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庆林
出版社：中国中医药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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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古文试读：
《医古文》编委会
全国中医药行业高等职业教育“十三五”规划教材
主 编
刘庆林（湖南中医药高等专科学校）
副主编
沙 涛（张仲景国医学院）
李 静（遵义医药高等专科学校）
王轶英（渭南职业技术学院）
周接锋（江西中医药高等专科学校）
卫云英（山西职工医学院/山西省中医学校）
编 委（以姓氏笔画为序）
何仙童（四川中医药高等专科学校）
沙恒玉（南阳医学高等专科学校）
罗雯怡（重庆三峡医药高等专科学校）
胡 洋（安阳职业技术学院）
符逢春（湖南中医药高等专科学校）
编写说明
医古文是研究中医药古代文献语言文化现象的一门学科，是高等院校中医药类专业的基础课程，也是对学生进行人文素质教育的主要课程。医古文的教学目的，是通过对古代医学文选和古代汉语基础知识的学习及综合练习的训练，培养学生阅读古医籍的能力，为学习中医经典原著和其他古医籍文献消除文字文理上的困难，并为其他学习打下良好的基础。
本教材为全国中医药行业高等职业教育“十三五”规划教材，适用于中医学、针灸推拿、中医骨伤及相关专业。
本教材在“十二五”规划教材的基础上进行修编，分上编、下编和附编三个部分。上编为文选。选注医学及与医学相关的文选30篇，选文以语言规范、词汇丰富、医理清楚为原则，并参考历版教材的传统篇目，以求教学具有连贯性。按体裁分为四个单元：医家传记、医论、医著序文和杂著医案。同一单元的文章主要以时代先后为序。正文前均有“提示”，扼要说明所据版本、作者生平、著作内容及选文的内容。下编为基础知识，分为汉字、词汇、语法和修辞、句读、文意理解、古代文化常识六章。旨在结合中医药高等职业教育学生的知识结构，强化基础知识，并提高古医籍阅读水平。所用例句绝大部分出自教材文选及其他医药相关古籍。附编为《繁简字对照表》与《常用异体字表》，前者按繁体字笔画编排，便于检索；后者列出本教材中的所有异体字及中医药常用异体字，便于学习。
为锻炼学生阅读古医籍的能力，本教材文选的原文部分使用繁体字，并依所据版本保留异体字。
本教材编写分工如下：卫云英编写上编第一单元1～7篇；何仙童编写第二单元8～11篇；罗雯怡编写第二单元12～14篇；沙涛、沙恒玉编写第三单元15～23篇；李静编写第四单元24～30篇；周接锋编写下编第一章；刘庆林编写下编第二、三、五章，附编繁简字对照表、常用异体字表；符逢春编写下编第四章；王轶英编写下编第六章。刘庆林、卫云英、李静、周接锋、王轶英审定并统稿。
本教材于上一版教材承袭甚多，在此谨向沙涛教授及上一版教材的各位编者致谢。《医古文》编委会2018年3月—— 上编 ——文选第一单元医家传记∗一、秦医缓和扫一扫，看课件【提示】本文选自《左传·成公十年》和《左传·昭公元年》，据阮刻《十三经注疏》本排印，标题后加。《左传》相传为春秋晚期鲁国史官左丘明编著，是我国第一部编年体史书，起于鲁隐公元年（前722），止于鲁悼公十四年（前453）。该书是研究春秋时期历史的重要文献。作者善于记叙纷繁复杂的重大历史事件，刻画人物形象，对后世的文学和史学发展有着重要影响。
本文记述了秦国医生医缓、医和为晋侯诊病的两则故事。文中“晋侯梦大厉”一则有些荒诞不经，但它反映了医缓诊断的正确，治疗手段的多样，并揭露了统治阶级杀害无辜的残暴行径。医和的故事记载了“六气致病”的病因学说，同时揭露了统治阶级荒淫纵欲的腐朽生活。文中“膏肓”“二竖子”等典故，一直为后世广为引用。[1]
晉侯夢大厲，被髮及地，搏膺而踊，曰：“殺余孫，不義。余[2][3][4]得請於帝矣！” 壞大門及寢門而入。公懼，入於室。又壞户。[5][6]公覺，召桑田巫。巫言如夢。公曰：“何如？”曰：“不食新矣。”
[1]晋侯：晋景公姬獳（nòu），前599～前581年在位。曾听信谗言，杀掉无辜的大夫赵同、赵括，故梦见赵氏先祖来报仇。 厉：恶鬼。 被：通“披”。 搏：击打。 膺：胸。 踊：跳跃。
[2]大门：宫门。 寝门：寝宫的门。
[3]室：寝宫内室。
[4]户：单扇的门。此指寝宫与室相通的门。
[5]觉：睡醒。此指惊醒。 桑田巫：桑田的巫者。桑田，地名，今河南灵宝附近。
[6]不食新矣：不能吃到新麦了。指死在麦收前。新，指新收获的麦子。[1][2]
公疾病，求醫於秦。秦伯使醫緩爲之。未至，公夢疾爲二豎[3][4]子，曰：“彼良醫也。懼傷我，焉逃之？”其一曰：“居肓之上，[5]膏之下，若我何？”醫至，曰：“疾不可爲也。在肓之上，膏之[6]下，攻之不可，達之不及，藥不至焉，不可爲也。”公曰：“良醫[7]也！”厚爲之禮而歸之。
[1]疾病：病重。古汉语中“疾”常指生一般的病，“病”常指病得很重，“疾病”连用时，专指病重。
[2]秦伯：秦桓公，前603～前577年在位。 缓：医生的名字。 为：此指治疗。
[3]竖子：小孩，儿童。后人称疾病为“二竖”本此。豎，“竖”（竪）的异体字。
[4]焉：哪里。疑问代词。 逃：逃避，躲避。 之：去，往。
[5]肓：心脏与膈膜之间。 膏：心尖脂肪。膏与肓都属人体内深层部位，针药难以达到，因又喻病重。“病入膏肓”的成语本此。
[6]攻：指用灸法攻治。 达：指用针刺治疗。 焉：于此。兼有介词加代词的功能。
[7]归：通“馈”，赠送。下文“厚其礼而归之”同此。[1]
六月丙午，晉侯欲麥，使甸人獻麥，饋人爲之。召桑田巫，示[2][3]而殺之。將食，張，如廁，陷而卒。小臣有晨夢負公以登天，及[4]日中，負晉侯出諸廁，遂以爲殉。
[1]丙午：丙午日。这是古代的干支纪日法。 欲麦：要尝新麦子。 甸人：官名，掌管公田。 馈人：宫中厨师。
[2]示而杀之：因桑田巫曾预言其“不食新”，故出示新麦并杀之以泄愤。
[3]张：通“胀”。 如：往，到……去。 卒（zú）：死亡。
[4]小臣：官名。此指宫中执役的太监。 殉：殉葬，陪葬。[1]
