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林风声 [插图本](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5-28 05:2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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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英)格雷厄姆 著,李琳 编,李琳 译,

出版社:浙江出版集团数字传媒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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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林风声 [插图本]

柳林风声 [插图本]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柳林风声 [插图本]作者:[英]格雷厄姆[著],李琳[编],李琳[译]排版:HMM出版社:浙江出版集团数字传媒有限公司出版时间:2018-06-25ISBN:9787551414067本书由浙江出版集团数字传媒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第一章河岸

整个上午,鼹鼠都待在自己的小屋里做春季大扫除。他拿着刷子不停地劳作,一直干到眼睛里进了灰,喉咙里呛满土,脊背和胳膊也都痛了。突然间,鼹鼠感到春天的气息正在他头上的天空中流动,一种属于春天的渴望一下子穿透了他阴暗低矮的小屋。他猛地把刷子往地板上一扔,一边嚷着“让春季大扫除见鬼去吧”,一边疾步冲出家门,连外套都没顾上穿。地面上那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正在急切地召唤着他,于是他向着陡峭的地道奔去。鼹鼠刨了又挖,扒了又拱,小爪子忙个不停,嘴里还不住地念叨:“上去喽!上去喽!”最后,“砰”的一声,他的鼻子冒出了地面,伸到了阳光里,他的身体也在温暖柔软的草坪上打起滚来。“太棒了!”他自言自语道,“这比刷墙有趣多了!”阳光把他的毛皮晒得暖暖的,微风轻柔地拂过他汗津津的额头。在黑暗的洞穴里蛰居了太久,他的听觉已变得迟钝,连小鸟的欢唱,听起来都像是能刺破耳膜的尖叫一样。春天的欢乐,加上没有了大扫除的麻烦,让他兴奋地往空中一蹦,撒欢似的在草地上飞奔起来,一直跑到了草坪尽头的篱笆前。“站住!”篱笆的缺口处,一只老兔子大喝道,“要想通过我的私家道路,你必须交六便士给我!”然而,鼹鼠并不把老兔子放在眼里,他顺着篱笆一路小跑,挑衅般地戏弄着其他兔子们,惹得他们一个个从洞口探出脑袋,迫切地想要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蠢货!蠢货!”他嘲讽地喊着他们,不等他们想出一句反击的话,他就一溜烟地跑得没影了。这一来,兔子们只能互相埋怨:“瞧你多么愚蠢,为什么不说他……”“哼,那你为什么不说……”“你应该警告他的!”他们如此这般地碎碎念着,但结果却总是——太晚了。

一切都美好得不像是真的。鼹鼠跑过一片又一片的草坪,突然一抬头,发现前面是一条水流丰盈的大河,河的对岸还有一个黑黑的洞穴。他仔细地打量着洞穴,发现那里面有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倏忽一闪,定睛一看,竟是一只眼睛。围着那只眼睛,渐渐显出一张棕色的小脸。哈,是河鼠!

两只动物面对面站着,好奇又谨慎地打量着对方。“你好,鼹鼠!”河鼠招呼道。“你好,河鼠!”鼹鼠答道。“你想到河这边来吗?”河鼠问。“哎,你说得倒容易。”鼹鼠没好气地答道。其实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河呢,他对河畔的生活方式完全是一无所知。

河鼠没说什么,弯腰解开一根绳子,用力地把一艘小船拉到身边。鼹鼠的心一下子飞到了小船上,虽然他压根儿就不明白它的用途。

河鼠老练地把船划到鼹鼠这边的河岸,稳稳地停住,然后伸出一只前爪,搀着鼹鼠小心翼翼地上了船,又把船撑离了岸边,荡起了双桨。“今天真是太棒了!你知道吗?我这辈子还没有坐过船呢。”鼹鼠说。“什么?”河鼠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从没坐过……你从来没……那你以前都干什么了呀?”“待在船上有那么好吗?”鼹鼠害羞地问道。其实,当他舒服地靠在座位上,环顾四周的坐垫、桨片、桨架和其余令他着迷的设备,感觉小船在身下微微摇曳的时候,他已经知晓答案了。“岂止是好,再也没有比这更美妙的事情了!”河鼠一边往前划,一边认真地回答,“相信我,年轻的朋友,这世界上绝对没有任何事情能带给你一半这样的乐趣,哪怕只是坐在船上闲待着也好啊。”“当心前面,河鼠!”鼹鼠突然喊道。

太晚了。小船撞到了河岸上,划桨手河鼠仰面摔倒在船板上,四脚朝天。“坐着船游逛也好,待在船上做事也好。”河鼠笑嘻嘻地爬了起来,若无其事地说下去,“在船里也好,在船外也好,都没有关系。随便怎样都好,这才是船惹人着迷的地方。对了,要是你今天没有别的事,咱们一块划到河的下游,逛它一整天可好?”

听了这个建议,鼹鼠乐不可支,他美滋滋地躺到软绵绵的坐垫上,说:“我要痛痛快快地玩一天,咱们这就动身吧!”“好的,先稍等我一下!”河鼠说。他系好了缆绳,爬回了码头上面的自家洞穴里,不一会儿,提了一个沉甸甸的装满食物的篮子出来。“把它推到你的脚底下去。”河鼠把篮子递上船,对鼹鼠说。然后他解开缆绳,重新开始划船。

