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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29 15:3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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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美)科林·胡佛

出版社:南海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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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爱没有尽头

真爱没有尽头试读:

前情提要

真爱系列 #1《因为深爱,所以放手》

蕾克18岁了。

因为父亲半年前猝然离世,家庭的经济支柱轰然倒塌,刚过完18岁生日的她,和妈妈、弟弟一起搬离了自己出生并居住至今的家,来到密歇根。

蕾克不喜欢密歇根,不喜欢这儿的寒冷,不喜欢陌生的街道和陌生的房间。可是,就在她搬来的第一天,遇见了住在街对面的男生威尔。威尔让她从长达半年的悲伤中第一次解脱出来,他让她感到了久违的快乐。

不过,世界总是爱跟我们开玩笑。当蕾克在新的学校再次遇见威尔时,所有的快乐土崩瓦解,她的生活再次遭遇动荡。今年,猝然离世的父亲教会了我,英雄并不总是无敌,奇迹就藏在我身体里。今年,我的母亲教会了我。她教会我去质疑,教会我决不后悔,教会我挑战自己的极限。今年,一个男孩教会了我,无论遭遇怎样的变故,最重要的是我们如何去面对生活。

人物介绍

莱肯(昵称:蕾克)

父亲去世后,莱肯与母亲茱莉亚、弟弟凯尔一起搬到伊普西兰蒂居住。在《因为深爱,所以放手》中,莱肯在搬到新家的第一天便遇见了威尔。

威尔

威尔和弟弟考尔德一起生活,父母早在若干年前的一场事故中离世。《因为深爱,所以放手》中,他第一眼便爱上了莱肯,却受制于当时教师的身份,无法与莱肯直抒心意。

埃迪

莱肯在新生活里的第一位好朋友,她性格率直,特立独行,却也有着不为人知的苦涩回忆。

加文

埃迪的男友,和莱肯、埃迪也是同学,与埃迪因一场小车祸而邂逅。

序言

2012年1月1日“决心”我有信心,今年将是我们的好运年。蕾克和我的。对我们来说,过去几年显然流年不利。三年多前,我的父母意外身亡,只留下我,独自抚养我的弟弟。紧接着,沃恩决定结束我们持续了两年的恋情,这无异于是雪上加霜。最要紧的是,我最终不得不放弃奖学金,离开大学,搬回到伊普西兰蒂当考尔德的监护人,这是我所做过的最艰难的决定之一——但也是最好的决定之一。接下来的一年,我每天都在学着调整和适应,学着克服心碎,学着适应没有父母的生活,最主要的是,学着当家长,并且成为家中唯一一个养家糊口的人。回想起来,如果没有考尔德,我不会做到。他是唯一支撑我前进的动力。我都不记得去年整个上半年是怎么过来的。对我而言,我的去年,是从九月二十二日才真正开始的。那一天,我第一次见到蕾克。当然,事实证明,去年和前几年一样艰难,只不过难熬的方面完全不同。和她在一起,我感到前所未有地充满活力,但考虑到我们的处境,我不能和她在一起。因此,我感到有活力的时间并不多。今年的情况要好得多。许多爱恋,许多悲伤,许多治愈,还有更多的调整。九月,茱莉亚离开了我们。我没想到她的死对我来说那么痛苦,那感觉就像再一次失去了自己的母亲。我想念我的妈妈。我想念茱莉亚。感谢上帝,至少我还有蕾克。我父亲像我一样,也喜欢写作。他过去总是对我说,把每天所想的事写下来,对他的心灵具有疗愈作用。过去三年,我度过了那么艰难的一段调整期,其中的原因之一,也许就是我没有采纳他的建议。我原以为一年参加几次诗喃会对我来说就足够了。也许我错了。我想,来年我将实现我在写作方面制定的所有计划,力求完美。如上所述(或所写),我下定了写作的决心。哪怕一天一个词也好,我打算把它写下来——把它从我心里释放出来。

PART I

第一章 绮尔斯腾

2012年1月5日,星期四我今天去报名了。我没有挑到自己喜欢的日子,但已经只剩两个学期,所以越来越难对课表挑三拣四了。我正在考虑,下个学期结束后向当地学校申请另一份教学工作。希望明年的这个时候,我又能当上教师。至于现在,我靠助学贷款生活。幸运的是,我的外公外婆在我攻读硕士学位期间一直支持着我。没有他们,我是做不到的,这点可以肯定。今晚我们要和加文以及埃迪共进晚餐。我打算做奶酪汉堡包。奶酪汉堡包听起来不错。没有更多要说的了……“莱肯在这边还是那边?”埃迪从前门走进来问。“在那边。”我在厨房里说。

我屋子外贴了“不必敲门”四个大字吗?蕾克从来不敲门,她显然把在这里的自由散漫传染给了埃迪。埃迪穿过大街朝蕾克的房子走去,加文则走进来,用手指关节在前门敲了敲。这算不上正式的敲门,但好歹他做了做样子。“我们要吃什么?”他问。他把鞋脱在门口,朝厨房走来。“汉堡包。”我把抹刀递给他,指向炉子,示意他把汉堡包翻个面,我则忙着将薯条从烤箱里取出来。“威尔,你发现没有,不知怎么的,总是我们两个大男人在做饭。”“这也许不是什么坏事,”我说着,松了松平底锅里的薯条,“还记得埃迪做的白酱意面吗?”

他一想到这个,便面露苦相。“中肯。”他说。

我把凯尔和考尔德叫进厨房,让他们摆桌子。自从去年蕾克和我在一起后,加文和埃迪每周至少要和我们一起吃两顿饭。因为吧台变得越来越挤,我最终不得已,只好自掏腰包买了张餐桌。“嘿,加文。”凯尔说着走进厨房,从橱柜里拿出一摞茶杯。“嘿,”加文答道,“决定好了下周在哪儿举办你的生日派对了吗?”

凯尔耸耸肩。“还没呢。说不定会去打保龄球。要不就在这里搞点什么。”

考尔德走进厨房,开始在餐桌旁摆餐具。我向身后扫了一眼,注意到他们多摆了一张椅子。“我们有客人?”我问。“凯尔邀请了绮尔斯腾。”考尔德嘻嘻笑道。

绮尔斯腾是在大约一个月前搬进我们这条大街的一栋房子里的,凯尔似乎有点喜欢上她了,但他是不会承认的。他现在快十一岁了,所以蕾克和我都期待着会有这一天。绮尔斯腾比他大几个月,但个子却高出很多。女孩子比男孩子发育得快,所以也许他最终能赶上。“下次邀请别人,要事先通知我一声。现在我得再做一个汉堡包了。”我走到冰箱前,从多余的肉饼中又拿出了一个。“她不吃肉,”凯尔说,“她是素食者。”

真是异类。我把肉放回冰箱。“我没有素肉。那她吃什么?面包?”“面包不错,”绮尔斯腾没有敲门,径直从前门走了进来,“我喜欢吃面包,也喜欢烤薯条。我只是不吃那些遭受不公正屠杀的动物制成的东西而已。”绮尔斯腾走到餐桌旁,抓起一卷纸巾开始撕,在每个盘子旁都放了一张。她那自信的样子让我微微想到了埃迪。“她是谁?”加文看着绮尔斯腾像在自己家里一样,不由得问道。她之前从来没有和我们一起吃过饭,但你看她那样子是不会看出来的。“她就是我跟你讲的那个十一岁大的邻居。不过,听她说话,我觉得她像是冒名顶替的。我开始怀疑她其实是个小大人,只是装作一个脾气暴躁的小孩而已。”“噢,就是凯尔暗恋的那个?”加文笑道。我能看出他已经在动歪脑筋了,他在想吃饭时怎么让凯尔难堪。今晚必定很有趣。

加文和我在过去一年变得亲密无间。考虑到埃迪和蕾克关系有多好,这好比亲上加亲,我想。凯尔和考尔德也是打心眼里喜欢他们。这不错。我喜欢我们所有人都参与的这个小团体。我喜欢它保持现在这个样子。

我们全都在餐桌旁坐下来时,埃迪和蕾克终于走了进来。蕾克将头发打成结盘在头顶。她穿着便鞋、长运动裤和T恤衫。我喜欢她这身打扮,这说明她在我这里很自在。她在我身旁坐下,然后凑过来,在我脸上亲了一下。“谢谢,宝贝。抱歉,我花了这么长时间。我在网上报名统计学,但人数已经满了。看来我明天得去行政办公室跟某人套点近乎了。”“你为什么要报名统计学?”加文问。他抓起番茄酱,往盘子上挤。“我在冬季的短学期修了高等代数。我想在第一年把所有的数学课都修完,因为我实在是太讨厌数学了。”蕾克从加文手里夺过番茄酱,往我的盘子里挤了些,然后往她自己的盘子里挤。“你急什么?你的学分已经比埃迪和我两个人的加起来都多。”他说。埃迪一边在汉堡包上咬了一口,一边点头表示同意。

蕾克朝凯尔和考尔德的方向偏了偏头。“我的孩子比你和埃迪俩加起来的都多。现在明白我为什么着急了吧?”“你主修什么?”绮尔斯腾问蕾克。

埃迪朝绮尔斯腾瞟了一眼,终于注意到了坐在桌边的这个多余的人。“你是谁?”

绮尔斯腾看着埃迪笑了。“我是绮尔斯腾。我住在威尔和考尔德斜对面,住在莱肯和凯尔旁边。我们是在圣诞节前刚从底特律搬过来的。妈妈说,我们得赶在底特律抛弃我们之前搬出底特律……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我十一岁了。从2011年11月11日起,我就十一岁了。那是个盛大的日子,你知道的。敢说自己在2011年11月11日变成十一岁的人不多。我是在11号那天下午三点出生的,这让我有一点点失望。如果我是出生在11点11分的话,铁定会上新闻什么的。那我就会把这点记下来,某天用在我的应聘写真集里。我长大后要当演员。”

埃迪和我们其他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绮尔斯腾,没有反应。绮尔斯腾无视我们,转向蕾克又问了一遍:“你学什么专业的,莱肯?”

蕾克把汉堡包放在盘子上,清了清喉咙。我知道她有多讨厌这个问题。她努力自信地回答这个问题:“我还没有决定。”

绮尔斯腾同情地看着她。“我明白了。就像成语说的,悬而未决。我最年长的哥哥在大学里读了三年大二,他现在修的学分足够修满五个专业的了。我想他之所以还没有决定,是因为他宁愿每天睡到中午,在班上待三个小时,每天晚上出去玩,也不愿毕业去找一份真正的工作。可我妈妈说是我想偏了——她说那是因为他正在审视自己所有的兴趣爱好,以期‘发现他的全部潜能’。如果你问我,我会说那是屁话。”

我忍不住发笑,刚喝下去的那口东西涌了上来。我不停咳嗽。“你刚说了‘屁话’!”凯尔说。“凯尔,不许说‘屁话’!”蕾克警告。“但是是她先说‘屁话’的。”考尔德为凯尔帮腔。“考尔德,不许说‘屁话’!”我吼道。“对不起,”绮尔斯腾对蕾克和我说,“我妈说,美国联邦通信委员是发明脏字的罪魁祸首,他们这么做无非是为了取得媒体轰动效应。她说如果每个人都尽情使用它们,它们就不会再被视为脏字,那也就没有人会被它们冒犯了。”

真的很难跟上这个孩子的思路!“你妈妈鼓励你说脏话?”加文不可思议地问。

绮尔斯腾点头。“我不是那么看的。我更倾向于认为,她是在鼓励我们通过过度使用某些词语的方式,来削弱一项有缺陷的体制。反正那些词被创造出来就是为了起破坏作用,而实际上,它们像任何其他词语一样,不过是混搭在一起的字母而已。是的,不过如此,它们不过是混合在一起的字母。我就拿‘蝴蝶’这个词来打个比方吧。如果某天有人决定把‘蝴蝶’当成脏词呢?那人们最终会把‘蝴蝶’这个词当作侮辱性的字眼儿使用,以强调负面效果。而实际上,这个词本身没有罪,是人们赋予这些词语负面联系,使得它们成了脏词。所以,如果我们全都决定一直说‘蝴蝶’这个词,人们就会变得不在乎。轰动效应就会减弱,它就会再次变成一个普通词语。和其他每一个所谓的脏词都一样。如果我们都开始不停地使用它们,它们就不会再是脏词。反正我妈妈就是这么说的。”她微笑着拿起一根薯条,在番茄酱里蘸了蘸。

绮尔斯腾来访的时候我一直纳闷,她是怎么会变成这样的。我还没有见过她妈妈,但从我收集的信息看,她绝非普通人。绮尔斯腾明显比大部分同龄人要聪明得多,尽管她聪明得有些怪异。听她讲话,你会觉得凯尔和考尔德真是太正常了。“绮尔斯腾?”埃迪说,“做我新的最好的朋友怎么样?”

蕾克抓起盘子里的一根薯条朝埃迪扔去,正中她的脸。“放屁。”蕾克说。“哦,你一边‘蝴蝶’去吧。”埃迪说。她回了蕾克一根薯条。

我中途截住那根薯条,希望不会像上周那样酿成又一场食物大战。我到现在还能找到花椰菜。“停,”我说着,把那根薯条放在餐桌上,“如果你们俩再在我房子里搞出一场食物大战来,我会踢烂你们俩的屁股!”

