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晨
出版社：四川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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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较文学变异视角下的日本动画创作研究试读：
前言
在人类繁衍发展的几十万年中，不断变化的自然环境促使人类开始了迁徙和交流。无论是友好的接纳还是恶意的侵略；无论是本民族文化的历时性延续，还是异族文化的共时性融合，在人类的历史中，文化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变化。随着科技的发展、时代的变迁，文化由当初的口口相传，变成凝结在物质载体上的文字，文学由此产生。“一个与异文化接触的民族，它的文学文本的发生与发展，一般说来，都可能具有‘变异’的特征。所谓民族传统、民族形式，皆是在这样的‘变异’过程中得以改造、淘汰、提升与延续的。”异质文化无论是弱势还是强势，在变异的过程中，都被神奇地分解成文化的基本元素，融入接受文化中，以“变异体”的形态重新出现。这一精彩的变化是异质文化为本土文化注入的生机，亦是异质文化在外界的延伸。而这些不断分解变异的文化源头，正是本土文化独特而个性的本质。因此，从文化发生学的角度对“变异”源头进行探究就显得格外重要。
日本早在中国的战国时代就开始崇拜和景仰中国文化，他们从朝鲜引进中国文化或派遣入唐使到中国学习，带回大量的中国古典文籍，汉学也因此在日本发扬光大。明治维新时期，日本将学习重点由中国转向西方，推行向西方文明学习的国策。派遣留学生到欧美各国考察学习，从自然科学到社会科学都有所涉及，当然，西方文学名著也无一例外地成为日本学习介绍的对象之一。
科技高度发展的今天，随着经济“全球化”“一体化”世界格局的形成，世界文学跨越语言、文化和国家的边界，对日本的文学艺术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正如艾布拉姆斯所说：“一般认为作品总得有一个直接或间接地导源于现实事物的主题——总会涉及、表现、反映某种客观状态或者与此有关的东西。……可以认为是由人物和行动、思想和情感、物质和事件或者超越感觉的本质所构成。”日本动画在与世界文学碰撞的过程中，日本传统文化融入了世界文学的固有文化背景，将其再创作成为反映当代日本现实情绪和问题的新作品。在变异作品中，日本文化和日本当代社会作为世界文学的新“世界”元素，以既熟悉又陌生的形象传播到世界各国，受到世界观众的喜爱。
本书从比较文学变异学的视角出发，研究日本动画对世界文学的变异创作，将文本变异和文化变异作为研究重点，梳理日本动画对世界文学形象和主题的变异现象，从日本传统文化和当代社会文化层面分析变异的原因，继而从中国观众对日本动画的变异现象的接受情况来探讨当代中国观众接受变异现象的原因。最后通过日本动画变异现象对中国动画的影响，揭示变异的重要性，总结日本动画对中国动画创作的启示。
在探讨日本动画对世界文学的变异创作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用日本文化装扮的时尚而个性的世界文学，其正以它独特的方式与当代世界大众文化相契合，让世界观众被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美丽童话所吸引，在满足后现代娱乐的同时，感受着日本独特而迷人的神奇景象。这是日本动画变异作品的成功，也是世界文学在当代大众文化中的重生。世界文学被日本文化装饰一新后重新回到它的国家、民族。在这个变异体在本土传播的过程中，日本这个处于东方，相对于西方的“落后文明”，坐到了世界文明的中心位置，并创造了以世界文化为主体的崭新神话，有力地使在西方文化面前处于“失语”状态的东方传奇慢慢进入世界文化的主流阵地。不得不承认这是日本动画变异创作的成功之处，也是本研究力图揭示的现象，希望能够为中国动画的创作和中国文化的传播提供可资借鉴的根据。第一章日本动画中人物形象的变异创作
日本动画以其独特的人物形象表现出日本现代社会的审美观，无论男女都是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小鼻子、小嘴巴，这种俏丽的外表已成为日本动画形象的标志，也成为当代日本制造的代名词。一方面，日本动画创造了独具日本传统文化特征的人物形象：日本男性崇尚武力与坚忍，日本女性蕴涵着内敛、温柔和善嫉；另一方面，日本动画人物行为的西方化、现代化，语言的反传统性等特征，又在向世界展示日本当代社会的特色，反映当代日本青年对世界、社会、人生、爱情、家庭的新解读和新理念。因此，本书以文艺作品中最先进入欣赏者视野的人物形象为第一站，为大家打开通往日本动画对世界文学变异创作殿堂的大门。
通常，影视戏剧对文学作品的改编都会以原著中的文学形象为基准，以大众普遍能接受的理想形象为原形。然而，在作为影视艺术之一的日本动画对世界文学名著的变异过程中，其以大胆变异的艺术改造替代传统的改编，对原著中的人物形象实施“大手术”。无论是形象的外在、内在，还是原著塑造形象的文化背景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异。这些变异后的形象带动作品的主题、母题发生变异，激发观众的想象，引发争论。
日本动画一直以新奇独特的构思闻名于世。无论是宫崎骏天马行空的想象、宏大的叙事结构，还是今敏以细致缜密的思维书写现代人的生活困惑，它们作为日本动画的优秀成果，为观众带来了意想不到的视觉冲击和心灵震撼。与这些超越式的创造不同，日本动画又将视线投注到世界各国的文学作品身上，对其进行最大限度的变异创新。在这种思维的驱使下，首先要做的是将世界文学中的人物形象作大幅度的变异，以人物形象的变异为前提，重新建构世界观众耳熟能详的故事内容和主题思想，将产生于其他文化视野下的文学作品融入日本文化和当代社会元素，在对熟悉的人物形象进行变异的过程中创造出具有陌生化特征的人物形象。以观众对名著的亲近感为基础，拉近变异后陌生化人物形象与观众的距离，是日本动画人物形象变异创作的成功之处。下面请跟随笔者的脚步，浏览日本动画对世界文学人物形象的变异空间。第一节日本动画人物形象的外在变异一、日本动画人物形象的女性化变异