鼹鼠深深地沉醉在波光、涟漪、芳香、水声和阳光交织而成的新鲜生活里,他把一只爪子放进水中,做起了长长的白日梦。善解人意的河鼠默默地划着船,生怕惊扰了他。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河鼠才开口说话:“老兄,我超级喜欢你这件衣服,等有了足够的钱,我也要弄一件黑色的天鹅绒衣服穿穿。”“你说什么?”鼹鼠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你肯定觉得我不懂礼貌吧,可这一切对我来说太新奇了。你真的在河边生活吗?实在太快活啦。”“是的,我生活在河边,与河在一起,在河上,也在河里。河,就是我的全世界,拥有了它,我此生别无所求。”河鼠说。“是不是有时也会感到一丁点的无聊呢?”鼹鼠壮着胆子问,“我是说,只有你跟河,没有其他的伙伴来说说话吗?”“没有别的伙伴?算了,我也不能苛求你,毕竟你是新来的,肯定不知道嘛。现在的河边早已过度拥挤啦,水獭呀,翠鸟呀,等等,成天围着你转,总是求你帮忙,好像人家就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一样。”“那边都有什么呀?”鼹鼠举起爪子,指了指远处的一片林地。“那是野林,我们河边的居民都不怎么去那边。”河鼠的回答特别简短。“那里的居民都不友好吗?”鼹鼠略带紧张地问。“让我想想,松鼠都挺好的,兔子嘛,有好有坏。哦,对了,还有亲爱的老獾,他住在野林正中央,没有人会去打扰他。最好他们也不去打扰他。”河鼠的最后一句话似乎暗含玄机。“为什么?谁会去打扰他?”鼹鼠问。“这个嘛,当然……还有……别的动物嘛。”河鼠支支吾吾地答道,“黄鼠狼呀,白鼬呀,狐狸呀,还有别的。他们在某些方面也还行,我遇见他们时,也能一起玩玩。可是他们有时会管不住自己,反正你千万不能相信他们。”

鼹鼠知道,谈论任何可能的麻烦事都是动物界的禁忌,即便只是间接地提及也是不妥的,他就不再追问下去了。

河鼠把船停靠到一个静水湾,然后和鼹鼠一起上了岸,他们打算在岸边的草坪上吃午餐。鼹鼠想独自准备午餐,河鼠应允了他。鼹鼠抖开餐布,铺在地上,又从食物篮里取出了冷火腿、冷牛肉、三明治、啤酒、柠檬汁等各种美味。待他摆放停当之后,河鼠宣布:“开动吧!”鼹鼠立刻吃了起来,要知道,他一大早就开始忙活春季大扫除,根本没顾上吃饭,出门后又经历了好多事,感觉像是过了好多天。

他们吃了几分饱之后,鼹鼠不再死盯着桌布,开始把目光投向别处。“你在看什么?”河鼠问。“我看到河面上有一串泡泡在旅行,好有趣呀。”鼹鼠答道。“泡泡?啊哈!”河鼠欢快地发出了啧啧声,仿佛对谁发出了邀请。

一只闪着亮光的大扁嘴从水里冒了出来,原来是水獭。“贪吃的家伙!”他边说边朝食物走去,“你为什么不邀请我啊,河鼠?”“噢,这只是一次即兴的临时野餐。”河鼠解释说,“顺便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朋友鼹鼠先生。”“见到你很荣幸。”水獭说。两只动物立刻就成了朋友。“到处都闹哄哄的。”水獭继续说,“今天好像全世界都挤到这条河上了,我本想到静水湾来图个清静,没想到又碰上了你们两个!”

他们背后的树篱响起了一阵沙沙声,一个长着条形花纹的脑袋正伸出来窥探他们。“嗨,老獾,过来呀!”河鼠说。

獾向前小跑了一两步,就嘟囔着说:“哼,有同伴!”然后掉头跑开了。“唉,他就是这样,天生讨厌社交。”河鼠失望地说,“今天咱们谁都别想再见到他了。对了,水獭,你说说还有谁到河上来了?”“蟾蜍!他穿着新衣服,驾驶着新赛艇,什么都是新的。”水獭答道。

话音刚落,河鼠和水獭就大笑了起来。

河鼠感慨地说:“他以前一门心思玩帆船,后来玩腻了,又迷上了撑篙的船,天天折腾,闯了不少祸。去年爱上了房船,说他后半辈子就在房船上过了,还拉着我们一起陪他在船上过夜。结果现在又变成这样了。他总是这么喜新厌旧!”“其实他这个人还是很好的,”水獭认真地评论道,“可惜就是没常性,特别是在船上。”

这时,一艘赛艇闯入了他们的视线,驾驶员是一个矮墩墩的胖家伙,他正全神贯注地开着船,身子晃来晃去,身后是飞溅起的阵阵水花。“如果他继续这么晃来晃去,很快就会被甩出船外的。”河鼠说完便坐了下来。“他肯定会的,”水獭吃吃地笑着,“我有没有跟你讲过蟾蜍和水闸管理员的趣事?是这样的,蟾蜍……”

一只莽撞的蜉蝣在急转弯时发生了偏离,他想使劲平衡身体以横渡河面。忽然,水面卷起了一个漩涡,“咕噜”一声,蜉蝣消失了。

水獭也消失了。

鼹鼠急忙低头去找,发现水獭刚才趴着的草坪已经空了,虽然他的话音还在耳旁回荡。

不过河面上又冒出了一串水泡。

河鼠哼起了一支小曲儿。鼹鼠提醒自己,按照动物界的规矩,如果朋友突然消失了,不管有没有缘由,都不应该随便议论。“好了,咱们也该出发啦。”河鼠说。

夕阳渐渐落下,河鼠向着家的方向奋力划桨,没怎么理会鼹鼠。可酒足饭饱的鼹鼠,开始不安分起来,他对河鼠说:“不如让我来划船吧!”

河鼠微笑着摇了摇头,说:“朋友,划船可没有看起来那么容易。还是等你多学几次再划吧。”

鼹鼠默不作声,但内心并不服气,看着河鼠划得那么轻松自在,他越发觉得自己也能划得一样好。他猛地跳了起来,一把夺过了河鼠的桨。“你这个蠢货!”河鼠喊道,“你干不了的,你会把船弄翻的!”

鼹鼠把桨往后一甩,卖力地划了起来,可是桨根本没有碰到水面。只见他身体往下一栽,摔在躺倒的河鼠身上。他惊慌不已,急忙去抓船舷,结果“扑通”一声——

船翻了!

鼹鼠在冰冷的河水里拼命挣扎!

