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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08 09:4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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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美)爱伦·坡

出版社:武汉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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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行百年的灵异经典(全3册)

流行百年的灵异经典(全3册)试读:

流行百年的灵异经典(上)

最后一个死者

〔意〕乌戈·迪方提

午夜,电话铃声吵醒了我。我揉着蒙眬的睡眼,接到了电话里传出的指令:速到杜鲁特公路。

我是法医,死亡对我并不陌生。人总是呱呱地诞生,最终带着各种表情离开,有人木讷、恐惧、呆滞,甚至脸上还带有泪渍,还有人微笑、从容、坦然……死是人终结的句点,每个人都会给自己画句号,但并不是每一个句号都被画成很规矩的圆圈。

有时候我想,恐惧地死去,那么这个句号一定不圆,而从容地死去,那么句号一定是圆的。但是,很快,我就驳倒了自己:往往有许多人,他们就在不经意的瞬间死去了,根本就来不及给自己画句号。

由于职业特殊,我接触到的就是这一类可怜的人,他们在意外或他杀中死去,死前的一秒钟他们不会想到自己会死,而后一秒,他们就停止了思想(自杀的除外)。他们大多数人没有表情,甚至有少数被肢解,留下的只是被剁碎的肉。

我驱车到了案发地点,一股隐约的血腥味渗在干燥的空气中,四处都是难闻的呕吐物。这大概又是一场碎尸案。

我挤进了警察当中,感觉咽喉燥热,有大量的酸味在胃里翻涌。这是一具男尸,看上去年龄不超过三十,从打扮上看像是白领,衣着整齐,手臂、腿、胸膛、小腹都没有伤痕,只是在他的脖子上,喉结偏下的地方有四个血洞——四个大概手指那么宽的血洞。

这四个血洞清晰、干净,透过它们可以看到血淋淋的肉,还有气管破裂的裂痕。很显然,这四个血洞就是这名男子的死因。

很难想象是什么利器留下了那么清晰、干净的血洞,而且是不零乱的、有一定排列的血洞。这名男子的眼神迷离,嘴唇微启,似乎想说些什么,也许他是想乞求凶手给他一个画句号的机会。

他的手腕被一条皮带捆绑着,“凶手应该是男性,或者死者死前由于某种原因失去了抵抗能力”,我这样猜想着。这是我第一次遇到如此棘手的案子。

如果世界是和平的,那么是否就不需要警察?如果没有那么多离奇的杀人案件,那么法医就得失业?

杀戮从远古至今,从来没有一刻停息过。动物之间常常为食物、生存环境而厮杀,无谓种族内、种族外。人,说到底也是动物,为了食物、生存环境而杀戮也就在所难免了。

人复杂的情绪,使得杀戮也复杂化了。有的人为利杀戮,有的人为权杀戮……还有一种可怕的杀戮,那就是恨。我赞同由爱生恨的说法,所以,我认为杀死自己最恨的人,就是杀死自己最爱的人,那不会解恨,只会痛。

死尸被带回了研究所继续验尸。但除了知道死者的身份以外,还是毫无头绪。凶手连一个指纹也没有留下,留下的只是那四个离奇的血洞,还有一条劳拉·比吉奥蒂的皮带。看来这起杀人案件,也会像其他的悬案一样被人们渐渐遗忘……

两个星期后,我又接到了一件新的案子。尸体是在宾馆的客房里面被发现的,是一具赤裸的男尸。和在杜鲁特公路发现的那具死尸一样,死者的喉结偏下部位有四个清晰、干净的血洞,手腕被一条皮带捆绑着,是同一个品牌的皮带。不同的是,这个男人没有表情,他应该从未想过死后画句号的问题。

四个血洞、劳拉·比吉奥蒂的皮带,里面有着怎么样的故事?我沉思着,一边听着警察给目击证人录口供。

目击者似乎已经神志不清,她用白色的浴巾裹着赤裸的身子,双手紧紧地拽着垂在胸前的蓬乱的发丝,双唇在打战,整个身子失控地抽搐着,使劲地晃着脑袋,语无伦次地说道:“是……是一个白色的影子……还有一张布满血污的脸……”她没有再给警察提供什么线索,只是不停重复着相同的话。

估计是被吓坏了,也许是凶手捣鼓的伎俩,误导目击证人便是客观地误导警方。

在被带去医院的途中,她眼神迷离,却异常镇定地说了那么一句:“是一个女鬼,她用手指杀死了他。”结果,车子改道,没去医院,掉头去了别的地方——精神病院。

没有警察会相信那个女人的话。这是个文明社会,就算信了,又怎么样?难不成警察改行当牧师,抓鬼去?

法医的职责只是查证死者的死因,我不想去缉凶,再说也没有这个能耐,但我想印证自己的猜测:四个血洞,劳拉·比吉奥蒂是由于恨……我要解开这个悬案……

调查了两个死者的关系,结果大大出乎我的预料:没有任何关系,而只是由于死因相同让他们串联在了一起。劳拉·比吉奥蒂,第一个死者喜欢的意大利名牌,而第二个死者却从来都没有买过。难道这只是一起棘手的心理病态的凶杀案?

没过多久,我又接到了有关四个血洞、劳拉·比吉奥蒂皮带的案子:同样在喉结偏下的部位排列着四个血洞、手腕被皮带捆绑着的男尸,不同的是,这次是两具尸体。他们的脸上有着未干的泪渍,也许他们遗憾自己没能画上句号。

这四个人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关系呢?他们的死,真的像那个女人说的那样,是女鬼干的?也许吧,能留下四个血洞的……喝了一杯伏特加,我决定去精神病院见见那个女目击者。

那个女人的精神好像已经恢复了,但她最终没能被释放——因为她坚持说,那个男人是被女鬼杀死的。

她对院里的医生、护士都这么说,还有所有的精神病人都知道。在她所告诉的人里,精神病人绝大多数都相信了她的话,这让我想到,有的时候正常人才是真正愚蠢的,因为他们真伪不辨。“你相信我吗?”那个女人问了我很多遍。

我点头,说道:“虽然他们不信你,但凭我的第一感觉来说,你知道些让我们无法接受的事实。”

她对我的理解显得异常的兴奋:“我完全可以把我之前说的话全盘否认掉,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但是我不喜欢说谎。”

我很敬佩她这一点,她比这世界大部分人活得要实在,尽管她的身份卑微。“你可以把那女鬼的样子画出来吗?”我问她。“我会试试的,我要证实自己是对的。”她点头说道。

我从那个女人那儿得到了一幅画像,是一张布满泪血的脸,却没有覆盖住画中女子的美丽、妩媚,可惜的是——她有着一双仇恨的眼睛。目前看来,我只能从这幅画像入手了。

那女人不是凭空捏造出一个恐怖而惊艳的女鬼。我从第一个死者的同事那儿得知了画中的女人是第一个死者的女友,他们是同事。但是,早在两个月之前,她就神秘失踪了,而后没有多久,他就死了。

