走原来的诸侯王，这是第七条罪；将义帝赶出彭城，作为自己的国都，夺韩王领地，吞并梁、楚，将土地多分给自己，这是第八条罪；派人在江南暗杀义帝，这是第九条罪；政令不公平，不遵守君主的约定，天下难容，大逆不道，这是第十条罪。如今我统率义兵与诸侯一道来诛灭残忍暴虐的奸贼，只会派受过刑的罪人去打你，我又何苦与你单挑呢？”项羽闻言大怒，令埋伏中的弓弩手射刘邦。刘邦被弩箭射中了胸口，但他却捂着脚大叫道：“敌人射中了我的脚趾。”汉王受伤后卧病不起，张良请求他勉强起来去慰劳士兵，以安军心，不要让楚军以为打胜了这一仗。汉王出营检阅部队，但是箭伤过重，只得驾车前往成皋城中养伤。

汉王的箭伤痊愈后，向西进入关中，到了栎阳，在栎阳闹市将原塞王司马欣的头颅砍下，向当地百姓证明塞王已死。刘邦在栎阳待了四天，之后又重新回到广武前线。

韩信派人来对汉王说：“齐是一个不诚实、反复多变的国度，南方与楚国接壤，请求封我为齐国的假王以镇压他们。”汉王打开书信后大怒，大骂道：“我被困于此，日夜指望着你来帮我，可你却想自立为王！”听见汉王如此说，张良和陈平踩了踩汉王的脚，与刘邦耳语道：“汉军现在在战场上局面不利，难道还能阻止韩信自立为王吗？不如趁势就立他为王，好好待他，让他自己守住领土，不然，恐怕会出乱子。”汉王也醒悟了过来，于是又大骂道：“大丈夫平定诸侯，要当就当真王，当什么假王？”高祖四年（前203）二月，刘邦派张良带着齐王印绶去齐国立韩信为齐王，并征调他的军队攻打项羽。

项羽知道天下的诸侯都不来帮助自己，军粮也快用完了，而且韩信此时也领兵前来攻打他，项羽很担心。这时候，汉王派侯公来劝说项羽，请求他放了刘太公。于是项羽与汉王约定平分天下，以鸿沟为界，割鸿沟以西为汉，鸿沟以东为楚。九月，项羽将刘太公和吕后还给了刘邦，撤军东归。汉王也想撤军西归，张良、陈平劝他说：“如今汉已经拥有天下三分之二的土地，诸侯也全都归附，楚军此时士卒疲惫，军粮将尽，这是上天要灭亡他们的机会呀。现在如果放了他们，不再进攻，这正是所谓的‘养虎遗患’啊！”汉王于是接受了他们的意见。楚汉交锋的古鸿沟遗址

垓下之战

羽起陇中，三年，遂将五诸侯灭秦，分裂天下而封王侯，政由羽出；位虽不终，近古以来未尝有也！及羽背关怀楚，放逐义帝而自立；怨王侯叛己，难矣！自矜功伐，奋其私智而不师古，谓霸王之业，欲以力征经营天下。五年，卒亡其国，身死东城，尚不觉寤而不自责，乃引“天亡我，非用兵之罪也”，岂不谬哉！

冬季，十月，汉王刘邦追击项羽到了固陵，与齐王韩信、魏相国彭越约定日期会战楚军，但韩信、彭越都没有赶来，楚军进攻汉军，大败汉军。

刘邦只好又退入营垒，深挖壕堑固守。刘邦对张良说：“诸侯不遵守约定，怎么办呢？”张良回答说：“楚军就要被打败了，可是韩信、彭越两人还没有得到大王您的封地，所以他们不来也是情理中的事。大王您要是能同他们共分天下，马上就可以使他们前来。齐王韩信立为王，不是君王您的本意，韩信自己也不踏实；彭越本来平定了梁地，当初君王您因为魏豹的缘故任命彭越为魏相国，现在魏豹已经被杀，彭越也希望封王，而君王您不早些确定。现在应该将睢阳以北到谷城的地区都封给彭越，把陈地以东直到近海地区全部封给齐王韩信。韩信的家乡在楚国，他的本意是想再得到自己的本县邑。能拿出这两地封给他们二人，使他们各自为战，那么楚军就容易击败了。”刘邦觉得张良说得很有道理，就按照他的建议做了。于是韩信、彭越便都率领军队前来参加会战。现代·刘大为·霸王别姬图

十一月，刘邦的堂兄刘贾向南渡过淮河，包围了寿春。他派人去诱降楚国的大司马周殷，周殷马上背叛了楚国。周殷率领舒城的军队，大肆屠杀，攻陷了六邑，又以全部九江郡的军队迎接黥布，他们一起行军经过城父，又屠戮该城，然后跟刘贾的军队会合。

十二月，项羽撤军到达垓下，此时的楚军不仅人数少，而且粮食也快吃完了，跟汉军交战，没有取胜，只好退入营垒坚守。汉军和诸侯的联军将楚军围了好几层。项羽晚上听到四面的汉军都唱着楚国的民歌，大惊，说：“难道汉军已经全部得到楚国的土地了吗？为什么楚国人这么多呢？”他起身下床，在营帐中喝起酒来。喝着喝着，他控制不住内心的愤怒激动，竟唱起悲凉的歌来，一行又一行眼泪从他的眼中流了下来。左右的侍从也都跟着哭了起来，不忍心抬头看他。这时，项羽骑上名叫骓的骏马，乘着黑夜，往南飞驰而去。他的部下大概有八百多人也都骑着马紧紧跟着他。直到天亮，刘邦才发觉项羽逃跑了，于是马上命令骑将灌婴率领五千骑兵去追。

项羽渡过淮河以后，跟随他的骑兵只有一百多人了。到达阴陵时，他们迷失了方向，就向一个农夫打听。农夫骗他们说：“应该往左边走。”他们便向左边走去，谁知竟然陷入了一大片沼泽地中。汉军因此又追上了他们。项羽衣冠冢

项羽于是又领兵向东奔走，到达东城时相随的只有二十八个骑兵了。而这时汉军骑兵追逐前来的有几千人。项羽料想自己是不能脱身了，便对追随他的骑兵们说：“我从起兵到现在，已经八年了，身经七十多次战斗，不曾失败过，这才夺取了天下。但是今天终于被困在这里，这是上天要灭亡我啊，而不是我用兵有什么过错！既然今天一定要决一生死，那么就让我们痛快地打一仗，一定要突破重围、斩杀敌将、砍倒汉旗，接连三次取胜，让你们知道是天要亡我，而不是我用兵的过错。”随即项羽把人马分为四队，向四个方向冲杀。但汉军将他们包围得实在太严实。项羽便对他的骑兵们说：“看我为你们斩杀他们一员将领！”就下令部下们从四面奔驰而下，并约定在山的东边分三处会合。接着项羽便大声呼喝着策马飞奔而下，汉军马上散乱开来，项羽趁机斩杀了一员汉将。这时，郎中骑杨喜从背后追了过来，项羽瞪着双眼厉声呵斥他，杨喜人马都受到惊吓，惶恐地退避了好几里地。项羽与他的骑兵们分三处相会合，汉军不知道项羽究竟在哪里，于是分兵三路，重又把他们包围了起来。项羽在人群中奔驰冲杀，又斩杀了汉军的一名都尉，还杀掉了汉军一百多人。等到重新聚拢他的骑兵时，项羽算算不过损失了两名骑兵。项羽就对他的骑兵们说：“怎么样啊？”骑兵们都佩服地说：“正如大王您所说的！”

这时项羽想从东边渡过乌江，乌江亭长把船停在岸边等他，并对他说：“江东地方虽小，但也方圆千里，民众也有几十万，足够称王了。希望大王您赶快渡江！现在只有我有船，汉军赶来，没有船只可渡。”项羽笑着说：“天要灭亡我，我渡江又有什么意义？况且我带领江东弟子八千人渡江西进，今天没有一人生还。即使蒙江东父老爱怜而拥立我为王，我又有什么脸再见他们？即使他们不说什么，我难道不感到内心有愧吗？”于是他把自己所骑的骓马赏赐给了亭长，命令随从的骑兵们都下马步行，手持刀剑与汉军交战。仅项羽一人所杀死的汉军就有几百人，他自己身上也有十多处地方受伤。回头看见汉军骑兵司马吕马童，说：“这不是我的老朋友吗？”吕马童掉过头去，用手指着项羽对王翳说：“这就是项王。”项羽说：“我听说汉王悬赏千金买我的头，并给封邑一万户，我就成全你们吧。”说完便自刎而死。王翳割下他的头，别的骑兵为争夺项羽的尸体互相践踏、残杀而死的有几十人。最后，杨喜、吕马童及郎中吕胜、杨武各抢到一部分尸体。五个人把所得的尸体合在一起，正是项羽的整体。因此刘邦将原来悬赏的万户封邑分成五份，并封他们五人为列侯。

五百壮士

帝曰：“嗟乎！起自布衣，兄弟三人更王，岂不贤哉！”为之流涕，而拜其二客为都尉；发卒二千人，以王者礼葬之。既葬，二客穿其冢傍孔，皆自刭，下从之。帝闻之，大惊。以横客皆贤，馀五百人尚在海中，使使召之；至，则闻田死，亦皆自杀。

彭越被汉朝廷封为梁王，田横害怕被杀，带着他的手下五百余人逃入了大海，居住在一个岛上。刘邦觉得田横兄弟最先平定了齐国，齐地的贤者多依附于他们，如今他们一伙逃入海中，如果不将他们弄回来，将来恐怕会作乱。于是刘邦派使者赦免田横，召他来洛阳。田横向汉使谢罪道：“臣曾油烹了陛下的使者郦食其，如今听说他的弟弟郦商在汉为将军。臣非常害怕，不敢奉诏，请允许我作为一名百姓，守在海岛之中。”使者回报，刘邦于是下诏给卫尉郦商说：“齐王田横就要来了，你的手下人敢动他们一下，夷三族。”随后刘邦又派使者持节前往海岛，告诉田横自己下诏给郦商的经过，对他说：“田横来归顺，大则封王，小则封侯，如果不来，则要举兵诛灭了。”

田横于是便与他的两位宾客乘坐朝廷的专车前往洛阳。一行人刚到离洛阳城三十里处的尸乡驿站，田横对使者说：“人臣见天子，应该先洗沐。”于是一行人暂时留在了驿站。随后田横又对他的宾客说道：“田横当初与汉王一起南面称孤，如今汉王为天子，而田横则为逃亡的俘虏，让我面朝北方去辅佐他，这种耻辱本来就难以承受。况且我又曾油烹了别人的兄长，如今又要与人家的弟弟并肩为臣，即使他碍于天子诏书不敢把我怎样，我难道就能无愧于心吗？我想陛下之所以想见我，不过是想看看我的相貌罢了。如果现在把我的头砍下来，再快马奔驰三十里，我的脸想必还不至于腐烂，应该还能看。”说罢，田横竟自刎了，他临死时令他的宾客捧着他的头颅，随使者飞马驰奏刘邦。刘邦见到田横的头颅后，感慨道：“啊呀，发迹于布衣百姓，兄弟三人相继为王，这难道不是才能吗？”说完，刘邦流下了惋惜的眼泪，他随后拜田横的两位宾客为都尉，抽调了两千士卒，以国王的规格安葬了田横。田横下葬后，他那两位宾客在田横墓旁边挖了一个大洞，随后双双自刎，去追随田横了。刘邦听说后，大惊，认为田横的宾客都是贤德之人，此时还有五百余人尚在海岛上，于是又派使者去召他们。使者来到海上后，这五百人听说田横已死，便都自杀了。

冒顿兴匈奴

初，匈奴畏秦，北徙十馀年。及秦灭，匈奴复稍南渡河。

匈奴单于头曼的太子名叫冒顿，后来单于所爱的阏氏又为他生了一个小儿子，头曼便想改立他为太子。当时，东胡和月氏都很强盛，头曼让冒顿去月氏做人质。其实头曼是想借月氏之手除掉冒顿，冒顿刚一进入月氏，头曼便率军急攻月氏，于是月氏便想杀死冒顿。冒顿偷了月氏的宝马，骑着它只身逃回了匈奴。头曼觉得冒顿的行为非常雄壮，便令他统率一万骑兵。

冒顿只做了一支响箭，用以训练他的骑兵。下令说：“看到响箭所射的目标而不跟着射的，一律斩首。”冒顿先用响箭射自己的宝马，之后又射自己的妻子。他的骑兵当时有不敢射的，都被他杀了。最后，冒顿又用响箭射单于的宝马，他的骑兵全都跟着射。这时，冒顿知道骑兵们已经可以为己所用了。一次他跟随头曼单于去打猎，冒顿忽然用响箭射头曼，他的随从毫不犹豫，也一起射向响箭的目标。头曼单于就这样被乱箭射死了，冒顿随后将头曼的妻妾和所有的弟弟以及不肯听从的大臣全部杀死，自立为单于。

东胡听说冒顿立为单于，派使者来对冒顿说：“东胡王想得到头曼的千里马。”冒顿问群臣的意见，大臣们都说：“那可是匈奴的宝马呀，不给！”冒顿却说：“怎么能与人邻国却爱惜一匹马呢？”于是便把千里马送给了东胡。没过多久，东胡又派使者来对冒顿说：“东胡王想得到单于的一位阏氏。”冒顿又问大臣们的意见，大臣们生气地说：“东胡太不讲理了，居然来要单于的妻子，请求单于出兵攻打他们。”冒顿却说：“怎么能与人邻国却爱惜一位女子呢？”于是他又从阏氏中挑选了一位自己最喜爱的，送给了东胡，东胡王由此愈发骄横。东胡与匈奴之间，有一块无人居住的土地，方圆千里，匈奴与东胡各居一边，都设立警卫候望。东胡于是又派使者来对冒顿说：“这是块没用的土地，东胡想拥有它。”冒顿又问大臣们的意见，大臣们有的说：“这是块无用的土地，给他们也行，不给也行。”不想冒顿听罢大怒，生气地说：“土地是国家的根本，怎能送给别人？”于是大臣中那些同意把地给东胡的人，都被冒顿处死了。冒顿随即上马下令道：“国中若有不出来随我出征的，全部斩首！”于是匈奴大军便袭击了东胡，东胡一开始就认为冒顿软弱可欺，很轻视他，所以并无防备。因此冒顿很轻易地便灭了东胡。

胜利班师后，匈奴又攻打西边的月氏，月氏因此不得不举国迁徙到远方躲避。之后，匈奴吞并了黄河以南的娄烦和白羊两个王国，于是进一步侵犯到了汉帝国的燕、代两国边境，收复了全部被秦将蒙恬抢走的匈奴故地，与汉帝国相隔于河南长城直至朝那、肤施两县之间。当时，汉军正与项羽对峙，中原疲于战乱，因此冒顿才得以强盛，一时间，匈奴拥有骑兵三十余万，威服诸国。

