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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14 10:5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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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法]勒庞(作者),张波(译者),杨忠谷(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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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合之众:大众心理研究

乌合之众:大众心理研究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乌合之众:大众心理研究作者:[法]勒庞(作者),张波(译者),杨忠谷(译者)排版:skip出版社: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出版时间:2015-09-01ISBN:9787568009553本书由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有限责任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  第一卷 群体心理第一章 群体的一般特征

提要:从心理学角度看群体构成/大量个体的聚集不足以构成群体/群体的心理特征/群体中个人思想变化及其个性的消失/群体受客观因素支配,大脑活动的消失和体力活动的得失,智力降低和情感变化/群体的情感变化具有两面性,既可优于群体内的个人,也可比其更糟/群体既可英勇无畏,也可易于犯罪。

从通常的角度来看,“群体”是指聚集在一起的人,不论民族、职业、性别的界限,也不论什么原因而聚集在一起的人。但从心理学角度来看,“群体”一词的定义却不尽相同。在某些特定的条件下,并且只有在这些条件下,一群人会表现出一些新的特点,该特点绝对不同于群体内的个人所具备的特点。只有当他们聚集时,所有人的感情和思想将会统一,个人思想将会消失,从而形成一种集体心理。这种集体心理无疑是暂时的,但它却表现出一些非常明确的特性。这些聚集成群的人进入一种思想状态,我们暂且称之为组织化群体,或称之为一个心理群体。它形成了一种独特风格,完全受群体精神的统一支配。

不言而喻,就一些偶然聚集在一起的人,仅仅这一个事实,并不能使其获得组织化群体的特性。一千个偶尔在公共场所聚集的人,如果没有任何明确清晰的目标,从心理学的意义上来讲,根本不可能算是一个群体。要具备群体的特性,需要有某些前提条件,且我们一定要确定它的性质。

自觉个性的消失,以及感情思想的转变,就是要变成组织化群体的人所表现出的最为显著的首要特征。但这不一定是总需要某些人同时出现在同一地点。有时,在某种狂躁的感情下,比如国家大事的影响,为数众多且独立的个人也会获得一种心理群体的特征。在如此条件下,一段插曲就足以令他们闻风而动,从而马上获得群体所独有的特性。有时五六个人就能构成一个心理群体,而成千上万偶然聚集在一起的人却不会发生这种情况。另一方面,虽不可能看到整个民族聚集在一起,但在某些因素的影响下,它也会变成一个群体。

心理群体一旦得以形成,它立刻会获得短暂且又十分明确的普遍性特征。除了这些普遍性的特征之外,还会有些其他的附带特征,其具体表现因组织人群的素质不同而各有不同,并且精神结构也会发生变化。因此,对心理群体不难进行区分。当我们深入研究这个问题时就会发现,一个异质性群体(由不同成分组成的集体)会表现出与同质性群体(大体相同的集体,如宗教、等级、阶级组成的集体)相同的特性,除了这些相同的特性之外,它们还具备一些自身的特点,由此将两类群体进行区别。

在进行深入研究这两类群体之前,我们必须先关注下它们的共同特点。我们就像自然科学家一样进行分析和研究,他们总是先描述一个族群的共同特点,然后再研究该族群包罗万象的种类及其有所区分的具体特点。

对群体心理不宜做出准确的描述,因为其组织不但有种族,有构成方式的差异,而且还因为支配群体的刺激性因素,其性质和强度都会有所变化。然而,个人心理学的研究也会发生同样的困难。一个人一生性格保持不变的事实,只有在小说里才会发生。只有环境的单一,才能形成独特性格的单一性。我曾经在其他著作中指出,一切精神结构都包含着各种性格的可能,环境的突然变化会使这个可能性完全地表现出来。这就解释了法国国民公会中最野蛮的成员为何都是原来那些最为谦和的公民。在一般情况下,他们是一些平和善良的官员。风雨过后,他们又恢复了常态,成为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拿破仑在他们中间找到了最恭顺、最听话的臣民。

这里不可能对群体强弱不同的组织层次做全面的研究,因此我们只专注于那些已经达到全面组织化阶段的群体。这样我们就会发现群体可以变成什么样子,而不是它们一成不变的样子。只有在这个发达的组织化阶段,种族不变的主要特征才被赋予新的特性,这时集体的全部感情和思想所表现出来的变化,就会形成一个清晰的方向。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我前面所讲述的群体精神的统一性,其心理学规律才会发生作用。

在群体的心理特征中,会有一些与孤立的个人心理特征不同,其中有些更是群体所独有,只能在群体中才可以看到。我们所研究的首先就是这些特征,以便说明它们的重要性。

一个心理群体表现出来的最惊人的特点如下:构成这个群体的个人不论他们是谁,他们的生活方式、职业、性格或智慧是相同还是不同,他们既然变成了一个群体,便使他们获得了一种集体心理,这使他们的感情、思想和行动变得与他们单独一人时的感情、思想和行动甚为不同。若不是形成了一个群体,有些思想或感情因素作用在个人身上根本就不会产生或不可能转变成行动。心理群体是一个由异质成分组成的暂时现象,当他们结合在一起时,就像因为结合成一种新的存在而构成一个生命体的细胞一样,会表现出一些特点:它们与单个细胞所具有的特点大不相同。

与睿智的英国社会学家、哲学家赫伯特·斯宾塞笔下发现的观点相反,在一个组成群体的集体中,并不会简单构成因素的总和或形成平均值。表现出来的问题,是因为出现了新特点而形成的一种变化的组合,如某些化学元素,经过酸和碱的反应后形成一种新的物质,它所具有的特性和化合形成它的那些物质完全不同。