她,神秘失踪?他,被杀!案件终于有了一点头绪。为了知道那个她究竟去了哪儿,我决定去他们同事提供的她在西山的豪宅那儿找点线索。

这是一个干燥的下午,没有一丝风,太阳炙烤着大地,人烟稀少。我来到了那座杜鲁特公路旁边的豪宅,是一栋3层的楼房,大门紧锁着,毕竟女主人已经不在了。

我想象着在楼里住过的女子的样貌……当我慢慢地靠近大门时,门竟然开了。从门那儿伸出了一只洁白细嫩的手,招呼我进去。

我顿时寒毛竖立,心仿佛悬在了空中。大概是想起了那幅画像,我决定进去看个究竟。

房子的装饰很简单,洁白的沙发、米黄色的帘子,茶几上面的卡其色花瓶里插着一根蓬松的白羽毛,它柔和而富有光泽,飘忽忽的,给人无限的遐想。

茶几的旁边放着一盆羊齿,长得坚挺而狂野。女人穿着白色的连衣丝质长裙,坐在钢琴旁边,十个指尖轻轻地放在键盘上,双腿修长而柔美,裸露在空气中的脚趾微微跷起,像是在挑逗着干燥的空气。

她的长发垂在胸前,柔亮而富有动感,嘴唇红润,脸色皙白,睫毛又浓又翘地点缀在大而亮的眼睛上,但眼睛里却充满了仇恨状态的血丝。

她看着我,微启双唇:“找我有事吗?”

她的美早已驱散了我的恐惧,我镇定地回答:“我想住在这儿。”

她笑了,笑声尖而亮,狂野而富有挑衅:“人总是那么的不老实!好啊,我正愁没有人陪我过这个寒冷的冬季呢。两个人不会孤单的。”她压低了嗓门,“我生前也那么认为。你叫什么名字?”“巴格比,小姐。”我回答道。“以后叫我瑟琳娜吧。”她慵懒地伸展着手臂说道。

谈话结束后,瑟琳娜独自坐在黑暗里看片子,喝酒,抽烟,她可以把这样的状态持续到凌晨天亮。

半夜,她放莎拉·布莱曼的歌《黑色星期五》,哀怨的靡靡之音在莎拉·布莱曼的唱腔里让人听着难受。她走来走去,哼着里面的句子,一边轻轻抚摸自己的长发。

而我在洁白的羽绒床上慢慢睡着了。很难想象,我们竟然能够在一个房间里生活。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一个多月。我已经不想去询问她的过去,忘掉了我要印证她的仇恨的初衷。

一天夜里,就像往常一样。她独自坐在黑夜里,一边看片子,一边抽烟、喝酒。她只穿着一条黑色低腰内裤,长发自然地垂在胸前,隔着头发可以隐约看见她那红润、坚挺的乳头。很难想象,她已不是人。她在歇斯底里地尖叫,两行泪在白皙的脸上留下了两道沟,红色的沟,她在流血泪。我想,那个目击者看到的就是这个样子的她。

我躺在羽绒床上,闭上了眼睛,佯装着睡觉,忽然感觉有什么靠在了我的脸上。她在抚摸我的脸,“你到底想知道些什么?你不怕我吗?我的指尖可以让你痛快地死去,就像那四个该死的男人一样!”

她的手指冰凉,轻抚着我的脖子,指甲似乎扎进了我的肉里。我在喘息,我知道她不会结束我的生命,但她的仇恨却大得惊人。“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死那四个男人。”我睁开眼看着她说道。

她在不停地流着血泪,滴得被子上血迹斑斑。她说:“其实我并没有什么多的要求,作为一个女人,我只需要那么一个空间,哪怕很小的一个空间,小得只能容得下一张床和一个抱枕,有一个男人抚摸着我的头发,搂紧我,把我因寒冷而缩成一团的身子扳直……”

她是多么地爱他。她记得,他的手抚摩在她皮肤上的温情,他的吻像鸟群在天空掠过,他在她身体里面的暴戾和放纵,他入睡时充满纯真的样貌。她记得,清晨她醒过来的那一刻,他在她的身边。

她睁着眼睛,看曙光透过窗帘一点一点地照射进来。她的心里,因为幸福而疼痛。然而,他却恶劣地伙同4个男人绑架了她。他们用劳拉·比吉奥蒂的皮带捆绑着她,在她身上乱蹭……当她醒来的时候,她的灵魂已经离开了身体。她看着他们慌张地逃跑,留下的是遍地的血,还有一具眼神呆滞、头发蓬乱、衣衫不整的女尸……

而他,却没有为此留下一滴悔恨的泪,她很痛,决定要复仇。

我的印证是对的,最恨的人也是最爱的人,所以,她留下了行行血泪。世界上为什么要有那么多残酷的现实?

瑟琳娜的眼里写满了仇恨:“最后一个,也得死。我今天就会结束他的生命,用我尖锐的手指。”

我沉默了,我知道我说什么都阻止不了她的复仇,并不是请几个牧师来念几段经文,就可以让她的灵魂安息。

很快,我接到了又一个有关四个血洞和劳拉·比吉奥蒂皮带的案子,这也将是最后一次。这具男尸面带微笑,应该是从容地死去的,他一定是画了一个很规矩的句号——他解脱了,心灵的解脱。

而瑟琳娜,也消失了。

警署曾议论这桩悬案好长一段日子,当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也像其他悬案一样渐渐被遗忘。而那个女目击者,她仍然待在精神病院。我有好长一段时间都坚持到那儿为她澄清,但院长说再闹就把我也关进去。

瑟琳娜的那件绑架案被调查出来了,但由于案犯已死,也没有人追究什么了……而我,也改行了,当起了尸体化妆师。

死魂曲

〔美〕亚瑟·德尔蒙

我在一所美术学院上学,至于美术学院的名字不提也罢。传言说,毕加索曾在本学院任教过一段时间。这个传言不禁让人生疑,因为学院里都是些混日子的学生,他们画的抽象画估计连毕加索都看不明白。

虽然这样说,但学院还是有些好东西的。学生公寓的第三楼走廊挂着一些画,从画工上看,应该出自名家之手,说它是抽象画有点太牵强,说它是写实画也不合适。看画布的落款,是个说不出什么派别的画家画的,听说已经死了。

其中有幅画叫作《亡灵序曲》,这幅画画的是三个扭曲后连接在一起的空间,分别代表过去、现在和未来。在每个扭曲了的空间中都伸出一个扭曲得不成样的人头,似乎想挣脱黑洞无穷的引力,看着让人心悸。

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也是围绕着这幅画发生的。

美术学院建于四百多年前,应该算是历史悠久,而这里闹鬼的历史也同样久远。这里只要一到晚上,校园里就一个人也没有,每个房间都紧锁着门窗,大家就像在躲避瘟疫一样。这当然是有原因的,据说我们学院的房子前身是个德国王子的城堡。王子在一次与另一国开战时输得一败涂地,只能死守在城堡里,并且下令不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出城。结果一个怀着侥幸心理的士兵居然潜逃,不料被敌军侦察兵逮了个正着,严刑拷打之下那个士兵只好把城内虚实供了出来。最后城堡被攻陷,敌军屠城三日,城堡内所有居民都被杀光了。那个德国王子也被处以斩刑,他临死前立下诅咒:“以后凡是夜晚在这座城中游荡的人都不得好死”。