这时,河鼠用强有力的爪子抓住了鼹鼠的脖子,接着又把两支桨分别塞在鼹鼠的腋下,然后一边游泳一边推鼹鼠,直到把他推上了岸。

鼹鼠像一堆烂泥瘫倒在地上,形状极其凄惨。河鼠帮他做了一番按摩,又替他拧去了湿衣服上的水,然后叮嘱他:“好了,朋友!你顺着这条小路使劲来回跑,直到跑到身子暖和了再停下。我要去河里把咱们的食物篮子给捞回来。”

难过又羞愧的鼹鼠乖乖地听从河鼠的安排,在岸边跑起了步。河鼠回到河里,抓回小船,捞回散落的各种物件,最后潜到河底,拖回了食物篮子。

一切收拾停当,又要起航了。鼹鼠耷拉着脑袋,一瘸一拐地走到船尾坐下。开船时,他低声向河鼠道歉:“你真是位宽宏大量的朋友!我实在太蠢,太不知好歹了!你能忘记这次事情,原谅我吗?”鼹鼠的声音因为过分激动而变得有些沙哑。“没事,都过去啦。”河鼠语气轻松地安慰着他的朋友,“对我河鼠来说,弄湿点算什么?你就别再惦念了。——对了,我建议你来我家住一段时间,我肯定把你招待得很好,还可以教你划船、游泳,很快你就能跟我的水性一样好。”

鼹鼠被这段真心实意的话打动了,他想不好该怎么回应,只是偷偷地用爪子背拭去了脸上的泪水。体贴的河鼠怕鼹鼠难为情,就把头扭到另一边,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

到家了,河鼠给鼹鼠取来了睡衣和拖鞋,把他安顿在炉火旁的椅子上,还给他讲了很多河上逸事。不知不觉到了晚餐时间,两个伙伴吃得非常尽兴,可没过多久,鼹鼠就瞌睡得睁不开眼了。于是,殷勤的主人把他送到了最好的卧室休息。

这一天揭开了鼹鼠自由精彩生活的序幕。随着盛夏的临近,白昼一天比一天长,日子也一天比一天更有趣,他学会了游泳、划船、与水流嬉戏,还有——聆听风儿在芦苇丛中的私语。第二章大路

一个夏日的清晨,河鼠悠闲地坐在岸边,哼唱着自编的小曲儿,鼹鼠突然凑过来说:“河鼠大哥,你能带我去见蟾蜍先生吗?我听说了好多关于他的故事,特别想认识他。”“当然可以。”好心的河鼠立刻蹦了起来,“把船划出来,咱们这就出发。蟾蜍最热情好客啦,客人走的时候,他总是恋恋不舍的。”“蟾蜍一定是特别和善的伙伴。”鼹鼠说。他迈上了船,提起了双桨。河鼠呢,他舒舒服服地坐在了船尾。“他确实是最好的伙伴。”河鼠说,“纯真,好脾气,重感情。缺点或许就是他不太聪明,还有爱吹牛。”

绕过一道河湾,一幢美丽典雅的红瓦房映入眼帘,那就是蟾宫。

等小船缓缓地驶进了蟾蜍家的大船坞,鼹鼠轻轻地收起了桨。他们看到许多漂亮的船,有的悬挂在横梁上,有的停在船台上,但是没有一只船泊在水里,处处都是冷落废弃的味道。

河鼠说:“我明白了,蟾蜍已经厌倦玩船了,不晓得他又迷上什么新鲜玩意了?走,咱们瞧瞧他去!”

他们上了岸,穿过鲜花盛开的草坪,很快就找到了蟾蜍,他正坐在柳条椅上,全神贯注地钻研膝盖上摊着的一张大地图。

一看到来客,蟾蜍就兴奋地跳了起来,还不等河鼠介绍,他就热情地握住了他俩的爪子,说:“太好了,快进屋吃点东西吧。你们肯定想不到,你们来得有多巧!”“嘿,蟾蜍老兄,咱们先安静地坐会儿吧。”河鼠边说边坐在了一张扶手椅上。鼹鼠就近坐在了旁边的另一张扶手椅上,客气地称赞了蟾宫几句。“我的房子是整条河上最美的!”蟾蜍扬扬得意地说。“即使在其他地方,你也找不到这么美的房子。”他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

听闻此言,河鼠就用胳膊肘碰了碰鼹鼠,不巧这个动作被蟾蜍瞥到了,他的脸唰地红了。接下来是一阵尴尬的沉默。最后,蟾蜍哈哈大笑起来:“得啦,河鼠老弟,我就是有这个臭毛病,你知道的。不过我这个房子确实不错,对吧?还是说正事吧,我现在需要你们的帮助,谁也不能拒绝我哦!”“我猜是划船的事吧,”河鼠故意装糊涂说,“你现在进步得很快,就是水花溅得有点厉害。我再给你指导指导,你就能……”“呸!划船!”蟾蜍打断了他的话,“那是小男孩才玩的蠢玩意儿,我早就不玩了。看到你们这些伙伴还把全部精力耗费在这种徒劳无益的事情上,我感到很痛心哪!我现在找到了真正值得为之奉献余生的事情。请跟我来,你们就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啦。”

他们一起走进了马厩旁边的院子里,看到了一辆崭新的闪闪发光的吉卜赛大篷车。“就是它!”蟾蜍高声嚷道,“这才是你们真正要过的生活!公路、荒野、树篱、草原、村庄、城镇和都市,今天还在这里,明天就能到那里!到处旅行,变换环境,多么刺激有趣啊!快到车里来,看看里面的设备,全部是我自己设计的。”

鼹鼠兴致勃勃地跟着蟾蜍钻进了大篷车里面,淡定的河鼠只是哼了一声,把手插进裤兜里,继续站在原地。

车厢布置得紧凑舒适,有几张小床、折叠桌、炉子、书架、关着一只鸟的笼子,还有各式各样的炊具。“应有尽有!”蟾蜍非常自豪,他拉开了一个抽屉,“瞧,有饼干、龙虾罐头、沙丁鱼罐头,这边是苏打水,那边是烟草、信纸、熏肉、果酱、纸牌、骨牌。”他们下车的时候,蟾蜍又强调了一遍:“什么都没落下,等咱们今天下午出发的时候,你就知道了。”“你说什么?”河鼠嚼着一根稻草,慢悠悠地说,“我好像听到你说什么‘咱们’‘出发’‘今天下午’?”“亲爱的河鼠老弟,”蟾蜍可怜巴巴地央求道,“不要用这么尖酸刻薄的语气说话,好吗?你知道的,你得和我一起,离了你,我什么事情都处理不了。求求你啦,这事就这么定了吧。你总不能一辈子守着那条老旧乏味的臭河吧?我要带你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把你打造成像样的动物!”“我不想去,”河鼠固执地说,“我就是要守着我的老河、洞穴和小船过一辈子,鼹鼠也会一直陪着我过同样的生活。对吧,鼹鼠?”“我当然会啦,”鼹鼠很讲义气地答道,“我会一直跟随着你,你说干什么,咱们就干什么。”“不过,蟾蜍这新玩意儿,好像蛮有趣的,你觉得呢?”鼹鼠小心翼翼地回问了一句。

