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然自在:周俊炜艺术笔记(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5-30 20:2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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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俊炜

出版社: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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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然自在:周俊炜艺术笔记

湛然自在:周俊炜艺术笔记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湛然自在:周俊炜艺术笔记作者:周俊炜排版:昷一出版社: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出版时间:2011-08-01ISBN:9787550301207本书由天津中作华文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序一美院传统与诗―为《湛然自在―周俊炜艺术笔记》而写

走进新世纪己经十一个年头。当我们渐渐习惯于忆想往事之时,岁月变得粘稠。2008年仿佛一道分水岭,改革开放三十年,大学恢复秩序三十年,我们历经“文革”的困顿走进课堂也己经三十年。那以后,我们众多的思考都带上了某种过去时态,都与那种深深的眷恋缠结在一道。正是这种深厚的往事的纠缠与慨然,赋予我们某种渐渐习惯起来的思想方式。我们仿佛蓦然停止了成长,停止了敢作敢为向前的闯劲,而在道途上踌躇起来,思量何处是前方,斟酌着归途才是真正的方向。2008年后的日子变得难分彼此,它们搅在一起,仿佛一个漫长的黄昏, 田园牧歌响起, 白昼的一切俱成回忆。“文化大革命”像一个楔子,敲入中国当代历史的躯体之上,我们―“文革”一代的青少年因此被改造了青春的生命。我们经历了被放纵的集体性叛逆和荒芜;我们青春的重生与民族社会的断层般的再生历史性地相咬合:我们承受了古今中外众多思想的交锋,并每一天都在传统与现代、表象与根源的泥淖中跋涉前行。正是这一代人,在亲历“文革”之后,又亲历了中国社会的三十年改革与变迁,价值观呈现了世所罕见的断裂与重建。在漫长的改革开放中,先是追赶全球的步幅和使命性的留洋潮,建立起现代化的实质上是西方化的视野,接着是解脱“现代”、“科学”、“进步”的紧箍咒,重塑本土性的关怀。正是这一代人,曾经在“文革”中经历阶级的划分,经历知识与知识分子的沦落和人性的迷失,这之后,仿佛一场解放,人性归位,每个人的身份又都经受了一次历史性的重塑。随着近年来对文化主体性的深刻反思和社会身份的渐趋主流化,一代人沐浴着漫长而渐进的主体化洗礼。正是这代人,在三十年间,不仅角色变换,代层更替,来去匆匆,而且在思想上,在太多的双重陷阱的间隙中讨生活,面对无可规避的时代大趋势,蔓生互为纠结的对照,表现出极为矛盾繁复的特征:一方面致力于打开民族主义的封闭性,反省和批判国人的无知、落后与虚妄,另一方面着意抵抗崇西媚洋的西方化价值指向,警觉强势文化的控制与压迫;一方面积极吸纳不同的问题话语,追逐国际化的理论时尚,不断地壮大开拓自己,另一方面提倡以大众语言取代奥难的贵族化语言,以民族本身的语言取代殖民倾向的外来语言,以自身的处境为立足点,从在地的土壤与母体来看待自身的文化生产。《湛然自在―周俊炜艺术笔记》正是这一代人们三十年心灵历史的写照。艺术是一种托辞,是这一类心灵漫游者周行天下、载沉载浮的舟筏。周俊炜真心要述说的是不为时风所变,却受着时命驱使着的心灵独白。四十年,周俊炜从家园水乡的古桥旁出发,复又回归。他观看桥和桥上的变迁,阅尽人世万般景色,却又不动声色地记写下所见与所思。艺术正是这样的一座桥,他从桥上来去匆匆,又守望着桥的无尽变迁。桥总在变,所以,他不断地追问当时代的艺术和艺术的精神;桥又总是桥,所以,他把这些追问集辑起来,践积成了一个真实的自在的自己。

透过这些追问和写照,最让我感动的,是那里边深蕴着的身不由己的忧患和淡远的、本色的诗意。这是一种传统,一种由国立艺术院建院一代人身上就遗传下来的思与诗的传统。这种传统的本色是拒绝平庸。当生命总是处在庸常的位置的时候,如何拒绝平庸,这是生命的真正的忧患。难能可贵的是,周俊炜的忧患并没有像曾经的旧式文人那样,沉溺于个人的风雪吟叹,而是时刻思考着时代的大命题。心存大忧患,心系大担当,这恰是中国美术学院传统中的最深切的使命精神。由于种种原因,周俊炜也与我们中的大多数人一样,并没有远游,没有四海为家。因此,他也不可能像奈保尔、霍米·巴巴等那样,从远方来回望家园,架构第三类空间,谋划某种新的理论体系。周俊炜以现实的在地的精神,思量着古今中外的众多命题。外省小城,远离中心,遥望新潮的汹涌,俯听纷乱的鼓角之声,却依然手握批判的利器,保持独立思考的姿态。未必葆有雄踞之位,却坚持着理性的执守与担当,这又正是中国美院传统中可贵的思想精神。周俊炜毕竟是艺术家,他的使命与思想的精神,在这个时代,在这个庸常的时风面前,最易化为悲情。“大风卷水,林木为摧……壮士拂剑,浩然弥哀……”这富有担当的悲情,酿受着一种诗意,一种特立独行、察其所安的诗意。这还正是中国美院传统中的悠远的诗性精神。

当此《湛然自在―周俊炜艺术笔记》出版之际,我谨转录美院首任西画系主任、著名艺术教育家吴大羽先生的诗作《别情》。吴先生是美院历史上真正的诗人。他在人生困顿之时,置一己之私于度外,心向往着生命的渊深与远大。他的这首诗写于何时,现已无法考证,但他诗中所包含的悲情和深切的嘱咐,却让每个国美人感到无以抗拒的精神面授。而周俊炜完全具有足够的修为和深度,来接受这种伟大先贤的历史嘱托。

别情

我以一日之长来到你们面前

敢贪着天功妄自居先

此来只为向大家输所敬诚

不许有一点错过落到你我中间

青青的苗芽初初绿满了前山

虞人身上才感到重重的负担

日子总会一天一天走向没力

精神可该把握得十分稳当

让我把心事交代给替手们

但愿珍重起各自的名分

假如你们发觉所业又终了

记着前程外面更有着前程许江2011年3月27日序二“朴素”的结构主义

周俊炜先生的《艺术笔记》开始写作于上世纪80年代中期,散文则是近年所作。在我看来,笔记与散文没有多大区别,笔记谈艺术多一些,散文不是直接谈艺术,多是生活中的感受,生活和艺术总是相通的,他谈生活也像谈艺术,谈艺术则像在一种生活状态中。周俊炜是画水墨的,一般看来,水墨画家喜欢谈水墨画的事情,喜欢谈传统,谈水墨画的技法。周俊炜参加过中央美术学院主办的“当代艺术与批评”专题研修班,这个班主要是探讨当代艺术和艺术批评理论,而且西方的东西较多。周俊炜虽然学习很认真,但不太发表意见,记得有一次他问我:“这么多的理论,就是没有关于国画的,国画怎么办?”记不起我怎么回答了,只是有个印象,他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创作,西方的理论似乎与他格格不入。出国考察的时候我们也在一起,参观罗马的现代艺术博物馆之后,他说:“人家在19世纪就把现实主义画得那么好,难怪人家现在不玩架上艺术了。”随后他又说:“传统的到头了,现代的都玩过了,我们这些搞艺术的干什么去呢?”,我说:“画国画呀。和现实主义不沾,与现代主义也不靠,还是中国的东西。”他听了哈哈大笑,有一次开会的时候还引用了我这句玩笑话。读了他的《艺术笔记》才知道他隐藏得很深,他对现代艺术不仅有兴趣,而且还有高超的见解。

