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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30 04:18: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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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叶迷

出版社:浙江出版集团数字传媒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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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岁,再见

19岁,再见试读:

19岁,再见叶迷 著版权信息

19岁,再见

叶迷 著

非经书面授权,不得在任何地区以任何方式反编译、翻印、仿制或节录本书文字或图表。● 卷一● 第一章● 第二章 措手不及● 第三章 总有一些游戏● 第四章 悄无声息● 第五章 总有一些心事● 第六章 已成轻掷● 第七章 总有一些记忆● 第八章 难以言齿● 第九章 总有一些善意● 第十章 风化成刺● 第十一章 然我爱你● 第十二章 是重逢的悲与喜● 第十三章 然我恨你● 第十四章 是无助的伤和泣● 第十五章 而你爱我● 第十六章 像兄妹般亲密● 第十七章 拒绝哭泣● 第十八章 相爱的人再不分离● 第十九章 让生活继续卷一第一章

五年前的一个寒冬,有个少年在这里,等了她一夜。

而她,没有来。他,因为她没来死了。

封淡昔由此恨她,诱惑她,为的就是报复她。

昨天还在亲密接吻的人,今天就遥远得再也够不着。

封淡昔,这个突然出现在生命里的男子,像美玉一样无瑕,

是自己生平第一个喜欢上的异性,却偏偏,不爱她。

而她毫无印象的另一个男孩,却那样深情地凝望过她。

如果这一切叫做因果轮回,是她的报应的话,

那么,老天也实在太会玩弄人,竟可以让一个人的心,

折腾到这样支离破碎的地步。

凄清的灯光照在日记上,伴随着她的目光,就那样慢慢地走进一个19岁少年的内心……

永生之年,她想她绝对不会忘记,有一个男孩,那样热烈而无声地爱过她。“其实,我也那样爱过呢……”她望着旭日,扬起唇角,笑得沧桑,“我爱你哥哥,我把你曾经给我的那些爱,用同样的方式还予了你的哥哥。”第二章 措手不及

抑郁。抑郁。抑郁。

杜天天踩着高跟鞋回家时,满脑子都是这两个字,整个人像浸泡在桑拿间里,某种情绪呼之欲出就要爆发,但偏生还被死死地闷着盖着,憋屈得难受。

掏出磁卡打开门,左脚刚踏进去,就听一声惊呼:“停!”然而已来不及,脚下踩到一样东西,接着便响起了碎裂声。

低头,看见一只陶瓷花盆的“尸体”。

那边已有人哭了起来,“啊啊啊,我今天刚买的花盆!上面还手工临摹着‘浴中的苏珊娜’呢!”“你也说是临摹了,又不是埃内的原画,心疼什么呀。”杜天天烦躁地踢掉高跟鞋,换上拖鞋。

那边母亲大人韩雪清抱着花盆犹在心疼,四十多岁的女人了,还成天跟个小孩似的,穿兔宝宝图案的睡衣,染鲜红色的指甲油,真是怎么看怎么觉得人生很无奈。

抑郁两字在杜天天脑里又扩大了好几倍。

眼角余光瞥见鞋架上的黑色小凉鞋,不禁一愕,“年年回来了?”也不等母亲回答,便径自穿过客厅,打开左数第二间房门。

门内,一盏台灯散发着安静而寂寥的光。光晕中,一个少女正低着头看书。少女留着齐耳的学生发,巴掌大的脸庞苍白,没有血色,下巴很尖,眉睫很黑,有种超脱年龄的沉静。

她就那样安静地看着书,当周遭的世界都仿若不存在。“你的班主任昨天给我打电话,说你已经两个星期没去上学。为什么?”杜天天扶着门框,表情严肃。由于母亲的“无能”,这个妹妹可以说是她一手带大的,但最近工作实在太忙,所以在乍接到老师的电话时,才惊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留意她的动向。

17岁,正处于最最叛逆和脆弱的人生关卡,一个不慎就会迷失。只是她从不曾想过,自己的妹妹,从小就有天才之称的年年,也会遭遇这种突变。“为什么不去上学?为什么逃课?”

杜年年的目光凝注在书本之中,许久后,才慢半拍地回答:“无聊。”“什么?”“学校很无聊。”

杜天天望着沉默寡言的妹妹,颇有些无可奈何。她深呼吸,竭力放柔语气:“是,我知道学校真的很无聊,尤其是高中,枯燥的应试教育与永无休止的考试,但是,你也不可以因为这样就不去啊……”“没关系。”“呃?”

杜年年将书翻过一页,表情淡漠,无情无绪,像湖死水,不起丝毫涟漪,“他们,不会对我怎样。我是升学率。”

杜天天顿时觉得心脏无力——多嚣张的话!也就她这个怪胎妹妹说得出这种话来,偏偏从她口中说出来时,还是用这么平静的语气。那些每天挣扎在学业中的莘莘学子们听了恐怕都会去上吊。“那么,你没去上学,又去了哪?为什么昨天一晚都没回家?”“睡着了。”“嗯?”“在图书馆睡着了。”

杜天天瞪着妹妹,这种理由也说得出口?更怨念的是,她还真的相信。算了算了,孩子大了,管不了了。爱怎么的怎么的吧。“总之你注意点,凡事别做得太过分。”

叮嘱完最后一句,正准备走人,却听年年忽然在身后幽幽地说:“我看见了。”

杜天天不明所以,扭头问:“看见什么?”

始终沉浸在书本里的年年,在这一刻的目光是恍惚的,她似乎是盯着书本,又似乎透过书本看着很遥远的地方,“我看见他……和谭允嘉在一起。”

他?哪个他?杜天天先是一愣,但很快醒悟过来,一颗心猛地揪紧了。再看年年,素白的脸上依然没有表情,然而那双眼眸沉沉,谁知道里面藏了多少心事?“谭允嘉是谁?”她听见自己用一种很轻的声音问。“校花。”年年答得更轻。

某种冰凉自脚底涌起,她望着自己的妹妹,忽然觉得心酸。年年……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不肯再去学校的吗?不想看见那个人,不想看见他和别的女孩在一起……

她走过去,满含感情地将妹妹抱入怀中,低声喃喃说:“对不起……”

杜年年任由她抱着,没有推开,漆黑的眼,却依旧冰凉,没有温度。

离开妹妹房间时,杜天天不放心地又回头看了一眼,年年已经睡下,台灯关掉了,房里光线很暗。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书桌的一角上,那里,正好摆放着一桢相框。

照片上,是一家四口和乐融融的画面,母亲当时还很年轻,身姿窈窕,长发披肩;她也正处于18岁刚刚成人的年纪,笑得又傻又甜;年年一贯的没有表情,看着镜头很安静;而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长身玉立,风度翩翩,剑眉微扬,笑得多情。

有多多情,便有多伤人。

却偏偏是她的父亲。

全家大概只有在年年房间里还能看见他的照片了……杜天天望着照片里父亲的脸,目光闪烁不定,有些伤感,又有些嘲讽,最后一抬手,将相框盖倒,转身退出年年的房间。

客厅里的挂钟,正好指向了十二点。

兴许是晚上没睡好,杜天天第二天起床时只觉头昏脑涨,身体状况跌至最低谷,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连心情也跟着轻松不起来。

带着这样的情绪去上班,刚踏入FTV大楼门口,紧张的工作气氛顿时扑面而来。“天天,你来得正好!”某同事看见她,如看见救星,“惨了惨了,刚C城那边打电话来说样带还没收到,而节目再过七个小时就要播出了,怎么办怎么办?”