叔孙通制礼

礼之为物大矣！用之于身，则动静有法而百行备焉；用之于家，则内外有别而九族睦焉；用之于乡，则长幼有伦而俗化美焉；用之于国，则君臣有叙而政治成焉；用之于天下，则诸侯顺服而纪纲正焉；岂直几席之上、户庭之间得之而不乱哉！夫以高祖之明达，闻陆贾之言而称善，睹叔孙通之仪而叹息；然所以不能比肩于三代之王者，病于不学而已。

刘邦废除了秦朝一切繁缛苛刻的礼仪，制定的新法令极其简易。大臣们在一起饮酒聚餐，互相争功，有人喝醉后，大声呼叫，甚至拔出佩剑去砍宫殿的柱子，对此，刘邦越来越感到厌烦。

叔孙通向刘邦建议道：“很难跟学儒的人一起打天下，但却可以与他们一同守住成就。臣愿去鲁国征求那里的儒生，与臣的弟子们一起制定朝廷的礼仪。”刘邦说：“行礼不是很难的事吗？”叔孙通说：“五帝各自拥有祭祀的音乐，三王的礼仪也不尽相同。所谓礼，应该因时代和人情的变化而去约束当时人们的行为。臣打算搜集一些古礼，再和秦礼仪对照，最后把它们综合起来，制定出新的礼仪。”刘邦说：“可以试着做一下，要让新礼仪好懂，还要考虑一下我能否办得到。”

就这样，叔孙通作为使者，亲自去鲁国征求儒生，结果有三十多人应征。但是还有两个人不肯随叔孙通进京，他们对叔孙通说：“先生你曾辅佐过秦始皇、二世、陈涉、项梁、楚怀王、项羽以及当今皇上，将近十位君主，之所以被他们亲信，靠的全是阿谀奉承。如今天下初定，死者还未安葬，伤者还未痊愈，你又想制定什么礼、乐。礼、乐的制定，那是积德百年之后才应该去做的事情。我们无法效仿先生的行为，你走吧，不要弄脏我们的品行。”叔孙通闻言笑道：“你真是鄙陋的儒生啊，不知变通。”于是便与所征得的三十位儒生西归入关，叔孙通又召集了朝廷中素有学问的大臣以及自己的弟子百余人。这些人在一起商议制定了一套新的礼仪，并在野外反复习练。一个多月后，叔孙通向刘邦禀报：“礼仪已就，可以试着观看了。”刘邦随即让这些人行礼，看罢，刘邦说：“这些我可以做到。”于是刘邦下令群臣都要学会新礼仪。

高祖七年（前200）冬，十月，长乐宫建成，诸侯和大臣们都来朝贺。宫中的谒者组织行礼，将大臣们依次带入殿门，让他们在殿东站好队，面朝西方。宫中侍卫在大殿台阶两旁和庭院中整齐站立，手持兵刃、旗帜。随后，警卫们从深宫中依次高声传出皇帝驾到的警报，皇帝的辇车缓缓开出。于是司仪领着王侯、公卿们按顺序向刘邦朝贺，整个仪式庄严肃穆，群臣无不震恐肃静。朝礼完毕，又置礼爵饮酒，殿上侍坐的大臣全部俯伏在地，不敢抬头，以尊卑等级，依次起身向皇帝祝寿。行酒九次后，司仪喊“罢酒”，整个行礼过程中，有御史在一旁纠察，发现有不依礼仪的，则将此人带走。从朝贺到饮酒整个仪式下来，群臣没有一个敢喧哗失礼的。刘邦不禁感慨道：“到了今天我才知道当皇帝的尊贵呀！”于是刘邦拜叔孙通为掌管宗庙礼仪的太常，并赐给他黄金五百斤。明·刘俊·汉殿论功图

白登之围

秋，匈奴围韩王信于马邑。信数使使胡，求和解。汉发兵救之；疑信数间使，有二心，使人责让信。信恐诛，九月，以马邑降匈奴。匈奴冒顿因引兵南逾句注，攻太原，至晋阳。

刘邦亲自领军攻打韩王韩信，大败韩信军于铜，斩杀了韩信的大将王喜。韩信逃奔了匈奴，白土县人曼丘臣、王黄等拥立战国时赵王的后裔赵利为王，重新收聚韩信的残兵，与韩信和匈奴一起商量进攻汉军。匈奴派左、右贤王领骑兵一万余人与王黄等人合兵驻扎在广武以南至晋阳一带，汉军对他们展开攻势，匈奴败走后很快又屯聚在一起，于是汉军乘胜追击。正赶上天气骤寒，下起了大雪，汉军士卒有十分之二三都被冻掉了脚趾。现代·高飞·白登之围图

刘邦在晋阳听说冒顿驻扎在代谷，便想去攻打他。于是先使人去侦察匈奴的动静，冒顿将强壮的战士和肥壮的牛马都藏了起来，只将老弱的士兵和羸瘦的牲畜放在外面。刘邦一共派出了十批使者，他们回来都说可以攻打匈奴。刘邦又派刘敬出使匈奴，没等他回来，刘邦就令三十二万汉军举兵北逐匈奴。大军刚过句注，刘敬回来了。他向刘邦禀报说：“两国交战，理应夸耀勇猛，将自己所长展示给对方。如今臣此去匈奴，只见到了瘦、病、老、弱，这一定是匈奴故意以短示人，而想将奇兵埋伏起来争取更大的利益。愚以为不可以去攻打他们。”当时，几十万汉军已经开动，刘邦闻言大怒，大骂刘敬道：“你这齐国的俘虏，以口舌之利得到了官职，如今竟敢胡说八道阻我大军！”随后，刘邦将刘敬用刑具锁了起来，关在了广武县的大牢中。

刘邦领军先到了平城，此时大军还未到齐。冒顿忽然领精兵四十万，将刘邦围困在白登山长达七天。汉军被匈奴切断，无法相救。刘邦使用陈平为他出的一条秘计，派使者用重金贿赂阏氏。阏氏对冒顿说：“两个君主不要互相围困。如今我们得到汉的土地，而单于你是游牧民族，终不能在这里居住下来。况且汉皇帝也有神灵护佑，单于好好考虑一下吧。”本来冒顿是与王黄和赵利他们约好了一起攻打汉军，但王黄和赵利的军队一直没有现身，冒顿怀疑他们与汉军有什么阴谋，恐怕对自己不利。于是下令围困汉军的部队，将包围圈放开一角。那天正好下起了大雾，汉军人员来往行走，匈奴都看不到。陈平令军士手持强弩，每张弩上放两支箭，将弩箭对准外侧，大军从解围的一角径直走出。刘邦刚一出匈奴的包围圈便想快马加鞭，但为他驾车的太仆滕公夏侯婴却依旧慢慢地驾车往前走。他们刚到平城，大军大部也已赶到，于是匈奴便撤军了。刘邦之后也罢兵还朝，只令樊哙留下平定代地。

刘邦回朝时路过广武县，赦免了刘敬，对他说：“我不听先生之言，以至于被困平城，我已经把之前那十个使者都处斩了。”于是，刘邦封刘敬两千户为关内侯，号称建信侯。刘邦又向南经过曲逆县，赞叹道：“好雄壮的一座县城啊！我纵横天下，堪称雄伟的地方，只见到过洛阳和这里啊！”于是刘邦又改封陈平为曲逆侯，将一县百姓的租税全部封给了他。陈平跟随刘邦征伐，一共为他出了六次奇计，每次事后都得到了加封。西汉·白玉雕水盂

贯高舍身救赵王

十二月，上还，过赵。赵王敖执子礼甚卑，上箕倨慢骂之。赵相贯高、赵午等皆怒曰：“吾王，孱王也！”乃说王曰：“天下豪杰并起，能者先立。今王事帝甚恭，而帝无礼；请为王杀之！”张敖啮其指出血，曰：“君何言之误！先人亡国，赖帝得复国，德流子孙；秋豪皆帝力也。愿君无复出口！”贯高、赵午等皆相谓曰：“乃吾等非也。吾王长者，不倍德；且吾等义不辱。今帝辱我王，故欲杀之，何王为！事成归王，事败独身坐耳。”

高祖八年（前199）冬，刘邦率军于东垣扫清了韩王韩信的残余势力，班师经过柏人县。赵相贯高等人安排了一个人藏在柏人县厕所的墙壁中，打算刺杀刘邦。刘邦经过这里时，打算留宿，但忽然心中不安，于是问道：“这个县的名字是什么？”从者回答说：“柏人。”刘邦说：“柏人，就是逼迫于人的意思啊。”于是刘邦放弃了留宿的打算，继续前行。清·陈书·汉高祖太牢祀圣

贯高的仇家知道了他的阴谋，于是向刘邦告发，说他谋反。就这样，刘邦下令逮捕赵王及伙同他一起谋反的人。得知阴谋败露，曾参与策划刺杀行动的赵国大臣赵午等十余人都争着要自刎。唯独贯高怒骂他们说：“谁让你们这么干的？如今大王没有参与此事，却一并被捕。你们都死了，谁去证明大王的清白？”于是，这些人令人将他们用囚车锁了起来，与赵王一道被押往长安。

贯高对狱官交代说：“这事只是我们这几个人干的，赵王其实并不知情。”狱官为了审出实情，用鞭子打了他们数千下，还用铁刺扎他们，以至于他们最后被打得体无完肤，已经无处可以再用刑了，但是贯高他们始终不肯改口。吕后也屡次对刘邦说情道：“赵王张敖是咱们的女婿，从公主那儿讲，他也不该有谋反的事。”刘邦大怒道：“假使张敖得了天下，还会稀罕你女儿吗？”于是生气不听吕后的劝解。

廷尉将贯高被拷打始终不改口的事禀告给了刘邦。刘邦赞叹道：“壮士！谁与贯高相知？可通过私交去问他。”中大夫泄公说：“贯高与臣同乡，臣一向很了解他，这一定是赵国以义自立，不受羞辱，看重承诺的表现。”于是刘邦便派泄公持节前往狱中问贯高。此时贯高已经被打得难以站立，被狱卒放到一个竹筐中。泄公与贯高互道辛苦，就像平时相见那样，泄公趁势问道：“张王到底有没有谋反？”贯高说：“从人情上说，人们怎么能够不爱自己的父母、妻儿呢？如今我家三族都因谋反被判死罪，难道我爱赵王胜过爱我的亲人吗？只因赵王真的没有谋反，这事就是我们几个干的。”随后，贯高又把为什么行刺，如何部署以及赵王并不知情的经过向泄公述说了一遍。就这样，泄公进宫，将所见所闻全部回报给了刘邦。春，正月，刘邦赦免赵王张敖，将他废为宣平侯，改封代王刘如意为赵王。

刘邦非常赞赏贯高的人品，派泄公去告诉他说：“张王已被放出来了。”随后又赦免了贯高。贯高高兴地说：“我家大王真的放出来了？”泄公道：“是的。”泄公又说：“皇上很佩服足下，因此也赦免了足下。”贯高却说：“之所以没有去死而且全身被打得体无完肤，我这都是为了证明张王没有谋反啊！如今大王已被放了出来，我身上也已经没有责任了，就算死，也没有什么可以怨恨的了。更何况，为人臣子却背着弑君的名声，我还有什么面目再去辅佐皇上呢？纵然皇上不肯杀我，我难道就能无愧于心吗？”说罢他将自己的头使劲向后仰，直到弄断了脖子，死了。

萧规曹随

参为相国，出入三年，百姓歌之曰：“萧何为法，较若画一；曹参代之，守而勿失。载其清净，民以宁壹。”

汉高祖时，相国萧何认为长安地方狭小，皇家上林苑中有许多空地，却荒弃不用，他希望汉高祖能让百姓进入上林苑进行耕种。

汉高祖听说这件事后大怒，认为萧何是收受了商人们的贿赂，所以才会请求让他们进入上林苑耕种。于是就把萧何拘囚起来，交给廷尉治罪。后来，一个姓王的卫尉对高祖说萧何这样做并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利，请高祖不要怀疑萧何，高祖这才息怒。不久，便派使者手持旌节释放了萧何。萧何赤脚进宫向高祖道谢，高祖说：“相国是在替人民谋福利，我却不答应，我不过是像桀、纣一样的昏君，而您却是一位贤相。我故意拘捕相国，是想让天下人知道我的过失啊！”清·无款·萧何像

后来，汉高祖去世，汉惠帝继承了帝位。汉惠帝二年（前193）时，萧何病重，惠帝亲自前往探视，问他：“您百年之后，谁可以接替您？”萧何说：“臣下的心思皇上应该最了解。”惠帝又问：“那么您看曹参怎么样？”萧何立即叩头说：“皇上已找到合适人选，我就是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七月，萧何去世。七月二十七日，朝廷任命曹参为相国。曹参任职后，对萧何当年所制定的条令一律不做变更。他挑选各郡各封国中为人敦厚质朴、不善言辞的长者，任命为丞相的属官。对那些言谈行文苛刻、专门追逐名声的官员，则予以斥退。曹参自己呢，则整日沉迷于饮香醇老酒之中。卿、大夫以下的官员及宾客见曹参不管政事，在来看望他时就想劝说劝说，可曹参反而劝他们喝酒。即使大家想趁喝酒间隙再劝他，也不行。因为只要谁一开口，就会被他给劝着再喝，直到喝醉了回家，根本就没机会开口说话。

曹参不光是整日喝酒，就是见到别人犯了些小错误，也一味包庇掩饰。于是相国府中倒也终日相安无事。

后来，曹参的儿子曹担任了中大夫。惠帝便向他埋怨他的父亲曹参不理政事，并让曹回家后，私下里问问曹参是怎么回事。谁知曹参大怒，命手下人鞭笞曹二百下，呵斥道：“快回宫去侍候，国家大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第二天上朝时，惠帝责备曹参说：“那天是我让曹劝你的。”曹参立即脱下帽子谢罪，说：“陛下自己体察圣明威武比高祖如何？”惠帝说：“朕哪里敢跟高祖相比！”曹参又问：“陛下再看我和萧何的才能到底谁强？”惠帝说：“你好像不如萧何。”曹参便说：“陛下说得太对了。当年高祖与萧何平定天下，制定了明确的法令。如今陛下垂手治国，我们做臣子的恭谨守职，认真地遵守而不去违反旧时法令，不就够了吗！”惠帝说：“你说得很对。”