蕾克能看出我是认真的。她在餐桌下捏了捏我的腿,换了个话题。“现在是倒霉和甜蜜时刻。”她说。“倒霉和甜蜜时刻?”绮尔斯腾困惑地问。

凯尔解答了她的疑问。“就是你要说说这一天你遭遇了什么倒霉事和好事的时间。好的和坏的,高兴的和不高兴的。我们每天吃晚饭的时候都讲这个。”

绮尔斯腾点点头,像是明白了。“我先来,”埃迪说,“我今天最倒霉的是报名。我只能选周一、周三和周五的课。周二和周四的都满了。”

人人都想上周二和周四的课。这两天的课要长些,但这是一项公平交易,上这两天的课就只需要一周去两次学校,而不是三次。“我开心的事是遇见了绮尔斯腾,我新的最好的朋友。”埃迪边说边瞪着蕾克。

蕾克抓起另一根薯条朝埃迪扔去,埃迪头一低,薯条从她头上飞了过去。我随即端起蕾克的盘子,飞快地放到我的另一边,让她够不着。

蕾克耸耸肩,笑着看我。“抱歉。”她从我盘子里抓起一根薯条,放进嘴里。“轮到你了,库珀先生。”埃迪说。她有时还会叫我库珀先生,通常是她想表示我很无聊的时候。“我今天的倒霉事显然也是报名。我也只选到周一、周三和周五的课。”

蕾克生气地转向我。“什么?我还以为我们都会上周二、周四的课。”“我努力了,宝贝。他们周二、周四不提供我这个级别的课程。我给你发过短信。”

她噘起嘴。“天啊,那实在是太糟糕了,”她说,“还有,我没有收到你的短信。我手机又不知道放哪儿去了。”

她总是掉手机。“让你高兴的事是什么?”埃迪问我。

这容易。“让我开心的事就是现在。”我说着,在蕾克的额头上亲了亲。

凯尔和考尔德同时发出了呻吟。“威尔,那是你每晚的开心时刻。”考尔德气恼地说。“轮到我了,”蕾克说,“实际上,报名是让我开心的事。我还没想到统计学怎么办,但我的其余四门课都如愿以偿了。”她看着埃迪继续道,“我最倒霉的是被一个十一岁大的小屁孩抢走了最好的朋友。”

埃迪哈哈大笑。“我也想来。”绮尔斯腾说,没有人反对,“我最倒霉的是今晚要吃面包。”她打量着盘子说。

她倒是很有种。我把另一片面包扔到她盘子里。“下次你没有接到邀请就去一个肉食者家里做客,请自带素肉。”

她不理会我的冷嘲热讽。“让我开心的事发生在三点。”“三点发生了什么?”加文问。

绮尔斯腾耸耸肩。“放学。我讨厌学校。”

三个孩子全都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好像达成了某种不言而喻的默契。我在心里暗暗提醒自己,稍后要和考尔德谈谈这个。蕾克用胳膊肘推了推我,朝我投来质疑的一瞥,我知道她和我心有灵犀,想到一块儿去了。“轮到你了,不管你叫什么名字。”绮尔斯腾对加文说。“我叫加文。我觉得不爽的是,一个十一岁大的小屁孩的词汇量居然超过了我的,”他笑着对绮尔斯腾说,“今天让我感到开心的事有点儿出乎意料。”他看着埃迪,等着她的反应。“是什么?”埃迪说。“是啊,别卖关子了。”蕾克补了一句。

我也好奇。加文面带微笑地向后靠在了椅子上,等着我们猜。

埃迪推了他一把。“快说!”她说。

他在椅子上把身子往前探,双手在餐桌上一拍。“我找到工作了!在盖蒂斯,送比萨!”他看上去莫名的开心。“这就把你乐成这样?你成了送比萨的?”埃迪问,“这更像是倒霉事。”“你知道我一直在找工作。这份工作是盖蒂斯的,我们都喜欢盖蒂斯!”

埃迪翻了翻白眼。“好吧,恭喜。”她说,但语气一点儿都不真诚。“我们能吃到免费的比萨吗?”凯尔问。“不能,但我们能享受到折扣。”加文答道。“那这就是我的开心事,”凯尔说,“便宜的比萨!”有人因他而兴奋,加文对此感到很开心。“今天让我倒霉的是布里尔校长。”凯尔说。“噢,天哪,她干什么了?”蕾克问他,“要不就更离谱,你干什么好事了?”“不光是我。”凯尔说。

考尔德把手肘支在餐桌上,试图遮住脸,躲开我的视线。“你干什么了,考尔德?”我问他。他放下手,抬头看着加文。加文把手肘支在餐桌上,也想不让我看到他的脸。他无视我的愤怒表情,继续吃东西。“加文,你这次又教了他们什么鬼把戏?”

加文抓起两根薯条,分别朝凯尔和考尔德扔去。“再也不会了!我再也不给你们出主意了!你们俩每次都给我惹麻烦!”凯尔和考尔德哈哈大笑,朝他回扔薯条。“我来告发他们,我不怕,”绮尔斯腾说,“他们是在吃午餐的时候闯祸的。布里尔夫人在食堂的另一头,他们正想法让她跑起来。人人都说她跑起来像鸭子一样摇摇摆摆,我们想看看是不是真的。于是凯尔假装噎住,考尔德大惊小怪,来到他背后,猛拍他的背,假装给他实施海姆利克急救法。这可吓坏了布里尔夫人!当她赶到我们那张桌子的时候,凯尔说他好多了。他对布里尔夫人说,是考尔德救了他。他没事了,但她已经叫人拨打了九一一。不到几分钟,两辆救护车和一辆救火车出现在了学校。隔壁桌的一个男生对布里尔夫人说,这整件事都是他们自导自演,于是凯尔被叫去了办公室。”

蕾克身子前倾,怒视着凯尔。“拜托你告诉我这只是个笑话。”

凯尔一脸无辜地抬起头。“的确是笑话。我真没想到有人会拨打九一一。现在好了,接下来一整个礼拜我都要留堂了。”“布里尔夫人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蕾克问他。“我很肯定她给你打了,”他说,“你不是找不到手机了吗?你忘记了?”“哎呀!如果她又打电话来叫我去开会,你就死定了!”

我看着考尔德,他在我的注视下躲躲闪闪。“考尔德,你呢?为什么布里尔夫人没有给我打电话?”

他转向我,咧开嘴调皮地笑。“凯尔替我撒谎了。他告诉她,我是真的以为他噎住了。我是在救他的命。”他说,“这给我带来了今天的开心时刻。我因为自己的英勇举动获得了嘉奖,布里尔夫人给了我两张免费的自修室通行券。”

只有考尔德能找到方法不被留堂,还能得到嘉奖。“你们俩少说废话,”我对他们说,“还有加文,别再给他们讲恶作剧的故事了。”“是,库珀先生,”加文讽刺地说,“但我必须知道,”他看着两个小家伙说,“她跑起来真的会摇摆吗?”“是真的,”绮尔斯腾大笑起来,“好吧,她跑起来真的会摇摆。”她看着考尔德,“你不高兴的事是什么,考尔德?”

考尔德变得严肃起来。“今天我最好的朋友几乎被噎死。他差点儿就真的死了。”

我们全都哈哈大笑。尽管蕾克和我都想尽量做到负责任,但有时候,真的很难在执法者和兄弟姐妹之间划清界限。至于要和孩子们展开哪些战斗,我们要进行选择。蕾克说,不要选择太多,这点很重要。我看着她,看到她在笑,于是明白她不想追究这件事。“现在能让我吃完东西了吗?”蕾克指着自己的盘子说道。她的盘子还在我的另一边,她够不着。我飞快地将她的盘子放回到她面前。“谢谢,库珀先生。”她说。

我在餐桌底下用膝盖撞了撞她。她知道我讨厌她这么叫我。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介意。也许是因为,我是她老师的时候,这个称呼对我来说完全是一种折磨。在我带她出去约会的第一晚,我们的关系进展神速,和她在一起的我感到非常开心,她是第一个给我这种感觉的人。我一整周都在想着她。当我转过拐角,看到她站在我的教室前的走廊里的那一刻,我感到自己的心被生生地扯出了胸膛。我马上意识到她在那儿干什么,而她则花了更长一点时间才想明白。当她意识到我是名教师时,她眼里的神色彻底打败了我。她受到了伤害,心碎了。就像我一样。有一件事我是确定的,我再也不想看到她的那种眼神了。

绮尔斯腾站了起来,把她的盘子端到洗碗池里。“我得走了。谢谢你的面包,威尔,”她讽刺地说,“很好吃。”“我也走了。我送你回去。”凯尔说。他从座位上跳起来,跟着她朝门走去。我看着蕾克,她翻了个白眼。凯尔第一次有了喜欢的人,她感到忧心。蕾克不愿意去想我们将要处理的青春期荷尔蒙问题。

考尔德从餐桌旁站起身。“我回自己房间看电视,”他说,“再见,凯尔。拜拜,绮尔斯腾。”他们俩边离开边向他道别。“我真的喜欢那个女孩,”埃迪在绮尔斯腾离开后说,“我希望凯尔会要她做女朋友。我希望他们长大后结婚,然后生一大堆古怪的孩子。我希望她永远在我们家。”“闭嘴,埃迪,”蕾克说,“他才十岁。这个年纪找女朋友还太小了。”“才不是,不到十天他就要十一岁了,”加文说,“十一岁是交第一个女朋友的最佳年龄。”

蕾克抓起一大把薯条朝加文的脸上扔去。

我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我管不了她。“今晚你打扫。”我对她说。“还有你,”我对埃迪说,“加文,我们要像真正的爷们儿一样去看足球,让女人干自己的分内事。”

加文飞快地把杯子递给埃迪:“帮我把杯子加满,女人。我们要去看足球了。”

埃迪和蕾克在打扫厨房的时候,我抓住机会让加文帮了我个忙。因为有那两个小子在,蕾克和我好几周都没有机会独处了。我真的需要时间和她单独待一会儿。“明天晚上,你和埃迪能不能带凯尔和考尔德去看场电影?”

他没有立即回答,这让我感到愧疚,我居然好意思开口。也许他们已经有了计划。“看情况,”他最终答道,“我们也要带绮尔斯腾一起去吗?”

我哈哈大笑。“这就要看你那位的意思了。这可是她新交的最好的朋友。”

加文想到这个,翻了个白眼。“好吧,不管怎么说,我们已经计划了要去看电影。明天几点?你想让我们帮忙照看他们多久?”“没关系,我们哪儿都不去。我只是需要和蕾克单独待几个小时。我有东西要给她。”“噢……我明白了,”他说,“只要你把那个什么给她了之后,给我发条短信就行了,到时候我们就把孩子们送回来。”

他想哪儿去了?我摇了摇头,哈哈大笑。我喜欢加文。但我和蕾克、加文和埃迪之间发生的一切……我们似乎都相互知道。这就是和最好的朋友一起约会的坏处——没有秘密。我讨厌这点。“我们走吧,”埃迪说着,把加文从长沙发上拉起来,“谢谢你的晚餐,威尔。乔尔想请你们下周末过去。他说他会做玉米粽子。”

我可不会拒绝玉米粽子。“乐意之至。”我说。

埃迪和加文走后,蕾克来到客厅,坐在了长沙发上。她把双腿蜷在身下,依偎着我。我用手臂环住她,把她拉得更近了些。“真失望,”她说,“我原本希望我们这个学期至少能有一天在一起上课。有这两个臭小子在身边跑来跑去,我们就不会有时间单独在一起。”

大家会以为,我们住在街对面,因此所有时间都能待在一起,可情况远非如此。上个学期,她周一、周三和周五上课,而我则周一到周五都要上课。周末我们要花许多时间做作业,但主要是忙着陪凯尔和考尔德运动。茱莉亚九月去世后,蕾克身上的担子更重了。这是一种调整,至少可以这么说。我们唯一缺少的似乎便是单独待在一起的宝贵时间。如果让孩子们待在一个人的房子里,我们单独去另一个人的房子,这似乎有点尴尬。因此,无论我们做什么,他们几乎都要跟着。“我们会想出办法来的,”我说,“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么?”

她把我的脸拉向她,吻了我。一年多来,我每天都要吻她,不知为什么,每次感觉都更好。“我得走了,”她最后说,“明天还得早起,去大学完成报名。我也需要确保凯尔没有去外面和绮尔斯腾约会。”

我们现在可以拿这个开玩笑,但要不了几年,这将会成为我们要面临的现实问题。我们甚至还不到二十五岁,却要抚养青少年。这个想法真令人害怕。“等等。你走之前我想问你……你明天晚上有什么计划?”

她翻了个白眼。“这是什么问题?你就是我的计划。我的计划从来都只有你。”“那好。埃迪和加文会把两个孩子带走。七点见?”

她一下子来了精神,笑着问道:“你这是在邀请我去一次真正的约会吗?”

我点点头。“好吧,你在这方面糟透了。你一直都这样。有时候女孩喜欢被邀请而不是被要求。”

她摆出一副很难追的样子,但既然我已经追到了她,那这便毫无意义。但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满足了她。我跪在她面前的地板上,望进她眼底。“蕾克,你明天晚上能赏脸跟我去约会吗?”

