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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田崇亮

出版社：中国文史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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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落花试读：

田崇亮1962年出生于山东鱼台，大学毕业。现就职于中原油田。1985年开始诗歌、散文、杂文创作，作品散见国内各类报刊。已出版诗集《故乡的云影》、古典文学研究论著《情爱婚嫁典故辞典》、散文集《湖边的记忆》等。第一辑岁月情思随季节走向永恒的风景一

不论是烟雨迷离、柳丝袅袅的春天，还是冰封大地、雪落纷纷的严冬，在微山湖西岸的原野上，总能看到放学后一群群孩子欢笑着无拘无束地奔跑。脚下的大地急速地向后遁去，草丛中一些觅食的鸟儿惊叫着飞向天空。孩子们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在释放无穷无尽的激情。他们没有既定的方向，没有什么目标，更没有组织召唤，只是随意呼喊着飞奔前去，前去。无边的原野上，洒下了孩子们奔跑的汗水，也播种下他们无尽的欢声笑语。世界，在孩子们的眼中也许就是远方的苍茫，也许已被他们遗忘，也许就是脚下的大地。纵意所如的奔跑，也许是乡村孩子人生的组成部分，也许是原野上本来就有的风景。此情此景，留给人的只有长长的思索。

季节在前去，孩子们在原野上奔跑的脚步也随着前去，他们在奔跑中渐渐成长起来。二

月色溶溶，风轻云淡，长河里波光粼粼。劳作了一天的人们，总爱到长河的大堤上踏月而行。他们纵意迈动脚步，谈论着乡邻的生活、土地的收成、家庭孩子的成长……话语比大河还长，脚步比风还轻。

大堤，仿佛从天边逶迤而来。他们走着，走着，腿上沾满了露水，不知不觉走向夜的深处。虫声如歌，月圆如璧。在长堤上踏月的人们，仿佛忘记了时光的流逝，忘记了世间的一切，忘记了秋日淡淡的凉意，也忘记了自己不经意挪动的脚步。洒满月光的长堤，仿佛是水乡村民们最美丽迷人的交流场所；是他们随意放飞心灵的舞台；是引领大家享受生活的安逸和静美，走向灿烂明天的津梁。

流萤轻飞，云岚从河面慢慢升起。远远望去，这些踏月前行的人，仿佛是一位位流光溢晖的月神，是一尊尊身披月光的雕像。长河，为他们涌流而闪烁；圆月，为他们明朗而升高；月夜，因他们静谧而迷人。三

湖边的小村，有云岚、炊烟的袅袅腾腾，有各种鸟儿的轻歌曼吟，亦有撼人心魄的另一场景。入夜，朔风扑面，雪花满天飘飞，天地一片苍茫、静谧。小村里世代有习武健身的风气，古庙前，凤枝虬干的棠梨树林里，高悬的电灯下，村民们习武的脚步声、呼喊声声震云天，剑影闪亮。

树林里突兀的高台上，两根立起的石柱镌刻着“好向江山舒眼界，要将风雪炼精神”的联语。一位须髯飘飘的老武师站在台子中央，手挥长剑，或疾走，或腾跃，或翻滚，或倒旋，在教村民习武。一百多位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神贯注地跟着武师学习一招一式。年轻的后生，大吼一声，猛地跺起双脚，激得积雪四溅，剑带风雪呼呼有声；耄耋之年的爷爷，以拐棍做剑，前搏后击，左刺右砍；白发苍苍的奶奶，以木棍做剑，斫云击地，跨步前去；满脸稚气的孩童，以长长的树枝做剑，比比画画，前仰后翻，仔细领会击剑要点。几个调皮的孩子，看着习武的人们，激动地用雪堆起一群英姿飒爽的塑像。细看，像击剑的大哥哥，又像爷爷奶奶，还像鹤发童颜的老武师。连雕塑的鱼虾，也神气十足，阔步昂首，剑指远方。

夜，在村民的欢声笑语中前去。风雪停歇了，鸟儿在窠中已经熟睡，地上的积雪银光闪闪。湖边的小村里，这些微山湖的儿女习武的脚步声、呼喊声，仍如起伏的潮水一样，一阵接着一阵，一阵紧似一阵。美丽的错误

自然界，一些动植物生不逢时，虽然面临严苛的生存条件，却能迸发出顽强的生命力，藐视艰难困苦，不断成长壮大起来，形成一道撼人心魄的风景——美丽的错误孕育着美丽的结果，给人以惊讶，给人以思索和启迪。凌寒飞舞的蛾子

新年立春后的第一天，气温骤升到十七度，人们纷纷脱掉厚厚的棉衣，穿上初春服装。在靠近小区供暖管线的枯草上，一只黄灰色的大蛾子破茧而出，扇动着翅翼，接受早春的洗礼，引得行人纷纷驻足围观。也许是蛾子的母亲把蛾卵产在了供暖管线旁，过高的温度使蛾子过早地来到了世界上，才出现了这美丽的错误。

天有不测风云，第二天气温忽然下降到零上一至五度，人们又纷纷穿上冬日服装。一大早，自己散步经过供暖管线，看到黄灰色的大蛾子在贴近管线的枯草上静静地趴着休息，那样子有点儿瑟缩和僵硬。中午临近了，阳光灿烂，大地上恢复了早春的温暖。经过供暖管线的枯草丛时，看到黄灰色的大蛾子正迎着阳光轻翔。在草木未萌、春寒料峭时节，这只黄灰色的蛾子似一只美丽的蝴蝶在翩翩起舞，报告着春天到来的喜讯。石头上生长的柏树

太行山深处的朝阳寺，佛寺高悬，到处裸露着坚硬的岩石，草木稀稀疏疏，几乎见不到泉流，给游人一种缺水少雨的印象。但在东魏开凿的石窟上，在裸露的石头上，却生长着九棵挺拔的古柏，人称九龙柏，树龄已有一千多年。

史料记载，这九棵柏树大概是鸟儿吃了柏子未消化排泄在石缝中，出生在这里的。在几乎不具备生长条件的地方，柏树却顽强地生存下来。树冠上，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鸟窝。据佛窟的管理人员讲，鸟窝也有几百年了。一代代鸟儿在这里出生，非常有灵性，却很少在此喧闹，给庄严的环境带来影响。柏树下，有东魏开凿的一尊卧佛，承受着柏树的荫庇，以右手支颐进行千年的参悟、思索。卧佛下，是东魏开凿的石窟造像，代表了当时佛教造像的最高水平。香客络绎而来，摆上供品，虔诚地对佛像叩首上香。香烟袅袅，飘扬着香客的心愿和期盼。

在岩石嶙峋的山崖上，九棵古柏树凤枝虬干，婆娑多姿，山风中窸窣作声，与北魏石雕造像一起，营造了一种古老、挺拔、肃穆、神秘的氛围。“树抱树”奇观

大地，是树木生长之母。因为风的传播和鸟儿的叼食、排泄，有些树木的种子却落在了其他树木湿润或腐烂的枝干洞穴里，便生根发芽，寄生其上。随着岁月流逝，这些树种与寄生的树木一起长成了参天大树，形成了“树抱树”奇观。

在我国北京、陕西、山西、河南、山东等地区一些著名的风景名胜区内，经常可见到柏（松）抱槐（楷、椿、檀）等“树抱树”奇特的景观。著名者有北京天坛公园的槐抱柏、中山公园的槐柏合抱，陕西华阴藏龙寺和白水县仓颉庙的柏抱槐，山西临汾尧庙的柏抱槐、柏抱楸，河北平山县文庙的柏抱桑、山河县大掠马村的银杏抱榆、邯郸市南响堂山寺的槐抱柏，河南洛阳汉光武帝陵的柏抱槐、淮阳伏羲陵的柏抱楷，山东曲阜孔府后花园的五柏抱槐、邹城市孟府的柏抱槐，等等。在洛阳汉光武帝陵园内，高高的古柏树枝丫中间生长着一株槐树，已有十多米高。初夏时节，槐树会绽放美丽的花朵，飘溢淡淡的芬芳。围绕这株“柏抱槐”，还产生了一些神话故事。美丽的错误产生了美丽的结果，形成了一处处独特美丽的风景。