河鼠明白了:鼹鼠已经对蟾蜍的提议动心了。他自己的决心也明显动摇了,因为他不愿意让鼹鼠失望。

蟾蜍仔细地观察着他俩的神色,然后很有策略地提议道:“先进屋吃午餐吧,咱们慢慢商量。其实,我也没有非去不可,不过是想让你俩高兴高兴罢了。‘为他人而活’,这是我的处事格言。”

吃午餐的时候,蟾蜍故意把河鼠晾在一边,专门对没见过世面的鼹鼠发动心理攻势。天生擅长夸夸其谈的蟾蜍,把这次还没开始的旅行描绘得无比精彩奇妙,让鼹鼠激动得快坐不住了。不知不觉中,他们就达成了某种默契,把旅行的事敲定了下来,还一起制订好了周密的出行计划。尽管河鼠依然不太情愿,但他委实不忍心让两位朋友扫兴。

旅行前的各项准备基本就绪,蟾蜍带着伙伴们到他的马场去捉老灰马。由于事先没有跟老灰马商量,就把这么辛劳艰巨的工作派给了他,老灰马一肚子的不开心,他在马场里东跑西藏,就是不肯上套。蟾蜍他们费了好大力气,最后总算逮住了老灰马,把他套在了车上。

三只动物乘着漂亮的马车出发了!暮色深重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家好几里地了。由于身体疲惫,他们在一片远离城镇的公共草场上停了下来。他们卸下马具,让马去吃草,他们自己则坐在马车旁边的草地上吃了一顿简单的晚餐。

天色越来越晚,一轮金黄的月亮升上了天空,三只动物钻进了马车,爬上了各自的小床。蟾蜍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说:“晚安,伙伴们!这才是绅士们该过的生活!就别再提那条老河了。”“我可没有提我的河,”河鼠耐心地解释,“蟾蜍,你知道我根本没说过。不过,我确实是很想它。”他又略带伤感地低喃道:“我想它——几乎每时每刻!”

鼹鼠摸黑来到了河鼠身边,轻轻地捏了一下他的爪子。“河鼠,只要你开心,干什么我都愿意,”鼹鼠悄悄地说,“明天早上咱们就开溜,一起回到河上的家,好不好?”“不,不,咱们还是得坚持到底。”河鼠悄声答道,“谢谢你的体贴,但是我得陪着蟾蜍,直到这次旅行结束。只剩下他一个,我不放心。不会太久的,他的热情从来都没有长过。睡吧,晚安!”

这次旅行果然很快就结束了,甚至比河鼠预料的还要早。

长时间的户外活动之后,过度疲惫的蟾蜍睡得格外沉,第二天早上谁都摇不醒他。河鼠和鼹鼠决定先动手干活:河鼠负责喂马、生火、洗刷昨夜的餐具、准备早餐,鼹鼠负责去附近的村子购买牛奶、鸡蛋和蟾蜍忘带的其他必需品。等这些繁重的工作都干完,两只动物累得筋疲力尽,就坐下来休息。这时,蟾蜍露面了,他悠然自得地感叹道:“旅行生活真是轻松愉快呀,完全没有操持家务的烦忧嘛。”

第二天的旅行也很愉快,他们沿着羊肠小道在绿草茵茵的丘陵间穿行,到了夜晚又在一片公共草场上宿营,只是这一次两位客人督促着蟾蜍做完了他分内的活。第三天早上,蟾蜍不再抒发旅行生活如何轻松的感叹,他还试图偷偷溜回床上,结果被伙伴们硬生生地拖了起来。他们继续沿着小道前行,直到下午,他们才上了公路,这是此次旅行中他们第一次上公路。然而就是在这里,灾祸降临了!

那天,他们悠闲地行进在公路上,忽然从身后很远的地方听到了隐约的轰鸣声,回头一看,一个黑黑的东西正带着滚滚烟尘向他们疾速袭来。他们起初并没有在意,又接着闲聊。但仿佛就是一瞬间的工夫,那东西猛冲过来,把他们逼到了公路的边沿。那黑东西原来是一辆豪华汽车,它在几分之一秒的时间里霸占了天地,又“嗖”地远去了。

老灰马被惊吓得狂躁不安,不论谁去安慰、控制都没有效果,他一会儿往前猛冲,一会儿使劲后退。“哗啦”,马车被老灰马往后推到了路边的深沟里,碎成了一堆无法修复的残骸。

河鼠气得暴跳如雷,他愤恨地挥动着拳头大吼:“恶棍!土匪!强盗!我要控告你!我要把你送上法庭!”蟾蜍却坐在尘土飞扬的公路中央,两腿笔直地伸在前面,眼睛呆呆地凝望着汽车消失的方向,脸上浮现出欢喜的神情,嘴里还模仿着汽车的“噗噗”声。

鼹鼠忙着安抚老灰马,过了一会儿,总算让他安定了下来。然后他去察看掉进深沟里的马车,那情状真是惨不忍睹——玻璃门窗都摔碎了,沙丁鱼罐头散落一地,笼中的小鸟嘤嘤地抽泣着,请求他们将他放出来。

河鼠过来帮鼹鼠,可是他俩的力气仍不足以将车扶起来。“喂,蟾蜍,快过来帮忙!”他们一起召唤蟾蜍。

蟾蜍傻呆呆地一动不动。他俩只好走过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发现蟾蜍依然直勾勾地凝望着汽车消失的方向,不时发出“噗噗”的声音。河鼠晃了晃他的肩膀,生气地问:“蟾蜍,你到底帮不帮我们?”“多么光辉灿烂又激动人心的景象啊!”蟾蜍痴痴地说,“诗一般的移动,这才是真正的旅行!这才是旅行的唯一方式!无数的村庄、城镇和都市,统统甩到身后!啊,这才是幸福的极致!”