晉侯求醫於秦，秦伯使醫和視之，曰：“疾不可爲也。是謂近[2][3]女室，疾如蠱。非鬼非食，惑以喪志。良臣將死，天命不佑。”公[4]曰：“女不可近乎？”對曰：“節之。先王之樂，所以節百事也，故[5][6][7][8]有五節。遲速本末以相及，中聲以降。五降之後，不容彈矣。[9][10]於是有煩手淫聲，慆堙心耳，乃忘平和，君子弗聽也。物亦如之。[11][12]至於煩，乃捨也已，無以生疾。君子之近琴瑟，以儀節也，非以慆心也。天有六氣，降生五味，發爲五色，徵爲五聲，淫生六疾[13][14]。六氣曰隂、陽、風、雨、晦、明也。分爲四時，序爲五節，[15][16]過則爲菑：隂淫寒疾，陽淫熱疾，風淫末疾，雨淫腹疾，晦淫[17][18][19]惑疾，明淫心疾。女，陽物而晦時，淫則生内熱惑蠱之疾。[20]今君不節不時，能無及此乎？”
[1]晋侯：晋平公姬彪，前557～前532年在位，是荒淫无度的昏君。 秦伯：秦景公，前576～前537年在位。 和：医生的名字。 视：诊察。
[2]是：此，这。 谓：通“为”，因为。 女室：女色。 蛊：蛊疾。病名，指心志沉迷惑乱的疾病，多认为或鬼或食引起，此因惑于女色所致，非通常病因，故称“疾如蛊”。
[3]良臣将死，天命不佑：此暗指良臣赵孟不能匡救君过，故将死而不为天所保佑。晋国正卿赵盾，字孟，因而其子孙多有称赵孟者，如赵武（谥文子）及其子赵成、其孙赵鞅（谥简子）、曾孙赵无恤（谥襄子），皆称赵孟。此指赵武。
[4]节：节制。下文“节百事”“以仪节也”“不节不时”同此。
[5]五节：指宫、商、角、徵、羽五声之节奏。
[6]迟速本末以相及：（五声）有迟有速，有本有末，递相连及。
[7]中声以降：奏乐时五声调和而得中和之声后，慢慢降于无声，表示一曲终了。中声，指和谐的音乐。以，而。
[8]五降：五声皆降。
[9]烦手：繁复的奏乐手法。 淫声：杂声。
[10]慆堙（tāoyīn）心耳：即“慆心堙耳”，这是分承的修辞方法。意为使心志惑乱，使耳际充塞（杂音）。慆，惑乱。堙，堵塞。都是使动用法。
[11]“至于烦”三句：意为事情到了“烦手淫声”的程度就要舍弃它，这样才不会生病。
[12]琴瑟：古代弦乐器名。比喻女色。
[13]发：表现。 征：验证。 淫：过度。
[14]隂：“阴”（陰）的异体字。
[15]序：按次序排列。活用作动词。 菑：“灾”的异体字。
[16]末疾：四肢的疾病。末，四末，即四肢。
[17]晦淫惑疾：意为夜间近女色过度，易患心神惑乱的疾病。晦，指夜晚。
[18]明淫心疾：意为白天思虑操劳过度，易患心神疲惫的疾病。明，指白昼。
[19]“女，阳物而晦时……惑蛊之疾”句：意为女人是男性之附属物，当在夜晚交欢，过度就会生内热蛊惑之病。阳，此指男性。
[20]不时：不按时，即不分昼夜地近女色。时，活用作动词。[1]
出，告趙孟。趙孟曰：“誰當良臣？”對曰：“主是謂矣。主相[2]晉國，於今八年，晉國無亂，諸侯無闕，可謂良矣。和聞之，國之[3][4]大臣，榮其寵禄，任其大節。有菑禍興，而無改焉，必受其咎。[5]今君至於淫以生疾，將不能圖恤社稷，禍孰大焉？主不能禦，吾是[6]以云也。”趙孟曰：“何謂蠱？”對曰：“淫溺惑亂之所生也。於[7][8]文，皿蟲爲蠱。穀之飛亦爲蠱。在《周易》，女惑男，風落山，謂
[9]之蠱。皆同物也。”趙孟曰：“良醫也。”厚其禮而歸之。
[1]主是谓：宾语前置，“主”为前置的宾语，“是”为宾语前置的标志。主，指赵孟。
[2]相：辅佐。 阙：通“缺”，缺失。
[3]荣：以……为荣。意动用法。 大节：指关系国家安危存亡的大事。
[4]焉：之，此。代词。 咎（jiù）：罪过，责任。
[5]图：图谋。 恤：顾念，顾恤。 社稷：本指土地神和五谷神，后代称国家。 孰：什么。 焉：于此。
[6]御：阻止，制止。 是以：因此。是，此。以，因。
[7]皿虫为蛊：“蛊”会意字，由“皿”“虫”二字组成。
[8]“谷之飞”句：谷物储久所生的飞虫也是蛊。
[9]“在《周易》，女惑男……谓之蛊”句：意为在《周易》中，蛊卦的含义是长女迷惑少男，风吹落木在山下。按，《周易》有蛊卦，卦象为，艮上巽下，艮代少男与山，巽代长女与风。
练 习（一）解词
1.厉 2.被（发及地）3.觉 4.竖子 5.焉（逃之）6.膏肓 7.若我何8.归（之）9.（欲）麦 10.（将食）张 11.如（厕）12.谓（近女室）13.慆堙（心耳）14.淫（生六疾）15.（过则为）菑 16.晦（淫惑疾）17.是（谓矣）18.（无）阙 19.荣（其宠禄）20.社稷 21.（而）踊 22.公疾病 23.达（之不及）24.小臣（有晨）25.（出）诸（厕）26.烦手（二）翻译
1.晋侯梦大厉，被发及地，搏膺而踊，曰：“杀余孙，不义。余得请于帝矣！”坏大门及寝门而入。公惧，入于室。又坏户。公觉，召桑田巫。巫言如梦。
2.未至，公梦疾为二竖子，曰：“彼良医也。惧伤我，焉逃之？”其一曰：“居肓之上，膏之下，若我何？”医至，曰：“疾不可为也。在肓之上，膏之下，攻之不可，达之不及，药不至焉，不可为也。”
3.六月丙午，晋侯欲麦，使甸人献麦，馈人为之。召桑田巫，示而杀之。将食，张，如厕，陷而卒。小臣有晨梦负公以登天，及日中，负晋侯出诸厕，遂以为殉。
4.于是有烦手淫声，慆堙心耳，乃忘平和，君子弗听也。物亦如之。至于烦，乃舍也已，无以生疾。君子之近琴瑟，以仪节也，非以慆心也。天有六气，降生五味，发为五色，征为五声，淫生六疾。
5.有灾祸兴，而无改焉，必受其咎。今君至于淫以生疾，将不能图恤社稷，祸孰大焉？主不能御，吾是以云也。赵孟曰：“何谓蛊？”对曰：“淫溺惑乱之所生也。于文，皿虫为蛊。谷之飞亦为蛊。在《周易》，女惑男，风落山，谓之蛊。皆同物也。”赵孟曰：“良医也。”厚其礼而归之。（三）思考
1.“疾为二竖子”“在肓之上，膏之下”说的是哪两句成语？分别指什么？
2.文中所论述的“六气”指什么？六气过度会导致哪些疾病？
3.文中对“蛊”的解释有几种？具体是什么？
4.文中的“阴、阳、风、雨、晦、明也。分为四时，序为五节，过则为灾：阴淫寒疾，阳淫热疾，风淫末疾，雨淫腹疾，晦淫惑疾，明淫心疾”是什么意思？
5.文中的“天有六气，降生五味，发为五色，征为五声，淫生六疾”是什么意思？扫一扫，看课件∗二、扁鹊传【提示】本文选自《史记·扁鹊仓公列传》，据1959年中华书局点校本排印，并校以文渊阁四库本，有删节。《史记》作者司马迁（前145—前86？），字子长，西汉夏阳（今陕西韩城市南）人，杰出的历史学家和文学家。少而好学，壮而遍游全国，后继承其父司马谈之职，任太史令。因替投降匈奴的李陵辩解而获罪，下狱受宫刑。出狱后任中书令，遂忍辱含垢，发愤著书，耗多年心血，终完成《史记》。该书是我国第一部纪传体通史，记载了黄帝至汉武帝间长达3000多年的历史。全书分十二本纪、三十世家、七十列传、十表、八书，共130篇，善于以简练生动的语言塑造人物形象，刻画人物性格。