杜天天一怔,“样带不是三天前就快递过去了吗?”“是啊,但是他们说没收到!”“给快递公司打电话问过了没?”“打过了,他们说正在调查。”

猪!杜天天暗骂了一句,走进制作室,只见里面乱成一团,谁都不在自己的工作岗位前,当即发火了,“小沈,下周的节目表排好了吗?回你自己的座位上去!唐唐,你现在去其他部门调个小录机来,把C城今天该播出的那期带子再吐一遍,给你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把新带子送来给我。还有佳敏,打电话订去C城的机票,带子出来了,你就坐飞机直接送过去。就这样,大家该干吗干吗,别都围在这里。”

这边的场面总算控制住了,那边又有个制作跑了过来,“天天,糟啦糟啦,时间线崩了!”“重启机器,重新做!”“可是不是说晚上五点前等着要吗,我怕现在重做来不及啊……”制作满头大汗。“你现在不重做,更来不及。”

打发走这个制作,来个新编导哭哭啼啼:“天天姐,我该怎么办啊……”

杜天天忍住心中想尖叫的冲动,捺着性子问:“你又怎么了?”“今天明明排好是我的机房,我早上八点就来了,可是杨杨他还在磨蹭,现在都十点了,他还在那磨,怎么办啊,我的片子做不完了……”

混蛋杨绍,就会耗机房!杜天天同情地拍拍新编导的肩,“你先去Q那台机器上做吧。”“我用惯了7.5,Q机没有7.5好使啦。”“你如果想在晚上九点前收工回家,你就忍忍。”杜天天抛下一个爱做不做随便你的脸色,扭身进了办公室。

烦,真TMD烦!拜托,她只是个策划好不好,怎么搞得什么事都来找她?

心火上升,又说得口干舌燥,拿起茶杯来,杯子里还没水。当下托着额头去茶水间倒水。刚走到茶水间门口,一段对话声便飘了出来——“讨厌死了,人家晚上本来约了男朋友看电影的,现在要坐飞机去C城送带子……她以为她是谁啊,指派这个,指派那个的,PAUL不在,她还真的把自个儿当MAN色的主编啦!”

声音娇滴滴,听出来了,正是助理卫佳敏。

另一人接话:“谁叫人家现在正红呢,收视率一路飙,上头宠着呢。”

语调酸溜溜,也听出来了,是前任策划方晓草。

卫佳敏嗤笑,“还不是因为她肯干,多麻烦多累的活指派给她都行,所以主编他们才那样纵着她的?可怜啊,到头来还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裳,上个月台长发的那笔奖金,可没她的分,全被上头给吞了。所以啊,要热情有什么用?就她,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成天还傻乎乎的真当自己是台柱了。”

一阵窃笑。

杜天天紧抓着杯子,气得快要吐血,原来她在别人眼里就是这样一个“大傻瓜”吗?

茶水间的门突然由内而开,方晓草看见她明显一惊,“你怎么在这里?”

杜天天哼了一声,没说话,沉着脸径自进去倒水。

说人坏话被当场撞破的卫佳敏却丝毫没有慌张,瞟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喂,那个心脏科大帅哥你还没搞定哪?”“关你什么事?”“是不关我什么事。不过当初是谁夸下海口说肯定能搞定,弄到独家采访机会的?别怪我不提醒你,听说那个封大医生只在国内待一星期,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再不抓紧可就来不及了哦。”

真是雪上加霜,心情已经够不好了,还在这个时候跟她提封淡昔!想破口大骂一番,但终究撕不下脸,倒好了水转身就走。

谁知对方还不肯放过她,继续冷嘲热讽地说:“其实我觉得啊,你这次根本挑错了对象,像以前采访那些什么帅哥包工头啦,帅哥菜贩子啦,就挺好的,平民化嘛,草根族的。这次突然定个那么高不可攀的目标,受挫是难免的。我看你还是早点放弃吧……”“你非得这样说话吗?”杜天天扭头,不可思议地盯着她,“不就是让你送个带子吗,不情愿的话当时就拒绝好了,没必要在背后一味抱怨。谁也不欠谁的,纯粹是工作需要而已。OK,这个带子我去送,您大小姐,继续跟您的男友烛光晚餐去吧。再见。”

卫佳敏气得脸红一阵白一阵,尖叫道:“杜天天,你这是什么意思?”

杜天天没再理会她,捧着茶杯快步走回自己的办公室,“砰”地关上门。门被合上的一刹那,某种情绪再也按捺不住,就那样沿着门板滑下,慢慢地坐到了地上。

她怎么就那么失败?采访采访不到,同事关系又搞成这样,那么积极地工作,却得不到该有的回报。辛辛苦苦地忙碌着,甚至连年年都疏忽了,但成果呢?她看不到成果。

为什么要有野心?为什么想漂亮地做好每一件事情?为什么要把自己逼到这么累的境地?一个接一个的问号不断地跳入脑中,杜天天觉得自己像个在大海里已经游得筋疲力尽、却仍未看见陆地的人,一时间,失落到无以复加。

就在自怨自怜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接起来,是C城电台的负责人,声称已经收到样带。挂上电话时,心情好了一点,但那种抑郁的情绪依旧笼罩在心中,没有散去。

杜天天在地上坐了半天,突似想起什么,拎起皮包离开了FTV,打车去太平洋饭店。

这是她第三次站在3027号房门前。

手指伸出去,却又半途缩回来,就在犹豫时,房门开了,封淡昔手上搭着外套,看样子是想出门,乍见到她,不禁一惊。

杜天天连忙说道:“对不起,又来打搅你了……呃,如果你不忙,可不可以给我三分钟时间?”

封淡昔抬腕看了下表,然后侧身,让出路来,“请进。”

杜天天低着头走进去,不复前两次的雀跃,于是封淡昔便多看了她几眼,“这次又准备说什么故事?”

杜天天抿了抿唇——果然,他果然识破了她之前的谎言,知道她是在编故事。难道她就真的编得那么不像吗?“其实我这次来,是跟你道歉的。”

封淡昔在吧台处调酒,闻言怔了一下,挑眉,“什么?”

杜天天闷闷地说:“对不起,上次骗了你。其实我没有那样的经历啦,什么满楼梯的玫瑰花,什么异地分隔的男友,都是假的……”“哦。”封淡昔的表情很是高深莫测,看向她的目光里,也多了几分探究。

杜天天拨了拨头发,干脆一口气说完:“其实我根本没有男朋友。不知道为什么,我从小到大好像没什么男人缘,所以你问我19岁的情人节在做什么,我根本就没办法回答你。因为我没有情人。”“一直……没有?”封淡昔的声音变得又低又慢。

他的腔调这么古怪是什么意思?一直没交过男朋友真有那么奇怪吗?杜天天咬了咬唇,继续说:“嗯,是啊。因为没办法回答,所以上次才随便编个的,不管怎么样,撒谎是不对的,而且我三番两次地来打搅你,肯定给你造成了困扰,我向你道歉。对不起,这件事到此为止了,以后再也不会来打搅你了……”

明亮的阳光从落地玻璃窗照进来,照在她脸上,她的脸颊和耳朵都因惭愧而变成绯红色,封淡昔静静地看着,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就那样被触动了。

他将调好的FantasticLeman放在她面前。

杜天天先是一呆,继而连忙道谢,正要拿起来喝,封淡昔却突然又往里面加了一勺红酒。

红色液体就那样沁入蓝色饮料中,慢慢渗化,变成浓近于黑的紫色,在阳光的照耀下,却有着说不出的妖娆美丽。

杜天天诧异地抬起头,封淡昔冲她勾起唇角,“按你上次的突发奇想,试着调制了一下,没想到结果味道还不错。”“啊……这个……”她有些尴尬。“后天下午三点录制节目,应该没问题吧。”“嗯,是啊……呃?等等!你说什么?你刚才说什么了?”她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封淡昔自身后取出另一杯FantasticLeman,轻轻碰了下她的杯,唇角的笑意深了几分,这下子看起来,是确确实实在微笑了,“为了奖励你勇于认错,后天下午三点后我有时间,你那边有没有问题?”

