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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26 21:4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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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美)A.G.里德尔著

出版社:四川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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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特兰蒂斯2.末日病毒(全新版本)

亚特兰蒂斯2.末日病毒(全新版本)试读:

图书在版编目(CIP)数据

亚特兰蒂斯.2,末日病毒/(美)里德尔著;邢立达,何锐译.—成都:四川文艺出版社,2015.6(2020.4重印)

ISBN 978-7-5411-4182-9

Ⅰ.①亚… Ⅱ.①里…②邢…③何… Ⅲ.①科学幻想小说-美国-现代 Ⅳ.①I712.45

中国版本图书馆CIP数据核字(2015)第223404号THE ATLANTIS PLAGUE by A. G. RIDDLEcopyright © 2015 by A. G. RiddlePublished by agreement with the author c/o The Grayhawk Agency.Simplified Chinese edition copyright ©2015 by Beijing Xiron Books Co., Ltd.All rights reserved.图进字:21-2015-92YATELANDISI: MORIBINGDU亚特兰蒂斯2:末日病毒(美)里德尔 著 邢立达 何锐 译策划出品 磨铁图书责任编辑 周 轶特约监制 何 寅产品经理 沈夜莺特约编辑 胡瑞婷装帧设计 唐 旭 棱角视觉出版发行 四川文艺出版社(成都市槐树街2号)网  址 www.scwys.com电  话 028-86259285(发行部) 028-86259303(编辑部)传  真 028-86259306邮购地址 成都市槐树街2号四川文艺出版社邮购部 610031印  刷 三河市冀华印务有限公司成品尺寸 166mm×235mm成  本 16开印  张 26.5字  数 339千版  次 2016年1月第一版印  次 2020年4月第十三次印刷书  号 ISBN 978-7-5411-4182-9定  价 48.00元版权所有·侵权必究。本书若有质量问题,请与本公司图书销售中心联系调换。010-82069336作者简介A.G.里德尔(A.G.Riddle)在美国的北卡罗来纳州的一个小镇长大,曾花十年时间创办并运营一家互联网公司,后来才转行干起了自己最热爱的事情——写作。他的小说已售出四百多万册,被翻译成二十种语言,其中几部小说即将被改编为影视作品。目前,他和妻子住在北卡罗来纳州的罗利,妻子忍受着他各种各样的癖好,以作为第一个读他的新小说的回报。他非常乐意收到读者对自己作品的反馈。你可以通过邮箱写信给他:ag@agriddle.com。官网:http://www.agriddle.com/Atlantis-Gene译者简介邢立达青年古生物学者,科普作家,中国地质大学(北京)副教授,硕士生导师。网络时代中国古生物科普的先驱者,高中时期便创建中国大陆第一个恐龙网站。在加拿大艾伯塔大学和中国地质大学(北京)取得古生物学硕士、博士学位。中国科普作家协会会员,出版与翻译了近百本古生物科普书籍,并多次在CCTV、美国国家地理等频道为公众介绍古生物知识。何锐科普写手,兼职译者。1976年生于江城,武汉大学博士,目前为某国企工程师。为杂志和网站撰写过若干科普和科幻文章。献给那些敢于在无名作者身上下注的勇敢者引子70000年前今天的索马里附近

科学家睁开双眼,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飞船加快了她的唤醒程序。这是为什么?唤醒过程通常都按部就班,除非……管子里面的浓雾散去了一点,然后她看到墙上有盏红灯正在闪烁——有警报。

管子打开了,冷空气冲了进来,围绕着她,咬噬着她的肌肤,驱散了最后几缕白雾。科学家离开管子,踏上坚实的金属地板,踉跄着走向控制台。绿色和白色的光形成闪光的波浪,仿佛是彩色萤火虫形成的泉水,从台面上喷涌而出,淹没了她的手。她晃了晃手指,壁式显示器有了响应。是的——一万年的休眠期提前了五百年结束。她朝身后的两个空管子望了望,然后朝最后那根管子看去,那里面装着她的同伴。这根管子也已经开始启动唤醒程序。她飞快地移动手指,希望能让进程停下来,但为时已晚。

他的管子嘶嘶作响着打开了。“发生什么事了?”“我还不清楚。”

她调出一幅世界地图和一系列统计数据:“我们有个人口数警告。也许是一次灭绝性事件。”“来源?”

她把地图锁定到一个小岛上。整个岛都被一片巨大的黑色烟雾笼罩着,“赤道附近的一次超级火山喷发,全球气温出现了急剧下降”。“受影响的亚种?”她的同伴边问边走出他的管子,蹒跚着走向控制站。“只有一个,8472号,在中央大陆上。”“这可真让人失望。”他说,“他们本来很有前途的。”“是啊,他们本来是。”科学家在台面上一撑,站起来,她现在能站直身子了,“我想去查看一下。”

她的同伴对她露出个满是疑问的表情。“只是去采集样品。”

四小时之后,科学家已驾驶着这艘巨大的飞船飞到了这颗小小星球的另一边。在船上的消毒舱内,她把衣服上的最后几个锁扣扣好,戴好自己的头盔,然后站在那里等待大门打开。

她开启了头盔内部的扬声器:“音频检查。”“音频正常。”她的搭档说,“视频也已收到,你可以出发了。”(1)

大门分开,露出一片白色的沙滩。不到二十英尺外,沙滩就开始被一层厚厚的灰烬覆盖,灰烬一直延伸到一座石山上。

科学家望了望布满灰烬的昏暗天空。大气层中剩下的火山灰最终也会落下来,阳光会重新照耀大地。但到那时候,对这颗行星上包括亚种8472在内的很多居民来说就已经为时太晚了。

科学家艰难地爬上山顶,回头望着自己的飞船。巨大的黑色飞船停在岸边,好像一条硕大无朋的鲸鱼,只不过是机械的。整个世界一片昏然寂静,她之前研究过的许多尚未产生生命的行星都这样。“最后记录到的生命信号就在山那边,转向二十五度。”“收到。”科学家边说边略微调整了一下方向,然后快步前行。

她看到前方有个巨大的洞穴,它周围的岩石区域上的火山灰比海滩上更多。她继续朝洞穴走去,但放慢了移动速度。她的靴子在灰烬和岩石上时不时打滑,就好像她正在一块铺着碎羽毛的玻璃表面行走。

就在快走到洞穴入口处的时候,她感到靴子踩到了别的东西,不是灰烬,也不是岩石,是骨头和血肉,是条腿。科学家往后退了几步,让头盔里的画面对准那边。“你看到了吗?”她问道。“是的。正在对你的画面做增强处理。”

画面清晰起来。这里有成打的……人体,层层叠叠堆在通往洞穴入口的路上。这些消瘦的黑色尸体和身下的岩石、落在身上的火山灰混为一体,形成条状和块状的突起,看起来更像是一棵巨树露在地面上的树根。

让科学家惊讶的是,这些身体都是完整的。“非同寻常。没有同类相食的迹象。这些残存者彼此认识,他们可能是一个部落的成员,有着共同的道德观。我认为他们到这里来是想到海边去,寻找隐蔽场所和食物。”