本文通过几则医案，生动地表现了扁鹊的医学成就。扁鹊善于综合运用望、闻、问、切四诊和汤剂、针灸、药熨、按摩等疗法，精通内、儿、妇产、五官各科，是一位医术全面、技术精湛，深受人民爱戴的医生，提出了“六不治”的治病原则和“信巫不信医”则不治的观点。[1][2]
扁鵲者，勃海郡鄭人也，姓秦氏，名越人。少時爲人舍長。[3][4][5]舍客長桑君過，扁鵲獨竒之，常謹遇之。長桑君亦知扁鵲非常[6][7]人也。出入十餘年，乃呼扁鵲私坐，間與語曰：“我有禁方，年老，[8]欲傳與公，公毋泄。”扁鵲曰：“敬諾。”乃出其懷中藥予扁鵲：“飲[9][10]是以上池之水三十日，當知物矣。” 乃悉取其禁方書盡與扁鵲。忽然不見，殆非人也。扁鵲以其言飲藥三十日，視見垣一方人[11][12]。以此視病，盡見五藏癥結，特以診脉爲名耳。爲醫或在齊，或在趙。在趙者名扁鵲。
[1]扁鹊：相传黄帝时代即有神医扁鹊，但后世所说扁鹊均指东周时名医秦越人。
[2]舍长：旅舍的主管人。
[3]过：至，来到。下文“过虢”“过小国”“过齐”“过邯郸”同此。
[4]竒：“奇”的异体字。认为……奇特。形容词意动用法。
[5]谨：恭敬。 遇：接待，款待。
[6]间（jiàn）与语：悄悄地跟他谈话。间，秘密地，悄悄地。与语，为“与之语”的省略。
[7]禁方：秘方。
[8]敬诺：恭敬地应诺。诺，答应的声音。
[9]上池之水：未曾沾及地面的水，如草木上的露水。
[10]当知物矣：应当看见鬼物了。物：鬼物。
[11]视见垣一方人：看得见墙另一边的人。垣：矮墙。一方：另一边。
[12]藏：同“脏” （臟）。[1]
當晉昭公時，諸大夫彊而公族弱，趙簡子爲大夫，専國事。簡子疾，五日不知人。大夫皆懼，於是召扁鵲。扁鵲入，視病，出，董[2][3]安于問扁鵲，扁鵲曰：“血脈治也，而何怪？昔秦穆公嘗如此，七[4]日而寤。今主君之病與之同，不出三日必間，間必有言也。”居二[5]日半，簡子寤。
[1]晋昭公：春秋时晋国国君，姓姬名夷，前531～前526年在位。 彊：“强”的异体字。 公族：诸侯或君王的同族。 赵简子：即赵鞅，又名孟。简，谥号。子，尊称。 専：“专”（專）的异体字，独揽。 国事：国家政事。
[2]董安于：赵简子的家臣。
[3]治：正常。形容词，与“乱”相对。 而何怪：你惊怪什么？而，你。何怪，即“怪何”。疑问代词“何”为宾语前置。
[4]主君：对赵简子的敬称。 间（jiàn）：病愈。
[5]居：过了，经过。 寤：醒。[1]
其後扁鵲過虢。虢太子死，扁鵲至虢宫門下，問中庶子喜方者[2][3]曰：“太子何病，國中治穰過於衆事？”中庶子曰：“太子病血氣[4]不時，交錯而不得泄，暴發於外，則爲中害。精神不能止邪氣，邪[5][6][7]氣畜積而不得泄，是以陽緩而隂急，故暴蹷而死。”扁鵲曰：[8][9]“其死何如時？”曰：“雞鳴至今。”曰：“收乎？”曰：“未也，其死未能半日也。”“言臣齊勃海秦越人也，家在於鄭，未嘗得望精[10][11]光，侍谒於前也。聞太子不幸而死，臣能生之。” 中庶子曰：[12]“先生得無诞之乎？何以言太子可生也？臣聞上古之時，醫有俞跗[13][14]，治病不以湯液醴灑、鑱石撟引、案扤毒熨，一撥見病之應[15][16]，因五藏之輸，乃割皮解肌，訣脈結筋，搦髓腦，揲荒爪幕[17][18]，湔浣腸胃，漱滌五藏，練精易形。先生之方能若是，則太子[19]可生也；不能若是，而欲生之，曾不可以告咳嬰之兒！”終日，扁[20]鵲仰天嘆曰：“夫子之爲方也，若以管窺天，以郄視文。越人之爲[21]方也，不待切脈、望色、聽聲、寫形，言病之所在。聞病之陽，[22]論得其隂；聞病之隂，論得其陽。病應見於大表，不出千里，決[23]者至衆，不可曲止也。子以吾言爲不誠，試入診太子，當聞其耳鳴而鼻張，循其兩股，以至於隂，當尚温也。”中庶子聞扁鵲言，目[24]眩然而不瞚，舌撟然而不下，乃以扁鵲言入報虢君。
[1] 虢（guó）： 古国名。
[2]中庶子喜方者：爱好方药的中庶子。中庶子，太子的属官。“喜方”是“中庶子”的后置定语，“者”为定语后置的标志。
[3]国中治穰过于众事：国都中举行祈祷消灾的祭祀超越过其他所有的事情。国，国都。治，举行。穰，通“禳”，祈祷消灾的祭祀。过，超越，胜过。
[4]“太子病血气不时……为中害”句：太子患了血气不按时运行的病，正邪交错相争而邪气不能泄除，邪气突然在体表发作，便造成内脏受害。病，患。时，按时运行。两词均活用作动词。
[5]精神：指人体正气。 止：制止。 畜：同“蓄”。
[6]是以阳缓而阴急：因此精气衰微，阴邪亢盛。隂，“阴”（陰）的异体字。
[7]暴蹶：突然昏倒，不省人事。蹷，“蹶”的异体字，跌倒。
[8]鸡鸣：古代时辰的名称。相当于丑时（凌晨1～3时）。雞，“鸡” （鷄）的异体字。
[9]收：收殓（即装尸入棺）。
[10]精光：神采光泽。引申为尊容。 侍谒：侍奉进见。
[11]生：使……生还。使动用法。
[12]先生得无诞之乎：先生您莫不是欺骗我吧？得无……乎，莫不是……吧。固定结构，也作“得毋……乎”。诞，欺骗。之，我。第一人称代词。
[13]俞跗：传说为黄帝时代名医。也写作俞拊、俞柎、俞附等。
[14]汤液：汤剂，汤药。 醴灑：酒剂，药酒。醴（lǐ），甜酒。灑，通“釃”（shī）， 滤过的酒。 镵（chán）石： 镵针与砭石。 挢（jiǎo）引： 导引。 古代的养生方法，主要是呼吸吐纳、屈伸手足，以使气血流通。 案扤（wù）：按摩。案，通“按”。扤，摇动。 毒熨（wèi）：用药物熨贴。毒，指药物。熨，药物加热在体外热敷的治病方法。
[15]一拨见病之应：一经诊察就能察知疾病所在。拨，诊察。应，疾病的感应部位。
[16]因：顺着，就着。 输：同“腧”，腧穴。
[17]“割皮解肌……爪幕”句：割开皮肤，剖开肌肉，疏通经脉，结扎筋腱，按治髓脑，触动膏肓，疏理隔膜。诀，通“决”，疏通。脈，“脉”的异体字。搦（nuò），按摩。揲（shě），持。荒，通“肓”，膏肓。爪，同“抓”。幕，通“膜”，隔膜。
[18]湔浣（jiānhuàn）：洗涤。 漱涤：洗涤。 练精易形：修炼精气，矫正形容。易，改变。