组成一个群体的个人有异于独立的个人。要想证明这一点十分容易,但是要找出这种差异的原因却很困难。

要进一步了解原因,首先必须记住现代心理学已经确定的真理,即无意识现象不但在有机体的生活中存在,而且在其智力活动中也发挥出完全一边倒的作用。与精神生活中的下意识相比,有意识只能起微弱的作用。最细致的分析家和最敏锐的观察家,也只能找出一点支配他行为的无意识动机。我们有意识的行为,是完全受到遗传影响而造成的无意识的深层心理结构的产物。这个深层心理结构中包含着世代相传的无数共同血缘特征,它们构成了一个种族先天的血性。在我们的行为可以被解释说明的原因背后,毫无疑问地隐藏着我们没有可以被解释说明的原因。在这些原因背后,一定还有其他许多我们自己根本一无所知的神秘原因。我们的大多数日常行为,都是我们无法观察的一些隐藏动机的结果。

无意识行为构成了其种族的先天血性。尤其在这方面,属于该种族的人与人之间的部分是很相似的,而他们彼此之间有所区别的,主要还是他们性格中的那些有意识的方面。比如教育的结果,但更多的还是因为独一无二的遗传基因。人们在智力上参差不齐,但他们却有着惊人相似的共同本能和感情。在属于感情范畴的每一件事情中,比如宗教、政治、品德、爱恶等,即使最优秀的人士也很少能比凡夫俗子高明多少。就智力而言,一位伟大的数学家和他的鞋匠之间可能有天渊之别,但是仅从性格的角度来看,他们可能几乎没有什么分别。

这些普遍的性格特征,受到无意识因素的支配,同一种族中的绝大多数人在相同的条件下都具备了此特征。我个人认为这些特征,变成了集体中的共同属性。在集体心理中,个人的才智被削弱,从而个性也随之减弱。异性质被同性质吞噬,无意识的个性占据上风。

群体一般只有很平常的品质,这就解释了它为何不能完成需要很高智力的事情。但凡涉及普遍利益的决定时,都是由社会精英人士组成的议会所做出的。但是各行各业的精英并不会比一群普通人所采纳的决定更高明。实际上,他们通常只能用每个普通个人与生俱来的平庸才智,来处理现在的工作。群体中叠加在一起的只有愚昧而不是天生的才智。如果“整个世界”指的是群体,那就根本不可能像人们常说的,整个世界要是比伏尔泰更加聪明,倒不如说伏尔泰比整个世界更聪明。

如果群体中的个人只是把他们共同分享的平常品质集中到一起,那么这只会带来明显的平庸,而不会如我们说过的那样,会创造出一些新的特性。这些新特性是如何形成的呢?这就是我们现在需要探讨和研究的问题。

有些不同的因素,对那些为群体所独有、特殊的且个人并不具备的特点起了决定性的作用。首先,即使仅从数量上研究,形成群体的个人也会感觉到一种无法抵抗的力量,这使他敢于发泄出来自本能的渴望。但是在一个人时,他又必须对这些欲望和渴望加以收敛。他很难阻止自己不产生这样的歪念:群体是个无名氏,因此也不必独自承担罪责。如此一来,总是约束个人的责任感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其次,感染的现象也对群体的特征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同时还决定着它所接受的倾向。传染虽然是一种很容易确定其是否存在的现象,却很难能解释清楚。必须把它当作一种催眠方法来使用,下面我们就对此做出简单的研究。在群体中,每种感情和行动皆有其传染性,其程度足以使个人随时可以为了集体的利益而牺牲他的个人利益。这是一种与他的天性极为对立的倾向,如果不是成为群体的一员,他很少具备这样的能力。

决定群体特点的最后一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同孤立的个人所表现出的特点截然相反。我这里指的是易于接受暗示的表现,它也正是上面所说的相互传染所造成的后果。

要想理解这个现象,就必须依靠最近的一些心理学发现。如今我们已经明白,通过不同的过程,个人可以被带入一种完全失去人格意识的状态,他对使自己失去人格意识的暗示者唯唯诺诺,会做出一些与他的性格和习惯极为矛盾的行为。最为细致的观察似乎可以证实,长时间融入群体行动的个人,不久就会发现,或是因为在群体发挥出催眠影响之下,或是由于一些我们无从知道的原因,自己不知不觉中进入了一种特殊状态,它雷同于被催眠的人在催眠师的操纵下进入的迷幻状态。被催眠者的大脑活动被麻醉,他变成了自己脊椎神经中受催眠师任意支配的无意识活动的奴隶。有意识的人格随之消失,意志和辨别能力也不复存在。所有的感情和思想都受催眠师左右。

从总体上来看,心理群体中的个人也处在这种状态。他不再能够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他就像个被催眠的人一样,自身一些能力遭到了削弱,而另一些能力却有可能得到极大地加强。在某种暗示的影响下,他会因为无法抵抗的冲动而采取一些行动。群体中的这种冲动,比被催眠者的冲动更难以控制,这是因为暗示对群体中的所有个人有着同样的作用,相互影响且使其力量得到增强。而在群体中,具备了强大的个性、足以抵制这种暗示的个人凤毛麟角,因此根本无法撼动。他们最多只能因不同的暗示而改弦易辙。例如,正因如此,有时只消一句悦耳的言辞或一个被及时唤醒的形象,便可以阻止群体最暴力的恶行。

如今我们可以知道,有意识人格的消亡,无意识人格的得势,思想和感情因暗示和相互传染作用而转向一个共同的方面,以及马上把暗示的观念转化为行动准则,是组成群体的个人所表现出来的显著特点。他已经不再是自己,他已经变成了一个不再受自身意志支配的傀儡。

深一层来说,仅仅就他变成一个有机群体的成员这个事实,就能使他在文明的阶梯上倒退好几步。孤立的他可能是个有涵养的个人,但在群体中他却变成了野蛮人,即一个行为受本能支配的动物而已。他表现出身不由己,狂热而残暴,也表现出原始人的英雄主义。和原始人更为相似的是,他甘心让自己被各种言辞和形象感染。而组成群体的人在孤立存在时,这些言辞和形象根本不会产生任何作用。他会无意识地做出同他最显而易见的利益和最熟悉的习惯截然相反的行为。一个群体中的个人,不过是沧海一粟,可以被风刮到任何地方。