她的同事把她那边的显示切换到了红外视图,证实那些人全都死了。他无言的信息很清楚:继续前进。

她弯下腰,拿出一个小圆筒。“我要采集一份样品。”她把圆筒拿到最近的尸体旁,等待着它收集DNA样本。等它的工作结束以后,她站起身来,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阿尔法登陆艇,科学探险日志,正式记录:初步观察确认,亚种8472经历了一次灭绝水平事件。疑似原因为一次超级火山喷发和随后的火山冬天。该物种大约是于本记录之前130000个本地年进化出来的。试行从已知的最后幸存者身上采取样本。”

她转过身,走进洞穴。头盔两边的灯“唰”地亮了起来,照出了洞内的景象。人体密密麻麻地堆在墙边,不过红外画面显示没有任何生命信号。科学家朝洞穴深处缓缓走去,几米开外不再有尸体,她朝地上瞥了一眼,有些拖痕。是新近留下的吗?她继续深入洞穴。

她的头盔显示器上有一个微弱的绯色小块从岩壁后透了出来——生命信号。她转过拐角,暗红色小块变成了一片琥珀色、橙色、蓝色和绿色的辉光。有个幸存者。

科学家迅速地按动了几下自己的掌中控制器,把画面转换回通常视角。这个幸存者是女性。她的肋骨异常突起,把她黑色的皮肤绷得紧紧的,仿佛只要她轻轻吸一口气,它们就要穿透皮肤,在肋骨下方的腹部不像科学家预想的那样是凹陷的。她再次开启了红外视觉,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这个女性怀孕了。

科学家正要伸手拿出另一个采样圆筒,却骤然停了下来。她听到身后有响动——是脚步声,很沉重,似乎是在岩石上拖着脚走路的声音。

她刚转过头就看到一个大个子的男性幸存者跌跌撞撞地走进了这个狭小的空间。这家伙比她之前看到的其他男性尸体的平均身高要高出接近20%,而且双肩距也更宽。是这个部落的首领吗?肋骨凸出得简直夸张,看起来他饥饿的程度比那个女性更严重。他抬起一只前臂,遮在眼前,挡住从科学家的头盔上射来的灯光。他东倒西歪地朝着科学家走来,手里握着什么东西。科学家伸手摸出自己的电击棍,磕磕绊绊地后退了几步,离开那个女性,但这个大个子男人还在向前。科学家打开了电棍开关。那个男性在即将走到她面前的那一刻却猛地掉转了方向,朝着那个女性身边的石壁走去。他把手中握着的东西交给了她——一块花花绿绿的烂肉。她疯狂地咀嚼起肉来,而他则把头往后一仰,靠到岩壁上,闭上了眼睛。

科学家竭力控制住自己的呼吸。

头盔里响起了她搭档的声音,简短,急迫。“阿尔法登陆队队员一号,我看到了异常心电信号。你处于危险当中吗?”

科学家迅速地在掌上控制器上按了几下,关闭了衣服里的传感器和视频传输。“否,登陆队员二号。”她停了一下,“可能是衣服出故障了。继续从亚种8472已知的最后一名幸存者身上收集样本。”

她抽出一个采样圆筒,在那个大个子男性旁跪下,把圆筒放进他右臂肘内。碰到他的那一瞬间,男性朝着她抬起自己的另一只手臂。他把自己的手放在科学家的前臂上,轻轻握住。这个濒死的男人只能做出这样的拥抱了。在他身边那个女性已经吃完了这块烂肉——这多半就是她的最后一餐了——用几乎毫无生机的眼神望着科学家。

采样圆筒的哔哔声响过一轮,然后又响了一轮,但科学家没有把它抽出来。她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她身上发生了某些事。然后那个男性的手从她的前臂上滑落,他的头朝后面的石壁仰过去。科学家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前已经把这个男性举了起来,把他甩到自己的肩上,然后把那个女性扛到自己另一边肩膀上。这套衣服的外骨骼很轻松地撑起了这份重量,但她走出洞穴以后,在那片覆盖着火山灰的岩层上要维持平衡比之前更困难了。

十分钟之后,她穿过了沙滩,飞船大门分开了。进入飞船之后,她把那两个人的身体放在两个轮动担架上,扯下自己的环境服,迅速把这两个幸存者送进了一间手术室。她扭头往后看了看,然后聚精会神地在工作站上操作起来。她进行了几次计算机模拟,然后开始修正程序。

她身后一个声音响起:“你在干什么?”

她猛地转过身,惊慌失措。她没听到门打开的声音。她的同事站在门口,扫视着房间。他脸上的表情开始一片迷惑,然后变成了警惕:“你难道是——”“我……”她迅速思考了一下,然后说了她唯一能说的话,“我在策划一次实验。”(1) 1英尺≈30.5厘米。上部机密CHAPTER 1西班牙(1)马贝拉兰花坊

凯特·华纳医生看着这个女人抽搐着,把临时手术台上的绑带绷得紧紧的。痉挛越发激烈了,血开始从她的嘴巴和耳朵里流出来。

凯特完全帮不上这个女人什么,这是让她最难过的事情。在医学院求学时期和她的住院医师实习期里,凯特一直也没能习惯看到一个病人死去。她希望自己永远也不会习惯。

她往前走去,站在病人的身边,握住她的左手,直到她的抖动停息。那个女人呼出了她最后一口气,脑袋朝边上耷拉下去。

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寂静,只有台面上的血在“啪嗒啪嗒”落下,在下面的塑料上散开,整个房间都被厚厚的塑料包裹着。这个房间是这个度假胜地里最接近手术室的房间了——休闲健身中心里的一间按摩室。凯特使用这张三个月前有钱游客们在上面接受护理的桌子,做些她也还搞不懂的实验。

在她头顶上,一部电动机的低沉吱嘎声打破了静寂。那台微型摄像机的镜头从那个女人那边移开,对准了凯特,催促着她,仿佛在说:提交你的报告。

凯特猛地拉下自己的面具,温柔地把那女人的手放到她的腹部。“亚特兰蒂斯瘟疫实验阿尔法-493号:结果,阴性。受试者马贝拉-2918号。”凯特望着那个女人,试图想个名字出来。他们拒绝为受试者标名,但凯特为他们每个人都起了一个名字。他们不太可能会为了这种事处罚她,也许是他们认为把人名隐藏起来会让她感觉工作轻松点。可这样没用。没人希望自己只是一个数字,作为一个无名氏死去。

凯特清了清嗓子:“受试者名为玛丽亚·罗梅罗。死亡时间:当地时间15点14分。可能的死因……和这张手术台上之前三十个人一样。”

凯特猛地拽掉自己的橡胶手套,把它们扔到那片还在扩大的血泊旁盖着塑料的地板上。她转过身,朝门口走去。

天花板上的扬声器咔咔响起。“你还得进行检查。”

凯特恼火地瞪着摄像机:“你自己来做啊。”“拜托了,凯特。”

他们几乎什么都不让凯特知道,但还是让她知道一件事:他们需要她。她对亚特兰蒂斯瘟疫免疫,因此是进行他们实验的理想人选。自从马丁·格雷——她的养父,把她带到这里来之后她已经干几个星期了。渐渐地,她开始要求回答。对方总是许诺会给她解释,但解释一直也没来。

