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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06 17:27: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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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清)王念孙撰 徐炜君、樊波成、虞思徵等点校

出版社:上海古籍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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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杂志

读书杂志试读:

本書出版得到國家古籍整理出版專項經費資助上海交通大學經學文獻研究中心項目高郵二王著作集主 編:虞萬里副主編:黄曙輝點校人員(以姓氏筆畫爲序):    王園園 李花蕾 沈毅驊 馬 濤 徐煒君    張 鉉 張靖偉 程羽黑 虞思徵 鄭 蕊    趙思木 樊波成 龔志偉高郵二王著作集出版説明

顧炎武《日知録》和《九經誤字》牖導清代校勘、考訂式學術筆記,邵晉涵《爾雅正義》則開啓學者字韻書疏證。乾嘉以還,學者由經而史,而子而集,潭思深研,時術密蓺,一時名著如姚黄魏紫,各盡其妍。其中獨樹一幟,卓爾堪傳,傳且能久者,當推高郵王念孫、王引之父子所著《廣雅疏證》《讀書雜志》《經義述聞》及《經傳釋詞》四種。

王念孫,字懷祖,號石臞,亦作石渠,乾隆九年(一七四四)三月十三日生於高郵里第。幼年隨其父禮部尚書安國寓京,生而穎悟,四歲讀《尚書》,隨口成誦,已有神童之目。十歲讀遍十三經,旁涉史籍。二十一年(一七五六)安國延請碩儒戴震館於家,使念孫從學。相從一年,念孫問震曰:「弟子將何學而可?」震沉思良久而曰:「君之才竟無所不可也。」期許甚高。二十二年(一七五七)遭父喪,撫柩歸里,從同邑夏嘯門學舉業。服闋,應童子試,州試第二,府院試皆第一。年十九,娶吴恭人。此後數年,與江都汪中、寶應劉台拱、興化任大椿、歙縣程瑶田等書札往返,討論古學。三十年(一七六五)乾隆巡幸江南,念孫以迎鑾獻頌詔賜舉人。明年會試不第,在京購得江永《古韻標準》,始治古韻之學,返里後取三百篇反覆尋繹,分古韻爲二十一部。後二試春闈皆不第,在京得謁朱筠之門,與談六書精義,始研治《説文》字學,並爲朱筠校正小徐本《説文》《大戴禮記》等。四十年(一七七五)中進士,殿試賜二甲第七名,改翰林院庶吉士。旋乞假歸里,獨居於鄉邑之湖濱精舍,窮蒐冥討,著述盈箱,爲日後著《廣雅疏證》《讀書雜志》等奠定學術基礎。四年後入都,供職翰林,恒日手一編,不與人事。次年補行散館,以試《日處君而盈度賦》列一等第五名,奉旨任工部都水司主事,自是與治水結不解之緣。因字學精深,於四十七年(一七八二)充任四庫全書館篆隸校對官,成就卓著。四十九年(一七八四)補工部虞衡司主事,次年,擢工部營繕司員外郎,保送御史。明年,擢工部製造庫郎中。五十二年(一七八七),奉旨從工部侍郎德曉峰往勘浙江海塘工,次年,補陝西道監察御史,明年,轉山西道監察御史,又轉京畿道監察御史。嘉慶二年(一七九七),轉吏科掌印給事中。四年(一七九九)正月,密草奏疏《敬陳剿賊事宜折》彈劾和珅,指責和珅受乾隆「知遇之隆,位居台輔,爵列上公,不思鞠躬盡瘁,惟知納賂營私,圖一己之苞苴,忘國家之大計,金錢充於私室,鋪面遍於畿輔」,謂「和珅之罪不減於教匪。内賊不除,外賊不可得而滅也」,並以乾隆比帝堯,嘉慶比虞舜,而將和珅況共工、驩兜,直逼嘉慶誅殛和珅。佞臣伏法,天下稱快,念孫亦因此英名遠播。旋奉命巡視淮安漕務,特授直隸永定河道,九年(一八○四),予四品頂戴,實授山東運河道,十三年(一八○八),調任直隸永定河道。嘉慶十五年(一八一○),永定河洪水泛濫,兩岸同時滿溢,念孫具奏,自請治罪,得旨以六品休致。適長子引之自河南學政歸,乃迎養於京邸。自後除隨引之往濟南學署數年,皆在京城生活。晚年嘗病手足偏枯之疾,猶忘憂忘食,鋭意著述,終成《讀書雜志》八十四卷。道光十二年(一八三二)正月二十四日,卒於北京寓所,年八十九。

念孫一生著作豐贍,《廣雅疏證》《讀書雜志》外,已刊者尚有《方言疏證補》一卷,《釋大》八篇,《毛詩群經楚辭古韻譜》二卷,《王光禄遺文集》六卷,《王石臞先生遺文》四卷,《王石臞文集補編》一卷,《丁亥詩鈔》一卷,《春圃府君行狀》一卷,未刊稿本有《雅詁表》二十一卷,《爾雅分韻》四卷,《方言廣雅小爾雅分韻》一卷,《古音義雜記》不分卷,《雅詁纂》一卷,《疊韻轉語》不分卷,《周秦韻譜》一卷,《兩漢合韻譜》十七卷,《諧聲譜》二卷,《古音索隱》不分卷,《雅音釋》一卷,《逸周書戰國策合韻譜》一卷,《説文諧聲譜》不分卷,《諧聲表》二卷。其他《群經字類》《六書正俗》《説文考正》《讀説文札記》等,雖未定稿成書,而經義卓見,皆爲日後著作所取資。其校讀他人著作,時有簽記,後人輯録,因有《爾雅郝注刊誤》《説文段注簽記》等,亦可覘見王氏學術見解。

王引之,字曼卿,又字伯申,念孫長子。乾隆三十一年(一七六六)三月十一日生於高郵里第。生而弱小,幼而聰穎,五歲啓蒙,篤志於學。年十七,補博士弟子員。旋進京侍父,入國子監肄業。年二十一,應順天鄉試不售。次年歸里侍母,從事文字、聲音、訓詁之學,日夕取《爾雅》《説文》《方言》《六書略》《六書故》等研讀求索,於諧聲一端特有見解。復研習顧炎武、江永、段玉裁之小學著作,折衷其父《毛詩九經音》之旨,於古韻有較深之領悟。同時撰《周秦名字解詁》一書,後收入《經義述聞》中。乾隆六十年(一七九五)順天鄉試,策問五經小學,古韻部分異同,以條對出人意表,援證詳賅,斷論精确中式。嘉慶四年(一七九九)及第,會試、殿試以一甲三名賜進士,授翰林院編修。六年(一八○一)散館簡放貴州正考官,八年(一八○三)大考擬潘岳《籍田賦》,欽取一甲三名,擢侍講,旋充日講起居注官、詞林典故館總纂,簡放湖北鄉試正考官。嘉慶十二年(一八○七)、十九年(一八一四)先後簡放河南、山東學政,頗有政績。二十二年(一八一七)奉命往福建治李賡芸被誣自經之獄,使李氏冤情得以昭雪。此後十年,遷轉禮部、吏部、刑部、户部左右侍郎,充仁宗實録總裁官、國史館總裁、經筵直講大臣等。道光七年(一八二七)擢工部尚書,八年(一八二八)署吏部尚書,十一年(一八三一)署工部尚書。十四年(一八三四)十一月廿四日,以工部尚書卒於京城寓所。