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人们看到陪审团做出了陪审员作为个人不会赞成的裁决,议会实施着每个议员个人不可能同意的法案。法国大革命时期,国民公会的委员们,如果分开来看,都是举止文雅的良好公民,但是当他们成为一个群体时,却毫不犹豫地听命于最野蛮的议案,把完全清白无辜的人送上死刑台,并且一反自身的利益,放弃他们不容侵犯的权利,在自己人中间也滥杀无辜。

群体中的个人不但在行动上和他本人有着本质的分别,甚至在完全失去自主性之前,他的思想和感情就已经发生了转变,这种变化是如此深刻,它可以让一个吝啬鬼变得挥霍无度,把怀疑论者改造成忠实的信徒,把本分的人变成罪犯,把懦夫变成英雄。在1789年8月4日那个值得纪念的夜晚,法国的贵族一时慷慨激昂,决然投票放弃了自己的特权,他们如果是单独考虑自身的权利,是没有一个人会表示同意的。

从以上论述可以得出的结论是,群体在智力上总是低于独立的个人,但是从感情及其激动的行为这个方面来看,群体可以比个人表现得更好或更差,这完全是环境的问题,一切取决于群体所接受的暗示具有什么性质。这就是只从犯罪的角度来研究群体的作家完全没有理解的要素。群体通常是犯罪的群体,然而它也常常是英雄主义的群体。正是群体,而不是孤立的个人,会不顾一切地从容就义,为一种精神或观念的成功提供保证;会怀着赢得荣誉的热情赴汤蹈火;会导致像十字军东征那样,在几乎全无粮草和装备的情况下,向异教徒讨还基督的墓地,或者像1793年那样捍卫自己的祖国。这种英雄主义毫无疑问有着无意识的成分,然而正是这种英雄主义改变了历史。假如人们只会以冷酷无情的方法创造历史,那么世界史上便不会留下他们多少故事了。第二章 群体的感情和道德观

提要:1.群体的冲动、易变和急躁。所有刺激因素都对群体有支配作用,并且它的反应会不停地发生变化/群体不会深思熟虑/种族的影响。2.群体易受暗示和轻信。群体受暗示的左右/它把头脑中产生的幻觉当作现实/为何这些幻觉对组成群体的所有个人都是一样的/群体中有教养的人和无知的人没有区别/群体中的个人受幻觉支配的实例/史学著作的价值微乎其微。3.群体情绪的夸张与单纯。群体不允许怀疑和不确定/它们的感情总是走极端。4.群体的偏执、专横和保守。这些感情的缘由/群体面对强权卑躬屈膝/一时的革命本能不妨碍他们的极端保守/对变化和进步的本能敌视。5.群体的道德。群体的道德可以比个人高尚或低劣/解释与实例/群体很少被利益的考虑左右/群体的道德净化作用。

一、群体的冲动、易变和急躁

在概括了群体的显著特点后,依然要对其特点进行细分研究。可以指出,群体的一些特点,比如急躁、冲动、缺乏判断力和批判精神、感情夸张等方面,在低级进化的生命中几乎一直可以看到,比如妇女、蒙昧的野蛮人和儿童。但是这一点我只是顺带提一下,再说,这对于熟悉这类愚昧人的心理研究者并没什么用处,也很难让对此事完全不了解的人相信。现在我就按照次序讨论一下可以在大多数群体中观察到的不同特点。

1.群体的冲动、易变和急躁

我们在研究群体的基本特点时曾提到过,它基本上完全被无意识动机控制。它的行为基本不是受大脑,而是受脊椎神经的控制。在这个方面,群体与原始人惊人地相似。就其表现而言,他们的行动可以很出色,然而这些行为并不受大脑控制,个人行为是按照他所受到的刺激来决定自己行为的。所有刺激因素都对群体起支配作用,并且它的反应会不停地发生变化。群体是刺激因素的傀儡。孤立的个人就像群体中的个人一样,也会受刺激因素的影响,但是他的大脑会向他发出危险的信号,即受冲动的摆布是错误的,因此他会约束自己不受其摆布。这个道理可以用心理学语言表述如下:个人具有主宰自己的反应行为的能力,群体则缺乏这种能力。

依据让群体产生兴奋的原因,它们所产生的各种冲动可以豪放或者残忍,勇敢或者怯懦,可是这些冲动总是表现得异常强烈,因此个人利益,甚至要保全生命的本能,也极难支配它们。刺激群体的因素种类繁多,群体总是屈服于这些刺激,因此它也极为多种多样。这就解释了我们为什么会看到,它可以在瞬间就从最血腥的狂热变成最极端的宽宏大量和英雄主义。群体很容易做出刽子手般的举动,同样也很容易慷慨就义。正是群体,可以为了每一种信仰的胜利而不惜尸横遍野。若想了解群体在这方面能做出什么事情,不必回顾英雄主义时代。它们在起义中从不吝惜自己的生命,就在不久以前,一位突然威名远播的将军,可以轻而易举地鼓动到成千上万的人,在他一声令下,他们就会为他的事业牺牲自己。

因此,群体根本不会做任何预先准备。他们可以先后被最矛盾的情感激发,但是他们又总是受当前刺激性因素的影响。他们就像被狂风卷起的树叶,向着四面八方飞舞,然后又飘落在地上。下面我们研究革命群体时,会举出一些验证他们感情多变的事例。

群体的易变性使得它们难以捉摸,当权力落到它们手里时更是变本加厉。一旦日常生活中各种必要的事情不再对生活构成无形的约束,民主就几乎不可能持续下去。另外,群体虽然有着各种疯狂的意愿,它们却不能长久。群体没有能力做任何未雨绸缪的思考与准备。

