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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02 13:04: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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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读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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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晋南北朝名将谱

魏晋南北朝名将谱试读:

内容简介

魏晋南北朝,一个很难一语道破的年代。中华大陆在历经了三国时代的战乱之后,迎来了一个短暂的和平时期,这就是以司马炎为开国之主的西晋。不过好景不长,接下来就又是北部的骑马民族的南下入侵,西晋王朝灭亡,开始了北方五胡十六国和南方的东晋王朝相互对峙的时代。在东晋灭亡之后,天下就分为南北两半。这是历史上最著名的乱世之一,直到隋文帝杨坚一统中国,古老的华夏大地竟然战乱了将近三百年,而在这么长时间的战乱之间,自然涌现出了不少英雄豪杰。那是一个崇尚尚武精神的时代,本书即将带您一起去领略那段铁与血的历史。

第一章 韦睿

明达自保,征战有术

韦睿,字怀文,京兆杜陵(今陕西西安东南)人,士族子弟,从小受到良好的文化教育。韦睿的长辈对待仕途不感兴趣,祖父韦玄有学识有才能,但厌恶官场,不愿出仕,隐居于南山中,过着清幽厌世的逍遥生活。父任南朝宋的宁远长史,伯父任南朝宋末光禄勋。长辈对官场的两种不同态度对韦睿产生了一定的影响。韦睿既不消极避世,又对官场的倾轧保持高度的警惕,在乱世之中以明达睿智对待残酷的权力争夺和统治者、士大夫之间的激烈厮杀。这使韦睿能在三朝之中任职而安然无恙。

南朝宋永光初年,袁岂为雍州刺史,他很欣赏韦睿的才能,邀他出来作官,封为主薄。经交往韦睿知其不能成事,又怕被害,就要求到偏远的义成郡任职,此事果然使他免除了内乱祸害。在南朝宋政权下,韦睿官至齐兴太守,右军将军。

南朝的齐政权代替宋政权后,内乱不止,韦睿想回乡隐居,但又怕不能得脱,于是求为上庸(今湖北省竹山县)太守,获准,得以保全身家性命。

公元499~500年,太尉陈显达、护军将军崔慧景进逼建邺,抢夺齐政权,众人惶惶,求教于韦睿。他回答说,两人一个无才,一个懦弱,都不足以成事。而暗中却结交雍州刺史萧衍。待萧衍起兵之时,韦睿聚兵二千、战马二百匹,乘竹栈赶去增援。萧衍非常高兴,韦睿所出建议,多被采纳。萧衍夺得南朝政权,即位梁武帝,任韦睿为廷尉,封都梁子爵,后迁为豫州刺史,兼领历阳太守。

在随萧衍起兵争夺南朝政权之前,韦睿多任文吏,但由于他深通兵法,参加了一些战斗后,立即通晓了用兵之理,因此,在为维护南朝梁政权与北方割据势力的斗争中,屡出奇兵,多以巧胜。公元506年,韦睿奉命督军向北魏军队反击,梁将王超等率军于小岘与北魏军队激战未能获胜。韦睿得知后亲自到阵前视察,与梁军对峙的魏军派出精锐将士数百名在营门之外拉开阵式。韦睿下令向敌人进攻。部下担心地说,“我们轻装而来,应退还阵中,穿戴甲胄之后再战”。韦睿却说:“魏寨若有二千兵马,闭门自守足可以自保。现在无故出数百精锐立于营外,必有其中的缘故,如果我方突然袭击,杀败敌之精锐,敌寨自当拔除”。众将仍有凝惑之心。韦睿说,军令如山,有迟疑者必斩。众将士奋勇冲入敌阵,魏军被突然冲来的未穿盔甲的梁军之凶猛势头吓呆了。梁军疾攻,魏军败退,夜半拔营而去,梁军巧胜一场。

梁右军司马奉命攻合肥,多日不下,韦睿亲自督军,他来到阵前,详细察看地形之后,认为淝水可用。他下令全军分段筑堤垒堰,很快堤成水通。乘舟可直抵合肥城下。韦睿开始攻城,而魏军突然增兵五万支援合肥。敌众己寡,梁将担心不能取胜,建议韦睿请调援军,待援军至再战。韦睿却说,到了敌人城下再要求援兵怎么来得及?再说,我们要求增兵,敌人也可以要求援兵。兵家说:“兵贵用奇,不在众”。韦睿下令,乘敌援兵新到,立足未稳,立即发起进攻。由于梁军攻势凶猛,很快攻下合肥东、西两小城,接着围攻合肥城。敌军多次反击,想破坏梁所修堤堰,全被梁军打退。然后,梁军四面攻打合肥城,终于将城攻破,杀敌万余,获牛羊数万。魏军撤离合肥,解除了对南朝的威胁。

钟离显才,治军有方

钟离之战是梁、魏之间的重大战役。公元503年北魏发起了兼并南朝的战争。战争的重点集中于南朝梁的钟离。钟离位于淮水南岸,是南朝梁政权的北方前哨重镇。北魏扫清了钟离北部梁军的防守之后,于公元504年开始攻打钟离,是年,因淮水暴涨,北方士兵不适此地环境,只好无功而撤。

公元506年9月,南朝梁武帝知北魏将再攻钟离,命徐州刺史昌义之率三千人进驻钟离防守。十月,北魏镇南将军、中山王元英率数十万兵众围攻钟离。钟离告急,十一月梁武帝命右卫将军曹景宗率兵二十万进屯道人洲(今安徽风阳东北淮水)以增援钟离。两军呈相持局面。

公元507年春,北魏军队向钟离城发起强攻,元英命平东将军杨大眼率众五万于淮水北接应;命镇东将军萧宝寅率兵在郡阳洲两岸架起桥梁以便接运粮草。北魏军队昼夜攻打钟离。元英命兵士以土填堑,以冲击撞城墙。钟离城危在旦夕。在钟离战役的危机时刻,梁武帝调豫州刺史韦睿支援钟离战役。韦睿接令后立即率兵自合肥北上增援。军至前线,韦睿乘夜色前出曹景宗二十里于阵前扎营。魏将元英一觉醒来突见梁军营前移二十里而大惊。杨大眼率万余骑兵强攻韦睿新立营寨,被韦睿集中强弩射回,杨大眼负伤败退。曹景宗乘夜派人潜水进入钟离城送信通告援军已到,城内守军意志更坚。

韦睿统筹梁军,城内外各支部队齐心坚战。相持数日,韦睿发现北魏军队已经兵疲师老,成强弩之末,虽然将帅击鼓进兵,但士气显然远不如前。他组织各部将帅协调,约期向北魏军队发起反击。曹景宗攻击邵阳洲北桥、韦睿军攻南桥,梁军乘淮水陡涨之际,用小船载干草并灌入油脂,点燃后推到魏军所建桥边,将桥烧毁。北魏军开始撤退,梁军乘势奋勇追杀,战鼓声、呼号声惊天动地,梁军由韦睿组织的敢死队奋勇当先。北魏军队经数月攻城之战已疲惫不堪,在梁军的凶猛攻势下顿时溃败,士兵争相逃命、自相践踏,被杀、溺死和自踏致死者达十余万人。元英单骑逃走,杨大眼烧营撤退,梁军又乘胜猛追,俘敌数万,获得了钟离之战的全胜。在钟离战役中,韦睿指挥梁军成功地完成了疲敌、攻坚、捕捉战机和统筹协调等工作,因此,获得了战役的全面胜利。

韦睿虽为统兵重将,但其体质多病文弱,并非走马挺枪之勇夫,而是有胆有谋的统帅。韦睿因读书多知识广而知治军之重要,因此,他强调兵不在多而在精,将不在广而在于听命。所以,他用兵常以少胜众,以弱击强,在军队的建设上,韦睿主张军纪严明,令行禁止;在对待士卒上,他善于抚慰和体贴将士,因此深得将士爱戴;在与诸将的交往中,韦睿处事严谨,为人大度,很少树敌,在相互倾轧的权力之争中,韦睿功高而无人忌妒,因此得以保全自身。

在挥师用兵的过程中,韦睿多动脑筋、善出奇兵、广用谋略,身经百战而胜多。在极端不利的情况下,韦睿撤退而足以安全自保;在与敌对峙的情况下,能抓住战机,以奇胜敌。

引领诸葛遗风

东若问中华历代之名将,谁能传承孔明衣钵?不是姜维,而是韦睿。韦睿系南北朝萧梁名将,毛泽东通读《南史》时,曾盛赞他“敢以数万敌百万,有刘秀、周瑜之风”。

说韦睿形似诸葛亮,可从他“择主、侍君、为将、处事”上窥得端倪。江山风雨、乱世漂萍,南朝政权几度更迭,先有刘宋,再至萧齐,军事政变频繁上演,有识人物争相济世。韦睿经宋齐两朝的动荡,凭着处乱不惊的胆识,多次成功化解危难险急。期间,怀旷世之才的韦睿,全然是韬光养晦,静待明君出世,最终他锁定萧衍——一位年轻的刺史。于是,时年59岁的韦睿,毅然伐竹为筏,率军投奔萧衍。此后,韦睿精忠辅佐社稷,屡献奇谋妙计,成为开国元勋;韦睿生来体质虚弱,每逢疆场临阵指挥,他总是儒者衣冠,乘白板小车,手持竹如意,但见轻点慢指间,强虏已灰飞湮灭。韦睿淡泊明志,从不居功自傲,而是甘做人梯,提携晚辈将领;从不追名逐利,而是婉拒赏赐,曾弃钱20万贯。

说韦睿神似诸葛亮,可从他“果敢、奇谋、善战、谨慎”中一睹风采。公元506年,南梁兴兵讨伐北魏,双方僵持于小岘,韦睿在巡察敌情时,敏锐发现战机,他力排众议,果断率军迎面攻击,一举摧毁合肥屏障。而后,他因势利导、围城打援,下令在淝水上游筑坝,调度战舰围攻合肥,终克“淮右襟喉”。由此,世人称其“韦虎”。公元507年,北魏起兵百万南犯,接连攻陷40余城,重兵合围钟离城,韦睿持龙环御刀,奉命前来督师,他率军夜掘壕沟、构筑前沿,让北魏将帅惊叹“神人”,从而动摇了敌方意志;韦睿又结车摆却月阵,强弩击伤北魏先锋,随后水淹敌营、火烧栈桥,顷刻使魏军土崩瓦解,被溺死、被斩杀各10多万,另外被俘5万之众。此战令北魏元气大伤,进而扭转了淮南危局。公元509年,南梁冒进北伐,遭到北魏重创,韦睿授命救援,他深挖壕沟、高筑敌楼,以临战的姿态,静候待追击敌军,北魏虽想一雪前仇,怎奈惧怕韦睿,只得偃旗息鼓。韦睿78岁而终,算得名将寿星。南北朝的后期,仍延续北强南弱的趋势。箫衍晚年沉迷佛教,致使政务废弛、政局动荡,后被陈霸先篡位建陈。而北魏分裂为东西两魏,后又变成北齐和北周。随着经济复苏发展、民族融合加速,中华统一的大势不可阻挡,担纲重任的大隋王朝,正缓步登上历史舞台。

韦睿有光武、周瑜之风的名将,指挥果断,谋略过人。

梁天监四年(公元505年),韦睿督军北伐,攻拔北魏小岘城(今合肥东),随即进军合肥。魏将杨灵胤率众5万来,梁军惧不敌,请求增兵。韦睿认为,兵贵齐心不在众,应速与战。遂列阵,待敌临近,指挥猛冲,大破魏兵。又堰肥水灌合肥城,用高大战舰围攻,强弩齐发,魏军大溃,梁军入城,斩俘万余人。

梁天监五年(公元506年),魏中山王元英率军数十万围钟离,韦睿与右卫将军曹景宗奉命往救,率军进屯邵阳州。随即在敌营前,通宵达旦筑成营垒,又激战一整天,数次挫败魏军进攻。时值淮水暴涨,他遣将以小船载草,灌上膏油,焚烧敌桥,另遣敢死之士上前搏斗。在梁军总攻下,魏军大败,溺死、被杀者各10多万,被擒5万。韦睿因功进爵为侯,任右卫将军。

毛泽东在读李延寿著《南史》卷五十八《韦睿传》的批语中说:“(韦睿)敢以数万敌百万,有刘秀、周瑜之风”,赞扬他会打仗,善于调查研究;赞扬他豁达大度,能团结干部;赞扬他作风好,谦虚朴素,廉洁克己,等等,认为“我党干部应学韦睿作风”。

第二章 陈庆之

早年经历

陈庆之可能是个庶族读书人或者小官吏(萧衍后来在褒奖他的诏书中写“本非将种,又非豪家”)的儿子。中国古代,尤其是晋后隋前那段时间,庶族(下级地主或者读书人)和士族(高级地主或者读书人)之间的分界线是相当严格的,庶族不大见得能有出人头地的机会。而且他的武艺很差:“射不穿札,马非所便”,因此陈庆之的青少年,也许还包括中年,是以宫廷侍从的身份度过的。当时的皇帝是梁武帝萧衍,陈庆之跟着皇帝先是下了二十几年棋:“高祖性好棋,每从夜达旦不辍,等辈皆倦寐,惟庆之不寝,闻呼即至,甚见亲赏。”但他前半生的履历除了这个就是空白了。

直到公元525年,陈庆之才有了生平第一次带兵机会,那年他已经四十二岁了。而且那次带兵是被任命为武威将军和其他将领一起去迎接北魏的徐州刺史元法僧叛投的,没打成仗。随即,萧衍任命陈庆之为宣猛将军、文德主帅领兵两千护送豫章王萧综接管徐州。北魏当然不可能丢掉徐州这块战略要地,派两位宗室元延明、元X领兵二万,在陟口一带扎下营寨准备进兵,陈庆之得到消息之后,逼近敌人营垒挥师直击。这是他实实在在打的第一仗,很可能也是他所有战斗中实力比例与敌人最接近的一仗。战斗的结果,二元的两万人马不过在一通鼓之间被陈庆之的两千人马击溃败逃。

本来此战胜负已定,奈何陈庆之的直属上司萧综的母亲吴淑媛(不是本名,后宫宫号)大概本是齐末代皇帝萧宝卷的嫔妃,跟了萧衍之后七个月就生了萧综。“宫中多疑之者”,后来吴氏告诉萧综,萧综自己也开始怀疑自己实际上是萧宝卷的孩子,于是按照当时的民俗,悄悄挖开萧宝卷的坟,用自己的血去滴萧宝卷的骨头,“俗说以生者血沥死者骨,渗,即为父子”,结果确实渗进去了。他犹自不信,又杀了自己的一个儿子“取其骨试之”,结果又渗进去了。这下萧综深信不疑。萧衍的哥哥全家是萧宝卷杀的,萧宝卷全家是萧衍杀的,这两家姓萧的仇深似海。萧综既然认定了自己是宝卷的儿子、宝寅的侄儿,连夜就带了几个人投奔到延明的大帐里去了。主帅临阵投敌,陈庆之再怎么努力也没用了,只好斩关后退。两国从此都知道了陈庆之这个名字。

公元527年,陈庆之从曹仲宗伐涡阳,从他领兵甚少但有假节,而且可以参与军机,很可能是监军一类角色。北魏则派遣宗室元昭等人领军十五万救援,前军部队赶到驼涧。当时手下只有两百人的陈庆之建议夜袭,另一将领韦放则认为敌军的前锋部队都是精锐,不易取胜。陈庆之最后说你们都不去我带我那两百人去。于是,他带领自己的部属二百,长途奔袭四十里,一夜之内击败了北魏的先头部队,北魏的大部队听到先头部队被打败了,全军震恐,行动迟缓,士气大跌。

但双方的实力比较实在是相差太多,因此双方在涡阳附近打了近一年,战斗上百次,胜负还未分,但北魏已经在梁军的后方筑起营垒,形成夹击之势。曹、韦二人实在是打不下去了,准备撤退。陈庆之拿着假节在大营门口堵住部队,说:“共来至此,涉历一岁,糜费粮仗,其数极多。诸军并无斗心,皆谋退缩,岂是欲立功名,直聚为抄暴耳。吾闻置兵死地,乃可求生,须虏大合,然后与战。审欲班师,庆之别有密敕,今日犯者,便依明诏。”曹、韦吓住了,把指挥权交给了他。陈庆之立刻率领精锐突袭北魏援军自以为坚不可摧的十三道营垒,大获全胜,魏军的尸首淤塞了淮水的支流。但这些和陈庆之后期的军事辉煌比起来,简直微弱得不值一提。

率军北伐

北魏后期,朝政腐败,民族矛盾和阶级矛盾激化。大通二年,北魏发生内乱,有实力的诸如萧宝寅、葛荣、尔朱荣等纷纷割据,而且尔朱荣大肆屠杀北魏皇室,没实力的象北海王元颢,就只有象春秋时期那样自托他国,借助他国的力量去成为本国的皇帝。于是元颢以本朝大乱为由降梁,并请梁朝出兵助其称帝。萧衍为元颢的语言迷惑,又有试探北魏的想法,于是以元颢为魏王,并以陈庆之为假节、飙勇将军,率兵7000人护送元颢北归上洛阳称帝。

但就是这次敷衍,成就了陈庆之的赫赫声名。元颢也没打算真的打下洛阳,他出兵不久就称帝不走了,给封陈庆之为卫将军、徐州刺史、武都公,命其继续督军西上攻荥阳。委任他自行战斗。于是在连绵的春雨之中,陈庆之带领自己直属的区区七千部队,开始了神话一般的北伐之旅。

中大通元年(529年)四月,陈庆之领兵乘北魏征讨邢杲起义军之际,乘虚攻占荥城(今河南商丘东),进逼梁国(今河南商丘)。

陈庆之攻克荥城后,进军睢阳。睢阳的守将叫做丘大千,就是在陈庆之初阵中以十倍兵力据营防守而仍然被打败的那家伙。现在这仗几乎完全是当初那仗的重演:七千对七万,一样的一比十,一样的军力多的反而防守,不过这次丘大千吸取教训,连筑了九座营垒抵挡而已。但结果毫无二致:陈庆之一上午就攻陷了其中三座,丘大千完全失去了斗志,于是举众投降。元晖业率领近卫部队两万人占据考城阻挡陈庆之,考城四面环水,易受难攻。陈庆之“浮水筑垒”,攻下考城,生擒元晖业,“获租车七千八百辆”。胜利之后,陈庆之继续进军洛阳。一路上有不少地方闻风归降。

五月,魏帝元子攸分派部众扼守荥阳(今属河南)、虎牢(今荥阳西北汜水镇)等地,以保卫京都洛阳。魏左仆射杨昱、西阿王元庆、抚军将军元显恭等率羽林军7万守荥阳,以据梁军。魏军兵锋甚锐,加上荥阳城坚,陈庆之攻之不克。时魏将上党王元天穆大军将至,先遣其骠骑将军尔朱吐没儿领胡骑5000、骑将鲁安率夏州步骑9000增援杨昱。又遣右仆射尔朱世隆、西荆州刺史王罴率骑兵1万,进据虎牢。魏军共计30万人,对梁军进行合围。元颢派人劝杨昱投降,但被拒绝。不久,元天穆与尔朱吐没儿相继而至,魏军一时旗鼓相望。没想到包围圈刚刚形成,还没来得及进攻,陈庆之已经攻下了七万守军的荥阳。