树抱树，常被人喻为兄弟树、夫妻树、爱情树、连理树，等等，并借此形成了许多优美的传说和神话故事。看来，大自然美丽的错误，亦能给人带来美丽幸福的联想，带来无限美好的期盼！雨丝风片中的感悟一

孩童时上幼儿园，常听老师阿姨讲小蝌蚪找妈妈的故事。说是小蝌蚪离开了妈妈，走迷了路，就会遇到很多危险，甚至葬送生命。它总要千方百计地找到妈妈，依偎在妈妈的身边，磨炼成长。自己长大后，总认为小蝌蚪是在妈妈的呵护和抚爱中成长起来的。溪边的草丛里，一片片、一团团小蝌蚪在四处爬行、游动，有的撞到了水草上，有的搁浅在泥巴上，有的在水藻中踉踉跄跄。可恶的乌鱼，不时从水藻中猛地蹿出来，偷袭小蝌蚪，但却不见小蝌蚪的妈妈们。是小蝌蚪的妈妈外出觅食了，还是躲在草丛中休息，或是受到惊吓藏匿了起来？为了探寻究竟，我悄悄地抬起脚步，在溪边足足走了一里多远，察看了上百团（片）小蝌蚪，却没看到一位青蛙妈妈。正当我为此大惑不解的时候，恰巧遇见一位放羊的老爷爷。我把疑问告诉了他，老爷爷微笑着说，小蝌蚪找妈妈，是大人用来教育孩子的童话故事。青蛙妈妈产卵后并不老是守护，有时会去开辟自己的新生活，让孩子们自立自强，战胜苦难，走自己的成长之路。听了老爷爷的述说，看着一片片、一团团游动、爬行的小蝌蚪，我感受到了这些幼小的生命迸发出的自信自立自强的力量和对生活、对未来顽强追寻的意志。二

溪边和原野上的柳絮正在飘飞，如云似花，把游人的思绪带到了无限高远的天空，带到了苍茫的远方。近年来，在我国北方一些城市的绿化改造中，因嫌柳絮飘扬，有人呼吸柳絮过敏，便对柳树大加讨伐，把柳树逐出了城市。杨柳依依，燕子轻翔，本是北方春天物候的一大特征，而今一些城市里却出现了栽种的片片热带草坪萎黄、棵棵南方树木枯立着渴望雨水阳光的景象。漫天的柳絮，是生命和激情的飞扬，更是中国古代诗人飘洒千古的诗思。翻开中国诗歌史，可以说柳絮和红豆是使古代诗人着迷的植物精灵。柳絮，被古代诗人寄寓了过多的愁怨哀伤。苏轼的“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的词句，最具有代表性。飘飞的柳絮，在中国文化的大观园中早已定格成一道独特迷人的风景。但愿原野中飘飞的柳絮，不是别离城市的泪花。正在急速生长的城市，能否给柳树一点儿生存的空间呢？伫立溪边，我默默地对着长天祈祷。三

在溪边的蝌蚪群中凝目细察，不时会看到一只或几只长相丑陋的水虫子，残忍地捕食小蝌蚪。放羊的老人告诉我说，它是蜻蜓的幼虫，叫水虿。看着长相丑陋的水虿，令人爱恨交加，不知怎样说才好。

教科书上讲，蜻蜓的幼虫在水中用直肠气管鳃呼吸。一般要经过十一次以上蜕皮，需时两年或两年以上才沿着水草爬出水面，再经最后的蜕皮羽化为成虫。水虿在水中可以捕食孑孓或小鱼、蝌蚪等其他小型动物。成虫蜻蜓除能大量捕食蚊、蝇外，有的还能捕食蝶、蛾、蜂等害虫，实为益虫。令人很难想到，蜻蜓竟有丑陋和罪恶的童年。丑陋，也能蜕变出美丽。在春天这最美丽的季节里，也生长着丑恶，蜕变着夏天飞翔着的美丽。春天的牵念飞翔的，要飞向何方？

黄昏来临了，广袤的华北平原上喜鹊、布谷等鸟儿在抢着数说夜间做梦的美丽香甜。蒲公英、柳絮却离开了生命的母体满天飞翔，传递着植物界最美丽的语言。它们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地，时而落下河湖，时而寄居干枯的草莽，时而追云逐雾，时而飞向远方的苍茫。几个孩子凝望着飞翔的蒲公英、柳絮，喃喃自语：它们的家在何处？又飞向何方？

夜色渐渐变黑，孩子们点燃放飞了一盏盏孔明灯，说是为蒲公英、柳絮的行程照明。

春风刮起来了，草木晃动。飞翔的孔明灯，不知是否照亮了同样飞翔的蒲公英、柳絮的行程？消失的，又隐藏到何处？

在青蛙的赞美声中，春天迈步前去。桃花结子，芦苇从水中露出细长的脑袋。而迎春花、玉兰花等花儿却零落成泥碾作尘，那些曾经拥有的灿烂和芬芳都消失了。邻人牙牙学语的孩子妞妞总是追问阿婆，迎春花、玉兰花随春天到哪里去了？它们又隐藏到什么地方去了？阿婆笑着说，它们被春天带到一个秘密的地方藏了起来，明年春天就会回来，就能见到。妞妞听了，踮起脚伸长颈项向远方久久地眺望。天边，大片大片的白云像迎春花、玉兰花在飞翔，那是它们隐藏的地方吗？赞美的，都是美好的？

春花满园，芳菲四溢。蜜蜂起早贪黑地采集甜蜜，蝴蝶也跟着忙活。蜜蜂把采集的甜蜜留给了人们，而蝴蝶却自个儿享用。上小学的方方看着这一切，心里在想，大人们总是赞美蜜蜂和蝴蝶，是因为什么呢？它们都在花丛里终日忙碌，却没有一样的结果。蝴蝶被赞美，仅仅是因为它有漂亮的外表和翩翩的风度吗？天宇间撒下的万丈流苏一

万物复苏的初春，或秋冬空旷的原野上，天宇间常下垂或飘浮着长长的游丝，轻如薄雾，柔如蛛丝，用手稍微轻抚一下即被缠粘或被折断。连天曳地的游丝，在林黛玉们看来是无边的愁思烦绪：“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释处。”（《红楼梦·葬花吟》）但在生于乡村的我辈看来，却觉着神秘好玩。

幼年时，常常听老人们讲仙人上天入地的故事。望着轻柔的游丝，老人们总说那是仙人登天的天梯。自己有时会痴痴地想，如果身轻如仙人该多好啊。那样就能沿着游丝登上九天，探听仙人们的秘密，去月宫看看辛苦劳作的吴刚叔叔和没事胡思乱想的嫦娥姐姐，摘几颗星星，擦拭一下遮挡月亮的云彩。如果有机会，说不准还能像孙悟空一样到天宫里偷一颗太上老君的仙丹尝尝……

花开花落，岁岁年年，童年的痴想总伴随着游丝下垂在天宇间。二

春去秋来，随着季节的变化，雨不时从长空落下，大地在雨中变得葱绿多彩，变得生机勃勃。大雨滂沱，天连水长，原野变为一片汪洋，雨便成了危害人类的祸殃。丝雨无边，润物细无声，雨仿佛成了自然与人类交流的最美语言。雨丝，仿佛是大自然萌动的迷人情愫。自己喜欢“清风似梦幻蝶影，细雨如丝压玉尘”的天气，爱迎着若有若无的雨丝随意行走，不用打伞，不担忧雨水打湿衣裳，一任思绪随雨丝飘飘洒洒。总觉得雨丝是天宇间撒下的万丈流苏，是游丝的姊妹，装饰着大自然，装饰着人间万物，为人世间带来了欢乐和美丽。

