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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11 23: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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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萧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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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红散文集(三)

萧红散文集(三)试读:

广告员的梦想

有一个朋友到一家电影院去画广告,月薪四十元。画广告留给我一个很深的印象,我一面烧早饭一面看报,又有某个电影院招请广告员被我看到,立刻我动心了:我也可以吧?从前在学校时不也学过画吗?但不知月薪多少。

郎华回来吃饭,我对他说,他很不愿意作这事。他说:“尽骗人。昨天别的报上登着一段招聘家庭教师的广告,我去接洽,其实去的人太多,招一个人,就要去十个,二十个……”“去看看怕什么?不成完事。”“我不去。”“你不去我去。”“你自己去?”“我自己去!”

第二天早晨我又留心那块广告,这回更能满足我的欲望。那广告又改登一次,月薪四十元,明明白白的是四十元。“看一看去。不然,等着职业,职业会来吗?”我又向他说。“要去吃了饭就去,我还有别的事。”这次他不很坚决了。

走在街上遇到他一个朋友。“到那里去?”“接洽广告员的事情。”“就是《国际协报》 登的吗?”“是的。”“四十元啊!”这四十元他也注意到。

十字街商店高悬的大表还不到十一点钟,十二点才开始接洽。

已经寻找得好疲乏了,已经不耐烦了,代替接洽的那个“商行”才寻到。指明的是石头道街,可是那个“商行”是在石头道街旁的一条顺街尾上,我们的眼睛缭乱起来。走进“商行”去,在一座很大的楼房二层楼上,刚看到一块长方形的亮铜牌钉在过道,还没看到究竟是个什么“商行”,就有人截住我们:“什么事?”“来接洽广告员的!”“今天星期日,不办公。”

第二天再去的时候还是有勇气的,是阴天,飞着清雪。那个商行的人说:“请到电影院本家去接洽吧。我们这里不替他们接洽了。”

郎华走出来就埋怨我:“这都是你主张,我说他们尽骗人,你不信!”“怎么又怨我?”我也十分生气。“不都是想当广告员吗?看你当吧!”

吵起来了。他觉得这是我的过错,我觉得他不应该同我生气。走路时他在前面,总比我快一些,他不愿意和我一起走的样子,好像我对事情没有眼光使他讨厌的样子。冲突就这样越来越大,当时并不去怨恨那个“商行”或是那个电影院,只是他生气我,我生气他,真正的目的却丢开了。两个人吵着架回来。

第三天我再不去了。我再也不提那事,仍是在火炉板上烘着手。他自己出去,戴着他的飞机帽。“南岗那个人的武术不教了。”晚上他告诉我。

我知道就是那个人不学了。

第二天他仍是戴着他的飞机帽走了一天。到夜间我也并没提起广告员的事。照样第三天我也并没有提,我已经没有兴致想找那样的职业。可是他自动的,比我更留心,自己到那个电影院去过两次。“我去过两次,第一回说经理不在,第二回说过几天再来吧。真他妈的!有什么劲,只为着四十元钱,就去给他们耍宝!画的什么广告?什么情火啦,艳史啦,甜蜜啦,真是无耻和肉麻!”

他发的议论我是不回答的。他愤怒起来,好像有人非捉他去作广告员不可。“你说我们能干那样无聊的事?去他娘的吧!滚蛋吧!”他竟骂起来,跟着他就骂起自己来:“真是混蛋,不知耻的东西,自私的爬虫!”

直到睡觉时他还没忘掉这件事,他还向我说:“你说我们不是自私的爬虫是什么?只怕自己饿死,去画广告。画得好一点,不怕肉麻,多招来一些看情史的,使人们羡慕富丽,使人们一步一步的爬上去……就是这样只怕自己饿死,毒害多少人不管,人是自私的东西……若有人每月给二百元,不是什么都干了吗?我们就是不能够推动历史,也不能站在相反的方面努力败坏历史!”他讲得使我也感动了。并且声音不自知的越讲越大,他已经开始更细的分析自己……“你要小点声啊,房东那屋里常常有日本朋友来。”我说。

又是一天,我们在“中央大街 ”闲荡着,很瘦很高的老秦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冬天下午三四点钟时已经快要黄昏了,阳光仅仅留在楼顶,渐渐微弱下来,街路完全在晚风中,就是行人道上也有被吹起的霜雪扫着人们的腿。

冬天在行人道上遇见朋友总是不把手套脱下来就握手的。那人的手套大概很凉吧,我见郎华的赤手握了一下就抽回来。我低下头去,顺便看到老秦的大皮鞋上撒着红绿的小斑点。“你的鞋上怎么有颜料?”