曹参前后共做了三年相国，百姓称赞他说：“萧何建立法令，各种规章整齐划一。曹参代为相国，守法而不失误，他做事干净利落，人民安宁统一。”清·无款·曹参像

周勃让贤退归相印

人或说勃曰：“君既诛诸吕，立代王，威震天下。而君受厚赏，处尊位，久之，即祸及身矣。”

丞相陈平因病请求辞职，汉文帝问他原因，陈平说：“高祖开国时，周勃的功劳不如我大；在诛除诸吕的事件中，我的功劳不如周勃。我请求将右丞相的职务让给周勃担任。”十一月初八，文帝将陈平调为左丞相，任命太尉周勃为右丞相，大将军灌婴为太尉。文帝还下令，把吕后当政时割夺齐、楚两国封立诸吕的封地，全部归还给齐国和楚国。

在评定诛灭吕氏的功劳时，从右丞相周勃往下，增加封户、赏赐黄金各有等差。绛侯周勃每次参加朝会退出时，都得意扬扬；文帝对他十分恭敬，常常目送他出朝。郎中安陵人袁盎劝谏文帝说：“吕氏叛乱，大臣们共同协力杀掉他们，当时周勃是太尉，掌握军权，天缘凑巧，得建奇功。现在丞相对皇帝似乎有些骄傲不恭，而陛下对丞相却谦恭礼让，君臣都不合礼仪，我私下认为陛下不应该如此。”此后朝会时，文帝越来越庄重、严肃，丞相却日益畏惧。

文帝更加明习国家大事。上朝时他问右丞相周勃说：“全国一年有多少案子判决？”周勃谢罪说不知。文帝又问：“一年钱粮收入多少？”周勃又谢罪说不知。由于内心感到惶恐惭愧，以至于汗流浃背。文帝转问左丞相陈平。陈平说：“有专主其事的人。”文帝说：“专主其事的是谁？”陈平回答说：“陛下要知道断案之事，就问廷尉；要知道钱粮之事，就问治粟内史。”文帝说：“如果各司其职，那么你所负责的是什么事？”陈平谢罪说：“陛下不知道我才智低劣，让我担任宰相。宰相的职责是对上辅佐天子，调理阴阳，顺应四时；对下创造万物成长的条件；对外要镇抚四方夷狄和诸侯；对内要使百姓归附，让卿大夫们都能安心地担任各自的职务。”文帝认为讲得好。右丞相周勃很惭愧，出宫门之后就责备陈平说：“你平日怎么不教我怎样回答呢！”陈平笑着说：“你身居相位，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职责吗？假如陛下问长安城中盗贼的数目，你想勉强回答吗？”于是周勃自知才能远不如陈平。过了不久，有人劝周勃说：“你已诛灭诸吕，立代王为帝，威名震动天下。而你受到优厚的赏赐，居于高位，时间久了，就会大祸临头。”周勃也感到处境危险，就托病请求辞去宰相之职，文帝应允。汉文帝前二年（前178）秋，八月二十日，免去右丞相周勃职位，由左丞相陈平独任丞相。

张释之执法不阿

夫绛侯、东阳侯称为长者，此两人言事曾不能出口，岂效此啬夫喋喋利口捷给哉！且秦以任刀笔之吏，争以亟疾苛察相高。其敝，徒文具而无实，不闻其过，陵迟至于土崩。今陛下以啬夫口辩而超迁之，臣恐天下随风而靡，争为口辩而无其实。夫下之化上，疾于景响，举错不可不审也。

当初，南阳人张释之为骑郎，任职十年未得升迁，曾打算辞官返归故里。袁盎知道张释之是个有德才的人，就向文帝推荐他，被升为谒者仆射。由于他见识超人，后来又被任命为公车令。张释之执法不阿

过了不久，太子与梁王共乘一车入朝，经过司马门，两人没有下车示敬。于是，张释之追上太子和梁王，禁止他们两人进入殿门，并马上劾奏太子和梁王“经公门不下车，大为不敬”。薄太后听说了此事，文帝为此向太后免冠赔礼，承认自己教子不严的过错。薄太后于是派专使传诏赦免太子和梁王，两人才得以进入殿门。因此，文帝更加赏识张释之的胆识，升他为中大夫。不久，任命他为中郎将。

张释之随从文帝巡视霸陵，文帝对群臣说：“嗟乎！我的陵墓用北山岩石做椁，把麻絮切碎填充在间隙中，再用漆将它们黏合为一体，如此坚固，还有谁能打得开吗？”左右近侍都说：“没有！”唯独张释之说：“如果里面有能勾起人们贪欲的珍宝，即便熔化金属把整个南山封起来，也会有间隙；如果里面没有珍宝，即便是没有石椁，又有什么可忧虑的啊！”文帝称赞他说得好。

汉文帝前元三年（前177），张释之被任命为廷尉。一次，文帝出行，经过中渭桥，有一人从桥下跑过，使文帝乘坐的车马受到惊吓，文帝让骑马的从官追上那人，将其抓获，送交廷尉。张释之奏报判罪结果：“这个人在皇帝出行时违犯清道戒严令，应当处以罚金。”文帝生气地说：“这个人惊吓了我的马，幸亏马的性情温和，如果是其他马，还不伤着我吗！可你居然才判他罚金！”张释之说：“法律是天下人要共同遵守的。现在法律就是这样规定的，如果不按法律规定而加重处罚，这样法律就不被老百姓信任。而且，当时陛下如派人把他就地杀掉，也就算了，可现在已经交给廷尉审理。廷尉，肩负着全天下公平执法的责任，判罪一旦偏离法律，会使天下的执法者都执法不公。用法轻重，随心所欲，那样老百姓哪里还会有存身之地！希望陛下明察！”文帝沉思了很久，说：“你的判决是对的。”

后来有人偷了高祖庙中座前的玉环，被抓到了，文帝很生气，将他交付廷尉治罪。张释之根据“偷盗宗庙服饰器物的罪”奏报他应判死刑。文帝非常生气地说：“这个人无法无天，居然偷盗先帝的器物！我交付廷尉治罪，是要判他灭族。而你却依法奏请判他死刑，这样做不是我恭敬供奉宗庙的本意。”张释之摘下帽子叩头谢罪说：“法律规定这样，如此判处已经够了。而且即使其罪相等，也要按照顺逆的程度来分别判刑。现在偷盗宗庙器物就判灭族，假如万一有愚民盗挖长陵高祖陵寝坟土，陛下要怎样加重他的刑罚呢？”文帝把这件事告诉太后，同意了张释之的判决。

淮南王谋反

淮南厉王长自作法令行于其国，逐汉所置吏，请自置相、二千石；帝曲意从之。

淮南王刘长自定法令，推行于封国境内，又驱逐了汉朝廷所任命的官员，请求允许他自己任命国相和二千石官员。汉文帝违背自己的意思同意了他的请求。刘长又擅自刑杀无罪的人，擅自给人封爵，最高到关内侯，并且多次给朝廷上书都有不逊之语。文帝不愿意亲自斥责他，就让薄昭写信给淮南王，委婉地规劝他，征引周初管叔、蔡叔以及本朝代顷王刘仲、济北王刘兴居骄横不法，最终被废被杀之事，请淮南王引以为戒。淮南王刘长接到薄昭书信，很不高兴，指派大夫但、士伍开章等七十余人与棘蒲侯柴武的太子柴奇合谋，准备用四十辆辇车在谷口发动叛乱。刘长还派出使者，去与闽越、匈奴联系。谋反的事败露后，有关部门追究此事的来龙去脉。文帝派使臣召淮南王进京。淮南王刘长来到长安，丞相张苍、代行御史大夫职责的典客冯敬，与宗正、廷尉等大臣启奏：“刘长应被处以死刑。”文帝命令说：“免去刘长的死罪，废去王号，把他遣送安置在蜀郡严道县的邛邮。”与刘长通谋造反的人，都被处死。刘长被安置在密封的囚车中，文帝下令沿途所过各县依次传送。

袁盎提醒文帝说：“陛下一贯骄宠淮南王，没有给他选置严厉的傅和相，以致发展到这种地步。淮南王性格刚烈，现在突然遭到这样的打击，我恐怕他最后会因风寒湿露而病死，陛下背上个杀弟的名声，怎么办？”文帝说：“我只是想让他暂时吃一点儿苦，反省自悔，现在立刻把他追回来。”

淮南王果然悲愤交集，绝食而死。传送到雍县，雍县县令打开封闭的囚车，向文帝报告淮南王的死讯。文帝痛哭失声，对袁盎说：“我不听你的话，终于使淮南王死去，现在怎么办？”袁盎说：“只有杀了丞相、御史大夫，才可以表白于天下。”文帝就命丞相、御史大夫逮捕拷问囚车所经过诸县不开启囚车就送上食物的官吏，全部处决。用列侯的礼仪将淮南王埋葬在雍县，设置守墓人三十户。现代·徐操·袁盎却坐图

中行说投效匈奴

匈奴单于遣汉书曰：“前时，皇帝言和亲事，称书意，合欢。汉边吏侵悔右贤王；右贤王不请，听后义卢侯难支等计，与汉吏相距。绝二主之约，离兄弟之亲，故罚右贤王，使之西求月氏击之。以天之福，吏卒良，马力强，以夷灭月氏，尽斩杀、降下，定之；楼兰、乌孙、呼揭及其旁二十六国，皆已为匈奴，诸引弓之民并为一家，北州以定。愿寝兵，休士卒，养马，除前事，复故约，以安边民。皇帝即不欲匈奴近塞，则且诏吏民远舍。”

不久之后，冒顿单于死了，他的儿子稽粥继位，号称老上单于。老上单于继位之初，文帝又派遣宗室中诸侯王的女儿嫁给他做阏氏，并任命宦官中行说作为翁主的师傅，随翁主一同去匈奴定居。中行说不想去草原生活，但朝廷强迫他一定要去。于是中行说说道：“好吧，但将来成为大汉祸患的人一定会是我。”中行说来到匈奴后，果然投降了单于，单于对他也十分亲信。

最初，匈奴人喜欢汉纺织品和食物，对此，中行说对单于说道：“匈奴的人口还比不上汉的一个郡的人口，然而之所以能这样强大，是因为匈奴与汉人的衣食不同，无求于汉的缘故啊。如今单于改变风俗，羡慕汉人的东西，这样一来，汉只要用全国物资的十分之二，就能将匈奴的民众全都吸引过去。”中行说于是便穿着汉人的衣服，纵马在草丛中狂奔，跑了一圈回来后，他的衣服都破了，他以此来向匈奴证明，汉人的纺织品远不如匈奴的裘皮来得结实。他还将得到的汉食物丢弃，向匈奴展示那些食物远不如匈奴的乳汁和奶酪来得便捷、甘美。之后他又教单于和大臣们算术，以方便统计他们的人口和牲畜。匈奴与汉通使时，中行说也教单于将盛放国书的盒子和书信上的封印弄得非常宽大，外交辞令也要非常傲慢，自称为：“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

汉使者来匈奴时，常常耻笑匈奴的风俗，说他们不讲礼义。中行说则同汉使争辩说：“匈奴没那么多繁文缛节，处世容易。君臣关系简单，可以长久相处。整个国家的政策，浑然一体。所以匈奴虽貌似混乱，但所立的单于必为单于后裔。如今大汉虽号称是礼仪之邦，但为了争权夺利，亲属之间往往互相杀夺，亲情疏远，甚至改换姓氏，就是这个道理。你们这些居住在泥土搭建的房子里的人，不要喋喋不休地说这么多废话，只记着将送给匈奴的布匹、粮食等物装满量器，保证它们的品质就可以了，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如果你们提供的物资数量足，品质好，那就算了，一旦你们提供的物资不够数或品质差，等到你们秋收的时候，我们就会用骑兵去蹂躏你们的庄稼。”

缇萦救父

妾父为吏，齐中皆称其廉平；今坐法当刑。妾伤夫死者不可复生，刑者不可复属，虽后欲改过自新，其道无繇也。妾愿没入为官婢，以赎父刑罪，使得自新。

齐国太仓令淳于意有罪，当处以肉刑。文帝下诏，将他逮捕拘押在长安。他的小女儿缇萦向文帝上书说：“我父亲做官，齐国人都称赞他廉洁公平；现在他犯了罪，按法律应判处肉刑。我感到悲痛伤心的是，人死不能复生，受刑者残肢不能再接，即使以后想改过自新，也没有办法了。我愿意投入官府做官婢，以抵赎我父亲该受的刑罚，使他得以改过自新。”

文帝同情怜悯她的孝心，就在五月下诏令说：“《诗经》上说‘开明宽厚的君主，是爱护百姓的父母’。现在百姓一有过错，教化还没施行，而刑罚已经加到他身上，或许有人想改变行为向善，但没有途径可走，朕非常怜悯！刑罚严厉到砍断一个人的肢体或在脸上刺字，使其终生不能恢复原样，这种刑罚是多么残酷而不道德啊！这怎么会是为人父母的国君的本意呢！只有废除肉刑，另设法令代替；另外，规定犯人如不逃亡，就以犯罪的轻重定服刑年数，期满免罪而为庶人。就把这些编在新法令上吧！”

丞相张苍、御史大夫冯敬奏请文帝定刑法时说：“应判髡刑的，男的改罚城旦，女的改罚舂米；应判黥髡刑的，改为剃发、颈带铁链，男的城旦，女的舂米；应判劓刑的改为鞭笞三百；应判砍断左脚的改为鞭笞五百；应判砍断右脚以及杀人自首、贪赃枉法、监守自盗，已经定罪而又犯了鞭笞罪的一律公开斩首。已经判为城旦、舂米的，服刑到一定年限就可免罪。”文帝下达批准文书：“同意。”清·王素·二十四孝图之汉文帝亲侍母病

冯唐易老

冬，匈奴老上单于十四万骑入朝那、萧关，杀北地都尉昂，虏人民畜产甚多；遂至彭阳，使奇兵入烧回中宫，侯骑至雍、甘泉。帝以中尉周舍、郎中令张武为将军，发车千乘、骑卒十万军长安旁，以备胡寇；而拜昌侯卢卿为上郡将军，宁侯魏为北地将军，隆虑侯周灶为陇西将军，屯三郡。上亲劳军，勒兵，申教令，赐吏卒，自欲征匈奴。群臣谏，不听；皇太后固要，上乃止。于是以东阳侯张相如为大将军，成侯董赤、内史栾布皆为将军，击匈奴。单于留塞内月馀，乃去。汉逐出塞即还，不能有所杀。