于是这里的学生就流传着一句话:“晚上无论如何都要待在宿舍里,不要乱跑!”这已经是不成文的规定了。因为以前有些“不怕死”的家伙跑出去,最后都离奇死亡。

最近发生的一件事是在1899年,当时有个叫佛里克的学生和一个有钱的室友打赌说,如果他能在外面过一夜并平安回来,对方就输给他100英镑。他还真的去了,结果再没有回来过。后来的一天早上其中一个室友发现他的脑袋被钉在墙上,当场就吓死了,另外两个也变得疯疯癫癫的。从那以后就一直没人敢逞英雄了,因此校园里平静了一百多年。

到了最近,不可思议的事情又发生了,而这次,我居然被牵涉其中。我的寝室总共就三个人:佩雷斯、安德烈,还有我。佩雷斯是个幽默有趣的西班牙人,踢得一脚好球,他和我一样,相当崇拜劳尔;安德烈来自美丽的济州岛,电脑编程是他的看家本领;我来自美国,跟他们相比,显得更普通。

一天晚上,我们三个人正在闲聊。佩雷斯突然站起身说:“不行,我得去弄包香烟。”说完就要往门外走。他这一突然的举动着实让我和安德烈吃了一惊。“不要,这是忌讳!这里一入黑就变得很邪门,你还是忍耐一个晚上吧!”安德烈叫道。“是啊,况且这么晚了你上哪儿去找烟啊?”我也帮着劝道。“得了吧,伙计,你们相信那些吓唬小孩的鬼话吗?我们都是成年人了,都受过高等教育,难道你们就不能‘唯物论’一点吗?说实在的,我倒希望碰上鬼,让我那快‘生锈’的左脚踹扁那没肉的屁股,哈哈!”

不等我们回话,佩雷斯就嬉笑着一溜烟地跑了出去。“他太不知天高地厚了,这次准要出事的!”安德烈叹了口气,一副末日将要来临的痛苦相。“我想应该没什么事吧,像他这种人,鬼见了都怕。”我口是心非地安慰道。

我一向是很敬畏神鬼的,小时候祖母就经常教育我,即使你不信,也不要拿它开玩笑。鬼是一股能量,你越是怕,它的力量就越强大。我和安德烈一言不发地坐着。我多么希望佩雷斯能够安然无恙地回来,可是等了很久还是不见他的踪影。“要不我们出去找找吧。”我说。“不行,我不想蹚这趟浑水。反正劝也劝过了,要出事也是他自己的责任。”安德烈冷冷地说道。

他也太不够朋友了,我正想责骂他几句,这时有人敲门了。“好极了,他回来了!”我高兴地叫道,正要冲去开门,安德烈却把我拦住了。“别急,还不知道是不是他呢,说不定是具僵尸,不要随便开门!”他故意压低了声音,一副“反恐”专家的样子,看起来真让人又好气又好笑。“谁啊!”安德烈警惕地问道。“是我,快开门!”门外是熟悉的佩雷斯的声音。“好了,别闹了,自己人!”我再也忍受不住安德烈那紧张兮兮的样子了,一把将他推开,然后开了门。“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啊?我们以为你出事了,正想出去找你。”我问道。“有什么好怕的,我这不好好的吗?我早就说那是骗人的,哪来那么多鬼?”佩雷斯露出一副得意的神情。“不过我倒是见到了件怪事。我们这层楼不是有张画叫什么《亡灵序曲》吗?画里不是有三张脸吗?我回来的时候发现有一张脸不见了。”“什么?有这种事?”我半信半疑地问道。“看见了吧?出事了。”安德烈又摆出那副讨厌的神情了。

不过,我心里也隐隐约约有种不祥的预感,但是不敢冒险出去看,所以只好等第二天了。

第二天一早,我便走到走廊里去看个究竟。果然,画中的其中一张脸“消失”了。用“消失”这个词一点也不夸张,从画的表面上看绝对没有被碰过的痕迹,因此不可能是恶作剧。假如是恶作剧,那么那个人的水平也太高超了,而且动机是什么?看来只能是超自然的力量了。也许正如安德烈所说的,要出事了。

佩雷斯的“事迹”一天之内就在学校里传开了,他是学校自从传出闹鬼以来第一个在夜晚敢外出而且没有遇到麻烦的学生,大家都把他当成了英雄、偶像。他所到之处,同学们都报以热烈的掌声。学校电台甚至请他做了个专访,讲述他外出的感受和见闻。这一切弄得佩雷斯美了好一阵子,天天在宿舍炫耀他的经历。但是他被采访的时候竟然没有提到那幅画,看来大家对他的吹捧已经令他忘记了这件事,而大家也似乎没有注意到那幅画。然而,我心底里的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佩雷斯,最近你还是小心点,我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会发生。”我不安地说。“好了好了,会发生什么?你看我现在不是活生生地在和你说话吗?你们这些美国人就是爱故弄玄虚。听我说吧,‘幻想能救人,也能害人’。”

歌德也确曾说过,“除了我们这个现实的世界之外,还有一个幻想的世界,而且后者似乎更有力量,大多数人都生活在那里。”

然而,这是幻想吗?我也希望是。之后风平浪静地过了几天,似乎一切都恢复正常了,每个人都放松了保持了几百年传统的警惕。其实恐怖的事件正在酝酿着。

果然有一天,佩雷斯上完课后就没有了踪影,之后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再也没有他的消息。学校报了警,但是警方没能查出什么。我特地向警长说了画的事情,他看了画却不以为然地说:“你们这些年轻人,想象力就是强!这幅画和他的失踪能扯上什么关系?”

但我有种预感,佩雷斯的失踪跟那幅画肯定有关联。那个传说中的诅咒让我心神不宁,脑子开始胡思乱想起来,鬼怪正伺机浮出水面。

警察对此事是按正常调查程序来的,所以那幅画跟佩雷斯的失踪扯不上关系,如果再进一步说是鬼在作祟的话,他们肯定更加不会相信,毕竟谁都没真正见过鬼,只是种迷信罢了。佩雷斯的失踪让宁静的校园陷入了恐慌,大家觉得宿命是没有办法被打破的,每个人都在讨论这起失踪事件,各种各样的猜测在校园里流传着。同学们甚至认为我和安德烈也难逃劫数。生活在恐惧的气氛中真是令人窒息。

有一天,我和安德烈在收拾佩雷斯的东西时,从一本书里掉出了一张署名为“P.凯瑟琳”的卡片,上面写着:“你很勇敢,宝贝。不过我希望你能再做一次,假如你做到了,你让我做什么都行。今晚12点,你站在女生楼前面的中央花园。我能在窗户里看见你的!”“佩雷斯的失踪一定和这张卡片有关!”安德烈摆出了一副侦探相,但这次我绝对同意他的看法。“不错,把这个告诉警察吧。”我说。“算了吧,让警察代劳还不如我们自己查,而且警察也帮不上什么忙。你不记得那天警长是如何反应的吗?”安德烈摇了摇头。“奇怪,现在你怎么又愿意蹚这浑水了?”“并不是我想的,我是被迫这么做的。”安德烈一脸的无奈。“你这是什么意思?”安德烈的话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跟我来!”说着,安德烈便拉着我的手把我带到走廊——那幅《亡灵序曲》的画面前。“你看!”安德烈指着画说。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本消失的那张脸回来了,但是中间的脸不见了。“怎么会这样?那张脸不是不见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我惊奇地问道。“不是回来了,你仔细看看,这张脸是谁的。”我又仔细端详了一遍后差点没被吓晕!“天啊,是佩雷斯!”我失声叫道。“没错,你看,又有一张脸不见了,下一个不是我就是你,反正我们谁也逃不掉。这里正好三张脸,是特地为我们三个准备的坟墓!”安德烈脸上露出了恐惧的表情。“佩雷斯还有生还的机会吗?”我紧张地问道。“我想他再也没有机会和你一起踢足球了。现在,你最好还是关心一下你自己吧。”“那我们该怎么办?”“当然是反击了,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安德烈说得对,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那么我们第一步该怎么做?”我问道。“当然是从这个‘P.凯瑟琳’入手!”