在周俊炜的笔记中,我感兴趣的是他对西方现代艺术及中国当代艺术的看法。一个水墨画家为什么对西方现代艺术感兴趣,我想可能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想为传统的艺术补充新的形式,老是按照一种模式来画画, 日久天长就没意思了,怎么变法,怎么发展,各人有不同的办法。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借鉴一些西洋手法,丰富表现形式,也是一个思路。另一个是观念的整体改变,艺术的媒材和技术只是工具和手段,观念没有转变,技术的表现终归是有限的。观念从哪儿来?周俊炜把目光转向西方现代艺术。周俊炜是经历了85新潮的一代,这种转变是很自然的。但也有另一种可能, 了解和研究西方现代艺术, 目的在观念的清理,哪些东西是对我们有用的,哪些是没用的,根本还在家园的守望。这两种可能性在周俊炜那儿都有,因为他关注的不只是艺术的表面,而是表面后面的东西,是什么原因决定现代艺术的表象。在80年代以后那个特定的历史条件下,周俊炜的阅读还是很前卫的,他把对福科的阅读与现代艺术现象结合起来,寻找自己的答案。

周俊炜读书很杂,但思路很集中,读西方的东西可以谈得很西方,但他会按照自己的思路抓住阅读的根本,把西方引向东方。看玄学的东西他也可以谈得很哲学,但他会把哲学的思考和艺术联系起来。读他的笔记一会觉得云遮雾罩,一会又是玉宇澄清。他是一个画家,对水墨的语言非常熟悉,而且在艺术的实践中把水墨的语言融到自己的经验。对语言的钟爱和对大师的崇拜,都是和他的实践分不开的。很多画家总是沉迷于自己的实践,谈起艺术虽然头头是道,但了无新意,因为个人的实践对于历史对于大师总是不可超越的。周俊炜则是不同,他谈实践谈语言也头头是道,但他总是能从中拔离出来,从历史的长河,从思想的高度,从知识的广博来看待实践,看待大师。他说齐白石临摹古人是有选择的,把经过选择后的东西固定下来,留作自己的东西。他自愧不如,临摹后就随手抛弃了,没有成为自己的东西。他还说,当今水墨画无非是新文人、新写实、新水墨,表面各有差异,本质上均须以书法为本。这些都谈得很传统,很具体,但另外的地方他又说,中国画由于太注重笔墨的缘故,忽视了图像的创造,故中国绘画史仅是笔墨的演变史,而不能体现图像的发展变化。两相比较似乎有些矛盾,实际上反映了他的读书和实践的关系。他的思想总是很宏观,这得益于他广泛的阅读。他的思想能进入历史的纵深,从而能把某种特定的类型放在历史的某个位置来考察。他谈到即使中国画以传统、现代、前卫齐头并进、百花齐放,那也仅仅做到巴尔蒂斯、怀斯和新表现。他在这儿构造了一个历史的横断面,还不仅仅是纵向的线索,还有横向的比较和参照。看他纵横裨阖地谈论艺术,很像当今的艺术史和艺术批评的方法,每一件艺术品都不能通过自身来解释,它总是在专业的混合、交叉的学科和社会的演变中得到解释。

周俊炜是2005年到中央美术学院学习过,在那儿他接触到了西方的美术史研究与批评方法。但他的笔记是始于80年代,虽然是随笔和随感,但都显示出他那种结构主义的思想方式。在他的笔记中还没有看到那些方法论的大师,可见在当时他还没有自觉地进入方法,而是一种“朴素”的结构主义。不过,话说回来,周俊炜毕竟不是在做研究,不是论证一个问题,也不是要得出什么结论,他是有感而发,思想活跃,思路广阔,文字也非常流畅,想到哪儿写到哪儿,一点都没有思想的堵塞。在流畅的文字中,既有闪光的东西,也有矛盾的东西,这种矛盾也就像我们自己在认识中的矛盾一样,不过是我们没能力来表述。矛盾也说明周俊炜对自我的把握,就像他的散文一样,看似平常,司空见惯的事物,我们也有所感所想,他却能不动声色地娓娓道来。读他的笔记就像和他聊天,有时都搞不清哪是在阅读的思绪中,哪是在生活的现实。我很想像周俊炜那样,把读书作为一种生活方式,可惜我等之辈太功利了。

这也是读书之感,是为序。易英2011年2月25日自序

1970年夏的一天,我在常州北塘桥边挑粪。那是一个傍晚,我倚着桥边的石栏等候轮到自己的份额。河面映着夕阳的余辉,暖暖的调子,象是一张铺了金黄被面的大床。不远处,一个青年男子在河里游泳,姿态悠闲,划动的臂膀把水面割成两道斜长的直线,象是揉皱的绸布上长长的皱纹。沿岸开着的屋门前,摆着一张黑漆小桌,上面放着几只盛了菜的大碗。一个抱着孩子的年青女子坐在一旁,柔柔地看着河中嬉水的男子。这是我回乡插队的第二年,寻不到出路的惶惑时时笼罩着我,那个场景让我以为这是一个知青的全部理想了。

1982年的夏天,我经过了部队、地方、大学的三级折腾后,又重新回到了常州。用了十年多的时间,从起点回到了起点。那时,我又一次地惶惑,看不见等待着我的前方有着什么样的通道:更不知道以后的生活会是如此的波澜不兴!四十年后,我几乎每天都经过那个地点,只是桥早拆了,但我依旧是那个在桥瑰边憧憬着希望的知青。一个似乎改变了形式的不变本质。

长期以来,我们都是生活在体制的主流。无论是政治运动,还是生产实践,都属于主流的一边。我的生活观念也都与主流有着相同的色彩,主流的红色成为我们生存的标志,也成为我们的潜意识。尽管改革给了我们改变生存方式的机会,但我们怯于其中隐藏的风险,仍旧耽于体制内部,小心翼翼地生存。虽然每个人都被赋予了选择的自由,但这是有条件的,我们全部受制于时代与环境的各种限制。

在我看来,生存比当一个画家重要。

虽然如此,还是与生存的一切格格不入。我的周围是一个以乡村意识为标志、以时间为脉络的传统社会,血缘、地缘关系为特征的文化与我个人认同的当代文化形成了对立。无论是生活还是艺术,我都必须面对来自各种层面的不信任,调和、妥协成了以后无休止的工作目标。低标准的生活也是需要付出个人原则的改变作为代价的。并且我的问题还在于,个体在对世界的表述时不可能有着纯粹的个人角度,只能成为整体的感知网络中的一个环扣。

我企图从流行的当代话语中解脱出来,完成艺术上的个人选择,走一条符合自己意愿的特立独行的路。但一种国际化的摹仿,成为这个时代的特征,成为社会整体的共同追求,也成了各种艺术思潮的表征。三十年的开放,就是三十年的摹仿;学的都是洋人,发的都是洋财!