荥阳城未克时,梁军将士皆恐,陈庆之解鞍秣马,对将士们说:“吾至此以来,屠城略地,实为不少;君等杀人父兄,略人子女,又为无算。天穆之众,并是仇雠。我等才有七千,虏众三十余万,今日之事,义不图存。吾以虏骑不可争力平原,及未尽至前,须平其城垒,诸君无假狐疑,自贻屠脍”(《梁书·陈庆之列传》)。乃亲自擂鼓攻城,只一鼓,梁军便悉数登城。勇士宋景休、鱼天愍首先登上城墙,梁军相继而入,遂克荣阳,俘杨昱,杀其属下37将,生刳其心而食。陈庆之收缴荥阳的储备,牛马谷帛都不可胜计。

不久,元天穆等引20万援兵围城,注意:其中有十五万是精锐的少数民族骑兵。占领荥阳的陈庆之看到二十余万北魏援军浩浩荡荡压到城下,压根没想守城,遂率3000精骑背城而战。大破之,三千对二十万,双方大部是骑兵。陈庆之三千人全歼北魏二十万援军,鲁安于阵前投降,元天穆、尔朱吐没儿单骑获免。陈庆之大概还觉得不过瘾,带着这三千人顺便进军虎牢关,有一万精锐、踞雄关险要的虎牢守将尔朱世隆不敢战,弃城而逃,梁军俘魏东中郎将辛纂,魏孝庄帝元子攸为避陈庆之锋芒,被迫撤至长子(今山西长子西)。此时,陈庆之距离洛阳只有一步,但他没机会打洛阳了,因为洛阳守将元X、元延明直接投降了。元颢遂入洛阳,魏临淮王元彧、安丰王元延明率百官迎元颢入宫。元颢改元大赦,然后开始学习其他君主,花天酒地。又加封陈庆之一堆官职以陈庆之为侍中、车骑大将军、左光禄大夫,增邑万户。

不久,上党王元天穆、王老生、李叔仁又率兵4万攻克大梁,并分遣王老生、费穆进据虎牢,刁宣、刁双入入梁、宋。陈庆之闻后,率军掩袭,魏军皆降。元天穆率十余骑北渡黄河而逃,费穆攻虎牢,将克,忽闻元天穆北逃,自以为无后继,遂降于陈庆之。陈庆之又进击大梁、梁国,皆克之。梁武帝闻讯后,再次亲书诏书进行嘉勉。陈庆之和部下皆穿白袍,一路上所向披靡,所以洛阳城中童谣曰:“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兵万马避白袍”(《梁书·陈庆之列传》)。也就是说,别管你多牛,有多少人,碰上这支部队最好绕开走。陈庆之又以7000之众,从铚县至洛阳,前后作战47次,攻城32座,皆克,所向无前。

功成南归

在接到手下一连串的败阵报告之后,尔朱荣倾北魏自己控制之下的几乎全国之兵,号称百万,从北边南下攻打洛阳。洛阳附近的小城在尔朱荣重压之下,又纷纷反叛。陈庆之在元颢看来虽然功劳盖世,但一开始就没想把答应南梁的条件当回事情的元颢是不可能重用他的。陈庆之自己也清楚得很,主动要求到黄河以北去防守洛阳的门户北中郎城(不久就成了元颢军黄河以北唯一的据点),尔朱荣也执意要和陈庆之分个高下,于是一股劲地攻打陈庆之,三天打了十一仗,七千人的陈庆之部队把上百万的尔朱荣部队打得死伤惨重,尔朱荣简直都绝望了,下令退兵。

这时有个随军的星相学家刘灵助劝尔朱荣不要退兵。尔朱荣也想通了,他拿陈庆之没办法,就去抄元颢的老窝。尔朱荣很快把洛阳攻陷,元颢也被杀。陈庆之在北方完全失去了根据地,只得东撤准备回建康。尔朱荣亲自率领大军随后追赶,但这追也追得过于搞笑:追远了等于没追,追近了他又不敢,两支军队就这么拖着一直走到大概是河南边界一带,陈庆之准备指挥军队过河,但突如其来的山洪无情地冲走了他百战百胜的部队。

这是陈庆之一辈子唯一一次有可能死在战场上的机会,但陈庆之装成和尚秘密潜回建康。陈庆之南归后,特尊重北人,朱异觉得奇怪,便问他,陈庆之说:“吾始以为大江以北皆戎狄之乡,比至洛阳,乃知衣冠人物尽在中原,非江东所及也,奈何轻之”(《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五十三》)

十二月,梁武帝以陈庆之为持节、都督缘淮诸军事、奋武将军、北兖州刺史。时有妖僧僧强自称天子,土豪蔡伯龙也起兵与之相应,众至3万,攻陷北徐州。济阴太守杨起文弃城而逃,钟离太守单希宝被害。梁武帝诏令陈庆之前去征讨,并亲自临白下城为其饯行。梁武帝对陈庆之说:“江、淮兵劲,其锋难当,卿可以策制之,不宜决战”(《梁书·陈庆之列传》)。陈庆之受命而行,未到十二天,便斩蔡伯龙、僧强,传首建康。中大通二年(公元530年),梁武帝以陈庆之为都督南、北司、西豫、豫四州诸军事、南、北司二州刺史,其余如故。陈庆之到任后,遂围悬瓠(今河南汝南),破魏颍州刺史娄起、扬州刺史是云宝于溱水,又破行台孙腾、大都督侯进、豫州刺史尧雄、梁州刺史司马恭于楚城。陈庆之这时又显示出他作为政治家的卓越才能,陈庆之随即减免了义阳镇的兵役,停止水运补给,使江湘诸州得以休养生息。并开田六千顷,二年之后,粮食充实。梁武帝为此经常嘉奖陈庆之。同时又陈庆之又表请精简南司州为安陆郡,置上明郡。大同元年(公元535年)二月,陈庆之攻东魏,与东魏豫州刺史尧雄交战,因不利而还。

大同二年(公元536年)十月,东魏定州刺史侯景率7万人寇楚州,俘楚州刺史桓和,侯景乘胜进军淮上,并写了信劝陈庆之投降。陈庆之迎来了他一生之中最后一战。陈庆之手下当时不到万人,梁帝紧张之至,急调侯退、夏侯夔率所部驰援。刚刚出发不久,军至黎浆,前线传来消息:侯景队已经被歼灭,侯景抛下辎重,只身逃跑。陈庆之已击破侯景。时值大寒雪,侯景弃辎重而逃,陈庆之则收其辎重而还。同年,豫州闹饥荒,陈庆之开仓放粮济灾民,使大部分灾民得以度过饥荒。以李升为首的800多名豫州百姓请求为陈庆之树碑颂德,梁武帝下诏批准。大同五年(公元539年)十月,陈庆之去世,时年五十六岁。梁武帝以其忠于职守,战功卓著,政绩斐然,追赠他为散骑常侍、左卫将军,鼓吹一部,谥曰“武”,还诏令义兴郡发500人为其会丧。

战功赫赫

公元525年萧衍任命陈庆之为宣猛将军、文德主帅领兵两千护送豫章王萧综接管徐州。北魏派两位宗室元延明、元X领兵二万,在陟口一带扎下营寨准备进兵,陈庆之得到消息之后,逼近敌人营垒挥师直击。一比十,这很可能是他所有战斗中实力比例与敌人最接近的一仗。战斗的结果,二元的两万人马不过在一通鼓之间被陈庆之的两千人马击溃败逃梁大通元年(527),与寻阳太守韦放合攻魏之涡阳(今安徽蒙城)。魏遣征南将军元昭率数万步骑来救,陈庆之乘魏军远来新至,仅指挥100人击破其前锋。后又与诸将连营而进,背涡阳城与魏军相持。自春至冬,交战频繁,将士疲惫。有的将领建议退兵,他力主决战。魏军筑就13垒以控制梁军,他领兵夜出,破其四垒,涡阳城主王纬乞降。梁军乘胜强攻,俘斩甚多,其余九垒皆溃。

中大通元年(529年)四月,陈庆之领兵乘北魏征讨邢杲起义军之际,乘虚攻占荥城(今河南商丘东),进逼梁国(今河南商丘)。魏将丘大千率众7万分筑九城,以抵御梁军。陈庆之率军进攻,一日之内攻占三城,迫使丘大千投降。元颢遂于睢阳(今河南商丘南)城南称帝。授予陈庆之使持节、镇北将军、护军、前军大都督。时魏济阴王元晖业率羽林军2万来援,进屯考城(今河南民权东北)。考城四面环水,守备严固。陈庆之命部下在水面筑垒,攻陷其城,全歼2万,俘元晖业获。

梁大通二年(528年)四月,魏北海王元颢来降,梁武欲利用其向北拓地,至不济也能在魏梁间建立个防卫缓冲地带,遂封元颢为魏王,以陈庆之护送北归。具体目的地史书并未明说,是否要一直送到洛阳,也是未知之数。同年十月,陈庆之袭取魏铚城,旋破荥城。

梁大通三年(529年)四月,魏元天穆率大兵东讨邢杲,陈庆之乘虚北上,围攻梁国(治睢阳),破魏丘大可7万人。元颢于此称魏帝,改元孝基,以陈庆之为前军大都督。四月二十日,陈庆之进军考城,破魏元晖业羽林军2万人。五月一日,魏大梁守军望白袍而降。陈庆之遂引师西进,鞭指魏都洛阳。五月二十三日,在魏援军赶到之前,破魏杨昱7万人,攻陷荥阳。俄而率3000兵背城力战,破敌援军元天穆、尔东兆骑兵万余。随后魏尔朱世隆弃虎牢,洛阳全裸于梁军之前。五月二十五日,元颢入洛阳,改元建武。

然梁军陷洛阳后,魏元天穆等又反扑,先后攻克大梁、睢阳,并由费穆率2万兵攻虎牢,洛阳告急。陈庆之遂回师进击魏军,元天穆畏之而率4万众北渡黄河,费穆则率2万众降于虎牢。随后,陈庆之收复大梁、睢阳,洛阳之危尽解。

大同二年(公元536年)十月,东魏定州刺史侯景率7万人寇楚州,俘楚州刺史桓和,侯景乘胜进军淮上,并写了信劝陈庆之投降。梁武帝遣侯退、侯夔等前去增援,军至黎浆,陈庆之已击破侯景。

陈庆之北送元颢,自铚县至洛阳,行程3000余里,47战克魏32城,一往无前,可谓神勇。但有三个客观因素不得不表:

第一,其时魏内外交困,于下则流民四起,于上则宫廷频变,洛阳方圆数百里内兵力空虚、士气低落,故陈庆之所向披靡,亦有一定机缘巧合。

第二,陈庆之此次北伐,始终未与魏最精锐之师接战,其时魏朝第一名将尔朱荣初破葛荣,正囤兵上党至邺城一线,而元天穆实际上也未全力与陈庆之正面接战,其主要精力耗在进攻济南邢杲方面。(《魏书》中有“朝廷以颢孤弱,不以为虑”之言,足以佐证。)

第三,《梁书》记陈庆之自述,“我辈众才七千,虏众三十余万”。(《南史》则为“贼众四十余万”),常人多误解为是以7000破30万,其实“虏众”不只指敌军,亦指敌军胁带做后勤等工作的百姓。且古代打仗,多爱浮夸,如曹操之号百万,实际不过数十万。进一步看,据今人朱大渭考证,当时北魏总兵力不过20万左右。因此,《梁书》中“魏将丘大千有众七万”、“抚军将军元显恭率御仗羽林宗子庶子众凡七万”,以及“虏众三十余万”等说法,显然有点大跃进。

综上,陈庆之北伐以少破多的战绩,有事实基础,但也略有夸大之处。近人吕思勉对庆之北伐的评价就比较中肯:“(陈庆之)其锋可谓锐矣,然魏之兵力,未大损也”。

考证历史

《梁书》中的陈庆之,一生未尝败绩,即使被尔朱荣攻陷其参与守卫的洛阳,也要先鼓吹其11战伤敌甚众,再将后面的全军覆灭归结于天灾(嵩高颍水泛洪)而非人力。那么,事实是否如此?

关于洛阳保卫战,《梁书·陈庆之传》这么写道:“魏天柱将军尔朱荣、右仆射尔朱世隆、大都督元天穆、骠骑将军尔朱吐没儿、荣长史高欢、鲜卑、芮芮,勒众号百万,挟魏主元子攸来攻颢。颢据洛阳六十五日,凡所得城,一时反叛。庆之渡河守北中郎城,三日中十有一战,伤杀甚众。荣将退,时有刘灵助者,善天文,乃谓荣曰:‘不出十日,河南大定’。荣乃缚木为筏,济自硖石,与颢战于河桥,颢大败,走至临颍,遇贼被擒,洛阳陷。庆之马步数千,结阵东反,荣亲自来追,值蒿高山水洪溢,军人死散。庆之乃落须发为沙门,间行至豫州,豫州人程道雍等潜送出汝阴。至都,仍以功除右卫将军,封永兴县侯,邑一千五百户”。

看上去真是“天亡我也,非战之罪也”:陈庆之渡到黄河以北,把守北中郎城,三日11战,杀得尔朱荣正要退兵,却为善观天相者说服,绑了木排渡河,攻取洛阳。陈庆之仍未慌乱,结好阵型东返,遭遇嵩高县颍水泛洪,全军死散,于是落发剃须假扮僧人,独身逃回梁都。

但还有另一个洛阳保卫战的版本,《魏书·尔朱荣传》写道:“(尔朱)荣与(元)颢相持于河上,颢令都督安丰王延明缘河据守。荣既未有舟船,不得即渡,议欲还北,更图后举。黄门郎杨侃、高道穆等并谓大军若还,失天下之望,固执以为不可。属马渚诸杨云有小船数艘,求为乡导,荣乃令都督尔朱兆等率精骑夜济,登岸奋击。颢子领军将军冠受率马步五千拒战,兆大破之,临阵擒冠受。延明闻冠受见擒,遂自逃散,颢便率麾下南奔”。而《魏书·岛夷萧衍传》中则有一句:“永安二年夏,遂入洛阳,车驾还讨,破走之。唯庆之一身走免,自余部众皆见俘执。”根据《魏书》的两条记载,陈庆之在保卫战中几乎变成透明人:尔朱荣结重兵与元颢相持于黄河两岸,欲渡无舟楫,打算北还,为下属劝止。恰好找到几艘小船和向导,尔朱荣就命尔朱兆率精骑夜渡,破颢陷洛,陈庆之则单身逃免。

还有第三个洛阳保卫战的版本,《资治通鉴·梁记九》写道:尔朱荣与颢相持于河上。庆之守北中城,颢自据南岸;庆之三日十一战,杀伤甚众。有夏州义士为颢守河中渚,阴与荣通谋,求破桥立效,荣引兵赴之。及桥破,荣应接不逮,颢悉屠之,荣怅然失望。又以安丰王延明缘河固守,而北军无船可渡,议欲还北,更图后举。黄门郎杨侃曰……若未有所成,遽复引归,民情失望,各怀去就,胜负所在,未可知也。不若征发民材,多为桴筏,间以舟楫,缘河布列,数百里中,皆为渡势,首尾既远,使颢不知所防,一旦得渡,必立大功……荣曰:“杨黄门已陈此策,当相与议之。”刘灵助言于荣曰:“不出十日,河南必平。”伏波将军正平杨剽与其族居马渚,自言有小船数艘,求为乡导。戊辰,荣命车骑将军尔朱兆与大都督贺拔胜缚材为筏,自马渚西硖石夜渡,袭击颢子领军将军冠受,擒之;安丰王延明之众闻之,大溃。颢失据,帅麾下数百骑南走,陈庆之收步骑数千,结阵东还,颢所得诸城,一时复降于魏。尔朱荣自追陈庆之,会嵩高水涨,庆之军士死散略尽,乃削须发为沙门,间行出汝阴,还建康,犹以功除右卫将军,封永兴县侯。《通鉴》这段话主要以《梁书》为蓝本,又硬插了《魏书》中的一些材料,拖泥带水,很不自然。关于陈庆之的部分,则全取自《梁书》。那么,我们是否就可以相信《梁书》关于陈庆之在洛阳保卫战中的记述呢?答案是:不。

司马光是个讲究“正统”的传统儒家学者,《通鉴》南北朝纪年不见北魏、北齐、北周,只有宋、齐、梁、陈,很明显,司马光是以南朝为“正统”。他的助手刘恕对此也曾有异议,写信表示:“正统之论,兴于汉儒,推五行相生,指玺绂相传,以为正统……而魏晋南北五代之际,以势力相敌,遂分裂天下,其名分位号异乎周之于吴楚,安得强拔一国谓之正统,余皆为僭伪乎?”但看来这抗议最后也没有用。

既然司马光以南朝为正统,对“所向披靡”的萧梁大将陈庆之,当然要大书特书。我们可以看到,在《通鉴,梁记》里,陈庆之的出镜率相当高,而且基本全盘照搬《梁书》。

那么,现在的关键就在于判断《梁书》与《魏书》就洛阳保卫战的记述谁更接近事实了。

我个人的倾向,是更相信《魏书》,虽然它也不算十足信史。但两部非信史,当弃更不“信”的那一部。而《梁书》中关于洛阳保卫战的记述,实在是破绽百出。

首先,“魏天柱将军尔朱荣、右仆射尔朱世隆、大都督元天穆、骠骑将军尔朱吐没儿、荣长史高欢、鲜卑、芮芮”,这头一句就有问题。芮芮,即柔然,向是北魏的心腹大患,不曾帮北魏打南朝。当然,北魏军队里也可能有柔然人,因为北魏曾先后将内附和俘获的柔然、敕勒及内地汉人迁于六镇及平城等地,并使之充作隶户和营户。但这与《梁书》中的芮芮派兵与北魏联合攻打洛阳,却是两码事。司马光也晓得这点,所以编《通鉴》时偷偷把它拿掉了。

其次,“庆之渡河守北中郎城,三日中十有一战,伤杀甚众”,与后面的“值蒿高山水洪溢,军人死散”一句,颇有矛盾。陈庆之北渡黄河随后东撤,若要遇到黄河南岸嵩高县的颍水泛洪,只可能是东撤前回渡了黄河。但回渡之时,怎么可能避免与尔朱荣已布于黄河两岸的30万大军作战?在《魏书》和《梁书》中,均没有陈庆之回渡黄河时的作战记录。那么,陈庆之及其部曲乱云飞渡仍从容?