当今日本动画变异作品已成为视觉商品中的热门，其以大胆变异的人物形象吸引了广大观众的视线。这些变化莫测的创新，在为它带来巨大商机的同时也引发了激烈的争论。网络上有关日本动画变异作品人物形象与原著人物巨大反差的热议比比皆是。然而，这其中使中国观众最反感的是对中国古典名著《西游记》中的唐僧和《三国演义》中的男性英雄进行的女性化变异。相对于原著描绘的历史空间，日本动画创造了另一个世界。在动画空间中，女性拥有比男性更为优越的能力，可以创造超越历史中男性英雄的伟业。并且，作品将女性特有的柔美变异成她们的武器，征服看似强大的男性。这些都是此类日本动画女性化变异的共同特点。
日本素有改编《西游记》的传统。1936年上海《电影周报》报道：“日本拍摄《西游记》电影，将唐僧变为女性，并与孙悟空谈恋爱。”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风波。1978年日本播出电视剧《西游记》，轰动一时，唐僧由当红女星夏目雅子出演，三位徒弟已摆脱《西游记》设定的原型，以人形出现。此后的1993年版、1994年版和2006年版的电视剧《西游记》都延续了这一特点。而最早将《西游记》中的唐僧变异成女性的日本动画作品，是1979年松本零士创作的日本TV动画《SF西游记》。作品只是以“西游记”为片名，因为观众只能从人物的外形和饰物上看出《西游记》中师徒四人的些许痕迹。2000年出品的日本TV动画《パタリロ西游记》，虽然沿用了原著的题材和主题，但以女性化唐僧（美少年唐僧）吸引人们的眼球，并且故事内容带有色情情节。在2008年出版的日本漫画《大猿王》中，唐僧成为不折不扣的成熟女性，并忍受悟空的虐待，二人以杀死释迦为共同目标，踏上前往西天之路。日本影视动漫将玄奘改编成女性形象，不仅取得了高收视率和高票房收益，更是捧红了大量女明星和动漫作家。
日本动画多年来致力于对《三国演义》的变异创作，20世纪90年代横山利辉创作的动画《三国志》三部曲曾一度独领风骚。动画虽然将《三国演义》的内容作了大幅度改编，但引人入胜的故事情节和紧凑细腻的内容描写引发了日本观众的共鸣。图1 《SF西游记》剧照
近年来日本又编辑出版了将《三国演义》中男性人物变异成女性的战斗动画片。2003年7月开始由AT-X电视台播放的“三国”系列动画之《一骑当千》，就是一部由三国内容改编而成的热血格斗动画。以“三国”主要剧情为线索，日本先后出品了三部TV版动画和两款游戏，分别是《一骑当千》《一骑当千DD》《一骑当千GG》以及《一骑当千·闪耀之龙》和《一骑当千·雄辩之拳》。在2007年上映的由铃木次郎创作的《柔和三国志》中，吕布变身成可爱的小女生，在日本小学中上演着一幕幕可笑而温情的喜剧。同年出品的《钢铁三国志》，将魏、蜀、吴三国的男性主君变异成女性，曹操的凶狠野心、刘备的幼稚活泼、孙权的温柔与多愁善感，将日本女性的传统形象和现代的性格特征展露无遗。图2 《一骑当千》宣传照图3 《恋姬无双》电影宣传照
2008年7月播出的由游戏改编的《恋姬无双》又是一部恶搞《三国演义》的日本动画片。号称“全少女三国志”的《恋姬无双》，以美少女关羽和张飞为主角，写她们与各式美女武将相遇，展开三国争霸的故事。
观看“女版三国动画”和女性三藏法师会发现一种普遍现象：几乎所有的女生都身着紧巴巴的上衣，穿着短到大腿根的裙子，尽显窈窕身形。打斗中经常使用仰拍镜头，内裤一览无余，可爱小女生的幼稚举止和性感的暴露画面贯穿始终。而暴露身体的女性三藏，与神仙或悟空发生爱情的情节，更引发了中国观众的一片哗然。
除了对中国古典名著的大胆改编外，日本动画也将西方文学名著中的男性人物形象做了女性化变异处理。法国著名小说家大仲马《三剑客》中优雅睿智的阿拉米斯，在日本TV动画《アニメ三剑客》中以女性身份出现，并与达达尼亚在剧中谈起了恋爱，上演了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然而，这部作品并未在中国引发类似于唐僧和三国人物女性化变异的争论，而是获得了中国观众的感怀与称赞，认为比原著中三个男性的冒险故事更具理性深度。为此主创人员又继续发行了《阿拉米斯的冒险》这部剧场动画片，作品中女性阿拉米斯继承了原著中阿拉米斯的全部优点，而且她迷人自信，替夫报仇的情节更增加了人物的魅力。
总之，几部变异动画都选取以团体结伴为中心人物关系的文学文本，将原著中的男性形象作了女性化变异，并与其他男性同伴产生爱情关系。这种人物关系在日本原创动画作品中也经常运用，如《犬夜叉》中以爱情为纽带结伴而行的两男两女的人物团体设置，《火影忍者》更是以固定的两男一女的打斗组合为基础设定人物关系。在手冢治虫的早期动画《悟空大冒险》中，虽然没有将师徒四人变异成女性，但却创造了一个小龙女的女性形象，她陪着师徒四人到西天取经并与悟空产生了爱情。由此可见，日本动画对原著中主人公多结伴而行共同达成某事的人物形象进行女性化变异，是对日本动画已有爱情人物结构模式的继承。图4 《アニメ三銃士》女性阿拉米斯和达达尼亚二、日本动画人物形象的低龄化变异
日本动画对世界文学的变异创作中经常将成人主角变异成少年。这种将人物形象低龄化变异的方式在日本动画中随处可见。由中国古典名著《西游记》变异式改编的日本动画《最游记》《阿波罗战记》《SF西游记》都明确提到过人物的年龄。《阿波罗战记》中三藏只有13岁，《SF西游记》中四人年龄均是13岁。而对于三藏在《西游记》中的年龄，原著第十一回《还受生唐王遵善果 度孤魂萧瑀正空门》的一首诗中明确提到：“灵通本讳号金蝉：只为无心听佛讲，转托尘凡苦受磨，降生世俗遭罗网。投胎落地就逢凶，未出之前临恶党。父是海州陈状元，外公总管当朝长。出身命犯落江星，顺水随波逐浪泱。海岛金山有大缘，迁安和尚将他养。年方十八认亲娘，特赴京都求外长。总管开山调大军，洪州剿寇诛凶党。状元光蕊脱天网，子父相逢堪贺奖。复谒当今受主恩，凌烟阁上贤名响。恩官不受愿为僧，洪福沙门将道访。小字江流古佛儿，法名唤做陈玄奘。”
原著诗中交代了玄奘的出身，指明了贞观十三年（639年）玄奘18岁。第十二回《玄奘秉诚建大会 观音显像化金蝉》中，讲述了同年玄奘拜别唐太宗，踏上西天取经的旅途。但与原著相比，动画中的玄奘却以小几岁的年龄开始了西行的征程。