群体不仅仅是冲动而多变的,就跟野蛮人一样,它不认同在自身的意愿和这种意愿的实现之间会出现任何问题,它没有能力理解这种中间性问题,因为数量上的众多使它感到自己势不可挡。因此对于群体中的个人来说,不可能的概念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孤立的个人很明白,当孤身一人时,他不能焚烧殿宇或是打劫商店,即使受到这样做的诱惑,他也很容易打消这种念头。但是在成为群体中之一员时,他就会意识到人多的力量,这足以让他生出杀人越货的邪念,并且会立刻付诸行动。出乎预料的障碍会被无情地摧毁。人类的肌体的确能够产生大量狂热的冲动,可以说,意愿受阻的群体所形成的正常状态,也就是这种激愤的状态。

我们产生一切情感来源于种族的基本特性,它也总是会对群体的急躁、冲动和多变产生巨大的影响,正像它会影响到我们所研究的一切普通感情。所有的群体无疑总是急躁且冲动的,但程度却不尽相同。如拉丁民族的群体和英格兰人的群体就有十分明显的区别。最近法国历史中的事件为这一点提供了深刻的说明。二十五年前,一封据说某位大使受到了侮辱的电报被公开,就足以触犯众怒,结果立刻引起了一场可怕的战争。几年后,关于某个问题的一次无关痛痒的电文,再次激起人们的怒火,由此导致政府立刻垮台。就在同时,英国在远征喀土穆时遭受了一次十分严重的失败,却只在英国国内引起了轻微的抵触,甚至内阁大臣都未引咎辞职。任何地方的群体都带些女人气,拉丁族裔的群体则更为突出,但凡赢得他们信赖的人,命运立刻会发生改变。这样做,便如同是在悬崖上散步,不定哪天必会跌入深渊而粉身碎骨。

二、群体的易受暗示和轻信

我们曾经在诠释群体时讲过,它的一个最普遍的特征是极易受人暗示,我们还指出了在一切人类集体中暗示的传染性所能达到的程度;这个情况解释了群体感情向某个方向的迅速转变。不管人们认为这一点是多么无关痛痒,群体通常处在一种渴望被注意的状态中,因此很容易受人暗示。最初的提示,通过相互传染的过程,会很快进入群体中所有人的思想,群体感情的一致性倾向会立刻变成一个既定事实。

正如所有处在暗示影响下的个人行为,进入大脑的念头很容易转变为行动。无论这种行动是纵火焚烧皇宫还是自我毁灭,群体都会在所不辞。一切都由刺激的性质来决定,而不再像孤立的个人那样,受暗示的行动与全部理由之间的联系支配,后者可能与采取这种行动大相径庭。

于是,群体永远漫游在无意识的范围中,会随时听命于一切暗示,表现出对理性的影响无动于衷的生物所特有的冲动,导致它们失去了一切判断能力,除了极端轻信外再无别的可能。在群体中间,不可能的事不可能存在,要想对那种编造和传播子虚乌有的神话和故事的能力有所理解,必须牢牢地记住这一点。

一些可以轻易在群体中流传的谣言之所以能够产生,不仅是因为他们极端迷信,也是事件在人群的想象中经过了奇妙曲解之后造成的恶果。在群体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最简单的事情,不久就会变得支离破碎。群体是用形象来思考的,而形象本身又会立刻引起与它毫无逻辑关系的一系列形象。我们可以想一想,有时我们会因为在头脑中想到的任何事实而产生一连串幻觉,就能很容易理解这种状态。我们的理性告诉我们,它们彼此之间完全没有任何关联。但是群体对这个事实却熟视无睹,把歪曲性的想象所引起的幻觉和真实事件混为一谈。群体很少对主观和客观加以区别。它把头脑中产生的形象也当作了现实,尽管这个形象同观察到的事实几乎总是只有无足轻重的关系。

群体对自己看到的事件进行曲解的方法,既多且杂,不尽相同,因为组成群体的个人有着非常不同的想法。可是情况又并非如此。因为相互传染,受到的曲解是相同的,因此在群体中所有个人表现出的状态都是一样的。

群体中的某个人对真相的第一次曲解,是传染性暗示过程的开始。耶路撒冷墙上的圣乔治出现在所有十字军官兵面前之前,在场的人中肯定有一个人会第一个感觉到他的存在。在暗示和相互传染的推动下,某个人捏造的奇迹,马上就会被所有人接受。

历史中经常会出现这种集体混乱的事件,而且是历来如此。这种混乱似乎具备一切公认的真实性特点,因为它是被成千上万人可以观察到的现象。

若想反驳,就没有必要考虑组成群体的个人的智力品质。这种品质毫无意义。从他们成为群体中的一员开始,博学之人便和白痴一样失去了观察能力。

似乎这个观点有点说不太通。若想消除人们的疑虑,必须研究大量的历史事实,即使写下好几本书,也不足以达到这个目的。

但是,我不想让读者觉得这是些没有得到证实的观点。因此我要为它举出几个例子,它们都是从无数事例中随机挑出来的。

下面是个最典型的实例,它选自使群体成为牺牲品的集体幻觉。这些群体中的个人,既有最无知的,也有最博学的。一名海军上尉朱利安·费利克斯在他的《海流》一书中偶然提到了这件事,《科学杂志》过去也引用过。

护航舰“贝勒·波拉”号在大海上巡逻,寻找在一场风暴中与它失散的巡洋舰“波索”号。当时正值风和日丽的晌午,值勤哨兵突然看见一艘遇难船只。船员们朝着信号提示的方向看去,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一条载满人的木筏被遇难船只拖运着。但这不过是一种集体性的海市蜃楼般的感觉。德斯弗斯司令官放下救生艇前去营救遇难者。当接近目标时,船上的官兵看到“有一大群活着的人,他们伸着手,能够听到许多混乱的声音在哀号”。可是在到达目标后,船上的人却发现自己找到的不过是几根长满树叶的树枝,它们是从附近海岸漂过来的。在既定的事实面前,幻觉就此消失了。