她向后靠在沙发上,眼睛望着别的地方。“我不知道啊,我有点儿忙,”她说,“我会查下日程,然后告诉你。”她装作抽不出时间,但一丝笑意爬上了她的脸颊。她倾身向前抱紧我,我一下子失去平衡,结果我们摔到了地板上。她翻个身平躺着,向上凝视着我,哈哈大笑:“好。七点来接我。”

我抚去她脸上的发丝,用手指抚摸她脸颊。“我爱你,蕾克。”“再说一遍。”她说。

我吻了吻她额头,重复道:“我爱你,蕾克。”“再说一次。”“我。”我吻着她的嘴唇,“爱。”我又在她唇上吻了吻,“你。”“我也爱你。”

我伏在她身上,和她十指相扣,又把我们的手抬过她头顶,压在地板上,然后靠近,作势要吻她,但我没有。每当处于这个姿势时,我都喜欢逗她。我逐渐将嘴凑近她的嘴唇,直到她闭上眼睛,然后我再慢慢挪开。她睁开眼,我笑着看她,然后再次靠近。她眼睛一闭上,我又再次挪开。“该死的,威尔!你他妈早就该吻我了!”

她捧住我的脸,把我的嘴拉向她。我们持续热吻,直到抵达“临界点”——这是蕾克的说法。她从我身下爬出来,膝盖跪地,我则翻身平躺,继续待在地板上。我们不喜欢在屋子里还有别人的时候失去理智。真是太容易失去理智了。当发现情况进展太快时,我们中的一个总是会先叫停。

茱莉亚去世之前,我们操之过急——这个严重的错误是我犯下的。我们开始正式约会才刚两周,有一天,考尔德在凯尔的房子里过夜。蕾克和我在看完一场电影后回到了我的家。我们开始在沙发上缠绵,一步步深入,我们俩都不愿意停下。我们还没有做爱,但如果不是茱莉亚及时走了进来,我们肯定会做。她大发脾气。我们感到十分窘迫。她罚蕾克不准出门,让我两周不能见她。我在那两周里不知道歉了多少次。

茱莉亚最终让我们一起坐下,要我们发誓至少要等一年。她叫蕾克用药物避孕,又让我看着她的眼睛对她发誓。她生气,并非因为自己十八岁的女儿差点失去贞洁。茱莉亚相当通情达理,她知道这种事迟早要发生。她感到受伤的是,我和蕾克约会才两周,我就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她发生关系。这让我感到十分愧疚,于是我同意发誓。她这样做,也是想让我们给凯尔和考尔德树立一个好榜样;她也叫我们在那一年里不要在彼此的房子里过夜。茱莉亚去世后,我们信守承诺。我们这么做,更多是出于对茱莉亚的尊敬。上帝知道有时候这很难。大部分时候。

我们还没有讨论,但上周刚好是我们对茱莉亚发誓后满一年。我不希望催蕾克做任何事;我希望这能完全由她来决定,于是没有提起这件事。她也没有。但话说回来,实际上我们一直都没有单独在一起过。“临界点,”她说完站了起来,“明晚见,七点。别迟到了。”“去找你的手机,给我发短信道晚安。”我对她说。

她打开门,面对着我后退出房子,慢慢关上了门。“再说一次好吗?”她说。“我爱你,蕾克。”

第二章 最后的礼物

2012年1月6日,星期五过一会儿,我就要把礼物给蕾克了,可连我自己都不确定是什么礼物,因为那不是我挑选的。现在我不能再多写什么了,我的手在发抖。和她约会,我怎么还会紧张呢?我真是个可怜虫。“孩子们。今晚不能再倒着说话了。你们倒着说话的时候,加文跟不上,你们知道的。”我挥手道别,关上了他们身后的门。

快七点了。我去卫生间刷了刷牙,然后抓起钥匙和外套朝车走去。我能看到蕾克正在窗边张望。她也许没察觉,但我总能看到她在窗边往外望,尤其是在我们正式约会前的那几个月里。我每天回到家时,都能看到她的影子。就是这点给了我希望,认为有一天我们能在一起——因为她还想着我。然而我们在洗衣间吵架后,她就不再站在窗边张望了。我想我终于把一切都搞砸了。

我把车倒出车道,笔直开进了她那边。我没有熄灭引擎,绕过车身去给她开门。回到车里后,我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是香草气味,我最喜欢的香味。“我们要去哪儿?”她问。“你就等着瞧吧。绝对惊喜。”我说着,把车开出了她家车道。我没有把车开到大街上,而是径直驶进了我家的车道。我熄灭引擎跑到她那边,打开了车门。“你在搞什么,威尔?”

我抓住她的手,把她从车里拉了出来。“我们到了。”我最喜欢她脸上的困惑表情了,于是继续卖关子。“你邀请我去你家里约会?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威尔!我想去别的地方。”

她连声哀号。我哈哈大笑,拉住她的手,陪她一起走了进去。“不,是你让我邀请你出去约会的。我可从来没说我们要去哪里。我只问你是否有计划。”

我已经做好了意大利面,于是走进厨房去拿盘子。我没有摆餐桌,而是把盘子端到客厅的矮茶几上。她脱下外套,似乎有点失望。我给我们俩倒饮料的时候仍在回避她,接着,我和她一起坐到了地板上。“我不想看起来不知好歹,”她嘴里塞满了食物,“只是我们从来没去过别的地方。我盼着来点改变。”

我喝了一口饮料,擦了擦嘴。“亲爱的,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某种意义上讲,今晚已经有人为我们计划好了。”我又朝她的盘子里扔了根面包棒。“这话什么意思,为我们计划好了?我听不懂。”她说。

我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吃东西。“威尔,告诉我你在搞什么鬼,你这样回避,让我有点紧张。”

我咧嘴冲她笑了笑,又喝了一口饮料。“我不是有意让你紧张。我只是在做别人交代我做的事。”

她能看得出我很享受,于是放弃了从我嘴里套出消息的努力,又咬了一口面条。“至少这面做得很好吃。”她说。“还有这里的风景。”

她笑着冲我眨了眨眼,继续吃东西。

她今晚把头发放下来了。我喜欢她把头发放下来,扎起来的时候我也喜欢,实际上,不管她把头发弄成什么样,我都喜欢。她美得令人难以置信,尤其是在她不经意的时候。我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盯着她看,满脑子想入非非。我还没有吃到一半,她就差不多吃完了。“威尔?”她用纸巾擦了擦嘴,“这和我妈妈有关吗?”她轻声问,“你知道的……是不是和我们对她的承诺有关?”

我知道她在问我什么,当即感到愧疚。我没有考虑到她会这样揣度我今晚的目的。我不想让她觉得我指望从她那里得到什么。“不是你想的那样,亲爱的。”我把手伸过去,抓住她的手,“今晚不是为了‘那个’。如果你往那个方面想了,那是我的错。我们换个时间来做‘那个’……等你准备好的时候。”

她微笑地看着我。“好吧,如果是‘那个’,我也不会反对。”

她的话让我猝不及防。我们中,总有一个人能及时叫停,我对此已经习以为常;我并不会因为今晚的可能性而感到高兴。

她为自己的直接感到窘迫,于是把注意力转回到了她的盘子上。她撕下一片面包,在调味汁里蘸了蘸。她嚼完又喝了口饮料,随后扭过头来抬头看我。“刚才,”她声音颤抖着小声呢喃,“当我问这是否和我妈妈有关时,你说‘不是你想的那样’。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指,今晚和她有关,只是在别的方面?”

我点点头,然后站起来抓住她的手,把她也拉了起来。我用双臂环着她,她靠在我胸前,双手箍紧我的后背。“的确和她有关。”她把脸从我的胸前挪开,抬头看着我,听我解释,“除了那些信……她还给了我一些别的东西。”

茱莉亚让我发誓,时候未到,不要把信和礼物的事告诉蕾克。蕾克和凯尔已经看了信;这份礼物是给蕾克和我的。这原本是给我们一起打开的圣诞礼物,但这是我们第一次有机会单独待在一起。“到我卧室里来。”我放开了她,拉起她的手。她跟着我来到我的房间,茱莉亚给我的盒子就放在我的床上。

蕾克朝它走去,用手抚摸着盒子上的包装纸。她抚摸着红色的天鹅绒蝴蝶结,叹了口气。“真的是她送的吗?”她轻声问。

我坐在床上,示意她跟我一起坐下。我们把腿抬到床上坐着,那份礼物就放在我们中间。盒子上贴着一张卡片,卡片上有我们的名字,上面还清楚写明,要我们在打开礼物后才能读这张卡片。“威尔,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还有别的东西?这是最后一件了吗?”我看到她眼里涌出了泪水。她总是那么用力地隐藏眼泪,我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讨厌自己哭。

我用手指抚摸着她的脸,擦掉了一滴泪。“最后一件,我发誓。”我说,“她想让我们一起打开它。”

她挺直身子,竭力恢复镇定。“你是想自己来,还是让我来?”“这是个傻问题。”我说。“没有傻问题这种事,”她说,“你应该知道的,库珀先生。”她倾身向前吻我,然后撤回身子,开始解包装纸的边角。我看着她打开,里面露出一个用强力胶带绑着的硬纸板盒。“我的天,绑了六层强力胶带,”她讽刺地说,“有点儿像是你的车。”她抬头看,咧嘴冲我狡黠地一笑。“有趣。”我说。我抚摸着她的大腿,看着她用大拇指的指甲戳胶带。就在她要穿透最后的边缘时,她停住了。“谢谢你为她做了这个,”她说,“保存这份礼物。”她低头把视线转回到盒子上,抓住它,却没有打开。“你知道里头是什么吗?”她问。“一点头绪都没有。可千万别是一只小狗——它可是在我床下待了四个月。”

她哈哈大笑。“我很紧张,”她说,“我真的不想再哭了。”她迟疑了一下,打开了盒盖,然后把封口往后折。她把里面的东西往外拉,我则把硬纸盒拉开。她撕开包装纸,里面露出一个干净的玻璃花瓶,花瓶里是各种颜色的几何形星星,一直满到花瓶边沿,看上去像是折纸工艺品。几百个拇指指甲大小的3D纸做的星星。“是什么?”我问蕾克。“我不知道,但很美。”她说。我们继续凝视着这份礼物,试图理解这份礼物和它里面内容的意义。她打开卡片,看着它。“我读不下去,威尔。得由你来。”她将卡片放在我手上。

我打开,大声念了出来。威尔和蕾克: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不幸的是,它也是世界上最难坚持、最容易被抛弃的东西之一。遇到关系方面的问题,你们俩再也没有父母可征求意见了。当遇到困难时——总有遇到困难的时候——你们也都没有肩膀可以靠上去哭泣了。当你们想和人分享乐趣,或开心或心痛的时候,也都没有人可以分享了。当涉及爱这方面时,你们俩都处于劣势。你们俩都只有彼此,正因为此,你们将不得不更加努力为你们共同的未来打好坚实的基础。你们不仅是彼此的爱,也是彼此唯一的知己。我在纸片上手写了一些东西,将它们折成星星。它可能是引用的一句具有启发意义的话,一行鼓舞人心的诗句,或只是某个直率的父母的好建议。我只想让你们在感到真正需要的时候才打开一个看看。如果你这一天过得很不好,如果你们俩吵架了,或者你们需要一些什么东西来振作精神……这就是我写这些的目的。你们能一起打开,也可以单独打开。我只是希望在你们需要的时候,有可以求助的地方。威尔……谢谢你。谢谢你走进我们的生活。我不再感到那么痛苦和担忧,只因我知道,我的女儿被你深爱着。

我顿了顿,蕾克抓住了我的手。我没料到茱莉亚会单独提到我。蕾克擦掉了一滴泪,我则竭力逼退自己的眼泪,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喉咙,然后读完了这封信。你是个很棒的男人,对我来说也是一个很棒的朋友。我打心眼里谢谢你那么爱我的女儿。你尊重她,你不必为她做出改变,你激励了她。你不会知道我有多感激你,你也不知道,你给我的心灵带来了多少宁静。蕾克,没看到我正在对你使眼色吗,你已经得到了我的允许。你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人去爱了。换作是我,我也会选他。还有,谢谢你那么坚决地要让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你说凯尔需要和你在一起,这是对的,谢谢你帮我认识到这一点。还有,记住,当他遇到困难的时候,请教他怎么停止刻南瓜……我爱你们俩,祝你们一辈子幸福。——茱莉亚你在我所有的记忆周围舞蹈……——艾未特兄弟

我把卡片放回到信封里,看着蕾克用手指抚摸花瓶边沿,转动着它,从各种角度看它。“我有一次看到她做这些。我走进她房间的时候,她正在折纸片,我们聊天的时候她停了下来,把它们放到一旁。我忘记了这件事,我全都忘记了。这肯定花了她很多时间。”

她凝视着那些星星,我则凝视着她。她用手背擦掉了不停流下来的眼泪。不过总的来说,她还是相当克制。“我想把它们全部看完,但同时,我希望我们根本就不需要看它们。”她说。

我把身子向前探,飞快地吻了她一下。“你像你妈妈一样令人惊奇。”我拿起花瓶,把它放在梳妆台上。蕾克把包装纸塞进盒子里,将盒子放在地板上。她把卡片放在桌上,然后向后躺在床上。我在她身边躺下,转向她,将手臂搁在她腰上。“你没事吧?”我问。我看不出她是否伤心。

她看着我笑了。“我原本以为再听到她的话会很难过,但没有。实际上,这让我很开心。”她说。“我也是,”我说,“我真的很担心那是一只小狗。”

她哈哈大笑,将头枕在我手臂上。我们静静地躺在那里,看着彼此。我的手沿着她的手臂向上摸去,用手指摩挲着她的脸和脖子。我喜欢看她思考的样子。

她最终把头从我的手臂上抬了起来,身子滑到我身上,将双手放在了我的脖子后面。她凑过来,慢慢用双唇分开了我的嘴。我立即被她香唇的味道和她手上温暖的感觉吞没了。我用手臂抱住她,一边激烈地回应着她的吻,一边把手插进她的头发里。我们太久没有在不会被打扰的情况下单独相处了。我讨厌这种尴尬的处境,但也喜欢。她的肌肤是如此柔软;她的唇完美无缺。想临阵退缩越来越难了。

她把手伸到我的衬衣下面,轻轻用嘴逗弄着我的脖子。她知道这会让我疯狂,而她最近这么做的频率越来越高了。我想她喜欢挑战极限,我们中必须有一个人撤退,我不知道我能否做到,显然她也是。“我们有多少时间?”她小声说,一边拉起我的衬衣,沿着我的胸膛一路往下吻。“时间?”我无力地问。“孩子们回来之前。”她慢慢地往回吻到我的脖子上,“他们回来前我们有多少时间?”她把脸重新抬起来看着我。我能从她的眼神里看出,她在说她不打算撤退。

我把胳膊抬到脸上,盖住了眼睛。我试图说服自己,这不是我想要给她的。想想别的,威尔,想想大学,家庭作业,纸板箱里的小狗……什么都行。

她把我的手臂从脸上拉开,直视我的眼睛。“威尔……已经一年了,我想做。”

我让她平躺着,然后自己用手肘支着脑袋朝她凑去,用另一只手抚摸她的脸。“蕾克,相信我,我也准备好了,但不是在这里,不是现在。孩子们一个小时内就会回来,到时候你就要回家去,我认为我做不到。”我亲吻着她的额头,“两周内我们有个三天的周末假期,我们会一起出去,就我们俩。我会问我外公外婆能不能帮忙照看两个孩子,我们整个周末都能在一起。”

她在床上上下蹬腿,十分失望。“还要两周,我可等不了!我们已经等了五十七周了!”