她清了清嗓子,用更强硬的语气说:“我今天的工作做完了。”她拉开房门。“等一下,我知道你想要答案。只要你去取了这个样本,我们就来谈谈。”

凯特检查了一下像之前三十次一样等在房间外面的金属小车。一个词在她心中闪过:影响力。她拿出抽血工具,回到玛丽亚身旁,把针头插进她的肘弯。心脏停止跳动以后,抽血要花的时间会更长一些。

等管子装满以后,她抽出了针头,走回到推车旁,把样品管放进离心分离机。管子旋转了一两分钟,这时她身后的扬声器里传出一个指令,她知道那是在说什么。她看着离心分离机渐渐停下,她抓起样品管,把它塞进自己的口袋,朝门廊走去。

完成工作之后她通常会去看看那两个男孩,但今天她先要去做点别的事情。她走进自己的小房间,“扑通”一下倒在“床铺”上。这房间几乎跟监狱里的单间差不多:没有窗户,墙上什么都没有,只有张钢框架的轻便小床,上面铺着一张仿佛来自中世纪的床垫。凯特认为这里之前应该是住保洁员工的地方,她觉得这条件对员工也太不人道了。

她弯下腰,开始在床底下的黑暗中摸索。最后她终于抓到了伏特加瓶子,把它拿了出来。她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个纸杯,吹了吹上面的灰尘,然后倒了一大杯酒,一饮而尽。

她把酒瓶放了回去,在床上躺成个“大”字,然后抬手过头,按下按钮,打开了那台老式收音机。这是凯特唯一获取外面世界信息的渠道,但她很难相信从里面听到的东西。

广播报道里描述了一个已经从亚特兰蒂斯瘟疫中拯救出来的世界,全靠一种奇迹般的药物:兰花素。察觉到全球性暴发之后,工业国家纷纷封闭了自己的国境,并宣布实行军管。她一直没听人说起这次传染病已经杀死了多少人。活下来的人口,不管怎么说还是挺多的,被赶进了“兰花坊”——一些巨大的营地。人们在里面苟延残喘,每天服用一剂兰花素,这种药物能阻止瘟疫病情恶化,但永远都无法治愈它。

凯特十年来都在做临床研究,最近几年专注于寻找自闭症疗法。药物不会在一夜之间就开发出来,不管花多少钱,也不管需求多么紧迫。兰花素必定是个谎言。既然如此,那外边世界的真实情况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她只能瞥见一鳞半爪。三周之前,在深埋于直布罗陀海峡底下的一处宏伟建筑里,马丁把她和她的自闭症研究项目中的两个男孩从必死的绝境中救了出来。凯特和那两个男孩是逃到直布罗陀那边去的——她现在相信那里就是失落的亚特兰蒂斯之城。他们是从南极洲冰层下两英里一处庞然大物中逃过去的。她的生父——帕特里克·皮尔斯在直布罗陀引爆了两颗核弹,掩护了他们的撤退。爆炸摧毁了那里的远古遗迹,把碎片抛向直布罗陀海峡,几乎把海峡封闭起来。马丁在爆炸之前几分钟用一艘短航程潜水器把他们偷偷接走。潜水器的燃料刚好够开出碎片覆盖的区域,开到了西班牙的马贝拉——一个旅游城镇,距离直布罗陀海岸大概有五十英里。他们把潜水器抛弃在码头上,趁着夜色进入了马贝拉。马丁说只会在这里暂时待一会儿,于是凯特完全没注意自己周围的环境。她只知道他们进入了一栋有守卫的综合体大楼,之后她和那两个男孩就一直被关在这个休闲健身中心里。

马丁告诉凯特说她会对这里进行的研究做出贡献——这里正在试图找出治疗亚特兰蒂斯瘟疫的方法。但自从她到这里以后,她几乎没见过他,也没看到别人——给她送来食物和工作指导书的搬运工除外。

她拿出样品管,在手中把弄着,好奇着为什么这东西对他们会如此重要,他们什么时候会来取它。还有,谁会来取它。

凯特抬头看了看钟。下午的新闻时间很快就要到了,她从不错过这个节目。她告诉自己,她希望知道外面在发生什么,但真相要简单得多。她想听到的新闻其实只是关于一个人的——关于大卫·威尔的。可她想要的报道一直没来,很可能永远也不会来。要离开南极洲的那些墓穴有两条路——一条路是通过南极洲冰层下的出入口,另一条则通过直布罗陀。她父亲已经把直布罗陀那边的出口永久性地封闭了,而伊麻里的军队正守在南极洲,他们是绝不会让大卫活着离开的。凯特努力想把这些念头挥去,就在这时收音机里响起了主播的声音。

您正在收听的是英国广播公司,人类的《胜利之声》栏目。今天是亚特兰蒂斯瘟疫暴发的第78天,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我们将为您带来三份特别报道。第一,四名海上石油钻井工在海上漂流了三天,没有食物,但他们活了下来,安全抵达了得克萨斯州的克伯斯克里蒂斯市,在那里的兰花坊他们获得了救助。第二,来自雨果·戈登的特别报道。他前往德国德累斯顿郊区的巨型兰花素生产基地进行了采访。他对那些恶毒的谣言进行了驳斥:那些谣言声称这种对抗瘟疫的药物的生产正在减速。我们将用一次圆桌辩论结束这个小时的节目,参与者是四位卓越的英国皇家学会会员,他们预言在几周内治愈瘟疫的疗法就会出现,而无须等到几个月后。

但首先还是听听来自巴西南部的一份充满了勇气和坚韧不拔精神的报道。在那里,自由斗士们昨天刚刚赢得了一场决定性的胜利,击败了伊麻里控制下的阿根廷派出的游击队……(1) 译者注:原文district通常译为区,但这里指的是一个划定边界,禁止随意外出的居住区,类似于唐代城市的坊。CHAPTER 2佐治亚州亚特兰大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CDC)

保罗·布伦纳揉了揉眼皮,在自己的计算机前坐下。他已经有二十个小时没睡觉了,脑子里一团糨糊,这影响到了他的工作。理智上他知道自己需要休息,但他无法让自己停下工作。计算机屏幕亮了起来,他决定要检查一下自己的电子邮件,然后让自己打个盹儿,就一个小时吧——顶多一个小时。

一条新信息。

他拿起自己的鼠标,点了一下,感觉身体里涌出一股新的力量……

来自:马贝拉(108号兰花坊)

标题:阿尔法-493号试验结果(受试者MB-2918)

邮件里没有正文,只有一段立刻开始自动播放的视频。凯特·华纳医生占据了他的整个屏幕,这让保罗在椅子上坐立不安。她显得光彩夺目。出于某些原因,仅仅是看到她就会让保罗神经紧张。

亚特兰蒂斯瘟疫,阿尔法-493号试验……结果,阴性。

视频结束之后,保罗拿起了电话:“召开一次会议——让他们全部参加——是的,现在。”

十五分钟之后,他坐在一张会议桌尽头,看着面前的十二个显示屏。每个屏幕上都有一张脸,属于在世界另一个地方的另一个研究者。

保罗站起身来:“我刚刚收到了阿尔法-493号试验的结果。阴性。我——”