在这个事例里,可以明确地看到我们已经解释过的集体幻觉的效果。一方面,我们看到在期待中观望的一个群体,另一方面是值勤者发现海上有遇难信号这样一个暗示。在相互传染的过程中,这一暗示被当时的全体官兵接受。就此,眼前发生的事情被曲解,真相被幻觉取代。群体中出现这种情况,不需要太多人。只要几个人聚集在一起就能形成一个集体,就算他们全都学识渊博,但在他们的特长之外同样会表现出群体的所有特点。他们每个人所具有的个人观察力和批判意识立刻就会消失。

敏锐的心理学家达维先生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同这里的问题有关的例子,最近的《心理学年鉴》提到了这件事。达维先生把一群杰出的观察家聚集在一块,其中包括英国最著名的科学家之一华莱士先生。在让他们观察物体并且根据自己的意愿做上特殊标记后,达维先生当着他们的面演示了精神现象即灵魂现形的全过程,并让他们做了记录。这些杰出观察者们得到的报告居然全都同意,并且认为他们观察到的现象只能来自超自然的方式。达维先生向他们遗憾地表示,这不过是简单的幻术。“达维先生的研究中最令人瞠目结舌的特点”,这份文献说,“不是幻术的奇妙,而是外行所提供的论断的虚假”。达维先生说,“显然,甚至众多目击者也会列举出一些谬误的条件关系,结论是假如他们的结论一旦被认定是准确的,他们所描述的现象就不能用简单的幻术来解释。”达维先生发明的方法很简单,人们对他竟敢采用这些方法不免会感到诧异。可是他所具有的支配群体意识的能力让他们信服,他们看到了自己并没有看到的事情。这里我们遇到的仍然好像是被催眠师催眠的情况。可见,对于行为非常谨慎,事先就要求其抱着怀疑态度的人,这种能力都可以发挥作用,因此让普通群体上当受骗便轻而易举,也就不奇怪了。

同样的例子还有很多。在我笔下这些文字中,以及报纸上长篇累牍地报道着两个小女孩在塞纳河溺水身亡的事情。五六个目击者言辞恳切地说,他们认出了这两个孩子。铁证如山,不容置疑,于是法官签署了死亡证明。然而就当大家为这两个孩子举行葬礼时,一个偶然的事实摆在了面前,原本以为死去的人仍然活着,并且她们和溺水而死的人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就像前面提到的事实一样,第一个目击者本人就是幻觉的牺牲品,他的证词足以对其他目击者产生影响。

在这类事情中,暗示的起初大多是某个人多少有些模糊的记忆所产生的幻觉,在这一最初的幻觉得到肯定以后,就会引起相互传染。假如第一个观察者没有主见,他相信自己已经辨认出的尸体有时会呈现出除了一切真实的相似处之外的一些特征,譬如一块伤疤,或一些让其他人产生同感的装束上的细节。由此产生的同感会变成一个肯定过程的核心,它会征服理解力,影响一切判断力。观察者这时看到的不再是尸体本身,而是他头脑中产生的幻象。在旧事重提的报纸所记录的如下事例中,孩子的尸体竟被自己的母亲认错,由此可以得到解释。从这种现象中,肯定能够找到我刚才已指出其作用的两种暗示。

有一个孩子认出了这个孩子,但他却弄错了。然后其他人又开始了没有根据的辨认过程。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同学们辨认尸体的次日,一个妇女突然喊道:“上帝呀,那是我的孩子。”

她走近尸体,察看了他的衣服,又看看他额头上的疤痕。“这绝对是我儿子,”她说,“他去年七月失踪。他一定是被人拐走而杀害的。”

这个女人是福尔街的看门人,姓夏凡德雷。她的表弟也被找来。当问到他时,他回答道:“那是小菲利贝。”住在这条街上的好几个人,也认出了在拉弗莱特找到的这个孩子是菲利贝·夏凡德雷,其中有个人是孩子的同学,他判断的依据是孩子尸体上佩带的一枚徽章。

可是,邻居、表弟、同学和夏凡雷德全都弄错了。六周后,那孩子尸体的身份终于得到确认,他是波尔多人,在那里被人杀害,又被一伙人运到了巴黎。可以指出,发生这种情况的应该经常是妇女和儿童,因为她们最没有主见。这种误认向我们证明,这种目击者在法庭上不会有任何价值,尤其是儿童,绝不能对他们的证词当真。高官们惯于说童言无忌。然而,哪怕他们只有一点基本的心理学知识基础,也会知道事情往往相反,孩子们一直在撒谎。当然,这是一种无辜的谎言,但依然是谎言。正像经常发生的情况那样,用儿童的证词来决定被告的命运,还不如用扔钱币的方式来得更为妥当。

让我们还是回到群体的观察力这个问题上来。结论就是,他们的集体观察极可能出错,大多数时候它所表达的是在传染中影响着集体的个人幻觉。各种事实可以证明,应当明确地认为群体的证词很不可靠,它甚至能够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色当一战,有数千人参与了著名的骑兵冲锋,但是面对那些最为矛盾的目击者的证词,根本不可能确定谁在指挥这场战役。英国将军沃尔斯利爵士在一本书中指出,关于滑铁卢战役中一些最重要的事件,至今一直有人在犯最严重的事实错误,尽管这是一些由数百人证明过的事实。

这类事情向我们证实了群体的证词价值。讨论逻辑学的文章有无数证人的一致同意,因此可以用来作为支撑事实之准确性的最强有力的证据。然而我们的群体心理学知识告诉我们,在这个问题上,讨论逻辑学的文章需要重新来过。受到最严重怀疑的事件,肯定是那些观察者人数最多的事件。说一件事同时被数千个目击者证实,这通常也就是在说,真相与公认的记述有着千差万别。