那些新潮来得太快,让人看得眼花缭乱。每个美术学院的图书馆都被悄悄地打开,当代艺术的盗火者们在拼命地复制与拷贝。铺天盖地的新艺术在新的气候中曲折地生长、壮大,最终似乎还真证得了正果。但,这不是真正的艺术上的独立思考,也不是进入精神层面的自觉探索,只是将外部的模仿代替了艺术家内部的主观表现,并不曾把个体诉求作为艺术关注的主要目标。他们将艺术的审判权从一个政治权威转向另一个政治权威。他们没有能力确立自己的方向目标,而要不断地依靠外在的权威告诉他们标准何在,然后再在这些权威的手中分一杯羹。

这种来自于外部世界的、由外而内的返销,让我们无法保持独立,无法平静地思考。事实上,我们早已失却了对“独立”的要求。价值标准的飘移,使得作为个体的我们把整体语境下的“世界”作为目标,却将“解决自身问题”的问题弃若敝屐。

远离中心,身处外省小城,我们当然无法亲炙艺术新潮的汹涌;封闭隔离,缺乏图书资料,也不能成为复制大军中的一员。虽然惊喜于寻觅到了知识的同类,但却无法进入相同的艺术捷径。生活、生存,以及意识的迥异,使我成了隔岸观火的“智史”。我发现,所有的一切并没有改变艺术的基本表达方式,只是改变了进入的途径,从体制的这端变成了体制的另一端。它甚至还重复着一切革命初期的组织形式,战斗队、大字报……在全民的party中肆意着无限的狂欢。但它们无法承载中国文化的大部,无法用刚刚出炉的标准衡量当代;也无法通过移植另一文化作为工具,来解决自身的问题。它没有心理分析,没有社会学方法,也没有哲学背景,因此也就不能在这个时代中形成有效的解读系统,也就缺少作为二十世纪文本的价值。

当知识阶层以鼓吹“自由主义”或是“左派”来证明自己的公共价值时,我会感到这些努力的无效。一种方法是否合理不在于叫某一名称,名实之间,有着千山万水的间隔,有着一言难尽的变数。谁都想将自己捧出,但谁也没能力将自己托起。个人的努力,终因环境与个体力量的悬殊对比,只能一筹莫展,僵旗息鼓。政治家如此,企业家如此,更别说是一介文人!文人的“左”、“右”宏论,只不过是不着边际的空话。

那些启蒙的努力也是白费。启蒙,只是社会主流意识的补充,它没有提出问题,也不能解决问题,它只是一种情绪的蔓延。启蒙最好的武器,不是思想,不是教育,更不是文化,而是金钱。经济、市场,尤如打开的潘多拉魔盒,释放的全是人性中的欲望!对金钱的追逐虽然促进了社会的发展,但却将参与了启蒙的知识分子象一块抹布抛在了身后。当资本以更加赤裸裸的形式参与艺术时,曾经作为农耕时代人的理想的生存方式、曾经产生过文化、也保存过文化的文化精英的最后归宿和精神家园便永远地失落了。艺术沦为了商品,供人消费、供人娱乐;为市场而生产,以市场为目标,并带着批量生产的物化痕迹,不再有任何质的发展。艺术家面对市场的任何文质彬彬的努力,都是与虎谋皮的天真。即使那些曾在社会发展中产生过影响的作品,今天也只是作为一种财富的凭证而为阔佬们珍爱,它不再具有精神价值,不再具有它产生时的勃勃生气和对周遭世界的冲击力,不再标志着富有创造性的人的生命的对象化。叶落归根,但那条根脉已被切断。艺术,只跌落成为金融资本的玩物,只是体现了资本对个性的消费,个体对权力的依附。艺术上的独立思考,不再能真正触动内心的隐痛与精神的自赎。新兴的资产者游戏于繁荣的文化“沙漠”中,俨然成为一个反复出现的符号,占据着艺术的主位,但它仍只是体制的附庸。当代的生存,或是依附于体制获得价值,或是反对体制而获得价值,但都是因了体制而产生价值,都是体制的价值。从此,艺术家不再谈论艺术的语言,讨论的只是体制的力量。

价值抵抗不住时尚的诱惑。传统文化的问题在于不能持续制造“新鲜”和“刺激”,它的文化积淀的特性使它缺乏不断变化的形式。它已经成为一套经典的、标准的文本和阐释,其物质形式已被“符号化”,掩盖了其它所有内容,以及由这些内容所构建的自然、历史的存在结果。我们把它看成井然有序的老生常谈,是古代大师为我们制造、提供的产品,是由权威确立的一成不变的标准。

当西方文化以生猛鲜活的外在形式、并用“剑”与“火”的传播方式影响我们时,传统文化结构的稳定性显得那么脆弱,不堪一击。植根于人性中的好奇心,对物质条件的崇尚、以及感官对新鲜事物的不息追求,在力图摆脱周围环境羁绊的要求中快速地滋长、壮大。曾经战无不胜的封闭性、排它性,不再成为困住无数“普通人”接近物质真实、追逐时髦语词的樊笼。如果不去改变传统的修辞方式,我们就不能书写当代文章。传统不再是颠扑不破的经典,它必须成为物质形式己被置换了的文本。

但是,如果没有传统文化作为基石,单独的文化产品也是没有意义的,只是简单的客观世界对应物,决无可能在陈述的内在联系中具有价值。

90年代以后,对于国学的关注,对于文化价值的重新判断,我逐渐深入到中国画的一些具体方法,从图式、结构、程式中去发现它的文化内涵。一种文化可以看作是其成员呈现世界的一种模式―一种世界观,并因此具有某些再现内容和形成的特殊的修辞方式。作为异质文化的西方,虽然以其强大的表面形式冲击着我们,但并不能真正撼动我们的生存基础和语言体系。传统的失落,只是因为我们的主动放弃.因此,当我认定“后现代主义”是一种植入传统方式的现代主义时,摆脱了中国画的表面笔墨趣味和文人韵致,只将其当作一种文化符号,与西方当代艺术并置并产生意义时,我才感到一阵爽然。在一种业已消失生命力的余悸中,作为传统媒材的中国画似乎仍能作为中国人思考原始性问题、根本性问题时的工具。

回归一个价值系统,从而获得价值的意义。一个艺术家必须只与艺术史发生关系,他的思考只能是在特定文化构架中的思考。

当我努力通过自身而认识自身的存在时,我的问题在于:我无法界定自己的身份。我以为个体可以否认公认的意义系统而获得意义,但我错了,任何努力都无法改变我只是整体蚁巢中的一只工蚁。无穷无尽的叙事链条影响和决定了我们的行为和生存的地位,如果不能成为叙事主体,不能进入主流的价值系统,我们将永远不被了解而无法获得存在的价值。

但是,艺术意味着自由。 自由是把个体保持为一个起点、一个开始。因此,当我独自一人在斗室冥思时,尽管孤寂、乏味像日光灯惨白而强烈的光那样挤压着我,尽管与人交谈是二十年来每天一早醒来后第一个奢望,我还是在找到了自己的方式用以度过这无聊的时光。 自言自语、碎言闲语,别人文章中适合自己需要的断章取义,被记录下来,成为每天比画画更吸引我的娱乐,也成为比画画这个职业工作更重要的工作。年复一年,我以这种方式维护自己的身份认定。