最后,“庆之马步数千,结阵东反,荣亲自来追”,这句用四川话来说,就是“逗起闹”。尔朱荣此战首要目的是夺洛阳,灭元颢,现在洛阳攻下,元颢跑路了,就算要追,也会追元颢而不是陈庆之。相比之下,《魏书》的记述是大致可信的。唯有在渡江具体操作技术的环节里,《魏书》的说法没有《梁书》可靠。毕竟,只靠几艘小船加个向导,就能带“特种部队”渡江,大败对方5000马步,也有点离谱。司马光在这个环节上,综合了《梁书》与《魏书》的记载,干得不坏。

所谓“功高震主”,何况元颢还算不上是陈庆之的“主”,不过是萧梁扶持的一个傀儡政权,陈庆之则仿佛于元颢卧榻之旁鼾声如雷的钦差大臣,令其不爽多于倚重。《梁书·陈庆之传》中对元颢这个人评价很低,揭发其人“既得志,荒于酒色,乃日夜宴乐,不复视事”。而《魏书,元颢传》也差不多,说他“日夜纵酒,不恤军国”。元颢既然是个怂货,自然会对陈庆之有所猜忌。部将元延明曾对元颢说:“陈庆之兵不出数千,已自难制;今增其众,宁肯复为用乎?权柄一去,动转听人,魏之宗社,于斯而灭。”元颢于是更加疑惧,生怕陈庆之找梁武要兵,上表说:“河北、河南一时已定,唯尔朱荣尚敢跋扈,臣与庆之自能擒讨。今州郡新服,正须绥抚,不宜更复加兵,摇动百姓。”于是梁武也就没再给元颢派援军。

到了元颢将败亡的时候,陈庆之很可能已经没多少实际军权,因此《魏书》里洛阳保卫战才没他多少戏份。这里有条比较具备说服力的材料,《洛阳迦蓝记》记载,元灏败逃被俘时,“所将江淮子弟五千人,莫不解甲相泣,握手成列”。陈庆之护送元颢北上带了7000人,其时元颢不过是个光杆司令。到了洛阳元颢即使扩充兵力,也很难是“江淮子弟”。因此,元颢被俘时率领的这5000“江淮子弟”,极可能就是陈庆之原来的部曲。他们之所以解甲相泣,不是为了戾主元颢,而是为了故将军陈庆之。而《魏书,岛夷萧衍传》中那句突兀的“唯庆之一人走免,自余部众皆见俘执”,至此也有了一个完满解答。

其实,即使陈庆之掌有兵权,也未必能绝对不败。洛阳保卫战敌我悬殊,内外交困,庆之只得败走,还有说辞,但他此后与魏尧雄的战斗,则难再找借口。

在《梁书·陈庆之传》里没有问题,白袍将军晚节能保:“中大通二年,除都督南北司、西豫、豫四州诸军事、南北司二州刺史,余并如故。庆之至镇,遂围悬瓠。破魏颍州刺史娄起、扬州刺史是云宝于溱水,又破行台孙腾、大都督侯进、豫州刺史尧雄、梁州刺史司马恭于楚城。”

别人没什么,但是尧雄很生气,尧雄有话说。在《北齐书·尧雄传》中(魏收作《魏书》时尧雄仍在世,故不入传,李百药作《北齐书》始收入),这么写道:“梁司州刺史陈庆之复率众逼州城,雄出与战,所向披靡,身被二创,壮气益厉,庆之败,弃辎重走。后庆之复围南荆州,雄……遂率众攻之,庆之果弃荆州来。未至,雄陷其城,擒梁镇将苟元广,兵二千人”。

这次,其实两部史书没有大冲突,只不过你写你的得意史,我写我的得意史而已。楚城,今湖北省黄梅县,陈庆之时代属于萧梁领土。北魏众人包括尧雄来袭击,陈庆之将之击退,很正常。

但陈庆之去打尧雄,也同样输掉,且前后达两次。为何陈庆之老要攻打尧雄?很简单,当时陈庆之乃梁朝都督南北司、西豫、豫四州诸军事、南北司二州刺史,但梁朝实际并没有南北司、西豫、豫四州,庆之的头衔只是带鼓励性质的虚职。尧雄却不一样,他是魏朝豫州刺史,也占有实际领地,陈庆之当然要去抢土地,结果惨被夯退。

不过,爬梳各种立场的史籍记载,挤干神话中的水分后,陈庆之依然不失为一代杰出战将,有他的白袍飘飘,起码我们不会再将亚历山大数万人破波斯百万大军的战绩视为不可复制的传奇。

第三章 独孤信

人物简介

独孤信(502——557),本名独孤如愿,鲜卑族人,中国古代著名美男之一,北周云中人,西魏八大柱国之一。官拜大司马,进封卫国公。史称其“美容仪,善骑射”。独孤信的三个女儿分别是北周、隋、唐的皇后。

独孤信(502—557),本名独孤如愿,字期弥头,鲜卑望族。西魏、北周大将。北朝武川镇(今内蒙武川西南)人,祖籍云中(今山西大同)。其父库者,为领民酋长,少雄豪,有节义,北州咸敬服之。其祖父俟尼自云中到武川任镇将,将家迁于武川,祖孙三代皆以武略称。史称其“美容仪,善骑射”。少年时代喜爱修饰,讲究穿戴,故在军营之中享有“独孤郎”之美称。后因治绩突出,“信著遐迩”,被西魏权臣宇文泰赐名为信。他是西魏威震四方的一代名将,因战功卓著,拔至宰辅,其声名远播大河上下,长城内外……

他初投葛荣帐下为将,后投北魏,曾经匹马单枪生擒渔阳王袁肆周。因屡立战功,先后历任别将、员外散骑侍郎、新野郡守、荆州防城大都督、武卫将军、浮阳郡长、卫大将军、都督三荆军事兼尚书右仆射、荆州刺史、车骑大将军、河内郡公、陇右十州大都督、秦州刺史、加授太子太保、大司马、柱国大将军、卫国公。隋文帝即位后,赠太师、上柱国、十州诸军事、冀州刺史,封赵国公,邑一万户,谥曰景。

独孤信风度翩翩,雅有奇谋大略。宇文泰初启霸业之时,他镇守陇右之地,史称“及信在州,事无拥滞。示以礼教,劝以耕桑,数年之中,公私富实,流人愿附者数万家。”“信在秦州,尝因猎日暮,驰马入城,其帽微侧,诘旦而吏人有戴帽者,咸慕信而侧帽焉。其为邻境及士庶所重如此。”由于他执政期间惠政颇多,因此,很受百姓爱戴。

历史上有三位独孤皇后,北周明敬皇后,隋文献皇后,唐元贞皇后。她们系同父所生,这在历史上实属罕见。这位三朝国丈就是西魏宰辅独孤信。

独孤如愿不但少年英雄精于骑射,而且生得俊美非凡,他出身于鲜卑贵族之家,更擅于修饰,因此自少年时便被称为“独孤郎”,后来做官更被上下级同事公认为“璧”人。独孤信彼时秦州刺史任上发生的一件事最能体现独孤如愿的绝世风采。话说他一次外出打猎,兴致一高就忘了时间,结果等到回城已是日落时分,就要关城门了,独孤如愿放马快驰之下,头上的帽子被微风吹斜了也不知道。谁知晚霞映照着这样的骏马少年,却将引得路人都目眩神驰,鲜衣怒马,翩翩少年,夕阳晚照,冠帽微斜,这还是人吗?根本就是神仙降世啊!众人一时心向往之,都想要学学。买马习射是来不及了,于是——第二天一早开始,秦州城里有了新潮流:官吏士民都把帽子歪着戴,只盼能跟上独孤公子的一厘半分……

后人有言——独孤将军如此玉树临风,妻子也肯定错不了。遗传基因好,所以几位独孤小姐肯定都是美女,并且使得隋朝皇族也都长得一表人材。是中国历史上出了名的俊美皇族。

显贵家族,北塞俊郎

魏晋末年,天下大乱,各少数民族纷纷南下入主中原,建立自己的政权。公元四世纪末期,北方鲜卑拓跋部异军突起,联合其他部族,重建代国,后改国号为魏,史称北魏。魏初共有四十六个部落,其中鲜卑化的匈奴独孤部地位显赫,它世代与拓跋部王室联姻,北魏开国皇帝拓跋珪的两位姑母,分别嫁给独孤部的首领与王子们,北魏第二代皇帝拓跋嗣的生母亦为独孤氏。独孤信便出生于这样的一个显贵家族之中。他生于北魏宣武帝景明四年(公元503年),祖籍云中,其祖先伏留屯曾任部落大人,是魏初最重要的官员之一。到独孤信的祖父俟尼时,俟尼举部迁往武川,在北塞防戍边隘。当时北魏都城设在平城(今山西大同东北),为防御柔然,北魏太武帝在北魏的北部边境,沿边要害之处设置了一些重要的军事重镇,镇将全由鲜卑贵族担任。俟尼便担任过沃野军镇的镇将。俟尼辞世后,由独孤信的父亲独孤库者继任部落酋长。独孤库者英勇豪爽,讲求节气,北镇人民无不敬服他。其妻费连氏也是贵族出身。由于有这样的高贵血统相传,他们的儿子独孤信天生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并且,因为独孤信自小生活在辽阔的北方大草原上,受当地尚武之风的感染,骑马射箭,无所不精。

北魏孝文帝拓跋宏自幼熟读百家经史,深受汉文化熏陶。他认为祖宗们南征北战,威震四方,虽重武略,却忽视了文治,于是亲政后他便大兴“文治”。太和十七年(公元493年),他力排众难,迁都洛阳。南迁的鲜卑贵族们迅速汉化,而仍留在北方驻守边防的鲜卑贵族们则因远离都城,受汉化影响小,依然保持着鲜明的鲜卑旧习:姓复姓,说胡话,着胡装,崇尚武艺,聚部而居。他们逐渐被淘汰,地位骤降,身份沦落。独孤家族亦是如此。

戍守北方的鲜卑士兵们的生活更是苦不堪言,他们沦为“府户”,位如奴隶,怨声载道,加上当地是各少数民族杂居之所,民族冲突日益严重,北部边塞成了一个充满危机的火药桶。正光五年(公元524年)初,高平镇(今甘肃固原县)镇兵推举高车酋长胡琛为高平王,举起起义大旗,北方人民欣然响应。义军力量迅速壮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沃野镇,胡琛又派遣大将卫可孤率军攻打怀朔、武川二镇。

武川豪强贺拔度拔、宇文肱闻风,赶紧在当地招兵买马,组成了一支宗乡武装以抗击起义军。日后从这支小小武装中走出了不少人物:北周王朝的缔造者宇文泰,名将贺拔允、贺拔胜、贺拔岳兄弟,独孤信亦是其一。尽管家道中落使独孤信对已汉化的洛阳集团深感不满,但他毕竟是一个贵族子弟,义军起义直接威胁到了他的自身利益,独孤信故也加入了这支队伍。他驰骋疆场,英勇善战,几度出生入死,名扬一方。武川豪强们奋力抵抗,袭杀了卫可孤,给义军以重创。无奈此时“六镇风暴”刮起,席卷北魏。武川旋即被攻下,首领贺拔度拔不幸阵亡,群龙无首,队伍解散。

独孤信只得随其家流徙到定州(今河北定县)。可才安定下来不久,起义风浪又波及到了河北。葛荣在定州的左人城(今河北唐县)率军起义。定州人民将对鲜卑统治者的满腔愤恨转嫁到当地北镇流民的身上。为免遭杀戮,独孤信被迫加入义军队伍中,成为葛荣的一名部下。此时的独孤信正是一位翩翩少年,风流倜傥,才貌出众,且好“自修饰服章”,军中人皆称他为“独孤郎”。

北魏孝明帝武泰元年(公元528年)尔朱荣发动了河阴之变,掌握了北魏实权。这年秋天,他与葛荣在滏口展开大战。葛荣麻痹轻敌,战败身亡。尔朱荣见俘军中的独孤信本是鲜卑贵族,又年少英勇,气度不凡,便提升他为别将。不久,独孤信受命征讨义军的残余势力韩楼,他在战场上表现十分出色,单枪匹马,出阵挑战,一举擒拿了韩楼手下的一员干将袁肆周。此后,尔朱荣对他更加看重。元颢入洛阳后,独孤信再次受命为先锋,与颢军战于河北,破之,赐爵爱德县候,后迁武卫将军。

死后,高欢尽灭尔朱氏,独揽北魏大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可一世,唯独当时坐镇荆州和拥兵关陇的贺拔胜、贺拔岳兄弟不肯从命于他。于是高欢挑拨离间,唆使关西将领侯莫陈悦谋杀了贺拔岳。贺拔胜得到消息后,意恐奸人从中获利,忙命身边的大都督独孤信立即入关,接任贺拔岳的职位,招抚余众。独孤信日夜兼程地赶到陇关,才得知岳部将士们已推举字文泰作了统领。宇文泰也是武川镇人,与独孤信自幼相好,后又在沙场上并肩作战,感情笃厚。二人异地相见,分外高兴。不久,独孤信受命到都城洛阳向北魏孝武帝报告关陇一带的情况,行至雍州(今陕西西安),恰好遇见孝武帝派遣的大使元毗,遂中途折回荆州贺拔胜处。尔后,他“寻征入朝,魏孝武雅相委任”。

忠义为先,竭诚尽忠

高欢在朝中掌权,想自立为帝的心思昭然若揭,孝武帝实则是他手中的一个傀儡,二者的矛盾愈演愈烈。永熙三年,孝武帝拉拢宇文泰、贺拔胜等人,暗中调兵遣将,决定与高欢决一雌雄。但孱弱无能的他哪里是高欢的对手,最后只得西逃长安投靠宇文泰。众人见之,军心大散,一夜之间,逃亡者竟超过了半数。

独孤信闻讯后,颇感为难。因为当时他的父母妻儿全在高欢的辖地之内,若想追随皇上,则需舍家而去,落个“不孝”的名义。但孝武帝毕竟是堂堂一国之君,身为下官不为其尽忠效力又会有“不忠”之嫌,况且他的昔日好友如今都已坐镇西边,于其前途甚为有利。权宜片刻之后,独孤信还是决定追随皇上,西入关中。于是他马不停蹄,一路追赶,至洛阳西北的漉水终于赶上了孝武帝。孝武帝见他单骑而至,心中真可谓感慨万千,叹声说:“将军今能辞父母,捐妻子而从朕,‘世乱识忠良’,此话当真不假呀!”遂赐御马一匹,进其爵为浮阳郡公。

自此,魏分东西。是年,高欢另立孝静帝,自己执掌朝政,并迁都于邺城,史称东魏;宇文泰则鸩杀了孝武帝,于大统元年(公元535年)另立文帝,定都长安,史称西魏。二者分别以怀朔系军阀集团和武川系军阀集团为靠山,开始了十多年的对峙。

荆州成为东魏的领地,但当地的人民却“心犹恋本朝。”因独孤信曾在荆州任过大都督,对当地民情甚为了解,西魏朝廷便任命他为掌管三荆州军政事务的都督、东南道行台(派驻地方兼管民事的官员)、荆州刺史,想以此来招抚荆州人民。

独孤信遂起程。到达武陶时,东魏的弘农太守田八能率领一群蛮兵将其挡在淅阳城(今河南西峡县北)之外,同时东魏都督张齐民也受命率3000名步兵与骑兵尾随独孤信之后。当时独孤信所带兵卒还不到1000人,形势十分严峻。他稍作思量后,镇定地对部下说:“敌众我寡,若回头攻打张齐民,前方之蛮人定会以为我军撤退,必将转守为攻,这样我军就会首尾受敌,难以脱身;不如首先进攻前面的田八能,若能击败他,张齐民军就会不战自溃了!”于是他领兵力挫田八能,张齐民果然随之败逃。独孤信接着又乘胜袭击穰城(今河南邓县),当时穰城由东魏西荆州刺史辛纂把守,辛纂带领兵马出门迎战,被独孤信打得落花流水,惨败而归。城门还未来得及关上,独孤信已令都督杨忠为先锋夺城。杨忠对守卫城门的东魏士兵们大声喝道:我大军已至,城中还有人马接应。你们若想寻一条生路,为何还不避开逃命去呢?城门上的士兵一听,顿时作鸟兽散。杨忠趁机率领士卒冲进城内,擒杀辛纂,城内的军民吓得服服帖帖。独孤信接着又分开兵马,平定了三荆。但东魏岂肯善罢甘休。半年过后,高敖曹、侯景突然率军进攻穰城。独孤信见大兵临近,自己则势单力薄,赶紧向朝廷求援。可西魏援军久久不至,终于寡不敌众,只好与部下杨忠弃城南下投奔梁朝。

南梁的都城建康是一个风景秀美、气候宜人、繁华富庶的都市,但这一切都不能吸引独孤信。他虽身居其中,心却无一日不思念着北方故土,终日郁郁寡欢。他几次上书给梁武帝请求北返,西魏也派遣使节来与梁商讨此事,但均未果。一直到三年过后,梁武帝才允许独孤信等人北返。独孤信闻讯后,欣喜之余不禁泪下:“我苦苦期盼达三年之久,终于盼来了今日!”临行前,他向梁武帝告辞。武帝问他:“朕闻你父母均在山东,不知今将何往?”独孤信不假思索地说,“为君臣者岂能因顾念家人而事二君乎?”梁武帝听后感到十分惊奇,他没想到这位北方蛮族之士竟会如此注重忠义礼节,遂备厚札相送。

独孤信返回长安后,因自己兵败东魏,又弃城奔梁,“亏损国威”,上书给魏文帝请求治罪。文帝阅后,不置可否,便交由尚书们商议。七兵尚书、陈郡王玄等人奏曰:“独孤如愿兵败,使国蒙羞,理当受罚。但他独守孤城,只因援军未至才被迫投奔南梁,且他有平定三荆之功。请陛下赦免其罪,官复原职。”独孤信因祸得福,不久便晋升为骠骑大将军,加侍中,开府仪同三司。

武功文治,功勋卓著

独孤信卓有军事才华,被誉为一代名将。当年的“独孤郎”还只是锋芒初露,如今的独孤大将军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了。他久经沙场,用兵如神,屡次出奇制胜,为西魏立下汗马功劳。

大统三年(公元537年),刚从建康归来不久的独孤信便跟从宇文泰出征东魏。此次出兵十分顺利,一路势如破竹,弘农即刻被攻下,又在沙苑大败高欢亲率的10万大军。得胜后班师回朝,文帝对众将士大加赏赐,独孤信被封为河内郡公。

一日,独孤信巡行于俘虏营中,偶然发现了一位远房亲戚,忙—上前去寻问家中情况,谁知那位远戚却告诉他其父已经过世了。独孤信顿时肝胆欲裂:“没想到当初一别之后,我们父子竟再无见面之期了!”于是赶回家中,“发丧行服”。

不久,他接令回朝,与冯翊王元季海一起统兵两万直逼洛阳。时任洛阳刺史的广阳王元湛闻风丧胆,弃城而逃,独孤信等不费一兵一卒,轻而易举地占据了金墉城。大统四年,东魏卷土重来。侯景、高敖曹二人为先锋围攻洛阳,高欢则亲率大军随后而至。东魏军来势凶猛,“悉烧洛阳内外官寺、居民,存者什二三。”独孤信等被围困在金墉城内,情况大为不妙。此时,独孤信异常冷静,一方面派人十万火急地送信至朝中请求增援,另一方面鼓舞士气,严加防范,固守城中“旬有余日”。当时西魏文帝正欲与丞相宇文泰去洛阳祭拜列祖列宗的园陵,收到告急文书后,马上率援军东行。至澶东,侯景等人连夜解金墉之围离去。宇文泰轻骑追击至黄河边上,侯景布阵迎战。因战马中箭受惊,宇文泰不幸跌下马来,幸为李穆所救,只得败退而归。西魏军稍作休整后,再度发起进攻,“是日,东、西魏置阵既大,首尾悬远,从早至晚,战数十合,气雾四塞,莫能相知”。独孤信、李远任右面先锋,赵贵、怡峰任左面先锋,交战皆失利,其他将领见状忙引兵后退。独孤信本已身处劣势,又见文帝、宇文泰不知去向,深知自己也无回天之力,只好弃卒先归。