当晚,安德烈就运用他高超的电脑技术破解了学生档案室电脑主机的密码,于是我们便开始翻查这个“P.凯瑟琳”的档案,终于在一份隐蔽的档案里找到了她——“P.凯瑟琳,1910年生,1928年入学,就读美术系,1931年死于一宗凶杀案。”

虽然档案只有短短的三句话,但是却蕴藏着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那幅画!”我和安德烈几乎同时说了出来。

第二天一早,我便和安德烈到美术学院寻找当年教过P.凯瑟琳的老师。经过多方询问,我们终于查到了那位叫作佩顿的导师,不过他已经退休了,听说搬到隔壁的那座城去了。于是我们带着画赶往那座城,几经周折才找到了他的寓所。

佩顿先生已经年近七旬了,是位老兵,战后在我们的大学里教美术。他热情地招呼了我们。“二位今天到访有什么事吗?”“佩顿先生,您知道这幅画吗?”说着,安德烈把画递给了佩顿。

佩顿一看到画,脸居然抽搐了起来,神情也变得极为严肃。“太奇怪了,怎么会这样?”佩顿自言自语道。“您认得?”我问他。“当然,这是凯瑟琳的处女作!可是,这幅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安德烈便把事情的始末一一向佩顿交代了一遍。“我们现在很肯定,佩雷斯的失踪绝对与凯瑟琳有关。您能跟我们讲一些关于她的事吗?”“啊!”佩顿停了停,眼中露出惋惜的目光,“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凯瑟琳是你们28级的学姐,也是我最得意的门生,是众多学生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个。她擅长科幻美术,她的作品内容大胆、另类,画工精细,布局创新,给人一流的视觉感受。第一次参加比赛就获得了多个奖项,许多广告公司还想聘请她当创意总监,她可谓前途无量!”

说到这里,佩顿眼中又充满了自豪。“只是……”他顿了顿,神色忽然变得暗淡起来,“在那一年的新年派对上,她认识了一个叫德勒的年轻人,德勒也曾在我们这所大学读书,同样主修美术,不过那时他已经毕业两年了,是一家广告公司的创作部主任,算得上是一个英俊有为的年轻人。凯瑟琳对他一见倾心,两人也很谈得来,接下来两个人便开始交往了。实际上我一开始并不赞成他们谈恋爱,因为我觉得那个德勒有些心术不正。后来发生的事也证明了我的想法是对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急切地问。“一切都是因为这幅《亡灵序曲》!当时德勒所在的公司接到了一单大生意,是一家制造科幻玩具的生产商,他们想要做一张宣传海报。德勒想起了凯瑟琳的这幅作品,于是未经她的许可便拿去用了。“凯瑟琳知道后十分生气,便找德勒理论,两人大吵了一架,还打了起来,最后德勒失手杀了凯瑟琳,并将尸体弃置在郊外的一座小屋里。后来警方逮捕了德勒,奇怪的是警方在德勒交代的藏尸地点却无法找到凯瑟琳的尸体,而德勒在监狱中突然暴毙,连验尸官也不知道他的死因是什么。于是这件案子就这么结束了。“这件事也令我很痛心,干脆退休搬到这里来。”说到这里,佩顿眼里闪过了一丝落寞,“凯瑟琳是个好学生,我至今为她的死感到悲哀。”“那么您对我室友的失踪和德勒的死有什么看法?”安德烈问。

佩顿叹了口气,“除了她的鬼魂,我想不到别的解释。”

听了佩顿的话,我和安德烈无奈地对望了一下,便起身告辞了。离开佩顿家后,我们便前往火车站乘坐回程的列车,我们必须在日落之前到学校,否则我们就要遭殃了。路上,安德烈突然问我:“你们美国人是怎么对付鬼的?”要是在平时,我肯定笑他傻,可是现在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请牧师或者占卜师进行驱魔仪式吧。”在火车上我们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看着窗外不断变换的美丽景色,我想现在安德烈一定和我在想同一个问题——我们还能看到这么美好的景色吗?

哎,两个星期前还好好的,现在却弄得像亡命天涯一样。我感叹命运的变幻莫测,我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完成,我不能就这么任由命运摆布,我要抗争!看着看着,我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沉。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了,看看窗外,天已经很黑了,但车还在不断地向前跑着。怎么会这样?应该到了呀。难道睡过头了?不可能,安德烈应该叫醒我啊。我扭过头想去叫他,可是却不见了他的踪影。我惊奇地发现我们这节车厢的人都不见了,于是我到一节又一节车厢找,不断地叫:“安德烈,你在哪里?有人吗?”

可是连个人影都没有,整列火车都是空的!“天啊,发生什么事了?”恐惧突然传遍了我的全身,周围吹来的阵阵冷风让我不寒而栗。“哈哈……”背后突然传来一阵阵狰狞的笑声,不,应该说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我急速地转着身子,以免有人在背后偷袭。笑声越来越近了,还伴随着沉沉的脚步声。这时,车厢的前后两个门出现了两个人,是佩雷斯和安德烈!

他们的眼神很呆滞,不知道在看着什么,脸色十分苍白,狂笑时还有血从嘴里涌出来,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要让我窒息。刚才还发誓要抗争的我这一刻显得很懦弱,我腿下一软,跪在了地上。我闭上眼睛,不断地念着“奉主基督的圣明,快来救救我”。

突然间,我觉得后面有人抓着我的肩膀,我受惊过度,只觉眼前一黑,晕过去了。“快起来啊,你怎么了?别睡了!”那是安德烈的声音。

我慢慢睁开眼睛,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原来是安德烈在叫我。我看看四周,车已经到站了,人们正陆续下车。噢,原来我只是在做梦,幸好不是真的,不过我着实吓出了身冷汗。“做梦了吧?”安德烈说。“嗯。”“你猜我刚才见到谁了?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凯瑟琳?”“不,是佩雷斯!”