引之所著有《經義述聞》與《經傳釋詞》二種,及《廣雅疏證》卷十上、下「釋草」以後部分,《字典考證》十二卷,《王文簡公遺文集》八卷,《石臞府君行狀》一卷,《王伯申文集補編》二卷等。《廣雅疏證》十卷,王念孫撰,附王氏校正隋曹憲《博雅音》十卷。爲念孫第一部用力之作。經始於乾隆五十三年八月,稿成於嘉慶元年,歷時八載。嘉慶初年有王氏家刻本,道光以後,淮南書局據家刻本重刊,《清經解》與《畿輔叢書》亦如是。民國時,《叢書集成初編》據《畿輔叢書》本影印,《四部備要》則據家刻本排印。一九八三年上海古籍出版社據上海圖書館所藏嘉慶家刻本影印,附以羅振玉《殷禮在斯堂叢書》本王念孫《廣雅疏證補正》。一九八三年中華書局亦據家刻本影印,參校《畿輔叢書》本斷句,後附《廣雅疏證補正》。一九八四年江蘇古籍出版社以家刻本爲底本影印,前有徐復所撰《弁言》,《清儒學案》卷一百一王念孫、王引之傳,後附《廣雅疏證補正》及詞目索引。《讀書雜志》八十二卷,《餘編》二卷,王念孫撰。係於經部之外對史部如《逸周書》《戰國策》《史記》《漢書》《後漢書》,子部如《管子》《晏子春秋》《墨子》《荀子》《淮南子》《老子》《莊子》《吕氏春秋》《韓非子》《法言》,集部如《楚辭》《文選》和部分漢碑所作校勘與考訂。書繼《廣雅疏證》之後,於嘉慶元年開始陸續撰寫,十七年後陸續付梓,至道光十一年(一八三一)撰畢刊成。其中《後漢書》和《老子》以後數種係其殁後長子引之從遺稿中檢尋編成,次年附刻於後,殆屬未成之稿。《雜志》校正各書傳寫譌誤、衍奪、倒文計二千數百條,並於《淮南子雜志》後總結古書譌誤之例六十二條,足爲校勘古書之範式。同治九年金陵書局據家刻本重刊,光緒間鴻文書局、點石齋、鴻寶齋皆取家刻本付石印,一九三○年商務印書館排印後收入《萬有文庫》,一九三三年商務印書館《國學基本叢書》、一九八五年中國書店皆據《萬有文庫》本影印。一九八五年江蘇古籍出版社亦據家刻本影印,一九九一年中華書局據金陵書局本斷句影印。道光九年嚴杰纂輯《清經解》,選取《讀史記雜志》和《讀漢書雜志》中有涉經義者若干條,編爲二卷,次於所收《廣雅疏證》後。光緒十四年王先謙編《清經解續編》,以《逸周書》爲《尚書》類文獻,故收入《逸周書雜志》四卷。《經義述聞》三十二卷,王引之撰。書係對《周易》《尚書》《毛詩》《周官》《儀禮》《大戴禮記》《禮記》《春秋左傳》《國語》《春秋公羊傳》《春秋穀梁傳》《爾雅》十二部經典之校勘和語詞考釋,重點在補正古書中訓詁後人未能發明者。另有《春秋名字解詁》和《通説》,前者發明古人名與字之關係,爲《春秋左傳》之附屬,後者下卷總結古書譌誤、古書文義和文字假借規律,揭示後人誤解誤改古書實例,如《經文假借》《語詞誤解以實義》《經義不同不可强爲之説》《經傳平列二字上下同義》《經文數句平列上下不當歧異》《經文上下兩義不可合解》《衍文》《形譌》《上下相因而誤》《上文因下而省》《增字解經》《後人改注疏釋文》等,於理解、閲讀古書大有裨益。全書二千三四百條,雖重在訓詁,而校正其中之譌字、倒文、衍奪竟有六百餘條。王氏父子所刻《雜志》與《述聞》,以統一版式,成書一種或一部即付梓,有所增補則重刻,最後彙集拼合,故《述聞》有數種版本。初刻於嘉慶二年,不分卷;重刻於嘉慶二十二年,增補二百數十條,分爲十五卷;三刻於道光七年,增補五百餘條,釐爲二十三卷;之後數年又刻《爾雅》《太歲考》《通説》及前曾刊刻復又增補之《春秋名字解詁》,總爲三十二卷,至道光十年完成。《清經解》刊成於道光九年,所收無《太歲考》二卷與《通説》二卷,故僅二十八卷。及三十二卷本刊成,學海堂又於卷一千二百零七後增刻《通説》二卷爲卷一千二百零七中、卷一千二百零七下,實爲三十卷。或因《太歲考》無法疊床架屋且非純粹之經學,故舍之不補。一九三六年中華書局《四部備要》據家刻本排印,一九八五年江蘇古籍出版社據家刻本影印。《經傳釋詞》十卷,王引之撰。書係擇取九經、三傳及周秦、西漢之書中虚詞一百六十條,參互比勘,予以解釋。以古聲紐喉、牙、舌、齒、唇序次,使人易於理解古代語辭之聲韻關係。前有引之嘉慶三年(一七九八)與阮元嘉慶二十四年(一八一九)之序,蓋其書萌於嘉慶初年,撰於十六年至二十二年,刻成於嘉慶末年。道光二十一年錢熙祚校勘刻入《守山閣叢書》,後鴻文書局、成都書局等多據錢本翻刻、影印或排印。

王氏父子著作留存於世者數十種,然其生前定稿付梓者主要即此《廣雅疏證》《讀書雜志》《經義述聞》《經傳釋詞》四種。二百年來,薪傳學者,播譽人口,非唯成二王之代表作,抑亦爲乾嘉之學術名著。然雖翻刻、影印,一而再三,至今竟無四種一式之整理本。兹取家刻本爲底本,參取各本優點,以閲讀參考爲要旨,不作繁細校記。古人引書,往往隨心所欲,以致五花八門,故利用標號與點號本身功能,兼顧版式疏密美觀,在儘量統一前提下,稍有變通,使文意層次邏輯清晰,並列專名合理區别,期收原著本意畢現之效。其有曲解二王文意而産生之譌誤,敬請讀者不吝指正,謹先此致謝。二○一三年十一月七日 虞萬里於榆枋齋《讀書雜志》整理本序虞萬里《讀書雜志》八十二卷餘編二卷,爲高郵王氏四種之一,王念孫撰。《雜志》於王氏四種中篇幅最大,都一百餘萬字,係王念孫數十年所校子史古籍劄記之總匯,計有《逸周書雜志》四卷、《戰國策雜志》三卷、《史記雜志》六卷、《漢書雜志》十六卷、《管子雜志》十二卷、《晏子春秋雜志》二卷、《墨子雜志》六卷、《荀子雜志》八卷補遺一卷、《淮南内篇雜志》廿二卷補遺一卷、《漢隸拾遺》一卷和《讀書雜志餘編》二卷。前八十二卷自嘉慶十六年(一八一一)録成《戰國策雜志》三卷,十七年(一八一二)起陸續付梓,至道光十一年(一八三一)仲冬刊畢,《餘編》二卷係伯申於懷祖逝世後三月(一八三二),檢尋遺稿,得其手訂成稿二百六十餘條,釐爲二卷,上卷爲《後漢書》《老子》《莊子》《吕氏春秋》《韓非子》《法言》,下卷爲《楚辭》和《文選》,刊刻附於其後。全書以史、子、集之年代先後序次。

王氏父子《雜志》《述聞》之爲乾嘉學術名著,斯已無人不曉無人不謂以致無人而不讀矣。讀之而知其以校勘之記拓而爲考證之文,固顯而易見。若溯清初以還考訂校勘著作,其跡或可得而仿佛焉。洎顧炎武著《日知録》及《九經誤字》,開啓經史考訂劄記與經籍校勘識記兩類,其後雜考、校記,塗轍兩分:若姜西溟《湛園札記》、閻百詩《潛邱劄記》、吴養齋《十三經疑義》、徐位山《管城碩記》、胡廷佩《訂譌襍録》、杭大宗《經史質疑》《訂譌類編》以至錢曉徵《十駕齋養新録》、李成裕《群經識小》等,《日知録》之亞也;若沈椒園《十三經注疏正字》、沈寅馭《九經辨字瀆蒙》、沈季和《經玩》等,《九經誤字》之比也。《日知録》之亞,出入經史,旁徵博引,以證獨見。《九經誤字》之比,綴輯注疏,羅陳衆本,畢陳甲乙,按而不斷,偶有是非可判,遂是甲非乙,然不多見也。乾嘉之際,學者幾無不知校勘之爲學問之基,亦幾無不操此術以爲學問之始,甚有終生以之而不疲者。懷祖之前,畢生獨立事鉛黄校群書者,仁和盧抱經也,其《群書拾補》所校典籍遍涉四部,而《拾補》「審定善本姓氏」赫然識「高郵王念孫懷祖」之名,則其乾隆五十二年(一七八七)至五注十五年間曾爲盧氏審定若干卷固無疑焉。 是時懷祖方始疏證《廣注雅》,直至嘉慶元年(一七九六)完成, 轉而忙於河道水利之役。