我笑她的孩子气,凑过去在她的脸上印下一吻。“如果我能等,你也肯定能等。”我向她保证。

她翻了翻白眼。“天哪,你真是无聊透顶。”她嘲弄道。“噢,我无聊吗?”我说,“你还想我把你扔进淋浴间,让你清醒清醒?如果那是你需要的,我会让你如愿。”“只要你跟我一起进去就行。”她说。她眼睛睁大,坐了起来,把我推倒平躺在床上,朝我凑过来,“威尔!”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兴奋地说道,“那是不是表示我们可以一起洗澡?我们出逃的时候。”

她的认真令我吃惊。她做的一切都令我吃惊。“你不紧张?”我问她。“不,一点都不紧张。”她微笑着凑得更近了,“我知道我会得到很好的照顾。”“你肯定会得到很好的照顾。”我说着,把她拉向我。就在我正要再吻她的时候,我的手机震动了。她把手伸进口袋,把手机掏了出来。“是加文。”她说着把手机递给我,从我身上翻了下去。

我看着短信。“这下太好了,凯尔吐了。他们认为是他的胃出了点问题,所以正把两个小家伙送回家。”

她呻吟着下了床。“唉!我讨厌呕吐!考尔德恐怕也被传染了,想想看,他们老把垃圾传来传去。”“我会给他发短信,让他把凯尔送回你家,你回去等吧;我要去药店给他买点药。”我穿上衬衣,抓起茱莉亚给我们做的花瓶放到客厅的书架上去。我们像两个家长一样出了卧室。“也买些汤回来,明天喝。还有雪碧。”她说。

当我把花瓶放到客厅时,她把手伸进去抓起了一颗星。她看到我望着她,不由得咧嘴一笑。“说不定这里面有什么好点子,关于治疗呕吐的。”她说。“我们前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最好不要浪费那些。”我们走到外面时,我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到身边,拥抱她作为晚安,“想让我开车送你回去吗?”

她哈哈大笑,回抱我。“谢谢你安排的约会,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次。”“最好的还在后面。”我说,暗示我们即将到来的出行。“说话算话。”她后退,然后转身开始往她的房子走去。她从街对面冲我喊时,我已经打开了车门。“威尔!再说一次?”“我爱你,蕾克!”

第三章 奶酪汉堡包

2012年1月7日我他妈的真讨厌奶酪汉堡包。

倒霉。再找不到比“真倒霉”更好的词来形容过去二十四个小时了。等加文和埃迪把两个孩子带回来时,我们才发现,很显然凯尔根本就不是胃不舒服。加文没有敲门就从前门跑了进来,直接奔向卫生间。接着是考尔德、蕾克和埃迪。我是最后一个感觉到食物中毒的。从昨天午夜开始,考尔德和我什么都没干,我们只是躺在长沙发上,轮流上厕所。

我只能嫉妒绮尔斯腾,我也真该只吃面包。当这个念头从我脑海掠过时,前门响起了一声敲门声。我没有起来。我甚至都没开口。我认识的人里没有谁会客气地敲门,所以我不可能知道门外是谁。我想我也不会去查明,因为我动也没动。

我把视线从门上挪开,但我听到门慢慢地开了,冷风吹了进来。这时,我听到一个我不熟悉的女人声音在叫我的名字。

我还是不在乎她是谁。在这个时刻,我希望是个来拯救我的人,拯救我脱离苦海。我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举起手,让来人知道我在这里。“噢,可怜的人。”她说着,关上身后的门,走到长沙发前,低头凝视着我。我向上看了她一眼,这才意识到我根本不认识这个女人。她约莫四十多岁,黑色的短发里夹杂着些许银丝。她个子娇小,比蕾克矮。我想挤出点笑意,但没有成功。她皱了皱眉,朝躺在另一张长沙发上昏睡过去了的考尔德瞟了一眼。她穿过客厅走进厨房时,我注意到她手里拿着个瓶子。我听到她打开了抽屉,她拿着一根勺子回来了。“这个有用。蕾克说你们俩也病了。”她往勺子里倒了些液体,弯下身来,把勺子递给我。

我接住了。在这个时候,给我什么我都会接受。我吞下药,药在喉咙里燃烧,我不停咳嗽。我伸手端起一杯水,喝了一口。我不想喝太多,否则它会立即涌上来。“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我问。

她看上去对我的反应颇为失望。“我做的,我自己做的药。会有用的,我保证。”她朝考尔德走去,把他摇醒。他像我一样,什么都没问就接受了那个药,然后又闭上眼睛。“顺便说一句,我是雪莉。绮尔斯腾的妈妈。她说你们吃了些腐败的肉。”她说肉的时候做了个鬼脸。

我不想去考虑那个,于是闭上眼睛,试图把画面从我脑子里驱逐出去。我猜她从我的表情看出了我的恶心感在膨胀,因为她说:“对不起。这就是我们不吃肉的原因。”“谢谢,雪莉。”我说,希望她说完了,然而她没有。“我在莱肯的房子里帮他们洗了衣服。如果你想,我也可以帮你们洗了。”她没有等我作答,而是沿着走廊向前走去,开始收拾衣服,然后把它们拿进了洗衣间。我听到洗衣机开动了,接着是厨房里的声音;她在打扫。我不认识的女人在帮我打扫房子。我太累了,没办法反对,我甚至累得都没力气对此感到高兴。“威尔?”她穿过客厅走了回来。我睁开眼,但只勉强打开了一条缝。“我一个小时内回来把衣服放进烘干机,还会带些蔬菜通心粉汤来。”

我只是点头,或至少我想我点头了。

还不到一个小时,无论雪莉给我的是什么,都已经让我感到好了一些。考尔德勉强回到自己房间,晕乎乎地躺在床上。我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雪碧,这时,前门开了。是蕾克。她看上去像我一样憔悴,但依然美丽。“嘿,亲爱的。”她拖着脚走进厨房,用双臂抱住我。她穿着睡衣和拖鞋,不是黑武士的那双,但依然性感。“考尔德感觉怎么样?”她问。“好一些了,我想。不知道雪莉给我们的是什么东西,但总之起作用了。”“是的,的确有用。”她把头靠在我胸前,深吸了一口气,“我们其中一个人的房子里要是有足够多的长沙发就好了,这样我们病了就都能躺在一起了。”

我们之前也提到过一起住的事。这样会更节省;我们的账单也会减半。但她只有十九岁,似乎喜欢有时间独处,想到要跨出这么大一步,我们俩也都有点害怕,于是,我们同意等我们对此确定后再来进行那一步。“我也希望如此。”我说。我自然而然地靠近去亲吻她,但她摇了摇头,往后避开了。“别、别,”她说,“我们至少还有二十四个小时不能接吻。”

我哈哈大笑,把那个吻转移到了她的头顶。“我想我现在得回去了。我只想来看一下你好不好。”她在我手臂上吻了吻。“你们俩真是太可爱了!”雪莉说着穿过客厅,把一罐汤放进了冰箱,然后转身走进洗衣间。我甚至都没听到她开前门,就更别说敲门了。“谢谢你的药,雪莉。真的很管用。”蕾克说。“不客气,”雪莉说,“那个配方能干掉任何病毒。如果你们还需要,尽管开口。”

蕾克看着我,眼珠子翻了翻:“再见,爱你。”“我也爱你们。如果凯尔好些了,告诉我,我们会过来。”

蕾克离开了。我在餐桌边坐下,慢慢地啜着饮料。我依然不敢摄取任何食物。

雪莉拉开我对面的椅子坐下。“那么,你们的故事是什么样的?”她问。

我不确定她指的是什么故事,于是冲她扬起眉毛,又喝了一口,等着她解释。“就是你们俩的,还有凯尔和考尔德。从一个母亲的角度看,有点儿奇怪。我那个十一岁女儿似乎喜欢和你们大家玩,所以我觉得,作为母亲,我有责任知道你们的故事。你和蕾克实际上也还都是孩子,但你们却在抚养孩子。”

她非常直接,但不知怎么的,我觉得她说话的方式很恰当。她很讨人喜欢,我明白了绮尔斯腾为什么会是那个样子。

我把雪碧放在桌上,用拇指擦掉了杯子上的冷凝水。“我父母三年前死了。”我继续凝视着玻璃杯,避开她紧凝的目光——我不想看到她眼里的同情,“蕾克的父亲一年前离世,她母亲今年九月也去世了。所以……就剩下我们,抚养我们的弟弟。”

雪莉向后靠在椅子里,双臂环胸。“真没想到。”

我点点头,冲她微微一笑。至少她没说她有多为我们感到遗憾,再没有什么比同情更让我讨厌的了。“你们俩约会多久了?”“正式的?从十二月十八日开始的,一年多前。”“非正式的呢?”她说。

我在座位上换了个姿势。我为什么要具体说到“正式的”?“十二月十八日,一年多以前。”我又说了一次,并笑了笑,我不肯说得更详细,“你的故事呢,雪莉?”

她大笑着站了起来。“威尔,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好打听是不礼貌的吗?”她朝前门走去,“如果你们需要什么,告诉我。你知道我们住在哪里。”

我们四人就这么浑身酸疼地看电影打发了一整天。我们都有点儿反胃,所以没有吃垃圾食品。周一,我们回归现实。我把凯尔和考尔德送到学校后,朝大学开去。我的四节课里有三节在同一栋大楼:这是当研究生的好处之一。一旦课程确定了,那所有的课都大同小异,并且通常都在同一个地方上课。不过要去上四节课中的第一节课,得穿越半个校园。那是研究生级别的一门选修课,名叫《死和将死》。我觉得这门课会很有趣,因为我在这方面有许多体会。再说了,我也没得选。在八点时段没有其他研究生选修课,所以,如果我要获得所有学分,就只能和这门课死磕。

我走进去的时候,学生们都零零星星地分散坐在教室里。这间教室是礼堂式的,两人共用一张课桌。我沿着阶梯往上走,在教室后面挑了一个位子。当学生和当老师不同,我已经习惯于站在教室前面,得花点时间来适应这种角色转换。

全部二十张桌子很快就坐满了,除了我身旁的一个空位。这是新学期的第一天,所以这也许也是大家早到的唯一一天。情况通常都是这样,大家的新鲜感第二天就消退了。两天后全班同学还能到齐,对一个教授来说是极其罕见的。

手机在口袋里振动。我掏出来,手指滑过显示屏。是蕾克发来的一条短信。终于找到我的手机了。希望你喜欢自己的课。我爱你,今晚见。

教授开始点名。我迅速给蕾克回了一条短信,说:“谢了,也爱你。”然后把手机放回到口袋。“威尔·库珀?”教授喊道。我举起手,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然后在名册上做了记号。我环视教室,想看看是否有旧识。我发现了几个上学期上我选修课的高中生,但通常都看不到太多熟悉面孔。我的大部分高中同学去年五月都从大学毕业了,他们中决定要继续念研究生的并不多。

我注意到前排一个女孩在座位上把整个身子转了过来。当我的视线与她的相遇时,我的心往下一沉。她看出我认出了她,笑着朝我挥了挥手。她收好东西站起来,往台阶上走来。

不,她的目标是我。她打算和我一起坐。“威尔!噢,上帝,真巧啊?好久不见。”她说。

我勉强对她笑了笑,想不出我此刻的感受到底是愤怒还是愧疚。“嘿,沃恩。”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像是见到她很高兴。

她在我身旁坐下,凑近来抱住我。“你好吗?”她小声说,“考尔德怎么样?”“他很好,”我说,“长大了。还有不到两个月他就十一岁了。”“十一岁?哇!”她难以置信地摇着头。

三年来我们几乎没有见过面,说得好听点,那是因为我们分手分得很难看。然而,她表现得像是见到我真的很开心的样子,我希望我也能像她那样说话。“伊桑怎么样了?”我问她。伊桑是她哥哥,沃恩和我恋爱的时候,他和我的交情甚好,但自从我们分手后,我和他就再没有说过话。“他很好,他真的很好。他现在结婚了,马上就要当爸爸了。”“恭喜他,告诉他我祝贺他。”“我会的。”她说。“沃恩·吉布森?”教授喊道。

她举起了手。“在这里。”她把注意力又转回到我身上,“你呢,结婚了吗?”