当你能够无所谓社会的认可所带来的各种利益时,你就不会过多地受到外部环境的影响,回到自我,回到内部,你才会思考作者与作品的距离、艺术与个人的生存的关系,才能对心灵产生作用,抵抗各种诱惑,并在平衡各种无法满足的欲求时得到些许的满足。

因此,写作成为我在一个无法实现个人追求的环境中,完成个体独存的持久的工作。坚持,虽然没有必然的意义和价值,但这也是一种对个人理想的理想,也是我在无聊的生存中发现的独立的意义,也就是我的意义。

王阳明在《传习录》中说到过这种“独知”,“只是一个功夫,无事时固是独知,有事时亦是独知。人若不知于此独知之地用力,只在人所共知处用功,便是作伪,便是‘见君子而后厌然’。”因此,每当我惊恐地发现岁月如逃命般地离我远去时,桌上这一迭记录了二十年来思考的厚厚的本子,给了我呼出一口长气的短暂舒畅。那里有着个体在底层生存的努力,有着千方百计却抹不尽的主流痕迹,有着与大部分人一样平凡而无尽的焦虑……它凝聚着我从青年到老年的生命时光。它有一种真实,文本的真实。

但,文本不是绝对的真实,只是记录了记录者所希望的结果,充其量只是时间的流程和结点,不会有原因、真相。它用事实来遮蔽真相,因为只是叙述了叙述者愿意讲述的原因。

我生活在这个时代,我生活在这个地方。周俊炜2011年3月15日1986年

1986年8月11日

可悲的是:一拿起笔,脑子里就冒出某家笔法、某派嘴脸。 自己的情绪、感受,不说全部丧失,也可谓所剩无几了!究竟有没有可能,能够抛弃这些所谓的“标准”?艺术难道只是为了仿效那些“经典”样本吗?难道“蒙娜丽莎”的微笑真是永恒的微笑吗?在不同文化背景人的眼中,她的美是否跟达·芬奇眼中的一样?我想,在一个黑人眼中或一个塔希提土人眼中是绝然不同的!大多数是人云亦云,真正的内行似乎只在少数人中间。但少数人难道不会出错?或者说,少数人的标准真值得大家遵从?

真羡慕那些原始人,他们按照自己想的、看的去做,那么纯朴,那么率真,又那么单纯!他们没有清规戒律,只凭存在于自己心中的意象,随意处置颜料、泥巴、石头,而形成的东西便有了一切―观念、意趣、美感,概括简练,浑似天成!这可以攀援吗?

我们先是被别人欺骗,然后是被自己欺骗,最终我们造出一些别人不信,连自己也不信的可怜的东西,谓之“艺术”。为了生存、混饭,就去相信那些谎言,去学习谎言,然后再把谎言说给别人听。一部艺术史难道不是一部谎言的衍变史?制造谎言,相信了这派谎言去攻击另一派谎言,俨然是一个谎言卫道士!人比爬虫高明也许就因为爬虫仅需要泥土、食物,而人除此外却还需要谎言―谓之“希望”、“安慰”―人类!制造了这么多连爬虫都嗤之以鼻的东西,还把它称之为“文明”,真是站污了这高贵的名词!但,或许,这个名词亦是一个谎言!有谁知道呢?……

我,人类中的一员,反省自己,在艺术中寻找什么呢?我们崇拜米开朗基罗笔下巨人的伟大、 自由,只用一个支点就可把地球撬起。但为了生存,我们不断给自己套上枷锁,学会谎言与欺骗,仅仅是为了上几次捞什子的“全国展览”,混一个什么“会员”,把牢饭碗,其实亦不过是菜碗中多浮了几片肉片而已!充其量能在一个更大的范围内混世界,还自认是“顶尖”,“一流”,却不想宇宙是那么大!作茧自缚,把自己拴在这狭窄、卑微的尘世,为逐一些蝇头之利而互相欺骗、残杀,岂不可悲!

丧失了人类的善和纯真,我们难道不应抛弃那些可僧的欺骗,冲破那谎言的障碍,象一匹腾云的烈马,或化一缕轻轻的云气在太空中遨游,与天地同存!

1986年8月12日

所谓“85”思潮的兴起,与其说是青年美术家的努力,还不如说是体制对文化的开放容忍所致。随着经济的开放,国外的艺术潮流的介绍、对各届美展的反思,形成了这一股声势浩大的潮流。检讨得失,不外乎观念与美学的范围:

1.观念:打“思潮”之旗,大谈观念之创新。这些所谓的新东西其实是西方一些近现代的哲学思潮及文艺流派。这本不足怪,因为社会发展到相同阶段便会产生或借鉴近似的观念和思潮,但这些观念却被曲解以至于被拙劣地图解。把艺术降低为哲学通俗读物的企图存在于大多数青年艺术家的创作之中,不是把母题当作表现的基础,而只是描绘、图解母题,与“文革”时的“主题先行”本质上并无二致,仅仅是从图解意识形态趋为图解个人意识而己。但这并不见得更为高明,因为前者如果主题是正确的,那么这种图解亦能达到一种普遍的社会效果。关键在于主题的意义和价值。在大多数情况下,后者自身的自身局限使得他们的创作恍若吃语而显得十分荒诞。这种荒诞并非西方正学的“荒诞派”之荒诞。而是一种气质上的不堪。毕卡索即使在老年描写一些性内容时亦给人狂放、轩昂的感觉。

2.美学:新流派过分注重内容,而无美学上的建树。他们全是在书本上看到了一个现代社会,却没有生活和感受过现代社会,因此在绘画语言上是摹仿跟风,毫无独立见解。他们蔑视所有大师,感到自己与时代同步,但在描绘时用的却是诸如具象、写实等陈旧的武器―用长袍马褂迎来了新时代!那种细致入微的描绘,那种丑陋的变形,与其说是新观念的表现,毋宁说是“集体无意识”的显现,毫无新奇可言。谁真正贡献给这个世界新的东西了?这种抄袭的二手货蒙骗了一些无知的编辑,满足了一些社会的需要,使得他们成了“新艺术”。这种轻而易举的成功腐蚀了许多艺术青年,以为抄袭即是创造,在抄袭过程中抄得不像之处又是自己的精华所在!于是放弃了艺术上的探求,而沉酒于这种拿来的“美学”中,只求表面,不求实质。也许,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症结。

1986年9月7日

在选择的时候,最痛苦也最明智的莫过于“舍弃”。有时伟大不在于得到,而在于失去。有了“失去”才会认识到“得到”的意义。

感到自己如武侠小说所描写的练功者,看的书、知道的流派太多,就如学了很多门派的内功,不知道如何将其理顺,真气在体内乱窜,烦躁非常,有可能走火入魔。当务之急,我感到需从以下几方面入手:

一、选择:关键在于“弃”。不要看什么都好,什么都搞,须拣适合自己的去搞,要忍痛去“舍”,忍痛去“弃”。精力有限,皓首穷一经,只有搞得少才有可能精.