在《最游记》中，三藏刚出生就被放入篮子里，漂流到光明三藏法师所在的金山寺，被光明法师捡到，从此视如己出。玄奘取得三藏法号及《圣天经文》和《魔天经文》时仅有12岁。为找回丢失的《圣天经文》，三藏在外流浪4年，到长安倾阳殿拜见三圣佛时刚16岁。在庆去院做住持两年，遇到了失去记忆的悟空。20岁时与悟净和八戒相遇。到西方降妖时是24岁。同行的八戒和悟净都是23岁，悟空15岁。虽然动画中四人西行时的年龄比原著大，但玄奘12岁继承经书，16岁拜见佛祖，比原著中拜见佛祖、取经回朝要年少得多。
而这种现象也同样发生在《三国演义》的变异作品中。在《钢铁三国志》中，刘备变异成小女生。而原著第一回《宴桃园豪杰三结义 斩黄巾英雄首立功》中介绍刘备时说道：“及刘焉发榜招军时，玄德年已二十八岁矣。”《一骑当千》的故事发生在高中生中间，其中成都高中的刘备只有15岁。《柔和三国志》中吕布和她的手下都被变异成小学生，虽然史书并没有明确记载吕布准确的出生时间，《三国演义》亦没有描写，但不到10岁也绝不可能。所以，日本动画将吕布变异成不到10岁的小女生确实属低龄化变异现象。《恋姬无双》也描述了一群10岁左右的少女演绎的另类三国故事。
另一类是将原本具有传奇性的神话人物人类化、低龄化变异。希腊神话曾记载从宙斯头颅里诞生的女神雅典娜，一出生便是成人的形象。“坐在高山居于高空（埃式耳）的宙斯突然将她吞下了。但墨提斯即刻怀上了帕拉斯·雅典娜，人类和众神之父在特里托河岸上从自己的头脑里生出了这个女儿。雅典娜之母、正义的策划者、智慧胜过众神和凡人的墨提斯仍然留在宙斯的肚里。雅典娜女神在那地方接受了神盾，有了它，她的力量便超过了住在奥林波斯的一切神灵。[这神盾成为雅典娜可怕的武器]宙斯生下雅典娜时，她便手持神盾，全身武装披挂。”
这个一出生便满身披挂的女神，在《圣斗士》中却以婴儿的形象出生在圣城雅典。为了夺取至高无上的权力，教皇企图杀害襁褓中的雅典娜。危在旦夕的幼儿雅典娜被黄金圣斗士救出，后被日本商业巨头收养，在日本长大。13岁时重返圣城，与保卫她的日本籍青铜圣斗士一同推翻了教皇的统治，重新履行雅典娜掌管大地的职责。
此外，结合了世界神话人物的《圣杯之战》中掌管古代英雄和恶魔的魔法师变异成日本高中生，《十二国记》中来到蓬莱仙境创立丰功伟业的阳子也是高中生。《波罗与马普尔夫人》将几本书连接成一部动画片穿插讲述，叙述者是马普尔夫人的侄女——只有十几岁的小姑娘梅贝尔。大仲马的小说《三剑客》中的阿拉米斯是“一个才二十二三岁的年轻人，一张甜甜的脸，显得挺天真，眼睛乌黑，目光温和，白里透红的面颊长满茸毛，酷似秋天的桃子，上唇细细的髭须呈现一条水平的直线，双手似乎不敢垂下，像害怕静脉曲张似的，不时捏一下耳垂，使之总是显得嫩红而透明”。但日本动画片《三剑客》中的女性阿拉米斯却只有16岁。
日本动画总是将原著中的人物年龄降低，表现出年轻化、低龄化倾向，这是日本动画对世界文学人物形象变异的又一大特点。三、日本动画人物形象的动物化变异
日本动画对世界文学的另一种变异是将本是讲述人的故事变异成讲述动物的故事，即将人物形象变异成动物形象。1963年由白川大作制作的《汪汪忠臣藏》是将日本历史上最著名的武士忠臣为主报仇的故事——日本净琉璃《忠臣藏》，用狗儿来翻演的一部搞笑风趣的动画影片。同为“汪汪”系列的还有由腰繁男制作的《汪汪三剑客》，也是用狗儿充当主角，演绎大仲马的名著《三剑客》。日本岩手县电视局为了纪念宫泽贤治100周年诞辰出资制作的动画电影《春与修罗》，以宫泽的抒情诗集《春与修罗》为题，以猫为主角演绎了宫泽先生的人生经历。动画运用抽离现实的绚丽图景，引领观众感悟人生的真谛，走进诗人的内心世界。影片将猫人的形象刻画得细腻感人，用童话般的情感包围观众，曲折苦难的剧情深入人心。这种表达方式带来更具感染力的效果，使人不得不承认猫人形象对深邃情感的衬托能力。图5 《汪汪忠臣藏》宣传图片图6 《汪汪三剑客》剧照
1984年到1985年间，日本公映了一部26集TV动画《名侦探福尔摩斯》，由动画大师宫崎骏担任导演。这个版本的《福尔摩斯》最大的特点在于全部角色都由各种各样的狗狗来演绎。主角福尔摩斯是一只德国小猎犬，助手华生是一只苏格兰长毛犬，作品中的反派莫里亚蒂教授则被描绘成一只大狼狗。在寓教于乐中，将世界名著《福尔摩斯探案集》中扑朔迷离的推理简单化、生动化。恐怖、阴暗的犯罪场景被快乐可爱的动物形象取代，呈现出一个个轻松搞笑的探案故事。这样的例子还有1971年池田宏导演的《动物金银岛》，他创造性地将原著内容变异成动物海盗的大狂欢。
其实，我们会发现，世界各国文学都有将动物作为叙述者或主角的创作传统，如夏目漱石的《我是猫》、老舍的《猫城记》和路易斯·卡罗尔的《爱丽丝梦游仙境》等作品，其中深刻的内涵和幽默讽刺的表现手法都使动物达到代表人类智慧的高度。日本动画极力继承经典文学动物形象的创作手法，变异作品中的动物化创作使观众在快乐轻松的气氛中接受作品传达的信息。观众在新奇变幻的视觉冲击中突破常规的形象界限，以大胆的想象加深了对动画主题的感悟。图7《春与修罗》剧照图8 《名侦探福尔摩斯》剧照
纵观日本动画对原著人物的动物化变异，我们可以发现这些动物形象的特征为：
1．幽默讽刺、轻松愉快
被变异的作品往往是内容比较沉重或者压抑的文学作品。例如探案集、历史事件、苦难经历等故事。这种类型的故事往往笼罩在复仇的情绪、危险暗藏的背景、理想无法实现的气氛中。而动物形象有效地打破了压抑的氛围，为阴暗带来些许光明和快乐。
2．用动物特性表现作品剧情
狗是忠诚勇敢的象征，很符合《忠臣藏》中主人公的情义和忠诚。而《福尔摩斯探案集》则将各类狗的特性发挥到极致。小巧机警的小猎犬、身壮粗暴的斗牛犬、温和平易的长毛犬等，各式狗狗上阵表演适合自己性格和才能的人物形象。在《春与修罗》中，农民与猎户都由狗来演绎，表现出狗的坚忍、平和、任劳任怨的品质。猫细腻的情感和特立独行的个性，经常被用来塑造告知真理或冷眼旁观的角色。《春与修罗》中细腻含蓄的感情就由这种动物来演绎。
3．与现实产生距离，抽象地表现人物内心情感
用动物演绎人类生活中的故事与真实的人类生活拉开了距离，将观众的思维抽离社会现实。但细腻精致的动物形象又加深了观众对故事的感受，使观众虽脱离了现象的束缚，却又掉进了人物的情感漩涡之中。
总之，与女性化变异相比，日本动画对世界文学人物形象的动物化变异少了很多批驳谩骂式的争议。动物形象因其轻松快乐的审美功能，对于被世界各国指斥为过分“色情和暴力”的日本动画来说，更能够广泛涵盖世界大众的审美需求，从而有力地反驳了日本动画只是成人动画的观点。第二节日本动画人物形象的内在变异