我摇摇头。“我也没有。”她笑道。

我不喜欢她看我的样子。我们谈了两年多的恋爱,所以我很了解她。此刻,她对我心怀叵测。“我没有结婚,但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我澄清道。我看到她的表情略有变化,尽管她试图用微笑来掩饰。“恭喜你,”她说,“是认真的吗?”她在打探我的关系的蛛丝马迹,于是我非常直接地告诉她。“非常认真。”

教授开始解释本学期的要求,复习教学大纲,于是我们俩都面朝前坐。除了她偶尔对这门课发表的评论,我们没有说太多。教授宣布下课时,我飞快地站起身。“见到你真的很高兴,威尔。”她说,“我现在对这门课很感兴趣。我们要好好叙叙旧。”

我冲她笑了笑,没有表示赞同。她又飞快地抱了我一下,随后转身离开。我收拾好东西,朝我的第二节课教室走去,一边想着该怎么把这个新消息告诉蕾克。

蕾克从没问过我以前和谁谈过恋爱,她说讨论这些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我不确定她是否知道我和沃恩的事。她知道我在高中的时候正儿八经地谈过一场恋爱,她知道我有过性经历;我们谈过那个。我不知道她会怎么看待这件事。尽管我不想有任何事瞒着她,但我不想让她生气。

但我要隐瞒什么?我有必要把我班上的所有同学都告诉她吗?我们之前从来没讨论过这个,那我现在干吗觉得有必要?如果我告诉她,那只会给她造成不必要的困扰。如果我不告诉她,那会有什么害处?蕾克不在我班上,她甚至不和我同一天上学。我已经清楚地和沃恩说过了我在恋爱,那应该就足够了。

最后一节课上完的时候,我已经成功说服了自己,蕾克没必要知道。

当我把车开到小学时,凯尔和考尔德正坐在校外的一条长凳上,远离其他学生。布里尔夫人就站在他们身后等着。“太好了。”我暗自嘟囔。我听说过关于她的可怕故事,但我还从来没和她正面打过交道。我熄灭引擎,下了车。这显然是她所盼望的。“你肯定是威尔,”她说,向我伸出了手,“我想我们之前没有见过。”“见到你很高兴。”我扫了两个小家伙一眼,他们没有看我的眼睛。当我把目光调转到布里尔夫人身上时,她朝左边点点头,表示她不想让他们听到我们的谈话。“上周在食堂里发生了一起事故,跟凯尔有关。”我们远离人群,沿着人行道往前走时,布里尔夫人说,“我不确定凯尔和你之间是什么关系,但我没法和他的姐姐取得联系。”“我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说,“蕾克不知道把手机放哪儿去了。需要我叫她和你联系吗?”“不,我想和你谈的不是那个,”她说,“我只想确定你们俩知道上周发生的事故,并进行了妥善处理。”“是的,我们已经处理了。”我说。我不知道她说的“妥善处理”是什么意思,但我想,她肯定不会想到他们得到的惩罚是在餐桌上被嘲笑。好吧。“我也想和你谈谈另一件事。这里有个新学生似乎喜欢凯尔和考尔德,叫绮尔斯腾。”她说。

我停下脚步转向她,对这场谈话变得更专注了。如果这和那天晚上孩子们在餐桌上的行为有关,我想知道。“有人在找她茬儿,有些学生觉得她的性格和他们的不合拍。凯尔和考尔德发现有几个年纪大一点的男生对她说了些什么,于是他们决定自己来处理这件事。”她顿了顿,回头看了凯尔和考尔德一眼,他们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他们干了什么?”我紧张地问。“实际上不是他们干了什么,而是他们说了什么……他们是写在一张纸条上的。”她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纸条,递给了我。

我翻开纸条看,嘴巴张大了。上面画着一把血淋淋的刀子,图上写着:“我会要你的命,蠢货!”“这是凯尔和考尔德写的?”我尴尬地问。

她点点头。“他们已经承认了。你是个老师,所以知道这种威胁在校园里的紧要性,不能小看这种事,威尔。我想你能理解。这周剩下的时间,他们都要停学。”“停学?一整周?但他们是在保护一个受欺负的女生。”“我理解,那几个男孩也受到了惩罚。但我不能因为他们的初衷是好的,就对不良行为表示宽容。”

我知道她的目的。我又低头看了看这张纸条,叹了口气。“我会告诉蕾克的。还有其他事吗?他们下周一能回来上学吗?”

她点点头。我谢过她,往回走上了车。孩子们爬进后车座,我们一路沉默地开车回了家。我被他们气得说不出话来,或至少,我觉得我生气了。我应该生气,不是吗?

我从蕾克家的前门走进去时,她正坐在吧台边。凯尔和考尔德跟在我身后,我板着面孔示意他们坐下。我穿过客厅,示意她跟我去她卧室时,蕾克困惑地看了我一眼。为保护隐私,我关上门,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她,给她看了那张纸条。

她盯着它看了一会儿,然后捂住嘴,似乎在掩饰笑;她觉得很滑稽。我松了一口气,因为我在路上也是越想这件事越觉得好笑。我们望向彼此,笑作一团。“我知道,蕾克!站在哥哥姐姐的角度,这真的挺好笑的,”我说,“但如果换作父母的角度,我们该怎么做呢?”

她摇摇头。“我不知道。他们能为绮尔斯腾挺身而出,我挺为他们骄傲的。”她在床上坐下,把纸条丢到一边,“可怜的绮尔斯腾。”

我坐在她身旁。“好吧,我们得表现得很生气。他们的确不能做这种混账事。”

蕾克点头表示赞同。“你认为我们该给他们什么处罚才好?”

我耸耸肩。“我不知道。停学有点像是奖励,哪个孩子不想放一个星期的假?”“我知道,要不这样吧?”她说,“他们在家的时候,我们限制他们玩电脑游戏的时间。”“如果我们那么做,他们就会因为无聊一直吵我们。”我说。她想到这个,不由得呻吟了一声。我回想着自己小时候受到的惩罚,试图想出个解决办法。“我们可以让他们写‘我不会写威胁纸条’一千次。”

她摇摇头表示不赞同。“凯尔喜欢写字。他会觉得那就像停学一样,是另一份奖赏。”我们俩都想了一会儿,但谁都没有想出更好的主意。“我想我们这个学期上课时间错开,其实是件好事,”她说,“这样一来,他们每次被停学,我们中至少有个人会在家。”

我对她笑了笑,希望她是错的。这最好是他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被停学。蕾克并不知道,她使我和考尔德的生活变得好过了许多。在我遇见她之前,每次要做为人父母的决定时,我都痛苦万分。现在我们在一起做了许多那样的决定,我对自己不那么苛刻了。对于该如何抚养这两个孩子,我们大部分的意见几乎是一致的,而且,有她的女性直觉帮忙,也没什么坏处。像这样的时刻,当我们要共同努力时,慢慢发展恋情对我来说简直无法忍受。如果我抛开理智,全凭自己的心行事,那我今天就想和她结婚。

我把她推倒在床上,吻她。因为那个倒霉的周末,从上周五后我就再没有吻过她,我想死她的吻了。从她回吻我的样子看,很显然,她也盼着亲吻我。“关于下个周末的事,你和你外公外婆谈过了吗?”她问。

我把唇从她嘴上挪开,顺着她的脖子向下,来到她的耳边。“我今晚给他们打电话,”我小声说,“你想过要去哪里了吗?”她的皮肤上冒出了鸡皮疙瘩,于是我继续向下吻着她的脖子。“就我来说,我们可以待在我家。我已经在期待和你在一起整整三天了。最后终于能和你共度良宵……至少在同一张床上。”

我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得太猴急,但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下周末。她没必要知道我内心其实一直在倒数——还有十天二十一小时。“我们为什么不就这么定了呢?”我停止吻她的脖子,看着她,“我们就待在这里,凯尔和考尔德会在底特律。我们可以跟埃迪和加文撒谎说我们出门了,这样他们就不会过来。我们可以把窗帘放下,关上门,在家里躲上整整三天,就在这张床上。当然,我们也要一起去洗澡。”“听上去‘美奇’了。”她说。她喜欢为了强调而生造一个词。我很肯定“美奇”是“美丽”和“惊奇”两个词拼凑出来的。我觉得很机智。“现在我们还是回头谈谈该怎么惩罚那两个小家伙吧。”她说,“我们的父母会怎么做?”

老实说,我根本不知道我的父母会怎么做。如果我有哪怕一点点头绪,就不会在面对抚养孩子过程中遇到的所有那些问题时,如此难以想出对策了。“我知道,”我说,“咱们吓唬吓唬他们。”“怎么吓?”她说。“我假装很生气的样子,你就装作劝我冷静下来。我们可以让他们坐在那里冒一会儿冷汗。”

她哈哈大笑:“你真是太坏了。”她站起来,朝门走近了一点儿。“威尔!冷静!”她吼道。

我走到门边狠狠击打。“你叫我怎么冷静?我快被气死了!”

蕾克倒在床上,拉起一个枕头盖在脸上捂住咯咯的笑声,接着继续喊道:“不,停下来!你现在还不能出去!你需要冷静,威尔!你会杀了他们的!”

我瞪着她,“杀了他们?”我小声说,“真的?”我跳回到床上,躺在她身边,她哈哈大笑。“蕾克,你演得真差劲。”“威尔,不!别拿皮带!”她夸张地喊道。

我用手捂住她的嘴。“闭嘴!”我大笑着说。

我们给自己几分钟时间恢复镇定,然后走出卧室。当我们走下走廊时,我竭力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他们看着我们在他们对面的吧台边坐下,眼里流露出恐惧。“我来说。”蕾克对他们说,“威尔现在气极了,没办法和你们中的任何一个讲话。”

我盯着他们没有说话,拿出最愤怒的样子。我想到,不知道真正的父母是不是就是这么当父母的?一群装作负责任的成年人。“首先,”蕾克用装得极好的做母亲的语气说,“我们想表扬你们保护朋友,但是,你们采取的方式完全不对,你们应该找人谈谈。以暴制暴是绝对不行的。”

就算我照着为人父母手册上念,也不可能做得更好。“这两周你们俩都不许出去玩,也不要认为停学很有趣。我们每天都会给你们每人一份杂活清单,包括周六和周日。”

我在吧台下用膝盖碰了碰蕾克,让她知道她干得很好。“你们俩有什么要说的吗?”她问。

凯尔举起手。“那我周五的生日呢?”

蕾克看着我,我耸耸肩。她转回凯尔。“过生日那天你可以出去,但在惩罚结束时你要补一天禁足。还有问题吗?”

他们俩都没有吭声。“好。回你房间去,凯尔,禁足期间你不能和考尔德或绮尔斯腾出去。考尔德,你也一样,回你自己家的自己房间去。”

两个孩子从吧台边站了起来,分别回自己的卧室去了。当凯尔消失在走廊,考尔德消失在前门时,我高高举起手,和蕾克击了一下掌。“干得好,”我对她说,“你差点把我都骗了。”“你也是。你好像真的在生气!”她说。她朝客厅走去,随后坐下来开始叠一堆洗好的衣服。“那么,你的课上得怎么样?”“挺好的,”我答道,省去了第一节课的细节,“我有一大堆功课要做。今晚我们一起吃饭吗?”

她摇摇头。“我跟埃迪说好了,今晚我们俩要单独聚聚,加文已经开始在盖蒂斯上班了。但明天整个晚上我都属于你。”

我在她头顶亲了亲。“祝你们俩玩得开心。睡觉的时候给我发短信。”我说,“你真的找到了手机,是吗?”