近年来，中国发展起来了，一些充满“炫”情调的人仿佛患了林黛玉小姐“见月流泪、见花伤心”的愁苦病，在他们的小时代里总把雨看成是人世间眼泪的种子。雨，仿佛是眼泪和愁苦的代名词。他们只看到雨带来的愁苦，忘记了雨包蕴的无边快乐和欢笑。他们爱听雨滴残荷的声响，爱在歌楼中红烛昏罗帐下倾听雨声。杜甫先生喜爱的知时节的好雨，岑参先生惊喜的如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瑞雪，在他们看来都是悲伤愁闷的眼泪。（好端端的西湖水，在他们看来都成了愁苦的眼泪！）

雨丝，这天宇间撒下的流苏，亮丽了世界，润育着世界，更滋润着人们浮躁的心灵。岁月会混沌，会老去，而雨丝却永远那么明净、清新，传递着天地间最美最迷人的情思。在涌动的春天里一

辽远的天空中，一队队候鸟曳云揽烟向北方飞去。它们声叫嘹亮，前呼后应，追溯着生命的回归之旅。多愁善感的诗人凝眉远望，叹息它们在服永恒的苦役，从生命的茫茫，到茫茫的生命。牙牙学语的孩子却吃惊地眺望，羡慕它们有自由飞翔的翅翼，从南方自由地飞回北方，飞向远方。面对人们的观望、指点，候鸟们并不在意。它们目无旁顾，一如既往地向心中的目标飞翔。

也许，候鸟们是知道的，生命的长度和路线，只能用飞翔的翅翼去铺筑。生命的春天，在追寻的远方，亦在回归的远方。追寻或回归，都是春天之旅。二

晨光熹微，春风妩媚，一位白发萧然的老者总在居住区的小广场上挥动一只长长的皮鞭。老者逢人总乐呵呵地说，挥鞭是强身健体的一种好方法。自己挥鞭多年，受益匪浅，云云。

一位熟知老者家庭情况的人士告知，老者的老伴儿和子女都已亡故，多年来都是孑然一身。早起练习挥鞭，使老人练就了一身好筋力。小区里二十多名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同他进行掰手腕比赛，都纷纷败下阵来。

噼噼啪啪的挥鞭声在传响，这响声划破了小区的每一个黎明，强壮了老者的身体，也鞭走了向老者袭来的寂寞。春天里，涌动着快乐，亦涌动着寂寞。花开暴烈如火，花落寂寂无声。林黛玉小姐的葬花，只能使心底的寂寞更加揪心沉重。也许，驱赶寂寞最好的办法，就是自觉地挥动鞭子，使寂寞闻声逃遁。三

春雨霏霏，几位年迈的老婆婆挎着竹篮，在田陌上弯腰挖野菜，几只戴胜鸟吵闹着在近处观看。老婆婆细心地弹去附在荠菜上的尘土，用小铲子轻轻地挖起每一棵嫩绿柔小的荠菜。老婆婆边挖边唱起小曲：“小荠菜呀花儿香，春婆婆家里到处开。一队蜜蜂来采蜜，请你走开快走开！”这小曲，也许老掉了牙，但对城里的人们来说，却如郊外初春的景色那么新鲜、那么迷人。

望着挖野菜的老婆婆，自己不由得想到了童年和小伙伴们一起载欣载奔在田野挖野菜的时光。也许，相对于红尘万丈的城市而言，乡村生活是清苦的，但却易于使乡居的老人们感到满足，感到快乐。春天，田野里生长着禾麦野菜，更生长着乡村老人们的甜美和欣喜！春天在城市里蜷缩，却在原野里荡漾。春在陌上荠菜花，春在挖野菜老婆婆的手中和篮子里。四

柳丝袅袅，春风拂面，一群群孩童沿着长长的湖岸信步向前。岸上，小草露出嫩绿的芽儿，一片片迎春花流溢着耀眼的金黄色。湖中，水光潋滟，野鸭静静地游弋，烟云轻轻飘扬。忽然远方传来一阵阵柳笛声，时而尖细，时而粗犷，时而紧促，时而低缓……哦，孩子们在为春天标定音律。

原野里，麦苗青青，大片大片的油菜花盛开了，一队队蝴蝶忙着采蜜摘香。鸟雀们在麦苗、油菜花中时而飞翔，时而追逐嬉戏。一只闲遛的狗望着站在油菜花上的小鸟，馋涎欲滴，歹心顿起，猛地扑向小鸟。小鸟箭一样飞向蓝天。狗吐着舌头，看看东，望望西，羞愧地眨巴着发红的眼睛。

雷声隐隐，春雨轻轻飘洒。孩子们似乎忘记了春雨的存在，在湖边嬉戏奔跑。突然，一只野鸡受到惊吓，从草丛中蹿了出来，大家便喊叫着尽力追逐。一片高高的杨树林在前方迎接孩子们，野鸡忽然飞上杨树梢。孩子们吃惊地仰望着，只顾大口大口地喘气。五

春日融融，一树树杏花绽放如霞云。午后的原野上，温暖如亲人的怀抱。溪流叮咚，溪边荠菜花开如雪。站在溪边沐浴阳光，几只不知从何处飞来的鸟儿忽然落到身边，旁若无人地交谈起来。蓦地，从山影嵯峨的远方传来古寺的钟磬声，把人的思绪引向苍茫的远方。

早春的夜晚，月牙儿静静地挂在树梢，湖中渔火点点。养鱼的老伯坐在船上拉起了二胡，湖面波光粼粼，几条鲤鱼忽然从水中跃起。鱼儿，似乎在欣赏老伯的二胡声。一阵阵悠扬的二胡声，在静寂的湖上传得很远，很远。快乐，就是那么简单

人生多艰，明末清初金圣叹先生总是以开怀的笑和玩世不恭回应。汗出风拂，蛙鸣蚁动，乃至耳闻有心计的邻人死去，都能使其欣欣然有所乐。批阅《西厢记》时，金圣叹先生竟一口气写了几十个“不亦快哉”。现代著名作家林语堂看后“心有灵犀一点通”，不由得连连称赞，并翻译介绍给欧美人士。读着金圣叹先生的“不亦快哉”，总令人忍俊不禁，激动不已。其实，快乐就是人心情的释然，就是撇却尘梦叨扰的刹那的宁静。快乐，就是那么简单！

入夜，从远方的乡村隐约传来迎接新春的爆竹声。小城里盘踞多日的雾霾渐渐消散，天空中星光点点。闲来无事，凭窗远望，思随云飞。仿金圣叹先生笔意，掇拾自己琐碎的快乐如下。一

初春时节，细雨霏霏，冲出城市喧嚣的包围，来到原野散步。忽见树林里聚集着成千上万的鸟儿，有的交谈歌唱，有的轻翔起舞，有的沐雨梳理羽毛……静静地观望，不亦快哉！

走出办公室，去公园散步，忽见几个孩童围着大树好奇地观望。便悄悄来到他们身边，静默地观看上万蚂蚁排着长长的队伍，有条不紊地上树下树，不亦快哉！

雾霾弥月，忽现蓝天白云，大地山河的轮廓愈见分明。入夜，微风抚袂，虫声呢喃，又见到了童年时亮丽迷人的星子、月亮，不亦快哉！二

夏日炎炎，蝉鸣蛙噪。某先生在大会讲台上高谈阔论，唾沫四溅，大讲做好某某事情的“重大”意义。忽然，一只苍蝇落在脸上，与其比着讲话，其人遂合上嘴巴以巴掌打苍蝇。无奈苍蝇狡黠万分，总上下左右逃避。看着某先生与苍蝇殊死搏斗的狼狈气愤状，不亦快哉！

为迎接上级领导视察，全体人员肃立办公楼前列队等候，空气凝结，纤尘不飞。忽然，一牙牙学语的孩子从人群中跑来，站在领导行走的道路上旁若无人地撒起尿来。孩童痛快淋漓的一泡尿，撒出了一番新境界，世界亦为之改变。此情此景，不亦快哉！