综上所述,只能把史学著作当作纯粹意淫的产物,因为它们是对观察有误的事实所做的无根据的想象,并且混杂着一些对思考结果的解释。写这样的东西完全是在虚度光阴。假如历史没有给我们留下它的文学、艺术和不朽之作,我们对以往时代的真相便一无所知。关于那些在人类历史上发挥过重大作用的伟大人物的生平,如赫拉克利特、释迦牟尼或穆罕默德,我们拥有一句真实的记载吗?我们连一句也没有。不过,实事求是地说,他们的真实生平对我们无关紧要,因为我们想要知道的是我们的伟人在大众神话中呈现出什么形象。打动群体心灵的是神话中的英雄,而不是一时的真实英雄。

可悲的是,神话虽然被清楚地记录在案,可它本身却无稳定性可言。随着时光的流逝,尤其是种族的缘故,群体的想象力在不断地改变着它们。《旧约全书》中嗜血成性的耶和华与慈爱仁慈的上帝有天壤之别,在中国受到崇拜的如来佛祖,与印度人所尊奉的佛祖也无多少共同之处。

英雄的故事因为群体的想象力而发生改变,就算英雄离我们而去,也无须数百年的过程,转变有时就发生在几年之间。我们在当下便看到历史上最了不起的神话,在不到五十年便改变了数次。在波旁家族的统治下,拿破仑成了田园派和自由主义的慈善家,一个卑贱者的朋友。在诗人眼中,他依然会长期留存在乡村民众的记忆里。三十年后,这个举止从容的英雄又变成了一个滥杀无辜的暴君,他在篡夺权力并毁灭自由之后,仅仅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和欲望,便让三百万人一命呜呼。如今这个神话又在变化。可以想象数千年之后,未来的博学之士面对这些前后矛盾的记载,也许会怀疑是否真正出现过这位英雄,正如现在有些人怀疑释迦牟尼的存在一样。从他身上,他们只会看到一个光彩照人的神话传说或一个赫拉克利特式的传奇故事的演化过程。对这种缺乏确定说法的情况,他们无疑很容易泰然处之,因为和今天的我们相比,他们更明白群体的特征和心理。他们知道,除了神话之外,历史没有多少保存其他记忆的功能。

三、群体情绪的夸张与单纯

群体表现出来的感情不管好坏,其特点是极为简单而夸张。在这方面,就像许多其他方面一样,群体中的个人类似于原始人,因为他不能做出准确的区分,他把事情视为一个整体,看不到它们之间的过渡。群体情绪的夸张也受到另外一个事实的影响,不论任何感情,一旦它表现出来,通过暗示和传染过程而非常迅速地传播,那么它所明确赞扬的目标就会力量大增。

简单和夸张的群体情绪所产生的后果是,它居然全然不知道怀疑或者不确定是怎么回事。它就像女人一样,瞬间便会走向极端。怀疑一旦产生,立刻就会成为不容辩驳的证据。心生厌恶或有反对意见,如果是发生在孤立的个人身上,不会有什么能量,若是群体中的个人,却能马上变得勃然大怒。

群体感情的暴躁,尤其是在异质性群体中,又会因责任感的消失而强化。意识到肯定不会受到惩罚,而人数越多,这一点便越容易肯定,因为人数众多而产生的力量感,会使群体表现出孤立的个人所不可能产生的情绪和行为。在群体中间,傻瓜、低能儿和心怀妒忌的人,摆脱了自己软弱无能的感觉,会感觉到一种激烈、短暂但又巨大的能量。

群体的这种倾向极其可悲的是,时常影响一些恶劣的感情。它们是原始人的本能隔代遗传的糟粕,孤立的个人因为担心受罚,就不得不对它们有所限制。因此群体很容易干出最可恶的卑鄙勾当。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群体在微妙的影响之下,不会表现出个人英雄主义、献身精神或最崇高的美德,他们甚至比孤立的个人更能表现出这些品质。当我们研究群体的道德时,我们很快还有机会回到这个问题中来。

群体夸张自己的感情,因此它只会被极端思想左右。渴望打动群众的演说家,就必须语出惊人,信誓旦旦。夸大其词、言之凿凿、不断重复、绝对不以说理的方式证明任何事情,这些都是公众集会上的演说家所习惯的技巧。

深一层来说,对于他们自己的英雄的感情,群体也会做出类似的夸张举动。英雄表现出的优良品质和美德,总是会被群体渲染夸张。早就有人明智地指出,观众会要求舞台上的英雄具备的勇气、道德和坚毅品质,其实在现实生活中是不可能存在的。

在剧场里观察事物的独特立场,早就有人正确认识到了它的特殊性。这种立场绝对是存在的,但是它的原则与常识在逻辑上其实毫无相同之处。打动观众的艺术必然需要品味低下,然而这也需要特殊的才能。通过阅读剧本来解释一出戏的成功,往往是不可能的。剧院老板在接受一部戏时,他们自己其实并不知道它能否取得成功,因为,如果想对这事作出判断,他们必须要把自己变成观众。

这里我们再次进行深入的解释。我们会说明压倒性影响的种族因素。一部在某国引发万人空巷的歌剧,在另一国却未获得成功,或只取得了部分的或平常的成功,是因为它没有产生能够作用于另一些公众的影响力。

我没有必要继续补充,群体中的夸张倾向只会对情绪发生作用,对智力完全起不到任何影响。我已经说明,个人一旦加入到群体之中,他的智力立刻会大大下降。一位有学识的官员塔尔德先生,在研究群体犯罪时也证实了这一点。群体仅仅能够把感情提升到极高,或极低的境界。

四、群体的偏执、专横和保守

群体只知道发泄极端而简单的情绪;向他们提供的各种意见和信念,他们要么全盘接受,要么一概拒绝,将其视为绝对真理或绝对错误。用暗示的办法进行引导而不是做出合理解释的信念,历来都是如此。与宗教信仰有关的偏执及其对人们的头脑实行的专制统治,早就为大家所知。

对何为真理、何是谬误不容置疑,另一方面,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强大,群体便给自己的理想和偏执赋予了专横的性质。个人可以接受矛盾,并进行研究探讨,而群体却是绝对不会允许的。在集会上,哪怕做出最微弱反驳的演讲者,也会马上招来粗野的叫骂。在一片喝倒彩声中,演讲者就此败下阵来。当然,假如现场缺少掌权的代表人物对这种谩骂进行约束,反驳者往往会被打死。