科学家们开始互相质问、指责。十一周以前,在刚发现瘟疫暴发的时候,这群人曾经是冷静的、文明的……一心扑在工作上的。

现在占据上风的情绪是恐惧,他们的确有理由恐惧。CHAPTER 3西班牙马贝拉兰花坊

还是同样的梦,可这梦凯特总也做不够。现在她甚至觉得自己几乎可以控制这个梦境了,它现在就像是个视频,她可以把它任意快放或者重播。如今也只有这个梦还能带给她一点快乐了。

她在直布罗陀,躺在一张床上,在紧挨着海边的一幢别墅的二楼。通往阳台的门敞开着,一股凉风从外吹来,把轻薄的白色亚麻布窗帘吹进了房间,然后又让它们落回到墙上。微风和着下面的海浪一起进进退退,躺在床上的她也随着这个节奏悠长、缓慢地一呼一吸。这是个完美的时刻,所有的东西都那么和谐,仿佛整个世界是一颗巨大的心脏,在和谐地搏动着。

她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不敢合上自己的眼睛。大卫就在她旁边,俯卧着睡着了。他肌肉发达的胳膊随意地横在凯特的肚子上,把那里那条大大的疤痕基本盖住了。她很想摸摸他的胳膊,但她不敢冒这个险——也不敢做出任何别的可能会结束这个梦境的举动。

她感到那只胳膊微微动了一下。这个微小的动作看起来会打碎整个场景,就像是地震,先是微微一颤,然后剧烈的震动让墙壁和天花板都塌了下来。整个房间最后抖动了一下,整个隐入了黑暗中,隐入了她在马贝拉这狭小的“单间”的昏暗中。柔软舒适的双人大床消失了,她还是躺在这张狭小的轻便床上,身下是硌人的床垫。但……那只胳膊还在,这不是大卫的胳膊,是别人的,而且还在移动,在她的腹部上摸索着,凯特一动也不敢动。那只手绕过她的身子,拍了拍她的口袋,然后探了探她紧握着的那只手,试图抽出样品管。她抓住了那只贼手,用尽全力朝边上扭过去。

一个男人疼得大叫起来。凯特站起身来,拉下顶灯的开关链子,朝下瞪着……

是马丁。“他们派来的是你啊。”

她的养父挣扎着重新站立起来。他已经六十好几了,而且过去几个月的经历对他的健康颇有损害。他看起来有些憔悴,但他说话的声音仍然温和,就像个慈祥的老爷爷:“你知道吗,你的行为有时候真是太过分了,凯特。”“闯进别人的房间,然后摸黑在人家身上拍拍打打找东西的可不是我啊。”她举起样品管,“你们为什么想要这个东西?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马丁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眯着眼睛看着她,仿佛房间顶上那个晃来晃去的灯泡让他觉得刺眼。他转过身,从墙角的小桌子上抓起一个袋子,递给凯特:“把这个戴上。”

凯特把袋子翻过来。这压根儿不是个袋子,是顶白色的太阳软帽。一定是马丁从某个来马贝拉度假的人的尸体上拿的。“为什么?”凯特问道。“你就不能直接相信我吗?”“显然不能。”她朝床比了个手势。

马丁的语气变得冷淡,直截了当,平铺直叙:“为把你的脸藏起来。在这栋楼外头有好多警卫,他们一旦看到你,就会把你抓进牢里去。更糟的是,他们还可能会一看到你就开枪把你打死。”他走出了房间。

凯特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抓起帽子压在自己身侧,跟着马丁走了出去。“等等。为什么他们会要杀我?你要带我去哪里?”“你不是想要答案吗?”“是的。”她犹豫了一下,“但我想在离开之前先去看一下那两个男孩。”

马丁瞧了瞧她,点点头。

凯特把那两个孩子的小房间门推开一条缝,发现他们正在墙上写写画画。他们99%的时间都在做这件事。对大多数七岁和八岁的男孩来说,他们只会画些恐龙和士兵的涂鸦,但阿迪和苏利耶则几乎在四面墙上都写满了方程式和数学符号。

这两个印度尼西亚孩子还是表现出大量自闭症患者的典型特征,他们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工作中,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凯特进入了房间。阿迪正踩在一把他放在桌上的椅子上,朝上伸手,往墙上的一片空白地方写字。墙上已经没多少空地方了。

凯特冲向阿迪,把他从椅子上拉了下来。他在空中舞动着铅笔,用凯特听不明白的话抗议着。她把椅子放回到原来的位置:它应该在桌子前面,而不是上面。

她蹲下去,抓住阿迪的肩膀:“阿迪,我告诉过你的:别把家具摞起来站上去。”“我们没地方了。”

她转向马丁:“拿些能让他们在上面写字的东西来吧。”

他怀疑地望着她。“我是认真的。”

马丁离开了,凯特重新把注意力放到孩子们身上。“你们饿不饿?”“他们早先给我们送来了三明治。”“你们在做什么?”“不能告诉你,凯特。”

凯特严肃地点点头:“没错。绝对机密。”

马丁回来了,递给凯特两个黄色的标准拍纸簿。

凯特伸出手,抓住苏利耶的手臂,好保证他注意到自己。她举起拍纸簿:“现在开始,你们把东西写在这上面。明白了吗?”

两个男孩点点头,接过拍纸簿,从头到尾翻了一遍,检查着每一页上的标号。最后他们满意了,于是晃晃悠悠地回到桌边,爬上椅子,再度默默回到工作中。

凯特和马丁静悄悄地退出了房间,回到走廊,马丁走在前面。“你认为让他们这样继续下去好吗?”马丁问道。“尽管他们没表现出来,可他们现在很害怕,而且困惑不解。他们喜欢数学,这能让他们的大脑远离烦扰。”“是的,但让他们这样痴迷于此,健康吗?这样不会让他们的状况变得更糟糕吗?”

凯特停下了脚步:“怎么更糟糕?”“唉,凯特——”“这世上最成功的那些人都是痴迷于某些事情的——某些这世界需要的事情。那两个男孩找到了他们热爱的富有创造性的工作,这对他们来说是好事。”“我的意思只是说……如果我们必须让他们转移,这会让他们很难受的。”“我们要让他们转移?”

马丁叹了口气,朝旁边看去:“戴上你的帽子。”他领着她穿过另一条走廊,在走廊尽头的门上刷了一下门禁卡。他推开门,太阳的光芒简直要把凯特刺瞎了。她扬起一只手臂,努力跟上马丁。

凯特的视野渐渐清晰。他们刚离开的地方是一栋单层别墅,就坐落在海边上,位于度假村的边缘。在她右边,有三座涂成白色的度假楼,高耸在茂密的热带丛林和曾经有人精心维护的场地之上。闪闪发光的旅馆大楼和开发区边上的铁丝网围栏形成强烈的反差。这些围栏足有二十英尺高,顶上是带刺的铁丝。在白昼的大太阳底下,这地方看起来像是个被变成了监狱的度假村。这些围栏的用途是防止人们进来,还是防止他们出去,抑或是二者兼而有之?