他说他到电影院去画广告了。他又指给我们电影院就是眼前那个,他说:“我的事情很忙,四点钟下班,五点钟就要去画广告。你们可以不可以帮我一点忙?”

听了这话郎华和我都没有回答。“五点钟我在卖票的地方等你们,你们一进门就能看见我。”老秦走开了。

晚饭吃的烤饼,差不多每张饼都是半生就吃下的,为着忙也没有到桌子上去吃,就围在炉边吃的。他的脸被火烤得通红。我是站着吃的,看一看新买的小表五点了,所以连汤锅也没有盖起我们就走出了,汤在火炉板上蒸着气。

不用说我是连一口汤也没喝,郎华已跑在我的前面。我一面弄好头上的帽子一面追随着他。才要走出大门时,忽然想起火炉旁还堆着一堆木柴,怕着了火,又回去看了一趟。等我再出来的时候他已跑到街口去了。

他说我:“做饭也不晓得快做!摸索,你看晚了吧!女人就会摸索,女人就能耽误事!”

可笑的内心起着矛盾。这行业不是干不得吗?怎么跑得这样快呢?他抢着我跨进电影院的门去。我看他矛盾的样子,好像他的后脑勺也在起着矛盾,我几乎笑出来跟着他进去了。

不知俄国人还是英国人,总之是大鼻子站在售票处卖票。问他老秦,他说不知道。问别人又不知道那个人是电影院的人。等了半个钟头也不见老秦,又只好回家了。

他的学说一到家就生出来,照样生出来:“去他娘的吧!都是你愿意去。那不成,那不成啊!人这自私的东西,多碰几个钉子也对。”

他到别处去了,留我一个人在家。“你们怎不去找找?”老秦一边脱着他的皮帽一边说。“还到那里找去?等了半点钟也看不到你!”“我们一同走吧。郎华呢?”“他出去了。”“那么我们先走吧。你就是帮我忙,每月四十元,你二十,我二十,均分。”

在广告牌子前站到十点钟才回来。郎华找我两次也没有找到,所以他正在房中生气。

这一夜,我和他就吵了半夜。他去买酒喝,我也抢着喝了一半,哭了,两个人都哭了。他醉了以后在地板上嚷着说:“一看到职业,什么也不管就跑了,有职业,爱人也不要了!”

我是个很坏的女人吗?只为了二十元钱,把爱人气得在地板上滚着!醉酒的心像有火烧,像有开水在滚,就是哭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已经失去了理智。他也和我同样。

第二天酒醒,是星期日。他同我去画了一天的广告。我是老秦的副手,他是我的副手。

第三天就没有去,电影院另请了别人。

广告员的梦到底做成了,但到底是碎了。

新识

太寂寞了,“北国”人人感到寂寞。一群人组织一个画会 ,大概是我提议的吧!又组织一个剧团 ,第一次参加讨论剧团事务的人有十几个,是借民众教育馆阅报室讨论的。其中有一个脸色很白,多少有一点像政客的人,下午就到他家去继续讨论。许久没有到过这样暖和的屋子,壁炉很热,阳光晒在我的头上;明亮而暖和的屋子使我感到热了!第二天是个假日,大家又到他家去。那是夜了,在窗子外边透过玻璃的白霜,幌幌荡荡的一些人在屋里闪动,同时阵阵起着高笑。我们打门的声音几乎没有人听到,后来把手放重一些,但是仍没有人听到,后来去敲玻璃窗片,这回立刻从纱窗帘现出一个灰色的影子,那影子用手指在窗上抹了一下,黑色的眼睛出现在小洞。于是声音同人一起来在过道了。“郎华来了,郎华来了!”开了门,一面笑着一面握手。

虽然是新识,但非常熟识了!我们在客厅门外除了外套,差不多挂衣服的钩子都将挂满。“我们来得晚了吧!”“不算晚,不算晚,还有没到的呢!”