与人物形象的外在变异相对应的是内在的变异。进行外在变异后的日本动画作品将原著中人物外表体现的性别、种族、物种完全改变。这种变异在人物形象的内在变异上也体现出来。创作者对人物的言行、知识文化和人物的本质人品作了极端的反差处理，从而为主题内容的变异作了铺垫。一、日本动画人物形象的当代化变异
与人物外在变异相伴而生的内在变异构成了日本动画对世界文学形象的另一变异图像。首先，在直观感受到人物外形的巨大反差后，观众会进一步发现人物的言行与原著的差异，从而整体把握经变异创作后的人物形象。
我国明代许仲琳的《封神演义》在日本动画中发生了很大的变异。姜子牙以太公望的形象出现，原本怯懦谨慎的姜尚变异成搞笑耍宝的帅哥。《封神演义》原著第十五回《昆仑山子牙下山》中曾对姜子牙作了这样的描写：
一日，元始天尊坐八宝云光座上，命白鹤童子：“请你师叔姜尚来。”白鹤童子往桃园中来请子牙，口称：“师叔，老爷有请。”子牙忙至宝殿座前行礼曰：“弟子姜尚拜见。”天尊曰：“你上昆仑山几载了？”子牙曰：“弟子三十二岁上山，如今虚度七十二岁了。”天尊曰：“你生来命薄，仙道难成，只可受人间之福。成汤数尽，周室将兴。你与我代劳，封神下山，扶助明主，身为将相，也不枉你上山修行四十年之功。此处亦非汝久居之地，可早早收拾下山。”子牙哀告曰：“弟子乃真心出家，苦熬岁月，今亦有年。修行虽是滚芥投针，望老爷大发慈悲，指迷归觉，弟子情愿在山苦行，必不敢贪恋红尘富贵，望尊师收录。”天尊曰：“你命缘如此，必听于天，岂得违拗？”子牙恋恋不舍。
同样的情节在日本动画片《封神演义·仙界传》第一回《太公望封神計画を受ける》（《太公望 接受封神计划》）中却变异成了另外一番对话。
元始天尊：我现在将卷轴交给你。
太公望：这是你之前用过的那个吗？
元始天尊：嗯！这是能够调动大气的打神鞭。
太公望：真的！好厉害啊！! ！
…………
元始天尊：太公望，我想你应该知道的，人间界现在陷入了非常混乱的境况中，殷王朝已经被妲己一帮人操控，国家衰败，过去的繁华已无影无踪。……贫困已使百姓争夺食物，纷争不断。面对这种情况，我们仙人界的仙人们，已不能再袖手旁观了，所以我打算将妲己这帮妖怪封神。……在卷轴中已清楚写上将被封神的365名妖怪的名字。
太公望：元始天尊，难道那个承担任务的人是……
元始天尊：当然，这个人就是你。
太公望：我拒绝！为什么选我做这么麻烦的事情！
元始天尊：麻烦是什么意思？承担这样的任务是你的荣幸！否则会遭报应的！
太公望：我不需要什么荣誉，我只想舒舒服服地修炼自己的法力哈！
元始天尊：你的修炼其实就只是睡大觉，你还算是个道士吗？
太公望：吵死了，睡觉也是修炼的一部分。
由上面的对话可以看出，无论元始天尊怎样严肃地说明商朝的破败、封神计划的重要，太公望还是断然拒绝，认为封神是很麻烦的事，与元始天尊大吵大闹，最后被强行拉下昆仑山才肯罢休。原著中姜子牙被迫下山时的谦恭谨慎和无奈惋惜在日本动画中变异成太公望的玩世不恭。随着剧情的发展，太公望成长为一个具有英雄气概的领袖。然而，搞笑一直伴随在他左右，他身上表现出的现代人的性格和思维模式区别于明代小说中的姜子牙形象。
与《封神演义》相似的还有《西游记》。在日本动画中，改编后的《西游记》中的人物形象不仅有着与原著相去甚远的言行举止，而且人物性格也变得更接近现代年轻人的审美情趣。在《西游记》原著第十四回《心猿归正 六贼无踪》中，孙悟空被三藏救于五指山下，并收为弟子的一段对话表现了孙悟空对三藏的真挚感谢，师徒之情由此开始。
那猴道：“你可是东土大王差往西天取经去的么？”三藏道：“我正是，你问怎么？”那猴道：“我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只因犯了诳上之罪，被佛祖压于此处。前者有个观音菩萨，领佛旨意，上东土寻取经人。我教他救我一救，他劝我再莫行凶，皈依佛法，尽殷勤保护取经人，往西方拜佛，功成后自有好处。故此昼夜提心，晨昏吊胆，只等师父来救我脱身。我愿保你取经，与你做个徒弟。”……只闻得一声响亮，真个是地裂山崩。众人尽皆悚惧。只见那猴早到了三藏的马前，赤淋淋跪下，道声：“师父，我出来也！”对三藏拜了四拜，三藏见他意思，实有好心，真个像沙门中的人物，便叫：“徒弟啊，你姓甚么？”猴王道：“我姓孙。”三藏道：“我与你起个法名，却好呼唤。”猴王道：“不劳师父盛意，我原有个法名，叫做孙悟空。”
然而，同一情节在TV动画《パタリロ西游记》第1、2集《悟空来也！向天竺进发》三藏收悟空为徒的对话中，动画人物的言行与原著形成了巨大的差异，表现出人物形象的当代化变异特点。
悟空：不好意思啊，你的名字是？
三藏：在问别人名字之前应该先告知对方自己的名字吧。
悟空：俺叫孙悟空！
三藏：我是大唐皇帝的使者，玄奘三藏法师。
悟空：现像三分奉仕中？你是照相馆工作人员吗？
…………
悟空：喂，和尚，俺做你的弟子怎么样？
三藏：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悟空：这样啊。
悟空、三藏：那，再见！
…………
三藏：我曾在少林寺学过拳法。
悟空：能够保护自己，长得还挺清秀的，让他做师父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吧。
三藏：会惊人的法术，有这样强的武艺，要到达天竺也需要一个武艺高强的人。
…………
就这样，在混乱过后，确定了主从关系的两人，终于踏上了去往天竺的旅程。
动画对白中悟空见到三藏时的激动不见了，三藏对悟空的耐心救助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个人的任性和自负。三藏的温和变异成强硬，悟空的谦恭变异成无礼。变异后的好坏我们不加评论，但文字间却自然流露出当代年轻人自由无拘的行为举止。
而在另一部对《西游记》的变异动画《最游记》中，三藏与悟空的初次见面是因三藏一直隐约听到有人在远方呼唤他，便随着声音来到一座山崖下的囚牢边，发现了被关在牢中的孙悟空，二人对话后，三藏将悟空带回了寺院。
三藏：喂，是你一直叫我吗？
悟空：啊！俺谁也没叫啊。你是谁？
三藏：骗人，我一直听到你在叫我。太吵了，不要再叫了。来吧，我带你走，没办法。
作品将三藏与悟空的见面描写得宿命感很强，但三藏强势的个性和悟空的幼稚将原著中建立师徒感情的相遇情节变异得简单而粗糙，也为整部动画人物形象奠定了个性而现代的基调。
悟空：等等我三藏，到底要去哪里啊？喂！喂！三藏。
三藏：你再吵，小心我杀了你！
悟空：到底去哪里？至少可以告诉我吧？
三藏：去找八戒和悟净，然后……