溯懷祖於三十歲前後爲朱笥河校《説文》,與汪容甫校《大戴禮記》,復校《方言》,此乾嘉學人從事學術之塗轍。唯懷祖所校,有異於時流者。盧召弓乾隆四十五年(一七八〇)《與王懷祖念孫庶常論校正〈大戴禮記〉書》云:

讀所校《大戴禮記》,凡與諸書相出入者,並折衷之以求其是,是足以破注家望文生義之陋。然舊注之失誠不當依違,但全棄之則又有可惜者。若改定正文而與注絶不相應,亦似未可。不若且仍正文之舊,而作案語繫於下,使知他書之文固有勝於此之所傳者。觀漢魏以上書,每有一事至四五見而傳聞互異,讀者皆當用此法以治之,相形注而不相掩,斯善矣。 是時盧召弓六十四歲,懷祖三十七歲。此函見懷祖與召弓二人之校勘形式略有異同:懷祖校出異同,必「折衷之以求其是」,並「改定正文」;而召弓謂此固可「破注家望文生義之陋」,然「改定正文而與注絶不相應,亦似未可」,召弓以爲「仍正文之舊,而作案語繫於下」,斯爲善。翌年,作《十三經注疏正字跋》稱頌椒園、浦鏜,亦同此注意。 召弓此意於懷祖有何影響,已無可徵實,然據上圖所藏趙用賢刻、懷祖手校本《管子》與《管子雜志》校覈,尚有端緒可尋。懷祖注《讀管子雜志敘》謂有十二卷六百四十餘條,實則六百五十條, 其手校本《管子》有三百四十四條不見於《雜志》,其中有校本校語兩條合爲《雜志》一條者,總計校本校語約上千條。量以卷帙條數,《雜志》僅取校語三分之二擴充寫成;衡以内容字數,《雜志》短者條二十一字(卷二「搏大」條),長者竟達七八百字(卷二「置大夫以爲廷安入共受命焉」條);而數百條《雜志》未録校語僅約十五條有案語,他皆僅校其文字異同而已。此見懷祖不願規規迻録《管子》校語以成《管子校記》之類著作,而撮其可深發者寫成《雜志》。就懷祖情愫設想,召弓訓誨意見、校勘法式雖是,而以聲音貫穿訓詁之獨特解讀能力固不能因校記形式而掩没;就《雜志》形式體察,乃係綰合顧炎武以下《日知録》與《九經誤字》亦即雜考與校勘兩種形式而成一校勘考證型文體。此種文體在乾嘉諸老著作中雖時見不乏,而純然以此成百餘萬字之大著作,二三百年中一人而已。《雜志》始作之年,論者忽焉。懷祖《致宋小城書》云:「念孫於公餘之暇,惟耽小學,《經義述聞》而外,擬作《讀書雜志》一書,注或作或輟,統計所成,尚未及三分之二,剞劂正未有期也。」 予友陳鴻森考定此書撰於嘉慶十五年(一八一〇)七月王念孫休致之前,並云「玩味此信之語,顯示王念孫此時之撰述工作,似以《述聞》爲注主」, 此論頗是。以文意逆之,「或作或輟」、「未及三分之二」皆指《讀書雜志》言。以今百餘萬字計之,當已成七十萬許,此字數與「擬作」一詞似不相應。夷考《雜志》各敘及師友往來函牘,約略得各書大致譔著年月如下:《逸周書》與《戰國策》二志未見有敘,唯懷祖《與宋小城書二》有「夏間校讀《戰國策》,録成三卷,兹特寄請教正。兒子秋日有灤河之役,昨甫回寓」云云,此伯申隨駕幸木蘭事,時在嘉慶十六年(一八一一)秋,是《戰國策雜志》作於此前。此《雜志》始作之年也。陳奂道光七年三月望日《致王引之書二》云:「昨奉到去年九月望日復書,並蒙老伯大人惠教《逸周書雜志》一種。」知《逸周書雜志》刻成於道光六年(一八二六)九月前。《史記雜志敘》云:「余曏好此學,研究《集解》《索隱》《正義》三家訓釋,而參攷經史諸子及群書所引,以釐正譌脱。與錢氏、梁氏注所説或同或異」,「凡所説與錢、梁同者,一從刊削」。 其始作年代不明,蓋或早有校記。末署「嘉慶二十二年(一八一七)冬十一月」。《漢書雜志》無敘,懷祖《復朱郁甫書》云:「《經義述聞》新刻者譌字甚多,又板在江西會垣,手頭見無存者。此書年來又續添三四百條,擬于都中再刻之,容俟刻後再呈左右。《讀書雜志》惟增《漢書》一種,去冬草成,今尚未及付梓也。」考書中屢言「弟衰病日增,注不堪思索」,又云「弟養疴京邸,步履艱難」, 與其《答江晉三論韻學書》自謂「春秋七十有八,左畔手足偏枯,不能步履,精日銷亡」注相應。 與懷祖道光二年(一八二二)六月所作《經傳考證序》校讀,年月當相近,知《漢書雜志》爲嘉慶末、道光初所作。而讀伯申《與陳奂書之二》有「《漢書雜志》現在校刻,約明年夏間可畢耳」之語,是遲至道光五年(一八二五)始付梨棗,旋刊成,故陳壽祺於六年十二月收到伯申所寄《讀漢書雜志》。《讀管子雜志》云:「曩余撰《廣雅疏證》成,則於家藏趙用賢本注《管子》詳爲稽核。」 《疏證》成於乾隆六十年(一七九五)前後,似《管子雜志》嘉慶初開始撰寫。又云:「余官山東運河兵備道時,孫氏淵如采宋本與今不同者,録以見示。余乃就曩所訂諸條,擇其要者商之淵如氏,淵如見而韙之。又與洪氏筠軒稽合異同,廣爲考注證。」是嘉慶八年(一八〇三)十二月後又有修訂。 後云「及余《淮南子》校畢,又取《管子》書而尋繹之,所校之條差增於舊。歲在己卯,乃手録前後諸條,並載劉氏及孫洪二君之説之最要者」,己卯即末署「嘉慶二十四年(一八一九)」。其《淮南子雜志》畢功於嘉慶二十年(一八一五),知二十年後又有修訂增補。《讀晏子春秋雜志敘》云:「嘉慶甲戌(十九年,一八一四),淵如復得元刻影鈔本以贈吴氏山尊。山尊屬顧氏澗薲校而刻之」,「澗薲以此書贈予,時予年八十矣,以得觀爲幸。因復合諸本及《群書治要》諸書所引,詳爲校正。其原本未誤而各本皆誤及盧孫二家已加訂正者,皆世有其書,不復羅列。唯舊校所未及及所校尚有未確者,復加考正」。懷祖年八十,時在道光三年(一八二三)。末署「道光十一年(一八三一)三月九日」,是所作在三年至十一年間。《讀荀子雜志敘》云:「又得陳碩甫文學所鈔錢佃本、龔定庵中翰所得龔士卨本及元明諸本,以相參訂,而俗本與舊本傳寫之譌胥可得而正也。」末署「道光九年(一八二九)十二月二十日」。此可與陳奂《師友淵源記》《致王引之書一》等參證。《補遺敘》云「今年顧澗薲文學又以手録吕、錢二本異同見示」,乃發現諸本仍各有不同,因《荀子雜志》已付梓,不可追改,乃作《補遺》一編,時在道光十年(一八三〇)五月二十九日。《墨子雜志敘》無始作年月,僅言「予不揣寡昧」,「復合各本及《群書治要》所引詳爲校正」,末署「道光十一年(一八三一)九月十三日」,伯申《行狀》云「去年夏,府君猶自撰《墨子雜志敘》,且手書之」,蓋其辭世前之作,推知《墨子雜志》所作或在此前不久。《讀淮南子雜志書後》未記具體年月,末署「嘉慶二十年(一八一五)歲在乙亥季冬之二十日」。然《行狀》謂懷祖致仕後「乃以著述自娱,亟取所校《淮南子内篇》重加校正,博考諸書以訂譌誤」,知嘉慶十五年前曾校此書,致仕後復加增訂,或如《管子雜志》先校異同,而後撮取其可深發者寫成《雜志》。就篇幅及《書後》概括古書錯亂六十二例觀之,懷祖於此書頗爲用心,其前後校訂或曾頗費時日。嘉慶二十五年(一八二〇)八月五日,顧千里遵懷祖、伯申父子之囑,精校宋本《淮南子》,函寄校勘記及考證數條,供懷祖增補。道光元年(一八二一)二月,伯申刻以附於《淮南子雜志》後。《漢隸拾遺敘》謂曩未講求金石文字,家藏漢隸亦甚少,「前官運河道時,友人以漢碑拓本相贈。余因於殘闕剥落之中推求字畫。凡宋以後諸家所已及者略之,有其字而未之及與誤指爲佗字者補之」。此敘末署「道光十一年(一八三一)三月二十一日」,然其云「蓋當時目尚未衰,故注視久之,亦能得其一二,今則並此而不能矣」,則係嘉慶八年(一八〇三)署山東運河道以後,時在六十歲後不久所寫。後文「兒子請以付梓」,是晚年爲足此《雜志》,伯申請附,非道光年間所著可知。《雜志餘編》,伯申《餘編目録附記》云:「先子所著《讀書雜志》十種,自嘉慶十七年以後陸續付梓,至去年仲冬甫畢」,「敬檢遺稿,十種而外,猶有手訂二百六十餘條,恐其久而散失,無以遺後學,謹刻爲《餘編》二卷,以附於全書之後」。末署「道光十二年四月朔日」。此二百數十條雖刻於斯時,而應是懷祖歷年所作,時日無考。