我顿时一惊,但随即摇了摇头,“现在谁也证明不了他是生是死。”“在他身上我感觉不到一丝生气,相反我觉得他只是一具行尸!”“你在哪里见到他的?”我问。“我刚才去厕所回来的时候看见他站在月台上,呆呆地看着车厢。他的眼神很奇怪,脸色苍白得吓人!本来我想追出去的,但是想到你还在车上,就先过来叫你,我刚才看见他消失在人群里了,事不宜迟,我们快追吧!”说着,安德烈便拉着我下了车。

我们找遍了车站的每一个角落,但是都没有找到佩雷斯。“你会不会看错了?”我问。“怎么可能,我看得很清楚。”安德烈坚定地说。“或许他已经离开火车站了,我们到附近找找吧。”

正当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又看见佩雷斯站在车站门口,呆呆地看着我们,但是很快转身跑了,于是我们便跟在他后面一直追,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要甩掉我们的意思,反而好像要带我们到什么地方去。

我们一直跟踪他到了一个很偏僻的地方,他突然向右拐进一条林阴小道。可是当我们跟进去的时候,却不见了他的踪影,只发现一间小屋。“这条小路已经是尽头了,他不可能就这么消失的,一定是进去那间屋里了。”我说。“我觉得这是个圈套,他在引我们上钩。你看这里是郊外,这里又有一座小屋,我在想,这里很可能就是当年凯瑟琳被杀后藏尸的地方。”安德烈指着那座小屋警惕地说道。

我正要回话,只觉得拿着画的手上忽然湿湿的,低头一看,原来那张画在渗血!我们还惊奇地发现画上最后一张脸也不见了。“我想我们没有退路了,就算是圈套我们也是要去的,我们已经无处可逃了!”我说。

安德烈镇定了会儿,说:“也许你说的是对的,那么我们进去吧!”

这一瞬间,我感觉就像要上刑场。我们小心翼翼地走进了那间屋子,里面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而且臭气熏天,像是腐尸的气味。我们捂着鼻子,点燃了打火机,发现屋内什么也没有,只是地上有个口儿,我们扔了一个石子下去试探,石子滚动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停止,看来洞很深。

我们咬咬牙,爬了进去。随着逐渐深入地底,洞越来越宽,我们感到越来越热,仿佛我们就要接近地心了。又走了一会儿,发现前面有一道白色的光门,像是什么入口。我们走了进去,里面的景象不禁让我们大吃一惊——里面十分大,就像一个殿堂,而且四周墙上都贴满了画,每一张画都是一样的——《亡灵序曲》。画上旋涡状的黑洞让人有种眩晕的感觉,无数张扭曲的面孔就像一个个冤魂一样蠢蠢欲动,似乎要从画中挣脱出来,还发出一些恐怖的怪叫。“哈哈……”此时传来了与我梦中相似的笑声。“你们终于来了!”一个沉闷的声音说道。

这时我们发现了前方有个人,定睛一看,原来是佩雷斯!他背对着我们,正蹲在地上舔一副骸骨。“佩雷斯!你在干什么?”我大声问。

他转过脸来,我和安德烈几乎同时惊叫了出来。那根本不是佩雷斯!不,应该说,身体是佩雷斯的,而脑袋却是一个女人,一个满嘴獠牙的女人!他看了看我们,又转过脸去继续舔着骨头,就像是一只狗。他一边舔,身体一边发生着变化——逐渐变成了一个女人。“她是凯瑟琳!”安德烈痛苦地说。

我点了一下头,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佩雷斯呢?”“你是说你的那个朋友吗?”它站起来,对着我们说,“他已经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了,看!”说着,它掀开了外衣,一个东西好像要从她的身体里冲出来。是一张脸!从轮廓上看,就是失踪的佩雷斯!“我们和你素不相识,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安德烈问道。

它冷笑了一声,说:“我早就想返回这个世界了,我困在画里太久了。我需要活人,你们的朋友成全了我!哈哈……”“怪不得当年警方找不到你的尸体,原来你藏在画里!”我说。“不,不是我藏,是我被藏。”她摆了摆手,纠正道。“什么?”她的话我们一点都听不明白。“记得传说中的那个德国王子吗?是他把我的灵魂封存在这张画里,后来他把历年那些‘不听话’的人的灵魂都封在了里面。不过我和他有个协议,就是用活人的灵魂来赎回我自己。德勒那家伙也在这里,你们瞧!”顺着她指的方向,我们看见了当年无故在监狱中死去的德勒。“你们都懂了吧?”它又冷笑了一下,然后说了一句我们听不懂的话,突然一个身穿盔甲的武士就出现了,挥动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利斧,一步一步向我们逼近。大概他就是传说中的德国王子吧。

他一点也不像童话里的王子那样英俊,相反他长得十分丑陋,头发蓬松,额头很宽,也是满嘴的獠牙。我们转身想离开,但是那个光门早已经关闭了,我们无路可退了!“不要!拜托,请不要杀了我们!”我们哀求着,但是王子依然无动于衷地向我们走来,他已经快逼到我们的身边了!凯瑟琳的冷笑声、周围冤魂的怪叫声夹杂在一起,天啊,我崩溃了,想不到我会在这种鬼地方以这种方式死去!我无力地蹲坐在地上。

那丑陋的王子走到我们跟前,像摔跤手一样吼叫了一声,然后“呼”地一斧劈了下来……一切都结束了吧。“怎么还不起来?快迟到了!”黑暗中我居然听到了父亲的声音。

我慢慢睁开眼睛,发现我回到了我熟悉的家里。“我怎么在这儿?”我惊魂未定地问道。“你不在这,那会在哪儿?”“安德烈呢?”我问道。“谁是安德烈啊?”父亲一脸的迷惑。“我的大学同学,假期时来过我们家的,您不记得了吗?”“孩子,我真不记得有这么个人来过我们家,不过……”父亲说着走到桌前,从上面拿起一个包裹,说:“倒是有个叫安德烈的人给你邮寄了包裹,挺沉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我接过了包裹,掂量了一下,会是什么呢?带着疑问,我拆开了包装盒,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那是一幅画,画底的落款是——《亡灵序曲》,安德烈1931年作。

幽灵伴侣

〔英〕帕特丽夏·温特伍斯

薇诺娜站在窗前,满脸忧郁地看着窗外飘零的枫叶。圣诞节马上就要到了,如果那时候他还没有回来……想到这里,薇诺娜叹了口气,感觉胸口都是沉闷的,像是压了一块重石。

薇诺娜已经快过婚嫁的适合年龄了,父母很着急,说道:“傻孩子,不要再等了,米罗不可能再回来了。”

薇诺娜马上反驳道:“不可能,他会回来的,因为他亲口向我保证过。”“如果能回来早就回来了,边境现在都已经停战了,跟他一同去的人能回来的也全都回来了……”母亲说到这里便停住了。薇诺娜抽噎着跑回了房间。

时间过得很快,圣诞节眨眼就到了。薇诺娜没有待在家里跟家人一起过圣诞节,她一个人来到了港口。

那天,他就是从这里坐船离去的,他穿了件灰色军大衣,袖口破得都露出棉絮了。他抱紧她说:“亲爱的,等我回来,我要正式向你求婚。”“可是我好怕,怕你一去就不再回来了……”薇诺娜说到这里,眼泪就止不住流了出来。

他笑着用袖口帮她拭去了眼泪说道:“亲爱的,我的心只有放在你身上才是有生命的,否则就是一摊烂泥,我可不想做烂泥巴。”

薇诺娜被他的幽默逗笑了,吻了下他的额头说:“亲爱的,我会等你回来。”