鼹鼠看到蟾蜍这副德行,特别无奈,便和河鼠商量:“咱们拿他怎么办好呢?”“没什么办法。”河鼠答道,“我太了解他了。每次迷上新玩意儿,都是这般不疯魔不成活,像是一只在美梦里沉醉的动物,毫无实际用处。别管他了,咱们去看看该怎么收拾那辆马车吧?”

仔细察看过一番之后,他俩明白了,即使能把马车扶起来,它也没法动了,因为轮轴已经完全变了形,还有一只车轮摔碎了。

河鼠一手牵上马,一手拎上鸟笼,对鼹鼠说:“走吧,到最近的小镇也有五六里的路呢,咱们还是趁早动身吧。”“可蟾蜍怎么办呢?”他俩刚出发,鼹鼠就觉得不安,“他就这么呆坐在路中央,万一再开过来一辆车怎么办?”“不管,”河鼠气呼呼地说,“我要跟他一刀两断!”

他俩没走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原来是蟾蜍追上来了。“蟾蜍,你听着!”河鼠严厉地说,“咱们一到镇上,你就去报警,然后找一家修车铺,让他们去把马车修好。鼹鼠和我去找家合适的旅馆,等车修好,你的精神也恢复过来,咱们就回家。”“报警?”蟾蜍梦呓般地碎碎念着,“那是老天赏赐给我的天堂美景啊!修马车?我要永远告别马车啦!河鼠老弟,我要郑重地感谢你。因为如果你不肯来,我也不会来,那样我就看不到这让人心醉的景象了。多亏了你啊,我最好的朋友!”

河鼠绝望地转过脸去,他对鼹鼠说:“蟾蜍没救了,咱们一到镇上就去火车站,如果运气好,或许今晚就能到家。”

接下来的旅程中,河鼠再没跟蟾蜍说过一句话。

到了镇上,他们先把马寄存在一家旅馆的马厩里,又吩咐人去把马车和散落的东西一起运回镇上。然后,他们带着蟾蜍坐上了一列慢车,在距离蟾宫最近的站点下了车。他们把梦游状态的蟾蜍护送回了蟾宫,并叮嘱管家好生照料他。最后,他们划着小船回到了河鼠的家。

第二天傍晚,河鼠、鼹鼠从邻居那里听到了整条河上最轰动的新闻:“蟾蜍搭乘早班车进城去了,他订购了一辆超级大的豪华汽车。”第三章野林

獾先生虽然深居简出,但却被方圆四周的居民深深地爱戴着,为此,鼹鼠非常想结识他。可是,每当鼹鼠提起这个愿望,河鼠总是搪塞他说:“没问题,獾肯定会来的,他经常出来的,到那时我就把你介绍给他。他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伙伴呢!不过你千万不能去找他,只能在机缘碰巧的时候遇见他。”“你邀请他来家里吃顿大餐吧?”鼹鼠提议道。“他不会来的,”河鼠说,“獾最讨厌请客吃饭这类社交活动了。”“那咱们去他家登门拜访如何?”鼹鼠继续提议。“我敢肯定他也不会喜欢的,”河鼠回答,“他是个特别害羞的人,贸然去他家,一定会惹恼他的。虽说我跟他是老相识了,但是我也没有拜访过他。再说这事很难办到的,他住在野林的正中央呢。”“你不是说野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么?”鼹鼠说。“的确,没什么大问题,”河鼠说,“但是,我想咱们现在还是别去为好。他家离这里很远,而且这个季节他通常不在家。你还是安心在这里等吧,总有一天他会出现的。”

鼹鼠只好耐心等待,可是獾始终没有露面。

不知不觉之中,冬天悄然而至,户外的严寒、霜冻和泥泞的道路,让鼹鼠和河鼠不得不长时间待在家里。无聊的鼹鼠又开始惦念起獾先生,他想:獾孤零零地生活在野林正中央的洞穴里,一定很寂寞。

冬天的河鼠变得特别贪睡,他每天晚上很早就上床,第二天上午很晚才起床。剩余的白昼时光很短,他有时胡乱写些诗歌,有时做些零碎的家务活,有时和串门的邻居一起聊天。与他相比,保持着正常作息的鼹鼠每天都有大量的空闲时间需要打发。有一天下午,河鼠坐在炉火旁小憩时,鼹鼠暗下决心,他要独自去野林探险,没准还能遇到獾先生呢。

那是一个清冷的下午,鼹鼠蹑手蹑脚地溜出了暖融融的客厅,来到屋外。天空中布满了暗灰色的云层,四周的原野一片萧瑟,所有的叶子都掉光了。鼹鼠觉得,他从来没有看得这样远、这样真切,他深深地爱上了这褪去华丽衣装后的素朴原野。他兴奋地朝着野林快步前进。

初进野林的时候,他一点也不觉得害怕。枯枝在脚下咯吱作响,横倒的树干偶尔绊他一下,树墩上奇形怪状的真菌,乍一看吓他一跳,但是细看都很有趣。他兴致盎然地往前走着,一直走到了林中幽暗的深处。

树越来越密,暮色越来越深,鼹鼠开始感到恐惧,他模模糊糊地在一个洞穴里看到了一张露着凶光的楔形小脸。等他想仔细地看个清楚的时候,那小脸又倏忽消失了。他加快了脚步,并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不然类似的幻象就会没完没了地出现。他路过了一个又一个洞穴,是脸——不是脸——是脸,真的是脸,一双恶狠狠的眼睛,咦,又不见了。他犹豫了一下,又强打起精神往前走。可是突然间,远远近近处成百上千个洞穴里都钻出一张脸,用充满敌意的眼光注视着他。

鼹鼠想,要是离河岸上的洞穴远一点,或许就不会看到这些可怕的脸了。于是,他离开了林间小路,专门走那没有被踩踏过的林中腹地。可是,他开始听到尖锐的哨声,起初那声音只是从离他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但后来却忽然在他的两侧响起。紧接着,他又听到了嗒嗒的脚步声,那声音越来越响,仿佛一阵冰雹密集地砸在他周围的枯枝败叶上。他惊恐得失去了理智,不明方向地乱跑起来。他一会儿撞上什么东西,一会儿摔倒在什么东西上,一会儿又钻过什么东西,最后总算在一个老山毛榉树洞里找到了避身之所。他蜷缩成一团,大口地喘着粗气,听着洞外的哨声和脚步声。他终于明白了,河鼠不遗余力地阻止他遇见的东西,就是这种野林的恐怖。

在河畔的家里,河鼠的下午小憩结束了,他一睁眼发现鼹鼠不在客厅里,忙喊了几声“鼹鼠老弟”,也没有听到回应。仔细一看,鼹鼠的帽子和新买的靴子都不见了。他走到门外,在泥地里发现了鼹鼠的脚印,一直朝向野林的方向。

河鼠沉着地思考了一两分钟,转身回屋,扎上皮带,在腰间别上几把手枪,又抓起了一根大棒,火速朝野林赶去。他认真地搜索着整个林区,并大声呼喊:“鼹鼠老弟,你在哪里?我来啦!”