秋雨淅沥，秋风萧瑟。某位女领导参加一大型项目的开工典礼，人们冒雨站立迎接。为了突出领导的高大形象，典礼组织者在广场临时搭建的彩虹门下立起了讲台，让领导登台发表“重要讲话”。穿着高跟鞋上了几级台阶后，女领导突然脚下一滑跌了一跤，一只鞋子飞落地面。领导鹤立着，几位陪同的男士急忙尴尬地搀扶，或弯腰捡拾鞋子。望着这一切，不亦快哉！故园归来已无家

春天，带着桃红柳绿的妩媚走来了。一些城里人正为房价飞涨、买不起住房而苦恼。在故乡的小镇里，随着一些房地产项目的开发，鸟儿们原先生活的房子已化为乌有，有些鸟儿却为家园飘零而低回鸣叫。小燕子，今年春天你住哪里

故乡的孩子牙牙学语，便会唱儿歌《小燕子》：“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唱着儿歌，孩子们不仅想到了自己可爱的家，也想到了好朋友燕子的家。燕子大都有眷恋旧居的情结，乡亲们前些年居住的是尖顶的灰色瓦房，每年春天，小燕子从南方归来，便在屋檐下搭窝安家，生儿育女。燕子的轻翔，雏燕的呢喃，为孩子们带来了多少欢喜和快乐。燕子，是在小镇的春天里飞播快乐的精灵。去年冬天，小镇进行城市化改造，扒掉了一排排瓦房，砌起了楼房地基。春天，燕子们回来了，已找不到旧日的家园，便四处低回鸣叫。柳丝依依，春雨如丝，看着一只只小燕子，大人和孩子们都不禁想道：小燕子，今年春天你住哪里？猫头鹰，正向湖边的森林里搬家

故乡小镇的东边，有一大片年老的柳树林，凤枝虬干，低矮交错，一年四季笼云孕烟，居住着一群猫头鹰。去岁冬末，柳树林在房地产项目开发中被拔掉，猫头鹰也失掉了祖祖辈辈居住的家园。往年春天，人们常到柳林里观看猫头鹰站在树枝间眯缝着眼睛睡觉的憨态，察看夜间猫头鹰捉吃老鼠后落在地面上的鼠毛鼠骨，暗暗地为猫头鹰叫好。在杨花即将飘飞的日子，我回到了故乡。乡亲们告诉说，柳树林没有了，那一群猫头鹰正向湖边的森林里搬家。好在猫头鹰不用为人间的高房价发愁，它们是在树林里随处捡取枝丫搭建住房，衷心地祝福它们能有一个温暖而长久的家。喜鹊，在高高的输电塔上建房居住

喜鹊喜欢伴人而居，故乡很多人家房前屋后高高的杨树上都住着一窝窝喜鹊。夏秋时节，大人和孩子们常常拿着米、麦喂养它们。有些喜鹊与人相识久了，夏天常落在树荫下乘凉的人们面前，在人们的交谈中多嘴快舌地插话。有的喜鹊还喜欢与小孩子逗着玩，看到孩子手里拿着零食，一次次从树梢上飞下来抢着吃。瓦房被拆掉了，房前屋后的杨树被陆续砍掉，喜鹊的家也被蛮横地拆除。也许喜鹊跟人学聪明了，看到人们的住房被强制拆迁时的无奈和无助，春天到来后它们便纷纷在镇前一排高高的输电铁塔上建家搭窝。输电塔一般是不会拆除的，但愿喜鹊们再也不用为住房担惊受怕了。人们喜欢喜鹊，蛮横的拆迁、不能靠近的输电塔，却使喜鹊与人们疏远了。春天是美丽的，但喜鹊建家时的鸣叫声听起来却有点儿惆怅，有点儿凄凉。人们的新居建起来了，却永远失去了大自然中最亲近可爱的朋友。守望宁静

小满后，夏日的性格似乎变得暴躁起来：有时热风劲吹，骄阳似火，热浪铺天盖地；有时狂风大作，黑云飞奔，暴雨如注；有时斜风细雨，烟云迷离，如春景，亦如秋情。

居住的小城，多年来似乎患上了躁动症。无论白天黑夜，汽车的吼叫声不绝于耳；一堆堆、一片片钢筋水泥丛林发疯似的生长；土地，一片片被相继裹上厚厚的水泥外衣。夏天还未来临，已是热气腾腾。小满后，小城变得更加“热闹”，更加“热火朝天”了。

喧嚣盘踞在四周，使人更渴望宁静；尘沙弥漫于夜空，使人更向往星辉斑斓。自己爱到野外去，到山川森林里去，到乡村去，去追寻已逃离城市的那些宁静，痴痴地守望那些宁静。长河边

大河，向远方、向东天边静静地走去。河岸上盛开着笤子、小蓟、苦荬、青葙等无数的野花，如铺缀着一层霞云。岸边，芷兰郁郁葱葱，微风吹来，暗香袭人；河面上波光粼粼，鸥鹭轻翔。下午5时，自己赤足坐在河边，静静地倾听着大自然的声音。

蜂鸣蝶飞，蛙声阵阵，老鱼不时从水中跃出，一群燕子仍在水边亲切地呢喃。一位鲤鱼妈妈带着上千的孩子，漫游到眼前的水草丛中，响起一阵阵泼剌声。太阳快要下山了，细腰黄蜂站在草尖上，似乎在呼唤什么。

夜色来临了，烟岚轻扬，虫子们唱起了小夜曲。月亮从宽阔的河面上慢慢地、慢慢地升起。哦，仿佛听到了月亮前行的脚步声：有流水的潺湲，有鱼儿漫游的漾响，更有飞蛾扇动金翅的韵律。

静静地伫立河边，会有古人“常向湖光会意思，偶从塔影悟精神”的感悟，会有美国文学家梭罗在《瓦尔登湖》中的心灵潋滟。无论是湖还是河，总蕴含、流淌着那些让人永远向往的“意思”，永远向往的宁静和温馨！凉亭下

入夜，小雨静静地下着，田野里一片迷茫。坐在爬满南瓜秧、眉豆秧的凉亭下，听着老人细细地讲述辛勤劳作的故事，古时仙狐魅人的故事，左邻右舍儿女婚嫁的故事和蚂蚱、蝈蝈如何啮噬了自己地里红小豆秧苗的故事，听时间伴着雨滴从豆秧上轻轻地滑落……

夜色渐渐浓起来了，远方村庄的灯火闪闪烁烁，偶尔传来一两声犬吠。凉亭里，老人仍在津津有味地讲着仙人飞升的故事。邻近的小溪静静地流着，在述说那些长长的童话故事。爱说话的青蛙，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哼了一声欲言又止。

夜深了，凉亭里的人们静静地听着雨声，在慢慢回味细雨和大地交谈的那些万古长新的秘密。

在凉亭下听雨，你会不知不觉地想到，《聊斋志异》的作者、伟大文学家蒲松龄先生，在“豆棚瓜架雨如丝”的夜晚，听人讲鬼怪妖魔故事的场景，听到那些永远回响在中国古典文学天空中的静静的雨声。麦田里

荷兰画家凡·高和我国当代诗人海子，都非常喜爱麦田和麦子，特别偏爱那些快要成熟的金黄色麦子，创作了很多荡人心魄的画作和诗歌。春夏之交，华北平原上的麦子正在秀穗，喷溅着绿色，那绿色如排山倒海，涌向天际。置身其中，令人只有震撼，只有惊愕，只有被融化。

麦子和泥土的芳香沁人心脾，浮动的麦绿与蓝色的天空交相辉映。伫立麦田中，你会觉得世界是静谧的，时间是静谧的，一切都是静谧的，连麦浪的起伏亦是无声的。似乎觉得自己就是一棵麦子，一片麦子，就是一点麦绿，一片麦绿，就是无边的麦绿。

也许，透过麦田漾起的波浪风烟，你会看到很多年前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童年时嬉戏的身影，会看到自己迎着连天的麦浪站立张望的童年！构筑生活的乐园