他们每往前走一点,空气中那股强烈的臭味就越发刺鼻。那是什么?疾病?死亡?也许是吧,但还有些别的什么。凯特扫视着大楼地基附近的地面,寻找着气味的来源。有几顶长长的白色帐篷,下面是些桌子,有些人在桌边用刀子在处理什么。是鱼,一部分气味来源于此,但并非全部来源于此。“我们在哪儿?”(1)“马贝拉兰花窟。”“是个兰花坊?”“住在里面的居民管它叫‘窟’。不过的确它是一个街坊。”

凯特小跑了几步,赶上马丁。她用一只手按住头上的帽子:看到这地方和那些围栏让她不得不更加认真地对待马丁所说的话。

她回头望了一眼他们刚从里面走出来的健身中心。它的墙壁和屋顶都被灰色的板子覆盖着,显得阴沉沉的。凯特第一个念头就是,那是铅板,但这看起来也太奇怪了——一座小小的灰色的海滨建筑,被铅板封起来,坐落在洁白闪亮的大楼的阴影之中。

他们沿着这条路往前走去,途中她又朝营地多瞥了几眼。在每一处建筑的每一层楼上,都有个把人站在里面,从玻璃的推拉门往外看,但是任何阳台上都没有哪怕一个人。过了一会儿她看出这是为什么了:每个门上的金属框都有一道参差不齐的银色疤痕,从顶至底。门全被焊死了。“你这是带我去哪里?”

马丁朝前面的一座平房比了个手势:“去医院。”那座“医院”显然原本是度假村里的一座大型海滨饭店。

在营地另一头,比那些白色的大楼更远的地方,一队重型柴油卡车咆哮着开到门口停了下来。凯特停下来看了看那边,这些卡车很旧,它们载的货物被绿色帆布盖得严严实实。帆布中间被货物顶起一个个“脊刺”,周围软软地松弛着。车队领头的司机朝守卫们叫喊了几句,然后那边的铁丝网围栏分开一个口子,让卡车通过。

凯特注意到门两边的岗楼上各有一面蓝色的旗帜垂下来。起初她以为这是联合国的旗帜——浅蓝色的,中间有白色的图案。但这旗子中间的白色图案不是一个白色的地球包围着橄榄枝,而是一朵兰花。白色的叶子是对称的,但从中心向两边展开的红色图样却参差不齐,仿佛是日食当中的太阳从黑色月球的边缘漏出的光线。

卡车司机将车开进门口不远处就停了下来,士兵们开始从车上拖下一个又一个活人——有男人、有女人,甚至还有几个小孩子。每个人的双手都被绑着,很多还在挣扎着反抗卫兵,用西班牙语大喊大叫。“他们在抓捕幸存者。”马丁低声说,生怕他们能从那么远以外听到他的话,“去外面是违法的。”“为什么?”凯特忽然明白过来,“有幸存者——没有服用兰花素的幸存者?”“是的,然而……他们跟我们原来想的不一样,你会看到的。”他领着她继续前行,走到饭店门口,跟警卫说了几句话之后,他们被放行进入——进入一个塑料衬里的消毒室。房间顶部和侧面的喷嘴口打开了,往他们身上喷洒了些让皮肤微微刺痛的药雾,凯特再一次庆幸自己戴上了帽子。在塑料房间角落里的那盏微型交通信号灯从红色变成了绿色,然后马丁推开房间的活门。他在门外站定脚步:“你不需要那顶帽子了,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你是谁。”

凯特把帽子从自己头上取下来,此时她开始看到这个大房间的全貌——这里以前一定是餐厅。她难以置信自己眼前的这幅景象:“这是什么?”

马丁说话的声音很轻:“现在的世界跟他们在广播里描述的不一样。这才是亚特兰蒂斯瘟疫真实的模样。”(1) 译者注:原文用词为“(犹太人)聚居区”,比喻贫民窟或者其他受歧视者被限制居住于其中的区域。CHAPTER 4南极洲伊麻里作战基地“棱镜”下方两英里

大卫·威尔忍不住又看了看自己的尸体。他躺在走道里,躺在他的血泊中。他的眼睛还睁着,瞪视着上面的天花板。另一具尸体横在他身上——那是杀死他的人——多利安·斯隆的。斯隆的尸体被打得稀烂:大卫最后几颗子弹在很近的距离击中了斯隆。天花板上,这场死斗留下的那摊残迹时不时落下一片来,好像个正在慢慢解体的皮纳塔彩罐。

大卫让自己的双眼离开这幅景象。把他装在里面的这根玻璃管子宽度不到三英尺,里面飘浮的浓浓白雾让它越发显得狭小。他朝着这个巨大舱室的深处望去,只看到许许多多别的管子从地板上往高高的天花板上堆去,一望无际。那些管子里的雾气更加浓密,把里面的休眠者藏得严严实实的。他能看到的只有侧面对着他的那根管子里站着的那个人。斯隆。和大卫不同的是,他完全没去看周围。斯隆直勾勾地一个劲儿盯着大卫,眼神里满是憎恨,只有下巴上的肌肉偶尔会活动一下。

大卫稍稍跟杀死他的凶手怒目对视了一下,然后继续第一百次研究自己的管子。他在中情局所受的训练可没有教他如何从一根位于有两百万年历史的建筑当中的休眠管子里逃走。这建筑还位于南极洲冰下两英里。也许当年开过一堂课,教他们如何从一个有一百万年历史的建筑里的管子里逃走,可那天他不在课堂上。大卫为自己这个冷笑话笑了笑,无论现在他是处于什么状态,至少他还没失去记忆,也还保留着幽默感。这个念头转过之后,大卫想起了斯隆在盯着这边,于是收起了笑容。他希望雾气把这个笑容挡住,没让他的敌人看到。

大卫感到有另一双眼睛在望着他,他上上下下打量着舱室,空无一人,但大卫肯定刚才那边是有人在的。他努力地往前探身,竭力朝那两具尸体所在的走廊深处望去,可什么都没看到。他左顾右盼,然后察觉到一个异常现象——斯隆现在没盯着自己。大卫随着斯隆的眼神朝巨大的舱室深处望去。在他们的管子之间,站着一个男人,至少,他看起来像个男人。他是从建筑外面过来的,还是从里面出来的?他是不是亚特兰蒂斯人?不管他到底是什么人,他很高,至少超过六英尺,穿着一身类似军装的挺括黑色制服。他的皮肤白皙,几乎是半透明的,胡子刮得很干净。他头上只有顶门上有一蓬厚厚的白发。脑袋相对于他的身体显得有些过大。

这人在那里站了一会儿,来来回回地看着大卫和斯隆,仿佛是个大型赛事之前的赌徒,正在参观马厩,仔细比较两匹纯种马。

然后一个有节奏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开始在舱室里回响:是光脚丫子“啪嗒啪嗒”踩在金属地板上的声音。大卫的目光跟随着声源,是斯隆,他出来了。他竭尽全力踉跄着冲向那两具尸体——还有尸体旁边的枪。大卫回头望向那个亚特兰蒂斯人,就在这时他自己的管子也“哗啦”一下打开了。大卫跌了出去,被他几乎没有反应的双腿绊了一下,然后艰难地往前跑去。而斯隆已经在拿枪的半路上了。CHAPTER 5西班牙马贝拉兰花坊

凯特感觉自己无法理解看到的景象。这个临时的医院被隔成了两片区域。在房间中摆着一排排小床,一张挨一张,仿佛这里是个战地医院一般。人们躺在床上,呻吟着、抽搐着。有些已经濒临死亡,另外一些时而清醒,时而昏迷。