大统六年(540年),东魏侯景从三鸦出发,准备收复荆州。独孤信统5000骑兵驰出武关增援,侯景一见,连忙撤军返回。

第二年,岷州(今甘肃省岷县)刺史赤水纠集蕃王梁仙定举兵反叛,朝廷下诏令独孤信率军讨伐,以平定叛乱。独孤信奉旨至岷州,见赤水、梁仙定怒斥道:“你们身为朝廷命官,沐浴龙恩,而今竟举兵反叛!看我不拿你们这等不忠不义之贼!”两军交战才几个回合,梁仙定就被独孤信的部下杀死。但其兄弟儿子们仍不死心,率余军继续作战。独孤信勒兵转向万年,驻扎在三交谷口。叛军不肯屈服,“并力拒守”。独孤信想:长此纠缠下去,于我军不利。遂生出一道妙计,诡骗叛军道:“你们这些叛贼死到临头还不反悔,今我大军已至,尔等已身陷重围之中了!”叛军闻知大惊,环顾四周,只见山上风吹草动,果真似有万千大军埋伏其中,吓得赶紧放下武器,抱头鼠窜,各自逃命。独孤信率军乘胜北追,一直追到岷州城下,城里的叛军知道大势已去,慌忙出城缴械投降。独孤信又立大功一次,被朝廷加授为太子太保。

魏自分东西以来。两边各不臣服,常为领土之事争战不休。大统九年(543年),烽火又起。高欢与宇文泰各自率兵在洛阳邙山展开大战,经过几次交锋,西魏左军赵贵等五员大将相继失利,东魏占居优势。宇文泰又亲自出阵与东魏交战,再度失利,只好在日暮时分引兵逃走。高欢忙派兵追击。正在这个危急时刻,独孤信赶到,与于谨招聚剩下来的散兵游勇,从后部偷袭东魏追兵。追兵怎会料到身后竟然还会有敌军,顿时惊慌失措,军心大乱,“西魏诸军由是得全”。

西魏不仅外有东魏强敌,内部反叛亦接连不断。大统十二年,凉州刺史宇文仲和聚众反叛,独孤信率怡峰前去征讨。宇文仲和固守武威城,独孤军屡攻不下,相持甚久。独孤信仔细斟度形势,终于找出了叛军的漏洞。是日深夜,他命手下诸将用云梯从东北方攻城,自己则率精兵从西南方进攻,两面夹击叛军。城内宇文仲和的士兵们正昏昏入睡,及待发觉,虽奋力抵抗,但为时已晚了。黎明时,独孤信等便攻入城内,擒捉宇文仲和,并俘获了叛民6千户,全部解押至长安。独孤信因此被拜为大司马。

此后,独孤信又分别于大统十三年、十六年两次出征,进位至柱国大将军。与丞相安定公宇文泰、广陵王元欣、赵郡公李弼(李密曾祖父)、陇西公李虎(李渊祖父)、南阳公赵贵、常山公于谨、彭城公侯莫陈崇并为八柱国,“当时荣盛,莫与为比”,并且福荫诸子,他的五个儿子分别被封为公、侯、伯,累计加封四千户。

独孤信兼通文武之道,能张能弛,不仅是一名英勇善战的武将,也是一位长于治理地方的官员。

大统三年(公元537年),他进据洛阳时,洛阳城已是荒凉一片。昔日的繁华消失殆尽,残垣断壁时有所见。许多居民流亡离散,名门士族更是踪影全无。独孤信得知河东籍的柳虬和裴诹之还分别留居阳城和颍州,便征召他们,分别任命他们为行台郎中,开府蜀。有了这些当地名门望族的协助,独孤信威信大增。弘农裴志本已隐居山中,此刻却“纠合义徙举广州归同”,陈析、韩雄等地方豪强相继投奔到独孤信帐下,原属东魏的颍、豫、襄、广、陈留等地也自动并入西魏领土之中。

独孤信在坐镇陇右的近十年中,治绩更为突出。陇右是西魏的后方,各民族杂居在此,地方豪强势力盘根错节,人们一旦有冤屈上诉,几年都得不到解决。这里是一块是非之地。西魏朝廷也为此大伤脑筋,数易刺史,但均不能改变这种状况。大统四年,独孤信任陇右十一州大都督、秦州刺史。独孤信对当地的情况早已有所耳闻,但他毫不畏惧,决心治理好陇右。上任后,他立即着手办理数年来积压的案件。他铁面无私、据实查办,不论犯人有何后台,均按其罪行加以处治。这样,百姓们郁闷心头已久的冤气终于得到化解,心相归之。而当地豪强亦被他的此举所威慑,再也不敢为非作歹,作威作福了。收拢民心之后,独孤信又“示以礼教,勤以农桑,”几年下来,州府府库充实,百姓也日渐富足。邻地的流民见之,纷纷举家投附,秦州所辖户数一下子增加了几万。顿时,独孤信名声大噪,“信著遐迩”,宇文泰因此赐其名为信。

只是树大招风,一篇《檄梁文》为他招致祸根。《檄梁文》是侯景之乱之际东魏大臣魏收写的一份奏折。魏收在文中诡称独孤信“据陇右不从”,宇文泰得知,遂起戒备之心。趁独孤信移镇河阳之际,任自己的侄子宇文导代替其职,并且还亲自视察其地。

鸟尽弓藏,悲赴九泉

西魏政权一直为宇文泰所控制。宇文泰,字黑獭,是一个鲜卑化的匈奴人。当初魏孝武帝败给高欢后,能在西边得以苟延残喘,全靠宇文泰。但由于孝武帝不甘再次沦为傀儡,西迁不到半年即被毒死。此后,西魏的三个傀儡皇帝——文帝、废帝、恭帝都在宇文泰的操纵下先后上台。

宇文泰与独孤信是同乡,世居武川,其发迹也主要依靠武川势力集团。他深知独孤信风度弘雅,深得人心,且功高勋著,在武川集团中威望甚高,不得不对其加以防备。独孤信亦察出事有端倪,便主动上书,提出自己身居陇右已久,请求还朝。宇文泰假意不许。正好此时东魏使者带来独孤信母亲亡故的消息,独孤信再次上书,“陈哀苦,请终礼制”。宇文泰又装作一副迫不得已的样子,让他发丧行服。当然,宇文泰也心存愧疚,毕竟独孤信与他从小相善,为他效力不少,便追赠其父独孤库者为司空公,其母费连氏为常山郡县,并且于大统十六年(公元550年)升迁独孤信为尚书令,待六宫建制之后,又拜他为大司马。

可这一切并未挽回什么,二者之间的间隙由此产生,并不断扩大。

宇文泰广聚英俊豪杰于其麾下,数度东西征战,就是为了给后代子孙坐镇天下打好基础。到恭帝时,西魏已名存实亡,宇文氏的夺权篡位只是早晚之事了。宇文泰开始考虑立嗣的问题。他自己已不想篡位,故在立嗣之事上慎而又慎。此事也的确非同小可,因为被立为后嗣的人将是明日之君,宇文家的江山全掌于他一人之手。宇文泰已有一嫡子略阳公宇文觉,系其正配夫人冯翊公主所生,他应是理所当然的后嗣。然而宇文泰却久久不能作出决断。这是因为在宇文觉之前,姚夫人生有一庶出长子宇文毓,宇文毓之妻恰好是独孤信的长女。宇文泰担心立宇文觉为后嗣会使独孤信生出异心。

最后他终于想出了一出绝妙好戏。恭帝三年(公元556年),他召集公卿们共同商讨立嗣之事,颇为难地说:“我意欲立嫡子觉为后嗣,又恐大司马独孤公多心。你们以为该如何是好?”独孤信乃朝中元老,威望极高,众官员左右为难,亦不知如何是好,唯有保持沉默。整个大殿寂静无声,突然尚书左仆射李远站出身来,声色俱厉地道:“立子以嫡不以长,此乃自古以来的道理。略阳公身为嫡子,立他为嗣是理所当然之事,宇文公还何须多虑!若是担心独孤信不从,请让我先斩了他!”遂拔刀而出。众臣惊竦震动,不知所措。宇文泰亦赶紧站起来,故作发怒地说:“休得无礼!有话好讲,何至如此!”独孤信见状,知道一切都是事先图谋好的,深感无奈,只得说:“的确应立略阳公为嗣,我并无异议。”李远方收起剑来。如此一来,还有谁敢不从,众人纷纷表示李大人所言极是。立宇文觉为后嗣的事情就这样确定下来。

事后,李远拜谢独孤信说:“只因事关重大,才有刚才冒犯之举,请独孤公恕罪。”独孤信心中气恼至极,但也无可奈何,只淡淡说了一句:“今日之事全赖李公才得以定下呀!”

朝中归来,独孤信忧愤交加:我捐家为国,几十年来征战沙场,治理地方,为宇文氏竭尽效忠之力,而今却遭他嫌忌,受他排挤。前景难测呀!

这年秋末,宇文泰北巡,不慎途中身染重病,便派驿马传令召见侄子中山公宇文护赶到泾州拜见。宇文泰说:“我自知大限已至,而几个儿子尚都年幼。如今外面敌寇强大,天下大事就全托付于你了!你一定要尽力而为,以成我平生之志!”几天后,字文泰卒于云阳。世子宇文觉继位,独孤信被任命为太师、柱国、太冢宰。

宇文觉当时年仅15岁,一切大事均由宇文护裁夺。不久,宇文护建立北周,立宇文觉为周天王,自任大司马。宇文护名望地位一向较低,虽受宇文泰倚重托以后事,但众王公大臣对其独掌政权,专横跋扈皆怏怏不乐,不肯服从于他。其中以赵贵为尤。赵贵也是朝中元老之一,当年正是他首推宇文泰代统贺拔岳的余部使其从此发迹,后又跟随宇文泰屡次出征,被封为八大柱国将军之一,地位等同于宇文泰。谁知宇文护建立北周后,竟加倍排挤他,地位大不如从前。赵贵不堪忍受,想除去宇文护,但他的势力还略嫌单薄,于是他想到了独孤信。赵贵早知独孤信遭宇文氏排挤已久,心中正愤愤不平。独孤信听赵贵一说,深觉言之有理,只是又感时机尚未成熟,便劝赵贵不要鲁莽行事。岂料此事竟被开府仪同三司宇文盛探知,迅速告到朝廷。宇文护大怒;趁赵贵上朝之际将他抓起来,所有关联此事的人都满门抄斩,唯独孤信除外。因他名望素重,只是免去了其官爵。但这仅是权宜之计,宇文护如何能容得下有心反叛自己的人。一个月后,御赐毒酒,逼令独孤信自尽于家。时年。独孤信55岁。

独孤信在魏分东西之际毅然舍家为国,选择西魏。此后,他苦苦跟随宇文泰达几十年之久,为他出生入死,屡建奇功,竭诚尽忠。正是在独孤信这样一批英雄豪杰的鼎力相助之下,宇文泰的势力不断增大,羽翼日渐丰满,使得西魏政权最终瓦解,宇文氏建立了自己的天下。独孤信也因此从西魏末相变为北周开国元勋。

只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如同历史上众多的开国元老一样,独孤信虽辛苦一卓,功勋卓著,竟不得善终。西魏末年,他始遭嫌忌,虽官爵累加,权力却被架空,到北周开国之际,竟被迫饮鸩自尽,溘然逝去。不过在其身前身后,有三个女儿先后封为皇后,诸子亦加官进爵,正如《北史》所谓“三代外戚,何其盛哉”。这也许是九泉之下的他唯感欣慰的吧。

独孤印

1981年一个平常的日子,稀世国宝——独孤信多面体煤精组印在旬阳老城东门外重见天日。一时间独孤印及其在中国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主人成为众多媒体、专家学者关注的焦点。

独孤印,质地煤精石,呈八棱多面体。一共有二十六个印面。印面边长均为2厘米(有的因棱角磨损,只有1.8或1.9厘米)。通体高4.5、宽4.35厘米,重75.7克。因年久浸蚀,印体表层已有多道裂纹,印面局部剥落,棱角略有残损。但基本保存完好。

在十八个正方形印面中,有十四个印面上镌刻印文。分别为“臣信上疏”、“臣信上章”、“臣信上表”、“臣信启事”、“大司马印”、“大都督印”、“刺史之印”、“柱国之印”、“独孤信白书”、“信白牋”、“信启事”及“耶敕”、“令”、“密”。以印文的内容可见其有三种用途:上书用印、书信用印、行文用印。印文为阴文楷书,书法雅键劲拔,含有浓厚的魏碑意味。中国历史上大面积尝试使用楷书印开始于公元十三世纪的元代,而独孤信早在公元六世纪已开始使用楷书印,不能不令人叹为观止!

独孤印的材料与形状特别,集多面印文于一体的印章在中国玺印史上也是独一无二的,故被称为“稀世国宝”。然而,印的主人更为特别,他就是鲜卑族大贵族、西魏威震四方的一代名将独孤信,其声名远播大河上下,长城内外。

独孤信有着高贵的血统。原名独孤如愿,武川镇(今内蒙古武川西南)人,祖籍云中县(今山西原平县西南)。少年独孤如愿风度翩翩,风流倜傥,因从小生活在辽阔的北方草原上,受当地尚武之风影响,骑马射箭,无所不精,二十岁出头,就因与贺拔度同斩卫可孤而“由是知名”!“美仪容,善骑射”、“好自修饰服章”的独孤如愿被军中称为“独孤郎”。此后随军征战,先后出任过荆州新野镇将和防城大都督,后升任武卫大将军。北魏末年,北魏分裂为东魏、西魏,孝武帝西逃长安投奔宇文泰,一时军心大散,逃亡者过半。独孤如愿舍家追随孝武帝,孝武帝感慨万千:“将军今能辞父母,捐妻子而从朕,‘世乱识忠良’此话当真不假啊!”独孤之举深为孝武帝赏识、器重,进其爵为浮阳郡公。大统六年(公元540年)侯景进犯荆州,丞相宇文泰令已是车骑大将军的独孤如愿与李弼出武关防守。侯景兵退之后,以独孤如愿为大使,抚慰三荆,随之,任为陇右十州大都督(约辖今宁夏六盘山以西、甘肃黄河以东一带)、秦州刺史(今甘肃天水市)。陇右是西魏的后方,各民族杂居,地方豪强势力盘根错节,是一块是非之地。早先时候,“守宰暗弱,政令乖方,民有怨讼,历年不能断决。”等到独孤如愿治理秦州后,“事无壅滞”,他又“示以礼教,劝以耕桑”以致“数年之中,公私富实,流民愿附者数万家。”大冢宰宇文泰“以其信著遐迩,故赐名为信。”从此,独孤如愿改名为独孤信。

独孤印当年风度翩翩的“独孤郎”还只是锋芒初露,久经沙场的独孤大将军,已是一代名将。他才华横溢,文韬武略,风度弘雅,兼通文武之道,治理一方,也是深得人心。官至大司马,身为柱国大将军的独孤信权倾朝野!公元556年,大冢宰宇文泰去世,第二年,宇文泰的儿子宇文觉废魏帝自立,国号周,是为北周(独孤信的大女婿宇文毓在独孤信死去的当年即位,是为周明帝,第二年正月,大女儿即被立为皇后)。北周建立后,独孤信“迁太保、大宗伯,进封卫国公,邑万户。”身为威势显赫的“八柱国”之一,本来是恩宠无以复加了,但因太傅赵贵等人与之谋诛晋国公宇文护,于公元557年二月被免去官职,三月间,就“逼令自尽于家”,在55岁上死去。一生戎马倥偬,为西魏国立下卓越功勋,为宇文家族的北周王朝的建立立下丰功伟绩,却落得“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悲剧结局!历史有其惊人的相似之处!独孤信也未能摆脱历代开国元勋宿命的结局!独孤信叱咤风云的悲剧人生令今人唏嘘不已,然而他对中国历史最大的贡献却是因了三个不同寻常的女儿为中原统治者的纯汉族血统输入游牧民族的新鲜血液,从而使古代中国在唐时走向鼎盛之世。

独孤信有几个不同寻常的女儿。因为美男子父亲的基因遗传,独孤信的女儿们绝色美丽,绝世聪慧,且气度不凡,因此成就了中国历史上三桩不同寻常的婚姻关系。长女是北周明帝的孝敬皇后,第七个女儿嫁给隋文帝杨坚,成了以节俭闻名的独孤皇后,第四个女儿嫁李昞,而李昞因儿子做了唐朝的开国皇帝被封为太上皇。不寻常的婚姻关系,成就了独孤信“天下第一岳父”的美誉。纵观古代中国,还有谁能像独孤信那样,三个女婿分别是三个朝代的皇帝或太上皇,而他自己又是一身维系西魏、北周、隋、唐四朝呢?

独孤信是鲜卑族,他的外孙们自然具有胡人血统,是不折不扣的混血儿。隋炀帝至少有一半的鲜卑血统,他的表兄弟李渊同样如此,更进一步,李渊的皇后又是鲜卑族人,他们的儿子唐太宗李世民身上该有四分之三的胡人血统。隋唐统治者中有这么多的胡人血统,不难推想,他们在对待少数民族和外来文化方面,就不会有一种排斥和敌对心理,反而有一种先天的亲和力。因而,中国历史上鼎盛之世的民族政策和对外政策,即具有开明、开放和兼容并蓄性。然而,更重要的意义在于游牧民族和中原民族的相融相溶。古代中国史证明:游牧性格大大强于农耕性格,强悍性格是一个民族自立于民族之林的决定性因素。鲜卑民族骁勇、凶猛、强悍的性格同中原农耕民族的儒家精华混血生成的勇猛进取、开明开放、坚韧独立的崭新的民族精神,成就了古代中国在唐时走向鼎盛之世,达到中国古代文明的辉煌顶点!

穿越历史时空,将目光定格于1500年前这枚小小的煤精印,透过其特殊主人和特殊的婚姻关系,折射出古代中国即将走上其颠峰时期的伟大变革。这也许是煤精印最具价值之处吧!