[19] 曾（zēng）： 竟然， 简直。 咳（hái）： 小儿笑声。 《说文》“小儿笑” 义，“咳”为正体字，“孩”为异体字。因“咳”与咳嗽之“咳”同形，所以后世表小儿笑只用“孩”，进一步引申作小孩义。
[20]以郄视文：从缝隙中看图纹。比喻见识浅陋。郄，“隙”的异体字。文，同“纹”。
[21]写形：指从外形审察病人。
[22]闻病之阳，论得其阴：诊察到病人的症状，即能推知其内在的病机。阳，指外表症状。阴，指内在病机。
[23]“病应见于大表……曲止也”句：疾病的症状应该显现在整个体表，只要病人不在千里之外，确诊的依据很多，不可一一尽述。见，同“现”，表现，显现。大表，整个体表。決者，确诊的依据。決，“决”的异体字。曲，委曲详尽。止，语气助词。
[24]“目眩然……而不下”句：眼睛昏花，不知眨动；舌头举起，不知放下。形容目瞪口呆的样子。眩，眼睛昏花的样子。瞚，同“瞬”，眨眼。挢（jiǎo），举，翘。[1][2]
虢君聞之大驚，出見扁鵲於中闕，曰：“竊聞高義之日久矣，[3]然未嘗得拜謁於前也。先生過小國，幸而舉之，偏國寡臣幸甚，有[4]先生則活，無先生則棄捐填溝壑，長終而不得反。”言未卒，因噓[5]唏服臆，魂精泄橫，流涕長澘，忽忽承，悲不能自止，容貌變更。[6]扁鵲曰：“若太子病，所謂尸蹷者也。太子未死也。”扁鵲乃使弟子[7][8]子陽厲鍼砥石，以取外三陽五會。有間，太子蘇。乃使子豹爲五[9]分之熨，以八減之齊和煮之，以更熨兩脇下。太子起坐。更適隂陽，[10]但服湯二旬而復故。故天下盡以扁鵲爲能生死人。扁鵲曰：“越人非能生死人也，此自當生者，越人能使之起耳。”
[1]中阙：宫殿的中门。
[2]窃：私下，私自。谦辞。
[3]幸：古汉语表示对人尊敬的副词，主语多为他人，现代汉语无确切的对应译词。如“先生何以幸教寡人？”（《史记·范雎蔡泽列传》） 举：救治。 之：指太子。
[4]弃捐填沟壑：“死”的委婉语。捐，弃。壑，山谷。 反，同“返”。
[5]因：就。 嘘唏：悲咽抽泣声，又写作“歔欷”。 服臆：因愤怒或哀伤而心气郁结。服，通“腷”（bì），郁结。臆，心间。 涕：眼泪。 长澘（shān）：长时间流泪。澘，“潸”的异体字，流泪。 忽忽：泪珠滚动的样子。 承：（泪珠）挂在睫毛上。，“睫”的异体字。
[6]尸蹷：古病名。突然昏倒，其状如尸，但身脉犹如常人而动。
[7]厉针砥石：研磨针石。厉，同“砺”，研磨。砥，研磨。 外：体表。此指头顶。 三阳五会：即百会穴。
[8] 有间（jiàn）： 有顷。
[9]五分之熨：使药力深入体内五分的药熨。 八减之齐：古方名。減，“减”的异体字。齐，同“剂”，药剂。 更（gēng）：交替，轮换。 脇：“胁” （脅）的异体字。
[10]更：再，又。 适：调适，调和。 但：只是。[1][2]
扁鵲過齊，齊桓侯客之。入朝見，曰：“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將深。”桓侯曰：“寡人無疾。”扁鵲出，桓侯謂左右曰：“醫之好利[3]也，欲以不疾者爲功。”後五日，扁鵲復見，曰：“君有疾在血脈，不治恐深。”桓侯曰：“寡人無疾。”扁鵲出，桓侯不悦。後五日，扁鵲復見，曰：“君有疾在腸胃間，不治將深。”桓侯不應。扁鵲出，[4]桓侯不悦。後五日，扁鵲復見，望見桓侯而退走。桓侯使人問其故。扁鵲曰：“疾之居腠理也，湯熨之所及也；在血脈，鍼石之所及也；[5][6]其在腸胃，酒醪之所及也；其在骨髓，雖司命無奈之何！今在骨[7]髓，臣是以無請也。”後五日，桓侯體病，使人召扁鵲，扁鵲已逃去。桓侯遂死。
[1]齐桓侯：《韩非子·喻老》作“蔡桓公”。 客之：把他当作客人。“客”为名词的意动用法。
[2]腠理：皮肉之间。
[3]后五日：五日后。
[4]走：跑。
[5] 酒醪（láo）： 药酒。 醪， 浊酒。
[6]司命：掌管生命之神。
[7]病：患重病。用作动词。[1]
使聖人預知微，能使良醫得蚤從事，則疾可已，身可活也。人[2]之所病，病疾多；而醫之所病，病道少。故病有六不治：驕恣不論於理，一不治也；輕身重財，二不治也；衣食不能適，三不治也；隂
[3]陽併，藏氣不定，四不治也；形羸不能服藥，五不治也；信巫不信[4]醫，六不治也。有此一者，則重難治也。[5][6]
扁鵲名聞天下。過邯鄲，聞貴婦人，即爲帶下醫；過雒陽，[7]聞周人愛老人，即爲耳目痺醫；來入咸陽，聞秦人愛小兒，即爲小[8]兒醫：隨俗爲變。秦太醫令李醯自知伎不如扁鵲也，使人刺殺之。[9]至今天下言脈者，由扁鵲也。
[1]使：假使，如果。 蚤：通“早”。及早。 从事：处理，处置。此指治疗。 已：停止。指痊愈。
[2]人之所病：人们所担忧的。病，担忧。下三个“病”字同此。
[3]阴阳并：阴阳偏亢。《素问·调经论》云：“血气未并，五脏安定。”
[4] 重（zhòng）： 很。
[5]贵：尊重。 带下医：妇科医生。妇女所患经带胎产诸病，多在带脉以下，故名。
[6]雒阳：即洛阳。东周王都所在地，故下文言“周人”。
[7]痺：“痹”的异体字。风寒湿邪引起的关节、肌肉酸痛拘急的疾病。[8]伎：通“技”，医技。
[9]由：遵循。
练 习（一）解词
1.奇（之）2.遇（之）3.间（与语）4.上池之水 5.垣（一方人）6.（血脉）治 7.而（何怪）8.（必）间 9.得无……乎 10.诞（之）11.毒熨12.咳（婴）13.有间 14.厉（针）15.客（之）16.蚤（从事）17.（人之所）病 18.贵（妇人）19.带下医 20.伎（不如）21.搦（髓脑）22.（一）拨23.尸蹷 24.（耳目）痺 25.酒醪 26.醴灑 27.暴蹷（二）翻译
1.舍客长桑君过，扁鹊独奇之，常谨遇之。长桑君亦知扁鹊非常人也。出入十余年，乃呼扁鹊私坐，间与语曰：“我有禁方，年老，欲传与公，公毋泄。”扁鹊曰：“敬诺。”乃出其怀中药予扁鹊：“饮是以上池之水三十日，当知物矣。”乃悉取其禁方书尽与扁鹊。忽然不见，殆非人也。扁鹊以其言饮药三十日，视见垣一方人。
2.当晋昭公时，诸大夫强而公族弱。赵简子为大夫，专国事。简子疾，五日不知人。大夫皆惧，于是召扁鹊。扁鹊入，视病，出，董安于问扁鹊，扁鹊曰：“血脉治也，而何怪？昔秦穆公尝如此，七日而寤。今主君之病与之同，不出三日必间。”居二日半，简子寤。
3.越人之为方也，不待切脉、望色、听声、写形，言病之所在。闻病之阳，论得其阴；闻病之阴，论得其阳。病应见于大表，不出千里，决者至众，不可曲止也。子以吾言为不诚，试入诊太子，当闻其耳鸣而鼻张，循其两股，以至于阴，当尚温也。