文帝的车驾经过郎署，文帝问郎署长冯唐说：“你家在什么地方？”冯唐回答说：“臣的祖父是赵国人，父亲那辈起，全家迁到了代国。”文帝说：“我在代国当国王时，我手下的尚食监高祛曾经对我讲过好几次赵国将军李齐的本事，说他当年曾与秦将王离大战于巨鹿城下。如今我每当吃饭的时候，想起高祛所言，我的心未尝不向往巨鹿之战啊！老伯您知道那些事吗？”冯唐回答说：“李齐的本事，还不如廉颇和李牧他们当将军那会儿。”文帝听到冯唐的这番话，禁不住拍着大腿说道：“啊呀，若能拥有廉颇、李牧那样的将军，我怎么还会为匈奴的事发愁呢？”冯唐说：“陛下就算有了廉颇、李牧，恐怕您也不能用啊！”清·无款·汉文帝像

文帝闻言大怒，站起来，转身便进宫里去了，过了很久，文帝始终觉得冯唐的话里有话，于是令人召他进宫，责备他说：“您为什么要当众羞辱我？难道不能找个没人的机会说吗？”冯唐谢罪道：“鄙陋之人，不知忌讳。”文帝当时正在为匈奴骚扰边境的事忧虑呢，于是最后又问冯唐说：“您怎么知道我不能用廉颇和李牧呢？”冯唐回答说：“臣听说，上古的王者每当派将军出师的时候，都会跪在地上推着将军的车轮说：‘国门以内，寡人治理，国门以外，将军管辖。’一切军功、赏赐全部取决于将军，将军只是回来将这些事情禀报一下而已，这并未虚言。臣曾经听我祖父说过，李牧为赵国将军时，驻守在边境，当地市场的租税，李牧都用来犒赏他的士兵。所有赏赐李牧都能决定，不需要向赵王上报。赵王把所有的权力都交给他，对他唯一的要求就是打胜仗，因此李牧才能尽其所能，他挑选一千三百辆战车，会骑射的士兵一万三千人，价值百金的士兵十万人。并以此赶走了北方的单于，打败了东胡，消灭了澹林，阻挡西方的强秦，抵御南方的韩、魏。当时，赵国几乎称霸。后来赶上赵王赵迁继位，他听信了郭开的谗言，最后杀死了李牧，令将军颜聚代替他。他的这个决定最终导致赵军大败，被秦所灭。臣私下里听人说现在的云中太守是魏尚，他也将军市的税金全部用来犒赏士兵，还拿出个人的钱财，他每五天杀一头牛，用来款待宾客、军吏和舍人。如此一来，士卒都愿意为他所用，因此匈奴也都躲他远远的，不敢靠近云中一带的长城。匈奴曾经来侵犯，魏尚率车骑攻打他们，杀死了很多匈奴人。他的士卒都是百姓家的孩子，从田里被征召到军队，哪里懂得书写功劳的尺籍和互为保证的伍符是做什么用的？他们只知道终日努力战斗，斩敌人的首级和抓俘虏，将功劳上报幕府。可是一旦上报的数字与官吏统计的不符，那些文官就会将他们绳之以法，杀敌的功劳没有了，但官吏执法则一丝不苟。以臣愚见，我觉得陛下的奖赏太轻，惩罚太重。而且云中太守魏尚因上报战功时，首级数目只差了六级，陛下就将他下狱，削去了他的爵位，判他坐牢一年。所以我才说，陛下您即使得到廉颇、李牧也不能用啊。”听了这番话，文帝高兴了起来。当天，他就令冯唐持节去狱中特赦魏尚，并恢复了他的云中太守职位，还拜冯唐为车骑都尉。

周亚夫治军

嗟乎，此真将军矣！曩者霸上、棘门军若儿戏耳，其将固可袭而虏也。至于亚夫，可得而犯耶！

冬季，匈奴三万骑兵入侵上郡，三万骑兵入侵云中郡，杀害和掳掠了很多军民，报警的烽火一直传到甘泉和长安城。朝廷任命中大夫令免为车骑将军，率军屯守飞狐；任命原楚相苏意为将军，守句注；命将军张武屯守北地郡；命河内郡守周亚夫为将军，驻扎细柳；命宗正刘礼为将军，驻扎霸上；命祝兹侯徐厉为将军，驻扎棘门，以防备匈奴。文帝还亲自犒劳军队，到达驻扎霸上和棘门的军营时，文帝一行人直接驰马进入营垒，将军和他的部属都骑着马迎送文帝出入。接着文帝到达细柳的军营，只见将士们身披铠甲，手执锋利的武器，张满弓弩。文帝的先导队伍到达，不能进入军营。先导官员说：“天子驾到！”军门都尉说：“将军有令‘军中只听将军的号令，不听天子的诏令’。”一会儿，文帝到达，也不能进去。于是文帝就派人拿着符节下诏给将军说：“我要进入军营中慰劳军士。”周亚夫就下令打开营门，营门军士对文帝车骑说：“将军有令‘军营内不可以策马奔驰’。”于是文帝就勒缰徐徐行进。到了营房，周亚夫手持兵器拱手为礼说：“身穿铠甲的武士不便下拜，请允许以军礼参见陛下。”文帝被眼前所见的一切打动，不由得改变面容，严肃恭敬地扶着车前的横木，派人向周亚夫致谢说：“朕由衷地敬佩和慰劳将军。”仪式完毕后离去。走出军门，群臣都很震惊。文帝说：“好啊，这才是真正的将军！先前在霸上、棘门的军营就如同儿戏一样，那些将军很容易因受突然袭击而被俘虏。至于周亚夫，谁能冒犯他呢！”文帝这样称赞了很长时间。一个多月后，汉朝军队开到边塞，匈奴已远离边塞而去，于是汉朝也撤兵。文帝就任命周亚夫为中尉。元·无款·细柳营图

七王之乱

初，孝文时，吴太子入见，得侍皇太子饮、博。吴太子博争道，不恭；皇太子引博局提吴太子，杀之。遣其丧归葬，至吴，吴王愠曰：“天下同宗，死长安即葬长安，何必来葬为！”复遣丧之长安葬。吴王由此稍失藩臣之礼，称疾不朝。京师知其以子故，系治、验问吴使者；吴王恐，始有反谋。后使人为秋请，文帝复问之，使者对曰：“王实不病；汉系治使者数辈，吴王恐，以故遂称病。夫‘察见渊中鱼不祥’；唯上弃前过，与之更始。”于是文帝乃赦吴使者，归之，而赐吴王几杖，老，不朝。吴得释其罪，谋亦益解。然其居国，以铜、盐故，百姓无赋；卒践更，辄予不贾；岁时存问茂材，赏赐闾里；他郡国吏欲来捕亡人者，公共禁弗予。如此者四十余年。清·无款·汉景帝像

晁错数次上书揭发吴王的过错，罪可削地。文帝宽仁，不忍对吴王刘濞加以处罚，因此吴王日益骄横。景帝即位后，晁错劝说景帝道：“当年高帝初定天下，兄弟少，儿子们年幼，因此封同姓为王时，齐国被封了七十多城，楚国四十多城，吴国五十多城，而且三个国王都不是高祖的嫡系子孙，却分走了大汉的半壁江山。如今吴王不仅与陛下有杀子之恨，更谎称生病，一直不来朝廷朝见天子，他这种罪行，依法当诛。只因文帝不忍降罪，特赐吴王几杖，免朝。皇帝对他的这种恩德太深厚了，他本应改过自新，但是他反而更加骄横，大肆利用吴国的铜矿铸钱，煮海水制盐，引诱天下的亡命之徒阴谋作乱。如今削地他反，不削地他也反。对朝廷来说，削地的话，他很快就会反，祸患比较小；不削地的话，他会策划成熟后再反，那样祸患就大了。”景帝令公卿、列侯以及宗室一起讨论晁错的意见，因这件事十分敏感，大臣们说什么也不敢反对，唯独窦婴极力主张，不要削藩。由此，晁错便与窦婴结下了梁子。当楚王刘戊进京朝见的时候，晁错利用这个机会弹劾楚王说：“往年薄太后去世时，刘戊为薄太后戴孝，可他竟在戴孝期间与人在灵堂通奸，请求朝廷诛杀他。”景帝下诏赦免楚王死罪，罚削楚国东海郡。就这样，加上前一年，赵王刘遂因获罪被削掉赵国的常山郡，胶西王刘昂因卖爵被削掉六个县，此时已经有三个国王被处以削地的惩罚了。

朝廷的大臣们这才开始商量削弱吴国。吴王担心削地没有止境，于是也开始阴谋起兵。吴王考虑到还没有诸侯王跟他一起起事，光凭自己一国，比较孤单。他听说胶西王刘昂为人勇猛，爱好军事，诸侯们都很忌惮他，于是便派中大夫应高去胶西国，亲口劝说胶西王道：“如今，主上任用邪臣，听信专门进谗言的奸贼，不断地侵削诸侯，对诸侯们的处罚实在是太重了，而且日甚一日。俗话说‘用舌头舔稻壳，早晚会舔到米粒’。吴国与胶西国都是知名的诸侯，一旦开始被朝廷纠察，那以后就不会再有安稳日子过了。吴王身体不好，不能进京朝请已经二十余年了，被朝廷猜疑一直是吴王的心病，但又无法自白，即使吓得他缩头缩脚，仍旧害怕朝廷不会放过他。我私下里听人说大王您因爵位上的事有了一点点过失，但据我所知比起那些被削过地的诸侯，您这还真算不上什么必须被削地的罪名。恐怕朝廷此举不是削地而已啊。”胶西王说道：“是有这么回事，但你打算怎么办呢？”应高说：“吴王自认为与大王您同病相怜，希望趁势依理，不惜以生命为代价，为天下诸侯除去祸患，您觉得这可行吗？”一听这话，胶西王神情慌乱，吃惊地说：“寡人怎么敢干这事？皇上做事虽然急躁了点，但大不了是个死，怎能造反呢？”应高又说道：“御史大夫晁错用话把天子绕迷糊了，不断侵夺诸侯，诸侯都有背叛的打算，朝廷已经把事都做绝了。如今天上出现了彗星，人间也闹起了蝗灾，这是万世一时的机会呀。而忧愁和辛劳正是圣人能够兴起的根本。吴王以诛晁错为目的，跟在大王您的车后，纵横天下，所向无敌，没人敢不服。大王若有幸能许诺吴王一句话，吴王便会率楚王攻略函谷关，守荥阳、敖仓的粮仓，抵御汉军，建休马之处，等待大王。若有幸，大王您能亲自莅临前线，那样，天下都可以吞并，到时我们两位君主平分天下，不也很好吗？”胶西王许诺应高道：“好。”

应高回到吴国，向吴王讲述了经过，吴王担心胶西王那边定不下来，于是又亲自当了一回使者，到胶西国当面跟胶西王约定。胶西王的大臣们听说他跟吴王一起谋反，进谏道：“诸侯的土地加起来还不到汉朝廷的十分之二，做叛逆的举动而让王太后担忧，这不是个好主意，只会生出更多的祸患。”胶西王不听，于是向齐、菑川、胶东、济南几国发使，约那几位国王一起谋反，那几个国王本是胶西王刘昂的兄弟，因此得到他的书信后，全部允诺。

当初，汉高祖的弟弟楚元王刘交喜好书法，与鲁国的申公、穆生、白生等人受教于浮丘伯学习《诗经》。等刘交当上楚王后，便让他的这三位同学当了楚国的中大夫。穆生不爱饮酒，楚元王每次摆酒宴时都要为穆生准备甜酒。后来楚元王的儿子楚夷王、孙子楚王刘戊相继即位为楚王后，开始也经常为穆生准备甜酒，后来慢慢就把这事淡忘了。穆生退朝后叹息道：“我可以走了，甜酒不再为我准备，说明大王对我已经怠慢了，如果还厚着脸不走，将来楚人会用刑具把我锁在闹市里。”于是穆生称病，在家里卧床不起。申公和白生到穆生家中，强拉他起来说：“你怎么不感念先王的恩德呢？如今大王偶尔未顾及到小礼，你也不至于这样吧？”穆生说道：“《周易》说：‘知几其神乎，几者，动之微，吉凶之先见也。君子见机而作，不俟终日。’先王之所以对我们三人特别礼遇，那是因为他的治国之道，如今忽略了这些礼遇，这是忘了治国之道的表现啊！忘了道的人怎么能与他长久地相处呢？你们难道以为我真的是为了这点区区小礼吗？”穆生随后谢病离开了楚国，只留下申公和白生继续辅佐楚王。楚王刘戊稍有淫乱暴虐的行为，太傅韦孟作诗讽喻规劝他，楚王不听，于是韦孟也离开了楚国，定居在邹。

楚王刘戊因为被朝廷削地的事，与吴国开始谋反。申公、白生为此向他进谏，刘戊由此使他二人沦为囚徒，让他们穿着囚衣在闹市舂米。休侯刘富也派使者去规劝楚王，楚王对使者说：“叔父如果不赞成我，我起兵后一定先取叔父。”休侯刘富因此非常害怕，于是带着母亲太夫人逃到了京师。

当削吴国的会稽、豫章两郡的诏书下到吴国时，吴王率先起兵，朝廷在吴国设立的官吏，俸禄两千石以下的，全被吴王诛杀。随后，胶西、胶东、菑川、济南、楚、赵等国也全都起兵造反。楚相张尚、太傅赵夷吾劝说楚王刘戊不要造反，刘戊又杀了他们二人。赵相建德、内史王悍劝谏赵王刘遂，也被赵王活活烧死。齐王刘将闾反悔，背弃了和胶西王的约定，守住城池不肯造反。济北王的城池毁坏，还未修复，他的郎中令趁机劫持了太守，使济北王无法发兵。随后，以胶西王和胶东王带头，菑川王、济南王追随，四国一起攻打齐国，将临淄围了起来。赵王刘遂则发兵至赵国西界，在那里等吴、楚联军到来后，一起进军，他还向匈奴发使与匈奴串通。西汉·景帝阳陵彩绘陶侍女俑

袁盎害晁错

错素与吴相袁盎不善，错所居坐，盎辄避；盎所居坐，错亦避；两人未尝同堂语。及错为御史大夫，使吏按盎受吴王财物，抵罪；诏赦以为庶人。

景帝和晁错讨论出军平叛的事，晁错建议景帝亲自带兵出征，他留守长安。晁错还说：“徐、僮两县的附近还没有被吴国攻下，可以送给吴国，争取让他们退兵。”

晁错一向和吴国宰相袁盎不和睦，晁错所处所坐的地方，袁盎往往避开；袁盎所处所坐的地方，晁错也会避开，两人从没有在一起谈过话。后来吴、楚两国发生叛乱，晁错对御史丞、侍御史说：“袁盎曾经接受了吴王很多的金钱，所以一心掩饰吴王叛乱的阴谋，说吴王不会反叛；而今天吴王却真的反叛了，我请求办袁盎的罪，因为袁盎肯定知道吴王的阴谋。”御史丞、侍御史说：“如果在反叛的事还没有发生前，治袁盎的罪是可以中止反叛的；但现在诸王的军队已经由西攻向京师来了，治袁盎的罪又有何用！况且袁盎不会参加叛乱。”晁错还在犹豫不决时，有人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袁盎，袁盎听后很害怕，就连夜赶去见窦婴，向窦婴说明吴国之所以反叛的原因，希望能到景帝跟前，亲自向景帝解释。