第四章 高欢

人物简介

高欢(496-547年),祖籍渤海蓨(今河北景县南)。名贺六浑。世居怀朔镇(今内蒙古自治区包头东北;也作绥远固阳),成为鲜卑化的汉人。曾掌东魏兵权,称大丞相,他以晋阳为基地,东征西讨。《北齐书》:“并州平。神武以晋阳四塞,乃建大丞相府而定居焉”,“神武自发晋阳,至此凡四十启”,“神武留洛阳部分,事毕还晋阳”,“十月壬辰,神武西讨,自蒲津济,众二十万。崩于晋阳”。其子高洋建立北齐,追其为神武帝。其祖高谧曾为北魏侍御史,后因犯法举家徙于怀朔,此后三代遂世居于此。怀朔是鲜卑人居住和活动的地方,高欢就生长在这里,史称他“累世北边,故习其俗,遵同鲜卑”。而高欢不仅有一个“贺六浑”的鲜卑名字,还娶了一个鲜卑贵族出身的娄昭君之后为妻。

六镇起义爆发后,他先后投靠杜洛周和葛荣;后脱离义军投尔朱荣,受到宠信,任晋州刺史。葛荣失败后,他收编葛荣余众,以山东的冀、定、相诸州(今河北及河南北部)为自己的据点。同年,尔朱荣被北魏孝庄帝杀死后,尔朱氏族人控制朝廷。普泰元年(531),高欢起兵声讨尔朱氏,在信都(今河北冀县)拥立元朗为魏帝(后废帝)。永熙元年(532)夺取邺城,大败内部不和的尔朱氏联军,进入洛阳,废尔朱氏和他自己所立的两个皇帝,另立孝武帝元修。高欢任大丞相、太师、世袭定州刺史,随即平定并州,在晋阳建立大丞相府。东魏的建立,他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高欢为人深沉,富于机谋。善用人,不问地位高低,唯才是举。治军严明,将士乐为效死。孝武帝想依靠据有关陇的宇文泰以消灭高欢,计划不成,于永熙三年逃奔长安。高欢在洛阳立孝静帝元善见,是为东魏。535年,宇文泰杀孝武帝,立文帝元宝炬,是为西魏。东西魏皇帝,实际是高欢、宇文泰分别操纵的傀儡。

他统治时期,南朝梁虽有北伐,但与东魏的关系仍以频繁通使为主。高欢害怕北方士大夫望梁朝为正朔所在而投奔江南,也无意南向扩张疆土。魏分东西后,彼此抗争,柔然的倾向对东西魏有举足轻重之势。高欢娶柔然公主(又称蠕蠕公主),表示对柔然结交求和。孝静帝即位,高欢即决定迁都于邺,他多次与西魏作战,双方各有胜负。武定四年(546),高欢悉举山东之众攻西魏,围攻玉壁(今山西稷山西南)50余日,士卒战死病死者7万人,被迫退军。高欢智力皆困,而发病。次年高欢卒。

英雄莫问出处

《资治通鉴》卷一百五十二,记载北魏权臣尔朱荣把北魏胡太后和三岁的小皇帝扔进黄河淹死,在河阴诛杀朝臣两千多人,派兵又把自己刚刚立为魏帝的元子攸两个亲兄弟杀害,把元子攸劫持于一个帐篷内,准备处理掉。一不做二不休,尔朱荣军士高呼“元氏既灭,尔朱氏兴”。“时都督高欢劝荣称帝,左右多同之。”《周书·贺拨岳传》关于此段历史的记载也如此。可如果翻看《北齐书》和《魏书》中高欢的帝纪《神武纪》,倒成了“献武王(高欢)等曰:‘未若奉长乐王以安天下’,于是还奉庄帝”、“荣将篡位,神武(高欢)谏……”——史书记载大相抵触:《周书》、《资治通鉴》说高欢为了巴结尔朱荣而劝他篡位自立,《北齐书》、《魏书》反而把高欢说成是一个心存魏室宗高的忠臣大好人!为什么会如此呢?《魏书》的作者是魏收,他本来就是灭亡了魏朝的北齐臣子,加之北齐帝王个个凶残荒淫,高压高爵之下自然要美化老皇帝,否则也说不通高欢日后起兵反叛尔朱氏的理由;加之魏收本人也是个无良文人,谁和他关系好他就在史书中美化这些人的先人前辈,谁和他不好他就故意不给这些官员的家人入传或有意丑化人家,并狂妄叫嚣:“何物小子,敢与魏收作色!扬之可以使之升天,抑之可以使之入地!”《魏书》成后,纠纷不断,被后人称为“秽史”;《北齐书》的作者李百药,其父李德林也是入隋的北齐高官,为前朝尊者讳也在情理之中。《北齐书》大部分是李百药在其父编撰的基础上写成。《周书》是唐朝人令狐德棻主编,《资治通鉴》是宋人司马光主撰,立场比较客观,是在综合众家之义的基础上编撰而成,想必历史的真实更多一些。虽然历史是个可任意由人涂脂抹粉的“戏子”,可遍览众史,查看一个人一生的事迹,对其人品、性格、行事方法做出综合判断后,也不难发现中表象下面难以遮掩的真实。

高欢,鲜卑名贺六浑,渤海蓨(今河北景县)人。六世祖高隐曾为晋朝的太守。后来的三位先祖又仕慕容氏燕国。他曾祖父高湖在慕容宝亡国时降附魏朝。他爷爷高谧官至魏朝待御史,因犯法被流放到怀朔镇。到他父亲高树生时早已家世沦落,树生又是个“性通率”、“不事产业”、游手好闲的浪荡子弟,高欢的少年时代确实是“在极其艰苦的环境中成长。”由于自小生长于边镇,周围都是鲜卑军人,高欢是个完全鲜卑化的汉人,终日舞枪弄棒,嗷嗷乱叫。直到他和鲜卑族的老婆结婚,才从女方的嫁妆中得到匹马,有马才有在边镇队伍中当队主(班长)的资格。当时没什么人对这个破落户子弟感兴趣,惟有镇将段长觉得高欢相貌不凡,资质卓异,对他说:“你有康济时世的才能,这辈子不会白活!我这岁数见不到你发达了,希望你日后能照顾我的儿孙。”当时这几句小小的鼓励,高欢一生不忘。等他掌握魏朝国柄后,追赠段长为司空,并提拔段长的儿子段宁为官。

讲起高欢,必须先讲北魏末年的六镇起义。六镇是沿长城而筑的六个军镇。有沃野(今内蒙古五原县)、怀朔(今内蒙古包头市固阳县)、武川(今内蒙古武川县)、抚冥(今内蒙古四子王旗)、柔玄(今内蒙古兴和县与河北省尚义县交界处土城子)、怀荒(今河北张北县)。北魏为防御柔然等民族的入侵,专门派鲜卑族兵马长年驻守于此。六镇的汉人和其他民族的人都是内地犯罪官民或被发配到这里来的。魏朝早期对边将待遇不错。孝文帝南迁洛阳后,快速汉化,王公朝士多以清流自居,六镇兵民不仅被边缘化,还受到朝贵的鄙视和轻蔑。魏孝明帝正光四年(523年),柔然南侵,怀荒镇兵民无粮可食,请示镇将开仓放粮,吃饱肚子好打仗。镇将不准许。兵民忍不无忍,聚众杀镇将起义,六镇大乱。524年,沃野镇破六韩拨陵(匈奴族)起义,声势浩大,席卷边城。北魏大惊,联合柔然一同镇压,击杀破六韩拨陵,把二十多万被俘兵民全部安置到河北一带。河北本来连年水旱灾害不断,一下子又来了这么多俘囚,矛盾激化,反叛不断,接连有杜洛周、鲜于修礼、葛荣等镇兵镇将的起义,且相互兼并攻杀,乱成一团。最后,这些起义、叛乱皆为魏朝权臣尔朱荣的势力所镇压。高欢就是被俘后得到尔朱荣信任,并被提拔为尔朱荣的卫队长(都督)。

讨平葛荣

河北的葛荣军,虽然声势浩大,但并无逐鹿天下的大志向。范文澜先生评价道:“他们是变兵,是寻求生存的流亡者,是根本不知生产为何事的破坏者。”他们毫无纪律,专事屠杀掳掠,攻破沧州城,城中居民十之八九遭到屠杀,然而这还只是被历史记录下来的一小部分而已。

他们所到之处肆意残破,但从来没有萌生过收罗人心,建立一个巩固的后方根据地的念头,这是胡族理念中所不存在的一个论题——他们因这个王朝的汉化而失去地位,因此坚决反对汉化,甚至于反对汉人,更不用说汲取汉民族统治思想中的那些精华了。数年间,葛荣空拥百万之众,却只不过是在华北平原上四处游荡就食。然而河北经数年战乱,也到了民穷财尽的地步,不足以养活袖手坐食的成百万人。

葛荣遂分兵南下,其仆射任褒率军南掠至沁水。北魏军团也开始集结,准备寻葛荣主力决战。尔朱荣以上党王元天穆为前军,司徒杨椿为右军,司空穆绍为后军,而自己亲率左军。

五二八年,七月,葛荣亲率号称百万的主力部队,包围重镇邺城,外围游兵已活动到汲郡一带。尔朱荣亲率七千配有副马的精锐骑兵自晋阳出击,以狡黠善战的羯族人侯景为前驱,倍道兼行,东出滏口,越过太行山脉进入河北平原。

当时葛荣势力强大,横行河北无敌手,根本不把尔朱荣这区区七千人看在眼中,听说他来了,喜形于色,下令军中诸人各自准备长绳子,待尔朱荣“至则缚取”。葛荣将其百万大军,自邺城以北列阵数十里,箕张而进。

尔朱荣把部分兵力藏在山谷中,作为奇兵,分督将以上三人为一集团,每集团数百骑兵,到处扬尘鼓噪,虚张声势,让对手莫测多少,尔朱荣又以混战之中,刀不如棒,勒令全军将士每人准备木棒一根,置于马侧。同时颁布战场纪律,规定战时不以斩级为功,以防因此而扰乱阵列,影响己方骑兵机动。和葛荣的大大咧咧相反,尔朱荣战前的准备相当充分。

葛荣一方虽然人马众多,但布置太过分散,连葛荣自己也难以掌握。尔朱荣大将高欢,原来在杜洛周、葛荣手下都呆过,熟人不少,此时趁机于阵前招降了葛荣军中七个王和一万多人的军队。尔朱荣军事政治双管齐下,一方面派高欢展开政治攻势,另一方面他亲自陷阵力战,率骑兵突破穿透葛荣的大阵,又从后返击,葛荣军大败,他本人于阵前被生擒,尔朱荣把他装入囚车送往洛阳处死。

此时,上党王元天穆的部队才进抵朝歌以南,勉强算是进入战场,而穆绍、杨椿两军还尚未出发。

当时,尔朱荣威震天下。后来葛荣取代鲜于修礼,宇文泰又继续在葛荣帐下效力。邺北之战中,葛荣军大败,年轻的宇文泰走投无路,只好通过老交情贺拔岳投降了尔朱荣。尔朱荣对宇文泰欣赏而又猜忌,将他带回根据地晋阳,后来拔归贺拔岳帐下效命,从此龙飞鹰扬。

对于投降的葛荣数十万众,尔朱荣怕立刻加以处置会导致新的变乱,乃诈称众人可以自由组合,愿意去哪里也可自便,于是数十万人一朝作鸟兽散。待这帮降众欢欢喜喜地各自分散,走出百里之外后,尔朱荣密令各地方将其分道押领,随宜安置,于是河北诸州皆被平定。但尔朱荣的处置方式,并不比北魏对当年破六韩拔陵军投降者的处理更为高明。这群胡族叛乱者,被强行迁离熟悉的草原游牧环境,失去了牲畜,又没有原住民汉人耕种的技能,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他们确实无以谋生,所以大大小小的叛乱仍然不断发生着。

讨灭尔朱氏

尔朱荣在其鼎盛时期有一次忽然问左右:“哪天我死了,谁能够做军中统帅呢?”周边人都回答:“尔朱兆”。尔朱荣不以为然。他说:“尔朱兆虽然勇猛善斗,但能统领的人马不过是三千左右,军马多些他就乱了阵法。能代我统军的,只有贺六浑(高欢)。”虽然奸雄识奸雄,惶惶相惜又相戒。对高欢产生疑戒心后,他一方面指醒尔朱兆要暗加提防,一方面把高欢远调为晋州刺史。不久,尔朱荣为魏庄帝诛杀,尔朱家族纷纷乘兵反叛朝廷,身为一方之将的高欢审时度势,又打上了尔朱氏领下降兵的主意。

六镇造反的降兵大多是鲜卑人,还有不少汉人、匈奴人、高车人、氐人、羌人。他们被迁置于河北后,不断受到尔朱氏契胡兵士的凌暴,屡屡造反,大小二十六次,被杀过半,仍造反不已。刚刚缢死魏庄帝、掌握魏国朝政的尔朱兆(尔朱荣族弟)对此感到头痛,向高欢咨询意见。高欢回答:“六镇降兵反叛不休,又不能全部杀掉,大王您应选心腹之人去统领他们。再有反叛,就归罪其将领,不能每次都杀掉大批的兵士。”尔朱兆觉得建议很好,就问谁能去当统领。一席饮酒的贺拨允傻不唧唧地在旁建议,让高欢去统领六镇降兵。高欢佯装大怒,起身一拳打得贺拨允满嘴冒血,门牙落地,骂道:“太原王(尔朱荣)活着的时候,说怎么样就怎么样,现在太原王死了,天下事都听尔朱兆王爷的,你是什么东西,王爷没发话能轮到你说三道四!”尔朱兆很感动,觉得高欢忠心耿耿,就趁酒劲宣布高欢为六镇降兵的统军。高欢心中大喜过望。一直以来在尔朱氏手下混事,缺的就是自己能直接指挥的军队,天假其便,出了贺拨允这个大傻冒给自己提名,尔朱兆又喝酒过量,发出这么一个命令。恐怕尔朱兆酒醒后后悔,高欢出大营后马上宣令:“我受命统管镇兵,都到汾东受我号令。”立刻驰奔阳曲川,建立统军大营。六镇降兵一向厌恶尔朱氏和他手下的契胡兵士,极短时间内就奔赴高欢处集合完毕。

不久,高欢上书尔朱兆,表说山西霜旱灾多,兵士没有粮食,请求移师山东,解决军粮问题。高欢本意是远离尔朱兆,摆脱他的威胁和控制。尔朱兆长史慕容绍宗见书立即劝道:“不可!现在四方乱起,人怀异望。高公雄才盖世,又握兵于外,正如借蛟龙以云雨,再也不能控制他了。”尔朱兆勇而无谋,说自己和高欢是拜过把子的兄弟。慕荣绍宗说:“亲兄弟尚不可信,何况是把兄弟!”尔朱兆大怒,把慕容绍宗关进牢房,下令高欢移军山东。高欢率军自晋阳出发,中途遇见尔朱荣的老婆带着大车小车的财物从洛阳返山西,又有好马三百匹,就派兵把马匹全都抢为已有。尔朱兆听嫂子哭泣后大怒,忙把慕容绍宗放出来问计。慕容绍宗说:“高欢现在还跑不掉。”于是尔朱兆自己亲率军队追赶。追至襄垣,恰值漳水暴涨,高欢隔河拜谢:“我借公主马(尔朱荣的老婆获封为北乡长公主,不是魏朝宗室女)是为了用来抵御山东盗贼。如果您相信公主的谗言,我就过河受死,只怕您把我杀了,我属下这些人马上就叛亡而去。”尔朱兆胆大无脑,策马渡水,与高欢在营帐间坐定,抽出佩刀给高欢,伸出脖子让高欢砍(很象是天津混混不怕死的劲头)。高欢大哭,诉说尔朱家族对自己的恩惠和自己的忠心。于是两个人欢饮极醉,又杀白马盟誓。夜间,高欢属下尉景埋伏壮士要杀掉尔朱兆,高欢马上阻止:“现在杀了尔朱兆,他的党羽一定奔归聚结报仇,我们马少兵饥,不能相敌,如果有英雄趁机而起,将成大祸。尔朱兆凶悍无谋,还是放了他好。”转天早晨,尔朱兆归营,又下令让高欢渡水过到他的大营。高欢也想壮着英雄胆过去,被部将孙滕劝止。尔朱兆隔河破口大骂,无奈河水奔涌大军又过不去,只得驰还晋阳。高欢回营,到了军中统管兵士家属的念贤那里假意寒暄。念贤是尔朱兆安插在高欢营中的心腹,用以监视高欢。高欢坐下后就夸念贤腰中宝刀漂亮,取来观看。念贤不知是计,递刀与高欢。高欢随手一刀,消除了尔朱氏在军中最后一个钉子。

高欢到山东后,严肃军纪,秋毫无犯,每过麦地,自己下马拉住缰绳,当地人民非常欢喜,受到拥戴。毕竟受尔朱家族恩多,高欢也不知自己属下对尔朱氏控制的魏朝有多么忠心,他还不敢明挑和尔朱氏决裂。为了让属下军人无路可退,和他一道起兵,他想出一计——他派手下人伪造尔朱兆的军令,下令高欢所率六镇降兵全部要回山西,作为契胡军人的部曲去攻打稽胡。本来六镇降兵就一直饱受尔朱氏契胡兵的欺凌,现在要被征发去当契胡人的奴兵,都有生不如死的感觉。高欢假装军命严急,从军中简选万余兵士,马上催促出发。部将孙滕和尉景也假装为士兵请命,宽缓五日。士兵又忧又惧,高欢接着又假意再宽缓五日行期。待到六镇军士的惊恐酝酿得差不多,火候正好,高欢作为统帅,与这支万余人的先遣军举行告别式,他自己也泪落如雨,作出一副万般无奈的样子。即将踏上去山西之路的士兵一片嚎哭之声,悲从中来,惊天动地。高欢叹息一声,说:“我和你们都是镇户出身,一家人呵。现在西去打仗,肯定得死!迟误军期,到目的地后也得死;发配给契胡人当部曲,还得死!总之,都是死路一条。我们该怎么办呢?”士兵在下马上齐呼:“只有造反!”高欢很焦急的样子,“造反是不得已的事情,谁能带头呢?”将士雀呼,共推高欢。高欢一副万不得已,为众担罪的样子。踌躇再三,他对六镇降兵说:“你们这些人乡里乡亲很难统驭。想想看,葛荣有百万之众,就是没有军规战纪,散漫无制,最后难逃败亡。如果你们推我为领军,就不能再象从前一样,不能随意欺负汉人(六镇降兵多为鲜卑人),不能违犯军令。不然的话,我可不和你们一起造反。”“生死由您做主!”万余军同声呐喊。于是高欢杀牛宰羊,犒赏士兵,在信都起兵。

为了名正言顺,高欢与属下拎出魏朝宗室、渤海太守元朗为帝。532年,高欢初次与尔朱氏交锋,以少胜多,在广河大败尔朱兆,俘获五千多人。尔朱兆、尔朱世隆等人在尔朱荣死后兴兵,杀入洛阳后缢死魏庄帝,立节闵帝,宰制天下。后来一家窝里斗,各怀异心,相互猜阻。忽然之中生出高欢这么个共同的敌人,反而一条心联合起来。尔朱天光从长安出发,尔朱兆从晋阳举兵,尔朱度律发自洛阳,尔朱仲远从东郡赶赴,四路大军共二十万人在邺城汇集,夹洹水列阵,准备和高欢决战,想一举攻灭这个“忘恩负义”的“贼子”和他手下六镇降附兵士。

高欢派封隆之留守邺城,亲自率兵马屯兵紫陌。其时,高欢战马不满两千,兵不过三万,而敌兵有二十万之众。众寡不敌情势之下,高欢用牛驴连系在一起堵塞自家军队的退路,在韩陵一带摆成圆阵,兵无退路,都有必死之心。两军交战在即,尔朱兆立马于阵前责骂高欢反叛尔朱氏。高欢此刻理不亏辞不穷:“本来我们是想一起共同辅佐皇帝,现今天子何在?”尔朱兆策马言道:“永安王(被杀的孝庄帝即位前的封号)枉杀太原王(尔朱荣),我为报仇才做出这样的事。”高欢大声叱责:“从前我们一同在尔朱荣帐下,你劝他造反的事我都清楚。况且,帝王杀大臣,何报之有!今天我和你恩义断绝!”言毕,两军交战。高欢自领中军前突,大将高敖曹将左军,高欢堂弟高岳将右军。高欢中军迎战不利,被逼后退。尔朱兆军直扑而来。高岳率五百骑兵突前迎敌兵,高欢另外一个将领斛律敦将领收拾败退四散的兵士重整旗鼓从尔朱兆后面又扑上去,大将高敖曹自率一千多骑兵横击而入阵中,尔朱兆军大败。败逃之际,尔朱兆对慕容绍宗捶胸大叫:“不用公言,以至于此。”