4.扁鹊乃使弟子子阳厉针砥石，以取外三阳五会。有间，太子苏。乃使子豹为五分之熨，以八减之齐和煮之，以更熨两胁下。太子起坐。更适阴阳，但服汤二旬而复故。故天下尽以扁鹊为能生死人。扁鹊曰：“越人非能生死人也，此自当生者，越人能使之起耳。”
5.使圣人预知微，能使良医得蚤从事，则疾可已，身可活也。人之所病，病疾多；而医之所病，病道少。
6.故病有六不治：骄恣不论于理，一不治也；轻身重财，二不治也；衣食不能适，三不治也；阴阳并，脏气不定，四不治也；形羸不能服药，五不治也；信巫不信医，六不治也。有此一者，则重难治也。（三）思考
1.“越人非能生死人也，此自当生者，越人能使之起耳”，反映了扁鹊怎样的医学观？
2.扁鹊提出“六不治”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它对后世有何影响？
3.怎样理解扁鹊能“视见垣一方人，以此视病，尽见五脏症结，特以诊脉为名耳”这几句话？
4.扁鹊怎样分析虢太子的病？对虢太子采用什么样的治疗方法？
5.“终日，扁鹊仰天叹曰……子以吾言为不诚，试入诊太子”体现了扁鹊什么精神？∗三、华佗传扫一扫，看课件【提示】本文选自《三国志·华佗传》，据1959年中华书局点校本排印，并校以文渊阁四库本。《三国志》作者陈寿（233—297），字承祚，巴西安汉（今四川南充）人。曾在蜀汉和晋初担任观阁令史和著作郎。《三国志》反映的是汉末魏蜀吴三国的历史，属纪传体的分国史，记事翔实，评价公允，与《史记》 《汉书》 《后汉书》并称为“前四史”。
本文较全面地记载了神医华佗的生平事迹和卓越的医学成就。华佗技术全面，精通各科，尤擅外科，发明“麻沸散”，施行外科大手术，比欧洲人的麻醉剂早了1600多年。他强调运动对于生命的意义，创立了“五禽戏”；他重视医学教育，培养了吴普、樊阿等一批优秀学生。对于华佗的不幸结局，作者字里行间流露出惋惜之情。[1]
華佗，字元化，沛國譙人也，一名旉。游學徐土，兼通數經[2][3]。沛相陳珪舉孝廉，太尉黄琬辟，皆不就。曉養性之術，時人以[4]為年且百嵗，而貌有壯容。又精方藥，其療疾，合湯不過數種，心[5]解分劑，不復稱量，煑熟便飲，語其節度，舍去，輙愈。若當灸，[6]不過一兩處，每處不過七八壯，病亦應除。若當針，亦不過一兩處，下針言“當引某許，若至，語人”，病者言“已到”，應便拔針，病[7]亦行差。若病結積在内，針藥所不能及，當須刳割者，便飲其麻沸[8][9]散，須臾便如醉死，無所知，因破取。病若在腸中，便斷腸湔洗，[10][11]縫腹膏摩，四五日差，不痛，人亦不自寤，一月之間，即平復矣。
[1]沛国：汉代分封的一个王国，在今安徽、江苏、河南三省交界处。 谯（qiáo）：沛国县名。今安徽亳（bó）县。按，曹操也是沛国谯县人，二人同乡。 旉：同“敷”。
[2]游学：外出求学。 徐土：今徐州一带。 数经：多种经书。汉代一般指《诗经》《尚书》《仪礼》《周易》《春秋》等儒家五经。
[3]沛相：沛国的相。“七国之乱”后，封国的相，由中央直接委派，掌实权。举：推举，推荐。 孝廉：汉代选举人才的科目，孝指孝子，廉指廉士，合称孝廉。太尉：官名。汉代掌握军权的最高长官。 辟（bì）：征召，征辟。 就：就任，到任。
[4]养性：养生。 為：“为” （爲）的异体字。 且：将近。 嵗：“岁”（歲）的异体字。
[5]合汤：调配汤药。合，调配，调制。 分（fèn）剂：指所配药物的分量和比例。 煑：“煮”的异体字。 便：就。 语（yù）：告诉。下文“语人”“语之曰”“佗语普”同此。 节度：服药的方法和注意事项。 舍去：此指离开。下文“舍去”同此。 輙：“辄”（輒）的异体字。
[6]壮：量词。在一个部位灸一次为一壮。 应：立即。下文“应便拔针”同此。
[7]针：扎针，针刺。用作动词。 引某许：指针感循经络延引到某处。许，处所，此指部位。 行：将要。下文“亦行复差”同此。 差（chài）：同“瘥”，病愈。下文所有“差”同此。
[8]刳（kū）：剖开。 饮其麻沸散：让病人饮服麻沸散。饮（yìn）：使……饮。动词的使动用法。其：此指病人。麻沸散：华佗发明的一种中药麻醉剂，后失传。
[9]须臾：一会儿，片刻。 因：于是。
[10]湔（jiān）洗：清洗。同义复用。 膏摩：用药膏敷摩。膏，用药膏。名词活用作状语。
[11]人亦不自寤：病人也没有感觉。不自，无。自，词缀。用于形容词或副词后，构成双音节副词，一般不译，也可译成“地”，下文“故自刳裂”“意常自悔”“好自将爱”同此。寤，此指知觉、感觉。[1]
故甘陵相夫人有娠六月，腹痛不安，佗視脉。曰：“胎已死矣。”使人手摸知所在，在左則男，在右則女。人云“在左”，於是[2]為湯下之，果下男形，即愈。[3]
縣吏尹世苦四支煩，口中乾，不欲聞人聲，小便不利。佗曰：“試作熱食，得汗則愈；不汗，後三日死。”即作熱食，而不汗出。[4]佗曰：“藏氣已絶於内，當啼泣而絶。”果如佗言。[5]
府吏兒尋、李延共止，俱頭痛身熱，所苦正同。佗曰：“尋當
[6][7]下之，延當發汗。”或難其異。佗曰：“尋内實，延外實，故治之
[8][9]宜殊。” 即各與藥，明旦並起。[10]
鹽瀆嚴昕與數人共候佗，適至，佗謂昕曰：“君身中佳否？”[11]昕曰：“自如常。”佗曰：“君有急病見於靣，莫多飲酒。”坐畢歸，[12]行數里，昕卒頭眩墮車，人扶將還，載歸家，中宿死。[13]
故督郵頓子獻得病已差，詣佗視脉，曰：“尚虛，未得復，勿[14]為勞事，御内即死。臨死，當吐舌數寸。”其妻聞其病除，從百餘[15]里來省之，止宿交接，中間三日發病，一如佗言。
督郵徐毅得病，佗往省之。毅謂佗曰：“昨使醫曹吏劉租針胃管[16]訖，便苦欬嗽，欲臥不安。”佗曰：“刺不得胃管，誤中肝也，食[17]當日減，五日不救。”遂如佗言。
[1]故：原来的。下文“故督邮”同此。 甘陵：县名。在今山东临清东。视脉：诊病，看病。下文同。
[2]下：使……下。使动用法。此指打胎。
[3]苦：患。下文“所苦”“苦头风”“苦咳嗽”同此。 支：同“肢”。
[4]藏气：五脏功能。藏，同“脏”（臟）。 前“绝”：丧失，衰竭。后“绝”：死亡。
[5]兒（ní）：同“倪”，姓。 共止：一起居住。止，居住。下文“止宿交接”“止亲人舍”同此。
[6]下：使……泻下。使动用法。
[7]或：有人。 难（nàn）：质问，发问。 異：“异”的异体字。