马丁起步往房间深处走去。“这场瘟疫和1918年的第一次暴发情况有所不同。”

马丁说的第一次暴发指的是西班牙流感,它在1918年横扫全球,杀死了大约五千万人,感染了大约十亿人。凯特和大卫之前好不容易才发现了马丁和他的伊麻里同事们差不多一百年前就知道的事情:这场瘟疫是一件上古遗物释放出来的,是她父亲帮助伊麻里把它从直布罗陀的亚特兰蒂斯遗迹里挖出来的。

凯特的脑子里满是问题,但此刻,望着这一排排病床和上面垂死的人,她能问出来的只有一个:“为什么他们在死去?我以为兰花素能中止瘟疫的病程的。”“它的确能。但我们发现它的疗效正在急剧减弱。我们估计要不了一个月,兰花素就不会再对任何人有效了。有些濒死者成了实验志愿者。你见过的那些人都是。”

凯特走近一张病床,观察着上面的病人,有些疑惑……“兰花素失效后会怎么样?”“没有兰花素的药效,几乎90%的感染者会在七十二小时之内死去。”

凯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数字一定是搞错了:“不可能的。1918年的致死率——”“是的,要低得多。这是这场瘟疫与之前不同的方面之一。我们开始研究幸存者之后又发现了其他一些不同。”马丁停下脚步,朝着餐厅墙边上的一些半封闭的小间扬了扬脑袋。凯特看到那些房间里的人看起来很健康,但大多数都蜷成一团,根本不看外面。他们身上有些地方很不对劲,但她一时不能确定那是什么。她朝那边走去。

她刚走出一步,马丁就抓住了她的胳膊:“别靠近他们,那些幸存者看起来基本上是……退化了,似乎他们的大脑神经系统遭到了破坏。有些人情况更严重,有些人好点,但退化会持续进行。”“所有的幸存者都会这样吗?”“不。大约有一半的人惨遭这种‘反进化’。”“另外一半呢?”凯特简直有些害怕听到答案了。“跟我来。”

马丁和房间尽头的一名守卫简短交谈了几句。对方让开了,他们通过那里进入了一间小点的餐厅。这里的窗户全被封死了,整个房间被分成了几大块,只在正中间留出了一条狭窄的走道。

马丁没有继续往房间里面走:“这里就是剩下的幸存者——他们在营地里制造了不少麻烦。”

这个拥挤的房间里关着的幸存者至少也有一百来个,也许更多,可房间里却是一片死寂。没人走动,每个人都站在原地,用冰冷、毫无感情的眼神盯着凯特和马丁。

马丁用低沉的声音继续说道:“他们的身体没出现任何大的变化,至少我们没看出来。但他们大脑神经的连接方式和之前那些人一样发生了变化,他们变得更聪明了。跟那些退化者一样,这种效应的程度也因人而异,但有些人显示出的解题能力简直是高得爆表了,有些只是比原来略强。还有另外一个现象:同情心和同理心出现了减弱。程度同样因人而异,但所有的幸存者都显示出社交能力大幅度下降。”

就像要为他的话做注脚似的,房间两边的人群都分开了,露出他们身后墙上写着的红色字母。他们用血写下的文字。一边墙上是:

兰花素无法制止达尔文。

兰花素无法停止进化。

兰花素无法阻止瘟疫。

在房间另一边,另一个幸存者写下的是:

亚特兰蒂斯瘟疫=进化=人类天命

隔壁的墙上写着:

进化无可避免。

傻瓜才会与命争。“我们不只是在跟瘟疫战斗。”马丁低声说,“我们还在跟那些把瘟疫视为人类的下一步或者是一个全新起点、不希望出现治愈瘟疫的办法的人战斗。”

凯特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好。

马丁转过身,带凯特走出了这个房间,回到医院的主厅,然后通过另一个出口走进了一个小房间。这里之前肯定是厨房,但现在是个实验室。半打科学家坐在凳子上,操作着放置在钢桌顶上的设备。他们望向凯特,然后一个接一个地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开始发呆,互相压低声音交谈。马丁用一只手臂搂住她,歪过头对她耳语:“继续走。”他边说边带着凯特迅速穿过厨房,然后在厨房后的狭窄走道边上的一扇门前突然停下脚步。他往门旁的小控制板上输入了一串密码,然后门嘶嘶作响着打开了。他们踏进门里,门随即严丝合缝地关上了。马丁伸出手来:“样品。”

凯特用手指触摸着口袋里的塑料样品管。马丁只告诉了她一部分故事——只是为了获得他想要的效果。她突然问道:“为什么这次瘟疫产生的效果有所不同?为什么它没像1918年的时候那样?”

马丁走开几步,跌坐进一把椅子里。椅子旁边是一张破旧的木头桌子。这里一定曾经是饭店的经理办公室。这房间有一个小窗,能看到外面的场地。桌子上到处都是凯特不认得的仪器设备。墙上挂着六块大型计算机显示屏,上面显示着地图和图表,有块显示屏上正滚动着一行行文字。文本无始无终,就像是股票市场里的滚动新闻。

马丁揉了揉太阳穴,翻动着文件:“瘟疫的后果和过去不同是因为我们和过去不同。人类的基因并没有变化多少,但我们大脑的运行机制跟一百年前相比已经大不相同了。我们处理信息的速度更快了,我们每天花大量的时间阅读电子邮件,观看电视,从因特网上狼吞虎咽各种信息,智能手机从不离身。我们知道,生活方式、食谱甚至是精神压力都能影响基因的活化表达,后者会直接影响病原体对我们的作用。我们发展到今天的这个程度,可能正是设计亚特兰蒂斯瘟疫的人所一直期待的时刻。这种瘟疫被创造出来似乎就是为了这一时刻,这一人类大脑成熟到能够被派上用场的时刻。”“派上什么用场?”“问得好,凯特。我们还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我们有一些线索。如你适才所见,我们已经知道,亚特兰蒂斯瘟疫主要影响的是脑部神经连线。在一小批幸存者身上,它看起来会强化脑神经网络。在剩下的幸存者身上,它会破坏脑神经网络。它杀死余下的人——显然那些人没有用了。这种瘟疫在从遗传学层面改变人性——它正有效地把我们塑造成为设计者想要的某种新生物。”“你们搞清瘟疫的靶向基因了吗?”“我们还没,不过快了。目前我们的猜测是,亚特兰蒂斯瘟疫实际上是一次基因层面上的更新,目的在于操控亚特兰蒂斯基因。它试图完成大脑神经连接方式的改变,这改变始于七万年前,由另一次亚特兰蒂斯瘟疫引发——第一次大跃进。但我们还不知道瘟疫的终极目的是什么。是第二次大跃进——推动我们变得更高级——还是一次大退步——人类进化历程中的大幅度退化?”