悟空：然后？……
对话中体现了变异后人物的性格言语与原著鲜明的差异，三藏的粗暴个性与悟空的可爱单纯共同构成当代青年心目中的“酷哥”和“可爱男生”形象。《三国演义》在被日本动画多次变异的基础上，《柔和三国志》再将人物带到现代日本，完成了一次跨国界、文化和时代的穿越历程。“三国”英雄们在现代日本的生活颠覆了他们作为英雄的形象框架，消解了政治和战争的残酷、对立，以搞笑和幼稚的人物形象取而代之。坚决将原著中的文化历史背景当代化变异坚持到底。蜀国的勇猛大将关云长在《柔和三国志》的第二集《事件3》中来到了现代日本，开始了他慌乱的生活：
关羽：这到底是哪里？完全没见过的景象。在下到底要怎样才能在这个地方活下去呢？
刚来到日本的关羽就面临着生存的危机。
关羽：这是哪里啊？还是问下路吧。……说起来，在下还什么都没吃那。
在饥饿的驱使下，关羽将军开始了寻找食物的历程……
料理店主：警察先生，那个人在我的店前看了两个多小时了。
お前さん：喂！你在这里干什么呢？出示证明你名字和住址的证件。
关羽：啊！在下关云长。……
在摆脱了一系列的盘查和追捕后，关羽将军独自一人坐在海边，感叹一天的惊险。
关羽：这到底是哪里？到处都是可怕的东西。
第三集《事件5》中关羽与同为天涯沦落人的曹操相遇。
曹操：关羽，这里的生活很不容易啊！首先效忠这种说法就完全没有。
关羽：好像是这样啊！吃的东西也完全没见过。
曹操无意中发现了悬赏捕捉“UMA”生物的广告，认为这是让他生活转机的机会。
曹操：对啦！对啊！只要这样就可以回到以往的生活啦！可以摆脱现在这种贫困的生活啦！
当曹操得知关羽可能知道“UMA”的线索时，竟然下跪求关羽告知自己。
曹操：拜托，关羽，请你告诉我“UMA”在哪里，只要捕到它就可以回到以前的生活啦！
在当代日本社会中，“三国”浪花淘尽的英雄们真实地表现出“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尴尬处境。过五关斩六将的关羽虽曾以卖枣为生，但因时代跨度太大，无法适应现代社会的生活，只有独自感叹，黯然无助。作为主公的曹操，在现代日本也成了无知愚蠢的代表，因为没有一技之长，只能以打零工为生。所以，为了金钱他不惜为敌人下跪。这些人物形象随着社会背景的变异发生了质的变化。可以说，是社会背景当代化的变异造成了英雄人物形象可笑、无知、幼稚化的变异。二、日本动画人物形象的跨文化变异
日本动画对世界文学的变异作品中经常会出现身处东方古代而言行西方化的人物形象。例如，在日本 TV 动画《战国BASARA》中，日本战国时代的将军的话语中经常插入英语。并且，在武士精神盛行的战国时代，动画人物却表现出种种背离武家准则的西方现代行为，为人物形象增添了很多西方色彩。此类变异已成为日本动画人物形象变异的一大特色。
中国古典名著中的古代人物形象在日本动画中经常以金发碧眼的西方少年、少女形象出现，或人物的行为举止西方化。改编自《西游记》的日本高收视TV动画《最游记》中的唐僧与三位徒弟及小白龙已完全变异成具有西方文化特点的人物形象——金发的唐僧，具有西方妖怪特征的三位伙伴，以及变异成缩小版西方火龙的小白龙。动画作品中的观音也穿上了暴露的衣裙，俨然一位西方舞女。各色妖怪全部表现出西方恶魔的特征，尖尖的耳朵，瘦削的脸，平时是人类模样，攻击人类时会转变成魔怪外形，俨然吸血鬼的化身。
日本动画对人物形象的跨文化变异，除去以上所说的将人物形象“西化”变异之外，另一种较为鲜明的特色便是将其他国家文化作品中的人物形象“日本化”。《圣斗士》中脱胎于希腊神话的神话形象也被赋予了跨文化的形象特征。雅典娜成长于日本，她坚守的仁爱之情和动画中表现的圣斗士们对女神的崇拜等文化特征，都与日本传统文化相吻合。同样，在《圣杯之战》中，亚瑟王发生了女性化变异，呈现出日本女性的温柔气质。由中国古代传说变异而来的日本动画片《白蛇传》中的法海明显是日本人形象，动画还塑造了迪士尼式贯穿全篇的三只可爱的小动物形象。图9 由左向右依次为：八戒及白龙、悟空、三藏、悟净
大仲马的著名小说《基督山恩仇记》以基督山伯爵的复仇经过为主要内容。然而，在仔细阅读小说后会发现，作品紧扣历史，真实地反映了当时的法国社会背景。可以说，是真实的社会背景造就了曲折的故事情节和著名的人物形象。在作品第五节《订婚喜宴》中，唐·泰斯被捕后，他的父亲得知自己的儿子被人“指控”为拿破仑党代理人时，作者在其间穿插叙述了“凡是在这个故事发生的时代生活过的读者，一定会记得摩雷尔先生刚刚说出的指控在当时有多可怕”。正是这个原因，使得唐·泰斯的审理法官维尔福得知拿破仑党的叛逆信是送往“努瓦蒂埃先生，鸡鹭街十三号”时，“跌坐”后脸色变得愈来愈苍白，最后下定决心将这个年仅19岁，马上要结婚并拥有大好前程的年轻人送到最严酷的监狱，要他永远不得开口。“正是波旁王朝时期复辟与反复辟的斗争，决定了唐·泰斯这样的命运，构成了小说这样的情节冲突。特定的社会矛盾，规定着特定人物的行动。”
由前田真宏监督制作的日本动画《岩窟王》，讲述了两个贵族青年阿尔贝和弗兰兹在月球旅行时结识了基督山伯爵，被伯爵吸引的阿尔贝跟随伯爵回到巴黎，发现了14年前的罪恶以及一场蓄谋已久的恶魔的复仇……故事的社会背景由17世纪的法国变异到未来。为了剧情的合理性，主人公被赋予恶魔的能力，因为只有这样，唐·泰斯才有可能从外太空回到地球。人性与魔性的斗争冲突在故事中着笔颇多，突出了复仇的痛苦。在这里，主人公已成为日本古代神话中怨念承载者的代名词。动画中充斥着灵异世界的神秘，这些灵异内容与日本文化有着密切的关系。动画中的复仇已由原著中人与人的对峙转变成恶魔对人的制裁，社会背景也较原著单纯得多，故事中人性的“恶”为主人公变身恶魔提供了最好的依据。而主人公也在个人仇恨与希望被爱、“善”与“恶”的心理斗争中痛苦地挣扎着。
エデ：伯爵，快吃药吧。
伯爵：不用了，海黛，与岩窟王的约定一定要履行，我的身体现在已经不是我的了。
エデ：不，伯爵，你还是你。我一直希望能与你一直生活在一起。
伯爵：你的话已经无法触动我的心，我只要完成最后的复仇就可以了。
未来世界的复仇故事运用人性与魔性的斗争，消解了原著因社会变革引发的人性扭曲。正是由于社会背景单纯化的变异，才引发了作品中人物本质人性的变异，而这正是本书下一小节将要探讨的主要问题。
纵观此类日本动画，会发现文化的多元化成为日本动画创作的源泉之一。一方面，由于文化主旨的不同，作品人物形象发生变异产生陌生化效果，为观众带来新的感受，符合当代世界文化的要求。另一方面，日本动画对世界文学的变异创作，促使多种文化背景融合交汇，被全世界观众接受，这也是日本动画在创作方面取得成功的原因之一。三、日本动画人物形象本质的变异