杜天天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来个360度的大转变,就在她已经放弃、决定不再争取时,机会却突然间降临了!“没问题!当然没问题!”“那么……”封淡昔眯起眼睛,笑得越发好看,“地点也我来定可以吗?”“可以!当然可以!”只要这位大哥肯出镜,什么条件都答应!

封淡昔走到落地窗边,从30楼的高度往外看,几乎可将半个城市的风景都收入眼底,“你有没有看见那个电视塔?”

杜天天走过去,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笑了,“拜托,那可是本城最著名的代表性建筑之一耶!它可比艾菲尔铁塔还高14米呢。上面有?望台哦,坐电梯上去只要57秒……”说到这里声音窒了一窒,蓦地转头盯向封淡昔。

封淡昔凝视着她,缓缓说:“那么好,采访地点就定在那吧。”

杜天天的瞳孔一下子收缩了。不,不对!他绝对不是无缘无故说这句话的,这不是巧合,他有预谋,他一早就打定去那的主意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选择那个电视塔?

为什么他看她的眼神会这么怪异?

为什么他之前要问她19岁的情人节在做什么?

当这些问号串联起来时,突然间,就意识到了危机。

她觉得自己像只狐狸,已经落入了某位等待已久的猎人的陷阱。“我的生日愿望?带我去电视塔玩!我要在上面俯瞰这个伴随着我长大的城市吹蜡烛,吃蛋糕!然后等着看日出!”

依稀是很多年前说过的一句话,为什么这个时候会鬼使神差般地回旋在耳边?

从太平洋饭店出来时,杜天天忍不住抬头看了下天空,天空阴霾,空气闷热。分明已是九月中,却丝毫没有降温的迹象。

好烦躁,说不出原因,莫名的低潮期,不想回电视台,就这样手插裤兜在街上逛啊逛。十字路口人潮汹涌,那么多车排列成行,红灯亮亮停停,将生活烘托得格外紧张与忙碌。

透过某家商店的玻璃橱窗,看见一双红色的高跟鞋,火红火红,像是能把整个世界都点燃。火红色,父亲偏爱的颜色,起得浓烈,灭得迅捷。

等等,为什么又想起他呢?

杜天天拍拍额头,竭力让自己摆脱那种异样情绪,然后转身,突然间,就看见了一个人。

十六七岁的少年,中长发,耳朵上戴了闪亮的耳钉,如从漫画中走出来,漂亮到让人叹息。

杜天天望着他,眼神逐渐热了起来。“等等!等等我嘛,夜愚。”长发的少女气喘吁吁地追过来,扯住他的衣袖,一抬头间,同样明媚的姿容。

如果只看外形,真是一对璧人。

然而,少年却满脸的不耐烦,“吵死了。”

少女立刻放低声音,口吻依旧柔软:“夜愚,我们这是去哪?”“不要跟着我。”“不行!你去哪我也去哪,我要跟你一起……”就这样,一个走,一个拖,如花似玉的年纪,青春靓丽的风景,引得街上不少人侧目。

杜天天眼珠一转,飞快地跑了过去,挥手说:“嗨!好巧哦!”

少年看见她,表情明显一变。

少女惊讶,“夜愚,你认识她?”

杜天天笑眯眯,“这个时间点怎么会在这碰见你呢?噢,我知道了,你逃课!你不乖哦!”“关你什么事?”少年瞪她一眼,绕过她继续往前走,突又凉凉地补一句,“管好你自己的妹妹就行了。”

他提年年?他竟然会主动提年年?这么说,他知道年年逃课的事情?他也有在暗中留意年年吗?

杜天天扬眉一笑,“年年和你可不一样。她虽然逃课,但成绩还是全校第一;而你呢?据我所知,也是第一,不过却是倒数的。”

少年没理会她的挑衅,倒是紧跟着他的少女回过头来,盯着她不悦地说:“你究竟是谁?你是杜年年的姐姐?”“嗯,你好啊,校花谭允嘉。”最后五个字说得异常清晰。

果然,少年的脚步停下了,以一种略带惊讶的表情望向她,似乎在猜测她为什么会认得她。

杜天天趁这机会赶紧跟上去,站到他面前,“喂,既然已经逃课了,不如一起去玩吧。快到十二点了,我请你们吃午饭。”

少年的眼瞳是浅浅的琥珀色,当他专注地望着她时,瞳仁就如罩了一层水晶,虽然清澈,却令人更加看不透里面掩藏的情绪。“你喜欢吃辣的对不对?那咱们去吃火锅?啊,这附近就有家做得相当不错的……”

少年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要走。

杜天天连忙扣住他的肩膀,将他拉住,“不想吃火锅?那换好了,想吃什么?”

少年拍开她的手,怒道:“你有病啊?我不想看见你,别缠着我!”

谭允嘉虽然一直没弄明白是什么状况,但见他这样说,便立刻在旁边帮腔:“对呀,你这个人好莫名其妙。我们又不认识你,干吗要跟你一起吃饭?夜愚,我们走吧。”“你们给我站住!”杜天天沉下脸,走上前再次抓住少年的肩,一字一字说,“跟我一起吃饭。”“不!”“一起吃饭!”“不!”“吃饭!”

眼见得少年唇角扬起,第三个“不”字就要吐出口,杜天天突然眼圈一红,抱住他哭了起来,“你这个小孩怎么这么不可爱,连陪我一起吃饭都不肯。人家今天心情好差好差的,你还来雪上添霜……就算我妈跟你妈有什么间隙,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啊,而且呜呜呜……我毕竟是你……姐姐啊……”

最后三个字一出,谭允嘉顿时呆掉,少年的脸则开始抽搐,而杜天天,越想越伤心,突然觉得世界末日来临了,谁都对不起她,什么事都不顺心,唉唉唉,她怎么就活得这么失败呢?

哭哭哭,死命地哭。“喂……”少年面色难看地开口。

她不理,继续哭,顺便把鼻涕擦在对方的衣领上。“我说……”少年吐字艰难。

上帝啊,为什么她会有那样无道德无节操的老爹呀?为什么她会有那样败家子的老妈呀?为什么她会有那样古怪神经质的妹妹还不够,还有这样一个冷酷心肠丝毫没有亲情意识的弟弟呀?

被当作抹布用的少年终于暴怒,吼道:“你闹够了没有?”

杜天天一个抽泣,停住了。他刚松了口气,却见下一秒,杜天天的表情变得更加哀怨,委屈道:“你、你、你……你还凶我……”

心脏无力。他很想扶墙。

一旁的谭允嘉看看她又看看他,满脸无措,显然,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变态的“大人”。“呐……”杜天天轻扯少年的袖子,一副小心翼翼的讨好表情,“夜愚,一起吃饭吧。”“不!”狠狠地,第三个不字终于出口,少年很酷地给了她一个不屑的眼神。

意料中的,委屈顿时不见了,眼泪也没了,杜天天瞬间变了一副晚娘面孔,叉起腰骂道:“去死吧!你这个死小孩,真以为我非得求着你一起吃饭?告诉你,老娘才不稀罕你!要逃课要早恋都随你的便,你不学好是你自己的事,你辜负了你外婆的厚望也是你的事,你要糟蹋自己的人生就尽管去糟蹋,我才不关心你呢!我一点都不在乎你!你……”

少年飞快地走着,将所有数落都抛于脑后。

谭允嘉连忙追上去,“夜愚,等等我,等等我……对了,她真是你姐姐?她那个样子,没关系吗?”