时下，在市场经济的冲击下，面对各种压力，在紧张生活的间隙，学会构筑自己生活的乐园，也许是城市人保持心理健康的一服良药。人们生活的大地是气象万千、色彩缤纷的，虽有雪地冰天和枯燥的沙漠，但更多的是风日流美，海岳奔腾，花放鸟鸣。生活的快乐需要发现，更需要自我创造。下边，介绍几种自我种植、收获快乐的法儿，姑妄言之，以博方家一笑。种植微型菜园

问世间快乐是何物？人言言殊，答案何止千万。林黛玉小姐和北京捡煤渣度日的老婆婆的回答肯定是不一致的。现今，对蜗居在城市钢筋水泥丛林里的人们来说，快乐是可以种植的。养花种草是种植快乐，在家里种植微型菜园，亦是一种快乐。逢年过节或遇到家里有喜庆事，亲朋好友总免不了送几盆鲜花表示祝贺。花草枯萎了，花盆便成了多余之物。居家过日子，饮料瓶、奶瓶、药瓶等瓶子，是常有之物。这些废置一旁的花盆和小瓶子，装上泥土，洒上水，便可种植各种蔬菜。

朋友小柳，在家里阳台上种植了五十多盆、瓶蔬菜，一年四季，叶绿花香，既可观赏，亦可食用，更可作为引导孩子学习植物知识的园地。每次去小柳家，他总是充满成就感地笑着说，在网上很多人废寝忘食地去偷菜，收获的却是寂寞。我每天收获的是物质和精神食粮，收获的是快乐。家，并不只是食宿之所，亦是种植快乐的地方。对一般工薪族而言，家里有了菜园，就是有了自己的后花园。快乐是巨大的，也是渺小的，需要人去种植，去养育，去收获。饲养宠物白鹅“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刚上小学，老师便让学习背诵唐代骆宾王先生的诗句。看着小河里游弋的大白鹅，吃着母亲煮熟的鹅蛋，背诵着唐人诗句，对鹅有了粗浅的认知。上初中了，书法课上老师讲起了晋朝王羲之先生以书法换鹅，进而养鹅、观鹅，进一步提高书写水平的故事，知道了鹅在中国书法史上亦起过作用，对鹅不由得肃然起敬。大学的历史课上，老师讲到欧洲某国在外敌夜间偷袭时因鹅报警，及时组织战斗击退了敌人，取得了胜利，了解了鹅在古代战争中亦可发挥现代美国军事卫星、预警机的作用。总想给鹅建立一座高高的功德碑。鹅，在自己心目中成了济人之难、为人造福的圣物。

朋友小夏，在楼顶的阁楼里养了一只大白鹅。每次回家进阁楼，大白鹅总亲昵地鸣叫，撒娇地迎接。每次带白鹅下楼，小夏都在鹅颈上系一个铜铃铛，胖胖的白鹅大摇大摆地跟在身后。鹅，成了小夏心爱的宠物。（晋朝人有养鸡与之谈玄的事儿，一直没问小夏私下里是否与鹅交谈？）小夏告知，鹅平时在家里是不叫的。见到家里人会亲昵地叫两声，看到陌生人便会呱呱地叫个不停。鹅有狗的护家本领，但性格比狗温顺。鹅非常讲究卫生，闲暇总是细致地梳理自己的羽毛，很少让人伺候。鹅，仿佛是一位很懂礼貌的绅士。养只大白鹅，给小夏带来了很多快乐。建设小鸟天堂

阳台，是城里人眺望天空、思逐星云的平台，也是小鸟看望人、常与人近距离接触的地方。朋友小李家住三楼，不经意在阳台上堆放了几段空心木头，没想到今年春天到来后有两只戴胜鸟住在了里面。新邻居的到来，使小李暗自高兴，每天早晚都偷偷地为小鸟撒些大米，或丢放几只小虫子。由于撒的食物多，麻雀、唧唧鬼（一种同麻雀个头儿大小差不多，身体有彩色羽毛的叫不出名字的鸟儿，故乡的人们给起的俗名）等，也常来吃食。时间久了，小李的阳台上就成了小鸟的天堂。近几天，戴胜夫妇孵育的儿女就要出窝了，小李激动地逢人便讲戴胜如何如何。讲到动情处，不禁手之舞之足之蹈之。

戴胜又名青鸟，是我国古代传说中西王母的使者，亦是爱情的信使。相信在小李家里居住的两只青鸟，过一段时间后一定会带着儿女，向西王母报告人们对它们的挚爱，它们与人相依相亲、一同创造快乐的事情。夫妻广场练字

牛、陆夫妇住在三楼，是书法爱好者，也是我的同楼邻居。每天早上天刚放亮，夫妇俩便各自提着一桶清水，去广场上写字。一年四季，除刮风下雨下雪天外，从不间断。牛、陆师傅本来不会写毛笔字，几十年坚持下来，已写得一笔好字。传说王羲之因练习写字，写干了一池墨汁。粗算下来，牛、陆夫妇俩为写字，三十多年来已用掉了几十万斤清水。春节期间，或家里有红白喜事，邻居们纷纷请他们挥毫。两位师傅已连续十年参加全市书法家书法作品联展，获得了多个奖项。前年，参加全省夫妻书法家书画展，还获得了金奖。“写字就是练气功，就是舒展筋骨，舒展精气，就是挥笔泼洒自己的情趣。”夫妻俩每次写字时，围观的人很多，他们总是乐呵呵地向人们述说写字的体会。有位作家前些年曾写了一本书，名为《宣纸上的记忆》，记叙了我国书法史上多位书法家的心路历程、取得的成就和令人敬仰的精神风范。牛、陆夫妇俩常年在大地上挥毫泼墨，他们把自己生活的情趣和快乐镌刻在了大地上。真希望有位作家能为他们写一本书，书名就叫《大地上的记忆》。

夏日的早晨，晓霞满天，榴花送香。看着牛、陆夫妇在广场上聚精会神地挥毫泼墨的情景，使人不禁想到明末清初金圣叹先生的一句话：“看人作擘窠大书，不亦快哉！”心灵的夏日原野里：风丝雨片中的虫鸣蛙声

日升月落，虫鸣蛙叫。时而高亢激越，时而舒缓低回，时而缠绵悱恻，时而清脆短促，此起彼伏，远近响应，伴随着去留无意的风丝雨片。这，也许是夏日最美的天籁之音。

在虫鸣蛙叫的交响乐中，氤氲着孩童的快乐和天真，氤氲着原野的成熟和宁静，更氤氲着人生的静穆和禅悟。古时“礼失而求诸野”。如今，宁静失却了，亦可求诸乡野。在城市钢筋水泥丛林中蜗居的人们，失去的天籁和快乐，也许可到原野去寻觅。

时下，电视屏幕上充斥着✕✕男女“歌声秀”，已成了“噪音污染”的一部分。听着这些男女歌声秀，总使人想念原野的虫鸣蛙叫，想念魏晋时期的人们纵情的长啸，想念他们学驴叫、爱听驴叫的率真自然。池塘边：来来往往的蜻蜓

蜻蜓和萤火虫，也许是夏日最可爱的自然的精灵。是它们，使夏日的风姿更加多彩悠然，更加美艳迷人。

满池的荷花开了，蝶吸蜂汲，只有蜻蜓飞来飞去，在描画迷人的生活路线，在展示越过炎热的轻盈之美，在为大人孩子们指点、解说着夏日清幽的梦境。

告别了喧嚣的城市，告别了拥挤不堪的车流，有谁不愿意伫立在原野池塘边，看蜻蜓们飞来飞去，飞去飞来，挟带着隐隐的荷香，挟带着天光云影，挟带着无思无虑。夜色中：星辉澎湃的银河

夏夜，走过灯光泛滥的城市，在原野上仰望星空，那是一种享受，一种视觉、精神的极美享受。也许，还是一种夏日情怀的追溯：又见到了祖先仰望过的星星，见到了爷爷奶奶指点的星星，见到了爸爸妈妈述说的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的牛郎织女，见到了童年梦中斑斓迷离的星星。