窦婴入宫向景帝说明了袁盎的意思，景帝就召见袁盎，袁盎入宫见景帝，却碰见景帝正和晁错商议如何调动军粮。景帝问袁盎说：“现在吴、楚反叛了，你觉得情况会如何？”袁盎回答说：“没有什么可忧虑的！”景帝说：“吴王就铜山铸钱，煮海水为盐，招揽天下豪杰，如今到了白发苍苍的年龄开始起兵反叛，如果他没有十足的把握，怎么会发兵反叛呢？为什么你说他没有能力有所作为呢？”袁盎回答说：“吴王确实从铸钱煮盐中获取了利益，但并没有招揽什么英雄豪杰。就算真的得到了一些豪杰，他们也会辅佐吴王行正义，是绝不会谋反的。吴王所招揽的都是些年轻的无赖、逃亡的犯人和铸造钱币的坏人，这些人相互勾结才发生叛乱的。”晁错说：“袁盎分析得很好。”景帝问：“那么我应该采用什么应对方法呢？”袁盎回答说：“希望陛下让左右大臣回避。”景帝叫大家都退下去，只留下晁错在。袁盎说：“我所说的话，任何大臣都不应该听见。”景帝就叫晁错也退下。晁错退到东边的房间，心里对袁盎极为痛恨。

景帝于是向袁盎询问有何建议。袁盎回答说：“吴、楚两国相互送了书信，谈到高皇帝封子弟为王，每人都分到土地，现在贼臣晁错擅自谴责诸侯，削夺诸侯土地，所以诸侯才反叛，准备联合起来向西进发，共同诛杀晁错，恢复原有土地才作罢。当今之计只有把晁错斩杀了，派出使者赦免吴、楚七国的罪，恢复他们原有的土地，那么兵器不必沾血而七国就可以罢兵。”景帝听罢沉默不语，过了很久才说：“如果的确如你所说，我不能因为一个人而祸及天下。”袁盎说：“我的计划就是这样，希望皇上仔细想想怎么做！”于是景帝任命袁盎为太常，秘密整理行装上任。十几天后，景帝命令丞相陶青、中尉陈嘉、廷尉张欧，上书弹劾晁错的罪过：“所作所为不符合主上的恩德威信，想使群臣、百姓的感情疏离；又想要拿城邑送给吴国，不合大臣的礼节，大逆无道。晁错本人应该判处腰斩，父母、妻子和同母兄弟不分老少长幼全部判处死刑。”景帝批说：“同意。”而晁错对此却一无所知。二十九日，景帝派中尉召见晁错，骗他一起乘车游行市区，晁错穿着官服就在东市被斩杀了。景帝就派袁盎和吴王弟弟的儿子宗正德侯刘通为使臣，出使到吴国。明·杜堇·伏生授经图这幅《伏生授经图》描绘的是汉初的儒者伏生向汉朝宫廷派来的学者讲述《尚书》经文的情景。画面绘蕉林一隅，左边有二男一女，其中地上一耄耋之态的长者正在聚精会神地讲经，那超然的神态仿佛完全沉浸在讲经的气氛里，他就是伏生。对面伏坐于书案前，专心致志地作着记录的是学生晁错。

周亚夫平叛

初，文帝且崩，戒太子曰：“即有缓急，周亚夫真可任将兵。”及七国反书闻，上乃拜中尉周亚夫为太尉，将三十六将军往击吴、楚，遣曲周侯郦寄击赵，将军栾布击齐；复召窦婴，拜为大将军，使屯荥阳监齐、赵兵。

太尉周亚夫对景帝进言道：“楚兵彪悍敏捷，难以与他们争锋，希望能让梁国抵挡他们，而汉军则去断绝他们的粮道，这样才能将他们制伏。”景帝答应了他。

周亚夫驾六匹马拉的驿车，要去荥阳调集大军。他们一行来到霸上时，赵涉拦住周亚夫说：“吴王一向很有钱，安抚赈济那些肯为他去死的人已经很久了。这次他知道将军将要离开长安，必然会在崤山与渑池之间的深山峡谷中安排奸细，半路截杀将军。况且行军的事最讲究神秘，将军何不从此向右转，经蓝田，出武关，直抵洛阳？这与走函谷关路上差不了一两日，当您直入洛阳武库，击鼓集合军队的时候，诸侯们听说后，一定会认为将军您是从天而降的。”太尉采纳了赵涉的计策，安全抵达洛阳后，周亚夫高兴地说：“七国造反，我乘驿车至此，从没预料能安全抵达。如今我据守荥阳，荥阳以东从此就不必担心了。”周亚夫又派人去搜索崤山、渑池一带，果然抓住了许多吴国的伏兵。于是周亚夫请赵涉作为护军，参谋军事。

太尉领军向北开赴到了昌邑，吴军此时正在加紧攻打梁国，梁王数次派使者向条侯周亚夫求救，但都被条侯拒绝了。梁王于是又派使者去长安向景帝弹劾条侯。景帝遣使告诉条侯，让他发兵救梁国，周亚夫不奉诏，依旧坚壁不出。另一方面，周亚夫派弓高侯韩颓当等人率领一支轻骑兵出淮泗口，绕到吴、楚军的身后，去截断他们的后勤粮道。而梁国那边，梁王刘武任命中大夫韩安国和楚相张尚的弟弟张羽为将军指挥守城，因为张羽的勇猛和韩安国的稳重，梁国也打了几次胜仗。吴军想绕过梁国西进，但梁国拿不下，吴王又不敢西进。于是吴王又领军去攻打条侯周亚夫的部队，两军相遇在下邑。吴王想与汉军决一死战。但是周亚夫仍然坚壁不肯出战。吴军断了粮草，士卒饥饿，数次向汉军挑战，周亚夫始终不出。半夜的时候，条侯军中忽然惊乱起来，士卒互相攻击，一直扰乱到条侯帐下。周亚夫坚定地躺在行军床上始终没起来，过了一会儿，营中终于安定了下来。这时有人来报，吴军奔大营东南角杀来，周亚夫随即下令让士卒在大营西北角集结。结果，吴军精锐部队果然大举向汉军西北角杀来，因周亚夫早有防备，吴军无功而返。渐渐地，吴、楚军队的士兵很多都饿死或者叛逃了，于是吴王领军撤退。二月，周亚夫率精兵追击，将吴军打得大败，吴王刘濞抛弃了大部队，与数千壮士连夜逃走，楚王刘戊自杀。

飞将军李广

有白马将出，护其兵；李广上马，与十馀骑奔，射杀白马将而复还，至其骑中解鞍，令士皆纵马卧。是时会暮，胡兵终怪之，不敢击。夜半时，胡兵亦以为汉有伏军于旁，欲夜取之，胡皆引兵而去。平旦，李广乃归其大军。

六月，匈奴侵入雁门，直到武泉，并攻进上郡，抢走了官府牧马场中的大量马匹。汉军两千多人战死。

陇西人李广担任上郡太守，曾率领一百名骑兵出行，遇到了几千名匈奴骑兵。李广所率领的一百名骑兵都很害怕，想快马返回，李广制止他们说：“我们离大军有数十里远，现在，如果就靠这一百名骑兵的队伍逃跑，一旦匈奴人追击，我们马上就完了。现在我们留在这里，匈奴人必定把我们看成大军的诱饵，一定不敢进攻我们。”李广下令骑兵们到距离匈奴阵地约二里的地方停下来，并解下马鞍。他对骑兵们说，这样一来匈奴兵就会更加坚信我们是汉军派来的诱敌部队了。匈奴骑兵果真不敢进攻。有一位骑白马的匈奴将领从匈奴阵地中出来，监护匈奴军队。李广马上上马，带领十多个骑兵向前冲去，射死了这位白马将军，然后返回来，到达他的百骑骑兵的阵营，翻身下马，命令骑兵们也放开战马，就地休息。当时正好是黄昏，匈奴骑兵觉得李广部队的行为很奇怪，不敢进攻。到了半夜，匈奴军队仍然认为附近埋伏有汉朝大军，想在夜间袭击他们，便下令撤走了。到黎明时，李广和他的骑兵们回到了汉军的大军营垒。现代·刘凌沧·李广射石图

汉武帝元狩四年（前119），武帝征选了以粟米饲养的壮马十万匹，令大将军卫青、

骠骑将军霍去病

卫青出塞后，从俘虏口中得知单于住地，便亲自率领精兵挺进，命前将军李广与右将军赵食其把军队合在一起，由东路进发。李广觉得东路绕远，水草也少，就主动请求说：“我的部队是前将军的部队，现在大将军却改命我们为东路军。我从少年时就开始与匈奴作战，今天终于有机会正面对付单于，我愿意打前锋，与单于决一死战。”卫青曾受汉武帝暗中告诫：“李广年事已高，运气又不好，不要让他与单于正面作战，他恐怕不能完成擒获单于的任务。”公孙敖不久前失去侯位，卫青想让他与自己一同与单于作战立功，夺回侯位，所以就让前将军李广到东路进攻。李广知道后，坚决地向卫青推辞，遭到卫青拒绝。于是李广未向卫青告辞就起身离开，心中十分恼怒。

前将军李广和右将军赵食其的军队没有向导，在沙漠中迷了路，没能赶上卫青与单于的交战。直到卫青率领大军返回，经过沙漠南部时才遇到李广和赵食其两位将军。卫青派长史责问二人为何会迷路，并命李广马上到军队大本营，听候传讯。李广说：“校尉们没有罪，是我自己迷的路，我现在亲自去大将军的军营接受审问。”又对自己的部下说：“我李广从年轻时起就与匈奴交战，至今大小已有七十多次，今天有幸跟随大将军出征与单于交战，大将军却改令我走绕远的路，又迷失了方向，这难道不是天意吗？况且我李广已经六十多岁了，终不能再去面对那些刀笔小吏！”于是拔刀自尽。百姓们听到这个消息后，无不为他感到伤心流泪。右将军赵食其被交付军营进行审判，其罪当死，后来赎身成为平民。西汉·铜马和坐俑

社稷之臣汲黯

上退，谓左右曰：“甚矣汲黯之戆也！”群臣或数黯，黯曰：“天子置公卿辅弼之臣，宁令从谀承意，陷主于不义乎？且已在其位，纵爱身，奈辱朝廷何！”黯多病，病且满三月；上常赐告者数，终不愈。最后病，庄助为请告。上曰：“汲黯何如人哉？”助曰：“使黯任职居官，无以逾人；然至其辅少主，守城深坚，招之不来，麾之不去，虽自谓贲、育，亦不能夺之矣。”上曰：“然，古有社稷之臣，至如黯，近之矣。”元·赵孟頫·小楷《汲黯传》

汉武帝时，东海太守濮阳县人汲黯担任主爵都尉。当初，汲黯担任谒者，因为为人威严而被大家敬畏。东越部族相互攻击，武帝派汲黯前去巡视。他没有到东越，仅走到吴地就回来了，向武帝报告说：“越人相攻击，他们的习俗本来就是如此，不值得为此折辱天子的使臣。”河内郡失火，火势蔓延烧毁了一千多家民房，武帝派汲黯前去视察。汲黯返回之后，报告说：“平民百姓家不慎失火，因为房屋毗连而蔓延燃烧起来，不值得陛下忧虑。我经过河南郡，见河南郡的贫民遭受洪水干旱灾害磨难的有一万多家，有的甚至到了父子相食的悲惨境地。我借出使的机会，用陛下的符节，命令河南官仓发放积粮以救济贫民。我请求归还符节，甘愿领受假托天子命令的惩罚。”武帝很赏识他，就赦免了他的罪。他在东海郡时，整肃官吏，治理百姓，喜好清静无为，谨慎地选择郡丞和各曹掾史，然后放手任用。他只关注大事，不苛求细枝末节。汲黯经常生病，躺在内室中不出门。这样过了一年多，东海郡竟然治理得很好，得到了百姓的交口称赞。武帝听说后，召汲黯入朝，担任主爵都尉，地位与九卿相同。他处理政务，主张清静无为，从大的方向引导，不拘泥法令条文。西汉·彩绘云气纹陶壶

汲黯为人，个性倨傲少礼节，常当面给人难堪，不能够宽容别人的过错。当时武帝正在招募有文学素养的士人和儒者，武帝说：“我要做些事。”汲黯说：“陛下内心欲望太多，而外表却要施行仁义，怎么可能效法尧、舜的政绩呢！”武帝沉默不语，生起气来，脸色很不好看，停止早朝。公卿都替汲黯担心。武帝退朝后，对左右侍臣说：“汲黯怎么这么愚直呢！”群臣中有人指责汲黯，汲黯说：“天子设置公卿等辅佐的大臣，难道要让他们谄媚承顺皇上的意思，而陷皇上于不仁不义吗？而且我既然在位为官，纵使爱惜自身，也不能让朝廷蒙辱啊！”汲黯有一次病了将近三个月，武帝屡次赐他告假，但病一直没有痊愈。最后终于病倒了。庄助请求武帝让汲黯再告假，武帝问：“汲黯是怎样的人呢？”庄助回答：“如果让他当官任事，成绩不会超过别人；然而如果让他辅佐幼主，会像守城护卫般忠于职守使命。有人用利禄引诱，他不会动心；君主严责驱逐，他也不会脱身离去。即使有自称勇力如孟贲、夏育的人，也不能动摇他！”武帝说：“是这样啊。古代有所谓与国家共存亡的‘社稷之臣’，汲黯就类似这种社稷之臣！”

汉武帝元朔五年（前124），匈奴右贤王屡次侵扰朔方。武帝令车骑将军卫青率三万骑兵从高阙出击，卫尉苏建为游击将军，左内史李沮为强弩将军，都由车骑将军卫青统领，全部自朔方出击；大行李息、岸头侯张次公为将军，都从右北平出击，一共十多万人前往攻击匈奴。卫青等人率兵出边塞六七百里，乘夜到达，把右贤王军营包围起来。右贤王大惊，急忙率数百名强壮骑兵冲出包围，向北方逃走。汉军俘虏了右贤王的裨将十多人，男女部众一万五千余人，牲畜近百万头，于是班师回朝。