转过街角,确定已经看不到杜天天了,少年才放慢脚步,自言自语般地啐了一句:“神经病!”

然而,低垂的眉睫下,一双眼睛,亮晶晶。

那是很淡很淡的笑意。第三章 总有一些游戏“我的爸爸生前情人无数。”

鉴于某死小孩很不给面子地拒绝了她的邀请,杜天天决定改向永远的烦恼顾问谢思绒。下午两点,酒吧没有开业,光线很暗。她窝在VIP专用的沙发中,望着落地窗外明媚的阳光,幽幽地叹了口气。

谢思绒用毛衣针划了下眉,懒懒搭话:“挺有能力的嘛!”

有时候杜天天真觉得,这个女人真像海绵一样,什么都能吸纳,且再惊乍离奇的事情说给她听时,都能波澜不惊。“我妈是他正式的妻子,其他大大小小一夜情啦外遇啦,数都数不过来。其中两个最特别,一个是他的初恋;还有一个是差点闹到离婚的外遇。”都说往事不堪回首,但此刻,坐在柔软得能将整个人都陷下去的沙发里,杜天天回忆起那段往事时,却并未有太多情绪——也许,她真的是对父亲已经麻木了吧?“因为种种原因,他和初恋在19岁时分手了,再相遇时,那个女人过得非常艰苦,老公病死了,肚子里又有了孩子。爸爸就一直照顾她,尽管当时人人都在传言他们两个旧情复燃,但我始终认为,他们之间是清白的——也许,是我爸爸猎艳生涯中唯一一次清白。然后,那个女人因难产死去,宝宝一出生就成了孤儿,爸爸征求妈妈的同意,领养了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就是年年?”“嗯。妈妈对爸爸的情人一概仇视到底,唯独对年年却是例外。年年在我们大家的爱护下长大,我们都害怕她的身世会影响到她的成长,所以对她千依百顺,我一直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直到今天……”杜天天说到这里,双手开始轻微地发抖,眼眸里也有了悲伤的神色,“直到今天我看见真正跟我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他也逃课,在街上瞎逛。17岁的年纪,苍白的青春,混沌的恋情,荒芜的学业……我突然觉得好心疼。他妈妈是个坐台小姐,妖艳美丽,眉宇间,依稀有些像年年的妈妈。我想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爸爸跟她藕断丝连了那么多年。当我妈最终发现他们的奸情,看见居然还有个比年年还大一岁的孩子时,她崩溃了,大吵大闹,寻死觅活。那段时间,我家简直像炸开的锅,永不停歇的争吵、哭泣、抱怨、指责……就在某次大吵后,爸爸怒气冲冲地甩门去找他的情妇,然后两人的车撞上另一辆大卡,将所有烦乱场面都划上了休止符。”

谢思绒第一次在聆听杜天天的故事中停下毛衣针,温柔而专注地望着她,轻声说:“你当时很伤心吧?”“爸爸的葬礼上,我看见夜愚,很近很近地看他。他长得真好看。我和年年都只是相貌尚可,而他却是美得逼人,完全继承了我爸爸和他妈妈的优点,而且,那么骄傲,那么乖张,那么不屑的姿态,和一双像野兽般的瞳仁。我想,这个人是我弟弟,无论父母怎么样,他是我弟弟,他和我的身体里流着一半相同的血,他是无辜的……他妈妈死了,他家的生活支柱就倒了,只有一个外婆靠打扫街道为生。我跟我妈说,领养他好吗?我妈哭了,哭得歇斯底里,哭得我不敢再提。”

谢思绒轻轻叹息:“你妈不能接受,也是正常的,毕竟是深爱的丈夫跟别的女人偷情的产物……”“就那样,我们彼此过着各自的生活。我曾经去过夜愚家,但买去的东西都被他外婆摔了出来,时间一长,就不去了。这几年来,只零零碎碎从年年口中听说过一些他的事情,直到今天在街上遇见他,才恍然间惊觉,他原来长这么大了……”“于是你的母性心理又开始萌发了?”“只是觉得无力。非常非常的无力。不知道该怎么讨好他,不知道该怎么改善彼此之间的关系,更不知道能为他做些什么。五年了,他没有爸爸,没有妈妈,被邻居们说三道四,在流言蜚语中长大,经济拮据,还要照顾年迈的外婆……一想到这些,我就觉得好难过。我可以让年年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为什么夜愚就不行呢?我分明有这个经济能力的啊,为什么,为什么做不到呢?”

谢思绒拍拍她的手,“别自责。有些事不是你想,就一定能做到的。尤其是这么复杂的关系,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一个很深的心结,没那么容易解开。”

杜天天拿起一瓶嘉士伯,仰脖咕噜咕噜倒下去,结果喝得太急,呛得直咳嗽。“拜托小姐,你没必要喝这么急,又没人跟你抢!还有啊,你以后要是被检查出肝硬化或是胃穿孔什么的,千万别说是我这个酒吧老板娘害你的。”“我喜欢那个小鬼!”杜天天抱着酒瓶恨恨地说。“知道啦,知道你喜欢。”“我想跟他一起吃饭!听他叫我一声姐姐!”“知道啦,会有那么一天的,他会跟你一起吃饭,并叫你一声姐姐。”“我不喜欢他现在的那个女朋友!感觉像个花瓶,一点内涵都没有!”

不会吧?连这都要管?谢思绒开始考虑是否要继续附和下去。

而杜天天的表情已似快要哭出来了,“他不知道、他不知道……年年一直、一直一直在关注他啊……”

谢思绒这才吃了一惊,“什么?年年喜欢夜愚?”“我和年年,是同时看见夜愚的……”为什么阳光突然变黯淡了呢?为什么眼前的世界在开始旋转呢?为什么她似乎看见了某个熟悉的画面,那般清晰,却又那般遥远?

她想起来了——她突然想起——

她那天去接年年放学,然后又为了好吃的麻辣烫而绕好远的路去城西,就在那个时候,她们看见她们的爸爸捧着一束玫瑰,从某家花店里走出来,走向他的车子。

而那辆火红色车子里,坐着的女人,不是妈妈。

车后座有个少年探了下头,乌黑的发,琥珀色的眼睛,漂亮得惊心动魄。

火红的玫瑰,火红的车子,穿着火红色长裙的美艳女郎,还有王子般粉雕玉琢的少年……那幕场景逐渐缩小,变远,映呈出后面的背景:耸入云霄的摩天大楼、几乎与楼等高的巨幅海报以及海报上鲜红的阿拉伯数字——2·14。

她终于想起——19岁的情人节,在做什么。

ISHR(国际心脏研究会)中国分会第十届学术会议的第三天,散会得格外晚。从争论沸扬的会场脱离出来的封淡昔摘去眼镜,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一辆橘黄色跑车转过广场,沿着漂亮的弧度准确无误地停到他面前。茶色的玻璃窗自动落下,坐在驾驶座上的风流男子朝他挥手,“嗨,大医生,忙完啦?”