那天他们说了很多话,直到管事催促米罗上船。

现在,港口很安静,虽然有很多船只,但都是空的。人们都去过圣诞节了,大小船只横七竖八排满了港口。要在平时,这里本该是一副极其热闹的景象,但在此时,却显得异常冷清。一直到晚上,港口的灯塔熄灭时薇诺娜才失望地离开。

那天回家后,薇诺娜就生了重病,高烧不止,昏睡不醒。父母请来医生,医生说,她心力几乎都耗尽了,这是绝症,已经无法医治了。

没过几天,薇诺娜就死去了,伤心欲绝的父母把她安葬在了教堂的墓地。看到家里女儿曾经用过的东西,两个老人就会不住地掉眼泪。他们忍受不了那种触景生情的感觉,于是把房子卖了,离开了这座城市。

半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在一个炎热的夏日,他——米罗回来了。五年的时间他似乎成熟了许多。他在街心花店买了一束玫瑰花,满心激动地敲响了薇诺娜的家门。“你找谁?”一个中年男人打开了门,警惕地问道。

看见开门的并不是薇诺娜的家人,米罗心里就莫名地“咯噔”了下,他忙问道:“请问薇诺娜在家吗?”“薇诺娜?不认识。”中年男人摇了摇头,正要关门,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你是说他们吧,他们的女儿死后,就搬到外城去了,我买了他们的房子。”“薇诺娜死了?”米罗不由自主地打了个踉跄,头眩晕得厉害。“是的,先生。我听说,是因为她相约五年的情人没有回来,她伤心欲绝,害了重病,没过几日就死了。”

米罗手里的玫瑰花摔落掉了地上,颤声问道:“她被葬在哪里?”“教堂的墓地,如果你是本地人应该知道在哪。”中年男人用手指了一个方向说道,“你是他们的亲戚吧。”

米罗没有理会中年男人后来说的话,转身飞奔向教堂的墓地。一串串回忆从他眼前划过,但像是突然崩断的电影胶带,再美好的结局也无法延续下去了。

教堂的墓地里很安静,几只麻雀在树梢上跳跃着,米罗的到来把它们惊得飞了起来,几根灰色的羽毛打着旋飘落到了地面上。“薇诺娜……我亲爱的薇诺娜……你在哪里……”米罗唤着她的名字,眼睛盯着小路两边的坟墓。转了整整一圈,他并没有发现薇诺娜的坟墓。墓碑太多了,每个坟墓之间的隔距也只有半米,这样一个个找下去,找到天黑也未必能找到。墓地深处的松树枝叶丰茂,将光亮几乎都完全遮盖住了。米罗绝望地止住了脚步,此时的他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失声痛哭起来。“是谁在那里哭?你站的地方可是老墓区,埋葬最晚的怕也有三百多年历史了。”是一个老人的声音。

米罗转身,看见了一个拄着拐杖的驼背老人。

老人定睛看着米罗说道:“我是这里的墓地看守人托洛斯,你是前来给死者祭花的吧?”

米罗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手里没花,两手不自觉地插在了口袋里,“我是来找我爱人,但我找不到她葬在哪里,您能告诉我吗?”“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除非她不是葬在这里。”托洛斯指了指老墓区说道。“艾伦·薇诺娜。”“薇诺娜……”托洛斯想了一会,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你记错了吧?”“我怎么会记错呢,您再仔细想想。她以前就住在这个城市,是在去年圣诞节后安葬的。”米罗补充说道。

托洛斯依旧摇头,说道:“去年圣诞节前后这块墓地一共安葬了六个人,不过全都是老人,没有你说的薇诺娜。”“可是……”“呵呵,先生,我想你肯定是外地人。”托洛斯笑着说道,“遗产纠纷?讨债?总之不管是什么原因,也不应该来墓地打扰这些安息的灵魂。”

米罗想去辩解时,老人已经转身离去了,“回去吧,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把活人当成逝者上帝可是不会原谅的。”

薇诺娜的坟墓并没有找到,这让他感到疑惑,他想之前那个中年男人也许是在骗自己,薇诺娜怎么会病死呢。相比之下,这个叫托洛斯的墓地看守人说的话更有说服力。圣诞节前后安葬的是六个老人,这个应该不会有假。

他决定再去找那个老人问问,可是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他,那个老人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他去哪里了?拄着拐杖应该走得不会太远啊。”米罗嘀咕着朝老人离开的方向走去。他边走边观察着周围的景象,五年没有回来,城市基本上没什么变化,还是老样子,只是陈旧了许多。“咳咳……”在一条狭窄的小巷内传来了一阵老人的咳嗽声。

米罗没有细想,就快步追了过去,“托洛斯老先生,是您吗?”

对方根本就没有回应,依旧咳嗽着,那是种沉闷的咳嗽声,让人听着极其不舒服。

米罗折身进了巷口,才看清那个咳嗽的人,果然是托洛斯,只见他佝偻着身子,倚靠在墙面上,那支拐杖被他甩到了一边。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脸膛憋得通红,这是哮喘病的特征。“您没事吧!老先生。”米罗快步走了过去,用手扶住了老人的肩膀。

托洛斯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抬头看了看米罗,摇头说道:“你看见她了吗?”

这句不着边际的话,让米罗如堕雾里,他疑惑地问道:“她?您指的是谁?”“薇诺娜,她刚找过你。”老人回答道。“什么……薇诺娜找过我……什么时候?”米罗全身一阵激动,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就在刚才,我遇到了她,她询问我有没有看见一个叫米罗的年轻人。”老人抖了抖肩膀,接着说道,“她说她叫薇诺娜,是米罗的恋人,我想她应该是听到了你的消息,才过来找你的吧。”“薇诺娜没有死,她还活着,感谢上帝。”米罗兴奋地说道,“那个‘霸占’他们房屋的家伙肯定跟薇诺娜一家有仇。真该死,我当时竟然没有看穿他,现在想想,那家伙的言行确实假得很。”

老人轻笑着,弯腰拾起了拐杖,抬头看了看渐落的夕阳,“赶快去找她吧!”“她朝哪个方向去了?”米罗急切地问道。

老人用手指着教堂墓地的方向说道:“你刚过来的地方。”“真奇怪,”米罗边朝回走边想,“刚才过来的时候怎么没有看见她?是被别的建筑物挡住了吧,这个城市街道布局真糟糕,像一条摇摆的蜈蚣,稍微有点儿物件就能使两个相对而行的人擦肩而过。”

走到教堂公墓门口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米罗朝墓地里面看了一会儿,墓地深处有老鸹在叫,那条弯曲的青砖小路已经完全被黑暗所笼罩。“薇诺娜……薇诺娜,你在哪里?”四周静悄悄的,回应他的只有那些躲在草丛的鸣虫。又喊了几声,还是没有回应,米罗很失望。再一想,又感觉这件事很可疑,就算薇诺娜胆子很大,也不可能夜晚一个人到教堂墓地里。“吧嗒……吧嗒……”是脚步声,米罗循声朝里面张望。“米罗,是你吗?”黑暗中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是薇诺娜的声音!“是我,亲爱的薇诺娜,我回来了。”米罗激动地跑了过去,他紧紧抱住了她,开始吻她的唇。“米罗,我亲爱的米罗,你终于回来了。”薇诺娜伤心地哭了起来,片刻,她说道,“我等了你五年,以为你不回来了,感谢上帝,让我们再次相遇。”“亲爱的,请原谅我去年圣诞节时没有回来,那时我正在执行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米罗解释说道。“不要再说了,回来就好。”薇诺娜把头贴在他的胸前,说道,“爸妈都离开这座城市了,他们让我走,我拒绝了,我知道你肯定会回来。”“他们去了哪里?”