條繫《雜志》各書年代,知其疏證《廣雅》後於嘉慶初年即校《管子》,八年後曾推求漢碑隸字,而其著成乃至刊刻,皆嘉慶十七年以後之事。檢上圖所藏懷祖《管子》校本,校記形式多與乾嘉諸老經史子集校本相類,而與《雜志》重在考證者相去甚遠。故《與宋小城書》云「擬作《讀書雜志》一書」,是擬撮取校記而另著一書。蓋謹羅陳諸本,記其異同,附書而行,不足抒發其真知卓見,故有此想。然此時即已遍校諸書,寫有校記,固未有數十萬之《雜志》也。況觀其各敘及師友間往來索贈善本校記書函,比勘異同,皆在嘉慶末道光初年事也。頗疑「擬作」一語,爲一時興到補筆,而所謂「三分之二」,殆承前《述聞》而言。

抑予猶有疑者,方懷祖已著《經義述聞》,且不斷更增,何以忽而於嘉慶十五年春夏間改弦更張,欲作《雜志》,且此後二十年孜孜於此而矻矻不懈,以致無暇增補《述聞》而畀伯申續成。其間因由,或可得而溯焉。

昔懷祖校《大戴禮記》,折衷己意,改定文字,召弓違之。盧氏校勘經典數量,爲當時之冠,而其校例,亦爲學者所從。乾隆四十六年(一七八一)著《十三經注疏正字跋》云「余有志欲校諸經已數十年」,《周易注疏輯正題辭》云「余有志欲校經書之誤,蓋三十年於兹矣」,惜賫志以殁。弟子臧鏞堂本其書作《周易注疏校纂》,並依式著《毛詩注疏校纂》《尚書注疏校纂》,書雖成而未梓。乾隆末,鏞堂受知於阮宫保伯元,嗣後因有《十三經校勘記》之輯。嘉慶四年(一七九九),伯元於詁經精舍立十三經局,延請段懋堂主其事,何夢華、臧鏞堂、顧千里、徐心田、洪檆堂、嚴厚民、孫雨人、李尚之八人分纂,十一年(一八〇六)刊成《校勘記》二百四十五卷,儼然士林盛事,經典碩果。《校勘記》於乾嘉時已可謂鉅細靡遺矣。觀其文,簡者數字,固《正字》之比,而繁者百數十甚乃數百字,間引經史典籍及老師宿儒如惠棟《九經古義》等説,評判而按斷之,不僅羅陳衆本也。《校勘記》單刊而不改經文,本抱經校例,而其折衷是非,正懷祖情愫。然懷祖已著之《述聞》,所校即《易》《書》《詩》《禮》衆經與《國語》之類,適與《校勘記》重複。因人熱而拾牙慧,非懷祖所願,蓋其嘗訓陳碩甫云:「凡學者著書,必逕後人不能諟正者董理之。」故曾校《説文》而欲爲注,因段懋堂之注而罷,校《方言》而欲疏,因戴東原之疏而止,遂乃獨疏《廣雅》,以成盛業;即《雜志》中凡前哲時賢已論及者,盡皆刊落,志可觀矣。乃作輟已成之《述聞》而别撰《讀書雜志》之想,是豈偶然也哉。今比勘兩書,非唯經史子集四部之異,《校記》爲一代校勘鴻業,所謂「大清朝之《經典釋文》也」,而《雜志》由校勘入手,駕《校記》而上之,用聲韻貫穿文字,駸駸乎由字形而字義,而詞彙,而文句,而衍奪,而誤倒,而段落錯簡,儼然成不刊之名著。《雜志》八十二卷百餘萬字,校勘古籍九種,漢碑二十五方;《餘編》二卷,校勘古籍八種,係伯申摭拾遺稿所得,僅七八萬字。今《晏子春秋》《墨子》等《雜志》皆懷祖耄耋高齡所定,蓋晚年爲偏枯之疾所苦,不能暢其懷肆其意而盡其能,否則《餘編》亦過百萬言矣。雖然,即今所成,已校正古書誤字千二百五十九,補脱四百六注十,乙倒百四十九,删衍五百三十一, 數目可觀。計此二千二百餘條,遽讀之,不能得古書致誤之因由大概,乃懷祖於《讀淮南子雜志書後》長文中概括古書錯亂之由爲傳寫譌脱者半與憑意妄改者半兩種,復將譌誤衍奪與增删移易參互之,區爲六十二種類型,並舉實例以證,兹依次列其目而説之。云:

有因字不習見而誤者;有因假借之字而誤者;有因古字而誤者;有因隸書而誤者;有因草書而誤者;有因俗書而誤者;此六種分析字誤類型。其中因隸書和草書而誤,最能表見《淮南子》時代之字形。篆隸之變,章草之筆,當時不免有誤,後世更有未能辨識者,致成譌誤。又云:

有兩字誤爲一字者;有誤字與本字並存者;有校書者旁記之字而闌入正文者;有衍至數字者;有脱數字至十數字者;有誤而兼脱者;有正文誤入注者;有注文誤入正文者;有錯簡者;有因誤而致誤者;漢代文字書於簡牘,上下字緊挨易錯成一字。簡牘狹長,時有誤字須旁記正字,或須加識記、注解而旁記之,經師或有識者記之,弟子或寫手不知而鈔入正文,亦是常事。漢代簡牘篇章皆經綫編,然勤翻則易致韋編散亂,故錯簡爲簡牘時代時見不鮮之事。唯懷祖於脱字下列舉脱十一、十二、十三字者數例,疑爲一簡之錯脱。蓋《淮南》爲子書,依漢制用簡不長,每簡在十數字者極爲正常。秦漢間正文與注文别行,後漢始有合鈔者。曹魏董遇創朱墨别異之前,正文、注文難以區别,故有互竄舛亂者。漢人因篆隸草俗譌成誤字,爲後世字韻書及私人著作收入,徒滋紛擾,是爲因誤而誤。懷祖又云:

有不審文義而妄改者;有因字不習見而妄改者;有不識假借之字而妄改者;有不審文義而妄加者;有不識假借之字而妄加者;有妄加字而失其句讀者;有妄加數字至二十餘字者;有不審文義而妄删者;有不識假借之字而妄删者;有不識假借之字而顛倒其文者;有失其句讀而妄移注文者;有既誤而又妄改者;有因誤字而誤改者;有既誤而又妄加者;有既誤而又妄删者;有既脱而又妄加者;有既脱而又妄删者;有既衍而又妄加者;有既衍而又妄删者;有既誤而又改注文者;有既誤而又增注文者;有既誤而又移注文者;有既改而又改注文者;有既改而復增注文者;有既改而復删注文者;有既脱且誤而又妄增者;有既誤且改而又改注文者;有既誤且衍而又妄加注釋者;古書輾轉傳抄,形成各種衍奪譌誤,原因多端,難以質指。漢代以還,古籍從簡牘轉成紙張,復變寫本而爲刻本,一再校勘翻刻,更增淆亂。乃校者或不審文義文例,或不識古字假字,而師心自用,欲改正文本,付諸梨棗,遂妄自增删改易,轉致滿紙魯魚。此二十八例爲後人因不識古字、不懂古書而新增之誤,係後人主觀逞臆所致。復云:

有因字誤而失其韻者;有因字脱而失其韻者;有因字倒而失其韻者;有因句倒而失其韻者;有句倒而又移注文者;有錯簡而失其韻者;有改字而失其韻者;有改字以合韻而實非韻者;有改字以合韻而反失其韻者;有改字而失其韻又改注文者;有改字而失其韻又删注文者;有加字而失其韻者;有句讀誤而又加字以失其韻者;有既誤且脱而失其韻者;有既誤且倒而失其韻者;有既誤且改而失其韻者;有既誤而又加字以失其韻者;有既脱而又加字以失其韻者。此十八條致誤之由與前同,唯其著眼於韻文之諧韻,以察古本失韻之譌誤,雖爲列舉後人主觀妄改之失,亦可度吾人以糾正古書譌誤之金針。

以上六十二條,先言誤字,繼言衍脱錯簡,繼言不明古書體例、文字假借、衍脱錯簡而妄加妄删妄改,繼言誤倒衍脱而失其韻,大較爲四類。其誤固在於《淮南》,而其例則存於《雜志》乃至一切古書。近有論者謂此六十二例未能包容《雜志》所有之誤,蓋不知其作在嘉慶末年,且專就《淮南》而言,道光元年以後所校所著溢出其外者已無法涵蓋。四類六十二例,固不能盡古書所有之誤,然其總結古書鈔刻、流傳中滋生譌誤之舉,誠遠邁古人而啓導來者者也。有此六十二例,而後有《經義述聞·通説下》「語詞誤解以實義」、「經傳平列二字上下同義」、「經文數句平列上下不當歧異」、「經文上下兩義不可合解」諸例,而後有俞曲園之《古書疑義舉例》(八十八例),而後有劉申叔之《補》(十一例)、楊遇夫之《續補》(二十八例)、馬彝初之《校録》(二十五例)、姚維鋭之《增補》(十五例)、徐仁甫之《廣》(百二十例),而後有陳援庵《校勘學釋例》(五十例),而後有王叔岷《斠讎學·通例》(百二十四例)。推而廣之,會而通之,而後有孫受之之《古書讀法略例》,而後有胡樸安之《古書校讀法》,而後有陳鐘凡之《古書讀校法》。是其繩究古人,辯誣求真,溉沾後學,息疑啟牖之功豈淺尠哉!即以《雜志》爲矜式,後有俞曲園之《諸子平議》、陶鴻慶之《讀諸子札記》、高亨之《諸子新箋》、于省吾之《雙劒誃諸子新證》、徐士復之《後讀書雜志》,繩續轉精之著不一而足,其澄清古書迷霧,張揚乾嘉學術,奠基導夫之功豈容疑哉!

懷祖嘗訓伯申云:「詁訓之指,存乎聲音。字之聲同聲近者,經傳往往假借。學者以聲求義,破其假借之字而讀以本字,則涣然冰釋;如其假借之字而强爲之解,則詰鞫爲病矣。故毛公《詩傳》多易假借之字而訓以本字,已開改讀之先。至康成箋《詩》注《禮》,屢云某讀爲某,而假借之例大明。後人或病康成破字者,不知古字之多假借也。」毛公易字,康成改讀,前人多知之,然唐宋經師就字論義,清初諸儒未能推衍,懷祖由《傳》《箋》易改而悟徹訓詁之旨存於聲音,此其所以超然卓異也。又云:「説經者期於得經意而已,前人傳注不皆合於經,則擇其合經者從之,其皆不合,則以己意逆經意,而參之他經,證以成訓,雖别爲之説,亦無不可。必欲專守一家,無少出入,則何邵公之墨守,見伐於康成者矣。」期得經意,人人所同,而以意逆經,孟子之後,漢代經師以下,逆者不乏而言者杳然。今懷祖口倡身行,此其所以果然獨特也。二十世紀以還,戰國秦漢簡牘層出不窮,檢視當時用字,若喜與憙、雖與唯、侈與倗朋、者與諸、白與伯、公與容、兑與鋭、體與履、請與情、危與詭、失與佚之類,皆與《雜志》所説若合符節,信乎訓詁之存乎聲音也。