凯特努力消化着这些话。窗外,在最近的一栋大楼旁爆发了一场大乱斗。一排人散开,一群人冲向警卫。凯特觉得这就是早先被带进来的那一群人,但是她不能肯定。

马丁朝窗外略略瞥了一眼,就又把注意力集中到凯特身上:“这里经常发生骚乱,尤其是有一批新人被带进来的时候。”他伸出一只手,“我真的很需要那个样品,凯特。”

凯特又扫视了一下这个房间——那些设备、那些屏幕、墙上的那些图表……“这实验是你在主持的,是不是?房间里的那个声音就是你。我一直在为你工作。”“人人都为其他人工作——”“我告诉你,我想要答案。”“答案是,是的。这是我主持的实验项目。”“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说谎?”凯特的声音里有无法抑制的伤心,“我本来就会帮你啊。”“我知道。但你帮我的同时会提出很多问题。我害怕这一天——害怕告诉你真相,告诉你我在做什么,告诉你这世界的局势。我想要为你挡风遮雨,哪怕……一小会儿也好。”马丁转头看向别处。这一刻他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兰花素。那是个谎言,是不是?”“不。兰花素是真的。它能停止瘟疫的病程,但它只能为我们争取点时间,而且效果正在消失。我们在生产方面遇到了麻烦,而且人们渐渐绝望。”“你们不可能一夜之间忽然就把它研发出来。”凯特说。“我们没有。兰花素是我们的一个后手——实际上,是你父亲留下的后手。他要我们假想一场瘟疫会被释放出来,他催促我们去寻找疗法,以防万一这种情况真的发生。我们研究了好几十年,但一直没有实质性的进展,直到我们发现了治愈艾滋病的方法。”“等等,艾滋病有治愈的方法?”“所有事情我都会告诉你的,凯特,我发誓。但我需要样品。我(1)需要你回到你自己的房间里。空降特勤队明早就会来接你,为安全起见,他们会把你带到英国。”“什么?我哪儿也不去。我想要帮忙。”“你也的确能帮上忙,但我需要确定你是安全的。”“什么会让我不安全?”凯特问道。“伊麻里。他们正在向地中海调动部队。”

凯特听到的广播报道谈到伊麻里的时候,总在说他们的武装力量又在第三世界国家被击败了。她从没在这上面花太多心思。“伊麻里构成威胁吗?”“绝对。他们已经占领了南半球的大部分。”“你不会是说真的吧?”“我是认真的。”马丁摇摇头,“你还不明白。当亚特兰蒂斯瘟疫袭来时,二十四小时之内就有超过十亿人被感染。一夜之后,还没有垮台的政府都宣布了军事戒严,然后伊麻里开始扫荡世界。他们提出了一个新的解决方案:建立一个幸存者的社会——但‘幸存者’只(2)包括那些快速进化的人,他们把这种人称为‘被拣选者’。他们从南半球开始下手,首先对准那些靠近南极洲的人口大国。他们控制了阿根廷、智利、南非,还有十一二个其他的国家。”“什么?”“他们正在建立一支军队,用于进攻南极洲那边。”

凯特瞪着他。这不可能,英国广播公司报道里形势一片大好。她下意识地把样品管从自己口袋里拿了出来,递给马丁。

马丁接过样品管,就坐在椅子上转了个身。他按下一个热水瓶似的容器上的一个按钮,上面有个小小的数显,看起来就像是个卫星电话,附在容器边上。容器的顶部打开了,马丁松手让那根塑料管掉了进去。

窗外,营地里的战斗越发激烈了。“你在做什么?”凯特问道。“把我们的实验结果上传到网络。”马丁扭头看着她,“我们是几个工作站点之一。我相信我们接近成功了,凯特。”

现在从小窗看出去营地里满眼都是爆炸,即便隔着墙凯特也能感觉到热浪袭来。马丁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屏幕上转而显示出了营地的景象,然后是海滨的景象。几架黑色的直升机占据了整个屏幕。马丁刚站起来,刹那间建筑就晃动起来,把凯特震倒在地。她在耳鸣中感到马丁扑到了她身上,护住她。碎块从天花板上砸了下来。(1) 译者注:英国的特种作战空降兵部队。(2) 译者注:基督教术语。指世界末日时蒙神恩得救者。CHAPTER 6南极洲伊麻里作战基地“棱镜”下方两英里

多利安马上就能够到尸体了——也就要够到枪了。它们就在这个巨大空旷的舱室外面的走廊上。他听到身后大卫的赤脚踩在地板上的啪嗒声。多利安正要纵身一跃,却被大卫抱住了腿,面部朝下摔倒在地板上。他的皮肤在冰冷的地板上擦过,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他们一路滑到了尸体——他们的尸体——旁边渐渐干涸的血泊上才停下。多利安抢在追捕他的大卫之前跳了起来。他把自己沾满了血的身子从地上稍微抬起,刚好能一胳膊肘杵到大卫脸上。

大卫往后踉跄了一下,多利安抓住了这个空隙,转身把大卫甩开,朝六英尺开外的手枪爬去。他必须抓到枪,这是他唯一的机会。大卫毫无疑问是他见过的最优秀的空手格斗者之一,尽管多利安口头上绝不会承认这点。这是生死之战,没有那把手枪的话,多利安知道自己会输的。

多利安感到大卫的手指甲抓到了自己的大腿背面。一刹那之后,大卫一拳击中了他的腰部。疼痛从他的背后传到了腹部,又向上朝着胸部放射,多利安感到一阵阵恶心,吐了出来。就在这一刻第二拳又来了,这一拳往上了些,击中了他背后中部的地方,正中脊椎。他全身上下的疼痛几乎都消失了,他的双腿完全失去了知觉。他倒在地板上,大卫爬到他身上,准备朝他的后脑来一下好干掉他。

多利安把手掌放在染血的地板上,用尽他能聚集起的每一分力量撑起身子,把头部往后撞去,正好撞中了大卫的脸颊,撞得他失去了平衡。

多利安跌回到地板上,随即以突击队员的姿势往前爬去:用双肘把自己的身子拖过血泊。他抓到了枪就飞快地翻过身,刚好赶上大卫跳到了他身上。多利安举起枪,却被大卫抓住了手腕。多利安的眼角瞥见那个亚特兰蒂斯人走了过来。他冷漠地望着这边,就像是个旁观者,在观望着一场自己不曾下注的斗狗比赛。

多利安努力思考着——他必须想个办法重新取得优势。他放松了手臂,任双臂迅速落回到地面上。大卫向前仆倒,但仍抓着他的手不放。多利安把右手里的枪掉了个方向,对准亚特兰蒂斯人,然后扣动扳机。

大卫松开了多利安的左手,竭力想要把他右手里的枪抢下来。多利安把左手绷直成楔铁状,然后猛地朝大卫的上腹部打进去,麻痹了他的膈肌。大卫喘不过气来,上半身往后仰去。多利安乘机甩开了大卫的手,抬起枪,一枪打中了他的头部。然后他转过枪口,朝那个亚特兰蒂斯人开火,一口气打空了弹夹。CHAPTER 7南极洲伊麻里作战基地“棱镜”下方两英里

那个亚特兰蒂斯人以一副略感有趣的表情望着多利安,多利安的子弹全部从他身上穿了过去。多利安的眼神移向舱室里的另一把手枪。“想试试另一把枪,多利安?去吧。我会等你。我的时间充裕得不得了。”