卫青率军回至边塞，汉武帝派使臣带着大将军印信来到，在军中拜卫青为大将军，各路将领皆归卫青统领。这年夏季四月初八，又加封卫青食邑八千七百户，并将他的三个儿子都封为列侯。卫青坚决辞谢，说道：“我有幸能够在军中效力，仰仗陛下的神威，获得大胜，全都是诸位校尉奋力作战的功劳。我的儿子还在襁褓之中，并无功劳，陛下却要划出土地封他们三人为侯，这就不是我效力军中，鼓励将士奋力战斗的本意了。”汉武帝说道：“我并没有忘记诸位校尉的功劳。”于是，封护军都尉公孙敖为合骑侯，校尉李朔为涉轵侯，赵不虞为随成侯，公孙戎奴为从平侯，李沮、李息及校尉豆如意都被封为关内侯。

从这以后，卫青尊贵受宠，在群臣中无人能比，自公卿以下官员，都卑身恭奉他，唯有汲黯用平等的礼节与他相见。有人劝汲黯说：“皇帝意旨要群臣比大将军低下，大将军地位尊贵，你不可以不对他礼拜。”汲黯说：“大将军因为有平等作揖的客人，反而不是被敬重吗？”卫青听说后，更觉得汲黯贤明，几次前去请教国家和朝廷的疑难问题，对汲黯比原来更好。卫青因为地位尊贵，有时到宫中侍奉武帝，武帝坐在床边见他；丞相公孙弘到内廷朝见，武帝有时不戴帽子；至于汲黯朝见，武帝则一定戴帽接见。一次，武帝坐在武帐中，汲黯前来奏事，武帝当时没戴帽子，看见汲黯从远处走来，就躲入帐中，让人转达，批准他的上奏。汲黯就是如此被尊重的。

马邑之战

上怒恢。恢曰：“始，约为入马邑城，兵与单于接，而臣击其辎重，可得利。今单于不至而还，臣以三万人众不敌，只取辱，固知还而斩，然完陛下士三万人。”于是下恢廷尉，廷尉当，“恢逗桡，当斩”。恢行千金丞相，不敢言上，而言于太后曰：“王恢首为马邑事，今不成而诛恢，是为匈奴报仇也。”上朝太后，太后以言告上。上曰：“首为马邑事者恢，故发天下兵数十万，从其言为此。且纵单于不可得，恢所部击其辎重，犹颇可得以尉士大夫心。今不诛恢，无以谢天下。”于是恢闻，乃自杀。自是之后，匈奴绝和亲，攻当路塞，往往入盗于汉边，不可胜数；然尚贪乐关市，嗜汉财物，汉亦关市不绝以中其意。

雁门郡马邑县有一位名叫聂壹的富豪，他通过大行王恢向武帝进言道：“匈奴刚刚与汉和亲，还比较信任汉人，此时若以边境的利益引诱他们前来，然后再以伏兵袭击他们，这可是一个必胜的好办法呀。”武帝听后，将公卿们都召来，询问他们的意见。王恢说：“臣听说，战国初期，代国北有强大的胡人与他们为敌，内有中原各诸侯与他们争战。但他们仍然能够在国内赡养老人，哺育幼童，按时收割耕种，粮仓经常满满的，匈奴也不敢轻易侵犯他们。如今以陛下的威风，四海之内早已一统，然而匈奴竟不停地侵扰边境，这不是别的什么原因，只是因为匈奴对大汉毫不惧怕的缘故。臣个人认为还是攻打他们更有利。”韩安国说：“臣听说高皇帝曾经被匈奴围困于平城，一连七天没有吃的。解围回国后，高祖却没有愤怒报复的打算。作为圣人就该以天下百姓的幸福为自己的胸怀，不应该以一己私怨伤害公众的利益，所以高祖事后派刘敬去与匈奴结亲，以至于迄今为止的五世皇帝都得益于高祖的这一决定。臣个人认为不去攻打匈奴更有利。”王恢说：“不然。高帝亲自披坚执锐，领军打仗，这样干了将近十年。他之所以没有报平城之怨，不是他没有这个力量，只是他想让天下百姓在连年战乱之后能得到休息。如今边境屡次被惊扰，士卒多有死伤，送他们回乡的灵车不绝于道，这是心怀仁慈的人所痛心的事啊！所以说攻打匈奴有利。”韩安国说：“不然。臣听说会用兵的人会以自己的饱暖等待敌人的饥寒；以自己的秩序等待敌人的内乱；以自己的安定等待敌人的疲惫。所以无论是两军交锋，打败敌人的军队，还是讨伐敌国，毁掉他们的城池，常常占据主动，让敌国随着我们的计策奔波，这才是圣人的军队。如今我们如果卷起甲胄，轻身举兵，长驱深入敌国，很难立功。如果我们以纵队深入，容易被敌人所胁迫，若以横队深入，则容易被敌人斩断。军队走得快了，粮草跟不上，走得慢了，恐怕又会错过战机，军队行军不到一千里，人马就会缺少食物。这就是兵法所说的‘将军队送给敌人，让他们擒获’。所以臣说不攻打匈奴更有利。”王恢又说：“不然。臣如今所说的攻打匈奴，并不是说要发兵深入，而是利用单于的欲望，引诱他自己来到我们的边境。而我们则挑选出强健的骑兵和勇猛的战士，偷偷在那里埋伏准备，查看险要的地形准备厮杀。当我们的包围圈设好之后，单于的左面也有我们的军队，右面也有我们的士兵，前面有我们的阻挡，后面也被我们断绝了退路。在这种百全之计下，单于一定会被我们捉住。”武帝于是同意了王恢的意见。

元光二年（前133）夏，六月，武帝以御史大夫韩安国为护军将军，卫尉李广为骁骑将军，太仆公孙贺为轻车将军，大行王恢为将屯将军，太中大夫李息为材官将军，兵分五路，将战车、骑兵、工匠等三十多万人，埋伏在马邑周围的山谷中，约定好，一旦单于来到马邑，大军则一起出动。

汉军又偷偷地派聂壹为奸细，假装获罪逃入匈奴，对单于说：“我能杀了马邑的县令和县丞，以城投降单于，那样马邑的财物就都是您的了。”单于喜欢聂壹，也很信任他，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便答应了他。聂壹回到马邑后，杀了两个死罪囚犯，将他们的头颅当作县令和县丞的头颅挂在城墙上给单于使者看，以示诚信。对他们说：“马邑的长官已死，让单于赶紧来。”就这样，单于越过长城，领着十万骑兵来到了武州城下。他们走到离马邑不到一百里的地方，只见旷野上全是牲畜，但却看不到牧人，匈奴感到很奇怪。于是他们便攻打一处在边境候望敌情的亭障，抓住了雁门郡的一名尉史，并想杀死他。尉史惧怕之下，将汉军的埋伏全部告诉了单于。单于听罢大惊道：“我本来就怀疑这事不太对。”于是立即下令退兵回大漠。他们逃出长城后，单于感叹道：“我能得到尉史，真是上天的恩赐啊！”于是单于拜尉史为“天王”。长城下有人看到单于逃出，于是单于已经逃走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汉军那里，汉军立即起兵追击，当他们追到长城边时，单于已经逃远了，汉军估计难以赶上匈奴，于是罢兵。王恢率部负责从代出击，攻击匈奴辎重，他听说单于已经退兵，估计自己所部的人数远不如匈奴大军，于是也没敢出兵阻拦。西汉·青铜屋宇形饰件

大将军卫青

子夫同母弟卫青，其父郑季，本平阳县吏，给事侯家，与卫媪私通而生青，冒姓卫氏。青长，为侯家骑奴。大长公主执囚青，欲杀之；其友骑郎公孙敖与壮士篡取之。上闻，乃召青为建章监、侍中，赏赐数日间累千金。既而以子夫为夫人，青为太中大夫。

元朔五年（前124），匈奴右贤王屡次侵扰朔方郡。天子令车骑将军卫青率三万骑兵出高阙；卫尉苏建为游击将军、左内史李沮为强弩将军、太仆公孙贺为骑将军、代相李蔡为轻车将军等四位将军，作为车骑将军卫青的属下，出朔方；大行李息和岸头侯张次公为将军，出右北平，一共十余万人，分三路出击匈奴。匈奴右贤王以为汉军离得远，到不了自己驻扎的营地，于是放心大胆地在帐篷里喝酒，一直喝到大醉。卫青领大军离开长城，深入大漠六七百里，连夜赶来，围住了右贤王的营地。右贤王大惊，连夜逃走，他只与数百名匈奴壮士骑马冲杀，成功闯出包围，向北逃去。汉军此战大胜，抓住了右贤王手下的小王十余人，俘虏匈奴男女一万五千余人，牲畜上百万头。就这样，卫青下令退兵回国。

大军刚回到长城下，天子便派使者手持大将军印，在军中就地拜卫青为大将军，统领所有武将。夏，四月，武帝又增加长平侯卫青的封地八千七百户，封卫青的三个儿子卫伉、卫不疑、卫登都为列侯。卫青再三谢绝道：“臣有幸待罪于行伍之间，全赖陛下神灵才打了大胜仗，这全都是校尉们努力战斗的功劳啊！陛下增加了臣的封地，这已经让臣感到万分荣幸。臣卫青的三个儿子，还在襁褓之中，没有为国家付出过勤劳，陛下裂地封为三侯，这可不是臣待罪于行伍之中用以鼓励士卒力战的意思啊。”天子说：“我并未忘记校尉们的功劳。”于是武帝加封护军都尉公孙敖为合骑侯，都尉韩说为龙侯，公孙贺为南侯，李蔡为乐安侯，校尉李朔为涉轵侯，赵不虞为随成侯，公孙戎奴为从平侯，李沮、李息及校尉豆如意皆赐爵关内侯。

就这样，武帝对卫青的尊崇，群臣无人能比。群臣在卫青面前，无不卑微奉迎，不敢怠慢，公卿中，唯独汲黯敢与大将军卫青抗礼。有人劝汲黯道：“这是天子有意让群臣特别尊崇大将军，大将军尊贵，您不可以不拜。”汲黯说：“若大将军在朝中有一个只作揖的朋友，难道他因此就不尊贵了吗？”大将军听到这件事后，更觉得汲黯是个贤人，还数次向他请教国家大事，比以往更加尊重他了。骠骑将军霍去病汉武帝元狩二年

初，平阳县吏霍仲孺给事平阳侯家，与青姊卫少儿私通，生霍去病。去病年十八，为侍中，善骑射，再从大将军击匈奴，为票姚校尉，与轻骑勇八百，直弃大军数百里赴利，斩捕首虏过当。于是天子曰：“票姚校尉去病，斩首虏二千馀级，得相国、当户，斩单于大父行藉若侯产，生捕季父罗姑，比再冠军，封去病为冠军侯。上谷太守郝贤四从大将军，捕斩首虏二千馀级，封贤为众利侯。”

元狩二年（前121），霍去病为骠骑将军，率一万骑兵出陇西，攻打匈奴，大军沿途经历了五个胡人王国，转战六日，过焉支山一千余里。杀死了折兰王；斩杀了卢侯王；还活捉了浑邪王的儿子、相国、都尉，共斩首八千九百多级，并缴获了匈奴休屠王的一座祭天金人。为此，武帝下诏，加封冠军侯霍去病两千户。西汉·鎏金蟠龙虎纹壶（上）

到了夏季，霍去病又与合骑侯公孙敖率领数万骑兵一同出北地，兵分两路去大漠中寻找匈奴决战。同时卫尉张骞和郎中令李广也一同从右北平出发，分两路深入大漠。李广领着四千骑兵先行，当他进入大漠大约数百里地时，正巧与匈奴左贤王遭遇，此时张骞领一万多骑兵还在后面。左贤王指挥四万匈奴骑兵将李广部围了起来，面对十倍于己的敌军，李广所部的士兵无不惊惧。为了鼓舞士气，李广令他的儿子李敢只带数十骑，飞马冲出匈奴包围，然后又杀了进来。李敢分别从左侧和右侧各杀出去一次，回来向李广禀报说：“胡虏太好对付了。”见到李敢这样容易地在匈奴阵中杀进杀出，军士们这才放下心来。李广令军队摆出一个圆环阵形，所有人都朝外站立。匈奴忽然对汉军展开一阵猛攻，敌人的箭就像下雨一样从天上落下来，汉军士兵一下子死伤过半，而且汉军的箭也快用尽了。李广于是令士兵们将弓箭拉满先不要发射，他自己则使用威力巨大的大黄弩，远距离射杀了匈奴的几员裨将，这样，匈奴的攻势才渐渐放缓。此时天色也慢慢黑了下来，汉军士兵吓得面无人色，而李广则神色自若，反而要求士兵们要行伍整齐，保持斗志，士兵们对李广过人的勇气无不佩服。第二天，汉军又奋力与匈奴交战了一天，士兵虽又死伤过半，但杀死的匈奴超过了汉军的损失。正在这时，博望侯张骞的大军也赶到了，匈奴军于是解围而去。汉军此时已经疲惫不堪，不能追击，只得罢兵回国。按汉法，博望侯张骞路上耽搁，晚到了一天，当判死罪，但可以交罚款，用钱自己将自己赎为庶人。李广杀伤匈奴与损失汉军相当，无赏。

另一方面，骠骑将军霍去病深入大漠两千多里，他也与合骑侯公孙敖走散，互相找不到对方了。于是骠骑将军独自领兵走过居延泽，途经小月氏，一直来到祁连山下，抓住了单桓王、酋涂王以及他们的相国、都尉等投降的匈奴二千五百人，斩首三万二百级，活捉匈奴裨王七十多人。武帝因此又加封霍去病五千户，封他手下立功的将军鹰击司马赵破奴为从骠侯，校尉高不识为宜冠侯，校尉仆多为辉渠侯。合骑侯公孙敖因路上停留，未能与骠骑将军会合，当斩，赎为庶人。

当时，所有将军所率领的裨将、士兵乃至马匹都不如骠骑将军，骠骑将军所部士卒经常被筛选。而且霍去病也敢领军深入，常常与精兵领先大军。霍去病也非常幸运，从没有被匈奴人困住过，而那些老将军们却常常不是在战场上迟到就是被敌人围困，由此，霍去病也日渐得到武帝的亲信，渐渐跟大将军卫青一样了。霍去病像

张骞出使西域

乌孙自以远汉，未知其大小；素服属匈奴日久，且又近之，其大臣皆畏匈奴，不欲移徙。骞留久之，不能得其要领，因分遣副使使大宛、康居、大月氏、大夏、安息、身毒、于阗及诸旁国，乌孙发译道送骞还，使数十人，马数十匹，随骞报谢，因令窥汉大小。是岁，骞还，到，拜为大行。后岁馀，骞所遣使通大夏之属者，皆颇与其人俱来，于是西域始通于汉矣。