他在野林里耐心地搜索了一个多小时,总算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回答。他循着声音的方向,走到了一棵老山毛榉树旁边,在树洞里找到了瑟瑟发抖的鼹鼠。“哎呀,河鼠大哥,”鼹鼠对他说,“太可怕了,我彻底给吓坏了!”“我当然知道,”河鼠安慰他说,“你真的不该独自来这里,好歹要找个伙伴同行才成。而且来之前,你还得学习管用的口令、手势,躲避的策略、技巧。作为一个小个子,你只有学会了这些,别的动物才不会欺负你!”“勇敢的蟾蜍先生敢独自来野林吗?”鼹鼠问。“蟾蜍?”河鼠捧腹大笑,“即便你送他满满一帽子的金币,他也不会独自露面的。”

河鼠爽朗的笑声、手中的大棒、腰间的手枪,让鼹鼠感到特别踏实,他的情绪慢慢地恢复了正常。“现在,”河鼠说,“咱们必须抓紧时间赶回家去,在这里过夜是不可能的,因为太冷了。”“亲爱的河鼠大哥,”鼹鼠说,“真的不好意思,我实在太累了,一点力气都没有。你能让我多歇息会儿吗?等我缓过劲来,再考虑回家的事,好不好?”“好吧,”善良的河鼠答应了,“反正天也差不多全黑了,索性等月亮出来再走。”

鼹鼠睡了一觉,状态好多了。河鼠说:“我去洞外看看,要是没什么动静,咱们就上路吧。”

河鼠探出身子往外看了看,说:“坏了,下雪了,方位不好辨别了。”

鼹鼠也往外看了看,发现刚才吓得他失去心智的野林完全变了样,成了白茫茫的银色世界,确实很难寻找行进路线。

河鼠想了一会儿,说:“算了,就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咱们还是出发,碰碰运气吧。”

他们挑选了一条看上去最有把握的路线,勇敢地上路了,但走了一两个小时之后,他们还是迷失了方向。他们走得身心俱疲,就坐在一根躺倒的树干上休息,顺便考虑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雪越来越深,树越来越密,整个野林看上去根本没有区别,也没有尽头。

河鼠说:“雪很快就会深得蹚不过去,咱们得想点别的办法。”他察看了四周的地势,说:“咱们前面有个山谷,那里的地面上有许多小土丘。咱们去那里找个有干爽地面的洞穴躲避一下风雪吧。”

他们又站了起来,继续在雪地里艰难跋涉。当他们走到河鼠说的那块区域,准备寻找合适的小土丘时,鼹鼠突然绊了一下,摔了一个嘴啃泥。“哎呀,我的腿,”鼹鼠翻身坐在雪地上,用两只前爪抱住了受伤的腿。“可怜的鼹鼠,你今天太不走运了!”河鼠跪在地上,仔细看了看鼹鼠的伤腿,说:“奇怪,伤口很整齐。这不像是树枝划破的,倒像是金属的边儿划的。”“唉,管它是什么划的,反正我超级痛!”鼹鼠郁闷地说。

河鼠细心地用手帕包扎好了鼹鼠的伤腿,就不再理他,独自刨起雪来。鼹鼠在一旁不耐烦地等着他,不时还想搭句闲话:“喂,河鼠!”

河鼠忽然兴奋地大叫:“啊,太棒啦!太棒啦!”

鼹鼠连忙问:“你找到什么了?”“快来看啊!”河鼠兴奋地跳起了摇摆舞。

鼹鼠跛着脚走了过去,看了半晌,慢吞吞地说:“不就是个放在大门上的刮泥器么?有什么好稀奇的?犯得着围着它跳舞么?”“你难道还没明白吗?真是个呆子!”河鼠有点沉不住气了。“我怎么不明白啊?”鼹鼠说,“不就是个粗心的马大哈把他家里的刮泥器忘在野林正中央了吗?还正好放在别人容易绊倒的地方。真是太轻率了。等我回家,一定要好好告他一状!”“哎呀,”看到鼹鼠如此不开窍,河鼠深感无奈,只好喊他,“别斗嘴了,一起刨吧!”

又忙活了一阵子,他的努力有了新收获,一块旧门垫露了出来。“看,我怎么说来着?”河鼠得意扬扬地说。“这算什么啊?”鼹鼠一本正经地答复道,“你不过又找到了一个别人扔掉的家用杂物而已。要是你还想围着它跳舞,那就抓紧跳,咱们还得赶路呢,少为这些垃圾浪费时间吧!旧门垫能当饭吃吗?能当被子盖吗?能当雪橇用吗?你这个让人恼火的啮齿动物!”“你真的认为这块门垫没有给你任何提示吗?”兴奋的河鼠大嚷道。“当然是真的,”鼹鼠有些恼火地说,“河鼠,我想我们应该结束这个愚蠢的游戏了!这世界上有谁听到过门垫会说话的?”“好吧,你这个白痴!”河鼠也生气了,“别废话了,你就埋头刨刨刨吧。要是你今晚还想有个干爽暖和的地方睡觉,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河鼠冲着身边的一个雪堆发起了猛攻,他拿着大棒使劲地戳,卖命地挖。鼹鼠也在旁边一起努力,不为别的,就为了让伙伴开心。虽然他觉得河鼠一定是昏了头了。

十分钟左右的辛苦劳作之后,河鼠的大棒敲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了空洞的声音,两只动物就顺着那个方向继续刨雪。终于,他们的劳动成果映入眼帘,一直不明就里的鼹鼠震惊得目瞪口呆。

在一个雪堆的旁边,矗立着一扇墨绿色的小门,门边上挂着一块铜牌。在月光的帮助下,他们辨认出了刻在上面的字迹——“獾先生”。

鼹鼠开心地躺在了雪地上,说:“河鼠,你真是个天才!从发现我的伤口是被金属割破的时候,你就判断到会有一扇门了,然后你发现了刮泥器和旧门垫,你就更加确认了。我之前只在书里面读到过这样的情节,却没在生活中经历过。河鼠,你真是太聪明了,你应该到能发挥你的天才的地方去,待在我们中间,你算是大材小用了。我要是能有你这样顶呱呱的头脑就好了。”“既然你没有,”河鼠毫不客气地打断了鼹鼠的话,“那你是不是要一整晚都躺在雪地上絮絮叨叨?快起来,去拉门铃吧!”