封淡昔耸耸肩,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开门上车。“感觉如何?”年少得意的珠宝设计师驾驶着他的爱车,载着好友离开人头攒动的国际会议中心,拐上绿阴大道。“如果你是想问在心脏起搏和电生理学术上有什么突破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毫无进展。”封淡昔的话里虽然没有讽刺,但态度却很明显:他对此类会议不感兴趣。“那么,你的那个方面呢,有没有进展?”杨莫非意味深长地拖着尾音。

纯黑色的瞳仁闪烁了一下,封淡昔没有接话。“我现在带你去的是家叫做‘1998’的酒吧。除了那里的surloinsteak非常美味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的老板娘谢思绒,是杜天天的至交好友。”杨莫非从储物架里抽出一个文件夹丢到他面前,“你要的东西全在里面。”

封淡昔默不作声地打开文件夹看。“就资料所显示的,杜天天有一个复杂的家庭,她的父亲是个不负责任的花花公子,她的母亲是个花瓶美人,她从小到大的成绩不好也不坏,虽然不能说是一帆风顺但也算是平平安安地大学毕业,工作表现很不错,性格开朗乐观,但有时也很固执冲动,说白了就是一个典型的热血青年。”

封淡昔合上文件夹,淡淡说:“很普通。”

杨莫非微微一笑,“是很普通。所以我对于你这般固执地追查她感到很不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想做什么?”“我会告诉你——”“真的?”杨莫非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在事情结束以后。”封淡昔瞥一眼由兴奋瞬间跌入失望就要发狂的好友,扬眉说,“酒吧到了,你还不停车?”

1998坐落在风景怡人的丽景公园旁,占地约700平方米,设计的充满时代个性。旋转门上刻着哈托尔手举酒杯舞姿曼妙的浮雕,杨莫非为此吹了记口哨,“啊哦,哈托尔。”“用埃及神话中掌控酒、舞蹈和爱的女神来当门面,这里的老板果然挺有心思。”“哈,说穿了就是掌控毒品、摇滚和性的女神。这里的老板可不只是有‘一点’心思而已哦。”杨莫非调侃地眨眼,然后推门而入。

灯光低柔,音乐低靡,似乎所有的一切到了此处,都被压抑成恰到好处的三分暧昧。两人在吧台处坐下,杨莫非朝某个方向微仰下巴,“喏,你的那个小朋友在那里哦。”

酒吧临窗的一角,巨大的绿色盆栽隔离出静谧空间,两张看上去就非常舒服的柔软沙发上,坐着两个女人。

左边的女人容貌姣好,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围着大碎花针织披肩,浑身上下流露着一股与众不同的温婉味道。

对比这位女士的妩媚优雅,对面的女郎则逊色太多。

凌乱长发毫无形象地散在沙发上,该女郎以手遮额脸颊通红,双腿很不雅观地搁在玻璃几上,其中一只脚上的凉拖还掉了……“看样子你的小朋友醉了。”杨莫非一边说话,一边和不远处的性感女郎眉来眼去,“不绅士一把送她回家吗?”

封淡昔从杜天天身上收回视线,轻呷一口杯里的红酒,问:“你事先知道她在这里?”“这么说吧。如无意外,她下班后都会来这里,和老板娘共进晚餐,然后再回家。”杨莫非露出自认为最迷人的微笑,继续玩他的诱惑游戏,“你的小朋友社交圈很窄,私生活也很检点。”

性感美女终于舍弃了自己的伙伴,袅袅地走过来,停在两人面前,“我可以坐下吗?”“当然可以。”猎物上钩了!

花花公子的虚荣心瞬间膨胀到了极点,正要继续下饵,却见那美女绕过他,坐到了封淡昔身边,嫣然一笑说:“嗨,我叫露丝。”

一群乌鸦啊啊地叫着,从杨莫非头上飞过。

封淡昔扭头看他,虽然表情依然淡然,但眼中却有不容置疑的笑意。靠,这家伙!

美女又靠近了几分,声音柔软吐字芬芳:“先生你怎么称呼?”“他叫杰克。你们需要泰坦尼克号的船票吗?”深感魅力受挫的某人没好气地在一旁揶揄。“杰克?”美女笑得更加明媚逼人,“那么,也会画画喽?”“不但会,而且人体素描一向是他的拿手好戏。”失败者继续冷嘲热讽。

美女不知道是真的听不出来,还是故作不知,“哦?那么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成为你笔下的模特呢?亲爱的杰克。”

封淡昔呷着酒不动声色,因为他知道他的这位损友绝对会帮他把所有话都说完。果然,杨莫非又抢着开口:“当然没问题。只要你不介意他拿的不是铅笔而是手术刀。”说到这里,他恶意地看着露丝曲线诱人的身材,邪邪一笑,“从下刀到取出心脏到最后的缝合不会超过半个小时,届时你就是最完美的作品了。”

美女有些恼了,狠狠瞪他一眼,正要说话,封淡昔突然起身离座,丢下一句“失陪”就朝VIP席走了过去。

美女怔了怔,脱口问道:“怎么回事?”

封淡昔走到谢思绒面前,未待对方询问便先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封淡昔。”

谢思绒的眼睛一亮,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后,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说:“幸会了,封医生。”

封淡昔看着瘫在沙发上意识不清的杜天天,说:“不知道你介不介意我现在送她回家?”

谢思绒扬眉,半晌后,慢吞吞地回答:“求之不得。”“谢谢。”得到许可后,他伸手去拉杜天天。

杜天天将眼睛睁开一线,看到他,一脸迷惑,“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跟我走吧。”他试图搀扶她走出去,却发现此姝摇摇晃晃根本连站都站不稳,于是干脆一把将她横抱起,快步走向门口。“嘿!接着!”杨莫非将车钥匙丢了过去,封淡昔腾出一手接住,下一秒便消失在旋转门外。杨莫非转过头,这才回答身边这位性感美女的问题,“看不出来吗?你的猎物另有所属。所以,要不要……考虑换一个?”

这不是真的。

她觉得她是在做梦,因此出现了幻觉,又或者,那只是个长得跟爸爸很像的男人……整个世界是一片漠漠的灰,杜天天看见自己远远地漂浮在灰色之外,望着那个世界里发生的事情,感到一种隐隐然的绝望。“年年,那个人长得很像爸爸,对不对?啊哈!啊哈哈……回家跟爸爸说,居然还有这么相像的人,他肯定觉得好玩,哈哈哈……”19岁的少女笑着转身,挤得眉儿弯弯唇角抽搐,企图逗乐自己的妹妹,然而,妹妹的眼眸却是那样沉静,沉静得让人觉得残忍。于是少女表情僵住,再也笑不下去。“那不是爸爸……那个人,不是爸爸,绝对不是,绝对不是……”少女蹲下身,不知是想说服自己还是说服别人,伸手抱住自己的肩,忍不住颤栗。

2月的黄昏,太阳没有丝毫温度。

她有点想哭。

就在那时,十一岁的妹妹突然挣脱开她的手,径自朝那辆红色轿车跑了过去。车子已发动,而妹妹就那样飞快地跑过去,张开双手,拦住通道……

车子要撞上她了!

她要被撞死了!

不要!停下!停下啊!爸爸,那是年年啊!“不要——”杜天天瞬间从噩梦中惊醒过来,脸色惨白,气喘吁吁。

眼前好一片昏黑,几秒后,才慢慢恢复视觉。

置身处是间布置高雅的卧室:永远的24度恒温使得轻软的空调变成为一种享受;几旁的台灯灯光被调整到最微弱状态,柔和得让人很想就此沉睡不醒……

可是,这是哪里?