尽管一些媒体在狂热地叙说着用八卦故事堆积成的演艺明星，我只愿伫立原野上，静静地仰望那些有一丝丝清幽、有一丝丝清凉的星星。直到月迷津渡、雾失楼台，直到电闪雷鸣、大雨滂沱，直到东方既白、阳光灿烂！初夏，大平原上的感怀

立夏小满，雨水相赶。入夏以来，华北平原陆续下了几场小雨，风烟迷离，布谷声时起时伏，万物生长繁茂，小麦等夏熟作物秀着日渐饱满的籽粒穗子，野花流溢着芳香，一排排高高的杨柳树描画着天空。行走在大平原上，所见所闻，令人思潮如夏雨断断续续地滴落。火热的光景下，掩藏着无边的淡然冷静

入夏，紫红色的芍药、白色的金银花、红色的槐花、粉红色的桐花、黄色的蔷薇花、淡黄色的玉兰花，竞相开放，斗彩溢香。时光，总是张扬着芳菲和艳丽，铺排着红红火火向前迈进。

在初夏热闹的背后，亦掩藏着淡然和静谧。小草静静地生长，野花无人独自开。马兰花、蓟花、打碗花、青葙花、构树花等各种野花默默地绽放，花朵碎小，香气淡然，只有蜂蝶在一次次光顾和掠取香甜。

雨后的原野上，从城里出来的游人络绎不绝。父母亲大都看惯了城市公园里春花和初夏花朵的娇美，对野草闲花仿佛视而不见，只是在散步笑谈，而孩子们却被碎小的野花、无名的青草所吸引，眉开眼笑地在玩采野花、斗野草和捕捉蝴蝶游戏。世界，在大人和孩子们的眼中呈现出了不同的画面和色彩。

也许，火热和冷静才是初夏的全貌。被城市所遗忘的，正在乡野间淡然地生长、成熟、生长。成长的烦恼：漂泊与无家

春末夏初，杨花柳絮和蒲公英、苦菜等各种植物的种子四处漂泊，蔚为天地间烟花飘荡的景观。多情的诗人，会像林黛玉小姐一样刻意伤春复伤夏，流下哀怨的眼泪。而一些对花粉过敏的人，却对飘荡的烟花进行诅咒和声讨。

其实，漂泊是一些植物生命的一部分，是大自然对这些植物的恩赐。没有了漂泊，这些植物的家族也就失去了进一步繁衍、壮大的机会。漂泊是一种景观，更是生命过程中彰显的风流。

一阵急雨过后，地面低洼处的一些蚂蚁失去了家园。它们扶老携幼，守望相助，排着长长的队伍，去寻觅、建设新家。在平原地区，一遇疾风暴雨天气，“故园归来已无家”，是一些蚂蚁常碰到的问题。无家了，而生命在、家族在，希望就在。

初夏，一些植物种子的漂泊，和雨后蚂蚁的无家可依，正是这些动植物成长过程中的烦恼。也许没有了这些烦恼，生命的强大、族群的壮大，就会大打折扣了。新建的农村小镇：凝结着灰色单调

行走在华北平原上，不时会看到一些新建的农村小镇。这些小镇大多是由火柴盒似的建筑物构成，镇镇相似，户户相仿。新铺的街道上，新建的楼房中，凝结着沉沉的灰色和单调。往日乡村固有的古老的文化建筑风韵，正在渐渐消失。

游人埋怨说，一些房地产商和一些当地政府官员文化素质低，才使新建的农村小镇不见了往日的文化建筑遗韵。也许，乡村小镇建设中存在的问题，只是房地产开发过程中政府官员和开发商片面攫取高额利润的结果。一味地攫取金钱者，其眼中的世界只能是单调的金黄色。同农民们交谈，他们希望国家建设部门应兼顾当地自然环境、民族文化、民风民俗和历史建筑特点，设计和推出一些实用美观的农村房型，供农民们建新房时选用。

华北平原上，一些新建的小城镇凝结着沉沉的灰色和单调。苍白了大地，也挤压着游人的心田。便归来，平生万事哪堪数说一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东方天际现出了曙色，河岸上一片静悄悄。你陪学生们一路唱着欢快的歌儿来到河岸，临近一步跨两省（山东、江苏）的指示牌，在高高的杨树下晨读。同学们一遍遍朗读《劝学解》《黄生借书说》等古文，对不理解的语句不时向你询问，你总是微笑着一一回答。尔后，望着烟岚迷蒙的苏北地区，静静地陷入沉思（考上大学后，同学们才知道，你的老母亲住在苏北地区的农村，此时正患重病）。秋风抚袂，河水静静地流淌，同学们朗朗的读书声随流水走向远方。

太阳渐渐露出了笑脸，鸟儿们也从睡梦中醒来开始练声。忘了早餐时间，你只是陪同学们专心致志地晨读着。时间，已停留在你对学生所提问题的解答中，停留在你望着学生亲切微笑的双瞳中……二

深夜，雪仍在静静地飘落，世界在雪花的装点下已经入睡。也许，是你对文学少年有所偏爱吧，晚饭后你把我们几个爱好文学的学生叫到办公室内，讲授诗歌的写作知识、写作技巧。你回忆起自己青少年时代的文学梦，朗诵着自己在山东大学中文系读书时创作的诗歌，为自己因时事被耽误的青春扼腕叹息。说到动情处，你的眼角噙着泪水。

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你说，你爱宋人摹写飞雪“战罢玉龙三百万，败鳞残甲满天飞”的诗句，但更赞赏唐代诗人“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等描写飞雪的诗句。这些诗句写出了雪的静态动态之美，寄寓了诗人昂扬向上、渴望建功立业的精神风貌和雄心壮志。

煤块，在小小的铁炉子里燃烧着，乒乓作响，给寒夜送来一点点温暖。你声情并茂地讲着诗歌写作技巧，忘记了寒冷。为了取暖，师母悄悄送来一壶茶水让大家喝。茶烟轻扬，我们聚精会神地听你讲着，讲着。窗外，隐约传来雄鸡的啼鸣。三

炎夏，知了在老榆树上高声朗诵着自己创作的赞美夏天的诗行，嗓音显得有些沙哑、滚烫。为了迎接高考，同学们坐在教室里专心致志地复习功课。有的在默诵学过的诗文，有的在演算数理化试题，有的在互相轻声提问、温习地理、历史知识。为了活跃同学们的学习生活，你提议带大家去学校南边、鲁苏交界处的万福河游泳。

河水清清，静静地向东流淌。你穿上泳衣第一个跳进河里，耐心地教大家如何掌握自由泳、仰泳的有关技巧。你一个猛子扎进水里，竟从河的此岸游到了对岸，足足在水下潜游了二百多米远。同学们看着水波不兴的河面，直惊得目瞪口呆。

你带着同学们游泳，欢笑声、歌声在河面荡漾，令人仿佛看到了《论语》上记载的暮春三月，孔老夫子带学生去沂河沐浴“风乎舞雩，咏而归”的情景。多少年过去了，每想到老师，脑海中总浮现你带领我们在万福河游泳时激起的那一朵朵欢乐的浪花。四

同学们即将参加高考，传来你调新疆建设兵团工作的消息。为了解决师母和孩子的工作，你决定去新疆教书。为了不分散我们冲刺高考的精力，你没跟全班学生告别，悄悄地乘火车去了新疆，去了大漠戈壁中的学校。二十多年过去了，其间只收到同学们转来的你用草书书写的贺敬之先生的长诗《西去列车的窗口》。隐约地感受到了你的壮怀激烈、你的追求向往。此外，对你的行踪，对你的工作生活却一无所知。

前几天，在北京工作的同学来电告知，经过多方打听终于联系上了你。你已退休多年，师母已去世，最小的女儿因过不惯大漠枯寂的生活去北京画廊做自由画师。你虽到耄耋之年但身板硬朗，精神矍铄。今年中秋节后将携孩子们回老家探亲，并召集学生一叙多年来离别的情怀。