听他这样问,薇诺娜突然哭了起来,她抽噎着说道:“他们让我跟一个富家子弟结婚,我不肯,他们心灰意冷说不要我这个女儿了,把房子卖掉去了外城。”“这些年让你受苦了,你现在住在哪儿?”米罗关切地问道。“就在附近。我们回家吧,要起风了……”她话还没说完,果然就刮起了一阵沙尘风。她拉着米罗的胳膊快步离开了教堂墓地,身后墓地深处又传来了老鸹的叫声。

薇诺娜在一间小平房里住着,房间内的设施很简陋。一张槐木桌上燃着根蜡烛,烛光散发着昏黄的光,将房间映得一片蒙眬。“你就住在这里?”“你若不来,我的心也死掉了,住在哪里都是一样的。”薇诺娜沉声说道,“与你同去的人都回来了,我以为你死在了战场。”“现在我不是回来了吗,亲爱的。”说着,米罗将她拥入了怀中,“不管因为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的,我要用余生去补偿你。”

这一晚上俩人说了很多话,他们决定结婚,在小镇继续生活下去。薇诺娜说她的父母还会回来看自己。米罗安慰她说:“这样更好,我们开一家杂货铺,一边生活一边等你的父母。我想等你父母回来看到我们,一定会很开心的。”

就这样,他们在小镇结了婚,享受着平淡的生活。一年之后,薇诺娜生了一个女孩,浓眉大眼,跟薇诺娜长得非常像。可就在这个时候,薇诺娜开始变得郁郁寡欢起来。她整日跟孩子待在一块儿,不舍得离开一步。

米罗感觉到她的反常,就问道:“亲爱的,你有心事吗?”

薇诺娜露出一脸茫然之色,答非所问地说道:“孩子长得可真快,真害怕她哪天会离开我。”

米罗“扑哧”一声笑了,俯身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说道:“傻瓜,我跟孩子都不会离开你的。等你爸妈回来看到我们的女儿,肯定会非常开心。”

听他说到父母,薇诺娜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没有一丝血色,“如果他们不来,我们的家是不是就不完整了?”“就算他们不来,我们的生活也不会因此而改变啊。”米罗安慰似的说道,“我们的孩子会慢慢长大,会长得跟现在的你一模一样。天啦,那该是一幅什么样的情景,哈哈。”“他们会来的。”薇诺娜低声说着,眼里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哀。

两个月之后的一个下午,米罗正在院子里清理草坪,门外突然来了两个老人,正是薇诺娜的父母。看到他们来了,米罗高兴极了,把他们迎进了屋内。

米罗把这一年多来发生的事跟两位老人说了一遍,当提到薇诺娜的时候,两位老人把眼睛都瞪圆了,“你说什么,你跟薇诺娜结婚还生了个孩子?”“是的,她正在里面的房间哄孩子,我这就去叫她出来。”说着,米罗走了进去,“薇诺娜,快出来看看谁来了。”米罗叫喊着推开了房门,可屋内并没有薇诺娜的影子,只有孩子趴在床上咿咿呀呀地爬来爬去。米罗疑惑地走了过去,把孩子抱了起来,“奇怪,跑哪儿去了?”

就在这时,屋内突然一阵猛烈地晃动,米罗以为是地震了,就要抱着孩子朝外跑。只见一道白光划过,墙壁上闪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个人居然是薇诺娜!“薇诺娜……薇诺娜……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米罗惊呆了似的看着墙壁上她的影子说道。

薇诺娜将双手抚在脸上,脸上满是泪痕,“亲爱的,我要走了,照顾好我们的孩子,还有我的父母。”“上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米罗向前跨了一步,怀中的孩子“哇哇”哭了起来。“其实我已经在一年前死去了,那天你去教堂墓地找我,我看见你从我的身边走过。看见你伤心落寞的样子,我难过极了。”“亲爱的,你在说什么?”

薇诺娜好像没有听见他的话,自顾自地说下去,“我化作墓地看守人托洛斯告诉你,我并没有死。其实,当时你就站在我的坟墓前。”“老墓区?”“没有什么老墓区,那些话是我骗你的。”她激动地说道,“我无法将我的坟墓改变,我怕你弯腰去查看坟墓上的字。”“不……我不相信,全都是假的,我们还有孩子……”米罗近乎疯狂地喊道。“是的,还有我们的孩子,这是我唯一给你留下的,你要好好照顾她。”薇诺娜微笑着,眼里含着泪花,把手伸了过来,温柔地抚摸着孩子的脸颊,“亲爱的,我要走了,记住我说的话,照顾好我们的孩子,还有我的父母。”“米罗,你在跟谁说话?”是她母亲的声音。“哗啦”一声响,屋内突然涌起一阵狂风,刮得米罗无法睁眼,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薇诺娜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米罗怔怔地站在那里,“这难道真的是梦吗?让我做了一年多的梦,现在梦醒了,一切又恢复到先前的样子!不!还有孩子”。米罗低头看了看孩子,她正咯咯笑着,两只小手抓着他的衣襟。“米罗,薇诺娜……”她的母亲说着话走进了屋内。

米罗看看那面墙壁,又看看怀中抱着的孩子,说道:“她就是薇诺娜和我的孩子,你们的外孙女。”

奥罗拉小镇奇谈

〔美〕约瑟夫·范德尔

奥罗拉是个小镇,罗杰不记得自己是因为什么原因来到这个小镇的,看着渐渐长大的女儿,他已不甘愿再替别人打工,过着到处流浪的生活,他要给女儿一个安定的家。正在他为去哪购买房子发愁的时候,看到一家旅店的老板要将旅店低价转让。他顿时眼前一亮,如果他把旅店购买下来,那么岂不是既有了安定的家,也结束了为人打工的生活?