二、 目标:在选择之后,还须设定目标,设定通向这个目标的途径。个人理想的表达有赖这个途径的具体性,当然这不可能一开始就清楚,但必须有个基本方向,不至于如无轨电车般乱行。 目标应是艺术理想或人生理想,而非入选什么展览或走向世界之类惑人耳目的东西。“无愧于人生”这也许是艺术之真谛。

三、步骤:有了目标,还须通过手段去达到,这是需要狠下功夫的,要用脑子,但更要用毅力去做到。

这一切最重要的莫过于价值观念,价值观念决定了对待艺术的态度。在市场经济的巨大影响下,如何树立自己的价值观念,不可不认真思考。

艺术也许是为了美、好看,给生活增加点色彩,也许是为了为好玩、游戏,但仅仅这些是不够的。艺术应是艺术家对真理追求的一种方式,一个途径。艺术家只在画布上寻求真理,也是可悲的,艺术家首先必须成为一个“人”!1986年9月20日

想到去山西,有些激动。朦朦胧胧地有了一些对黄土高原、窑洞、朴实民风的想象。一些来自于81年去永乐宫时的直接感受,一些来自于电影及绘画作品等的间接感受。但难道仅仅是这些才吸引自己去写生的吗?是否在这表面的东西下还掩盖着一些更深层的、 自己还尚未意识到的心理因素呢?是那些原始的情趣、或是厚重的历史沉淀、亦或是能够远离政治的尘嚣?这种胡思乱想就是所谓的“想象力”吧?过去也常这样,没去那个地方前,想着各种美好,去后则非常失望,想象力受到了现实的制约,以至于放弃了主观的发挥.现实生活仅仅为你提供了客观基础,而伟大的艺术则产生于艺术家的想象之中!李白如此,苏东坡亦如此。保持自己的原始想象力,在创作中发展、完善它,通过想象把客观世界表现得不落俗套,这就是艺术家的任务。《百年孤独》与其说是生活的产物,更不如说是想象的产物。

风格的怪异似乎现在并不能引起我的注意,因为现在确实没有什么真正的“新”流派,聪明如谷文达亦不过是拾人牙慧而已!

从较高的视点观察平凡的生活,寻找自己的路,创自己的风格,这是否就是“路”?

如果允许各种“野派”的存在,做到“百花齐放”,那么观众在满足了“好奇心”后,是否还会对它们关注?当然这是指那些徒有晦涩内容及一味在形式上求“新”的东西。如果抛弃了这些惑人耳目的东西,那么这种画还真的有价值吗?

1986年10月4日

海德格尔认为:“艺术作品决不是对那些时时近在手边的个别存在者的再现,恰恰相反,它是对物的普遍本质的再现。”“艺术就是自己置入作品的真理”。

对于作者来说,作品表现的决不仅仅是对一个客观世界的廉价的再现。这个表象的世界对我们来说只是一个果实的外壳,一个本质的外表,艺术决非是把一个外壳、一个表象作为自己的任务,而始终应把事物深藏的本质挖掘出来。艺术的任务在于真理的揭示。“走向对作品的物性的现实性的规定之路,就不是从物到作品,而是从作品到物。”

究竟是要舍弃对象呢还是依赖对象,这是由作者的目的规定性所决定的。如果为了寻求对真理的揭示,也许他更应听从心灵上的召唤,而不仅仅是依据事物的表象。“从作品到物”,可以认为作品是第一位的,因为作品不是物的反映,而是作者心理的体现,心理层次的深度更决定了作品内涵的深浅。1986年10月10日

艺术要出自内心,但更要的是这内心本身的价值。

艺术需要真诚,但应该是有崇高目的的真诚。

看《半截子》的作品,感到有些作品情调还好,作者确是真诚的,从“生活中”来的,但他们的追求是浅层次的,停留在事物及生活表面的,是用孩子般幼稚的热情去观察复杂的生活。

在艺术中,形式是生命!

形式和内容互为表里。 内容是想法、观念、动机,它必须外化为形式,灵魂须通过躯壳来显现,外貌的不同才会引起观者在感觉上的差异。没有形式的内容犹如飘忽的幻影,捉摸不定。

但内容仅是所描绘的主题,一个具体的事物、事件。如何把握这个事物、事件的真正本质,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缺少了内容,形式便无所意义;如果缺少了形式, 内容便成了无所凭藉的孤魂。

1986年10月12日

车到太原六点二十六分,正点,刚好一昼夜。

一路上不断向窗外看,只是过了石家庄,才慢慢地开始有些黄土特色。入了山西界,黄土高原的味道越来越浓,特别是越到傍晚感觉越好。太阳从山的背后射出强烈的光,慢慢地暗了下去, 山呈一大片黄灰色,阴影处紫乎乎的,很透明。天空中,大块的云,在夕阳下显得暖、白。靠着云的天成了暖灰色,沿着山的云又成了冷灰色。

印象特别强烈的是土坡。被风、水冲蚀成各种形状,形成一个一个的土墙矗立在山谷上、山谷下。房屋就在土坡中,有着黄土的厚度和错综的结构。穿着大红大绿服装的人们,牛、羊、驴等各种牲畜穿插其中。

厚厚的黄土底下藏的到底是什么呢?看着山中这么多的隧道, 山上为了防止岩石风化而砌成的砖墙,能够感到人的力量的强大,但这么大的力量,究竟干了什么呢?还不仅仅是为了生存。无论是小百姓的卖苦力,还是当官的死捞钱,或者是搞科学的造武器杀人、发明飞船上太空,都是为了生存得好一点!这些看来十分伟大的事,从宏观上可说是屁钱不值!人类所做的一切似乎改变了整个世界,但这个所谓世界只不过是人类生存的一块土地而己。地球存在多少年了,人类才生存了多少年?地球在整个宇宙又算什么呢?人类是徒劳的、可悲的,但这些小生物又似乎特别希望能战胜时间、空间的限制,于是称“万岁”、著文章,造牌坊、炼丹药,以求与日月同辉、与天地共存,可笑之至。但人类因为哲学而伟大,一方面不断探索宇宙的存在,一方面不断探索自身的存在。在这种探索中,人类能够在精神上超越生命,以求对抗时间、空间的消逝,发挥自身的价值。尽管微不足道,还要生存、发展,抗击自然的力量,这也许是人类生存的意义吧!

逛太原大街。火车站前的大街挺宽,正在修建的不锈钢城雕有苏式趣味,几何感强,虽然远看形不太准,但现代感还是有的,比常州的要好。找了南城区招待所住下,在个体小吃店喝了瓶啤酒,吃了碗炒面,面不怎么样,酸不溜锹的。大街上较脏,八点多人就很少了,店铺也全打洋了,只剩几个小杂志摊,算是省城文化的象征吧。走到“吃食街”,全是仿古建筑,中国人似乎只有在回归老祖宗时才能找回自身的信心!那些不伦不类的东西千篇一律,可笑的是竟然还有一楼上在大唱流行歌曲,开音乐茶座,可谓集东西方、传统与现代之大成了!唯一好玩的是一家酒楼前的对联:“铁汉三杯脚软,金刚一盏头摇。”头摇,好玩!其他煞风景处亦多,如太白雕塑等……但街中心的唐槐粗大、古朴,印象深刻!