长辈们说，一辈子师生三辈子亲。敬爱的老师，学生们与你与其说是师生之谊，毋宁说是父子之情、兄弟之情、亲人之情。秋深霜重，草木摇落。二十多年过去了，见到你后我们有多少话要说啊！但世路悠悠，风霜扑面，铜驼荆棘，白云苍狗，便归来，平生万事那堪数说？

秋夜月朗，虫声如雨。遥望新疆，遥望远方的苍茫，唯有为先生祝福！掬一捧星辉走向何方

处暑，已过去好多天了，季节似乎还停留在炎夏；溽热包围着小城，包围着昼夜，包围着人们的行止。小城中，土地开发商仍饕餮着土地臃肿地生长——东西南北中，到处是在建的楼房，到处泛滥着房地产商售楼的广告标语。灰沉沉的水泥，寸寸进逼着城市，蹂躏着城市，蹂躏着人们的生活。“乳鸦啼散玉屏空，一枕新凉一扇风。睡起秋色无觅处，满阶梧叶月明中。”（南宋刘翰《立秋》）这样的秋景秋意，难道只存在于九百年前的宋代？只存在于古典诗词之中？它遁向了何处？秋天，秋高气爽、星辉斑斓的秋天，到底在哪里？带着疑问和追寻，走向远方的层峦叠嶂。

夜色茫茫，山风拂面，沿着陡峭的小路，踉跄地登上了峰顶。举目四望，扑入眼帘的是一群群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仰望星空、掬弄星辉的人们。哦，原来人们都冲出城市，拥挤在山上看星星。

夜深了，山顶上人声如潮，看星星的人们聚集得越来越多。夜和星光的静谧，已被嘈杂声替代。轻轻地走向山的一角，掬一捧星辉，准备走下山去。忽然，山下传来机器隐隐的轰鸣声，一大片灯光闪闪烁烁（询问山下的来人，说是房地产商在开工建设深山度假村）。猛地一怔，不知掬一捧星辉该往何处去？

静静地徘徊、思索着，遥望远方，遥望山下，遥望童年双手捧着星辉的秋天……炎夏随笔一

炎热，“烧烤”着华北平原。正午时分，地面温度接近四十度，穿小城而过的小河两旁的街道上，几乎不见行人和行驶的车辆。路边生长的一棵棵白杨树，簇簇叶子蔫巴着，显现出无精打采、酷热难耐的模样。小河上，冒着缕缕白烟。一位打扮酷炫的女郎嚼着口香糖斜倚在树下的木椅上，自我陶醉般地抠着脚丫，对小河里青蛙和树上蝉儿的鸣叫，深感不满，边咒骂边用小石子投掷驱赶。

一位卖西瓜的老人骑着装满西瓜的电动车，吃力地前行。听着女郎的咒骂声，老人喃喃自语：夏天，如果没有了青蛙和蝉的鸣叫，季节就哑巴了，那还有什么魅力呢？在乡下，青蛙、蝉和各种虫子、鸟儿的叫声，组成了夏天的声音。听着这些声音，让人忘记了炎热，减轻了田间劳动的苦累，忘记了偷偷溜走的时间。

小河中，几只老鱼泼剌作声，似在窥听卖瓜老人的自语。而蝉和青蛙的鸣叫声，也更加高亢迷人了。二

一场暴雨过后，冲刷掉盘踞在大地上的燥热。鸟雀们从稠密的树叶间飞下，在草丛上款款漫步。水塘边栖居的青蛙，又开始欢快地练声。一阵南风吹来，满塘莲荷一起摇动。汇聚的雨滴从荷叶中突然落下来，在荷下游玩的鸭雏，抖动乳黄色的翅膀，伸长颈项好奇地仰望。一些游动的鱼儿，张开圆圆的小嘴，品咂着落下的雨水。钻进绽放的荷花中，黄蜂采吮着粉蜜。轻灵的小燕子，落在摇动的荷叶上临风细语。

白发苍苍的老爷爷坐在水塘边的老柳树下，呼吸着荷香，眉开眼笑地望着。一群群红蜻蜓携带烟岚，飞来飞去。一只蜻蜓飞累了，便悄悄落在老爷爷拄着的龙头拐杖上。老爷爷只是静静地望着，一任蜻蜓在拐杖上摇头晃脑、抓耳挠腮。十多只鹭鸶从远方飞来，轻轻落在塘边，几只鸭雏近前呢喃，发出问候。鹭鸶站立着，轻轻扑闪一下翅膀，向鸭雏示以爱抚。

老爷爷只是静静地望着，笑着。时光，在老人的微笑中静止了。随流云飘落的语丝一

你说，湖是云的故乡。你爱看夏日湖面上的那些云，那些轻轻飘浮、迅疾飞驰或层层叠积的云，那些如纱如烟、如梦如谜一样的云。你喜爱云的千姿百态，更赞赏云的千变万化。

工作之余，你总是在湖边徜徉，追云逐岚，拍摄那些云彩，为流云留影，倾听流云的声音。

云是水的孩子。雨雪纷纷，你总是出神地望着烟岚升腾的湖，看云的离去，云的变化和再生。雨停雪止了，阳光灿烂，湖面上忽然出现了虹霓，那五彩斑斓的梦境。你会高兴得像个孩子，激动地在湖边奔跑，逢人就说，故乡湖面上有最美的云彩，你童年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云彩，你的祖辈们看到的也是这样的云彩。

退休后，你已回到湖边生活，回到童年生活的湖边。你修缮了祖辈们住过的房子。阴雨连绵的夏夜，你从网上传来了自己多年拍摄的湖上云彩的照片。美丽的云彩、美丽的湖，令人向往。

人们常说，守望，是最美丽的等待。但愿你能一直守望心灵的湖，守望湖上的云彩。朋友们将永远为你鼓掌，为你祝福！二

你说，厌倦了夏夜小城里拥挤的汽车喇叭声和大街小巷中不时响起的宠物狗甜腻腻的媚音。爱听大平原上的蛙鸣、蝉唱、蝈蝈的高歌、布谷鸟的喧闹、蟋蟀的絮叨和轰隆隆的雷声、哗哗的暴雨声、萧萧的风声。但更爱听农民收获庄稼时的吆喝声和他们每天劳作后坐在月光下开心的谈笑声。这些声音火热、嘹亮、甜美，流溢天地，牵人情思。

布谷鸟不分昼夜地鸣叫，欢迎收获季节的到来。大平原上的麦子已经成熟，农民们挥汗如雨正在收获。黄昏来临了，东天边新月如眉。你急匆匆离开了小城，向莽苍的华北大平原走去。

你是去倾听自己喜爱的那些声音吗？漫天的星星眨眼望着。潺潺的小溪，伴着你的脚步声向前方走去。秋的律动

秋分日，一望无际的华北平原上，雨若有若无地飘洒，烟云皴染着青纱帐。玉米、高粱下垂着饱满的籽实，大豆成熟的豆荚显现深黄色。棉花枝上缀满了棉桃，正无声地吐露洁白的棉絮。芝麻亭亭玉立，努力向上展示香甜的希望。红薯秧子流绿溅翠，开着粉红的花儿。收获花生的农人，正弯腰用抓钩刨着花生。身后，跟着一群群觅食的雀鸟。行走在田陌上，杨柳夹道，一丛丛野菊花静静地绽放，送来隐隐清芬。小溪从太行山麓走来，唱着轻快的歌谣，向远方走去。

平原深处，从一座佛诗里传来悠扬的钟声。走进大殿，只见几位僧人手持念珠，在默默地诵读佛经。殿前生长的千年银杏树似乎听懂了什么，不时落下熟透的白果，发出砰砰的声响。殿前庭院里，蓼花盛开如火。细小的雨滴，从苍老的松柏树枝上静静地滑下来，落在旅人的颈项，使人不由得一怔，如醍醐灌顶。松鼠站在枝头上静静地观赏着旅人。