慕容家族四散奔逃。本来就首鼠两端的大都督斛斯椿等人抢先一步回到洛阳,尽杀留守的尔朱氏党羽。尔朱世隆、尔朱度律、尔朱天光相继被俘斩。为尔朱氏所立的节闵帝派人慰劳高欢。高欢此刻觉得从前所立为帝的安定王枝属疏远,就派属下魏兰根前去观察节闵帝为人如何,准备重新迎立他。魏兰根认为节闵帝神采高明,恐怕日后难以挟制。高干兄弟及其他手下也劝高欢说节闵帝是尔朱氏所立,其名不正,劝高欢废掉他。高欢就把节闵帝幽禁在寺庙中。拣来挑来,选中平阳王元修。当时元修正躲藏在和他关系不错的散骑侍郎王思政那里,突然见到王思政带高欢人马找他,吓得面无人色:“您是把我出卖了吧。”思政说不是。又问:“能保我一命吗?”思政答:“世事变化无常,我真的说不准。”元修被四百骑兵拥夹在中间,到高欢大帐中。高欢下拜陈述衷由,泪下沾襟,元修回拜,表示不敢。王爷这时才知道不是要杀他,而是要立他为帝。安定王手写的禅位表已经递到他手中,于是签字同意。元修成为皇帝,即北魏孝武帝。

五月,魏朝鸩杀节闵帝(时年三十五)。又杀曾经为帝的安定王元朗、东海王元晔。又杀孝武帝叔父汝南王元悦。魏朝孝武帝纳高欢女儿为皇后。高欢成为国丈。转年,尔朱家族最后一个漏网之鱼尔朱兆在秀容兵败,被逼自缢。尔朱氏最后一个钉子被拔掉。尔朱兆大将慕容绍宗携尔朱兆妻子及余众归降,高欢以其忠义,待其甚厚。他深知“各为其主”的道德,并未因从前慕容绍宗向尔朱兆进言要杀自己而记前嫌。

宰制朝廷

原属节闵帝臣下、又奔抢回洛阳杀光尔朱氏党羽的斛斯椿见到高欢势力强大,心中很不舒服,他与南阳王元宝炬,武卫将军元毗和王思政一同劝说孝武帝除掉高欢。斛斯椿重新安排宫内都督人选,增加侍卫人数,选出数百骁勇武士担任孝武帝的近卫军。皇帝又多次以出猎为名,与斛斯椿排兵步阵,互相密谋。又派人与在外拥兵的贺拨岳、贺拨胜兄弟暗中联络,准备内外响应。魏朝司空高干本是高欢的死党,孝武帝想收买高干以为已用,借一次在华林园宴饮的机会忽然要与高干拜盟结为兄弟。由于事出忽然,高干来不及多想,表示自己“以身许国,不敢有二心。”而后见到孝武帝增加武卫,又屡屡交结外臣贺拨岳等人,知道事变即将发生,暗中劝高欢准备。高欢把高干召至并州面议,高干就劝高欢自立为帝。高欢当时觉得时机还不成熟,装出非常害怕的样子拒绝了高干的提议。高干进退两难,猜不透高欢心思,在都城朝廷里夹在两派之间很难受,于是密启高欢要求外派,被任命为徐州刺史。孝武帝获悉高干要外任为官,害怕他泄漏自己密图高欢的事,就先发制人,诏告高欢说高干与自己立过盟誓,反复两端。高欢得知高干与孝武帝盟约一事也很生气,就把高干劝自己称帝的事通知给魏帝。两个人聚在一起,把高干召至殿上质问。高干被双方所卖,这位自少就“性明悟、俊伟有智略”的河北豪杰也无计可施,说:“陛下您自立异图,现在反过来说为臣我反复。人主加罪,无话可说!”于是赐死。孝武帝又派人去杀高干的弟弟高敖曹。高敖曹劫夺诛杀自己的敕令,带领十几个人奔晋阳投奔高欢。高欢与他抱头痛哭,大叫“天子枉杀高司空。”高干另一个弟弟高行密也投奔高欢。借皇帝之刀杀人之兄,而又能获得被杀者二弟的尊信,高欢手腕之高,由此可见一端。

534年,魏孝武帝准备率军攻伐驻扎在晋阳的高欢,下诏戒严,声称要南伐梁国。又和斛斯椿征发河南诸州兵马,在洛阳近郊进行大阅兵。为了麻痹高欢,他密诏给高欢说要带兵攻打关西的宇文泰和贺拨胜。高欢何等人,他马上回复,说自己属下五路兵马共二十二万已出发,助援皇帝征讨,并清除朝中奸佞,实际上是讲明了我已带兵赶赴洛阳要和你争个高下。孝武帝此时不得不和高欢摊牌,他令中书舍人温子升(此位正是为孝庄帝草诏诛杀尔朱荣的那位爷)以自己名义给高欢写了一封历史上有名的书信:“朕不劳尺刃,坐为天子,所谓生我者父母,贵我者高王。今若无事背王,规相攻讨,则使身及子孙,还如王誓。近虑宇文为乱,贺拨应之,故戒严,欲与王俱为声援。今观其所为,更无异迹。东南不宾,为日已久,今天下户口减半,未宜穷兵极武。朕既暗昧,不知佞人为谁?顷高干之死,岂独朕意。王忽对昂(高敖曹名昂)言其兄枉死,人之耳目何易可轻!如闻库狄干语王云:‘本欲取懦弱者为主,无事立此长君,使其不可驾御,今但作十五日行,自可废之,更立余者。’如此议论,自是王间勋人,岂出佞臣之口!去岁封隆之叛,今年孙滕逃去,不罪不送,谁不怪王。王若事君尽诚,何不斩送二首。王虽启云‘西去’,而四道俱进,或欲南度洛阳,或欲东临江左,言之者就应自怪,闻之者宁能不疑!王若晏然居北,在此虽有百万之众,终无图彼之心;王若举旗南指,纵无匹马只轮,犹欲奋空拳而争死。朕本寡德,王已立之,百姓无知,或谓实可。若为他人所图,则彰朕之恶;假令还为王所杀,幽辱齑粉,了无遗恨!本望君臣一体,若合符契,不图今日分疏至此!”

文人刀笔犀利,把皇帝一番忧惧无奈、不甘示弱、晓以大义、表面贬损自己实际威胁对方的心迹披露无疑。书面文字虽美伦美奂,高欢丝毫不为所动,只是上表极言斛斯椿等人的罪恶,兵进不止。孝武帝亲信中军将军王思政劝皇帝避高欢兵锋,前往关中依附宇文泰军队。东郡太守裴侠是个明白人,对王思政说:“宇文泰为三军信服,位处关中形胜之地,已握权柄,怎会轻易让权于人(指孝武帝一帮人)?如果去投靠他,无异于避汤而入火啊。”王思政觉得很有道理,但南去荆州又离敌国宋朝太近,就问该怎么办。裴侠说:“与高欢相战有立至之忧,西奔到宇文泰处有将来之虑,先往关右一带驻军观察一下再做决定。”

于是孝武帝以宇文泰为关西大行台、尚书左仆射,赐以公主为妻。又下诏宣示高欢的罪恶,两人从此公开绝裂。高欢宣示自己的军队说;“孤以尔朱擅命,建大义于海内,奉戴主上,诚贯幽明,横为斛斯椿构谗,以忠为逆。今表南迈,诛椿而已。”以高敖曹为先锋,浩浩荡荡而来。宇文泰也发檄各地声言高欢罪恶,从高平出发到弘农屯军。贺拨胜屯军汝水。两人都观望待变。534年7月,魏孝武帝亲师十万军队屯于河桥,以斛斯椿为前驱列阵于邙山之北。斛斯椿请两千兵马趁夜渡黄河趁高欢立脚未稳进行偷袭。孝武帝开始时觉得此计很好,黄门侍郎杨宽劝道:“现在这紧急关头把兵权给别人,恐生他变。万一斛斯椿渡河偷袭成功,那可是灭掉一个高欢又生出另外一个高欢啊。”孝武帝闻言马上下令斛斯椿停止发兵。斛斯椿叹息道:“皇上不用我计,真是天意不兴魏室。”在关中附近的宇文泰也听到风声,对左右讲:“高欢数日内急行军八、九百里,疲军迎敌,是兵家大忌,正好乘其疲惫奇袭。当今皇上以万乘之尊御驾亲征,不主动出击渡河决战,反而沿河据守,很是失策。而且长河万里,只要一个地方被突破,必败无疑。”

两军未交锋,孝武帝一方已有贾显智、田怙等人暗中约降,高欢很快就率军渡河。魏孝武帝慌忙召集众臣商议对策,有的讲要奔依梁国,有的讲南依贺拨胜,有的讲西就宇文泰,有的讲守洛口死战,众口纷纷,不能定夺。朝臣元斌之与斛斯椿争权,从军中跑至孝武帝处,欺骗皇帝说高欢军队已经逼近。孝武帝又惊又急,一面派人召斛斯椿还军,一面带着几个本家王爷率五千兵马准备出逃。大家暗中知道皇帝要西逃,夜里就跑了大半。惟独武卫将军独狐信单骑追随皇帝。试想,成千上万的人马往洛阳方向跑,惟独独狐信一人只身匹马逆向而追,情景感人至深。孝武帝叹道:“将军您辞父母、抛妻弃子跟随我,‘世乱识忠臣’,此言不虚啊。”天日昭昭,这位风度翩翩、忠心耿耿的奇男子最后虽为宇文泰所害,但后代荣宠无比:长女为周明敬皇后,四女为元贞皇后,七女为隋文帝皇后。北周、隋、唐三朝天子均是他的后人,诸子也加官进爵,门庭赫赫。此为后话。

高敖曹为兄高干报仇心切,师劲骑追孝武帝一直到陕西,终于没有赶上一路狂逃的皇帝。孝武帝一路饥渴困顿,缺粮少食,最后在长安东阳驿遇见帅兵迎驾的宇文泰。高欢自晋阳发兵以来,给皇帝上了四十多封奏表,都没有答复。他还亲自帅兵追赶孝武帝,目的是把皇帝追回以掩免逐君出逃的过错,最终没有实现此愿。无奈,高欢回洛阳后立清河王世子元善见为帝,是为孝静帝,时年十一。当时清河王元檀自己已经准备好当皇帝,高欢怕他日后不好控制,就选择了这么个少年推上帝位,以免重蹈覆辙。从此,魏朝分裂为东魏和西魏。

北魏分裂

魏孝武帝果然是才出虎穴,又入狼口。史载孝武帝闺门无礼,有堂妹三人皆不令出嫁,名义封为公主,在宫中实际上充当嫔妃。其中一个平原公主元明月最受他宠爱。宇文泰怂勇西魏元姓诸王把平原公主从孝武帝身边抢出来杀掉,以消乱伦之丑。孝武帝恨恨不平,美人被夺,悲愤可知,他不时在宫内弯弓搭箭,或以刀砍击桌案,宣泄不平,言语之间也掩饰不住对宇文泰的恨意。宇文泰在皇帝身边耳目甚多,闻此也做事干脆,派人把毒药放进孝武帝酒里,毒死了这位很有主见的皇帝,时年二十五岁。随之,他立平原公主的亲哥哥元宝炬为帝。

宇文泰,字黑獭,是鲜卑化的匈奴人。其父宇文肱最早是六镇叛军中鲜于修礼的将领。其父战死唐河后,宇文泰又加入葛荣军。尔朱荣击灭葛荣后,喜欢他的骁勇善战,授他为统军一职。高欢灭尔朱氏后,他受贺拨岳之托去并州查看虚实,高欢见他身长八尺,垂手过膝,相貌非常,想留下他为自己效力。宇文泰固请返军复命,高欢犹豫中允许他回去。过后马上反悔,想杀掉宇文泰以绝后患,追至关口也未赶上,正如项羽不杀刘邦、曹操放走刘备、桓玄容纳刘裕,最终养虎贻患。宇文泰之后最终灭掉高欢之后。

高欢换掉皇帝后,又觉洛阳西近西魏,南近梁国,就决定迁都邺城。命令下达后,三日即行,四十万户民众狼狈就道。又任命司马子如为尚书左仆射(此人就是尔朱荣被杀后不顾妻子随尔朱荣一家逃跑的那位流氓文人。他又劝尔朱世隆反攻洛阳,魏孝武帝之死,究其根由实出其谋),高隆之为右仆射,高岳为侍中,孙滕留守邺城,共执朝政。

小关之战

536年,高欢率大军造三座浮桥,在蒲坂准备抢渡黄河。第一次东西魏大战小关之战拉开序幕。宇文泰确实是兵中奇才,他对诸将说:“高欢三面围住我军,搭建浮桥表示他要过河进击,实际上是想吸引我军注意力,使窦泰从西进军两面夹功我们。窦泰是高欢一员骁将,屡战屡胜,将士必起骄心,我们发奇兵先击窦泰,高欢则不胜而胜。”诸位将领都不以为然,认为高欢近在眼前,不战不防反而掉头击窦泰,万一出了差错会全军覆没。宇文泰的族侄宇文深与他意见相同,认为如果在蒲坂迎击高欢军,窦泰肯定乘机从反面扑来,双方夹击下一定会失败。他建议选精锐兵骑直出小关(在潼关之左),窦泰性急必来赴战,而高欢行事谨慎,肯定观望,战胜窦泰后再回击高欢,敌军可破。果然,西魏军突至小关,窦泰猝不急防,引兵赴阵,宇文泰从马牧泽中杀出,大破窦泰,东魏兵死伤殆尽,窦泰自杀。由于黄河冰薄,人兵辎重无法过去,只能撤毁浮桥回军。西魏军从后追击,高欢殿后的大将薛孤延一战之中砍坏十五把钢刀,战事异常惨烈,最终才保得高欢一行人逃脱。双方第一次交手,以高欢失败告终。

高欢另一路人马高敖曹进军顺利,从商山出发所向无前,在他率兵猛功上洛时,被流矢射中,遍体鳞伤,其中三处是贯穿伤,死而复苏,马上跳起来骑马免胄巡城,大大鼓舞了士气,攻陷上洛城。城克之后,他躺在帐篷中疗伤,感觉自己要死掉,叹息道:“遗憾的是不见弟弟高季式当刺史。”高欢闻言,马上任命高季式为并州刺史。高敖曹是高干三弟,名昂,以其字敖曹知名于当世。此人龙眉豹须,姿体雄异,自少年时代起就桀骜不驯,招聚剑客四出劫掠。《太平广记》中载有其诗三首,其中《征行诗》:“龙种千口羊,泉连百壶酒。朝朝围山猎,夜夜迎新妇。”可以想见他年青时放荡不羁的生活。尔朱荣恶其英武,把他诱捕关在洛阳。孝庄帝杀掉尔朱荣后,知道高氏兄弟英豪,于黄河边亲自送他们还乡招集部曲。高敖曹意气慷慨,临行舞剑,也示效死之心。孝庄帝被害后,他投奔高欢,大破尔朱氏。后来节闵帝杀掉他哥哥高干,又派人杀他,他率十余骑奔赴晋阳归高欢。高欢引以为大将,南征北讨,立功报多。小关之战后,高敖曹全军而还,被授为军司大都督,统七十六都督。当时高欢属下以鲜卑将领为主,都轻蔑汉人,惟独惧怕高敖曹。高欢在号令将大时,常常用鲜卑语发号施令,但只要有高敖曹在侧,他一定改用华语讲话。鲜卑将刘贵与高敖曹不和,有一次两个人同在一处议事,下面有人家报告治河役夫好多人淹死,刘贵故意说:“性命只值一文钱的汉人,随他死!”高敖曹闻言大怒,拔刀就砍刘贵。刘贵奔逃还营,高敖曹随之鸣鼓召集属下,勒兵欲攻。最后经别人劝了好久才罢手。又有一次高敖曹与北豫州刺史郑俨祖玩握槊游戏(双手各持槊互击,类似击剑),刘贵派手下召郑俨祖商议军事。高敖曹不让郑俨祖走,并派兵把刘贵的使者用木枷枷住站在一旁呆着。刘贵的鲜卑偏将恃势骄横惯了,在旁喊:“枷则易,脱则难。”高敖曹闻言,从随从手中抽出一刀,往此人脖子上猛劲一抹,说“又有何难!”人头落地。刘贵闻知后也不敢过来理论。还有一次高敖曹去大丞相府拜见高欢,门口护卫不让他进去,他兜转马头,弯弓搭箭,回手射杀门卒。高欢闻知后也不怪罪。由此可见,高敖曹在高欢心目中的位置何其重要!