1986年10月13日

吃完早饭,打电话找山西省美协。经过长时间的联系,终于打听到了地址。到美协后,主席董其中接待了我们,随便扯了扯,因为他急着出差,便给开了介绍信,又请办公室主任带我们去了山西省画院。正好张明堂、赵益超在,随便谈了一些情况,看了他们两张画,感觉较有特色。一张吕梁山水画在高丽纸上,调子蓝乎乎的,用淡墨较多,稍用浓墨提,效果不错。另一张是人物,背景肌理挺好。他们的裱工较差。

出来便去买车票,比较顺利地买到了第二天早晨的。到省博物馆去参观,不巧,正遇周一休息,大失所望,只得乱逛大街。买山西地图被敲了一角钱竹杠。买《毕加索早年作品》, 3元,感叹不已,这家伙太厉害了!

下午再逛书店,买石里克《自然哲学》,看电影《W的悲剧》。平秋买了两“块”雪糕,简直是两块大冰!再逛大街,想买勺子,有广东产的,太难看了!终于没买。晚饭时“偷”了一双竹筷。

晚上算账,三天用了近二十元。钱去得太快!

还买了四卷胶卷,四元五角五分。

1986年10月14日

令人沮丧的一天!又是什么也没画到。

早晨起来5时30分,到东站6时20分,匆匆吃了二两羊肉烧卖,车左等右等不来,一直到7点半才来。

满心希望地进了吕梁山。一进山尽是小红灌木及黄叶树,在阳光下倒也好看,特别是山蓝得犹如宝石,用群青色画绝妙。一些断沟及绵延的山梁颇有风味,但是都象土包子没有气势。路上虽有些佳景,却都不如想象的好,到离石亦是如此。

但是在离石群艺馆看了吕梁地区的剪纸展览,那些可真好!作品有当地特色,一般比较注意外形,注意镂空的形(白)的变化。虽然用的形状不多(长方、锐角、圆以及一些由此变化的月牙形等),但通过撕、剪,效果很佳,对疏密的变化也较注意。有一个娃娃,挺大,形处理得既可侧面看,又可正面看,成为完整的形象,似乎与立体派在道理上很接近,如亨利·摩尔的素描。

现代文明越发达,地区之间的差异越小。时空关系都变了,似乎越来越不入画了。缺少了外表差异的人, 内心的差异却加大了,越来越难以沟通了!彼此间各思其思,各行其事,巴比伦塔的感叹!人类创造了和继续着这个伟大的寓言!

明天想去绥德,或者直达米脂,定下心来作画了。否则抱了一大捆的纸回去, 岂不可笑!但车票需上车前买,能否买到,令人担心,还又要起一大早!

1986年10月19日

今天到榆林。

画了三张,失败一张、二张还算满意。

一眼看到土梁子下的窑洞,就激动了。原想去红石峡,马上决定不去,坐下就画。一路上的感受全涌了上来,特别是过黄河时,看到两岸一个一个巨大的断坡壁立,想到远古洪水时,洪水漫天漫地在山谷中乱窜乱涌,天昏地暗,鬼哭神嚎,那是何等景象!又是何种力量鬼斧神工把山河重新安排!画也要有此等豪气,做着和上帝一样的工作!在画有猪圈的山坡时,我把黄土画成深沉的红色,省略了背景,把土坡设计成金字塔形,表现出了一种混沌苍茫的感觉,显得神秘、超然,把在米脂的照搬生活提高了一个层次,这样画才不虚此行。

要画的是黄土的精神。

傍晚沿着无定河畔走。两岸的树金黄色,河水也是黄灿灿的,天空布满了银灰色的云。天暗了下来,只见树影影重重,整个景色笼罩在一片深蓝的天色之中。无定河水缓慢而无声地向前流去,流过浅滩,流向远方。

米脂是陕北民歌,高亢燎亮;榆林是男中音深沉地低吟。

沉沉的黄土消融在褐红的宇宙中,变化、起伏、对比,犹如一曲深沉、低缓的弦乐。

无定河的另一侧,近处的水,远处是层层的山峦,绵延起伏,真象万徒勒里的画―低矮的、乌黑的山头衬托着土黄色的山,长着丛丛的灌木。金黄色的麦田,一排排挺拔的白杨,灰绿的叶子闪着夕阳的金色。最有特点的是柳树,低矮、粗壮的树干,众多的树枝向天空伸去,象是留着“爆炸头”的黑人小子。

买刘克庄《后村诗话》 0. 78元,吃饭2.50元。

1986年10月27日

出榆林,到佳县己五日。

佳县是一座石头城,房子都是用凿得方方正正的黄石砌成,四四方方的一大块,配上窑洞的半圆形,倒也好看。而背面看去就象一座座堡垒,坚固得炮也轰不倒。屋顶上复着一层厚厚的土,可能是为了保暖用的,长满了枯黄的篙草。因为城座落在高山上,佳县人又称它是“小重庆”。山十分雄峻,绝非隔河山西克虎一带可比。四周城墙依稀可见,几个望楼也建得十分结实,作为古时兵家必争之地,可谓固若金汤。

黄河从山底流过,把山西、陕西隔开。河道挺宽,但因秋季水少,河面窄了不少,两边泥沙蜿蜒,金澄澄的。河水湍急,据说春季因上白云山进香,渡船上人多拥挤,在河心翻船死了一百三十多人,两岸村民都有丧身者。第二天我们渡河,结果很失望。木船都用上了柴油机(常州柴油机厂产),用不着人划了,几杆大桨仅仅是起了点缀作用,渡一次河仅用三、四分钟。但过河费却很高,要五角钱,来回是一元,与当地的伙食标准相比,可谓价格昂贵!这里的船工大多是两岸农民,不管是瘦削的还是壮实的、青年或老人,都很有特点。脸部棱角分明,皱纹犹如刀刻,被阳光晒成紫红色,煞是好看。但第三天我们的战绩却不怎么样,船工忙于挣钱,无暇为艺术“献身”,我们画不到几个,只得画了几个过路人解馋。

从县城后面公路下去,沿着黄河走,不到十里路,便可到达此地胜景白云山。这是道观,建于明朝,其中壁画甚多,极类解放前武侠连环画,可能是晚清民国的作品,佳的甚少。但有一幅非常突出,画的是打鬼图,用西洋透视法画成,很准确的。画中的建筑是中西结合,人物中掺杂着洋鬼子等。层次丰富,用颜色、墨渲染而成,估计作者是跟当时受洋画影响的画师学过的。佛象很多,但都是新作的,毫无价值。仅有几个小孩做的尚可爱,有些极丑陋不堪。有意思的是有几尊像的颜色是粉色着成,画工很懂色彩学,把几个粉色搭配的非常和谐悦目。整个道观最有价值的恐怕还是建筑物,门前一排陡直的石阶,进山「],又是石阶,然后向右,一室连一室,三清宫在最后、最高处,可谓煞费苦心。想当年,建此花费人力物力亦不可计。观榆林红石峡等地亦有此想法,老百姓挣来钱,却花费在这毫无意义的泥胎木偶上,这或许也是搞“精神文明”吧?可见在寻求精神寄托上,中、外,雅、俗皆相同,然崇拜的偶像却大有高低之分。观中和路边还供着瘟神、早神等,为了丰收、吃饱肚子、不得病,人们不但供天神,还要供各路邪神。中国老百姓是好人、坏人都怕!只要它真是坏得可怕!一个毫无抗争精神的民族。