一切类型群体的共性就是专横和偏执,可是其强度却各有不同。支配着人们感情和思想的基本的种族观念,在这个方面会一再表现出来。尤其在拉丁民族群体中,可以看到专横和偏执能发展到惊人的地步。事实上,这两种态度在拉丁民族的群体发展中,已经完全破坏了盎格鲁-撒克逊人具有的那种强烈的独立的个人感情。拉丁民族的群体只关心他们所属宗派的集体独立性,他们对独立有独到的见解,认为必须让那些与他们意见相左的人立刻强烈反对自己的信念。在各拉丁民族中间,自宗教裁判所时代以来,各个时期的雅各宾派,对自由从未能够给出另一种理解。

专横和偏执使群体有着清晰认识的感情,他们很容易产生这种感情,而且只要有人在他们中间煽风点火,他们随时都会将其付诸实施。群体对强权俯首帖耳,却很少为慈悲心肠所动,因为他们认为那不过是软弱可欺的另一种形式。他们的同情心从不听命于形式温和的主人,而是只向残酷欺压他们的暴君低头。他们总是给这种人树起最雄伟的雕像。当然,他们喜欢践踏被剥夺了权力的暴君,但那是因为在失势之后他也变成了一介布衣。他受到蔑视是因为他不再让人害怕。群体喜欢的英雄,永远像个恺撒。他的权杖吸引着他们,他的权力震慑着他们,他的利剑让他们心怀敬畏。

群体随时会反抗软弱者,对强权便会低声下气。如果强权时有时无,而群体又总是被极端情绪影响,它便会表现得反复无常,时而无法无天,时而卑躬屈膝。

可是,如果以为群体中的革命本能处于支配地位,那就是对它们心态的完全误解。在这件事上让我们误会的,只不过是它们的暴力冲动。他们的破坏和反叛行为的爆发总是一瞬间而已,群体总是受到无意识因素的支配,因此很容易屈从世俗的等级观念,难免保守。对他们撒手不管,他们很快就会对混乱感到厌烦,本能地变成傀儡。当拿破仑压制了一切自由,让每个人都对他的铁腕心有余悸之时,向他发出欢呼的正是那些最倔强的雅各宾党人。

如果不考虑群体的保守本能,就难以理解历史问题,尤其是那些心潮澎湃的民众革命行为。不错,他们可能希望改朝换代,为了取得这种改变命运的契机,他们有时甚至发动暴力革命,然而这些旧有制度的本质仍然反映着种族对等级制的需要,因此它们绝对可以得到种族的服从。群体的多变性,只会影响到表面。其实他们就像野蛮人一样,有着固执的保守本能。他们虔诚地对一切传统迷恋和崇拜;他们对一切试图可能改变自身基本生活方式的新事物,有着无以复加的无意识的恐惧。在发明纺织机或出现蒸汽机和铁路的时代,如果民主派掌握着他们今天拥有的权力,这些发明也不可能实现,或至少要付出革命和不断杀戮的代价。对于文明的进步而言,值得庆幸的是,只是在伟大的工业革命出现以后,群体才开始掌握权力。

五、群体的道德

假如“道德”一词指的是持久地尊重社会习俗,不断抑制内心的冲动,那么显然可以说,由于群体太好冲动、太多变,因此它不可能是道德的。相反,如果我们把某些一时表现出来的品质,如舍己为人、自我牺牲、不计名利和对平等的渴望等,也算成“道德”的内容,那么我们可以说,群体经常会表现出很高的道德境界。

少数研究过群体的心理学家,只着眼于他们的犯罪行径,在经常看到这种行为发生后,他们得出的结论是,群体的道德水平十分低微。当然,这是一直会存在的情况。但又是为何呢?这不过是因为我们从原始时代所继承的野蛮破坏本能,它潜藏在我们每个人的内心深处。个人在生活中满足这种本能是很危险的,但是当他加入一个不负责任的群体时,因为很清楚不会遭到惩罚,于是就彻底放纵起来。在生活中,我们不能向自己的同胞发泄这种本能,便把它一股脑儿地发泄在其他动物身上。群体捕猎的热情与凶残,有着同样的根源。群体慢慢杀死没有反抗能力的动物,表现出一种十分懦弱的残忍。不过在哲学家看来,这种残忍,与几十个猎人聚集成群用猎犬追捕和杀死一只不幸的鹿时所表现出的残忍,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

群体可以烧杀劫掠,无恶不作,但是也能表现出极崇高的献身、牺牲和不计名利的举动,即孤立的个人根本做不到的极崇高的行为。以名誉、光荣和爱国主义作为号召,最有可能影响到组成群体的个人,而且经常可以达到使他慷慨赴死的地步。像十字军东征和1793年的志愿者那种事例,历史上比比皆是。唯有集体才能够表现出伟大的献身精神,只有为集体才能不计名利。群体为了自己只知之甚少的观念及只言片语,便英勇地慷慨赴死,这样的事例不胜枚举!不断示威的人群,极有可能是为了服从命令,而不是为了增加一点微薄的工资。私人利益几乎是孤立的个人唯一的行为动机,却很少成为群体的动力。在群体智力难以理解的多次战争中,统治着群体的肯定不是个人利益。在这种战争中,他们情愿自己任人杀戮,就像是被猎人施了催眠术的鸟儿一般。

即使在一群罪大恶极的混蛋中间,也经常会出现这样的问题,他们仅仅因为是群体中的一员,便会暂时表现出严格的道德纪律。泰纳让人们注意一个事实,“九月惨案”的罪犯把他们从牺牲者身上找到的钱包和钻石放在会议桌上,本来他们是很容易把这些东西据为己有的。1848年的欧洲革命时期,在占领杜伊勒里宫时呼啸而过的群众,并没有染指那些让他们兴奋不已的物品,而其中的任何一件都意味着面包。