多利安的身子僵住了,这东西知道他的名字,而且他毫无恐惧。

亚特兰蒂斯人走近多利安,他站在血泊之中,脚上却滴血不沾:“我知道你到这里来做什么,多利安。”他盯着多利安,眼睛一眨不眨,“你来这里拯救你的父亲,杀死你的敌人——为了保障你的世界的安全。你刚才已经杀死了这里你唯一的敌人。”

多利安勉强把自己的目光从这个怪物身上移开,扫视着房间,想找个他能用得上的东西,什么都好。他的腿已经恢复了知觉,于是他站了起来,踉跄着倒退,盯着这个亚特兰蒂斯人,渐渐拉开和对方的距离。亚特兰蒂斯人只是微笑着看着多利安,安然不动。

我必须逃出去,多利安想道。他飞快地思考着,我需要什么?一套环境防护服。他自己那套已经被他父亲给穿走了,凯特的那套已经被弄破了,但也许他能修好它。孩子们穿的那两套对他来说太小了,但他或许能利用上面的材料来给凯特那套打补丁。他只需要抵御外面的寒冷几分钟就行——这段时间足够他上到冰面,命令部下发起攻击。

他转过身,沿着走廊奔跑。但他面前的门“砰”的一声关闭了,周围别的门也纷纷关上,封死了他所有的出路。

亚特兰蒂斯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我说你能走的时候,你才能走,多利安。”

多利安瞪着他,脸上半是轻蔑,半是震惊。“接下来要怎么样呢,多利安?是简单的方法还是困难的方法?”他等了一会儿,见多利安没有反应,冷漠地点点头,“那就这样吧。”

多利安感到空气在被抽走,房间里仿佛变成了真空。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他胸部猛然感到一阵剧痛。他张开嘴,在痛苦中努力想要吸进一口空气。他跪倒在地上,眼前的景物模糊起来,地板向上奔来,他坠入了黑暗中。CHAPTER 8西班牙马贝拉兰花坊

凯特把马丁从身上推开,然后迅速观察了一下他,评估伤情。他后脑上破了道口子,在流血。凯特觉得他多半出现了轻微脑震荡。但让她惊讶的是,马丁眯起眼睛,眨了几下,然后就一跃而起。他扫视着房间,凯特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大多数计算机和桌上的设备都被破坏了。

马丁走到壁柜旁,拿出一部卫星电话和两把手枪,他把其中一把递给了凯特。“伊麻里会试图包围这个营地。”马丁边说边开始往一个背包里装东西。他匆匆检查了一下台面上那个热水瓶似的仪器,然后把它也塞进了包里,跟几个笔记簿和一台电脑放在一起。“他们在逐渐占领地中海上的岛屿,从外围开始测试,想弄清兰花诸国能不能和他们对抗。”“能吗?”

房间现在不再晃动了,凯特想要给马丁治疗一下头上的伤口,但他在房间里转来转去,速度太快。“不行。兰花同盟只是在勉强维持局面,各国所有的资源——包括军队——都忙于兰花素生产。援军一时还来不了,我们需要逃出去。”他把一个蛋形的装置放到桌子上,在它顶部扭动了一下,这东西开始嘀嗒作响。

凯特努力集中精神。马丁正在准备破坏整个办公室,他们再也不会回到这里来了,她立刻想起了健身中心和那两个男孩。“我们得去带上阿迪和苏利耶。”“凯特,我们没那个时间了。我们会回来找他们的——跟现在还在半路上的空降特勤队一起。”“我绝不会离开他们的,我不会的。”凯特说话的语气决绝,她知道马丁能听得明白她的态度。凯特六岁的时候就被他收养了,就在她的生父失踪之后。马丁对她熟悉得足以明白,她在这件事上绝无通融余地。

他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半是为难,半是难以置信:“好吧,但你最好做好使用那东西的心理准备。”他指了指凯特的枪。然后他输入密码,走出了房间,等在门口。凯特一从房里出来,他就又从外侧输入一串密码,锁上了房门。

走廊里满是烟雾,在走廊和厨房相接的地方,一团火焰凶猛地燃烧着,有尖叫声从烟雾中传来。“这里有没有别的出口?”“没有,消毒室那边是唯一的出口。”马丁边说边走到她前方。他举起手中的枪,“我们跑过去,有人想要拦下你的话就开枪射击打死他,不管那是谁。”

凯特朝自己的枪瞧了瞧。这时,一股恐惧攫住了她的心。她以前从没开过枪,她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开枪打人。马丁抓住这把枪,把枪栓往后一拉,按下了什么东西。“那并不复杂。只要瞄准,然后用力一扣。”他转过身,朝着浓烟滚滚烈焰腾腾的厨房冲去。CHAPTER 9南极洲伊麻里作战基地“棱镜”下方两英里

多利安使劲想看清面前那个模模糊糊的轮廓。他无法深呼吸——只能断断续续地小口吸气,这让他感觉自己仿佛快要淹死了。他浑身上下都疼,每吸一口气肺部都在作痛。

那个身影清晰起来,是那个亚特兰蒂斯人——他站在多利安身边,俯视着他,等待着……他在等什么?

多利安想说话,但是他的肺部无法吸进足够的空气,嘴里只能发出嘶嘶声。他闭上了眼睛,空气又多了一点,他睁开眼:“你……想要什么?”“你想要的也就是我想要的,多利安。我想要你去拯救人类免于灭绝。”

多利安斜睨着他。“我们并非你所以为的那样,多利安。我们绝不会伤害你们的,就跟父母不会伤害他们的子女一样。”他点了点头,“的确如此。我们创造了你们。”“鬼扯。”多利安生气地对他说。

亚特兰蒂斯人摇摇头:“人类的基因比你们现在所知的还要复杂得多。我们调整你们的语言功能的时候遇到了很多麻烦。显然我们还需要做更多工作。”

现在多利安开始能正常呼吸了,于是他坐了起来。这个亚特兰蒂斯人想要什么,为什么要演这种明显的假戏?他显然控制着这艘飞船,他为什么还需要我?

亚特兰蒂斯人回答了多利安的问题,仿佛他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声来了似的:“别为我到底想要什么忧心。”房间另外一边,沉重的大门滑开了,“跟我来。”

多利安站起身来,想了想。我还有什么选择吗?只要愿意,他随时都可以杀死我。我只能把这出戏演下去,等待时机。

亚特兰蒂斯人带着多利安穿过另一条走廊,走廊的墙壁也是灰色金属的,里面灯光昏暗。他说:“你让我吃惊,多利安。你很聪明,但你被自己的憎恨和恐惧所控制。理性地考虑一下吧:我们是乘坐宇宙飞船而来的,这飞船上应用的某些物理学概念你们甚至都还没发现。你们只能稍微离开这颗小小的行星,坐着涂着涂层的铝制容器,用远古动物的液化残骸做燃料。你真的以为你们能在战争中击败我们吗?”

多利安想起了那三百颗布置在飞船外围成一圈的核弹头。

亚特兰蒂斯人转向他:“你以为我们不知道核弹是什么,我们开始分裂原子的时候,你们都还没学会劈柴火呢。这艘飞船能抵御这颗行星上任何一颗核弹头的爆炸。你引爆那些弹头只会融化这片大陆上的冰层,让世界被洪水淹没,毁灭你们的文明。理性点,多利安。如果我们想杀掉你们,你们早就死光了,你们几万年前就会死光了。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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