客厅的台灯也开起来,几个人围在灯下读剧本。还有一个从前的同学也在读剧本,她的背靠着炉壁,淡黄色,有一点闪光的炉壁衬在背后,她黑的作着曲卷的头发就要散到肩上去。她演剧一般地在读剧本。她波状的头发和充分作着圆形的肩停在淡黄色的壁炉前是一幅完成的少妇美丽的剪影。

她一看到我就不读剧本了!我们两个靠着墙,无秩序的谈了些话。研究着壁上嵌在大框子里的油画。我受冻的脚遇到了热在鞋里面作痒。这是我自己的事,努力忍着好了!

客厅中那么许多人都是生人。大家一起喝茶,吃瓜子。这家的主人来来往往的走,他很像一个主人的样子,他讲话的姿式很温和,面孔带着敬意,并且他时时整理他的上衣,挺一挺胸,直一直胳臂,他的领结不知整理多少次,这一切表示个主人的样子。

客厅每一个角落有一张门,可以通到三个另外的小屋去,其余的一张门是通过道的。就从一个门中走出一个穿皮外衣的女人,转了一个弯她走出客厅去了。

我正在台灯下读着一个剧本时,听到郎华和什么人静悄悄在讲话。看去是一个胖军官样的人和郎华对面立着。他们走到客厅中央圆桌的地方坐下来,他们的谈话我听不懂,什么“炮二队”“第九期,第八期”,又是什么人,我从未听见过的名字郎华说出来,那人也说,总之很稀奇。不但我感到稀奇,为着这样生疏的术语,所有客厅中的人都静肃了一下。

从右角的门扇走出一个小女人来,虽然穿的高跟鞋,但她像个小“蒙古”,胖人站起来说:“这是我的女人!”

郎华也把我叫过去,照样也说给他们,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坐在旁边细听他们的讲话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郎华告诉我:“那个是我的同学啊!”

电车不住的响着铃子,冒着绿火,半面月亮升起在西天,街角卖豆浆的灯火好像个小萤虫,卖浆人守着他渐渐冷却的浆锅寞寞打转,夜深了!夜深了。

牵牛房

还不到三天,剧团就完结了!很高的一堆剧本剩在桌子上面。感到这屋子广大了一些,冷了一些。“他们也来过,我对他们说这个地方常常有一大群人出来进去是不行啊!日本子这几天在‘道外’捕去很多工人。像我们这剧团……不管我们是剧团是什么,日本子要知道那就不好办……”

结果是什么意思呢?就说剧团是完了!我们站起来要走,觉得剧团都完了,再没有什么停留的必要,很伤心似的。后来郎华的胖友人出去买瓜子,我们才坐下来吃着瓜子。

厨房有家具响,大概这是吃夜饭的时候。我们站起来快快的走了。他们说:“也来吃饭吧!不要走,不要客气。”

我们说:“不客气,不客气。”其实才是客气呢!胖朋友的女人,就是那个我所说的小“蒙古”,她几乎是来拉我。“吃过了,吃过了!”欺骗着自己的肚子跑出来,感到非常空虚,剧团也没有了,走路也无力了。“真没意思,白跑了这些次,我头疼了咧!”“你快点走,走得这样慢!”郎华说。

使我不耐烦的倒不十分是剧团的事情,因为是饿了!我一定知道家里一点什么吃的东西也没有。

因为没有去处,以后常到那地方去闲坐,第四次到他家去闲坐正是新年的前夜,主人约我们到他家过年,其余新识的那一群也都欢迎我们在一起玩玩。有的说:“‘牵牛房’又牵来两条牛!”

有人无理由的大笑起来,“牵牛房”是什么意思,我不能解释。“夏天窗前满种着牵牛花,种得太多啦!爬满了窗门,因为这个叫牵牛房!”主人大声笑着给我们讲了一遍。“那么把人为什么称做牛呢?”还太生疏,我没有说这话。

不管怎样玩怎样闹,总是各人有各人的立场。女仆出去买松子,拿着三角钱,这钱好像是我的一样,非常觉得可惜,我急得要颤栗了!就像那女仆把钱去丢掉一样。“多余呀!多余呀!吃松子做什么!不要吃吧!不要吃那样没用的东西吧!”这话我都没有说,我知道说这话还不是地方。等一会虽然我也吃着,但我一定不同别人那样感到趣味,别人是吃着玩,我是吃着充饥!所以一个跟着一个咽下它,毫没有留在舌头上尝一尝滋味的时间。