高欢深知属下鲜卑士兵与汉人之间的矛盾。他左右逢源,对鲜卑人讲:“汉人是你们的奴仆,男人为你们耕作,女人为你们织衣,上交粟帛赋税让你们温饱无忧,为什么还要欺凌他们呢?”又对统下汉人讲:“鲜卑人是你们雇佣的兵客,得到你们一些衣物吃食,为你们防盗击贼,能保你们安宁度日,干吗那么恨他们呢?”对于迂腐不知变通的汉族大臣,他也想方设法予以说服。一次高欢要出门打仗,一名叫杜弼的大臣请求高欢出征前先消除内贼。高欢问内贼是什么人。杜弼说是那些掠夺百姓的鲜卑贵族。高欢没有立刻予以作答。他下令营中军士都搭弓上箭,高举大刀,握鞘向前,夹道层层而立,接着命令杜弼在行列中来回走动一次。杜弼是个书生,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吓得浑身哆嗦,冷汗直流。见此,高欢对杜弼说:“虽然搭箭不射,持予不刺,举刀不砍,你都被吓得失魂落魄。诸位勋贵将领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百死一生,虽然有人或许有贪污冒抢的行为,但与他们平时的战功相比,怎能相提并论!”杜弼跪地顿首,为自己冒失的举谏表示道歉。一举两得,既堵住了谏官的嘴,又收买了鲜卑军士的心。

沙苑之战

537年,高欢自己带兵二十万自壶口出发赶往蒲津。第二次东西魏大战(沙苑之战)开始。宇文泰由于关中旱灾大饥,带着不到一万的军马在恒农谷仓休整了五十多天,好容易才让饿得几乎皮包骨的军士歇缓过来。听说高欢渡河来战,赶忙入关准备。高敖曹带三万兵马就把桓农团团围住。高欢的参谋劝说道:“西魏贼兵连年饥荒,所以冒险到陕州来抢仓粟粮食,现在高敖曹已经围住恒农粮仓,粮食运不出去。我们最好分兵诸道,不与敌兵接战,等到麦秋时分,敌方军民饿死大半,宇文泰不死也得投降。所以我们最好别渡黄河。”大将侯景也劝告:“我军几十万士兵一举前来,万一不胜,一时难以集结兵马。不如把大军一分为二,相继而进。前军若胜,后军全力攻上;前军若败,后军可以接应,到时作为后备队出击迎敌。”高欢对这两条意见都没有听进去,自蒲津渡过黄河前进。宇文泰到了渭水南岸,征召的诸州兵马都没有到位。他手下诸将以为众寡悬殊,建议待高欢军队再往西行后才出兵相会。宇文泰坚持不可:“高欢如果到了长安,肯定人情民心全都会降服于他。现在趁他远来新到,正好一举可以击破。”于是造浮桥渡渭河,令军士精装带三天粮食,踞高欢军六十里屯军。又派手下将领达奚武带三个骑兵化装成东魏军士,傍晚混入高欢营内侦知军中口令,昂首扬鞭,假装成督察官,各个军营都转了一圈,看见有衣冠不整或不遵法纪的高欢兵士,还上前举鞭乱打一顿,转了个通宵,查明高欢军中一切部署后才返回营中复命。

高欢得知宇文泰兵到,引兵会敌。宇文泰手下李弼认为敌众我寡,不能平地置阵,可在十里以外渭曲长满芦苇的沼泽地埋伏。宇文泰觉得此计可行,命令军士都偃旗息鼓,埋伏在芦苇丛中,听见鼓声就一齐冲出。高欢部下都督斛律羌举劝说:“宇文泰只想决一死战,就象个疯狗一样,豁上命也要咬人。渭曲芦苇茂密,泥泞不堪,士兵交战用不上全力,不如与其相持,再暗中派精兵掩袭长安,端掉敌军的老窝,如此则宇文泰必可生擒。”高欢听说渭曲芦苇丛生,灵机一动,“放把大火把敌军烧死,怎么样?”一向精明的侯景这时出了个馊主意,认为:“应该生擒宇文泰宣示百姓,如果他被烧成焦炭,谁会相信我们真的大胜呢。”躇踌之间,高欢大将彭乐盛气请战,大声嚷嚷道:“我们人多势众,百人擒一,还怕不打胜仗吗?”于是高欢下令进击。东魏兵望见西魏兵寥寥无几,个个贪功冒进,应有的战阵散不成形。西军相交之际,宇文泰亲自擂响鼓号,埋伏于芦苇丛中的兵士奋身挺兵而起,李弼师一支铁甲骑兵又从侧面突出横击,东魏军队被截成两段,军卒大恐。李弼的弟弟李标是个小个子,勇奋异常,每次跃马陷阵时都隐伏于马背上左劈右砍,东魏兵只要看见他那匹好像是“无人驾驶”的马匹就惊呼“避开这个小个子”。宇文泰远处望见,对左右叹道:“胆略如此,何必八尺之躯!”其下征虏将军耿贵也是武艺绝伦,每次入阵一圈身上的铠甲袍裳全被敌人鲜血染得透红。宇文泰说:“观其甲裳,就知杀了不少敌人,何必数首级论功呢。”高欢将领也不是草包。大将彭乐深入西魏阵中,被数根长予刺得肠子都流出来,他用手把肠子填回腹内又抡枪再战。看见军伍散乱,高欢想先收兵集结后再出击。点名官过了一会回来,禀告说:“众营皆空,兵士死散,没人应答。”高欢不甘心,还在犹豫。大将斛律金劝说:“众心离散,不可复用,我们应该立即奔往黄河以东。”高欢据鞍叹息不动,斛律金以鞭击打战马,一行人逃走,到了河边差点没找到船,狼狈渡河。此战下来,高欢丧甲士八万人,丢弃铠仗十八万。高敖曹闻听败闻,也从桓农撤围,退保洛阳。西魏宇文泰经此一胜,兵精粮足,皆大欢喜。

河桥之战

隔年,538年,高欢大将侯景从宇文泰手中重新夺回洛阳金墉城,烧毁洛阳大量民居官寺。宇文泰已带着西魏文帝元宝炬回洛阳祭扫魏朝先帝陵庙,闻讯后率军驰援,临阵斩杀高欢大将莫多娄贷文。侯景连夜突围,宇文泰追击。侯景摆大阵,北据河桥,南依邙山,与宇文泰大军交战。混战之中,宇文泰战马中流矢惊逸,把宇文泰甩在地上。东魏大军追围上来,左右皆散走。都督李穆下马,用马鞭击打狼狈趴在地上的宇文泰,假装叫骂:“你这个糊涂兵,你们王爷跑到哪里去了,怎么自己留在这里?”追围的东魏兵翻蹄亮掌,听李穆的口气认定宇文泰不是什么贵人大官,都扭头回散去追杀更值钱的目标。李穆扶宇文泰上马,双双逃去。由于此时西魏后军大至,军势复振,掉头迎击侯景军,侯景军大败,败北而去。高敖曹心气高傲,一直看不起宇文泰,命左右大张写有官名将名的旌旗和显示贵重的伞盖,跨马临阵。西魏军调动最精锐的军队围攻高敖曹,致使其全军尽没,最后单骑跑往河阳南城。恰巧守将是高欢的一个堂叔高永乐,素与高敖曹有过结,关闭城门不让高敖曹进城。大英雄龙卧浅滩,仰呼城上求绳,没人应答;他又拔刀猛砍城门,想劈出个洞来逃入城中。城门坚厚,砍了许久也砍不开。西魏大队追兵赶到,高敖曹知道性命不保,转身昂头迎前,奋声大叫:“来!与汝开国公!”(意思是来人斩其头,西魏肯定是会以开国公的重衔封赏)。斩去高敖曹头颅的兵士回到西魏后,获赏绢万段,每年按量发给,直至宇文泰创立的周朝灭亡,赏绢还没有给完。

高欢听见高敖曹死讯,如丧肝胆,把高永乐打了二百军棍,追赠高敖曹为太师、大司马、太尉。此次河桥大战,两魏军阵极大,首尾悬远,从早到晚,交战数十合,气雾四塞,形势万变,团团相杀,谁也不知道谁胜谁负。西魏狐独信、赵贵等人交战不利,混乱中又不知宇文泰和西魏文帝消息,都弃军先归。其他将领见状,也都和他们一起逃走,知此情形,宇文泰也烧营遁走。文人出身的王思政下马,手持长予左刺右刺,一刺就击倒数人。由于陷阵太深,从者皆死,他自己也因重创昏绝,由于天黑敌军收兵,才未被砍头。王思政每次打仗时都穿破衣烂甲,敌军不知他的将帅身份,所以首级未被割去。不久,他的下属在尸体堆中找到他,扶他上马回营。平东将军蔡佑下马步战,左右劝他乘马以便逃跑,他大怒道:“宇文泰丞相爱我如子,今天怎么能怕死呢!”带领十几个士兵齐声大呼,进击东魏兵,杀伤甚众。东魏兵把他团团包围十余重,又惧其勇武都不敢近前。蔡佑弯弓持满,四面转指箭锋。东魏兵找出一个身着厚甲手拿长刀的兵士直冲蔡佑,距三十步之远,左右劝蔡佑发箭。蔡佑说:“我们的性命,全都在此一箭,岂能虚发!”敌兵冲到十步远的距离,蔡佑一箭把来人射杀。包围他们的东魏兵见此忽喇喇散开。杜佑得与左右还营。河桥一战,双方基本打平,只是高欢痛失汉族大将高敖曹。

邙山之战

公元543年,两魏第四次大战(邙山大战)揭开序幕。此次战争的导火索是由于高敖曹的哥哥高仲密以北豫州投降西魏引起。而更深入的原因,则是由于高欢的儿子高澄贪色引发。高澄十四时就因与其父的宠妾郑氏通奸,差点被高欢杀掉,经司马子如从中周旋,杀掉首告的奴婢灭口,父子才重新和好。后来,高澄又看高仲密美丽的妻子李氏,一见面就扑上去乱扯衣带想要强奸。李氏不从,衣带尽裂,脱身后向高仲密哭诉。恰值高仲密即将外放为北豫州刺史,惊惧气恼之下,一到任上就向西魏投降,东魏的战略要地虎牢关落入西魏之手。宇文泰亲师诸军接应高仲密,军至洛阳,包围河桥南城。高欢也亲自将兵十万,自黄河北岸渡河,据邙山为阵,数日不战。宇文泰尽留辎重,趁夜登邙山想突袭高欢。侦察骑兵火速通知高欢,说西魏军只携兵械士粮而来,已距高欢四十里。高欢勒兵,正阵待敌。黎明时分,两军相交,高欢大将彭乐以数千骑兵直冲入西魏北军,所向皆溃,一直深入西魏营内。有人奔告高欢说彭乐临阵叛逃,高欢大怒。不久,西北方向尘土飞扬,彭乐遣使告捷,俘获西魏临洮王元柬等五个王爷及督将参谋等总共四十八人。高欢鸣鼓进击,斩首三万余级。高欢派彭乐追击宇文泰。宇文泰狼狈不堪,边跑边在马上向彭乐哀求:“这不是彭乐将军吗?今天你杀掉我,明天你还有用吗?干嘛不马上还营,把我丢下的金银宝物一并取走呢?”彭乐粗人,也觉此话有理,舍掉宇文泰,回至宇文泰丢弃的营中把一大袋金宝放在马上奔回向高欢复命。看来“玩寇”、“养寇”不是唐朝将领发明,自从勾践诛文仲,刘邦杀韩信,“兔死狗烹”一直是武人最害怕的事情,以后被唐、元、明等诸多武将奉为上策,时不时就纵“匪”漏网,这样天下有事,才保武人位重权尊,更免鸟尽弓藏之祸。彭乐见高欢,张着大嘴报告:“黑獭侥幸逃跑,已经吓得破胆。”高欢既高兴彭乐大战又极怒他放走宇文泰,命彭乐趴在地上,亲自上前抓住老爷们的大脑袋猛往地面撞,咬牙切齿良久,手中刀举了几次要当场砍下彭乐脑袋,权衡再三,未忍下手。鼓乐满脸是血,扬头乞求高欢再给他五千人马,回阵复追宇文泰。高欢骂道:“你把人都放跑了,还说什么回阵复追。”派人取来三千匹绢压堆在彭乐背上,因以赏其战胜之功。

转天,东西魏两军重整旗鼓复战。宇文泰三军合击东魏军,高欢大败,步兵全被俘虏。高欢一时间连坐骑也被射死,手下赫连阳顺自己下马把马让给高欢,连同七个人随后保护。追兵聚至,高欢的亲信都督尉兴庆说:“大王您赶快离开,我腰中有百箭,足以射杀百人,保护您撤走。”高欢感动说:“如果我们都能生还,以你为怀州刺史。如果你战死,让你儿子做刺史。”尉兴庆说:“我儿子太小,希望用我哥哥做刺史。”高欢允诺。尉兴庆一人殿后拒战,矢尽,被西魏兵乱刀砍杀。东魏有投降的兵士为了请功,把高欢逃跑的方向向西魏报告,宇文泰招集三千敢死队,都执短兵,以大都督贺拨胜为首带军急追。乱阵之中,贺拨胜发现正在苍皇逃命的高欢,执槊与十三骑追赶上来,追了数里,好几次槊尖都几乎刺及高欢,大喊:“贺六浑(高欢字),我贺拨破胡(贺拨胜字破胡)今天一定宰了你!”高欢力竭惊恐,几乎心脏病发登时死在马上。他的随从在旁边发箭,射翻西魏两骑,又毙贺拨胜座骑。等到副马赶到,高欢已经跑得没影。贺拨胜叹道:“今天竟然忘记带弓箭,真是天意啊!”战后,高欢回邺城,把贺拔岳留在东魏的几个儿子全部整家杀尽。贺拨胜听说后活活气死。宇文泰听到贺拨胜死讯,流泪良久,对左右说:“诸将临敌,神色都显慌张,惟独贺拨公临阵颜色如常,真正是大勇之人啊。”

由于西魏赵贵等五个将领的手下军队败退,战场形势又发生变化。东魏兵重新集结,冲杀过来。宇文泰出击,不敌而退,率军逃跑,东魏军队追击。由于独狐信等人收集西魏散卒从后袭扰东魏追兵,宇文泰才得幸逃脱,屯军渭河上游。高欢将兵入陕州,部下封子绘劝高欢乘胜追击,定能一统两魏。但其余将领皆无斗志,志气衰竭,不敢再战。其时宇文泰已成强弩之末,只要高欢军至,必死无疑。高欢见众将志沮,便下令还军,失去绝佳的机会。一直为宇文泰坚守桓农粮仓的王思政听说西魏军大败的消息,不仅不逃,反而让人大开城门,自己解衣躺在城楼上,慰勉将士,以激励士卒,表示自己的胆略。几天后东魏兵杀到城下,见城门大开,又知道王思政的名声,心中大怯,竟不战逃走。诸葛亮的“空城计”乃演义所为,王思政的“空城计”实为正史所载。东魏军重新夺回北豫州和洛州,侯景俘获高仲密妻儿送至邺城。由于高乾、高敖曹都是高欢功臣,高仲密的弟弟高季式闻说是兄长起兵消息马上跑回自首,都没有被连座族诛,只是杀高仲密一家长幼。高澄打扮得漂漂亮亮,盛服去见将被处死的高仲密妻子李氏,问“今日如何?”李氏默然,于是被高澄纳为妾侍。为一女子之故,勋臣外叛,老父几死,两魏兵人死伤数十万,高澄这一祸根当时竟无人敢于指摘。(最为让后人感觉荒谬的是后来的结局。高澄日后被家奴刺死,其弟高洋篡魏自立,建立齐国,后来被尊谧为齐显祖。高澄从高仲密处得来的李氏入高澄母亲娄太后宫中为女宫(官名昌仪)。齐显祖高洋死后,仁弱的太子高殷继位。几位汉族大臣杨堷、郑颐等恐怕高洋的弟弟高演、高湛日后篡位,密谋派二王外出做刺史以消除威胁,并把此事向高殷的母亲李太后做汇报。李太后自认为和李昌仪是通家,就把杨堷等人的密信给她看,这位二夫之妇李昌仪倒对娄氏太皇太后忠心耿耿,马上密报给娄氏。太皇太后娄氏当然喜爱自己两个亲生儿子高演和高湛,一共密谋杀掉杨堷等汉族大臣,不久高演废侄子高殷自立(次年派人扼杀高殷)。高演仅当了两年皇帝,因打猎马惊坠地伤肋而死,传位给亲弟高湛。高湛继位后酗酒淫虐,把高澄、高洋、高演的几个皇后奸淫殆遍(都是其亲嫂),又鸩杀高澄长子河南王高孝瑜,把高澄的三子高孝琬折断大腿杀死。待日后高湛的儿子高纬即位,又毒杀高澄第四子兰陵王高长恭。而且齐国灭亡就亡在这位齐后主手里。究其本由,如果高澄不抢夺高仲密之妻李氏,此人就不可能在太皇太后娄氏处当女官。高洋的太子高殷自幼由汉族大臣和宿儒辅导,虽不失懦弱,但确为仁德之主,凭借父祖之力和北齐将大之强,说不定能一统北方。而高澄从高仲密处抢来的李氏一泄密,造成几位汉族大臣横死,仁德的小皇帝被废杀,高湛、高纬皆凶残荒唐,最终造成齐国倾覆。(这种历史真实的报应与埋伏,恰似小说中的伏笔,其实上好的小说家也难以虚构出这样离奇的情节。冥冥之中,不知造物如此弄人!)

玉壁之战

三年后,即公元546年,东西魏第五次大战——玉壁之战爆发。当年十月,年过五旬的高欢又率大军十万围攻西魏位于汾河下游的重要据点王壁(今山西稷县)。西魏名将韦孝宽守城。

玉壁城中,兵士不过数千。高欢十万大军,昼夜攻城,一刻不停。韦孝宽目不交睫,指挥拒战。西魏守军从汾河汲水供城内人马饮用,高欢派人改掘河道,一夕而成。他又在城南堆起土山,想凭高冲下入城。韦孝宽在原先城楼上的两个高亭之间绑缚木柱,一直使木桥高于土山,投石掷火,使东魏兵不能近城。高欢派人对韦孝宽叫喊:“即使你韦孝宽搭楼上与天齐,我也会穿地入城取你人头!”高欢军士果然从地下挖掘地道,想从城根上挖穿涌入城中。韦孝宽在城周挖出一条大沟,高欢兵只要从地道尽头跌入长沟,马上派人就地擒杀。他还在长沟内堆满木柴,只要有地道通口暴露,就派人往洞口填塞柴草,放入火把之后,以气排往地道内鼓气,洞中东魏兵顿时烧焦成为烂骨。高欢又用前面安有巨木尖铁的攻车撞城,由于攻车极重极尖,撞上什么马上随声摧垮。韦孝宽缝制无数大布为巨幔,士兵搭吊两端,随攻车方向而转移,由于大幔悬空,攻车以硬碰柔,撞物之前力量已经被消解一空。此计不行,东魏兵又把松薪麻骨绑在长竿上,浸满油烧着,想烧掉大幔同时焚着城门。韦孝宽又作利刃缚在长竿上,砍断对方的长竿。无计可施之下,高欢派人在城四周穿地道二十条,中间施以梁柱,再以猛火燃烧,地道内梁柱崩塌,好多段城墙也随之塌毁。韦孝宽在城崩处又树以大木栅,后面施以尖槊弓弩,东魏兵还是不能攻入。不久,韦孝宽又派人夺取土山的制高点。高欢派参军祖(王廷)说降韦孝宽:“您孤城据守,四方无救,最终怕坚持不住,早早投降算了。”韦孝宽答道:“我城池严固,兵食有余。攻者自劳,守者常逸。我怕的是你们军队回不去呀。我韦孝宽关西男儿,绝不会作投降将军。”祖(王廷)于是对城中大喊“城中人有能斩韦孝宽的人,拜太尉,封开国公,赏帛万匹!”并向城内射赏格(悬赏令)。韦孝宽在赏格背面亲笔书写“能斩高欢者也按此赏。”射还城外。东魏苦攻玉壁五十多天,战死病死七万多人,都埋在一个大坑内。

久攻不下,又死了这么多人,高欢忧愤发病,一卧不起。一天夜里有大星坠于营中(古人认为陨石是将星坠落),高欢惊惧,解围而走。归途中,军中讹传韦孝宽大弩射杀高丞相,西魏闻知此消息,又派大军四处高喊:“劲弩一发,凶身自殒。”为使军心不致摇荡,高欢不顾病重之身,在露天大营召集诸将宴饮,令斛律金唱敕勒歌:“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高欢亲自和唱,哀感流泪。

547年,正月朔日,恰巧日蚀。垂死的高欢叹道:“日蚀为了我吗?死亦何恨!”