雖然,古書邈矣,古人往矣,想古人之摹殘簡改古書,二千年後豈能毫髮盡覘;古籀湮矣,篆隸替矣,以正楷之推篆隸測古籀,百世之下豈能指畫無誤?懷祖,乾嘉一老師宿儒也,以耄耋之年,操事鉛黄,舉有涯之生,斠讎乙丙,雌黄豈能盡是,斠讎焉能無誤?若銀雀山竹簡《晏子春秋》出,與《雜志》相重者八條,懷祖校改是者五,非者二,伯申非者一。其他是非曲折,二百年中,時有指摘,即前舉曲園以下諸家之《例》,亦時見軒輊剔摘,此外以裴學海《評高郵王氏四種》爲最用力。裴氏自謂於高郵王氏最爲服膺,而此文略舉其六大優點後,復舉其七大不足,曰忽於審證,校釋不妥;曰於語法未能窺其全豹;曰對於語言缺乏歷史觀;曰正誤不當;曰施訓不恰,破字失宜;曰於音韻有所侷限;曰以通假爲形譌,自亂其例。詳裴文所舉,自有攻錯之石,轉精之説,然於《疏證》《雜志》《述聞》《釋詞》,亦僅撮壤崇山而已。二○一三年十月九日至十四日初稿二○一三年十二月九日至十二日二稿注 盧文弨《群書拾補序》作於乾隆五十二年(一七八七)八月,而錢大昕《群書拾補序》作於乾隆五十五年(一七九〇)五月,懷祖有時間與其役。注 陳鴻森考證懷祖《廣雅疏證》經始於乾隆五十三年(一七八八),完成於嘉慶元年(一七九六),與劉盼遂《年譜》稍有出入,此從陳説。見《阮元刊刻〈古韻廿一部〉相關故實辨正——兼論〈經義述聞〉作者疑案》,中研院《歷史語言研究所集刊》第七十六本第三分,二〇〇五年,第四五七頁。注 盧文弨《抱經堂文集》卷二十,《抱經堂叢書》本,乾隆六十年刊刻,第一葉。注 盧文弨《抱經堂文集》卷八,《抱經堂叢書》本,乾隆六十年刊刻,第一葉。注 按,王念孫《讀管子雜志敘》謂六百四十餘條,此據張錦少《王念孫管子校本研究》統計,《臺灣大學中文學報》第三十九期,臺灣大學中國文學系,二〇一二年。注 王念孫《致宋小城書》之一,羅振玉輯《王石臞先生遺文》卷四,《高郵王氏遺書》,江蘇古籍出版社二〇〇〇年版,第一五四頁上。注 陳鴻森《阮元刊刻〈古韻廿一部〉相關故實辨證——兼論〈經義述聞〉作者疑案》,第四五一頁。王章濤《王念孫王引之年譜》係於嘉慶十五年春夏間。廣陵書社二〇〇六年版,第一七六頁。注 王念孫《史記雜志敘》,《王石臞先生遺文》卷三,《高郵王氏遺書》,第一三五頁上。注 王念孫《與朱郁甫書》二函,《王石臞文集補編》,江蘇古籍出版社二〇〇〇年版,第一二頁上下。注 王念孫《答江晉三論韻學書》,《王石臞先生遺文》卷四,《高郵王氏遺書》,第一五六頁下。注 王念孫《讀管子雜志敘》,《王石臞先生遺文》卷三,《高郵王氏遺書》,第一三五頁上。注 王章濤《王念孫王引之年譜》係於嘉慶十四年,第一六九頁。注 此數字據單殿元《王念孫王引之著作析論》所統計,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二〇〇九年版,第一三二頁。讀 逸 周 書 雜 志虞思徵 點校逸周書弟一政《度訓篇》:「力争則力政,力政則無讓。」念孫案:「政」與「征」同。古字多以「政」爲「征」,不可枚舉。力征,謂以力相征伐。《吴語》曰:「以力征一二兄弟之國。」《大戴記·用兵篇》曰:「諸侯力政,不朝於天子。」皆是也。又《大武篇》「武有七制,政、攻、侵、伐、陳、戰、鬭」,今本「七」誤作「六」,「陳」誤作「搏」,又脱「鬭」字,辯見本篇。「政」亦與「征」同,故與攻、侵、伐、陳、戰、鬭竝列而爲七,而孔注云「政者,征伐之政」,則誤讀爲「政事」之「政」矣。力竟「揚舉力竟」。盧氏抱經曰:「力竟,疑力競之訛。競,盛也,强也。」念孫案:「競」古通作「竟」,不煩改字。《史記篇》「竟進争盧改「竟」爲「競」。權」,《墨子·旗幟篇》「竟士爲虎旗」,皆以「竟」爲「競」。賞多則乏「罰多則困,賞多則乏」。引之曰:「賞多則乏」當爲「賞少則乏」。「困」與「乏」,皆謂民也。民衆而罰多,則民必困;民衆而賞少,則民必乏。故上文云「人衆,罰多賞少,政之惡也」。不得言「賞多則乏」明矣。此「多」字即涉上句「罰多」而誤。成而生「長幼成而生曰順極」。念孫案:此當作「長幼成而生義曰順極」,故孔注曰:「使小人大人皆成其事,上之心而生其義,順之至也。」今本蓋脱「義」字。惠而不忍人《命訓篇》:「惠而不忍人,人不勝害,害不如死。」念孫案:「惠而不忍人」當作「惠而忍人」,此反言之以申明上文也。上文言「惠不忍人」,故此言「惠而忍人,則人不勝害」,下文「均一則不和」云云,皆是反言以申明上文也。今本作「惠而不忍人」,「不」字即涉上文「惠不忍人」而衍。六極不嬴《常訓篇》:「六極不嬴,八政和平。」念孫案:「嬴」與「贏」同。贏者,過也。言六極不過其度,則八政和平也。《廣雅》:「贏,過也。」《開元占經·順逆略例篇》引《七曜》曰:「超舍而前,過其所當舍之宿以上謂之贏,退舍以下謂之縮。」班固《幽通賦》作「嬴縮」。項岱亦曰:「嬴,過也。縮,不及也。」《考工記·弓人》「撟榦欲孰於火而無贏」,鄭注曰:「贏,過孰也。」皆其證。孔注以「嬴」爲「無常」,失之。一人「古者明王奉法以明幽,幽王奉幽以廢法。奉則一人也,而績功不同」。念孫案:「一」下不當有「人」字,蓋衍文也。「績」、「功」皆《爾雅》:「功、績,成也。」説見《經義述聞》。成也。明王奉法以成其治,幽王奉幽以成其亂,皆有所奉,而其成也不同,故曰:「奉則一也,而績功不同。」正民《文酌篇》:「發滯以正民。」趙氏敬夫曰:「『正』疑當作『振』。」念孫案:「振」、「正」古不同聲,則「正」非「振」之誤。「正」疑當作「匡」,字形相似而誤也。匡民謂救民也。《後序》曰:「文王遭大荒,注謀救患分災,作《大匡》。」是也。本書中言匡者多矣。《大聚篇》曰:「秋發實蔬,冬發薪蒸,以匡窮困。」即此所謂「發滯以匡民」也。僖二十六年《左傳》曰:「彌縫其闕而匡救其災。」成十八年《傳》曰:「匡乏困,救災患。」杜注:「匡亦救也。」美女破舌《武稱篇》:「美男破老,美女破舌。」盧曰:「今《戰國·秦策》引此『破舌』作『破少』,唯高誘所注本與此同。」念孫案:「美女破舌」,於義亦不可通。「舌」當爲「后」。美男破老,美女破后,猶《左傳》見閔二年《傳》。「政」非「政事」之「政」,當讀爲言「内寵竝后,外寵二政」也。「正」,謂正卿也。説見《經義述聞》。隷書「后」字或作「」,與「舌」相似而