匈奴浑邪王归降汉朝，汉军将匈奴势力驱逐到大漠以北。至此盐泽以东，不见匈奴踪迹，前往西域的道路可以通行。

张骞向汉武帝建议说：“乌孙王昆莫原来是匈奴的藩属，后来兵力渐渐强大，于是不肯再向匈奴称臣。匈奴就派兵对其进行讨伐，没有取胜，于是远去。现在匈奴单于受到我朝的沉重打击，而他们以前的辖地又空旷无人。蛮夷之族向来依恋故土，又贪图我朝的财物，如果我们送给乌孙重礼，并招他们东迁到过去的浑邪王辖地居住，与我朝结为友好之国，他们势必会听从我朝的调遣，这样一来就好像断了匈奴的右臂一般。并且一旦与乌孙结盟，其西面的大夏等国也都有可能被我们招来结为友好盟国。”汉武帝认为张骞说得有理，就任命他为中郎将，率领三百人出使西域。每人带两匹马，另外还带上数以万计的牛羊和价值无数的黄金缯帛，汉武帝还任命他们中的多人为手持天子符节的副使。沿路如果有通往别国的道路，也马上派一副使前往。

张骞到乌孙后，乌孙王昆莫接见了他，但礼节非常傲慢。张骞以汉廷的意旨晓谕他们说：“乌孙如能东迁故地，那么汉朝就把公主许配给大王做夫人，两国也结成兄弟之国，共同抗拒匈奴，那匈奴就不堪一击了。”但乌孙王认为自己远离汉朝，不知汉朝大小。而且长期以来一直臣服于匈奴，且距离匈奴很近，朝中大臣都畏惧匈奴，并不愿意东迁。张骞在乌孙留了很久，始终没有得到确切的答复，便遣副使分头出使大宛、康居、大月氏、大夏、安息、身毒、于阗和附近各小国。乌孙派翻译和向导送张骞和诸位副使一同回来，同时又派数十人随张骞到汉朝答谢，并借机了解汉朝的实力。一年多以后，张骞派往大宛等西域各国的副使也随同该国的使臣一起回到了汉朝。从此，西域各国开始了与汉朝的友好往来。

由于乌孙王不肯东迁，汉朝就在浑邪王旧地设置酒泉郡，从中原迁徙了一部分百姓前去居住，以充实该郡。后来又从这里分出一部分设置武威郡，以断绝匈奴通往羌族的道路。

汗血宝马

天子得宛汗血马，爱之，名曰“天马”。使者相望于道以求之。诸使外国，一辈大者数百，少者百馀人，人所赍操大放博望侯时，其后益习而衰少焉。汉率一岁中使多者十馀，少者五六辈；远者八九岁，近者数岁而反。

太初元年（前104），汉使从西域回来说：“大宛的贰师城有好马，但都被他们藏了起来，不肯送给汉使。”于是，天子派一位名叫车令的壮士，领着人带着千金和一匹金马去大宛求马。西汉·鎏金铜马1981年5月1日茂陵一号无名冢南60米处平地时出土。高62厘米，长76厘米，重26千克，通体铜铸鎏金，马呈站立姿态，昂首挺立，气势轩昂，体态俊秀雄健，匀称、合乎解剖比例，头部造型尤为生动，系以西汉时大宛产的汗血马为模特精制而成。

汉使到达大宛后，宛王和他的大臣们商量道：“汉离我们国家极远，况且途中还有一片寸草不生的盐泽，人很难活着渡过那里，若从盐泽的北方绕道，那里多有匈奴拦路，若从盐泽南方绕路，那里则没有水草，一路上也没有人烟，经常会断粮。以往汉使数百人组团来我国时，常因路上没有吃的，死了一半以上的人员。这种条件下，他们怎么可能派大军来呢？奈何不了我们的。贰师马，是我们大宛的宝马，不能给他们。”于是，大宛王傲慢地拒绝了汉使的请求。汉使没想到自己不远万里来到大宛，拿这么多金子也换不来一匹马，不禁大怒，出言不逊，辱骂宛王，之后更是当面砸碎了金马，愤愤而去。大宛的贵族非常生气，怒道：“汉使欺人太甚，太小瞧我们了。”于是大宛假意送汉使回国，暗中则令大宛国驻守东边国界的郁成王半路截杀汉使，郁成王杀死了汉使，夺走了他们的财物。

这件事令武帝大怒。以前常常出使大宛的汉使姚定汉等向武帝进言道：“宛兵很弱，只需汉兵三千人，用强弩射他们，便可以将他们全部俘虏。”武帝曾派遣浞野侯赵破奴率七百骑兵活捉了楼兰王，所以并没有觉得姚定汉等人的话是吹牛，而且他也想给自己的宠姬李夫人的兄弟封侯。于是，武帝拜李夫人的哥哥李广利为贰师将军，征发属国六千骑兵以及郡国不良少年数万人，前去讨伐大宛。因为此次出征的目的是到贰师城抢宝马，所以李广利才被号为贰师将军。武帝又以赵始成为军正，故浩侯王恢为行军向导，李哆为校尉，专管军事。

太初二年（前103），贰师将军领兵西进。他们渡过了盐泽，但是沿途各国都紧闭城门，不肯为汉军提供粮食。攻打这些小国，一时半会儿也攻不下来，很快就能攻下来的，汉军还能得到一些食物，攻打数日也攻不下来的，最终也只能放弃。当汉军来到大宛东界郁成的时候，士兵只剩下几千人了，而且他们一个个又累又饿。进攻郁成时，汉军被郁成打得大败，又损失了好多士兵。贰师将军与李哆、赵始成等商量道：“咱们刚到郁成尚不能将其攻克，何况去攻打他们的国都呢？”于是贰师将军下令退兵回国。当他们回到敦煌郡的时候，活着回来的士兵还不到出发时的十分之一二。李广利派使者向武帝上书道：“路远乏食，士卒不担心打仗，只担心没饭吃。带去的人又少，不足以攻下大宛。希望暂时罢兵，多增加些士兵后再去。”武帝见报大怒，派使者拦住玉门关，说：“军队敢有入关者，就地处斩！”贰师将军非常害怕，于是留在了敦煌。

之后汉武帝又派浞野侯赵破奴率两万骑兵深入大漠攻打匈奴，结果两万人全军覆没。于是公卿大臣们一致认为应该罢大宛兵，全力攻打匈奴。但是武帝觉得，攻打大宛的军队业已出兵，西域各国都已经知道了。况且像大宛这样的小国都攻不下来，将来如大夏之类的西域国家更不会把汉放在眼里了，而大宛的宝马也绝不会来，乌孙、轮台这样的国家将来也会轻易难为汉使，成为外国的笑柄。于是武帝将大臣中极力主张不要讨伐大宛的邓光等人下狱问罪。之后便大赦囚徒，征发国内不良少年、守边的骑兵等，一年之内集结到敦煌六万多人，而且还有大量自带粮食、私自跟随大军征讨的游民，不在六万人之内。大军带了十万头牛，三万匹马，驴和骆驼也上万，粮食、弓弩、兵器等不计其数。一时间，天下骚动。

大宛人不会打井，因此他们城中没有水井，百姓饮水全部都从城外打河水。因此大军中还带着许多水工等工匠，准备令工匠们将大宛城外的水引走，以及让工匠们在大宛城下挖洞，以便尽快攻入城内。武帝又增发十八万士兵到酒泉、张掖北戍边，在居延、休屠屯兵以护卫酒泉郡。又将有罪的官吏、逃亡的罪人、上门女婿、商人、以前是商人的人、父母或祖父母是商人的人共七种人，贬为士卒从军。而为贰师将军做后勤补给的人众更是不计其数，运粮的车辆和人员络绎不绝，相望于道。武帝又拜两名熟悉马匹的人为执马校尉和驱马校尉，准备让他们在攻破大宛时挑选好马。

就这样，贰师将军第二次领兵去攻打大宛。由于汉军此次规模巨大，途中小国无不出迎，纷纷拿出粮食供给汉军。只是到了轮台国时，轮台不肯开城迎接，于是李广利率军连攻数日，将轮台攻破后，屠城而去。自此之后，汉军一路顺风地抵达了大宛城下，此时汉军还有三万余人。大宛军队出城迎击汉军，被汉军一顿弓箭射得大败。宛军败入城中，据守。李广利本来打算先攻下郁成城，但他担心在郁成逗留时间长了，大宛城会想出什么鬼主意。于是他才绕过郁成直接攻打大宛，汉军将宛城围起来后，李广利派水工引走了他们城外的水源，这样一来，大宛城内一下子就断水了，加上汉军又猛攻四十余天，大宛城里的贵人们聚在一起商量道：“都是宛王毋寡藏起了宝马，又杀了汉使。如今我们杀了宛王，献出宝马，汉军就应该能退兵了，如果这样他们还不退兵，那咱们再与他们同归于尽也不晚。”贵人们都觉得是这个道理，于是他们一起杀死了宛王。此时大宛城的外城已经被汉军攻破，大宛国著名的勇士煎靡也被汉军活捉。宛人害怕极了，逃入内城，让人拿着宛王毋寡的头颅，到汉军出使，对贰师将军说：“汉军不要再攻打我们了，我们献出所有好马任你们挑选，给汉军提供食物。如果你们不接受这个条件，那么我们将杀死所有宝马，而且康居国的救兵马上也要到了，到那时，我们在内，康居在外，两面与汉军交战。好好想想，你们选择哪个？”当时，康居的确已经发兵，但他们正在观望，只因见汉军的气势正盛，不敢贸然前进。而且李广利也听说现在大宛城中新得了汉人，正在教他们打井，而城内的粮食也有很多。李广利于是算计道：“领军来就是为了诛杀首恶宛王毋寡，如今毋寡的人头已经到了，再继续攻打他们的话，他们则会继续坚守，而康居大军正在外围观望，一旦发现汉军疲惫，他们就会来救大宛，那时汉军将必败无疑。”于是李广利答应了大宛的条件。而大宛于是也将所有宝马献出来，让汉军随便挑选，还拿出很多食物给汉军吃。汉军挑选了宝马数十匹，中马以下雌马雄马三千余匹，立大宛贵人中以前对汉使很好的一个名叫昧蔡的为宛王，与他定了盟约后，罢兵回国。

苏武牧羊

匈奴犁湖单于死，匈奴立其弟左大都尉且侯为单于。天子欲因伐宛之威遂困胡，乃下诏曰：“高皇帝遗朕平城之忧，高后时，单于书绝悖逆。昔齐襄公复九世之雠，春秋大之。”且侯单于初立，恐汉袭之，乃曰：“我儿子，安敢望汉天子，汉天子，我丈人行也。”因尽归汉使之不降者路充国等，使使来献。

天汉元年（前100），武帝为了报答单于的善意，派遣中郎将苏武送还之前扣留在汉的匈奴使者，并且厚赠匈奴许多财物。与苏武同行的还有副中郎将张胜和假吏常惠等人。他们来到匈奴后，将礼物送给单于，但单于却由此骄横起来，汉使非常失望。

碰巧此时匈奴内乱，当初与浞野侯赵破奴一起被匈奴活捉的匈奴人缑王、长水校尉虞常等人与卫律手下投降匈奴的汉人一起商量，想要劫持单于的母亲阏氏归汉。卫律的父亲是在长水一带屯兵的汉属匈奴骑兵，卫律与协律都尉李延年有交情，李延年曾经向武帝推荐让卫律出使匈奴。出使回国时，卫律听说李延年全家已被武帝下狱问罪，于是便逃回匈奴，投降了单于。单于非常喜欢他，让他参谋国事，封他为丁灵王。

虞常在汉的时候与苏武的副手张胜非常要好，他偷偷找到张胜，对他说：“听说汉天子特别怨恨卫律，我能埋伏弓弩手射死他。我的母亲和弟弟在汉，希望他们因此能得到朝廷的赏赐。”张胜答应了他，还给了虞常一些财物。清·任颐·苏武牧羊图

一个多月后，单于出去打猎，国内只有阏氏和单于的子弟在，于是虞常等七十多人便要开始行动，但是他们中有一个人连夜逃走，将他们的阴谋告诉了单于。单于的子弟们发兵与叛党交战，缑王等人都死在了乱军之中，虞常被活捉。

单于让卫律审讯此事，张胜听说后，担心之前与虞常的那些话会被泄露出去，于是便把这件事对苏武说了。苏武说：“事情要是这样，必然会连累到我，如果身为代表汉帝国威严的使节遭到匈奴的侵犯后再死，将会严重辜负国家的重托。”于是苏武便要自杀，张胜、常惠一起将他拦住了。

审讯过程中，虞常果然招出了张胜，单于大怒，召来匈奴贵人们商议，想要杀死汉使们。匈奴大臣左伊秩訾说：“阴谋杀害卫律便要被处死，如果他们阴谋杀害单于，又该怎样处罚呢？应该让他们投降。”于是单于命卫律召苏武，逼他投降。苏武对常惠等人说道：“丧失气节，侮辱使命，即使活下来，我又有什么面目归汉呢？”说罢，拔出佩刀便用力向自己刺了进去。卫律大惊，亲自抱着苏武，派人骑马去召医生来，医生在地上挖了一个浅坑，周围放置炭火，将苏武脸朝下放到坑里，敲打他的后背，让瘀血流出来。当时苏武已经气绝，经半日抢救之后，渐渐又能开始呼吸了。常惠等哭着将苏武用车拉回了营地。单于觉得苏武的举动很悲壮，朝夕派人去营地问候他，而张胜则被单于抓了起来。

苏武的刀伤渐渐痊愈了，单于又派人去告诉他，想让他投降。恰逢此时处决虞常，单于想趁此机会让苏武投降。卫律挥剑斩杀了虞常后，又大声说：“汉使张胜谋杀单于近臣，其罪当死，但投降单于的，可以赦免。”说罢举起了宝剑又要砍张胜，张胜连忙请求投降。卫律又对苏武说：“副使有罪，正使也该连坐。”苏武说：“我本来就没参与策划这件事，而且我又不是张胜的亲属，怎么能连坐呢？”卫律又举起宝剑要杀苏武，苏武毫不动摇。卫律对他说道：“苏君！卫律当初辜负汉恩，归顺了匈奴，蒙单于大恩，赐号封王，拥有数万之众，马和其他牲畜漫山遍野，如此富贵！苏君今日投降，明日也会像我一样。如果白白将身体变成草原的肥料，谁又会知道呢？”苏武默然不应。卫律又说：“君因我而降，我与君结为兄弟，如今你不听我的劝告，将来你后悔时再想见我，还办得到吗？”苏武听罢大骂卫律道：“你为人臣子，忘恩负义，背叛君主，辜负亲人，给蛮夷当了一个投降的奴才，我见你干吗？况且单于信任你，让你来决定人的生死，你不把持公正，反而想让汉匈两主争斗，旁观祸败。南越曾经杀害汉使，结果国家被屠灭，土地被划归汉，设为九郡；大宛王曾经杀害汉使，结果他的头颅悬挂在了长安北阙；朝鲜曾经杀害汉使，随后被灭；现在只有匈奴没有这样干过了。你明知我不会投降，如果你想让两国互相攻击，那匈奴的灾难就会从我这里开始了。”卫律知道苏武终究不肯投降，便将此事向单于禀报，不想单于听说后更想收降苏武了。