弥留之际,回顾一生,出身孤弱,恰逢乱世,东征西杀,一生陷阵,不知老英雄是悲,是喜,思忧。无论如何,从六镇一个戍卒熬到魏朝的王爷,想必没有辜负平生!《北史》记载:神武(高欢死后被儿子高洋尊谥为神武皇帝)性深密高岸,终日俨然,人不能测。机权之际,变化若神。至于军国大略,独运怀抱,文武将吏,罕有预之。经驳军众,法令严肃,临敌制胜,策出无方。听断昭察,不可欺犯,知人好士,全护勋旧……雅尚俭素,刀剑鞍勒无金玉之饰。少能剧饮,自当大任,不过三爵。居家如官,仁恕爱士……至南和梁国,北怀蠕蠕,吐各浑、阿至罗咸所招纳,获其力用,规略远矣。其中虽不无溢美之辞,但基本不失公允。征战一生的高欢又累又气又病,死于家中,时年五十二。

高欢死后,长子高澄独担魏朝大任,将篡未篡之时,被家奴刺杀。次子高洋袭位,这位“内虽明敏、貌若不足”的丑陋男子一鸣惊人,很快废掉东魏的傀儡皇帝孝静帝,建立齐国,史称北齐。传至后主高纬,竟为宇文泰子孙所灭。

后世评价

《资治通鉴》卷一百五十二,记载北魏权臣尔朱荣把北魏胡太后和三岁的小皇帝扔进黄河淹死,在河阴诛杀朝臣两千多人,派兵又把自己刚刚立为魏帝的元子攸两个亲兄弟杀害,把元子攸劫持于一个帐篷内,准备处理掉。一不做二不休,尔朱荣军士高呼“元氏既灭,尔朱氏兴”。“时都督高欢劝荣称帝,左右多同之。”《周书·贺拨岳传》关于此段历史的记载也如此。可如果翻看《北齐书》和《魏书》中高欢的帝纪《神武纪》,倒成了“献武王(高欢)等曰:‘未若奉长乐王以安天下’,于是还奉庄帝”、“荣将篡位,神武(高欢)谏……”——史书记载大相抵触:《周书》、《资治通鉴》说高欢为了巴结尔朱荣而劝他篡位自立,《北齐书》、《魏书》反而把高欢说成是一个心存魏室宗高的忠臣大好人!为什么会如此呢?《魏书》的作者是魏收,他本来就是灭亡了魏朝的北齐臣子,加之北齐帝王个个凶残荒淫,高压高爵之下自然要美化老皇帝,否则也说不通高欢日后起兵反叛尔朱氏的理由;加之魏收本人也是个无良文人,谁和他关系好他就在史书中美化这些人的先人前辈,谁和他不好他就故意不给这些官员的家人入传或有意丑化人家,并狂妄叫嚣:“何物小子,敢与魏收作色!扬之可以使之升天,抑之可以使之入地!”《魏书》成后,纠纷不断,被后人称为“秽史”;《北齐书》的作者李百药,其父李德林也是入隋的北齐高官,为前朝尊者讳也在情理之中。《北齐书》大部分是李百药在其父编撰的基础上写成。《周书》是唐朝人令狐德棻主编,《资治通鉴》是宋人司马光主撰,立场比较客观,是在综合众家之义的基础上编撰而成,想必历史的真实更多一些。虽然历史是个可任意由人涂脂抹粉的“戏子”,可遍览众史,查看一个人一生的事迹,对其人品、性格、行事方法做出综合判断后,也不难发现中表象下面难以遮掩的真实。

高欢善于玩弄权术,足智多谋,精通权宜之计。从他替尔朱荣出谋划策,到后来击破掌权的尔朱家族都显示了这一点。另外,高欢临终前嘱咐儿子高澄,指出侯景必然造反,但只要用慕容绍宗为将就可讨平。结果不出高欢所料。高欢用人惟才是用,为北齐立国打下了坚固的基础。

然而,高欢野心太大,未能处理好与孝武帝的关系,致使孝武帝出奔宇文泰,最终造成东西魏对峙之局。而且,高欢控制的东魏实力虽远强于西魏,但他在战术不及宇文泰,导致他终其一生未能统一天下。高欢亦教子无方,他身后的北齐政权暴君辈出,朝政混乱,最终被宇文氏的北周消灭。

尔朱荣认识高欢时,对高欢能让马乖乖站着让他清洗,十分惊讶,高欢表示强硬手段才是唯一方法,尔朱荣对他记忆十分深刻,开始拔擢他。后来,高欢几个儿子有次面对一团绳索难解,其中次子高洋一刀砍断,高欢十分高兴。此为“快刀斩乱麻”一语由来。

第五章 高长恭

人物介绍

兰陵武王长恭,一名孝瓘,文襄第四子也。累迁并州刺史。突厥入晋阳,长恭尽力击之。邙山大捷,长恭为中军,率五百骑再入周军,遂至金墉之下,被围甚急。城上人弗识,长恭 免胄示之面,乃下弩手救之,于是大捷。武士共歌谣之,为《兰陵王入阵曲》是也。历司州牧、青瀛二州,颇受财货。后为太尉。与段韶讨柏谷,又攻定阳。韶病,长恭总其众。前后以战功,别封钜鹿、长乐、乐平、高阳等郡公。

长恭貌柔心壮,音容兼美。为将躬勤细事,每得甘美,虽一瓜数果,必与将士共之。北齐兰陵王长恭,才武而面美,常著假面以对敌。尝击周师金墉城下,勇冠三军,齐人壮之,为此舞以效其指麾击刺之容,谓之《兰陵王入阵曲》。

护因慈母归来,颇感齐惠,拟与齐互结和约。偏突厥木杆可汗遣使至周,谓已调集各部精兵,如约攻齐,护不禁踌躇,意欲拒绝外使,转恐前后失信,有伤突厥感情,况母已归家,无容他虑,还是联络突厥,免滋边患。乃表请东征,召集内外兵众,共得二十万人。周主邕禡祭太庙,亲授护鈇钺,许令便宜行事,且自沙苑劳军,执卮饯护,护拜命乃行。到了潼关,命柱国尉迟迥为先锋,进趋洛阳。大将军权景宣,率山南兵出豫州,少师杨檦出轵关。护连营徐进,行抵弘农,再遣雍州牧齐公宪,宇文泰第五子。同州刺史达奚武,泾州总管王雄,屯营邙山,策应前军。

杨檦恃勇轻战,既出轵关,独引兵深入,又不设备,不料齐太尉娄叡,带引轻骑,前来掩击,檦仓猝遇敌,行伍错乱,被齐兵杀得落花流水,一败涂地。檦逃生无路,没奈何解甲降齐。三路中去了一路。权景宣一路人马,却还骁劲,拔豫州,陷永州,收降两州刺史王士良、萧世怡,送往长安,另使开府郭彦守豫州,谢彻守永州。尉迟迥进围洛阳,三旬不克,周统帅宇文护,使堑断河阳要路,截齐援兵,然后同攻洛阳。诸将多轻率无谋,还道齐兵必不敢出,但遥张斥堠,虚声堵御。齐遣兰陵王长恭,原名孝瓘,系高澄第四子。大将军斛律光,往援洛阳,两人闻周兵势盛,未敢遽进,洛阳又遣人告急齐廷。时齐太师段韶出为并州刺史,由齐主湛召入问计。韶答道:“周虽与突厥连兵,两面夹攻,但北虏狡猾,待胜后进,虽来侵边,实等疥癣,今西邻窥逼,实是腹心大病,臣愿奉诏南行,一决胜负。”知己知彼,究竟还推段婆。湛喜语道:“朕意亦是如此。”乃令韶督精骑一千,出发晋阳,自率卫兵为后应,亦从晋阳启行,韶在途五日,济河南下,适连日阴雾,周军无从探悉,韶竟与诸将上登邙阪,窥察周军形势,进至太和谷,与周军相遇,韶即令驰告高长恭、斛律光两军,会师对敌。长恭与光,立即应召,韶为左军,光为右军,长恭为中军,整甲以待。周人不意齐兵猝至,望见阵势严整,并皆惶骇。韶语周人道:“汝宇文护方得母归,何故遽来为寇?”周人无言可答,但强词夺理道:“天遣我来,何必多问!”韶又道:“天道赏善罚恶,遣汝至此,明明降罚,汝等都想来送死了!”这是理直气壮之谈。周军前队统是步卒,遂踊跃上山,来战齐兵。韶且战且走,引至深谷,始命各军下马奋击,周军锐气已衰,霎时瓦解,或坠崖,或投溪,伤毙无数,余众俱遁。兰陵王长恭领五百骑士,突入洛阳城下围栅,仰呼守卒,城上人未识为谁,不免疑诘。迨经长恭免胄相示,乃相率鼓舞,缒下弓弩手数百名,接应长恭,周将尉延迥无心恋战,便撤围遁去,委弃营幕申仗,自邙山至谷水,沿途三十里间,累累不绝。独周、雍州牧齐公宪,及达奚武、王雄等,尚勒兵拒战。雄驰马挺槊,冲入斛律光阵中,光见他来势凶猛,回头急走,趋出阵后,落荒窜去,身边只剩一箭,随行只余一奴,那王雄却紧紧追来,相距不过数丈,光情急智生,把马一捺,略略停住,暗地里取弓搭箭,返身射去。可巧雄槊近身,不过丈许。雄大声道:“我惜尔不杀,当擒尔去见天子!”语未说完,箭已中额,深入脑中,雄不禁暴痛,伏抱马首,奔回营中。莽夫易致愤事。光幸得免害,当然不去追赶,也纵马归营。天色已暮,两下里俱各收军。周将齐公宪部署兵士,拟至明晨再战,偏王雄负伤过重,当夜身死。军中越加汹惧,赖宪亲往巡抚,才得少安。达奚武入营语宪道:“洛阳军散,人情震恐,若非乘夜速还,明日且欲归不得了!”宪尚觉迟疑,武复说道:“武在军日久,备悉艰难,公少未更事,岂可把数营士卒,委身虎口么?”宪乃依议,潜令各营夤夜启程,向西奔还。权景宣得洛阳败报,亦将豫州弃去,驰入关中。及齐主湛至洛阳,早已狼烟净扫,洛水无尘。湛很是欣慰,进段韶为太宰。斛律光为太尉,兰陵王长恭为尚书令,余将俱照律叙功。惟尚恐突厥入塞,亟还邺都。嗣接得北方边报,谓突厥亦已退军,更觉得心安体泰,又好酗酒渔色了。

齐主纬丧师失地,毫不知愁,反阴忌兰陵王长恭,有意加害。长恭自邙山得胜,威名颇盛,见七十三回。武士相率歌谣,编成兰陵王入阵曲,传达中外。齐主纬尝语长恭道:“入阵太深,究系危险,一或失利,悔将无及。”长恭答道:“家事相关,不得不然。”齐主闻得家事二字,几乎失色,因令出镇定阳。长恭颇受货赂,致失民心,属尉相愿进言道:“王既受朝寄,奈何如此贪财!”长恭不答,愿又道:“大约因邙山大捷,恐功高遭忌,乃欲借此自秽么?”长恭才答一是字。愿叹道:“朝廷忌王,必求王短,王若贪残,加罚有名,求福反恐速祸了!”是极。长恭泣下道:“君将如何教我?”愿复道:“王何不托疾还第,勿预时事!”上策莫逾于此。长恭颔首称善,但一时总未甘恬退,遂致蹉跎过去。至江淮鏖兵,长恭恐复为将帅,喟然太息道:“我去年面肿,今何不复发呢?”自是佯称有疾,尝不视事。齐主纬察知有诈,竟遣使赐鸩,逼令自杀。长恭泣白妻郑妃道:“我有何罪,乃遭鸩死?”妃亦泣答道:“何不往觐天颜?”长恭道:“天颜岂可再见?”遂饮鸩而死。齐主闻长恭自尽,很是喜慰,但表面上还想掩饰,追赠长恭为太尉。长恭一死,北齐名将已是丧之殆尽。自毁长城,灭亡在即。

生平经历

暧昧不明的身世 兰陵王的父亲是北齐高祖神武皇帝高欢的长子文襄皇帝高澄,而母亲却连个姓氏也没有,这使得他的身世变得扑朔迷离。《北齐书》中载:“兰陵武王长恭,一名孝瓘,文襄第四子也。”又载文襄六男中:“文敬元皇后生河间王孝琬,宋氏生河南王孝瑜,王氏生广宁王孝珩,兰陵王长恭不得母氏姓,陈氏生安德王延宗,燕氏生渔阳王绍信。”兄弟六个中,史书载老五安德王的母亲陈氏为“广阳王妓也”,但尚知明确姓氏,唯有兰陵王的母亲没有姓氏,不知是谁。由此,人们推断,兰陵王母亲的身份和地位,恐怕连官妓都不如,很可能只是宫中一个地位卑贱、不知姓名的宫女。这样,在讲究血统门弟的士族时代,兰陵王虽然贵为帝胄皇孙,处境却十分尴尬。他“莫名”的身份给他带来了巨大压力,每天忍受别人鄙视的目光,低声下气地生活,可能就是他小时候的人生境遇。《北齐书》、《北史》中说他“貌柔心壮,音容兼美”;《兰陵忠武王碑》中说他“风调开爽,器彩韶澈”;《旧唐书·音乐志》中说他“才武而面美”;《隋唐嘉话》中说他是“白类美妇人”。可见,兰陵王的美确是不容置移、超凡脱俗的,他有着一般男子所不具备的俊美容貌。后人猜想,他的美也许正是来自于他那出身卑微的母亲。如果不是母亲的容貌异常惊艳,又怎能引来地位相差悬殊、贵为帝胄的父亲的垂幸呢。

但是,兰陵王的美却给他带来了极大苦恼。在那个地方割据、连年战乱的岁月里,作为王公将相家的子弟,时刻都要接受战争的考验。因为相貌俊美柔善,在战场上对阵时,他经常会受到敌手的轻蔑。为此,他不得不命人制作了一些面目狰狞的“大面”,每逢出战时,都戴在脸上,以此达到威慑敌手的目的。《旧唐书·音乐志》云:“代面出于北齐。北齐兰陵王长恭,才武而面美,常着假面以对敌。尝击周师金墉城下,勇冠三军,齐人壮之,为此舞以效其指挥击刺之容,谓之《兰陵王入阵曲》。”《乐府杂录》鼓架部条云:“有代面,始自北齐。神武弟,有胆勇,善战斗,以其颜貌无威,每入阵即着面具,后乃百战百胜。戏者,衣紫腰金执鞭也。”唐朝崔令钦的《教坊记》说:“大面,出北齐。兰陵王长恭,性胆勇,而貌妇人,自嫌不足以威敌,乃刻为假面,临阵着之,因为此戏,亦入歌曲。”由此可见,兰陵王经常着狰狞假面出征并非道听途说、无籍之谈。后来,京剧中出现的“脸谱”,也许与兰陵王的面具及舞曲《兰陵王入阵曲》的影响不无关系。

史载,兰陵王是北朝时期文武兼备、智勇双全的名将。有的说他“有胆勇,善战斗”,有的说他“勇冠三军,百战百胜”。这表明,他的英勇善战绝不仅是因为戴着狰狞的面具。光靠威吓,肯定是吓不退敌人的,关键还是他自身有超越常人的战斗本领。狰狞的面具,只是为他的神勇无敌增添了一抹传奇的光环。兰陵王一生参加了大大小小无数次战役。其中广为传颂的一次就是历史上著名的“邙山大战”。公元564年,北方草原的突厥和黄土高原的北周对北齐发动进攻,北齐重镇洛阳被北周十万大军团团围困,北齐武成皇帝急忙调集军队前去解围。在洛阳城外,北齐援军发动了一次次进攻,都被北周军队击溃,眼看就要面临全军覆灭的境地。这时,受命为中军将的兰陵王戴着“大面”,身穿铠甲,手握利刃,率领五百精骑,奋勇杀入周军重围,势如破竹,一直杀到洛阳城下。守城的北齐军队被困多日,不敢贸然开门,兰陵王摘下面具,城上的北齐军立即欢呼起来,打开城门,与城外大军合兵一处,奋勇杀向周军,周军大败。《北齐书》书载:“芒山之败,长恭为中军,率五百骑再入周军,遂至金墉之下,被围甚急,城上人弗识,长恭免胄示之面,乃下弩手救之,于是大捷。武士共歌谣之,为《兰陵王入阵曲》是也。”又有史书记载:周军“丢弃营寨,自邙山至谷水,三十里中,军资器械,弥满川泽。”正是这次大捷,使得兰陵王威名远扬,北齐皇帝加封他为尚书令。

兰陵王不仅骁勇善战、屡建战功,而且忠以事上,和以待下,在士兵和当时社会中广有威名。北齐书记载:他“为将躬勤细事,每得甘美,虽一瓜数果,必与将士共之”。作为那个混乱王朝的皇亲国戚,能够做到没有架子、与将士同甘共苦确实难得。即使是对自己的“政敌”,他也能够做到宽厚以待。史载,当初长恭在瀛州时,行参军阳士深上表告发他贪赃枉法,长恭因此被免官。等到高长恭东山再起,引兵进攻定阳时,阳士深刚好在高长恭营中听命,因此非常害怕高长恭会借机报复杀害自己。为此,高长恭安慰他说:“吾本无此意。”可阳士深心中仍不踏实,非要央求惩罚。高长恭只好找了一个小过失,打了阳士深二十板子,好让他安下心来。《北齐书》还记载了他一个非常“平民化”的动人细节。说一次他上朝时,跟随他的“仆从尽散,唯有一人,长恭独还”,事后高长恭竟不以为意,“无所谴罚”。由此可见,他平常对待下人,是非常宽厚仁慈的。在北齐那样“不把人当人”、动辄砍头杀人的疯狂时代,他宽厚仁和的一面独具风范,焕发着温暖的人性光辉,不由得让人心生敬佩。

最后悲惨的命运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功高盖主,祸必降之。人生辉煌的顶点,往往可能是悲剧开始的起点。对兰陵王而言,最大的悲哀就是出生在一个疯狂得近乎变态的帝王家族。北朝自建国以来,短短二十八年间,就换了六代皇帝,叔侄之间彼此折磨,兄弟之间相互惨杀,一个比一个短命,一个比一个疯狂。尽管兰陵王容貌柔美、军功显赫,终其一生小心翼翼,想尽一切办法避祸自保,可依然无法改变他的悲剧式宿命。《北齐书》载:长恭“历司州牧、青瀛二州,颇受财货。”门口常有行贿的人进进出出,搞得老百姓说三道四。但贪人钱财的目的是什么,不得而知。据他自己讲,是为了自污其名,免遭朝廷忌恨。邙山大捷后,武成赏其功,为他买来美妾二十人,可他“唯受其一”,就是害怕太过张扬,遭人嫉妒。又载:长恭“有千金责券,临死日,尽燔之。”也就是说在他临死前,烧掉了别人所有欠他债的借据。从他待人处事、宽厚仁义的性格特征来看,不象是一个贪财好色的人。不少史家认为高长恭是故意贪财自污,以求避祸之。《北齐书》载:及在定阳,其属尉相愿谓曰:“王既受朝寄,何得如此贪残?”长恭未答。相愿曰:“岂不由芒山大捷,恐以威武见忌,欲自秽乎?”长恭曰:“然。”相愿曰:“朝廷若忌王,于此犯便当行罚,求福反以速祸。”长恭泣下,前膝请以安身术。相愿曰:“王威名太重,最好在家养病,别干预政事了。”生活在这样恐怖的帝王家庭,不紧张也不行。从此,长恭每遇战事,便称病不出。故意“有疾不疗”,以求借此避祸。一次,江淮寇扰,兵事告急,他害怕再次拜将,竟埋怨自己:“我去年面肿,今何不发。”真是恨不得自己把自己的脸打肿冒充病人。

北齐后主高纬性格懦弱,与他的列祖列宗相比,荒淫有余,残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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