回到家来才把这可笑的话告诉郎华。他也说他不觉的吃了很多松子,他也说他像吃饭一样吃松子。

起先我很奇怪,两人的感觉怎么这样相同呢?其实一点也不奇怪,因为饿,才把两个人的感觉弄得一致的。

十元钞票

在绿色的灯下,人们跳着舞,狂欢着,有的抱着椅子跳。胖朋友他也丢开风琴,从角落扭转出来,他扭到混杂的一堆人去,但并不消灭在人中,因为他胖,同时也因为他跳舞做着怪样,他十分不协调的在跳的两腿扭颤得发着疯。他故意妨害别人,最终他把别人都弄散开去,地板中央只留下一个流汗的胖子。人们怎样大笑他不管。“老牛跳得好!”人们向他招呼。

他不听这些,他不是跳舞,他是乱跳瞎跳,他完全胡闹,他蠢得和猪和蟹子那般。

红灯开起来,扭扭转转的那一些绿色的人变红起来。红灯带来另一种趣味,红灯带给人们更热心的胡闹。瘦高的老桐扮了一个女相和胖朋友跳舞。女人们笑得流泪了!直不起腰了!但是胖朋友仍是一拐一拐。他的女舞伴在他的手臂中也是谐和的把头一扭一拐,扭得太丑,太愚蠢,几乎要把头扭掉,要把腰扭断,但是他还扭,好像很不要脸似的,一点也不知羞似的,那满脸的红胭脂呵!那满脸丑恶得到妙处的笑容!

第二次老桐又跑去化装,出来时,头上是包一张红布,脖子后拖着很硬的但有点颤动的棍状的东西,那是用红布扎起来的,扫帚把柄的样子生在他的脑后。又是跳舞,每跳一下脑后的小尾巴就随着颤动一下。

跳舞结束了,人们开始吃苹果,吃糖,吃茶。就是吃也没有个吃的样子!有人说:“我能整吞一个苹果。”“你不能,你若能整吞个苹果,我就能整吞一个活猪!”另一个说。

自然苹果也没有吞,猪也没有吞。

外面对门那家锁着的大狗,锁链子在动响,腊月开始严寒起来,狗冻得小声吼叫着。

带颜色的灯闭起来,因为没有颜色的刺激,人们暂时安定了一刻。为了过于兴奋的缘故,我感到疲乏,也许人人感到疲乏。大家都安定下来,都像复了人的本性。

小“电驴子”从马路秃秃的跑过,又是日本宪兵在巡逻吧!可是没有人害怕,人们对于日本宪兵的印象还浅。“玩呀!乐呀!”第一个站起的人说。“不乐白不乐,今朝有酒今朝醉……”大个子老桐也说。

胖朋友的女人拿一封信送到我的手里:“这信你到家去看好啦!”

郎华来到我的旁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我就把信放到衣袋中。

只要一走出屋门,寒风立刻刮到人们的脸,外衣的领子竖起来,显然郎华的夹外套是感到冷,但是他说:“不冷。”

一同出来的人都讲着过旧年时比这更有趣味,那一些趣味早从我们跳开去,我想我有点饿,回家可吃什么?于是别的人再讲什么,我听不到了!郎华也冷了吧,他拉着我走向前面,越走越快了,使我们和那些人远远的分开。

在蜡烛旁忍着脚痛看那封信,信里边十元钞票露出来。

夜是如此静了,小狗在房后吼叫。

第二天,一些朋友来约我们到“牵牛房”去吃夜饭。果然吃得很好,这样的饱餐非常觉得不多得,有鱼,有肉,有很好滋味的汤。又是玩到半夜才回来。这次我走路时很起劲,饿了也不怕,到家有十元票子在等我。我特别充实的迈着大步,寒风不能打击我。“新城大街 ”,“中央大街”,行人很稀少了!人走在行人道好像没有挂掌的马走在冰面,很小心的,然而时时要跌倒。店铺的铁门关得紧紧,里面无光了,街灯和警察还存在,警察和垃圾箱似的失去了威权,他背上的枪提醒着他的职务,若不然我看他会依着电线柱睡着的。再走就快到“商市街”了!然而今夜我还没有走够,马迭尔旅馆门前的大时钟孤独的挂着。向北望去松花江就是这条街的尽头。

我的勇气一直到“商市街”口还没消灭,脑中,心中,脊背上,腿上,似乎各处有一张十元票子,我被十元票子鼓励得浅浮得可笑了。

是叫化子吧!起着哼声在街的那面在移动。我想他没有十元票子吧!