杜天天掀被下床,找不到自己的凉拖,只得赤足踩在地毯上。将房门打开一线,外面,是个有点眼熟的吧台,好像在哪见过……

再看远些,偌大的客厅里没有点灯,光线很暗。然而,像是特地为了回应她的好奇似的,只听“嚓”的一声轻响,打火机的火光跳了起来。

SecretofmyHeart。古银蚀刻。

拿在那个男人手中,有着神秘沧桑的美感。

静谧中有低缓的音乐在轻轻流淌:“Hedealsthecardsasameditation,Andthoseheplaysneversuspect,Hedoesn’tplayforthemoneyhewins,Hedon’tplayforrespect,Hedealsthecardstofindtheanswer……”

仿佛被咒语施中一般,杜天天再也移不开视线,就那样定定地看着蜡烛被一根接一根地点燃,烛光在咖啡色的格力欧丁巧克力蛋糕上摇曳着,不似真实。

奇怪……怎么会在封淡昔的酒店房间里呢?

她扶着门框,酒醉初醒的大脑泛着轻微的疼痛,而那疼痛令思维混沌与迟钝。“醒了?”

沙发的阴影处,传出男子温润磁性的嗓音。

杜天天忍不住揉揉脑袋,然后走出去,“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会有蛋糕?今天是什么日子?你的生日吗?”

然而,那只看上去非常好吃的蛋糕上,一共才插了五根蜡烛而已。应该不是庆祝生日。

封淡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打量着她,眼神中有她从未见过的古怪色彩,很温柔,但也很虚幻。

杜天天不禁好奇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有什么不对吗?”“不,没有。”封淡昔别开视线,半晌,说,“要吃吗?”“要!要!”美食当前,完全忘记目前处境的杜天天立刻凑过去挨着他坐下,全神贯注地盯着几上的蛋糕,吸了吸鼻子,“啊啊,用白兰地腌制的樱桃和焦糖核桃,好香啊!肯定很好吃……”

封淡昔发出一声轻笑。

杜天天瞥他一眼,“我说错了吗?是白兰地的味道没错啊。”“酒鬼。”他的声音里满是宠溺,让人连想发脾气都发不出来。诧异于他今夜表现得如此明显的亲昵,杜天天忍不住转头。

烛光朦胧,而他的侧脸完美,眼瞳乌黑。

真是个美男子呢。这样的男人,一定有很多女人喜欢吧?那么为什么,他到现在还是单身呢?又为什么,对她的态度会如此诡异,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暧昧呢?仿佛他已经认识了她很久,很久很久呢……

就在她困惑不已时,封淡昔“啪”地合上打火机,转眸朝她微微一笑,“想吃,就要先做一件事。”“什么事?”她的大脑晕晕的,只能跟着他的话走。“吹蜡烛。”他的笑容里有熟悉的东西,杜天天想,似乎曾在另一张脸上看见过。但那个人是谁?然,当时的氛围已容不得多想,她俯下身,乖乖将蜡烛吹灭。

火光灭去的一瞬,整个空间随之陷入黑暗。

与此同时,一只手伸过来,揽住了她的腰。

杜天天整个人一僵。“我喂你。”伴随着缱绻语音一同靠近的,还有他的呼吸。腰上传来的力度轻柔,却不容拒绝,杜天天感觉到自己被慢慢放倒,沙发的扶手不偏不倚抵着她的后颈,吻贴得像场早就精心设置好的阴谋。

等等,这事……有些不对劲!

但是哪儿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头晕晕的,酒精的余力还未退去,鼻间呼吸到的尽是佛手柑和香草的芬芳气息,好闻得让人不想拒绝。

纤长手指慢慢地穿过她的长发,沿着脸颊悠悠划下,所到之处,皮肤一阵悸颤。那种感觉很陌生,也很奇妙,像有什么被指尖点着,开始蓬勃地燃烧起来。

依稀间,空气里渗入了白兰地的气息,她本能地张开唇,某样物品就那样滑入口中,冰凉过后,是柔软温湿的舔逗。“唔……唔,是樱桃……”她在半醒半醉间含糊不清地开口。

身上的男子在笑,“这个时候,不要关心这个……”

他吻着她,将蛋糕送入她口中,然后再帮她一起吃掉。他技术高明,进三分退三分将旖旎制造得恰到好处,不会热烈得让人受不了,又足以挑起她的情绪。

呻吟辗转,折磨温存,双生子般逶迤着,一点一点,拖着被诱惑的人,游走在天堂和地狱边缘。“等、等等……”她伸手去推,手却被抓住,每根手指都被抹上了蛋糕,然后,再被灵活如蛇般的舌尖一一舔食。

杜天天只得作罢,不知是满足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然而,这样的叹息,在这种情形下听来,却格外的荡气回肠。男子微微喘息着,突然抱紧了她。

于是,一切开始朝不可控制的方向演变。

衬衫的扣子被一颗颗解开,赤裸的肌肤接触到冷空气,先是一寒,随即被另一具躯体所覆盖。

长发落下沙发,无风自荡。

她绷直了脚尖,咬住下唇,放弃了一切开始等待,等待疼痛,等待欢愉,虽然畏惧,却满含兴奋。

突然间——

门铃响了。

杜天天的瞳孔开始收缩,好像有盆凉水,哗啦啦地从头泼下来。紊乱的、刺激的、蒸腾的……一切的一切,都在那瞬间冷却与消失。

她清醒了过来。

等等!这、这、这是在做什么?她在跟封淡昔上床?跟一个虽然很有好感但彼此根本还不熟悉什么感情也谈不上的男人就这样上床了?“啊——”杜天天发出一声尖叫,壁角的自动感应灯顿时亮了起来。让她看见衣衫半裸的自己和他。“啊!”她再次发出一声惨叫,连忙将封淡昔推开,困窘得恨不得地上有个洞可以立刻钻进去。

门外有人说话:“淡昔,你在吗?出什么事了?谁在叫?”

她胡乱一气地将扣子扣上,回头再看封淡昔一眼,虽然好事被人打断,他却完全没有她的慌乱,半躺半靠地倚在沙发上,浅浅地望着她,眉目含情,似笑非笑。

可怕!这种时候了还在勾引她!

杜天天背上一阵寒毛倒立,低头看见玄关的鞋架上放着自己的凉拖,连忙套上,然后拉开门。

门外的人是杨莫非。

看见杜天天,他也是一怔,顺着视线打量,看见情欲初褪的脸,扣错位的衣扣,和紧张兮兮做贼心虚的表情,顿时意识到自己破坏了什么好事,正待开口,杜天天一把推开他逃命似的跑了,怎么叫都叫不住。“我是不是打搅到你们了?”不该出现的大电灯泡转头问房间里的好友。

好友从烟盒里弹出一根圣罗兰,点着,淡淡回答:“没有。”“还说没有?”杨莫非关上门走进去,又是抱歉又是艳羡,“不过我真不知道你们进展得这么快。我以为你送她回家了……看在死党的分上,体谅一下某个猎艳不成的可怜男人这个时间点来找你喝酒的无奈心情吧。”那个臭露丝,竟敢拒绝他的约会,哼,来日方长,此仇不报他就不算是光用眼神就迷遍珠宝模特界无敌手的第一花花公子!