[8]“寻内实”二句：原文作“寻外实，延内实”，误。《太平御览》和元刻本《类证普济本事方》引此均作“寻内实，延外实”，据改。 殊：不同。
[9]明旦：第二天早晨。 并起：一起病愈。起，愈。
[10]盐渎：县名。在今江苏盐城西北。 适：刚刚。
[11]见：同“现”，表现，显现。 靣：“面”的异体字。
[12]卒（cù）：通“猝”，突然。 堕：坠落。 将：扶。 中宿：半夜。
[13]督邮：官名，汉代为郡守佐吏，掌督察纠举所领县违法之事。 诣（yì）：到，往。
[14]劳事：房劳之事。 御内：与妻子性交。御，与女子交合。内，古代泛称妻妾，后专指妻子。
[15]省（xǐng）：看望，探望。 交接：性交。 间：间隔。 一：完全。
[16]曹吏：属吏。 胃管：中脘穴别名，在脐上四寸。 讫：毕，结束。欬：“咳”的异体字。 臥：“卧”的异体字。
[17]刺不得：没刺中。 日：一天天地。活用作状语。 減：“减”的异体字。[1]
東陽陳叔山小男二嵗得疾，下利常先啼，日以羸困。問佗，佗[2]曰：“其母懷軀，陽氣内養，乳中虛冷，兒得母寒，故令不時愈。”佗與四物女宛丸，十日即除。[3]
彭城夫人夜之廁，蠆螫其手，呻呼無頼。佗令温湯近熱，漬手[4]其中，卒可得寐，但旁人數為易湯，湯令煖之，其旦即愈。[5]
軍吏梅平得病，除名還家，家居廣陵，未至二百里，止親人舍。有頃，佗偶至主人許，主人令佗視平，佗謂平曰：“君早見我，可不[6]至此。今疾已結，促去可得與家相見，五日卒。”應時歸，如佗所[7]刻。[8]
佗行道，見一人病咽塞，嗜食而不得下，家人車載欲往就醫。佗聞其呻吟，駐車，往視，語之曰：“向來道邊有賣餅家，蒜齏大酢，[9]從取三升飲之，病自當去。”即如佗言，立吐虵一枚，縣車邊，欲
[10]造佗。佗尚未還，小兒戲門前，逆見，自相謂曰：“似逢我公，車[11][12]邊病是也。”疾者前入坐，見佗北壁縣此虵軰約以十數。
[1]东阳：县名。在今安徽天长西北。 男：儿子。 下利：腹泻。 日以：一天天地。
[2]“其母怀躯……不时愈”句：在小儿子哺乳期间，母亲又怀孕了，由于阳气需要内养胎儿，所以乳汁虚冷，导致小儿子受乳之寒，使下利病不能及时痊愈。怀躯，怀孕。令，使。不时，不能及时。
[3]彭城：县名。在今江苏铜山境内。 之：去，往。 虿（chài）：蝎类毒虫。螫（shì）：刺，蜇。 无赖：不堪其苦，不可忍耐。頼，“赖”（賴）的异体字。
[4]温汤：加热汤药。 卒（cù）：通“猝”，很快。 数（shuò）：多次。煖：“暖”的异体字。
[5]除名：除去名籍，取消原有身份。此指退伍。 广陵：郡名。今江苏扬州。
[6]有顷：过了一会儿。 许：处。 结：深结，牢固。 促：赶紧。
[7]应时：立即。 所刻：预计的时间。刻，通“剋”（今简化作“克”），限定。
[8]病：患。 车载：用车载着。车，用车。名词作状语。
[9]向来：刚才。 饼：面食的统称。 蒜齑（jī）：蒜泥。齑，切碎的姜、葱、蒜等。 大酢（cù）： 甚酸。 酢， 同“醋”。
[10]立：立刻，马上。 虵：“蛇”的异体字，此指人体内的寄生虫。 县：同“悬”，悬挂。下文“人命所县”同此。 造：到，往。
[11]逆见：迎面看见。逆，迎。 自相谓：自言自语。 公：指父亲。 车边病：车边悬挂的寄生虫。病，此指寄生虫。
[12]軰：“辈”（輩）的异体字。
又有一郡守病，佗以為其人盛怒則差，乃多受其貨而不加治，無[1]何棄去，留書罵之。郡守果大怒，令人追捉殺佗。郡守子知之，屬[2][3]使勿逐。守瞋恚既甚，吐黑血數升而愈。[4]
又有一士大夫不快，佗云：“君病深，當破腹取。然君壽亦不[5]過十年，病不能殺君，忍病十嵗，壽俱當盡，不足故自刳裂。”士[6][7]大夫不耐痛癢，必欲除之。佗遂下手，所患尋差，十年竟死。[8][9]
廣陵太守陳登得病，胷中煩懣，靣赤不食。佗脉之曰：“府君[10]胃中有蟲數升，欲成内疽，食腥物所為也。”即作湯二升，先服一[11]升，斯須盡服之。食頃，吐出三升許蟲，赤頭皆動，半身是生魚[12][13]膾也，所苦便愈。佗曰：“此病後三期當發，遇良醫乃可濟救。”[14]依期果發動，時佗不在，如言而死。
[1]郡守：郡的太守。 货：财物。 无何：不久，不多时。 书：书信。罵：“骂”（駡）的异体字。
[2]属使：嘱咐追赶的人。属，同“嘱”，嘱咐。
[3] 瞋恚（chēnhuì）： 愤怒。 既： 已经。
[4]不快：不舒服，有病。
[5]不足：不值得。 故自：特地。故，特地。自，词缀。
[6]痛痒：痛。偏义复词，义偏于“痛”。
[7]寻：随即，很快。 竟：终于，果然。
[8]陈登：陈珪之子。建安二年，曹操授之以广陵太守。 胷：“胸”的异体字。烦懑（mèn）： 烦闷。
[9]脉：为……诊脉。为动用法。
[10]府君：对太守的尊称。 内疽（jū）：病名。腹内痈毒。 腥物：此指生鱼肉。腥，生肉。
[11]斯须：片刻，一会儿。
[12]食顷：吃一顿饭的时间。 许：左右。表约数。 生鱼脍：生的鱼肉丝。脍，切细的肉丝。
[13] 后三期（jī）： 三年后。 期， 周年。
[14]期：期限。 发动：发作。[1][2]
太祖聞而召佗，佗常在左右。太祖苦頭風，每發，心亂目[3]眩。佗針鬲，隨手而差。[4]
李將軍妻病甚，呼佗視脉。曰：“傷娠而胎不去。”將軍言：[5]“聞實傷娠，胎已去矣。”佗曰：“案脉，胎未去也。”將軍以為不然。[6][7]佗捨去，婦稍小差。百餘日復動，更呼佗。佗曰：“此脉故事有胎。前當生兩兒，一兒先出，血出甚多，後兒不及生。母不自覺，旁人亦[8]不寤，不復迎，遂不得生。胎死，血脉不復歸，必燥著母脊，故使[9]多脊痛。今當與湯，並針一處，此死胎必出。”湯針既加，婦痛急[10]如欲生者。佗曰：“此死胎久枯，不能自出，宜使人探之。”果得[11][12]一死男，手足完俱，色黑，長可尺所，佗之絶技，凡此類也。
[1]太祖：指曹操。曹操死后，其子曹丕称帝，追尊谥号为武皇帝，其孙曹叡又定其庙号为太祖。
[2]头风：病证名。一种顽固性头痛，经久不愈，时作时止，且多有并发症。
[3]鬲：同“膈”，此指膈俞穴。
[4]伤娠：流产。
[5]案脉：根据脉象。案，根据。
[6]稍：逐渐。 小：稍微。 动：发作。
[7]故事：先例，惯例。此指按照惯例。
[8]迎：接生，助产。
[9]燥：干枯。 着（zhuó）：附着。 脊：此指后腹部。 多：常常。
[10]探：摸取。