铁门用钥匙打开,我们走进院去,但我仍听得到叫化子的哼声……

同命运的小鱼

我们的小鱼死了。它从盆中跳出来死的。

我后悔,为什么要出去那么久!为什么只贪图自己的快乐而把小鱼干死了!

那天鱼放到水盆中去洗的时候,有两条又活了,在水中立起身来。那么只用那三条死的来烧菜。鱼鳞一片一片的掀掉,沉到水盆底去,肚子剥开,肠子流出来。我只管掀掉鱼鳞,我还没有洗过鱼,这是试着干,所以有点害怕,并且冰凉的鱼的身子,我总会联想到蛇,剥鱼肚子,我更不敢了。郎华剥着,我就在旁边看,然而看也有点躲躲闪闪,好像乡下没有教养的孩子怕着已死的猫会还魂一般地。“你看你这个无用的,连鱼都怕。”说着,他把已经收拾干净的鱼放下,又剥第二个鱼肚子。这回鱼有点动,我连忙扯了他的肩膀一下:“鱼活啦,鱼活啦!”“什么活啦!神经质的人,你就看着好啦!”他争强一般在鱼肚子上划了一刀,鱼立刻跳动起来,从手上跳下水盆去。“怎么办哪?”这回他向我说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他从水中摸出来看看,好像鱼会咬了他的手,马上又丢下水去。鱼的肠子流在外面一半,鱼是死了。“反正也是死啦,那就吃了它。”

鱼再被拿到手上,一些也不动弹。他又安然的把它收拾干净。直到第三条鱼收拾完,我都是守候在旁边,怕看,又想看。第三条鱼是完全死的,没有动。盆中更小的一条很活泼了,要在盆中转圈。另一条怕是要死,立起不多时又横在水面。

大炉的铁板热起来,我的脸感觉烤痛时,锅中的油翻着花。鱼就在大炉台的菜板上,就要放到油锅里去。我跑到二层门去拿油瓶,听得厨房里有什么东西跳起来,噼噼啪啪的。他也来看。盆中的鱼仍在游着,那么菜板上的鱼活了,没有肚子的鱼活了,尾巴仍打得菜板很响。

这时我不知该怎么样做,我怕看那悲惨的东西。躲到门口,我想:不吃这鱼吧。然而它已经没有肚子了,可怎样再活?我的眼泪都跑上眼睛来,再不能看了。我转过身去,面向着窗子。窗外的小狗正在追逐那红毛鸡,房东的使女小菊挨过打以后到墙根处去哭……

这是凶残的世界,失去了人性的世界,用暴力毁灭了它吧!毁灭了这些失去了人性的东西!

晚饭的鱼是吃的,可是很腥,我们吃得很少,全部丢到垃圾箱去。

剩下来两条活的就在盆里游泳,夜间睡醒时,听见厨房里有乓乓的水声。点起洋烛去看一下。可是我不敢去,叫郎华去看。“盆里的鱼死了一条,另一条鱼在游水响……”

到早晨,用报纸把它包起来,丢到垃圾箱去。只剩一条在水中上下游着,又为它换了一盆水,早饭时又丢了一些饭粒给它。

小鱼两天都是快活的,到第三天忧郁起来,看了几次它都是沉到盆底。“小鱼都不吃食啦,大概要死吧?”我告诉郎华。

他敲一下盆沿,小鱼走动两步,再敲一下,再走动两步……不敲,它就不走,它就沉下去。

又过一天,小鱼的尾巴也不摇了,就是敲盆沿,它也不动一动尾巴。“把它送到江里一定能好,不会死。它一定是感到不自由才忧愁起来!”“怎么送呢?大江还没有开冻,就是能找到一个冰洞把它塞下去,我看也要冻死,再不然也要饿死。”我说。

郎华笑了。他说我像玩鸟的人一样,把鸟放在笼子里,给它米子吃,就说它没有悲哀了,就说比在山里好得多,不会冻死,不会饿死。“有谁不爱自由呢?海洋爱自由,野兽爱自由,昆虫也爱自由。”郎华又敲了一下水盆。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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