她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我看。“爱你。”她说。“我也爱你。”我说完便走了。

我关上身后的门,顿时感到离开得有点太急了。于是我又往回走进去,她正面对着另一边,在叠一条毛巾。我把她转过来,拿掉她手里的毛巾,抱住她,再次吻了吻,但这次更认真。“我爱你。”我又说了一遍。

她叹了口气,朝我靠过来。“我等不及下周末了,威尔。我真想时间过快点,马上能来临就好了。”“我也一样。”

第四章 沃恩

2012年1月10日,星期二如果我是个木匠,我会给你做一扇通往我心灵的窗户。但我会把那扇窗关紧锁好,这样你每次试图往里看时……你能看到的就只有你自己的影子。你会看到我的灵魂就是你的倒影……

我起床的时候,蕾克已经去上学了,凯尔则在长沙发上睡觉,蕾克肯定是在走之前把他送过来的。今天是垃圾回收日,所以我穿上鞋走到外面,把垃圾桶拿到人行道边。我不得不拍掉盖子上几乎一英尺的雪才挪得动它。蕾克忘记了,所以我走去她的屋子,把她的垃圾也拿到了人行道边上。“嘿,威尔!”雪莉说,她和绮尔斯腾正往外走。“早上好。”我和她们打招呼。“昨天凯尔和考尔德发生什么了?他们有一大堆麻烦吗?”绮尔斯腾问。“被停学了。他们要到下周一才能去上学。”“为什么停学?”雪莉问。听她的语气,绮尔斯腾肯定没有告诉她。

绮尔斯腾转向她妈妈:“他们威胁了学校打电话跟你讲过的那些男生。他们写了一张纸条给那几个男生,威胁说要他们的命,骂他们是蠢货。”她实事求是地说。“啊,真英勇啊,”雪莉说,“他们保护了你。”她上车之前又转向我,“威尔,帮我向他们转达谢意。他们那么做真是太好了,那样保护我的小女儿。”

我看着她们开车离去,不由大笑着摇头。当我回到家时,凯尔和考尔德正坐在长沙发上看电视。“早上好。”我打了声招呼。“我们至少能看电视吧?”考尔德问。

我耸耸肩。“随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今天不会再威胁要杀人就行。”我也许应该表现得更严厉一些,但大清早的,我实在没心思考虑这个。“他们真的对她很过分,威尔。”凯尔说,“自从她搬到这里来,他们就一直对她很过分。她没有得罪过他们。”

我坐在长沙发的另一端踢掉鞋子。“不是每个人都是好人,凯尔。不幸的是,世界上有许多残酷的人。他们怎么欺负她了?”

考尔德回答了我。“她搬到这里来大约一周,一个六年级男生要她做他的女朋友,她拒绝了。他有点像是个小恶霸。她说她是素食者,不能和肉食者约会。这真正惹恼了他,从那以后他就开始散布关于她的谣言。很多小孩怕他,因为他是个蠢货,所以现在其他孩子也开始欺负她了。”“不要说人‘蠢货’,考尔德。你们保护她是对的,蕾克和我生气的不是那个,实际上我们还有点自豪。我们只是希望你们在做出一些选择之前用用脑子。你们俩连着两周在学校里犯错,这次还被停学了,我们所有人的压力都已经够大的了……不需要更多压力了。”“对不起。”凯尔说。“是的。对不起,威尔。”考尔德说。“至于绮尔斯腾,你们继续做你们正在做的——保护她。她是个好孩子,不应该受到那样的对待。除了你们俩外,还有人对她好吗?她没有其他朋友?”“她有艾比。”考尔德说。

凯尔笑道:“拥有艾比的不光是她。”“闭嘴,凯尔!”考尔德打他的胳膊。“哇!这是怎么一回事?谁是艾比?考尔德,你有女朋友了?”我打趣道。“她不是我的女朋友。”考尔德防备地说。“只因为他太害羞了,不敢开口问她。”凯尔说。“你还好意思说,”我对凯尔说,“绮尔斯腾搬进来的那一天起,你就偷偷喜欢人家。你怎么不叫她当你女朋友?”

凯尔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试图掩住笑。他这么做的时候让我想起了蕾克。“我已经问过她了。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他说。

我大大地震撼了,他比我想的大胆。“你最好不要告诉莱肯!”他说,“她会取笑我的。”“我会替你保密,”我说,“但你的生日派对是这个礼拜五,如果你不想让她知道的话,告诉绮尔斯腾,别当着蕾克的面亲你。”“闭嘴,威尔!我才没有亲她。”凯尔露出一副恶心的表情。“考尔德,你应该邀请艾比来参加凯尔的派对。”我说。

考尔德露出和凯尔一样的尴尬神情。“他已经邀请了。”凯尔说。考尔德又在他胳膊上打了一下。

我站起来。很显然,他们不需要我的建议。“好吧,你们俩自己都把问题解决了,还需要我做什么?”“得有人付比萨的钱啊。”考尔德说。

我走到前门,抓起他们的外套,丢到他们的大腿上。“惩罚时间到了。”我说。他们连声抱怨,翻着白眼。“你们俩今天要去把街上的几条车道铲干净。”“车道?还不止一条?”考尔德问。“是的,”我说,“把我们家和蕾克家的都铲干净,做完后,把雪莉家的也清理了。她家的弄干净了,就继续去清理鲍勃和梅林达家的。”

他们俩都在沙发上没有动。“去!”

周三上午,我的胃在打结。我今天真的不想见到沃恩。我试着提早几分钟出发,希望我到教室的时候足够早,可以挑个位子坐在其他人旁边。不幸的是,我是第一个到的。我又坐在了后面的一个位置上,希望她不会大费周章地跑到教室后面来。

但她不怕麻烦,她几乎紧跟着我到了。她笑着跑上阶梯,把书包扔到桌上。“早上好,”她说,“我给你带了一杯咖啡。两勺糖,不加奶油,就像你喜欢的那样。”她把咖啡放在我面前。“谢谢。”我说。她把头发盘起来扎了个髻。我完全知道她的目的所在,我曾经有一次对她说过我喜欢她那样绑头发。她今天做出这个发型绝非偶然。“我想,我们应该叙叙旧,也许我可以挑个时间去你家看看。我想念考尔德,我想见他。”

我真正想说的是:绝对不行!想都别想!然而我实际上说的却是:“沃恩,我认为这样不好。”“哦,”她轻声说,“好吧。”

我看得出来,我让她不高兴了。“听我说,我并非想对你不礼貌,只是……你知道的,我们有太多的过去,这对蕾克来说不公平。”

她把头侧向我:“蕾克?你女朋友的名字叫蕾克?”

我不喜欢她的语气。“她的名字叫莱肯,我叫她蕾克。”

她把手搭在我胳膊上。“威尔,我不是想制造麻烦。如果莱肯是那种嫉妒的类型,你直说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用拇指在我手臂上抚过,我低头看着她的手。我讨厌她试图用一句挖苦来贬低我和蕾克的关系。她过去总是这样,真是一点也没变。我把胳膊从她手里抽出来,面对教室前面。“沃恩,别这样。我知道你在做什么,没用的。”

她气呼呼地把注意力集中到教室前面。她生气了。很好,也许她听懂了我不那么委婉的暗示。

我真的不懂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从没想过还会再看到她,更没想到要打消她的积极性。真奇怪,我曾经那么爱她,现在却一点感觉都没有了。我不后悔和她分手。我们的确有过一段相当美好的时光,说心里话,如果我的父母没有去世,我会和她结婚。但那只是因为我太天真,以为那就是爱情,以为爱情就是那个样子的。

我们是高一时认识的,但直到高三才开始约会,是在我和我最要好的朋友里斯一起参加的一场派对上开始的。沃恩和我出去过几次,然后同意独享这份关系,我们约会了六个月才第一次发生性关系。我们当时还和父母住在一起,所以结果我们是在她的后车座上做的。很笨拙,至少可以这么说。我们挤作一团,天气冷,当时的氛围也是任何女孩在那一刻最不想要的。当然,接下来的一年半就好了许多,但我总是为我们的第一次感到遗憾。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我想要让蕾克的第一次完美,不会像沃恩和我所做的那样,仅凭一时性起。

和沃恩分手后我很伤心,考虑过许多关于感情的问题。抚养考尔德和繁忙的课程让我没有什么时间约会,沃恩是我遇见蕾克前谈的最后一个女朋友。只和蕾克约会一次后我就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比我和沃恩之间的更深,比我以为我和任何人能有的都深。

那时候沃恩和我分手了,我认为,她对我说她没有准备好做考尔德的妈妈真是一个错误。她承认她没有准备好承担那种责任,我为此痛恨她。现在我已经不再恨了。想想看,如果她没有做那个决定,现在会有多么不同,我为她当初提出和我分手感激她一辈子。

周五要好得多。沃恩没有来上课,这使得我这天的余下时间过得舒心很多。我上完最后一节课后顺便去了一趟药店,为凯尔买了礼物,然后回家为他的派对做准备。

凯尔和考尔德只邀请了绮尔斯腾和艾比来参加派对。雪莉和绮尔斯腾去接艾比了,而蕾克和埃迪则去买蛋糕了。我把车开进车道的时候,加文拎着比萨出现了。今晚他休息,但为了享受买比萨的折扣,我还是让他去买了。“你紧张吗?”我一边拆开柜台上的比萨,一边问考尔德。我知道他还不到十一岁,但我仍然能记得自己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时的心情。“打住,威尔。如果你老提这件事,会把今天晚上搞砸的。”他说。“很有道理,我不会再提了,但首先,我需要制定几条规矩。你至少要到十一岁半才能和她牵手,要到十三岁才能接吻,不到十四岁不能舌吻——我的意思是,你要等到十五岁。一旦你年满十五岁,我们就调整这些规矩。但在那之前,你要坚守这些规矩。”

考尔德翻了个白眼,走开了。

我觉得这还不错,我们的第一次“性”谈话。我想我真正需要谈话的对象是凯尔。凯尔似乎比考尔德对女孩子更疯狂。“这个蛋糕是谁订的?”蕾克拿着它从前门走了进来,一脸不高兴。“前几天我们去买杂货的时候,我让凯尔和考尔德订的。怎么了?出了什么问题?”

她走到吧台边,把蛋糕放下揭开盖子,随即往后站,好让我看到。“哦……”我说。

蛋糕上覆盖着白色的奶油,上面的字是蓝色的。凯尔,祝你生日“蝴蝶”快乐。“好吧,那并不是真正的贬义词。”我说。

蕾克叹了口气。“他们怎么变得这么搞笑,我真头疼。”她说,“这两个兔崽子变得越来越难对付了,这你心里有数。我们现在真得挫挫他们,否则就太迟了。”她合上盖子,拿着蛋糕朝冰箱走去。“明天,”我说着从背后抱住了她,“我们不能在凯尔的生日当天揍他。”我靠近她,吻了吻她的耳朵。“好吧。”她把头歪向一边,让我更容易靠近,“但第一拳得由我来。”“停!”凯尔喊道,“你们两个家伙今晚可要收敛点。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可不想被逼着看你们秀恩爱!”

我放开蕾克,拎起凯尔把他扛到肩膀上。“这是对那个该死的蛋糕的惩罚,”我说,随后把他的后背转向莱肯,“打寿星,这是你的机会。”

蕾克一边飞快地打着凯尔的屁股一边飞快地报数,而凯尔则奋力挣脱我的钳制,他力气更大了。“放我下来,威尔!”他在拍打我的后背,试图挣脱我。

蕾克打完后,我把他放了下来。凯尔大笑着推搡着我,但我纹丝不动。“我都等不及块头长得比你更大!到时候看我不踢飞你的‘蝴蝶’!”他放弃了,沿着走廊朝考尔德的房间跑去。

蕾克一脸严肃地凝视着前面的走廊。“我们应该允许他们那么说吗?”

我哈哈大笑:“说什么?说‘蝴蝶’?”

她点点头:“是啊。我是说,听起来那已经变成了个不好的词了。”“你宁愿他说‘屁股’吗?”绮尔斯腾说着,大摇大摆地从蕾克和我中间走过。她又一次不声不响地进来了,我都没有听到敲门的声音。“嘿,绮尔斯腾。”蕾克打招呼道。

绮尔斯腾身后紧跟着另一个小女孩,她看着蕾克笑了笑。“你肯定是艾比,”蕾克说,“我是莱肯,这是威尔。”艾比冲我们略微招了招手,但什么都没说。“艾比很害羞。给她一点时间,她会对你们热情起来的。”绮尔斯腾说。她们朝厨房的餐桌走去。“雪莉来吗?”蕾克说。“不,应该不来。不过她想让我给她带点蛋糕回去。”

凯尔和考尔德跑进厨房。“他们来了,”绮尔斯腾说,“一周不上学过得怎么样啊,幸运的混球?”“艾比,过来,”考尔德说,“我想让你看看我的房间。”

艾比跟着考尔德走出房间后,我有点担心地看着蕾克。她看到了我眼里的担忧,大笑道:“放松,威尔,他们只有十岁。我敢肯定,他只是想给她看看他的玩具。”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沿着走廊走过去偷看了。“我是客人,呆瓜。我应该当一号选手。”我听到艾比说。

他们果然还只是十岁的小孩。我回到厨房,朝蕾克眨了眨眼。

派对结束后,埃迪和加文同意送艾比回家。凯尔和考尔德退回到考尔德的房间去玩凯尔的新电脑游戏,蕾克和我单独待在客厅里。她躺在长沙发上,双腿放在我大腿上。我揉着她的脚,让她放松一下。为了给凯尔的派对准备一切,她一整天都没有歇过。她闭着眼躺在那里,享受着放松的感觉。“我有话要向你坦白。”我说着,手里没有停。

她不情愿地睁开眼睛。“什么?”“我一直在倒数距离下周末还有多少时间。”

她冲我咧嘴笑了,我要坦白的只是这个,让她松了口气。“我也是。一百六十三个小时。”

我向后靠在沙发上,笑望着她:“好,我现在感到自己不那么可怜了。”“这不会让你的可怜减少半分,”她说,“这只能表明,我们俩都是可怜虫。”她坐起来抓住我的衣服,把我拉向她。她的嘴唇摩擦着我的,小声说:“接下来还有一个小时,你有什么计划?”

闻言,我脉搏狂跳,手臂发冷。她用脸摩擦着我的脸,在我耳边小声呢喃:“到我那边去待一会儿吧,我们可以为下周末做点热身。”

她不必邀请第二次。我从她身边退开,从长沙发背上跳了过去,跑到前门说:“小伙子们,我们一会儿就回来!别离开!”蕾克还坐在沙发上,于是我走过去抓住她的手,把她拉起来。“来吧,我们时间不多!”