日本动画片对世界文学人物形象的本质也作了很大变异，将原著中美的形象转变成丑的形象，善良的典范变成了罪恶的化身。
近年来被日本动画变异的由德国格林兄弟整理编撰的《格林童话》就是这方面的典型代表。“所谓格林童话，指的仅仅是经由格林兄弟采集、汇编和加工、整理，最后才结集成书的德国民间童话集，也就是分别在1812年和1815年出版了第一册和第二册的德语《儿童与家庭童话》，共收入童话210篇。”以此版本为基础，“从1812年至1858年格林兄弟又将书稿不断补充和整理，分别于1812年至1857年出版了7个全本，于1825年至1858年出版了10个选本。”由于格林兄弟在德语文学中的影响，《格林童话》也随之广泛传播，并于2005年6月21日被选入“世界文化遗产”，原版文本被选入联合国的“世界记忆”项目。在远播世界的过程中，《格林童话》与各国文化、社会、历史碰撞，发生误读与变异。目前在中国文化市场上流传最为广泛的有7个变异版本，各个版本都声称自己是《格林童话》的原版。其中，日本作家桐生操的《令人战栗的格林童话》已被拍成日本动画片。在此笔者选取日本动画《令人战栗的格林童话》进行变异分析。《格林童话》中家喻户晓的灰姑娘形象在日本动画中发生了巨大的变异。原著中那个善良可怜的灰姑娘受到上天的眷顾，最终获得了所有女孩梦寐以求的幸福。然而，变异后的灰姑娘脱离了童话中鼓励孩子们用勇敢和智慧摆脱困境的正面形象，转而描写她依靠自己的身体和计谋改变个人命运的情节。例如，在灰姑娘如愿成为舞会上唯一与王子跳舞的女孩时，她与王子的对话：
王子：今天你会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灰姑娘：这个乐趣要在以后慢慢揭晓。
王子：今晚就只跳舞实在无聊。
灰姑娘：啊！您想要做什么呢？法兰兹王子。
王子：请让我欣赏你的美腿好吗？
灰姑娘：您只要欣赏就好吗？法兰兹王子。
王子：哈哈，你真有趣。
动画将原著中恶毒后母的行为移植到灰姑娘的身上。当后母的两个女儿无法穿上王子送来的水晶鞋时，灰姑娘拿出了锋利的刀。
灰姑娘：大姐，用这个试试看怎么样？
后母：哎呀！灰姑娘偶尔也会想出好点子嘛！卡提莉娜，快点儿把脚跟砍掉吧，快去！
故事的最后，灰姑娘在懦弱的父亲上吊自杀、后母绝望的哭泣、两位残疾姐姐争吵的背景下走进了结婚礼堂。
这种将“童话”故事变异成血淋淋的复仇和狡猾算计的日本动漫还有很多。早在20世纪90年代，日本著名漫画家由贵香织里就以变异的手法颠覆了《格林童话》中的《白雪公主》，将白雪公主设置成恶毒的反面形象。漫画讲述了白雪公主与父亲乱伦引发了后母的变态报复。白雪公主引诱并毒害了后母派来关押她的看守后，逃到了森林中，住到了一群贪恋她美色的小矮人家里，在一次外出时与一位英俊的王子相遇，被王子带回城堡。本以为可以成为王妃的白雪公主却被王子杀害了，因为英俊的王子有收藏人体标本的嗜好。王子只想将白雪公主做成标本，并没有想和她结婚的意愿。变异后的“童话”已然成为恐怖“故事”，将“童话”的本质颠覆殆尽。
与《格林童话》在日本动画中的遭遇不同的是《西游记》中红孩儿形象的变异。在唐三藏的取经经历由佛教故事转变为通俗故事的过程中，佛教故事情节一点点被戏剧化。其中“鬼子母”故事经历了《大唐西域记》、《大唐三藏取经诗话》、吴本《西游记》等版本的演变，最终统一体现在红孩儿和铁扇公主这对母子身上。“所谓‘鬼子母’，在佛经中是二十诸护法神之一，又称做欢喜母、爱子母、九子母等。”
鬼子母者，是老鬼神王般阇迦妻。有子一万，皆有大力士之力。其最小子，字嫔伽罗。此鬼子母凶妖暴虐，杀人儿子，以自噉食。人民患之，仰告世尊。世尊尔时，即取其子嫔伽罗，盛着钵底。时鬼子母，周遍天下，七日之中，推求不得，愁忧懊恼。传闻他言，云佛世尊，有一切智，即至佛所，问儿所在。时佛答言，汝有万子，唯失一子，何故苦恼愁忧，而推觅耶。世间人民，或有一子，或五三子，而汝杀害。鬼子母白佛言，我今若得嫔伽罗者，终更不杀世人之子。佛即使鬼子母见嫔伽罗，在于钵下。尽其神力，不能得取，还求于佛。佛言，汝今若能受三归五戒，尽寿不杀，当还汝子。鬼子母即如佛勅。受于三归及以五戒。受持已讫，即还其子。
经历了不同版本和时代的艺术加工，鬼子母演变成铁扇公主，而那个最小的儿子嫔伽罗也被红孩儿取代。然而，无论怎样的变化改编，红孩儿是妖魔的代表是不争的事实。
从《西游记》中母子二人出场故事的篇幅和孙悟空克服此二难的难度，可以看出这对母子在妖魔中的分量之重。然而，从故事的内容来看，红孩儿这个妖怪却又有着与众妖不同的童心和顽皮。
这山中有一条涧，叫做枯松涧。涧边有一座洞，叫火云洞。那洞里有一个魔王，神通广大，常常把我们山神土地拿了去，烧火顶门，黑夜与他提铃喝号，小妖儿又讨什么常例钱……没钱与他，只得捉几个山獐、野鹿，早晚间打点群精。若是没物相送，就要来拆庙宇，剥衣裳，搅得我们不得安生。
土地老儿的话说明了红孩儿与其他妖精恶魔的不同在于他是个制造恶作剧的小孩。与此相比，对红孩儿描写最多的日本动画《最游记》中，那个原著中外型只有三岁、内心顽皮的红孩儿被变异成成熟稳重，思念着被封印的母亲罗刹女，并努力使母亲复活的忧郁少年。在《最游记》第八集中，从红孩儿与玉面公主讨论怎样让被封印的牛魔王复活的对话中，可以窥见他艰难的处境和难以掩饰的希望母亲复活的内心意愿。
玉面公主：我的优秀的研究员你博士，发现了重大的情况。
你博士：您的父亲，也就是说，牛魔王的复活需要我们现在已得到的《圣天经文》和玄奘三藏手里的《魔天经文》。
红孩儿：只要凑齐了经文，牛魔王的复活试验就可成功了是吧？
玉面公主：你其实是想问是否能解开罗刹女的咒缚吧？
红孩儿：正是！
玉面公主：这个问题等你拿到经文后再问吧！
动画中的红孩儿变异成佛教故事中救子心切的鬼子母的替身，被塑造成一心救母、忍辱负重的形象。而《西游记》中红孩儿顽皮、任性的个性，在动画中也已变异成忧郁、沉稳、无奈、孤独的性格。在该动画的第二部中，随着抢夺经文难度的加大，红孩儿越发急切。第十四集中描写了红孩儿站在被封印的母亲身体前，难以抑制心中的焦急：
玉面公主：经文什么时候才能拿到呢？一直这样拖拖拉拉，你母亲就只能这样喽！
红孩儿：母亲……
然而，无论多么渴望和急切，在夺取经文的过程中，红孩儿并没有使用诡计，而是与三藏等人进行正面武斗，并在争夺的过程中与对方产生了微妙的友谊。在《最游记》第二部第六集中，三藏、悟净、八戒三人被能抹除悲伤记忆的妖怪操纵，面对前来抢夺经文的红孩儿等人，三藏放弃了经文。但红孩儿不仅没有抢走经文，反而帮助悟空救出了三人。