于是他拿出了全部的积蓄将旅馆买下来。罗杰很兴奋,他甚至有点怀疑眼前这一切不是真的,多年颠沛流离的生活,让他有了一种胆怯,当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家时,他还有点不太适应。他将女儿雷里拉的房间安排在三楼的一个角落,打开窗户,就可以看到美丽的鲜花。雷里拉很喜欢这里,每天都待在房间里看着外面的风景。

旅店开业的第一天,就来了一个男人,他的眼窝深陷,像是经常熬夜,肩上还背了一个大包袱,罗杰将他安排在二楼的一个房间。晚上送饭进去的时候,他看见男人把一床粉红色的棉被放在床上。“柜子里有棉被,不需要用你自己的。”罗杰好心提醒道。

男人不吭声,只是用手示意他把饭放在桌子上。罗杰索性不管,退出房间——客人愿意用自己的东西,还省得他清洗了。

罗杰察觉这个男人有些奇怪,可怪在哪里,他也说不清楚。这个男人就一直在这里住着,时间久了,雷里拉跟他熟悉起来,没事就跑到他的房间,缠着他给自己讲故事,男人很会讲故事。罗杰看着并不阻止,他想雷里拉一定是太过孤寂了。渐渐地,他知道了那男人的名字叫汤姆,他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在这期间,他几乎天天憋在房间里,除了出来吃饭,几乎都没出去过。

罗杰开始猜想这个男子家里应该有钱,可换位去想又觉得有些好笑,有钱人哪会在出门时带上个破旧的大包袱?“罗杰,我是否可以跟你学做菜呢?”雷里拉问。自从妻子出事后,他一直很惯着这个女儿,每次女儿都是直呼他的名字。

学做菜?太好了,他一直担心女儿将来会变成寄生虫,自从妻子出事后,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手操办,半点不让女儿动手。雷里拉现在每天都泡在厨房里,变着法跟着罗杰学做各种精致的小点心,然后在小点心上用刀子一笔一画地画上了一颗心的样子。“雷里拉,你做的是心肝吗?”罗杰开玩笑说。

雷里拉面露笑容,端起点心转身跑开了。她一口气跑到二楼,然后拿出小镜子整理了下头发,轻轻地敲响了房门,这是汤姆住的房间。

汤姆打开房门,看着怀抱点心的雷里拉,面色有些迟疑,有些发愣地站在门前,好像房间里有什么秘密,不敢让别人窥探似的。“亲爱的汤姆先生,我能进去说话吗?走廊上的风,可是会把我吹感冒的。”说着,雷里拉假装咳嗽了几声,笑眯眯地看着他。

汤姆愣了一下,转身将她请到了房间,这是她第一次直呼自己的名字,平常她都以兄长相称。“我能问下你现在有妻子吗?”说这句话时,雷里拉的脸颊开始变得绯红,她似乎也感觉到了,用手捂住了脸。“我没……其实……你还小……”汤姆结结巴巴地说道。雷里拉突如其来的话,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别这么看着我,我已经成人了,而我选择的人是你,汤姆先生。如果你现在还没有妻子的话,那么我就要开始追求你了。”后面的话,她说得更加直白,像是这些话早已在心中酝酿了很久,嘴巴甚至都没有打磕巴。

汤姆还是充满疑惑地看着她,耳边听到一个词“勾引”,这个词似乎是在耳边飘过。这是雷里拉说出的吗?这么单纯的小女孩竟然会说“勾引”这个词,可是他看了半天,雷里拉的表情还是和刚才一样。“难道刚才那句话不是她说的?那会是谁呢?”他回头心神不宁地看了下墙壁的角落,那里放着他的床铺和那床粉红色的棉被。

汤姆慢慢地走到床边,靠里躺了下去,然后用温情的眼光看着雷里拉,床边的位置刚好还够躺一个人。

雷里拉看着他,突然“啪”的一巴掌打了过来,“你想做什么,喜欢你就要跟你上床吗?你知道我现在需要的是什么样的爱吗?”说完,她眼圈一红,跑了出去。

汤姆有些清醒了,回忆起刚才的举动,似乎并不是他的本意,那么……难道是,他从包中拿出了妻子的相框,妻子已经走三年了。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转身看着那床粉红色的棉被。

他小声嘀咕道:“三年,已经三年了。我知道,是你让这个女孩喜欢上我的,对吗?”房间里没有回应,他依然盯着那床棉被,继续说道,“她很纯洁,看待什么都是懵懂的,她很像以前的你。不!你不纯洁,你开始变得多疑了。”

他想起那时妻子总是在他进房门时,满腹狐疑地用鼻子嗅他身上的味道,闻一下有没有异性的味道,尽管他已经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妻子身上,没人不知道他是如此的爱自己的妻子,就差没在自己脸上刻上她的名字。

可她还是那样,他忍受着被所爱的人猜疑,甚至在忙完工作后包揽下了所有的家务。但他越是如此,妻子越是怀疑他有了婚外恋。有一次,她看见他穿着毛衣的背后,有一根细长头发。她像是抓到了比命还重要的东西,威胁他说出那个女人的名字和住处。“真是莫须有的罪名,唉!”他不禁叹气,也不去跟她争辩了,气得把门一摔,去酒馆喝了整夜的酒。

从那次后,他开始彻夜不归,也许这算是一种报复她的方式?他不禁苦笑,这简直是在折腾自己。不回家,他不知道还能去哪里,唯独去酒馆,那里是通宵营业的。他可以倒在椅子上疲倦地打个盹,尽管那感觉很不舒服,可是比起回去面对她狐疑的眼神,他宁愿选择后者。

起初他想,也许过几天她就没事了,就会变得和先前一样温柔。那天早晨,他从酒馆里回到家,当他推开房门时,感觉整个房间寂静得让他窒息。走在走廊上,仿佛是踏进了地狱,那可怕的寂静……他甚至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这种反常的氛围……难道她出事了?”想到这里,他疯狂地跑进了房门,只见她静静地躺在床上,像是搁在床上的一匹粉红色绸缎。“不!”他发出野兽般的叫声,猛地扑到妻子身上,疯狂地喊叫着,可是却没人回应他了。妻子是自杀的,葬礼后,他原本打算将房间里所有属于妻子的东西都拿去烧掉,可当他拿起那件粉红色棉被时,却犹豫了。

他听到了一个魔幻般的声音,“留下它吧,如果你还爱我。”他也分不清那是真的,还是幻觉。犹豫再三,还是留下了那床棉被。

想到那时的情景,汤姆惊得差点跳起来,难道是她的灵魂附在那床棉被上了?他猛地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踉跄着步子跑去开门。

其实,汤姆反常的举动并没有吓倒雷里拉,当时她开起了玩笑,学着故事中的对白。她本以为他会看穿的,没想到他却更进一步地躺在了床上。这引起了雷里拉的好奇,也许他很寂寞,只是想得到异性的关怀而已。

她开始找各种理由进入他的房间,有时是送点心或水。这天晚上,她路过汤姆的房间时,突然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响,把头紧靠在门上仔细去听,似乎是一个女子的嬉笑声。“我终于抓到你了,你就是那个让他背叛我的女人,对不对?”一阵沉默过后,那声音又变得温柔了,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亲爱的,冷吗?我给你盖棉被,棉被就是我的身体。”

汤姆!她愤怒地想,他原来是这样的男人,怪不得他那晚会有这样的举动。她原本甚至在心里还为他辩解,他只是因为太累了,想躺在床上休息会儿,而被自己误会了。原来他骨子里就是这样,竟然将一个女子藏在房间里。她有一种冲动,想一脚踹开房门,但她还是忍住了。只是将身子蹲下去,静静地听着房间内的动静。过了一会儿,她听到他的打鼾声。

第二天,她拦住要出门的汤姆,脸上挤出些许笑容说道:“汤姆先生,既然嫂子也来了,那为何不把她带出来?”

他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嫂子,什么嫂子,他回头看着身后,难道是她发现了什么?“我想你一定是误会了,我妻子已经在三年前死去了。”“那昨天晚上你房中的女人是谁呢?她的声音好温柔。”雷里拉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敢说那是假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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