我们一走进她的房子,她便关上了身后的门。我甚至都等不及去卧室,我把她推到前门上,开始吻她。“一百六十二。”我边吻边说。“我们去卧室,”她说,“我把前门锁上。这样一来,如果他们过来了,就得先敲门。”她转身把门闩拉上了。“妙极了!”我说。我们一边沿着走廊走一边继续热吻,没走多远,我们中的一个就会靠在墙上。等我们来到卧室时,我的衣服已经脱掉了。“让我们再来比试一次,谁先叫停谁就输了。”她说着,踢掉了鞋子,我也一样。“那你肯定输,因为我是不会撤退的。”我说。她知道我会输,输的总是我。“我也是。”她边说边摇头,随后把腿抬起来,飞快地向后爬到床上。我站在床边,把秀色尽收眼底。有时候,当我看着她时,简直不敢相信她属于我,不敢相信她也真的爱我。她吹开脸上的一缕头发,把发丝夹到耳后,自己靠在枕头上。我爬到她身上,手伸到她脖子后面,温柔地让她的唇凑近我。

我慢慢地吻她,品味着每一秒钟。我们几乎从没有发展到发生实际性关系的那一步;我不想操之过急。“我多么爱你……”我呢喃道。

她用双腿圈住我的腰,收紧了箍在我背上的双手,试图把我抱得更紧。“和我过夜,威尔,好不好?两个孩子睡着后你可以过来。他们绝不会知道。”“蕾克,只要再等一个星期。我们能做到的。”“我不是指‘那个’,我们能等到下周末。我想要的只是今晚和你一起睡,我想你了。好不好?”

我继续吻着她的脖子,没有回答。我没法拒绝,所以我索性不回答。“别让我求你,威尔。有时候你真是该死的太负责任了,你让我觉得自己很脆弱。”

我笑她认为自己脆弱。我一路吻到她的衬衣衣领。“如果我在这里过夜……你打算穿什么?”我慢慢解开她衬衣最上面的一粒扣子,把唇压到了她的肌肤上。“噢,天哪,”她喘着粗气说,“你想让我穿什么我就穿什么。”

我解开第二粒扣子,嘴唇又往下低了一点儿。“我不喜欢这件衣服,我肯定不想让你穿这件衬衣。”我说,“实际上,这件衬衣实在是丑毙了,你应该脱掉扔掉才对。”我解开了第三粒扣子,等着她叫停。我知道我要赢了。

然而她没有,于是我解开第四粒扣子继续往下亲,然后第五颗,然后是最后一颗;她依然没有叫停,她在考验我。我慢慢把唇挪回到她嘴边,她翻身压了上来,跨坐在我身上,接着脱掉了衬衣,把它抛到一边。

我用手向上抚摸着她的手臂和她胸部的沟壑。她的头发比我刚认识她的时候长了很多。当她朝我凑近时,头发松散地垂在她脸周围,我把头发朝她耳后捋,好更清楚地看到她的脸。房间里很暗,但我还是能看清她的笑和她眼里那令人惊叹的翡翠绿色。我把手向上挪回到她肩膀上,沿着她的内衣游走。“今晚穿这个,”我把手滑到带子下,“我喜欢这个。”“那这么说,你今晚会在这里过夜?”她问,语气变得更严肃了,不再那么戏谑。“如果你穿这个的话。”我说,像她一样严肃。她身体紧贴着我,我们裸露的肌肤几个月来第一次相触碰。我肯定不会叫停的,我不能。我的意志力通常不会这么薄弱;我不知道此刻她到底有什么魔力,让我变得如此脆弱。“蕾克,”我将我们彼此紧贴着的唇分开,但在我急促说话的时候,她还在继续吻着我的嘴角,“离下周末没有多少个小时了。实际上,它已经那么近了,我们完全可以将这个周末看作是即将到来的那个礼拜的一部分。所以严格来说,此时此刻下周已经来到了……就在这一秒。”

她抓住我的脸摆正,好直视我的眼睛。“威尔?你最好不要以为我打算叫停才说这些,我是不会叫停的。这次我不会。”

她是认真的。我轻柔地和她交换位置,让她躺平,然后贴近她躺下,用拇指抚摸着她的脸颊。“你不会?你肯定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不打算撤退?就是现在?”“肯定。”她小声说。她用双腿紧紧圈住我的大腿,我们完全屈服于对彼此的需要。我托住她的后脑勺,更加用力地将她的唇压向我的。我们在吻与吻之间用力地喘着气,好像突然忘记了该怎么呼吸,与此同时,我感觉激情飞快地贯穿了我全身。我们都不顾一切,竭尽所能去跨越我们之间经常叫停的那些时刻。我们很快就超越了那些瞬间,我把手伸到她背后摩挲,直到找到她内衣上的搭扣。我解开了搭扣,而她则狂热地猛扯我裤子上的纽扣。我把她的内衣带子从她胳膊上褪下,这时,最煞风景的事情发生了。该死的,有人在敲门。“天哪!”我喊道。我感到天旋地转,不得不花上片刻让自己冷静下来。我把额头压进她身旁的枕头里,努力顺过气来。

她从我身下溜出,站了起来。“威尔,我找不到我的衬衣了。”她语带惊慌地说。

我翻身平躺,从身下拉出她的衬衣抛给她。“你难看的衬衣在这里。”我取笑道。

孩子们又在门上敲了。我从床上一跃而起,去走廊找我自己的衬衫,然后给他们开门。“你们在干什么,要花这么久?”他们推开我从我身边走过去时,凯尔问。“我们在看一部电影,”我撒谎说,“正看到精彩部分,不想停下来。”“是的,”蕾克从走廊里冒出来,和我统一口径,“那一段真的很精彩。”

凯尔和考尔德往厨房走去,凯尔打开了灯。“考尔德今晚能在这里睡吗?”他问。“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还要再问。”蕾克说。“因为我们被禁足了,还记得吗?”考尔德说。

蕾克把目光投向我,寻求支持。“今天是你的生日,凯尔,禁足可以明晚再继续。”我说。他们走去客厅,打开了电视。

我把手伸向蕾克。“送我回家?”蕾克抓住我的手,我们往外朝前门走去。“你迟一点儿会不会回来?”她问。

现在我有机会冷静一下了,我也意识到了,回去也许不是什么好主意。“蕾克,也许我不应该再过来。我们刚才真的有点忘乎所以,之后你怎么还能指望我和你同睡在一张床上?”

我期待她会反对,但她没有。“一如既往,你是对的。不管怎么说,有我们的弟弟在房子里,感觉会很奇怪。”来到我家前门时,她抱住了我。外面冷得出奇,但我们站在那里的时候,她似乎并不在乎。“或者,也许你是错的,”她说,“也许一个小时内你应该回去。我会把我能找到的最丑的睡衣穿上,甚至都懒得刷牙。你不会想要碰我的,我们所能做的就只是睡觉。”

我笑她的荒唐计划。“你可以一整个礼拜不刷牙或换衣服,我还是不能克制自己不碰你。”“我是认真的,威尔,一个小时内回来。我只想和你依偎在一起。我会确保孩子们乖乖地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你可以像我们在高中时一样偷偷溜进来。”

她不必做太多说服工作。“好,我一个小时内回来,但我们只是躺在一起,好不好?不要诱惑我。”“不诱惑,我保证。”她咧嘴笑道。

我用手托着她的下巴,放低声音。“蕾克,我是认真的。我想让你得到完美的第一次,我一和你在一起就控制不住自己。我们只剩下一周了。我想晚上和你待在一起,但我需要你向我保证,至少在接下来的一百六十二个小时内不会再让我欲火焚身。”“是一百六十一小时三十分钟。”她说。

我摇头大笑。“去把那两个小家伙赶上床去,一会儿见。”

她跟我吻别。我走进房子冲了个澡,冷水澡。

一个小时后,当我再次来到她家时,所有的灯都灭了。我锁上身后的门,放慢速度经过走廊,走进她的卧室。她背对着我躺在床上,为我留了盏床头灯,于是我爬到她身后,把手搁到她的脑袋底下。我等着她反应,但她睡着了。实际上,她在打呼噜。我把她的头发抚到耳后,一边亲吻她的后脑勺,一边拉开被子盖住了我们俩,然后闭上了眼睛。

第五章 临界点

2012年1月14日,星期六我多么喜欢和你在一起当我们不在一起时,我深深地思念你近期某一天,我将会迫不及待地把你娶回来那就太太太好了

周六早上蕾克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走了。她很不安,说我们同床共枕的第一夜她居然睡了一整晚,这太浪费了。不过,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很享受的。回家之前,我端详了一会儿她的睡容。

周五晚上她卧室里的那种情形没再发生。我想,那是因为我们都对彼此的激情感到吃惊,所以尽量不让它再次发生。不管怎么样,在即将到来的周末前不行。周六,我们和埃迪以及加文整晚都在乔尔的家里。周日,蕾克和我一起做作业。非比寻常的周末。

此刻我正坐在教室里听《死和将死》这门课,被唯一一个与之有过肌肤之亲的人盯得不敢抬头,很尴尬。沃恩的样子让我真觉得自己对蕾克隐瞒了什么,但现在把沃恩的事告诉她,只会证明我开学第一周没有做到完全诚实。这周末到来前,我最不想做的就是惹蕾克生气,于是我决定把这件事再搁置一周。“沃恩,教授在那边。”我指着教室前面说。

沃恩继续盯着我看。“威尔,你真自命不凡,”她小声说,“我不懂你为什么不搭理我。如果你真的不在乎我们之间发生的事,你就不会这么烦恼。”

我不敢相信,她居然认为我还在留恋我们的过去。自从我看到蕾克的第一眼,我和她的那一页就翻过去了。“我们已经结束了,沃恩。已经三年了,你也早就释怀了。你只是总想得到你得不到的东西,你为此动怒,这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双臂抱胸,坐回到椅子上。“你认为我想得到你?”她瞪着我,然后把注意力转移到教室前面,“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是个混蛋?”她小声问。

我大笑。“实际上还真有。而且不止一次。”

今天是凯尔和考尔德停学后返回学校的第一天。放学后,他们一脸挫败地爬上车。我看到他们书包里的课本多得都要掉出来了,这才意识到,今晚他们要补好多作业。“我想你们俩这次该吸取教训了吧。”我说。

孩子们和我下车时,蕾克正从我的房子里走出来。我不在家的时候她在我的房子里,这一点我从来都不担心,不过有点好奇她在干什么。她朝我走来时看到我一脸困惑,于是伸出手,我看到她手心里放着她妈妈做的一颗星。“别评头论足,”她说,转动着手里的那颗星,“我只是今天想她了。”

她脸上的表情让我为她感到难过。我飞快地抱了她一下,然后看着她穿过大街,走进自己的房子。她需要一个人待会儿,于是我没有去打扰她。“凯尔,在这边待一会儿。我会帮你们俩做功课。”

我们花了好几个小时才做完两个小家伙停学期间累积的作业。加文和埃迪今晚要过来吃晚饭,所以我走进厨房开始做饭。今晚我们不吃汉堡包,我肯定我们再也不会吃汉堡包了。我的内心激烈地斗争着究竟要不要煮意大利面,但最后决定还是算了。老实说,我不想做饭。我朝冰箱走去,从冰箱贴下抽出中餐馆的菜单。

半个小时后,埃迪和加文来了,一分钟后蕾克也来了,然后是送中餐外卖的。我把吃的放在餐桌中央,接着,我们都开始把饭菜往自己盘子里装。“我们正在玩一个游戏。今晚我们能去我房间吃吗?”考尔德问道。“当然可以。”我说。“他们不是在禁足吗?”加文说。“是啊。”蕾克答道。

加文咬了一口自己的炸蛋卷。“他们都在玩电脑游戏了,那他们究竟不能干什么?”

蕾克望着我让我帮腔,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还是试着说了点什么。“加文,你这是在质疑我们当家长的水平吗?”我问。“岂敢,”加文说,“我根本没有那个意思。”

今晚的气氛很奇怪。埃迪在菜肴中挑挑拣拣,吃得很少,极其安静;加文和我试着聊点什么,但没能持续很久;蕾克则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小小世界里,没怎么注意正在发生的情况。我试着打破紧张气氛。“倒霉和甜蜜时刻到了。”我说。他们三个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拒绝。“大家怎么了?”我问,“今晚这么消沉是怎么回事?”没有人回答我。埃迪和加文目视彼此,埃迪看上去像是要哭出来了,于是加文在她额头上吻了吻。我朝蕾克望去,她只是低头盯着自己的盘子,快速夹着面条在转圈。“你呢,亲爱的?出了什么事?”我问她。“没什么。真的,什么都没有。”她试图让我信服,但并不成功。她笑着看我,拿起我们俩的杯子,走到厨房重新倒满。“对不起,威尔,”加文说,“埃迪和我不是有意不礼貌的,只是最近我们有很多事要考虑。”“没关系,”我说,“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

他们摇摇头。“周四晚上你会去诗喃会吗?”加文问,改变了话题。

我们有好几周没去了,上一次去还是圣诞节。“我不知道,我想应该会吧。”我转向蕾克,“你想去吗?”