封淡昔吸着烟,英俊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完全不见方才的柔情蜜意、温柔有加,他注视着那个残剩得已不成形的蛋糕,以一种非常冷漠的声音说:“你没有打搅我。即使你不来,也差不多是时候停止了。”“咦?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他弹着手上的ZIPPO打火机,机身上的“SecretofmyHeart”像是某种恶意的预告,“游戏,才刚刚开始。”第四章 悄无声息

“Kyrie?eleison,christe?eleison,Kyrie?eleison……”

单调的曲乐反复吟唱了三遍,流泻出宁静的慈悲。杜年年盯着手中的CD封面,在试听架前久久站立。

夜十点半,唱片店里已没有多少客人,两个店员倚在柜台前小声聊着天,不时朝她投去好奇一瞥——这个小姑娘,站在那里已经很久了,也没见她换碟,翻来覆去就听那张《慈悲经》。“叮——”风铃声响,玻璃门被推开,进来的少年令人眼前一亮。

黑发,黑瞳,黑色的T恤衫。黑这种色调在这个身形有些单薄的少年身上体现得格外明晰,笼敛着一种深深的静。

他整个人看起来,像幅会行走的画。“就是这里哦!夜愚,我要买Jay的新唱片,他的歌都好好听哦……”甜美的撒娇声伴着少年一起出现,长发的少女挽着他的手,丝毫不避讳在众人面前表现亲昵——哪怕,尚属于禁忌的年纪。

杜年年的目光不期然地与少年相遇,彼此眼中都闪过一线复杂的异色,但仅限于一眼,又各自转开。“夜愚,你听听。”谭允嘉将耳机戴上少年的耳朵。

少年不耐烦地将耳机拉下,说道:“我要回家了。”说完也不等她,就径自推开门走出去。“夜愚,怎么这样,明明说好陪人家买CD的……”谭允嘉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受伤,但最终还是追了出去。

透过落地玻璃窗,可以看见两人在外面的人行道上拉拉扯扯的模样。杜年年一语不发地望着他们,目光变得凝郁而薄凉。“江夜愚,你等一下!”窗外,谭允嘉抓住少年的胳膊,迫使他不得不停下脚步,“太过分了!我们好不容易到这的,你说走就走,究竟是为什么?你这个人老是喜怒无常的,你知不知道我跟你在一起好累……”

江夜愚冷冷打断她:“既然累就不要在一起好了。”

谭允嘉一呆,眼圈立刻红了。

江夜愚双手插兜,俊美的脸上有着残忍的冷漠,“没人逼你,我一开始就说过,你随时都可以走。”

谭允嘉的脸“刷”地变白了,整个人都开始颤抖,咬着下唇说:“你、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明知道我……果然,他们都说先爱的人是傻瓜,爱得多的人更傻,你吃准了是我的傻,所以总是这样毫不留情地伤害我……你、你……”她再也说不下去,捂住脸转身就跑,谁知没跑几步,一头撞到某人身上。

她连忙道歉:“对不起!”“小妹妹,怎么了啊?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被甩啦?”流里流气的语音轻浮地响起,伴随着的,还有肢体的刻意接触。

她抬起头,发现自己被三个看起来就不是好人的小流氓给围住了,当即吓得花容失色,不知所措。“呦,还挺漂亮的嘛,别哭别哭,哥哥们来陪你好了。”说着,就毛手毛脚地往她身上摸。

谭允嘉吓得尖叫起来,眼看那只手就要摸到她脸上,突然被人半途截住。

回眸,看见江夜愚冷到极至的一双眼眸,在路灯下闪烁发亮。“夜愚,救救我!”她连忙朝他身后躲去,又惊又怕,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

三个小流氓彼此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沉下脸,狰狞地说:“小子,别多管闲事。”

其余两个在旁边帮腔:“就是,没看见我们正在跟这个妹妹聊天吗?识相的话就滚一边去,否则,别怪哥们不客气。”“这小妞是你马子吗?哥哥们看上了,不想挨揍就快滚吧,哈哈……”

江夜愚轻蔑地瞥了三人一眼,冷冷地说:“知不知道随便动别人的女朋友是什么后果?”

为首之人挤眉弄眼,“什么后果?”“就是这样。”样字音刚出,一个拳头就狠狠往那人脸上砸了过去,直把那人打得立刻摔倒在地,鼻血直流。

其他两人一看老大被揍,脸色顿变,立刻围上来开始动手。

江夜愚没理会他们两个,专门攻击为首之人,往死里打。

谭允嘉吓得直哭,“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别打了……”

夜晚的风凉凉,由于时间很晚的缘故,街上都已经没什么人,除了这家24小时的音像店外,其他店铺也早已打烊。

没有人去理会街头发生的这一幕。

风声、扭打声、少女的哭声,汇集在一起,喧杂而凄凉。

然而,双拳毕竟难敌四手,更何况,还有个碍手碍脚的柔弱女孩在场,眼看着江夜愚逐渐不支,被按翻在地,六条腿不停地往他身上踢时,一个声音突然幽幽凉凉地响起:“警察来了。”

为首的流氓回头,看见人偶般的少女站在身后五米远的地方,神色平静。既不害怕,也不惊讶,就那么淡淡地看着,像在看一出戏。“你说什么?你也想多管闲事吗?”另一个流氓哼哼着就要上前,这时警车声呜呜地传来,由远而近。“条子来了,算了吧。”

为首之人朝倒在地的江夜愚吐了口唾沫,又狠狠补了一脚,这才转身悻悻离去。

在一旁泪流满面的谭允嘉立刻扑上前抱住自己的心上人,哭道:“夜愚!夜愚你没事吧?你怎么样?怎么这么多血……夜愚!夜愚……”

江夜愚推开她,抹了把唇角的血,挣扎着站起来,目光所至处,盯的却是杜年年。

杜年年扬了扬眉毛,“过来。”说完转身带路。

谭允嘉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扶着江夜愚走了过去。

三人刚在拐角处的大柱子后站好,就见一辆警车呼啸着停在音像店门口,然后车上跳下几个警察,进了音像店。

谭允嘉诧异,“他们不是来捉流氓的吗?”

杜年年淡淡说:“我报警时说的是店里有小偷。”

谭允嘉先是一怔,但很快就明白过来——杜年年这样做是为了保护他们。如果警察真来询问他们的话,打架的事就肯定会传到学校里,到时候老师们又不知道会怎么大题小做地为难夜愚。所以她就谎称店里有贼,请来警察,而警车声一起,那些流氓们必定认为是来抓自己的,就逃掉了。

没想到,杜年年读书很好,连平时处事也这么的镇定冷静。

当下朝她投去感激的目光。

然而,对比谭允嘉的感激,江夜愚却是满脸的不耐烦,几乎是咬牙切齿般地说道:“我根本不用你救!”“但我救了你却是事实,总之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杜年年面无表情地说完那句话后,走向马路另一侧,拦了辆出租车。

上车向司机报出地址后,她回头望向窗外,只见江夜愚还在用那种不甘的目光望着她,而他身旁,梨花带雨般的谭允嘉正取出纸巾小心翼翼地为他拭擦伤口。

车轮转动,两人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不见。她这才转回头,垂下眼睛。

司机开始找她搭话:“小姑娘,那家音像店门口为什么停着辆警车啊?你知道原因吗?”

她答:“因为有个傻瓜为了救女朋友而跟几个流氓打架。”

司机顿时来了兴趣,“哦哦,那后来呢?”

她答:“他打不过,警笛一响,流氓跑了。”

司机点头,“一个人打几个人,是挺吃亏的。伤得重吗?有没有及时送医院啊?”

她答:“他不会去的。”

司机奇怪,“为什么?”