[11]完：完备，完整。 可：大约。 尺所：一尺左右。所，表约数。
[12]凡：皆，都。[1]
然本作士人，以醫見業，意常自悔。後太祖親理，得病篤重，[2][3]使佗專視。佗曰：“此近難濟，恒事攻治，可延嵗月。”佗久遠家[4]思歸，因曰：“當得家書，方欲暫還耳。”到家，辭以妻病，數乞期[5][6]不反。太祖累書呼，又勅郡縣發遣。佗恃能厭食事，猶不上道[7][8]。太祖大怒，使人往檢：若妻信病，賜小豆四十斛，寬假限日；[9][10]若其虛詐，便收送之。於是傳付許獄，考驗首服。荀彧請曰：[11]“佗術實工，人命所縣，宜含宥之。” 太祖曰：“不憂，天下當無[12]此鼠軰耶？”遂考竟佗。佗臨死，出一卷書與獄吏，曰：“此可以
[13]活人。”吏畏法不受，佗亦不彊，索火燒之。佗死後，太祖頭風未[14]除。太祖曰：“佗能愈此。小人養吾病，欲以自重，然吾不殺此子，[15]亦終當不為我斷此根原耳。”及後愛子倉舒病困，太祖歎曰：“吾[16]悔殺華佗，令此兒彊死也。”
[1]士人：读书人。 见业：立业。见，立。 常自：常常。自，词缀。
[2]亲理：亲自处理国事。此指曹操夺了皇权。 笃重：深重。
[3]近：大概。 恒：经常。 事：进行。
[4]远：远离。活用作动词。 当：刚刚，才。 方：正。 暂：短期。
[5]数（shuò）：多次。 乞期：请求延长假期。 反：同“返”。
[6]累：多次。 书：写信。 勅（chì）：“敕”的异体字， （皇帝）命令。“敕”本指皇帝的命令，此活用作动词。曹操虽未称帝，但史书以“太祖”呼之，故得用“敕”。 发遣：押送遣返。
[7]厌食事：厌倦拿食禄之事。指不愿意为曹操一个人服务。 犹：仍旧，还。
[8]信：的确，确实。 斛（hú）：容量单位。宋以前十斗为一斛。
[9]收：逮捕。 送：押送。
[10]传：递解，递送。 许狱：许昌的监狱。汉献帝建安元年（196），曹操将东汉都城由洛阳迁至许昌。 考验：拷问核实。 首服：供认服罪。
[11]荀彧（yù）：曹操的谋士，字文若。 工：高明。 县：同“悬”，系。含宥（yòu）：宽恕。含，包含。宥，饶恕。
[12]考竟：在狱中处死。
[13]可以活人：即“可以（之）使人活。”以，用。后面省“之”字。活，使……活。使动用法。
[14]养：豢养。此指拖延。
[15]病困：病危。
[16]歎：“叹”（嘆）的异体字。 彊（qiǎng）死：死于非命。指活活死去。[1]
初，軍吏李成苦欬嗽，晝夜不寐，時吐膿血，以問佗。佗言：[2][3]“君病腸臃，欬之所吐，非從肺來也。與君散兩錢，當吐二升餘膿[4]血訖，快，自養，一月可小起，好自將愛，一年便健。十八嵗當一
[5][6]小發，服此散，亦行復差。若不得此藥，故當死。”復與兩錢散，[7]成得藥去。五六嵗，親中人有病如成者，謂成曰：“卿今彊健，我[8][9]欲死，何忍無急去藥，以待不祥？先持貸我，我差，為卿從華佗[10]更索。”成與之。已故到譙，適值佗見收，怱怱不忍從求。後十八嵗，成病竟發，無藥可服，以至於死。
[1]初：史书都用“初”来进行补叙，上段华佗已死，此追叙生前事。 寐：原文作“寤”，误。《后汉书·华佗传》作“寐”，据改。
[2]臃：“痈”（癰）的异体字，毒疮。《说文》：“癰……或作臃。”
[3]散：药散。中药的一种剂型，药材打成粉末状。 钱：容量单位，也称钱匕。汉代用五铢钱量取药末至不散落为一钱匕，合今两克余。后世以“钱”为重量单位，实际分量历代不同。
[4]讫：止，完毕。 快：舒畅。 小起：稍微好转。 好自：好好地。自，词缀。 将爱：保养。将，将养，调养。
[5]十八岁：十八年后。下文“五六岁”指五六年后。
[6]故：通“固”，一定。
[7]亲中人有病如成者：亲戚中有人患了像李成一样的病。这句是定语后置，正常语序为“有病如成之亲中人”。“者”，定语后置的标志。
[8]卿：对人表示亲热的称呼。 去：通“弆”（jǔ），收藏。
[9]贷：借。
[10]已故：因此。已，通“以”。“以故”为古汉语常用固定结构。 适：正好，恰好。 值：遇到。 见：被。 收：逮捕。 怱：“匆”的异体字。[1][2]
廣陵吴普、彭城樊阿皆從佗學。普依準佗治，多所全濟。佗[3]語普曰：“人體欲得勞動，但不當使極爾。動搖則穀氣得消，血脉[4]流通，病不得生，譬猶户樞不朽是也。是以古之仙者為導引之事，[5]熊經鴟顧，引輓腰體，動諸關節，以求難老。吾有一術，名五禽之[6]戲：一曰虎，二曰鹿，三曰熊，四曰猨，五曰鳥。亦以除疾，並利蹄足，以當導引。體中不快，起作一禽之戲，沾濡汗出，因上著粉，[7]身體輕便，腹中欲食。”普施行之，年九十余，耳目聰明，齒牙完[8][9]堅。阿善針術。凡醫咸言背及胷藏之間不可妄針，針之不過四分，[10]而阿針背入一二寸，巨闕、胷藏針下五六寸，而病輒皆瘳。阿從佗求可服食益於人者，佗授以漆葉青黏散。漆葉屑一升，青黏屑十四[11][12]兩，以是為率。言久服去三蟲，利五藏，輕體，使人頭不白。阿從其言，壽百餘嵗。漆葉處所而有，青黏生於豐、沛、彭城及朝歌[13]云。
[1]吴普：著名医家，著有《吴普本草》。
[2]依准：依照。 治：治疗方法。用作名词。 多所全济：即所全济者多。主谓倒装。全，保全。济，医治好。
[3]劳动：运动，活动。 极：疲劳，疲惫。
[4]动摇：活动，运动。 譬犹：譬如。 户枢：门轴。
[5]熊经鸱（chī）顾：像熊一样攀挂，像鸱一样左右回顾。熊、鸱，名词作状语。经，悬挂，攀挂。“经”，原文作“颈”，字误，据《后汉书·华佗传》改。顾，回头看。 引輓：伸展。輓，“挽”的异体字，牵引，此指伸展。
[6]五禽之戏：华佗模仿五种动物的动作而创造的保健体操。禽，鸟兽的总称。猨：“猿”的异体字。
[7]沾濡：湿润的样子。 因：于是，就。 上：体表。 著：拍，搽。
[8]耳目聪明：即耳聪目明。 齿牙完坚：即齿完牙坚。齿，门齿。牙，大牙。两句均是分承的修辞方式。
[9]善：擅长。
[10]凡：凡是，所有。 咸：都。 不过：不能超过。 巨阙：穴位名。在脐上六寸。 下：指进针。 瘳（chōu）：病愈。
[11] 率（lǜ）： 比例。
[12]三虫：指蛔虫、赤虫、蛲虫等多种寄生虫。 轻体：使身体轻便。轻，使……轻便。使动用法。
[13]处所：处处。 丰：汉代县名。今江苏丰县。 沛：汉代县名。今江苏沛县。 朝（zhāo）歌：汉代县名。今河南淇（qí）县。 云：语气助词，用于文章最后一句的末尾。
练 习（一）解词