鼹鼠立刻高高跃起,一把抓住铃绳,整个身体悬空着飘荡了起来。河鼠也用他的大棒使劲地敲击着门板。不一会儿,他们听到了响起的脚步声,正慢慢地由远而近,来到门边。第四章獾先生

拉门闩的声音响了,门缝开了,一个长鼻子和一双惺忪的睡眼露了出来。“听着,下次再这样,”一个沙哑的声音警惕地说,“我就要生气了。谁啊?这种鬼天气还半夜三更吵我睡觉?快说话!”“獾大哥!”河鼠大声地回答,“是我,河鼠,还有我的朋友鼹鼠。请让我们进去吧!我们在雪地里迷路了。”“哈,河鼠啊,我的好兄弟!”獾立刻换了一种语气,“快进来吧!你们两个肯定累坏了吧。”

两只动物进了屋,听到獾在身后关门的声音,他们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与愉悦。

獾穿着一件长睡袍,趿着一双旧拖鞋,托着一个扁平的烛台在前面走。河鼠和鼹鼠紧紧地跟在后面,不时拿胳膊肘碰碰对方,一起期待着将要降临的美事。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他们来到了中央大厅,然后獾推开了一扇橡木门,他们进入了炉火通红的大厨房。

体贴的獾安排两位客人在壁炉两边的高背长凳上落座,叮嘱他们脱去湿外套和鞋子,又为他们取来了自家的睡衣和拖鞋。他还亲自给鼹鼠清洗伤口,上药包扎。两只饱受暴风雪摧残的动物,终于有了可以安心休息的庇护所。在炉火的烘烤下,他们濒临冻僵的潮湿身体渐渐恢复了温暖与干爽,适才在野林里遭遇的种种苦难仿佛只是一个几近忘却的遥远旧梦。等他们浑身被烤得暖洋洋了,獾便喊他们到原木餐桌旁吃饭。他们实在饿坏了,面对着獾精心准备的丰盛晚餐,全然不顾地大吃特吃了起来。

晚餐吃完了,他们一起围坐在熊熊的火炉边聊家常。獾很期待地问:“蟾蜍现在怎么样啊?给我讲讲他的新闻吧!”“唉,越来越糟了!”河鼠面露忧色地说。蜷缩在高背长凳上的鼹鼠,也急忙摆出与话题相称的悲伤表情。“就在上个礼拜,他又出了一次很严重的车祸。你说,他明明开车技术奇差,却非要自己开车。只要雇一个受过正规训练、老成稳重的司机,他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可他偏不,他就觉得自己是一个无需学习的天才驾驶员,这么一来,就只能车祸不断了!”“那么这是第几回了?”獾面色凝重地问。“你是说出车祸,还是换车?”河鼠问,“不过对他而言,答案其实是一样的。这已经是第七回了!你知道他那间车库吗?已经堆满汽车碎片了,一点儿都不夸张,那碎片一直堆到了房顶的天花板,但没有一块比你的帽子大。”“他光医院就住了三回,”鼹鼠插话说,“至于他交的罚款,那数字想想都让人害怕。”“没错,这也是问题的一个部分,”河鼠接着说,“蟾蜍很富有,我们都知道,可他终究不是百万富翁啊。他是个无可救药的蠢司机,还不肯遵守交通规则。他这么继续下去,不是把命玩没了,就是把钱耗光了。獾啊,咱们是他的朋友,难道不该想办法帮帮他么?”

獾沉思了一会儿,略带严肃地说:“眼下,我还不能行动,你们都理解吧?”

两位朋友都表示同意,因为他们知道,按照动物界的规矩,在冬闲季节,所有的动物都会昏昏欲睡,即便没有长眠不醒,也都极少活动,这种时候谁也不能做耗费精力的英雄壮举,哪怕只是稍微活跃一些都不可以。“这样吧,”獾说,“等初夏来临、长夜变短的时候,咱们就行动!”

两只动物都认真地点了点头。“到那时,”獾接着说,“咱们就好好地教育蟾蜍,对他严加看管,决不容许他肆意胡闹。咱们一定要让他恢复理智,必要时就算动武也在所不惜。咱们——喂,河鼠,你睡着了?”“没有呀!”河鼠打了个激灵,醒过来了。“吃完晚餐,他都睡了两三回了!”鼹鼠笑着说。他自己却很精神,虽然他并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其实,这是因为他原本就是一只在地下生活的动物,獾的住宅正好符合他的生活习惯,所以他感觉像在自己家那么舒坦。河鼠呢,夜夜都睡在敞开窗户、面朝大河的卧室里,自然会觉得这里的空气过于沉闷。“嗯,也到了该上床睡觉的时候了。”獾转身拿起烛台,带着两位朋友来到了一个狭长的房间,有些像卧室,也有些像阁楼。獾过冬的储备食物占据了半个房间——苹果、萝卜、土豆、各种坚果,还有成罐的蜂蜜,摆得满满当当;另外半个房间则摆了两张干净、柔软的小床。鼹鼠和河鼠迅速地脱衣、上床,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遵照獾的细心叮嘱,疲乏的两位客人一直睡到自然醒才起床吃早餐。此时,厨房的炉火已经烧得很旺,两只小刺猬正乖乖地坐在餐桌边喝麦片粥。看到鼹鼠、河鼠进来,他俩立刻放下汤勺,站起来,恭敬地鞠了一个躬。“快坐下,”河鼠和悦地说,“继续喝粥吧。你们两个从哪里冒出来的?是在雪地里迷路了吗?”“是的,先生,”年龄稍大点的那只刺猬答道,“我和小比利一起去上学,结果迷路了。比利年纪小,胆子也小,就吓哭了。后来我们碰巧绕到了獾先生家的后门,就壮着胆子敲了门,因为大家都知道,獾先生是个热心肠的人,先生。”“我知道了,”河鼠一边聊天一边给自己切了几片熏肉,鼹鼠也在平底锅里煎了几个鸡蛋。“外面天气怎么样啦?你不用老称呼我‘先生’。”河鼠又说。“噢,超级糟,先生,雪深得可怕,”刺猬说,“像您这样的绅士,今天可不能出门。”“獾先生去哪里啦?”河鼠边煮咖啡边问。“他去书房了,先生,”刺猬答道,“他说今天上午特别忙,谁都不要去打扰他。”