她答:“因为他没有钱。”

司机默然,过了好一会儿,长叹口气,“这哥们够带种!为女朋友打架,即使打输了,也不丢人!好样的呢……咦?小姑娘,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车窗降下了一半,风不停地吹进来,吹开少女的刘海,白皙的额头下,是一双雾蒙蒙的眼睛,那里面,有着掩饰不住的忧伤。

二十分钟后,出租车抵达小区门口。

她付了钱下车,远远就见一个人在自家楼下的绿化带旁踱来踱去,身影有点眼熟,再走近一看,“姐姐。”

被唤的对象整个人重重一震,像是被吓到了似的转过身来,果然是杜天天。

杜年年也不说话,静静地望着她,既不问她为什么不上楼,也不问她为什么一脸心烦意乱的模样。

然而,被妹妹那双乌黑如墨的眼睛一盯,杜天天最先扛不住,只得主动坦白:“我在这里想事情,不想上去被妈烦。”

年年点点头,竟也不走。绿化带旁有着两架秋千,她走过去,选其中一架坐下,秋千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轻轻摇荡。

杜天天想了想,也走过去,坐了另一架,然后扭头问:“我心烦,你也是吗?”

年年又点了点头。

杜天天苦笑,“看来我们姐妹俩今天都不怎么顺心啊……不如把心事说出来互相开导吧。你为什么事烦?”

年年低垂着头,银白色的路灯照在她身上,更显沉郁与清冷。她思考了很久,才低声说:“因为发现他真的是个好男孩。”

他?杜天天皱眉,年年很少提及别人,她口中的他,通常只指向一个人。“你今天见到夜愚了?”

年年再次点头。

杜天天转动着眼睛,笑了,“他是个好男孩,这话怎么说?”“勇敢。”明知道打不过,但还是动了手。“哦,是吗?”“看似冷漠,但有颗温柔的心。”虽然分明在吵架,但谭允嘉有事,还是第一时间挺身而出。“温柔吗?”杜天天耸耸肩,“也许吧。但这应该是好事啊,怎么还会让你觉得烦呢?”

年年垂下睫毛,遮住思绪涌动的眼睛,她看着自己素白的手指,很慢很慢地说:“因为得不到。”

杜天天神色微变,然后,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手,年年的手冰凉。“姐姐,”年年轻声问,“我可以使坏吗?”“什么?”

她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始终不曾抬起,声音却越发低缓:“很难过。因为难过,所以想伤害别人,想毁灭一些东西。而且我知道自己做得到。但是,如果真那样做了,会更难过,所以不允许自己做。姐姐,为什么……我会遇见夜愚呢?”

年年清稚的声音像丝绸一样滑进杜天天耳中,让她胆战心惊,又觉得充满怜惜。IQ200的天才少女,在遇到感情时,也是如此的茫然不安啊。

为什么会遇见夜愚呢?就如她又为什么会遇见封淡昔呢?冥冥中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牵引着,把一些人紧紧系在一起,虽然诡异,虽然矛盾,虽然令她们烦躁与痛苦,但是,无法抗拒。“年年,听我说。”她把妹妹搂到怀中,声音有着浓浓的温柔,“你还很年轻。17岁,属于什么都证明不了,也决定不了的年纪,未来的路还很长,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夜愚一个机会,如果你们真的有缘,肯定会有某种契机,让你们能够在一起。但是,不是现在。现在,有比痛苦更需要重视的东西。你一向最聪明,我知道你能理解我的话。痛苦、哀伤、迷茫,彷徨,这些都是人生历程上必然经历的东西,不要害怕它们,因为,你是我最最出色的妹妹,让它们对你俯首称臣吧,就像那些被你轻松搞定的烦琐学业一样。”

年年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沉淀了下去,又有什么东西升了起来,再抬起头时,瞳仁亮如流星,像水晶一样清澈。

杜天天知道她想通了,便朝她鼓励一笑。

年年说:“我的说完了,轮到你了。”

杜天天啊了一声,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被这句话勾起记忆,脸又腾地烧了起来。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顿时在脑海里重现:旖旎的缠绵,彼此的呼吸,甜滑的奶油……这个,真能对年年说吗?

然而,面前的那双大眼睛扑眨扑眨的,直眨得她不得不据实以告。“是这样的。”她吞吞吐吐,尽量选择温和的措辞,“最近我认识了一个男人。他……对我的态度很奇怪。老问我一些奇怪的问题,比如,问我知不知道我19岁那年的情人节在做什么。”

年年想也不想就回答:“02年的2月14日,星期四,白天我们各自在学校上课,下午5点后碰了面……”

杜天天睁大眼睛,“哇,这你都记得住?早知道我就问你了嘛,何必当初苦苦想半天还折腾那么多事情出来!”“因为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夜愚。”

年年的一句话顿时堵了杜天天的嘴,她尴尬地张了张嘴巴,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我们看见爸爸接夜愚和他妈妈去吃饭,共度情人节。你很伤心,望着他们的车子一直掉眼泪。于是我跑过去想拦住车子……”

是的,这些其实她都想起来了,但也仅限于到年年挣脱她的手朝车子跑过去时为止,后面又发生了什么事呢?杜年年偏着脑袋想啊想,却再也想不起来。幸好,年年的声音仍在继续,无比清晰地告诉她,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那时车已经发动了,你冲过来抱住我,我们两人一起倒在人行道上,你的头磕到旁边的邮筒,晕了过去。爸爸连忙送你去医院,医生说你伤得不重,然后妈妈来了,见到了夜愚和他妈妈,也就是从那一天起,我们家开始变得不再安宁,爸爸妈妈老吵架……这一切,你都不记得了吧?”

杜天天表情恍惚,似乎记得,又似乎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后来呢?”“后来?第二天早上你自动就醒了,没有任何异状。”

是这样吗?如果只是这样,那纯粹只是她家所发生的一件家事而已,为什么封淡昔会刻意问那个问题呢?总觉得,19岁情人节那天所发生的事情,是解开目前所有迷雾的关键,但是,事件目前已经明朗,迷雾却依旧弥漫。

年年说完那么一大段话后,把话题又转了回去:“好了,下面该你继续说了。”

杜天天郁闷了——这个小鬼,还真是打破砂锅问到底啊。没办法,谁叫她提议在先,只得继续说:“我觉得他好像认识我,可是我非常肯定我之前绝对没有见过他。因为——像他那样的美男子,只要见过一眼,是绝对不可能忘记的。他对我的态度很暧昧,明明没有任何追求我的表示,可是今天晚上、今天晚上……我只能说,气氛太美妙,他的调情手段太高明,你姐姐我差点就失身了。”

年年素净的脸上,没有吃惊之色,依然很平静,“你喜欢他吗?爱他吗?”“呃?”“和有情人,做快乐事,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这个……”杜天天被她问倒,她喜欢封淡昔吗?不可否认,他很帅,在细节上的品位也都很让她欣赏,至于性格嘛,有点捉摸不透,但又因为捉摸不透而倍显神秘,反而让人更加好奇……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都没有不喜欢的理由,但真要说到有多喜欢,又觉得谈不上。

这时,年年又问:“他让你痛苦吗?”

杜天天又是一呆,想了想,摇头,“完全没有呢。起码到目前为止都没有。”“那就不是爱。”年年在说这话时,眸底闪烁着洞悉世事的锐利,“萧伯纳说,男人和女人在爱的名义下使彼此都痛苦万分。拜伦说,恋爱是艰苦的。真正的爱情总是幸福伴随着痛苦一起到来,因为,哪里有阳光,哪里就会有阴影。”“是这样……吗?好像很有道理,那就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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