她耸耸肩。“是挺好玩的,但得有人帮我们照看凯尔和考尔德。”

埃迪在清理餐桌,加文则穿上了外套。“那我们在那儿见。谢谢你的晚餐,下一次我们不会这么扫兴了。”“好,”我说,“人人都有不开心的时候。”

他们走后,我盖上外卖的盒子,放进冰箱里,蕾克则在洗盘子。我朝她走去,抱住了她。“你确定没事?”我问。

她转过身来回抱我,把头靠在我胸前。“我很好,威尔。只是……”

我把她的脸抬起来面向我,她正试着忍住眼泪。我用手托着她的后脑勺,把她拉向我。“怎么了?”

她闷在我的衬衣里轻声哭泣。我能看得出,她在竭力克制自己。我希望她难过的时候不要对自己这么严厉。“是因为今天,”她说,“今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我意识到她指的是她的爸妈,于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更紧地抱住她,亲吻她头顶。“我知道我这么难过很愚蠢。我几乎为这件事让我这么难过生起气来。”她说。

我捧住她的脸,让她看我。“这不傻,蕾克。有时候,哭一会儿没关系的。”

她笑了,吻了吻我,然后挪开了。“明天晚上我要和埃迪去购物,周三晚上我有场学习研讨会,所以要到周四才能见你。你请看护了吗?还是我来请?”“你真认为他们需要吗?凯尔现在都十一岁了,考尔德再过不到两个月也要十一岁了。你不认为他们俩能自己在家待几个小时吗?”

她点点头。“我想也是。也许我可以去问问雪莉,看她能不能好心给他们做顿晚饭,有空时来检查一下。我可以给她一些钱。”“这个主意不错。”我说。

她穿上外套和鞋子后喊凯尔,然后走回厨房,用双臂圈住我。“还有九十三个小时,”她说,随即在我的脖子上印下一吻,“我爱你。”“听我说,”我凝视着她的眼睛,“难过没关系,蕾克。不要再刻那么多南瓜了。还有,我也爱你。”我最后一次吻了她。他们走后,我锁上了门。

今晚的确怪异,似乎整个气氛都很低落。既然我们要去诗喃会,那我决定把我的想法写下来。我要给蕾克一个惊喜,这周给她写一首诗,也许这能让她的心情好一些。

真是难以理喻,周三沃恩又坐到我旁边来了。在周一的那番小争执后,我还以为她已经放弃了。不管怎么说,我是这么希望的。

她掏出笔记本,把书翻到我们周一下课时讲到的地方。她这次没有死盯着我看,实际上,她整节课都没吭声。我很高兴她没找我说话,但同时对自己那么不客气地对她感到愧疚——但还没有到想要道歉的地步,她的确活该。

下课收拾东西的时候,我们还是没有说过话。她把什么东西从桌上推过来,然后走了出去。我斗争着,打算不看这张纸条,直接扔到垃圾桶里去,但好奇心占了上风。我一直等到上第二节课的时候才打开它。威尔:你也许不想听到这个,但我需要把话说出来。我真的很抱歉。和你分手是迄今为止我所做的最后悔的事之一,尤其是和你分手的那一刻。那对你不公平,我现在意识到了,但当时我还小,我吓坏了。你不能表现得好像我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我爱你,我知道你也爱我。你至少欠我交谈应有的礼貌。我只想亲自和你道歉。我不能就这么和你结束,请允许我向你道歉。沃恩

我折好纸条放进口袋,把头靠在课桌上叹了口气。她不打算放手。我此刻不想去思考这件事,之后再来操心吧。

第二天晚上,除了蕾克我什么都没想。

因为一个小时内要去接她,于是我匆匆做完作业,朝淋浴间走去。我经过考尔德的卧室,他和凯尔正在玩电脑游戏。“我们为什么不能跟你一起去?那里没有年龄限制,你自己说的。”凯尔说。

我顿了顿,退到他们房间的门口。“你们俩真想去?你们知道那是关于诗的,对不对?”“我喜欢诗。”考尔德说。“我不喜欢,”凯尔说,“我想去只是因为我们从来没去过那里。”“好吧,让我先征求一下蕾克的意见。”我走出前门,穿过大街,当我打开她家门时,她惊声尖叫。“威尔!转过身去!”我转过身去,但已经看到了。她肯定是刚出浴,因为她正一丝不挂地站在客厅里,“噢,我的天,我以为我锁门了。大家都不敲门的吗?”

我哈哈大笑。“欢迎来到我的世界。”“你现在可以转过来了。”她说。

当我转过身时,她身上已经包了一条浴巾。我用双臂环住她的腰,抱着她旋转。“还有二十四个小时,”说完,我放她下来,“你紧张吗?”“不紧张,一点都不紧张。就像我之前说的,我会得到很好的照顾。”

我想吻她,但我没有。浴巾真碍事,于是我后退,问她我来这里本打算问的问题:“凯尔和考尔德想知道,他们今晚能不能和我们一起去。他们很好奇。”“真的吗?奇怪……但如果你不在乎,我也不在乎。”她说。“那好吧,我去告诉他们。”我朝门走去,“哦,蕾克,还要谢谢你又让我预热了一次。”

她看上去有点难为情,于是我冲她眨了眨眼,在身后关上了她家的前门。这将是我这辈子要等的最漫长的二十四个小时。

我们和加文以及埃迪一起,坐在了俱乐部的后方,蕾克和我第一次约会的地方。绮尔斯腾也想来,所以里面很挤。

雪莉肯定十分信任我们,尽管在她答应让绮尔斯腾来之前,的确问了许多问题。问到最后,雪莉很兴奋。她说让绮尔斯腾去看诗喃会对她有好处。绮尔斯腾说,参加一场诗喃会对她的应聘简历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于是她带了一支笔和一本笔记本来做笔记。“好吧,谁想喝东西?”我写下他们要喝的饮料,在助兴者上台表演前朝吧台走去。来这里的路上,我把诗喃会的规则讲给了三个孩子听,所以我想他们已经相当了解了。但我没有告诉他们今晚我要表演,我想给他们一个惊喜。蕾克也不知道,所以我在把饮料端回餐桌之前去付了费用。“这酷毙了,”我回到隔间时听到绮尔斯腾说,“你们是最酷的父母。”“不,他们才不是,”凯尔说,“他们不让我们说脏话。”

蕾克嘘声叫他们安静,因为第一个表演者已经走到了麦克风前。我认识这个人;我经常看到他在这里表演,他确实很棒。我用手臂环着蕾克,他开始朗诵了。“我名叫埃德蒙·戴维斯-奎因,我写的这首诗名叫《写得不好》。”写得不好。糟糕,可怕,恐怖,一塌糊涂,别在意,离开你内心的编辑,让自己写,让文字流淌,让失败发生,做些疯狂的事,在十一月这一个月里,写五万个单词。我就是这么做的。这很有趣,很疯狂,也就是一天写一千六百六十七个单词。这是有可能的。但你必须彻底和内心的批评家告别。只是写。飞快,如泉涌,带着喜悦。如果你写不出来,那溜走一会儿。回来,再写。写作和其他任何事一样。你不会一下子就上手。这是一门技术活,你得持之以恒才能日臻完善。除非勤学苦练,否则你去不了茱莉亚音乐学院。如果你想去卡内基音乐厅,那练习吧,练习,练习,……否则你就只能给他们许多钱。正如马尔科姆·格拉德威尔说的,写作就像其他任何事情一样,只有长时间的练习,才能换来长进。所以写吧,失败了再重来。把你的想法写下来。呈现出来,让文字沉淀,然后修改。不过,不要在打字的时候修改,那只会让你的思维放慢。找一种日常训练的方法,对于我来说,那就是每天写博客。那很有趣。你写得越多,就会变得越简单。写得越流畅,你就越快乐。这不是为了学业,不是为了分数,只是把你的想法写出来。你知道你想要写下来。所以坚持住。把它作为一种训练。胡乱写,乱七八糟地写,随心所欲地写,也许最终你写出来的是真真正正的好诗。

观众开始欢呼时,我朝绮尔斯腾和那两个男孩看了一眼。他们都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该死的,”绮尔斯腾说,“这太精彩了。简直不可思议。”“你们怎么现在才带我们来,威尔?这太酷了!”考尔德说。

他们好像都非常喜欢,这令我吃惊。这天晚上的余下时间,他们都在专心地看表演,安静了许多。绮尔斯腾不停地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我不确定她在做什么笔记,但能看得出来,她真的很用心。我在心里暗暗提醒自己,稍后要把我写的几首旧诗送给她。“下一位,威尔·库珀。”主持人叫道。桌边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我。“你要表演吗?”蕾克问。我微笑地看着她点了点头,站起身,从桌边走开。

过去我表演的时候经常紧张,到现在还有点儿,不过更多的是感到兴奋。我第一次来这里是和父亲一起。他非常热衷艺术,音乐、诗歌、绘画、读书、写作,所有这一切。我第一次看他在这里表演时只有十五岁,自此入迷。我懊恼考尔德没有机会了解他的那一面。父亲写的东西,凡是我能找到的我都保留着,甚至还有几张旧画。有一天,我会把它们全都给考尔德。等到有一天,他成长到足以欣赏它们的时候。

我登上舞台,调整好麦克风。我的诗只对蕾克有意义。这首诗只为她而写。“我的这首诗名叫《临界点》。”我对着麦克风说。聚光灯很亮,站在台上的我看不到她,但我很确信她在微笑。我不慌不忙地慢慢念,好让她理解每一个词。还有二十四个小时,我们的战争即将打响。我们的四肢,嘴唇,和手的战争……当战场两边的人都同意投降时,那临界点便不再是障碍。我不能告诉你我迷失了多少次……或是你赢了多少次。这个游戏我们玩了五十九周,我得说,得分是零比 零。还有二十四个小时,我们的战争即将打响。我们的四肢,嘴唇,和手的战争……终于不用叫停,会给我们带来什么美妙的奖赏?莲蓬头在我们头上,水从我们头上淋到脚下,在炸弹爆炸和枪炮开火抢占地盘前。在我们倒地前。在战斗前,在战争前……你需要知道,我还要再来五十九次。无论要花费多少代价才能让你赢。我都会再一次再一次再一次地叫停。

我从麦克风前往后退,找到了台阶。在通往小隔间的路上还没走到一半,蕾克便用胳膊圈住我的脖子,吻着我。“谢谢你。”她对着我的耳朵小声说。

当我溜进小隔间时,考尔德翻了个白眼。“你应该事先提醒我们的,威尔。我们会躲进卫生间。”“我觉得写得很优美。”绮尔斯腾说。

第二轮开始时已经过九点了。“来吧,孩子们,你们明天还要上学,我们得走了。”我说道。他们哀号着,一个接一个走出了小隔间。

我们一回到家,孩子们便进了各自的家。蕾克和我留在车道上,拥抱在一起。明知她就在几步之外,晚上和她分开却仍变得越来越难。我每晚都要做思想斗争,克制住自己不给她发短信,不恳求她爬到我床上来。如今我们兑现了对茱莉亚的承诺,我有种感觉,明天晚上再没有什么能阻止我们了。好吧,还有一个障碍,那就是我们要努力为凯尔和考尔德树立好榜样。不过,有的是办法偷偷进行。

我手向上摸,伸到她穿着衬衣的后背上取暖。她开始扭动身体,试图挣脱我的魔爪。“你手冰死了!”她大笑着说。

我只是把她抓得更紧。“我当然知道,所以你才不能动啊,这样我才能把手捂暖。”我贴着她的皮肤摩擦着,不让自己对明天晚上浮想联翩。但我心猿意马,只好把手从她衬衣里抽出来,用双臂环住她。“你是想先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我问她。

她不怀好意地看了我一眼。“你是想让我揍你脸还是脑袋?”

我哈哈大笑,但以防万一,我做好了自卫的准备。“我外公外婆担心两个小家伙在他们那里会闷,所以想到我房子里来照看他们。坏消息是,我们现在不能待在你家了,因此我在底特律的一家旅馆预订了两晚。”“这不是坏消息,别这么吓我。”她说。“我只是觉得你有点怕见到我外婆。我知道你对她的感受。”

她看着我皱了皱眉。“别,威尔。你非常清楚不是我对她有什么看法,是她讨厌我!”“她不讨厌你,”我说,“她只是想保护我。”我亲吻她的耳朵,试图把这个念头从她脑中赶走。“不管怎么说,她讨厌我是你的错。”

我向后退,然后看着她:“我的错?怎么是我的错?”

她翻了个白眼。“你毕业的时候。你不记得我第一天晚上见到她时,你是怎么说的了吗?”

我不记得了。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我什么都没想起来。“威尔,我们全副身心都放在了彼此身上。你毕业后,我们一起出去吃饭,你差点儿连话都不会说了,你亲了我太多次,这让你外婆感到实在不舒服。当她问你我们约会了多久时,你告诉她说十八个小时!你觉得你这么说让我看起来像什么?”

我现在记起来了。那顿晚饭甚是有趣,我再也不用受到道德约束,终于能像八爪鱼一样紧紧缠着她,感觉太棒了。那一整晚我就是这么做的。“但某种意义上说那是大实话啊,”我说,“我们正式交往本来就才十八个小时嘛。”

蕾克打了一下我胳膊。“她认为我是个荡妇,威尔!那很丢脸!”

我又用嘴唇碰了碰她的耳朵。“你还不算。”我取笑道。

她把我推开,指着自己:“接下来的二十四个小时里,你休想再占到我的便宜。”她大笑着朝她的车道走去。“是二十一个小时。”我纠正她。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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