悟空：为什么？
红孩儿：你是问为什么没有抢经文吧，的确是个好机会啊。
悟空：……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每当三藏四人遇到危险时，红孩儿都在友情的驱使下，一次次出手相救，体现了他义气而公正的一面。而这些特点正是对《西游记》中那个“赤条条”单纯、直接的三岁小恶魔的内在矛盾化、善良化变异。
此外，日本动画对欧美文学人物本质变异最为突出的是《福尔摩斯探案集》中的大坏蛋莫里亚蒂教授。在《最后一案》中，福尔摩斯找到已婚的华生，二人的对话中介绍了莫里亚蒂教授：
他的履历非同等闲。他出身良家，受过极好的教育，有非凡的数学天赋。……他是犯罪界的拿破仑，华生。伦敦城中的犯罪活动有一半是他组织的，几乎所有未被侦破的犯罪活动都是他组织的。他是一个奇才，哲学家，深奥的思想家。他有一个人类第一流的头脑。……他自己很少动手，只是出谋划策。他的党羽众多，组织严密。……他的党羽即使被捕，也有钱把他保释出来，或为他进行辩护。可是指挥这些党羽的主要人物却从未被捕过——连嫌疑也没有。……我不得不承认，至少我碰到了一个智力与我势均力敌的对手。
可想而知，福尔摩斯和他的朋友在几大案件中与这样一个势均力敌的可怕对手斗智斗勇，会遇到多少恐怖的事件。然而，日本动画将这个原著中塑造的几度将福尔摩斯置于死地的可怕对手变异成了可爱、幼稚的自负狂，并成了贯穿所有案件的主要反派。在第四集《玛丽·哈特舜夫人人质事件》中，莫里亚蒂教授绑架了福尔摩斯和华生的房东哈特舜夫人，以此来要挟福尔摩斯为自己盗取世界名画。教授允许被绑架的哈特舜夫人在自己的秘密住所自由活动。因此，善良的哈特舜夫人自愿打扫教授脏乱不堪的房子，并为教授和他的手下做了可口的菜肴。教授在得知福尔摩斯已与警方合作引他出动后，无奈只得将哈特舜夫人送回家中，在警察的追捕中逃之夭夭。而他那可爱、幼稚的行为举止在这一集得到了充分的表现。
ハセス·ハドソン：啊！绑架？我被你们绑架了吗？
教授：嗯，你是我们的俘虏，不老实的话，就要你的命！
スマリ：您要喝哪个？咖啡还是酒？
ハセス·ハドソン：哦，我要喝酒。……请问教授您的夫人呢？
教授：夫人！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ハセス·ハドソン：啊！但是……那么，如果我必须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的话，要不要打扫一下呢？我不会打扰到教授您的。
就这样，教授和他的手下在哈特舜夫人的细心照顾下度过了一段快乐时光，并与她结下了深深的友谊。最后在与哈特舜夫人告别时，教授和他的手下都将自己最心爱的物品送给了夫人，也得到了夫人“你是个好人”的赞扬。
福尔摩斯的对手由原著中可怕恐怖的形象变异成为可爱幼稚的形象，由个案中的主要反派变异成全篇第一反派，促使动画将原著中紧张、阴险的斗争氛围变异成愉快、幽默的生活场面。第二章日本动画对主题的变异创作
在比较文学的发展过程中，主题学也随之不断发展完善，由被不断质疑研究价值、意义的学科发展为受学界重视的研究方向。可以说，主题学已成为比较文学研究中不可或缺的研究方向，更是日本动画对世界文学变异创作研究中必不可少的研究视角。
观看日本动画对世界文学的变异作品时，观众的视线首先会被动画中变异的人物形象吸引，紧接着变异的动画情节牢牢地抓住了观众的好奇心。在明确动画与原著的差异后，好奇心得到满足的观众被带入重新建构常识性认识的主题变异层面。下面，请跟随笔者进入日本动画对世界文学主题变异创作的华丽空间。“主题学研究的目的都是欲探讨同一题材、主题、人物典型或意象等文学要素的跨国或跨民族的流传与演变情况，以及它在不同作家笔下所获得的不同处理。这些流传、演变与不同处理其实是一种文学的变异现象。”世界各国文学名著的主题思想在日本都经历了流传、演变的传播发展过程，自然也被纳入日本动画的变异创作中。综合观众对日本动画主题变异创作的意见，可以概括为两种：一种认为日本动画是世界文学主题思想的另类变异；另一种认为日本动画对世界文学的母题进行了变异式改编。第一节日本动画对主题的变异创作“‘主题’一词是西方文论中的概念，大致与我国古代文论术语中的‘意’‘立意’相对应，它指人们对文章内容和中心思想的探讨，中外文论古已有之。”然而，当“主题”演化成一门学问——“主题学”时，随着对它研究层面的增多、范畴的扩大，“主题”渐渐变得朦胧晦涩起来。其实，在主题学的研究范畴中，主题是其研究的一个方面，它与题材、母题的研究并列成为主题学的三个研究方向。因此，本节中主题的变异研究将重点放在对公认的世界文学主题在日本动画中的变异现象的梳理和分析上。一、日本动画对复仇主题的变异创作“复仇”是人类对不公平、不人道的残暴社会的基本反抗方式。因此，复仇这一主题也是世界文学中常见的主题之一，用以表现对社会现实的批判和鞭挞。而这种批判力强的行为方式却最容易与大众产生共鸣，因此无数作家和读者乐于创作和阅读以复仇为主题的作品。自然，复仇成为文学主题研究中的重点。西方比较文学学者梵·第根曾提出：“至于母性的妒忌、血腥的复仇、尽职殉难之类主题，对其进行比较研究——尽管目前尚属罕见——可以对理解和阐释不同作家的天才和艺术以及读者大众情感的变化提供新的角度。”日本动画也不例外地创作出大量的反映不公社会现实的以复仇为主题的作品。其中，将世界文学中的复仇主题加以变异的作品、将其他主题的世界文学变异成为复仇主题的作品或加入复仇情节的作品都很引人注目。笔者在此对这一现象进行初步的分析和研究。
在变异世界文学的日本动画中，有一部是在延续原著复仇主题的基础上对主题思想加以变异的作品，即《岩窟王》。该作品变异自法国作家大仲马创作的世界名著《基督山恩仇记》，讲述了在遥远的未来世界，被朋友和下属诬陷私通叛国者的唐·泰斯，被无情地打入宇宙深处的空中监狱。在那里他被仇恨之情淹没，散发开来的怨气招引来地狱的恶魔——岩窟王。岩窟王答应帮他回到地球，并给予他不死之身和无尽的财富，但要求唐·泰斯将灵魂出卖给自己。唐·泰斯带着与恶魔的约定重返地球，开始了他的复仇……从故事情节中我们不难发现动画与原著都在表现复仇的主题。然而，动画给唐·泰斯的复仇行为戴上一个“魔鬼”的帽子，唐·泰斯作为魔鬼的化身纠结在人性与魔性的斗争中进行复仇。原著中的唐·泰斯虽然同样被疯狂的仇恨点燃了复仇的欲望，但始终表现出他为人的公正和情感的真挚。正是因为唐·泰斯人性尚存，在原著中他最终选择了原谅。唐·泰斯绅士的举止和公正的言行，即便是仇人的亲属在得知14年前的真相后，也对他的遭遇表示同情，对他的复仇给予支持和理解。所有人物的共同努力赋予了原著小说一个完美的结局，其悲剧性远远不及动画的再创作。在动画中，唐·泰斯不仅将罪有应得的仇人们推下了地狱，年轻的下一代也被仇恨波及，身心疲惫、伤痕累累。唐·泰斯死于人性与魔性的斗争中，原谅与忏悔只在复仇的最后得以表现，却已为时晚矣。