这个解释,在场的每只动物都明白。獾吃完丰盛的早餐,就退回书房,躺在一张扶手椅上,双脚搭在另一张扶手椅上,脸上蒙上一块红色的手帕,用这个季节最普遍的方式“忙”去了。

前门的门铃响了,小比利跑去开门,原来是水獭来了。一看到河鼠,水獭就冲上去紧紧地搂住他,热情地向他问好。“走开!”满嘴都是食物的河鼠忙不迭地乱喊,连面包渣都喷了出来。“我就知道,一定能在这里找到你们!”水獭高兴地说,“今天早上我去河边,发现整条河上的居民都惊恐万分。他们说,河鼠一整宿都没回家,鼹鼠也不见了,肯定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我想,大家遇到麻烦都会找獾的,即便不找,他也有办法了解情况,所以我就穿过野林,直奔这儿啦。”“你难道不害怕吗?”听到野林,鼹鼠心有余悸地问。“害怕?”水獭大笑起来,露出一排洁白锋利的牙齿,“他们谁敢招惹我,我就收拾他。嗨,好心的鼹鼠,你给我煎几片火腿吧,我肚子好饿。我攒了好多话要和河鼠说,实在太久没见到他了。”

水獭刚把一盘煎火腿吃完,獾打着哈欠揉着眼睛进来了,他简单地和大家寒暄了几句,然后对两只小刺猬说:“小家伙们,该回家找妈妈了,我会派人给你们带路的!”他还给了每只小刺猬六便士,又慈爱地拍了拍他们的脑袋。他们恭顺地脱帽致意,转身离开了。

很快,就到了午餐时间。水獭和河鼠边吃边交流着河上逸事,鼹鼠便和坐在旁边的獾聊天:“你这座房子特别有家的感觉。一回到地下,心就踏实了,什么事也不会发生,什么东西也不会落在你头上,你真正成了自己的主人。地面上的一切都还照常,只要你愿意,随时能上去,所有的东西都在那儿等着你。”

獾深有同感地冲鼹鼠微微一笑。“这正是我想说的,”他说,“只有在地下,你才能找到安宁。如果你想扩展新地盘,动动爪子挖一挖,就有啦。如果你嫌房子太大,随意堵上一两个洞,就好啦。不需要建筑工人,不需要小商小贩,也没有邻居能爬上墙头对你说三道四,最重要的是,完全不用担心天气。地面上,适合游逛、购物,但最终还是得回到地下来——这就是我对家的看法。”

鼹鼠由衷地赞同这种看法,因此獾对他很有好感。“等吃完午餐,”他说,“我带你参观我家,你肯定会喜欢它的。你对家庭住宅很有鉴赏力,真的!”

午餐过后,当另外两只动物为了鳝鱼这个话题喋喋不休的时候,獾点了一盏灯笼,示意鼹鼠随他前往。他们穿过大厅,进入了主隧道。借着灯笼的光,鼹鼠看到了两边大大小小的房间,有些和蟾宫一样宽敞气派。拐过一条狭窄的甬道之后,他们又走进了一条长廊,两边是同样的景象。獾的地下迷宫的规模、结构和建筑技艺,让鼹鼠惊讶得目瞪口呆。“獾,你怎么做到的?”他忍不住去问:“你怎么会有时间和精力干这么多事情?这太不可思议了!”“如果这都是我干的,”獾坦诚地说,“那的确不可思议。但事实上,我不过根据我的需要清扫了一些走廊和房间而已。我知道你已经迷糊了,请让我慢慢给你解释。现在的野林,在很久以前是一座人类的城市,他们就在我们站的这里居住。他们修建了经久耐用的房屋,因为他们觉得他们的城市将会永远存在。”“那后来呢?人都去哪儿了?”鼹鼠问。“谁知道呢?”獾说,“人来了,繁荣兴盛,修建城市,然后就又离开了。这或许是人类的生活习性吧,我们獾就不这样。据说,在人类修建城市之前,就有獾在这里生活了。”“人离开之后,城市怎么样了?”鼹鼠又问。“他们离开之后,”獾接着说,“强风劲雨统治了这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最终改变了地貌。城市不停地陷落、坍塌,最终从地面上消失了。然后,这里又开始一点点恢复生机,种子长成幼苗,幼苗长成大树,越来越多的动物迁居于此。如今的野林已经住满动物了,他们照例有好的,有坏的,有不好不坏的——我就不一一点出他们的名字了。世界就是这样包含了各种各样的角色。我想你已经对他们有了自己的认识了。”“没错。”鼹鼠说着,还轻微地颤抖了一下。“好啦,好啦,”獾拍了拍鼹鼠的肩膀,说,“你这只是第一次接触他们。其实他们没有你想的那么坏。咱们活,也得让别人活嘛。明天我就跟他们打个招呼,你以后就不会再遇到麻烦了。”

他们一起回到厨房,看到河鼠正心烦意乱地来回踱步。他一看到獾和鼹鼠,就急切地说:“鼹鼠,咱们和獾告别吧。趁着天色还没晚,抓紧回去。我可不想再在野林里过夜了。”“这不成问题,我的好伙伴,”水獭说,“我和你们一起走,我就是闭着眼睛都不会迷路。”

看到朋友们回家的心如此急迫,獾就不再挽留,他又打起灯笼,带着三只动物,抄了一条近道,到了野林边上。他跟朋友们简短告别,就转身回去了。水獭、河鼠和鼹鼠也结伴向着那条会唱歌的河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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