在茫茫的青纱帐里，点缀着一处处村落。走进一个由二十多户人家组成的小村，只见大树下一位老奶奶坐在石桌旁，和两个孩子在剥黄豆。老奶奶眉开眼笑，把豆荚分给年龄稍大的孩子。老奶奶一边剥，一边教孩子怎样快些剥开豆荚。另一个年龄稍小的孩子，在一遍遍细数剥开的黄豆粒。那情景，令人想起仿佛是古代农家图画的再现。

秋的律动，是疏雨的递洒，是果实的摇曳，是熟透白果的下落，是剥豆老奶奶的眉开眼笑，是数黄豆粒孩子的天真烂漫？秋分日，我在尽力寻找答案。秋野里的感悟

临近白露，酷暑已经离去，原野里玉米、黄豆、高粱、谷子、水稻等农作物即将成熟，棉花纷纷绽放浅绿色或粉红色的花儿，碧绿的秧苗下花生宝宝正在膨胀和硬朗起来。梨、苹果、山楂等挂满了枝头，凝结着快要成熟的梦。入夜，天高气爽，云淡风轻，圆月在东天边静静地洒下清辉，蟋蟀温馨地交流着生活的感受。作别了夏的喧嚣和炎热，徘徊在原野里，仿佛觉得一切都静美可爱，令人思索，令人感悟。生命的成长期，并不喧嚣

大音希声。莲荷、棉花、苹果等植物，正以旺盛的生命力成长着。它们没有喧嚣，没有炫耀，只是裸露着自然本性，流溢着自然的芬芳。一枝枝，一片片，一棵棵，千万亩，总是静静地生长，一天天走向成熟。

在生命的成长期，骤然喧嚣起来的，总是那些腐烂生病坠落的果实和爱炫耀自己的娇艳、随风飘落的飞蓬。生命的成熟期，拒绝浮躁

真水无香。玉米、黄豆、高粱、谷子、水稻等农作物和梨、苹果、山楂、红枣等果实，都步入了生命的成熟期。它们沐浴着阳光，静静地接受秋光秋风的爱抚，在努力充实自己，完善自己。它们从不张扬，从不浮躁，而是像黄土地那样在默默地昭示着平凡，昭示着实在。当色彩斑斓的蛱蝶、枯叶凋零于秋风的时候，它们饱满着，沉默着，垂挂着，等待人们去收获。宁静是萤火，亦是月光

秋夜，萤火一点点，一片片，在池塘边、在草丛中静静飞扬，呈现着似动似静的飘然之美，仿佛在亮丽秋夜流逝的路线。当喧嚣的白昼停歇后，月亮静静地挂在树梢，挂在天上，静静地向大地、向人间洒下清辉，给人间以无限的净美灿烂。天空和大地，因月光变得更加静谧和迷人。

宁静，是游动的萤火，也是静静的月光。漂泊，就是追寻，就是收获

对一种现象或事件的认知，常因个人所处环境或心绪的不同而产生巨大差异。《红楼梦》中，林黛玉小姐因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时刻感受到来自封建大家庭内部沉沉雾霾的逼压，面对暮春漂泊的杨花柳絮，不禁悲从中来，感叹生命的漂泊和无助。“粉堕百花洲，香残燕子楼。一团团，逐队成球。漂泊亦如人命薄，空缱绻，说风流。草木也知愁，韶华竟白头。叹今生、谁舍谁收？嫁与东风春不管，凭尔去，忍淹留！”（《唐多令·柳絮》）在林小姐看来，漂泊即是命薄。这也是旧时迁客流人常有的一种人生感喟。但换一角度来看，漂泊就是追寻，就是收获！

追寻，是人生的永恒主题。三毛先生为了寻找梦中的橄榄树，不惜千万里流浪，流浪。这流浪、漂泊的过程，就是追寻的过程。漂泊中，三毛先生找到了自己的荷西，也获得了文学创作的汩汩源泉。人生的橄榄树，总在远方，总在梦想所及的地方屹立或婆娑！

在杏花春雨的江南，或在荷花飘香的华北平原上，常常会看到养蜂人追逐着季节，栉风沐雨，四处漂泊，去寻找盛开的植物花朵，放蜂和收获蜂蜜。养蜂人漂泊的过程，就是追寻希望的过程，就是收获甜蜜的过程。漂泊，何尝不是一种心灵纵横驰骋的方式，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啊！

植物学上讲，漂泊也是一种生命延续和壮大的方式。林黛玉小姐看到的漂泊的柳絮，亦是柳树繁衍生命的一种形式。柳絮落在何地，新的生命就在何地生根、发芽、成长。没有了漂泊，很多植物将会消失。在漂泊的过程中，植物也变得强壮起来，变得更加美丽多姿。一些人漂泊的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没有漂泊，三毛先生笔下不会有那么多优美的流浪文字，养蜂人也不会收获更多的蜂蜜和幸福的笑容。温暖季节的心灵一

一些多情文人常说，男女之情是文学创作永恒的主题。纵观人世间的生活，人与人之间像涓涓细流终日流淌的关爱，又何尝不是文学创作的永恒主题？儿女之爱，多是沉溺在风花雪月的小环境里。而人与人之间的关爱，却是荡漾在社会生活各个层面中的如春风般的爱意。2000年大年初一清晨，雪后的太行山寒气逼人，雾霭茫茫。而涧边的山泉仍喷涌着热流，欢快地向山下奔去。大山深处分布着几户农家，门上都贴着红红的对联和剪纸画。院里不时响起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和热闹的鸡鸣犬吠声，弥漫着过节的喜庆气氛。年近八十的张奶奶卧病在床，孤身住在几间瓦房里，儿子儿媳因在广州打工买不上返乡的车票，滞留在外地过年。7时许，邻居楚大婶为张奶奶送来了做好的水饺和菜，尔后又端来了一棵泡在瓦盆中盛开着的萝卜花。冬天，山涧边的屋里很难养花。家家便把做菜剩下的大萝卜头泡在盆、碗里，在厨房里养起了萝卜花。楚大婶为张奶奶梳洗后，张奶奶微笑着吃起香喷喷的饭菜。金黄的萝卜花流溢着淡淡的芬芳，从屋内飘向了屋外，飘向苍茫的太行山涧。二

2002年1月，体态略胖、总是爱笑的老顾由乡政府办公室副股长调任乡计生办主任。在主任的岗位上，一干就是十年。在老顾调动之前，他的女儿在乡计生办财务组工作。上任伊始，老顾严格要求自己，硬是说服女儿让其干统计工作。2003年5月，老顾分上了新房，花钱请装修工装修。看到装修工整天没白没黑地苦干，周六周日老顾便帮着他们粉刷墙壁、锯割板材、清运垃圾，弄得灰头土脸。新房装修好了，老顾仍按先前签订的装修合同支付工钱，并不准装修工谈减少工钱的事儿。装修工们感动地流着热泪，直说：“谢谢大哥！谢谢好人！”2009年9月，老顾的小儿子结婚了。五十多位乡亲从偏远的村里赶来，每人凑上五十元礼金祝贺婚事。老顾深知乡亲们生活的拮据，婚宴结束后便在馈送的每个喜糖包里装上二百元钱，塞给乡亲们。小儿子婚后一直住在老顾家，去年想买一套售价二十多万元的新房，向老顾要钱。老顾取出自己所有的积蓄11.2万元交给了儿子。小儿子看到当了大半辈子官的爸爸，只有这么点儿积蓄，半天也说不出话来。退休后，老顾在老家村委会的邀请下，义务为村里编辑村志和家谱。用两年多时间，起早贪黑，查看几十万字的资料，采访近百人，终于写成了一百多万字的村志和家谱。光打印初稿，老顾自己就贴了六千多元钱。村志和家谱印发了，老顾对村委会却只字未提自己出钱打印初稿的事儿。“文革”期间，老顾高中毕业后被公社抽去搞河道清淤的组织工作。由于带领乡亲们披星戴月加班加点苦干，常在泥水里浸泡，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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