在动画的第十七幕《告白》中，善良的青年阿尔贝得知父亲蒙太古在国会上被海黛公主揭露罪行，并查明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好友基督山伯爵的计划。难以置信的阿尔贝找到伯爵，与原著不同的是，他此时只希望父亲能够得到伯爵的原谅，而唐·泰斯却发出了恶魔的冷言：
阿尔贝：教会我“希望”这个词的人不正是伯爵你吗？为什么只是沉默啊！
伯爵：凡事没有偶然，我应该这样说过吧。应该是最初见面时说的，一切皆是必然。如果海黛不是你父亲真实身份的知情人，我将她带在身边又有什么价值呢？如果你不是蒙太古的儿子，为什么我一定要在月球与你相遇呢？
阿尔贝：怎么会，伯爵从一开始就……我……
伯爵：是的，我装作与你在月球偶遇，得到了你的信任和友情，小小地利用了你一下。
阿尔贝：说谎！说谎！说谎！……
伯爵：愚蠢的少年啊！你现在还让自己沉浸在天真的幻想里。……谢谢！至今为止你发挥了很大的作用，由衷地感谢！
可以说，动画《岩窟王》颠覆了原著中“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扬善惩恶思想。原著中唐·泰斯的复仇是对不公社会的控诉，是正义的化身对罪恶的惩罚，最终得到法律和亲朋的理解，得到幸福的结局。动画中唐·泰斯的复仇是人性扭曲后的爆发，为了复仇而不择手段。唐·泰斯的善良已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是恶魔的冷血，没有了正义的身姿，恶魔深藏其中，注定了情节的悲剧性。显然，原著中唐·泰斯的原谅和动画中唐·泰斯的死，成为两部作品复仇主题的最大差异。究其原因，正是不同作者在人性善、恶的刻画比重和分配上产生了差异，促使两部作品分别走上了“惩恶”和“血腥报复”两条结果完全不同的复仇道路。
两部作品对唐·泰斯复仇过程的描写也表现了很大的差异。原著本着真实可信的原则，描写了一个善良青年含冤入狱，经过14年的精心准备逃出了监狱，并把复仇的时间推迟到若干年后，成为丝丝入扣的复仇计划的合理保证。动画则运用未来世界的想象式情节，因被恶魔附身，所以唐·泰斯无需任何准备即可越狱，进而呼风唤雨。由于篇幅的限制，动画对14年前的诬陷只通过最后几集的回忆片段加以叙述。动画的描写重心更多地放在了唐·泰斯的人性与魔性的痛苦斗争上，由此入手感染观众，引起对他苦难经历的同情。
同样的内容，相同的主人公，采用两种不同的方式来表达，呈现出两种不同的复仇经历。动画变异了《基督山恩仇记》的恩仇过往，将时间背景从过去转移到未来。然而，在日本动画对世界文学的变异创作中，还有一种对复仇主题的变异手法，即将复仇故事强行加入其他主题的文学作品中。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变异自《西游记》的《最游记》。《最游记》虽然改编自中国古典名著《西游记》，但内容已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其中穿插了很多以复仇为主题的故事。《最游记》第一部第七集中，三藏一行人偶遇一位以杀妖怪为业的法师——六道。在三藏救下将被他杀掉的悟空时，发现六道竟是自己的旧相识朱泱。朱泱原来是玄奘成为三藏法师前，和师父光明三藏居住的金山寺的法力僧（以念咒施咒除妖为业的僧人）。光明三藏在金山寺被强大妖怪杀害的当晚，金山寺被妖怪入侵。朱泱作为法力僧感到自己已无力保护重要经文，因此对自己施以阿赖耶咒（寺院禁止使用的可怕符咒），击败了入侵的妖怪。然而，朱泱逐渐被符咒吸食了灵魂，变成比妖怪更可怕的“妖怪”。他离开了寺院，独自一人在世界上流浪，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光妖怪，以完成他对妖怪的复仇。
第一部第十一集《微笑的死神》中追述了八戒的过去。八戒虽是妖怪，但在认识悟空和三藏之前，是个有家有业的上班族，与妻子二人生活得幸福美满。然而，有一天，在八戒上班后，妻子被百眼魔王抓走。八戒得知后到魔族中寻找妻子，但妻子已怀上魔王的孩子，并在前来救她的八戒面前自杀。愤怒的八戒将百眼魔王一族杀害，但魔王的弟弟清一色侥幸逃脱。在三藏一行人前往西方的路上，清一色开始了他的复仇……
无论是朱泱还是清一色，在原著《西游记》中都是不存在的角色。然而，在《最游记》中却成为回述主人公血腥过往的主要人物。对于这些动画中新加入的角色来说，他们的复仇不仅为三藏四人的西行路途增添了艰险，更为塑造主人公完整自然的人性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复仇情节的变异式增加，颠覆了三藏四人西行途中遇到困难只是神的有意考验的先验性，转变成人物自身经历的显现，改变了原著《西游记》高尚单纯的神性，将《最游记》的主题基调定格在平凡复杂的人性上。复仇似乎也从此一直伴随着拥有痛苦过去的四人前行，等待着被四人坚强乐观的精神克服消灭。
然而，与《岩窟王》将原著的复仇情感扩大化和《最游记》对原著的复仇主题的加入式变异不同的是，《汪汪忠臣藏》对日本古代故事《忠臣藏》血腥复仇的励志变异，也成了日本动画对世界文学复仇主题变异的又一创新。《汪汪忠臣藏》将日本传统净琉璃《假名手本忠臣藏》变异成符合现代人精神情感、表现正义主题的动物童话。净琉璃《假名手本忠臣藏》讲述了足利氏统治幕府初期，为了炫耀战功，希望找到敌将新田义贞戴过的头盔。小诸侯盐治判官说他的妻子颜世可以认出新田义贞的头盔，遂请颜世前来辨认。然而，组织辨认的幕府执政官高师直借机调戏颜世，在被颜世拒绝后，高师直恼羞成怒污蔑盐治判官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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