1.（数）经 2.养性 3.节度 4.行差 5.刳（割）6.苦（四支烦）7.（共）止 8.诣（佗）9.交接 10.之（厕）11.逆（见）12.无何 13.（三升）许14.发动 15.敕（郡县）16.信（病）17.见收 18.（皆） 瘳 19.率（为率）20.处所 21.（漆叶）屑 22.（脓血）讫 23.沾濡 24.（肠）臃 25.案脉 26.熊经鸱顾（二）翻译
1.一名旉，游学徐土，兼通数经。沛相陈珪举孝廉，太尉黄琬辟，皆不就。晓养性之术，时人以为年且百岁，而貌有壮容。又精方药，其疗疾，合汤不过数种，心解分剂，不复称量，煮熟便饮，语其节度。
2.下针言“当引某许，若至，语人”，病者言“已到”，应便拔针，病亦行差。若病结积在内，针药所不能及，当须刳割者，便饮其麻沸散，须臾便如醉死，无所知，因破取。病若在肠中，便断肠湔洗，缝腹膏摩。
3.即如佗言，立吐蛇一枚，县车边，欲造佗。佗尚未还，小儿戏门前，逆见，自相谓曰：“似逢我公，车边病是也。”疾者前入坐，见佗北壁县此蛇辈约以十数。
4.佗恃能厌食事，犹不上道。太祖大怒，使人往检：若妻信病，赐小豆四十斛，宽假限日；若其虚诈，便收送之。于是传付许狱，考验首服。荀彧请曰：“佗术实工，人命所县，宜含宥之。”
5.五六岁，亲中人有病如成者，谓成曰：“卿今强健，我欲死，何忍无急去药，以待不祥？先持贷我，我差，为卿从华佗更索。”成与之。已故到谯，适值佗见收，匆匆不忍从求。后十八岁，成病竟发，无药可服，以至于死。
6.佗语普曰：“人体欲得劳动，但不当使极尔。动摇则谷气得消，血脉流通，病不得生，譬犹户枢不朽是也。是以古之仙者为导引之事，熊经鸱顾，引輓腰体，动诸关节，以求难老”。（三）思考
1.文章是怎样体现华佗不被名利所诱、不被威武所屈的精神？华佗为什么被曹操杀害？
2.华佗的医学成就有哪些？
3.怎样理解“然本作士人，以医见业，意常自悔”？
4.“兼通数经”与“合汤不过数种”的“数”在表意上有何不同？
5.本文从哪几个方面说明华佗是“人命所县”的人？四、皇甫谧传【提示】本文选自《晋书·皇甫谧传》，据1959年中华书局点校本排印，并校以文渊阁四库本，有删节。《晋书》为唐代房玄龄等人修撰。房玄龄（578—648），临淄（今属山东淄博）人。唐初名相，居相位十五年，举贤兴教，佐理朝政，后封为梁国公。 《晋书》一百三十卷，记载两晋封建王朝的兴衰史，是一部纪传体的史书。
本文较详尽地记述了魏晋时期的医学家和文史学家皇甫谧的生平事迹。皇甫谧年轻时感奋叔母所教，勤力求学，博览典籍，以著述为务。中年患风痹，婴沉疴三十年，仍手不释卷，笃守其志。他不慕名利，频诏不就，终身不仕，唯道是奋，在医学、文学、史学等方面都有很高成就。病后潜心医学，撰成《黄帝针灸甲乙经》，对我国针灸学的发展做出了杰出贡献。[1]
皇甫謐，字士安，幼名靜，安定朝那人，漢太尉嵩之曾孫也。[2][3]出後叔父，徙居新安。年二十，不好學，游蕩無度，或以為癡。嘗得瓜果，輙進所後叔母任氏。任氏曰：“《孝經》云：‘三牲之飬，[4][5]猶為不孝。’ 汝今年餘二十，目不存敎，心不入道，無以慰我。”[6][7]因歎曰：“昔孟母三徙以成仁，曾父烹豕以存敎，豈我居不卜鄰，[8][9]敎有所闕？何爾魯鈍之甚也！脩身篤學，自汝得之，於我何有[10][11]？”因對之流涕。謐乃感激，就鄉人席坦受書，勤力不怠。居貧，[12]躬自稼穡，带經而農，遂博綜典籍百家之言。沉靜寡欲，始有高尚之志，以著述為務，自號玄晏先生。著《禮樂》 《聖真》 之論[13][14]。後得風痺疾，猶手不輟卷。
[1]安定：郡名。在今甘肃灵台。 朝（zhū）那：县名。在今甘肃平凉市西北。汉太尉嵩：即皇甫嵩。东汉灵帝时为北地太守，以破黄巾功，领冀州牧，拜太尉。
[2]出后叔父：过继给叔父。出后，过继，出继。下文“所后”义同。 徙：迁移，移居。下“三徙”同此。 新安：郡名。在今浙江淳安西。
[3]或：有人。 癡：“痴”的异体字。
[4]三牲之养，犹为不孝：即使每天用三牲来奉养父母，还是不孝之子。三牲，指牛、羊、猪，这是祭祀用品。飬，“养”（養）的异体字。
[5]敎：“教”的异体字。
[6]孟母三徙：相传孟子幼年时，居住环境不好，孟母为教育孟轲，三次迁居，最终使孟子有了很好的学习环境。后喻母教之德。
[7]曾父烹豕（shǐ）：曾参（孔子弟子）的儿子闹着要随母亲去赶集，曾妻哄儿子说回家杀猪吃，儿子便不闹了。曾妻归后，发现曾参正要捕猪杀之，妻止之，说与儿戏言，曾参认为不能失信于子，终杀猪以兑现诺言。豕，猪。
[8]卜：选择。 阙：通“缺”，缺失。
[9]何尔鲁钝之甚也：为什么你鲁莽愚钝得这么严重。尔，你。鲁钝，鲁莽愚钝。之，结构助词，连接谓语与补语。甚，严重，厉害。
[10]脩身：修养身心。脩，“修”的异体字。 笃学：专心学习。 于我何有：即“于我有何”，“何”为宾语前置。对我来说有什么（益处）呢？
[11]感激：感动激奋。 就：跟从。 席坦：人名。
[12]躬自：亲自。 稼穑（sè）：此指从事农业劳动。稼，播种。穑，收获。农：做农活。 博综：博通。
[13]《礼乐》《圣真》：皇甫谧早年著作，已佚。
[14]痺：“痹”的异体字。 辍（chuò）：停止。[1]
或勸謐修名廣交。謐以為非聖人孰能兼存出處，居田里之中亦[2]可以樂堯舜之道，何必崇接世利，事官鞅掌，然後為名乎？作《玄守論》以答之，曰：“或謂謐曰：‘富貴人之所欲，貧賤人之所惡。何[3]故委形待於窮而不變乎？且道之所貴者，理世也；人之所美者，及[4][5]時也。先生年邁齒變，饑寒不贍，轉死溝壑，其誰知乎？’謐曰：‘人之所至惜者，命也；道之所必全者，形也；性形所不可犯者，[6]疾病也。若擾全道以損性命，安得去貧賤存所欲哉？吾聞食人之禄[7]者懷人之憂，形强猶不堪，況吾之弱疾乎！且貧者，士之常；賤者，[8][9]道之實。處常得實，没齒不憂，孰與富貴擾神耗精者乎？又生為[10]人所不知，死為人所不惜，至矣！喑聾之徒，天下之有道者也。夫一人死而天下號者，以為損也；一人生而四海笑者，以為益也。然[11]則，號笑非益死損生也。是以至道不損，至德不益。何哉？體足[12]也。如迴天下之念以追損生之禍，運四海之心以廣非益之病，豈[13]道德之至乎！夫唯无損，則至堅矣；夫唯無益，則至厚矣。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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