東魏《敬史君碑》「女稱制」,即「后」字。誤。段氏若膺《説文注》曰:「『舌』、『后』字有互譌者,如《左傳》『舌庸』譌『后庸』、《周書》『美女破后』譌『破舌』。」是也。舉旗以號令 無取侵暴案:自此以下皆四字爲句,此句内疑脱一字。「既勝人,舉旗以號令,命吏禁略,無取侵暴」。念孫案:「取」字文義不明,「取」當爲「敢」,字之誤也。無敢侵暴,即所謂禁掠也。若《粊誓》之言「無敢寇攘」矣。引之曰:「舉旗以號」下疑衍「令」字,號即令也。下句又有「命」字,則「令」爲贅文矣。且此以「號」、「暴」爲韻,下文以「虧」、「虧」古讀若「科」;「化」古讀呼禾反。説見《唐韻正》。「化」爲韻,若「號」下有「令」字,則失其韻矣。收武釋賄《允文篇》:「收武釋賄,無遷厥里。」念孫案:「收武」二字文義不明,「武」當爲「戎」,字之誤也。收戎釋賄者,謂勝敵之後收其兵器,古謂兵器爲戎,《月令》「以習五戎」,鄭注:「五戎謂五兵,弓矢、殳、矛、戈、戟也。」毋取財賄也。據孔注云「收其戎器」,則本作「收戎」明矣。用損憂恥「命夫復服,用損憂恥」。引之曰:「損」當爲「捐」,字之誤也。捐者,除也。謂捐除其憂恥,非徒損之而已也。孔注「損除憂恥」,亦是「捐除」之誤。遷同氏姓「遷同氏姓,位之宗子」。念孫案:「遷」本作「選」,言選其同氏姓之賢者而立以爲宗子也。今本「選」作「遷」,則文義不明。蓋涉上文「無遷厥里」而誤。《玉海》五十引此正作「選」。至武有六制後動撚之與「征」同。説見《度訓篇》。《大武篇》:「武有六制,政、攻、侵、伐、搏、戰。善政不攻,善攻不侵,善侵不伐,善伐不搏,善搏不戰。政有四戚五和,攻有四攻五良,侵有四聚三斂,伐有四時三興,搏有三哀四赦,戰有六厲五衞,六庠五虞。四戚:一内姓,二外,三友朋,四同里。五和:一有天無惡,二有人無郤,三同好相固,四同惡相助,五遠宅不薄。此九者,政之因也。四攻者,一攻天時,二攻地宜,三攻人德,四攻行利。五良:一取仁,二取智,三取勇,四取材,五取藝。此九者,攻之開也。四聚:一酌之以仁,二懷之以樂,三旁聚封「祗」字義見下人,四設圍以信。三斂:一男女比,二工次,三祗人死。條。此七者,侵之酌也。四時:一春違其農,二夏食其穀,三秋取其刈,四冬凍其葆。三興:一政以和時,二伐亂以治,三伐飢以飽。此七者,伐之機也。三哀:一要不嬴,二喪人,三擯厥親。四赦:一勝人必嬴,二取威信復,三人樂生身,四赦民所惡。此七者,搏之來也。六厲:一仁厲以行,二智厲以道,三武厲以勇,四師厲以士,五校正厲御,六射師厲伍。五衞:一明仁懷恕,二明智輔謀,三明武攝勇,四明材攝士,五明藝攝官。五虞:一鼓走疑,二備從來,三佐車舉旗,四采虞人謀,五後動撚之。」念孫案:此篇文多譌脱,又經後人删改,而諸家皆不能釐正。今據鈔本《北堂書鈔》所引正之如左:「武有六制」,「六」本作「七」。「政、攻、侵、伐、搏、戰」本作「一曰政,二曰攻,三曰侵,四曰伐,五曰陳,六曰戰,七曰鬭」,祇因下文説鬭之事已脱落不全,後人遂妄加删改矣。「善伐不搏,善俗書「陳」字作「陣」,因誤而爲「搏」。「善搏不戰」本作「善伐不陳,善陳不戰」,搏不戰」,則義不可通,莊八年《穀梁傳》亦云:「善師者不陳,善陳者不戰。」下有「善戰不鬭,善鬭不敗」八字,亦經後人删去。《書鈔·武功部一》所引皆不誤。「政有四戚五和」本作「政有九因,因有四戚五和」。合四與五而爲今本無「九因因有」四字,乃後人所删。《書九,故下文云「凡此九者,政之因也」。鈔·武功部二》有,明陳禹謨又依今本删。「凶」與「良」對文。「攻有四攻五良」本作「攻有九開,開有四凶五良」。今本無「九開開有」四字,且「四凶」誤作「四故下文云「凡此九者,攻之開也」。攻」,「攻有四攻」,則文不成義。《書鈔·武功部六》所引皆不誤,陳依今本删改。「侵有四聚三斂」本作「侵有七酌,酌有四聚三斂」。合四與三而爲此條《書鈔》雖未引,然以上下文相比,亦七,故下文云「凡此七者,侵之酌也」。必有「七酌酌有」四字而後人删之。「伐有四時三興」本作「伐有七機,機有四時三興」。故下文云「凡今本無「七機機有」四字。《書鈔·武功部二》有,陳依今本删。此七者,伐之機也」。「搏有三哀四赦」本作「陳有七來,來有三哀四赦」。故下文云「凡今本兩「陳」字皆誤作「搏」,又無「七來來有」四字。《書鈔·武功部五》此七者,陳之來也」。所引皆不誤,陳依今本改「陳」爲「搏」,而「七來來有」四字尚未删。今本無「十一「戰有六厲五衞」本作「戰有十一振,振有六厲五衞」。振」、「振有」五字。《書鈔·武功部六》有,陳依今本删。合六與五而爲十一,故下文云今本無此九字,辯見下。「凡此十一者,戰之振也」。今本無「鬭有十一客客「六庠五虞」本作「鬭有十一客,客有六廣五虞」。有」七字,「六廣」作「六庠」,則義不可通。《書鈔·武功部六》所引皆不誤,陳依今本删改。故下文云今本無此九字,辯見下。「凡此十一者,鬭之客也」。「四戚:一内姓,二外,三友朋,四同里」,《書鈔·武功部》引此凡篇内之一二三四五六,《書鈔》皆「一」、「二」、「三」、「四」下皆有「曰」字,作一曰、二曰、三曰、四曰、五曰、六曰。陳皆依今本删。陳依今本改。「同里」作「同盟」,篇皆於義爲長。「此九者,政之因也」,《書鈔》「此」上有「凡」字,内兩言「此九者」,三言「此七者」,《書鈔》「此」上皆有「凡」字,陳皆依今本删。亦於義爲長。辯已見上。《書鈔·武功部六》所引不誤,陳依今本改。「四攻」本作「四凶」,「凶」下上下文皆無此例。《書鈔》亦無,陳依今本增。本無「者」字,「一攻天時,二攻地宜,陳依今本改。三攻人德,四攻行利」。《書鈔》「行利」作「兵利」,亦於義爲長。今本「嬴」誤作「羸」,梁氏處素已辯之。「三哀:一要不嬴,二喪人,三擯厥今本脱「民」字,則句法參差。《書鈔·武功部五》有「民」親」。「喪人」本作「喪民人」。字,陳未删。「明藝攝官」。案:此下有「凡此十一者,戰之振也」九字,而今本《書鈔·武功部六》有,陳依今本删。脱之。「明醜」即「明恥」,「五虞」。案:此上有「六廣:一曰明令,二曰明醜,故僖二十二年《左傳》曰:「明恥教戰,求殺敵也。」《祭公篇》:「厚顔忍醜。」即「忍恥」。高注《吕覽·節喪篇》及《秦策》竝云:「醜,恥也。」又注《吕覽·不侵篇》云:「醜,或作恥。」「恥」、「醜」聲近而義同,故古多通用。説見《漢書·賈誼傳》。三曰明賞,四曰明罰,五曰利兵,六曰競竟」,《書鈔》有,陳依今本删。凡二十六字,而今本皆脱之。又「後動撚之」下有《書鈔》有,陳依今本删。「凡此十一者,鬭之客也」九字,而今本亦脱之。案:上文云「戰有十一振,振有六厲五衞」,故此説「六厲五衞」既畢,而總言之曰:「凡此十一者,戰之振也。」若「六廣五虞」乃鬭「客」字之義未詳。之事,非戰之事,故曰:「凡此十一者,鬭之客也。」祇因脱文甚多,遂致混戰、鬭爲一事,後人不知五虞爲鬭之事,非戰之事,遂據後以删前,存戰而去鬭。去鬭則七制缺其一,於是改爲六制矣。其餘以意删改者甚多,幸賴《書鈔》所引不誤,可以逐段校正,而陳禹謨不曉文義,又依俗本《周書》删改,故具論之。祗人死 祗民之死「祗人死」。孔注曰:「祗,敬。」又《文政篇》:「祗民之死。」注曰:見《説文》及《月令》「敬死,勸葬也。」