单于随后将苏武囚禁在一个大地窖中，不给他提供饮食。恰逢下起了大雪，苏武躺在地窖里，撕咬下牛羊的皮毛和着雪水生吞，就这样一连数天，苏武居然没有饥渴而死。匈奴人都觉得苏武很神奇，于是单于又将苏武迁徙到北海边上的一处没有人烟的地方，让他放牧一群公羊，对他说：“公羊产奶的时候，你就能归汉了。”苏武于是与他的属下常惠等告别，各自前往安置地去了。清·黄慎·苏武牧羊图

李陵降匈奴

陵败处去塞百馀里，边塞以闻。上欲陵死战；后闻陵降，上怒甚，责问陈步乐，步乐自杀。群臣皆罪陵，上以问太史令司马迁，迁盛言：“陵事亲孝，与士信，常奋不顾身以徇国家之急，其素所畜积也，有国士之风。今举事一不幸，全躯保妻子之臣随而媒蘖其短，诚可痛也！且陵提步卒不满五千，深蹂戎马之地，抑数万之师，虏救死扶伤不暇，悉举引弓之民共攻围之，转斗千里，矢尽道穷，士张空，冒白刃，北首争死敌，得人之死力，虽古名将不过也。身虽陷败，然其所摧败亦足暴于天下。彼之不死，直欲得当以报汉也。”上以迁为诬罔，欲沮贰师，为陵游说，下迁腐刑。

当初，将军李广有个孙子名叫李陵，他曾充当宫里的侍中，不仅善于骑马射箭，而且礼贤下士。武帝觉得他很有李广的遗风，于是拜他为骑都尉，统领从丹阳和楚地征召的五千士兵，在张掖、酒泉两郡训练这些骑兵射箭，以防备匈奴。宋·陈居中·苏李别意图

当时正赶上贰师将军李广利征讨匈奴，武帝给李陵下诏，想让他为贰师将军押运辎重。李陵于是叩头自己请命道：“臣所率领的那些屯边的士兵，全都是些荆楚之地的勇士以及奇才剑客。他们个个力能擒虎，箭法过人，臣希望能自任一路人马，到兰于山南分散单于的兵力，使他们不能集合大军专门对付贰师将军。”武帝说：“做将军的，都讨厌被别的将军统领吗？我这次发的兵多，没有马匹给你。”李陵说：“不需要马匹，臣愿以少击众，只用步兵五千人脚踏单于庭。”武帝被李陵这番雄壮的言辞打动，答应了他的请求，于是下诏给路博德，让他领兵在半路接应李陵军。然而路博德也羞于为小将李陵当后援，于是上奏武帝道：“现在正值秋季，匈奴的马匹正肥，不可与他们交战，希望能留李陵到春天，届时臣再与他一起出发。”武帝大怒，怀疑李陵后悔，不想出征而教路博德上书，于是又下诏，让路博德领兵去西河攻打匈奴。下诏给李陵，让他九月出发，出居延县遮虏障，一直到东浚稽山南的龙勒水一带，往来查看匈奴敌情，如果什么都没见到，回师到受降城休养士卒。

就这样，李陵率领他手下的五千步兵，从居延出发，向北走了三十天，直到浚稽山下扎营李陵将军队经过的地形画成了地图，派手下的骑兵陈步乐拿着地图，先回长安向武帝汇报。武帝召见了陈步乐，陈步乐说士兵们都愿意为李陵出死力，武帝于是很高兴，拜陈步乐为郎。

李陵到了浚稽山后，碰上了单于大军，单于派三万骑兵将李陵军围了起来。李陵军处在两山之间，以大车作为营壁。李陵领军出营列阵，前面的士兵手持戟和盾，后面的士兵持弓、弩。匈奴见汉军少，直接上来攻击汉军大营。李陵挥军上前与匈奴肉搏对攻，同时后军千弩俱发，匈奴骑兵纷纷应弦而倒，立即败退，向山上逃去，汉军从后面追击，杀死了数千人。单于大惊，于是紧急征调左、右地骑兵八万余人一起进攻李陵军。

李陵一边战斗一边领军向南撤退，这样坚持了好几天，军队来到了一个山谷中。在这样不停的作战下，汉军士卒很多都中了箭伤，李陵令受三处伤的士兵坐到车上，受两处伤的士兵驾车，受一处伤的士兵持兵器继续作战，这样又砍下三千多颗匈奴骑兵的头颅。

李陵又领军向东南方走，按着以前去龙城的那条路向汉撤退。这样又走了四五天，汉军来到了一大片沼泽地里的芦苇丛中。匈奴从上风处放火，想烧死汉军，李陵于是也令汉军将前面的芦苇点燃自救，当前面的芦苇烧过之后，汉军成功地逃过了匈奴的火攻。

汉军向南走到一座山下，单于在南山上令他儿子领骑兵攻击汉军，李陵的步兵与匈奴骑兵在树林里展开战斗，又杀死了好几千敌军。李陵于是又用威力巨大的连弩射山上的单于，单于下山逃走。当天汉军活捉的一名俘虏说：“单于说‘这是汉军中的精兵，不断攻击他们也无法将他们打败，他们日夜引诱我们向南走，越来越接近长城了，会不会有伏兵啊’？那些当户和君长都说‘单于亲自指挥十几万骑兵攻击汉军几千人，却不能将他们消灭，以后您也无法再要求别的将军打胜仗了，只会令汉更加轻视匈奴。我们继续努力在山谷之间与他们交战，还有四五十里，到了平地之后，如果我们仍不能打败他们，到那时我们再撤退’。”

当时，汉军的情况十分危急，匈奴骑兵极多，一天之内两军数十次交锋，又杀死了两千多匈奴。单于见战况不利，正打算撤军，恰巧此时汉军中有一位名叫管敢的军侯遭到了校尉的羞辱，于是他便投降了匈奴。管敢对匈奴说：“李陵没有后援，军中的射矢也快用尽了，只有将军李陵和校尉成安侯韩延年各率八百人先行，他两人一个打着白旗一个打着黄旗，只要派精锐的骑兵集中射他们，他们就会被打败了。”单于得到管敢后大喜，于是令骑兵集中攻打汉军，还对着他们大喊道：“李陵、韩延年赶快投降！”匈奴骑兵于是拦在汉军前面一阵猛攻。

李陵军在山谷中，匈奴在山上，四周的匈奴朝下乱射，箭像下雨一样向汉军飞来。汉军继续南行，还没有到汗山，一日之间，汉军已经射光了五十万支箭，汉军随即丢下车辆而走。此时士兵还有三千余人，没有武器的士兵们把车辐斩断拿在手中，军吏手持尺刀进入了狭窄的山谷。匈奴拦住汉军后路，利用曲折的山谷，用大石头砸向山谷中的汉军，汉军多被砸死，无法前行。

黄昏后，李陵身着便衣独自一人走出营门，对左右说：“不要跟着我，大丈夫一人独取单于。”过了很久，李陵回来了，叹息说：“兵败，只有一死了。”就这样，李陵令人将所有旌旗斩断，将珍宝埋在地里，叹着气说：“只要还有数十支箭，我们就足以脱身了。现在我们没有兵器可以再战，天亮后，只能束手就擒，各自像鸟兽一样逃散吧，这样还能有逃脱的可以向天子回报。”于是，李陵令士卒每人携带两升粮食和一块冰，约好到遮虏障会合。半夜的时候，李陵令击鼓，通知士兵们动身，可是鼓却敲不响。李陵与韩延年一起上马，身边还有几十名壮士追随。匈奴派数千骑兵追杀，韩延年战死，李陵说道：“我没有面目回报陛下。”于是便投降了匈奴。汉军四散奔逃，最终逃到长城下的还有四百余人。现代·傅抱石·苏武牧羊图

巫蛊之祸

赵人江充为水衡都尉。初，充为赵敬肃王客，得罪于太子丹，亡逃；诣阙告赵太子阴事，太子坐废。上召充入见。充容貌魁岸，被服轻靡，上奇之；与语政事，大悦，由是有宠，拜为直指绣衣使者，使督察贵戚、近臣逾侈者。充举劾无所避，上以为忠直，所言皆中意。尝从上甘泉，逢太子家使乘车马行驰道中，充以属吏。太子闻之，使人谢充曰：“非爱车马，诚不欲令上闻之，以教敕亡素者；唯江君宽之！”充不听，遂白奏。上曰：“人臣当如是矣！”大见信用，威震京师。

征和元年（前92），武帝住在建章宫时，看见一名男子带剑直入中龙华门，怀疑此人图谋不轨，令左右将此人拿下。男子见状，弃剑而逃，卫士们虽紧追，但最终还是让他逃掉了。武帝大怒，立斩了掌管建章宫出入门户的门侯。冬，十一月，武帝调遣三辅骑兵大搜上林苑，又关闭长安城门挨家挨户搜查奸人，一直搜索了十一天才结束。巫蛊之祸从此开始。

丞相公孙贺的夫人卫君孺，是皇后卫子夫的姐姐，公孙贺因为这个关系很受武帝宠信。公孙贺升任丞相后，他原来的太仆职位由他儿子公孙敬声代替，公孙敬声上任后，骄奢异常，不守法度，贪污挪用北军的军饷钱一千九百万。这件事被发觉后，武帝将其下狱问罪。当时为了中龙华门的怪事，武帝下诏逮捕阳陵大侠朱安世，事情非常急迫。公孙贺因此向武帝请求要亲自去追捕朱安世，用以赎公孙敬声的罪过，武帝答应了他。随后，公孙贺果然抓住了朱安世，朱安世被捕时笑着说：“这下丞相的大祸将要连累他的宗族了。”于是朱安世从狱中上书武帝，告发：“公孙敬声与阳石公主通奸，皇上将要去甘泉宫之前，他们让巫师在专供皇帝行走的驰道下埋木偶，诅咒皇上，出言不逊。”西汉·青铜鎏金嵌绿松石龙纹带钩

征和二年（前91）春，正月，公孙贺下狱，经审讯，朱安世所举报的事情属实，公孙贺父子死于狱中，家族全被诛杀。武帝随后拜涿郡太守、中山靖王刘胜的儿子刘屈牦为丞相，封澎侯。闰四月，卫皇后的两个女儿诸邑公主和阳石公主，以及已故大将军卫青的长子长平侯卫伉都因巫蛊罪被杀。

当时，方士和许多巫师都聚集在京师，他们大都以左道之术迷惑百姓，变化、幻术无所不为。女巫们更是来往于宫中，教宫中美人如何渡过劫难，以至于宫中每个房间中都埋有木头人受人祭祀。为此，宫女们常常互相嫉妒，恼怒谩骂，甚至互相告发，说是在诅咒皇帝，大逆不道。武帝大怒，为此杀死的后宫宫女和所牵连的大臣，有数百人之众。

既然有这么多人都在诅咒他，武帝不免疑神疑鬼，一次武帝白天睡觉时，梦到数千个木头人手持木杖要打他，武帝一下子惊醒了，从此身体渐觉不适，神志恍惚，记忆力大减。江充自以为与太子和卫氏不睦，他看到武帝年迈，担心他驾崩之后自己会被太子杀掉，于是心里定下奸计，对武帝说，他的病根还是在于巫蛊作祟。

就这样，武帝以江充为特使，专治巫蛊大狱。江充率领一群胡人巫师在长安城内四处发掘，寻找偶人，在挖木偶的同时，江充还抓捕那些夜里祷告、声称见鬼的人，他令巫师用酒泼洒在某处地上，诬陷说那里就是曾有人祷告的地方。于是将该处的主人抓入大牢，严刑拷打，用烧红的烙铁灼烧犯人，直至他们招认。为求自保，百姓们互相诬告别人巫蛊，被告的往往被官吏定为叛逆罪。这股风气从京师蔓延到三辅，而后更连及各郡和诸侯国，死于巫蛊的百姓，前后多达数万人。

当时，武帝年迈，怀疑身边的人全都用蛊术祷告诅咒自己，群臣人人自危，无论有没有诅咒过，谁也不敢申冤。江充知道武帝的心病，利用胡巫檀何向武帝进言说：“宫中还有蛊气，不彻底清除的话，皇上的病始终不能痊愈。”武帝于是又命江充进宫清除巫蛊，江充来到大内，将武帝的宝座拆毁，挖地寻找偶人。武帝又派按道侯韩说、御史章赣、黄门苏文等熟悉宫中情况的人帮助江充。

江充先从后宫中无宠的那些夫人住处开始，一直挖到皇后和太子的宫中，将皇宫中的地横竖挖了一遍，以至于太子和皇后宫中最后连放床的地方都没有了。最后，江充说：“在太子宫中挖出的木人最多，而且还有一张帛书，上面所言大逆不道。应奏明皇上知道。”太子刘据非常害怕，问少傅石德有什么对策。石德也害怕自己身为太子的师傅一起被杀，因此对太子说：“之前丞相父子、两位公主以及卫氏都因此被杀，如今巫师与使者江充挖地得到了证据，不知道是巫师事先放在那里的，还是真的有，这是无法辩白的事。我觉得现在可以谎称皇上的命令，用符节收捕江充等人下狱，彻底查出他们的阴险的目的。而且现在皇上生病，住在城外的甘泉宫，皇后和太子家吏去那里请安都没有回信，皇上如今还在不在人世都不知道，而又有奸臣干出这样的事，太子没想过秦太子扶苏的事吗？”太子说：“我是皇上的儿子，怎么能擅自诛杀大臣？不如等皇上回来向他谢罪，也许还能侥幸被赦免。”于是太子便想亲自去甘泉宫见武帝，然而江充却令人将太子严加看守，不许他行动。太子束手无策，于是便接受了石德的建议。

秋，七月，太子令自己的宾客谎称使者，收捕江充等人，按道侯韩说怀疑使者有诈，不肯受诏，太子门客亲手杀死了韩说。太子亲临斩杀江充的现场，大骂道：“你这个赵国的奴才，之前你离间赵王父子关系难道还不满足吗？如今又来祸害我们父子了。”之后，太子又将胡巫檀何等人烧死在了上林苑中。西汉·陶三熊足博山炉炉为陶制，通体施化妆土，炉盖呈博山形式，山峦起伏，与器身子母口相合。底足为三只熊形象，造型生动，憨态可掬，是典型的西汉作品。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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