城后半山有依石壁凿洞而成的一座庙,因其山形象狮子,又称狮子山,洞中石像用石头凿成,但又重新彩绘,当年的情态已不复见。有一处古壁画,佛象画得甚是清新可爱,烟熏灰的墙面,绝类敦煌壁画。亦有一个石像,头部早已掉落不见,但仍显得端庄娴雅,可谓硕果仅存。此庙是宋时所建,至今仍有人磕头烧香。

到佳县,先去文化馆,见副馆长钞希文,大发一通牢骚,主要是对《黄土地》导演而发。他为影片出了大力,似乎没得到预想的回报。他的一些照片很有意思,民俗知识也很丰富,介绍我们去店镇写生。

在这里画了三张黄河,一张城墙。只有今早一张黄河还马马虎虎,开始两张过分写实,完全被对象制约,后一张强调了结构,把黄河两岸雄峻的山的感觉画了出来,只是太有点象石山了。体会:画面结构第一位,不可忽视。色彩小有收获,改画了几张以前的,居然甚有改观,关键是要把握大的色彩调子,形成画面主调,有时往往是一两块颜色破坏了画面。画了五张头像,一两张尚可。用皱纹线布满脸部,然后再象国画般地皱擦法可以一试。速写画了一些,极不顺手,还剩下店镇一站。需加劲,距原定目标还太远了。

写信一封。25日看《野鹅敢死队》。

国营食堂的六角五分的肉炒面还好,但最后一顿太糟糕了,尽是肉皮!佳县特产“马蹄酥”,将酥油面做成马蹄形,油炸,吃了二个,当地人喜欢吃冷的,我们感到还是热的好吃。

天气开始变冷,写生时,手一会儿便抓不住笔杆了。风呼呼的犹如万马奔腾,简直可把人卷起。老天保佑,冷得不要太厉害吧!

明天上店镇,但愿一路顺利。

1986年11月3日

在店镇待了六天。

画了14张头像,一些速写,几张水粉。

素描与速写感到进步不大,仍是老套头,仅仅注重结构,把对象看得太重,没有把思想、情感贯注进去,只是画了一张较准确的习作而已。速写亦如此。缺乏造型的力量。缺乏情感的力量。在水粉中,虽然技巧不行,色彩没有真正掌握,但注意了造型、气氛,却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夸张的造型与气氛融合在一起,黄土被红色揉作一团,混混沌沌,与蓝绿色的天空形成强烈的对比,显得主观、完整,有创作的味道。

28日坐佳县到宋川的车到店镇。车异常拥挤,总算让我们挤上了,而且行李也未受到“虐待”。但司机的拖延、中途上车人的迟缓,真是开天辟地头一次坐这么拥挤这么慢的车―35公里,一个小时的路程,竟从上午10点一直开到下午1点半!人的拥挤咒骂、晕车的呕吐、相互的挖苦、小猪的叫声、司机的太上皇派头、卖票的斤斤计较、熟人的高人一头,凡此种种,不一而足,略过。

下车,太使人扫兴了,一片黄土,几颗杂树,不见村落人家,真有点断肠人在天涯之感,真想马上再跳上车逃跑!问到了乡政府,办事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老卵”,长得象只“猪头三”,剃着小分头,穿着一双擦得铮亮的旧皮鞋,在床上整理箱子、衣物,‘自腔乱打,一问才工作四年!看了介绍信,盘问了一番,才把乡文化站长找来。小伙子瘦精精的,满脸雀斑或粉刺,两眼好像睁不开,挟着一本竖排本的小说,无精打采,一副阳痰的腔调,但显得十分傲慢,有着那种“土皇帝”的味道。两人推来推去了半天,才由小分头在钞希文的介绍信背后写了几行小字,然后将纸放在一只手上,另一只手拿了大印按了上去。活脱脱小衙门的味道。

在镇上找到一家小客店.房主自称是老八路、老延安,特喜欢听故事,每天得费不少口舌为他讲水浒、三国。第一个晚上,三人睡炕上,被子薄、炕短,简直遭透了。第二天给我们腾了一间小屋,堆杂物的库房,晚上能烧炕,使我们有了住下去的想法。天天都是面条,豆腐,真腻味。吃了二回饺子,一回是胡萝卜馅的,太难吃了!最好吃的还是陕北的“钱钱饭”,是把当地产的“黑豆”压扁了与小米一起煮的稀饭。总的来说,相互间处的还不错,尤其是房东的侄女,家在枣坪,经常来添火送水,很想请我们到枣坪去画几天,我们给他们照了像,都挺高兴。但临走,老头一反平时僧里借懂的腔调,非常精明地打起算盘,在饭钱上敲了我们一笔小竹杠。并且给我们的发票是几张毫无用处的废纸。听明白了我们仅要住宿的收据,而饭钱不必开上去时,才略略放心,四处去找发票,还是儿子本事大,不知从哪里搞了张镇税务所的免税票,终于皆大欢喜。

29日去贺家沟画头像,收获很大,一天画了10张。30日逢集,画了一些速写,这里的集比米脂、佳县的味要足,更土。31日画风景,1日又去画风景,2日画了二张头像、二张风景、一些小速写。

今天要上路去山西碳口,本想明天去的,以为明天是集,而我们把日期算错了,集是今天。从昨天起便忐忑不安,一是希望出发时天气好,二是车不要太挤,三是过了黄河路程不要太远。昨天晚上下了几滴雨,把我们一下子给浇凉了,怕道路泥泞,车不通行。但今天天空晴朗,看来能够顺利到达碳口了!

1986年11月4日

谢天谢地!11时05分离开旅店,到车站时人还挺多,真怕挤不上车。11时30分听到路上隐隐约约传来汽车声,上前一看,嘿!还真是榆林到宋川的车!而且还不挤。平秋拿着两卷纸一下冲向车门,我也拖着剩下的东西瞒姗在后。六七个要上车的老乡正忙着把行李往车顶上放,售票员也坚持要我们把提包搁车顶,我们掏出了美协会员证唬他,他才默然不语。上车后又掏烟给司机、跑邮员,终于将行李安置妥当。过了几站,两人也都坐上了位置。两点多车到岔上,正好逢集,一问有渡船,把我们乐坏了,但走到渡口却有着不少路(大约有五里)。在河边从两点三刻一直等到三点半,赶集的山西老乡陆续到了船上,才终于开船了。没想到大木船没行出三、四米就因黄河水浅,搁在礁石上了,前进不得。赶集的老乡大多无动于衷,几个老头在大骂,船老大却无所谓,只有一个貌似“严顺开”的船工在狠劲撑船。船依然在原地打转,船底的木板被石头格得隐隐起伏波动,船中渗入的水也越来越多。一个青年船工只得脱了鞋,卷起裤腿跳下水,一边哇啦哇啦叫,一边猛推船,到四点十分天有些暗了,才又有些船工跳下水,合着力,终于把船推出了礁石区。这时船上不少青年、老头拼命摇着两旁的大浆,真是同心协力、全力而为,挺壮观的。摇到前面时人直直地像跳了起来,摇到后时,人便躺倒在船底,一面大声喊着号子,终于把船摇到了对岸。我们这才松了口气。