念孫案:祗之言振也。振,救也。《哀公問》注、昭十四年《左傳》注、《周語》《魯語》《吴語》注。言救人之死,救民之死,非敬死之謂也。《楚辭·離騷》:「既干進而務入兮,又何芳之能祗。」王注亦祗,振也。言干進務入之人委蛇從俗,必不能自振其芬芳也。云:「祗,敬也。」辯見《楚辭》。祗與振聲近而義同,故字亦相通。《皋陶謨》「日嚴祗,敬六德」,《史記·夏本紀》「祗」作「振」。《粊誓》「祗復之」,《魯世家》「祗」作「敬」,徐廣曰:「一作振。」《内則》「祗見孺子」,鄭注曰:「祗,或作振。」有功無敗念孫案:《爾雅》:「功,勝也。」《周官·大司馬》「若師有功」、「若師不功」,鄭注與《爾雅》同。《燕策》亦云:「轉禍而爲福,因敗而爲功。」强轉《大明武篇》:「藝因伐用,是謂强轉。」念孫案:「强轉」二字於義無取,且「轉」字與下文之「暑」、「處」、「賈」、「女」、「下」韻不相應,「轉」當爲「輔」,字之誤也。「藝」即上文十藝也。輔,助也。言用此十藝以伐人,則戰必勝、攻必取,寔爲我軍之强助也。代興《小明武篇》:「五教允中,枝葉代興。」盧曰:「『代興』當是『代説見《經義述聞·禮舉』,方與上下韻協。」念孫案:「舉」字古通作「與」,運》。因譌而爲「興」。不賓祭《大匡篇》:「祈而不賓祭,服漱不制。」孔注曰:「不賓,殺禮。」引之曰:「不賓祭」當作「不祭」。《糴匡篇》云:「大荒有禱無祭。」正所謂祈而不祭也。襄二十四年《穀梁傳》亦云:「大侵之禮,鬼神禱而不祀。」「祈而不祭」爲句,「服漱不制」爲句。今本作「不賓祭」者,「賓」字涉下文「非公卿不賓」而衍,「祈」與「不賓」義不相屬,且下文云「賓不過具」,則不得言「不賓」明矣。孔注亦當作「不祭,殺禮」。《周官·荒政》有「眚禮」,即孔所云「殺禮」也。今本「不祭」作「不賓」者,亦後人據已誤之正文改之。登「哭不留日,登降一等」。念孫案:登降一等,義不可通。「登」疑「祭」字之誤。自「哭不留日」以下三句,皆指喪事而言。言有喪事則哭不留日,而其祭亦降一等,所謂「凶荒殺禮」也。故孔注曰:「降一等爲荒廢之。」津不行火《程典篇》:「津不行火,藪林不伐。」引之曰:津非行火之地,「津」句疑當爲「澤」,草書相似而誤也。《管子·輕重甲篇》:「齊之北澤燒,火光照堂下。」尹知章曰:「獵而行火曰燒。」是澤爲行火之地。六容《酆保篇》:「外用四蠹、五落、六容、七惡。」下文云:「六容:一游「困」本或作言;二行商工;三軍旅之庸;四外風之所揚;五困失而亡,「因」。作事應時,時乃喪;六厚使以往,來其所藏。」念孫案:四蠹、五落、六容、七惡皆用之於敵國也。然「容」字義無所取,疑是「客」字之誤。自游言以下,六事皆謂散游客於敵國,以陰取之也,「客」古讀若「恪」。注説見《唐故曰六客。「客」與「蠹」、「落」、「惡」爲韻,韻正》。「蠹」古音當各反。故《説文》「蠹」作「」,從橐聲。《周官》「翦氏掌除蠹物」,故書「蠹」作「橐」。《商子·脩權篇》「此民之蠹也」,與「隙」爲韻。「隙」古讀若「卻」。《荀子·勸學篇》「魚枯生蠹」,與「作」爲韻。《韓子·亡徵篇》「木之折也必通蠧」,與「隙」爲韻。若作「容」則失其韻矣。上文之五祥、六衞、七厲、十敗、四葛亦以「衞」、「厲」、「敗」、「葛」爲韻。適無見過過適「適無見過過適,無好自益,以明而迹」。念孫案:此文本作「無見過適,無好自益,以明而迹」,三句各四字,而以「適」、「益」、「迹」爲韻,「適」讀爲「謫」。無見過謫者,無見責於人也。《廣雅》:「謫、過,責也。」《商頌·殷武篇》「勿予禍適」,毛傳曰:「適,過也。」《吕氏春秋·適威篇》「煩爲教而過不識,數爲令而非不從」,高注曰:「過,責也。」《史記·吴王濞傳》曰:「賊臣鼂錯擅適過諸侯。」適過,猶過適也。今本「無見過」上衍一「適」字,「過」下又衍一「過」字,則文不成義。兆墓《大開篇》:「兆墓九開,開厥後人。」念孫案:「兆墓」二字義不可通,《周當是「兆基」之誤。「九開」當爲「大開」,「九」、「大」字相似,官·大司樂》「九之舞」,鄭注:「九,讀當爲大韶,字之誤也。」《管子·四時篇》「大暑乃至」,今本「大」字亦誤作「九」。又涉前《九開篇》而誤也。「大開」二字,即指本篇篇名《爾雅》:「肈,始也。」通作而言。「兆基大開,開厥後人」者,兆,始也,「兆」。哀元年《左傳》「能布其德而兆其謀」,杜注:「兆,始也。」言始基此大開之謀以開後人也。《後序》云「文啟謀乎後嗣,以脩身敬戒,作《大開》《小開》二篇」,是其證。禱無憂玉引之曰:「憂」字義不可通,當是「愛」字之誤。愛,吝惜也。禱神必用玉,無或吝惜其玉而不用,故曰「禱無愛玉」。哀二年《左傳》衞大子禱曰:「佩玉不敢愛。」杜注:「不敢愛,故以祈禱。」是也。時維暮春《文傳篇》:「文王受命之九年,時維暮春。」念孫案:「時維暮春」,《周書》文無此例,「時」字必後人所加也。《太平御覽》所引已與今見盧注。本同,《泰誓》正義引作「惟暮春」,《大雅·文王》正義引作「之」字蓋後人依《周頌·臣工篇》加之。「惟暮之春」,皆無「時」字。脱文十五 至無日矣「《夏箴》曰:小人無兼年之食,遇天饑,妻子非其有也。大夫無兼年之食,遇天饑,臣妾輿馬非其有也。」念孫案:此下有「國無兼年之食,遇天饑,百姓非其有也」十五字,而今本脱之。上文云:「天有四殃,水、旱、饑、荒,其至無時,非務積聚,何以備之?」是專指有國者而言,故此引《夏箴》以明家國一理之意。若無此十五字,則但言家而不及國,與上文不合矣。據孔注云:「古者國家三年必有一年之儲。」此正釋「國無兼年之食」以下十五字,若無此十五字,則又與注不合矣。《墨子·七患篇》引《周書》曰:「國無三年之食者,國非其國也;家無三年之食者,子非其子也。」即是約舉此篇之文,若無此十五字,則又與《墨子》不合矣。《羣書治要》及《太平御覽·時序部二十》《文部四》、《玉海》三十一所引皆有此十五字。「戒之哉!弗思弗行,至無日矣」。案:《羣書治要》作「禍至無日矣」,今本脱「禍」字,則義不可通。脱文十二 其如天下何「不明開塞禁舍者,其如天下何」。念孫案:「不明」上有「明開塞禁舍者,其取天下如化」十二字,而今本脱之。其注文有「變化之頃謂其疾」七字,而今本亦脱之。「明開塞禁舍者」二句正對下「不明」者而言,今脱此二句,則語意不完矣。下文「其如天下何」本作「其失天下如化」,祇因上文及注皆已脱去,後人遂不解「如化」二字之意,而以意改之曰「其如天下何」,不知「如化」者,言其速也。明於開塞禁舍,則其取天下必速,故曰「取天下如化」。不明於開塞禁舍,則其失天下亦速,故曰「失天下如化」。兩「如化」上下相應,今改爲「其如天下何」,則失其旨矣。《小稱篇》曰:「民服如化。」《小明武篇》曰:「勝國若化。」《吕氏春秋·懷寵篇》曰:「兵不接刃而民服若化。」皆言其速也。故孔注曰:「變化之頃謂其疾。」下引孔注「變化之頃」云云。《羣書治要》作「明開塞禁舍者,其取天下如化。不明開塞禁舍者,其失天下如化」,今據以補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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