接下来便是二十里的山路,还须负重。我们把东西全都驮到了身上,就出发了。只感到那些背带左一条、右一条肩头勒得难受,没走多远,装纸的背袋带扣滑了出来,只得用石头砸好再走。走了五里地,站在路边歇息抽烟,见一小伙子赶骡车,便将行李捎在车上,轻松了一里地左右,又扛着再走。山路宛转,忽上忽下,且有好几个大弯子,肩上的东西也越来越沉,快到索干达乡时实在受不了了,歇了一会,终于坚持走到村上,向老乡讨了杯水喝,六点又出发。这时天快黑了,黄河面上平静极了,沙滩、石块都成了黑色,只有河水反着清冷的天光。沿着河边又走了一阵,天越来越黑,肩上的东西更是死沉死沉的。两人都默默走着,路上一片寂静,只有偶而开过的拖拉机带来一阵嘈杂声,随后又突然地消失了。看到半坡上有一老乡站在屋前,大声问了一下,回答是离债口还剩五里地了,一阵欣慰。远远己看见碳口的灯火在闪烁了。又歇了一下,站起时,画板的背带又从扣中拉脱了,打了个结再走。刚好有一回家的骡车又把我们捎了约半里路,这时才深深体会到空身行走可真是幸福啊。从车上取行李时,牛津包的背带扣又变形了,只得再用石块砸,再走。远处的灯火似乎越来越近,却又总是走不到。天黑的厉害,路也越来越难辨认,石块不时滑动在脚下,心中也越来越怕扭歪脚脖,真令人提心吊胆。

终于走到镇口,有一老乡带我们到供销社的旅馆去。已经实在提不动那个大包了,只得让那老乡背上。到了旅馆,才真正松了气,肚子突然就感到饿极了!跑了三、四家小吃店,全不卖饭了,只得买了一个烤干摸当场就啃了起来,实在是香,回旅店后又吃了一碗方便面。晚上与两个住店的阳泉老乡吹了一通,其中一个也插了一年队,当了五年兵,居然谈得还挺近乎。十点半睡觉。

今天早晨,沿着镇子的街道转了几圈,还到山坡上一个庙里看了看,感到不怎么有劲。房子很高,都用石块砌成,象城墙似的,与陕北不同的是,大多是尖的瓦顶,总感到不够黄土味。山亦如此,矮,石块多,黑色,绝不如陕北的气派。惟有黄河边的滩地一下子吸引了我,都是石头,有的很大,被河水打磨得光滑。远处的河水,发出轰轰的响声。吃完早饭,沿河滩走去,如不是旁边有村落,真会令人感到惊然。沙滩、石块、河水,都有一种神秘而游移的感觉。沙土有时结实,有时松软,给人是否会突然一下陷下去、或整个大地裂开一个口子的感觉。一段很长很厚实的岩石砌成的防护堤被河水冲得七零八散,有的己经翻了个,恐怕用大炮轰也不会有这个结果的,水的威力真大!坐在沙滩上看着奔腾、翻滚的河水,令人浮想联翩。有时真想跳入水中,随着波浪一起沉浮。那远处的水也许是因为地势的高低形成落差,裹着黄泥滚滚而来,扔进水中的物体一下子就被卷的无影无踪。石块被水冲打得满河皆是,几百年、几千年,也许几万年、几千万年,甚至开天辟地以来一直如此!那些山,虽是从水中涌出,历经风雨雷电,最终还是被水冲得支离破碎。这柔性的水真可怕!关于洪水的传说、神话,每个民族都有,到底是由那些远古时代藏身于方舟而幸免于难的祖先传下来的呢?还是因为后人慑于水的威力而编的故事呢?真令人难以得解,但无疑的是,水是值得敬畏的,要不,何以各地会修许多龙王庙,祭祀着各个河神呢?所以,尽管黄河多灾多难,但一直被称为母亲之河。遥想开天辟地,天空昏昏、洪水漫漫、浊浪排空、铺天盖地,山被冲散、陆地消失,何等可怕,何等壮观!水啊,黄河之水,神灵之水!

明天想去河边画礁石,但不敢画水,画不出这水的精神。

碳口实在没多大意思,吃饭、住宿均很贵,准备后天离开此地去太原。快了,回家的日子。

宇宙和自然的威力,使古人写出“叹人生之须臾,渺沧海之一粟”的诗句,今人又作何想呢?人类的力量真能改变自然吗?抑或人永远是自然、宇宙、物质的奴隶?精神的追求能超脱于生生灭灭的轮回吗?在那些靠天吃饭的人群中,精神的超脱又有何用?那些“愚昧”的脑中制造出的种种神灵难道不也是一种企图获救的精神追求?虽然是出于纯功利目的,但你又能要求他们怎样呢?更多的受过教育的“无神论”者,可能却是金钱拜物教者,他们以此作为生存的动力,“灵魂到了天上,身子却仍在地上”,难道不也是同样愚昧可笑吗?但世上又真有多少人在追求精神的同时能超越肉身呢?!

1986年11月8日

哦,终于到了云岗!

我感到了历史的厚重。在沉重的石块中间,一种强烈的生命力在搏动。感到了在昏暗的石窟中间一股精神的力在飞腾。

在那些巨大的石佛身上似乎有一种类似埃及神像的气概,那种稳定感、庄严感使人感到尽管千余年的时间流失,而神像的生命却没有被时光消蚀,仍是青春依旧。那些小洞窟里的石佛,生气勃勃,特别是那些各种体态、动作的飞天,生动飘逸,似乎都荡漾在空气中。另外一些佛,典雅、端庄,嘴角泛着东方的神秘笑意。

云岗的佛像大多是在石洞中凿出粗坯,然后抹上泥,精工细琢,最后上彩。但上彩的不如不上彩的,后者更古朴厚重。使人印象最深的是佛像的体积感,身上刻着很多流利的细线,却不破坏大的整体。它并不完全放弃对生活的模仿,有些飞天茸拉的胸部,就如生养过的妇女;有佛像虽然眉、眼、鼻己经破损,但残存的嘴、下颖到颈部,有着年轻处子的曲线。有些场面的刻划也很佳,如第六窟中的佛本生故事,构图精彩,与汉画像石似乎又有某些共同之处。佛像的彩色大多为粉色,相互间的对比处理得很好,但有些粗俗的描绘也使一些佛像黯然失色,特别是壁画的水平较差,大概是明清手笔。

上午看了中间及西面的洞窟,下午又翻围墙去看了东边的窟群。虽然倒腾了很大力气,但收获甚微,因仅第三、四窟尚有残存的几尊佛像。随后又翻墙而出,再上山顶,顶上有肴一堵土墙,不知是城墙还是防风墙。风很小,小心翼翼地沿着一米左右宽的墙顶走了几十米,犹如当年在金陵饭店顶上的举动。要想站在最高处,是要战战兢兢的!

昨天上午去张明堂处寄放行李,随后去看了他们的展览。展览是国、油、版、雕俱全,作品还较多。

张、赵的作品较多,大多为描写吕梁生活的。一些山画得很好,是用繁笔的,轮廓线轻柔、断断续续,效擦的线条很密,但很松,效果不错。有一张菜园也画得较好,明显受了黄宾虹“乱点”的影响,墨色什么的都恰到好处。另外一组用剪纸的方法处理的戏曲题材也十分有趣。他们着重在生活、传统上下功夫,适当引进些新东西,为大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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