群体对个人的这种道德净化作用,一定不是一种永恒的常规,然而它却是一种经常可以看到的常态。甚至在不像我刚才说过的那样严重的环境下,也可以看到这种情况。我前面说过,剧院里的观众要求作品中的英雄有着夸张的美德。一般也可以看到,一次集会,即使其成员品质低劣,通常也会表现得道貌岸然。狂放不羁的人、皮条客和粗鲁的人,在有些危险的场合或交谈中,经常会一下子变得轻声细语,虽然与他们习惯了的谈话方式相比,这种场合不会造成更多的伤害。

群体经常放纵自己的低劣本能,但他们也不时树立起崇高道德的典范。如果顺从、不计名利和彻底献身于真正的或虚幻的理想,这些都可姑且算做一种美德的话,那就可以说,群体经常具备这种美德,而且它所达到的水准,就连最聪明的哲学家也望尘莫及。他们当然是在无意识地实践着这些美德,然而这无碍大局,我们不该对群体苛求责备,说他们经常受无意识因素的左右,不善于动脑筋。在某些情况下,如果他们开动脑筋考虑起自己的眼前利益,我们这个星球上就根本不会长出自己的文明,人类也不会再有自己的历史。第三章 群体的观念、推理与想象力

提要:1.群体的观念。基本观念和次要观念/相互矛盾的观念为何能够并存/高深的观念必须经过改造才能被群众接受/观念的社会影响与它是否包含真理无关。2.群体的理性。群体不受理性的影响/群体只有十分低下的推理能力/它所接受的观念只有表面上的相似性或连续性。3.群体的想象力。群体有着强大的想象力/群体只会形象思维,这些形象之间没有任何逻辑关系/群体易受神奇事物的感动,神奇事物是文明的真正支柱/民众的想象力是政客的权力基础/能够以事实触发群体想象力的方式。

一、群体的观念[1]

我们在前一部著作中讨论群体观念对各国发展的影响时指出,每一种文明都是屈指可数的几个基本观念的产物,这些观念很少得到革新。我们说明了这些观念在群体心中是多么意义深远,影响这一过程是多么艰难,以及这些观念一旦得到落实后所具有的力量。最后我们又说,历史大动荡就是这些基本观念的变化所引发的结果。

我们已经用大量篇幅来讨论这个问题,因此我现在不想重复。这里我只想简单谈谈群体能够接受的观念这个问题,以及他们领会这些观念的形式。

这些观念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那些因为被困于一时环境的影响而来去匆匆的观念,例如那些只会让个人或某种理论着迷的观念。另一类是基本观念,它们因为环境、家族遗传规律和大众意见而具有的稳定性。过去的宗教观念,以及今天的社会主义和民主观念,都属于这类观念。如今被我们的父辈当成人生支柱的那些伟大的基本观念,即将支离破碎。它们的稳定性已消失,同时,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的国家制度也受到了更为严峻的挑战。每天都在形成大量的观念,正如我刚才说过的那样,那些观念不过是昙花一现,看来它们很少具有生命力并且很少能发挥持久的影响力。

无论给群体提供的是什么观念,只有当它们具有权威的和简单明了的形式时,才能发生作用。因此它们都会披上形象化的外衣,也只有靠这种外衣,它们才能为群众所接受。在这些形象化的观念之间,没有任何相似或连续的逻辑性,它们可以互相转换,就像操作者从幻灯机中随机取出的幻灯片一样。这就解释了为什么看到最矛盾的观念能够同时在群体中盛行。随着时机不同,群体会处理在它的理解力所能及的不同观念中的某一种的影响下,而干出迥然不同的事情。群体完全没有批判精神,因此也就感觉不到这些矛盾的存在。

这并不是群体所独有的现象。孤立的个人,不仅仅是野蛮人,还包括在智力的某些方面接近于原始的所有人,如狂热的宗教信徒,在他们身上都可以看到这种奇怪现象。我曾看到,在欧洲大学里受到良好教育并拿到文凭的印度人,就匪夷所思地表现出这种现象。某些西方的观念被附着在他们一成不变的传统观念或社会观念之上。不同的场合,这一面或那一面的观念就会表现出来,并伴之以相应的言谈举止,这会让同一个人给人的感觉极为矛盾。不过,这些矛盾与其说是矛盾,还不如说只是一种表象而已。因为只有代代相传的观念才能对个人产生足够的影响,变成他的行为标准。只有当一个人因为不同种族的通婚而处在不同的传统倾向之间时,他的行为才会经常表现得截然对立。这些现象虽然在心理学上十分重要,不过在这里为它们纠结并无任何好处。我的意见是,要想充分地理解它们,至少要花上十年时间周游世界进行观察才有可能。

观念只有采取简单明了的形式,才容易被群体接受,因此它必须经过一番彻底的变革,才能变得通俗易懂。当我们面对的是有些生涩难懂的哲学或科学观念时,我们尤其会看到,为了适应群体低微的智力水平,对它们需要进行多么深刻的变革。这些变革取决于群体或群体所属的种族的特性,不过一般都呈现出观念低俗化和简单化的趋势。这解释了一个事实,即从社会角度来看,现实中很少存在观念的等级性,也就是说,很少存在尊卑之分的观念。这种观念,不管它刚开始出现时有多么伟大或正确,它包含的那些高深或博大的学问,仅仅因为它进入了群体的智力范围并对他们产生影响,进而便会被消灭殆尽。

不过,从社会的方向看,一种观念的核心价值——它的固有价值并不重要——必须考虑的是它所产生的显著效果。基督教信仰,民主信仰,或社会主义信仰,都算不上十分高明。从哲学的角度考虑,它们只能算是一些令人扼腕的错误,但是它们的威力却十分强大,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它们将是决定各国发展方向的最基本因素。

当一种观念经过彻底变革,使群体能够接受时,它也唯有进入一种无意识状态,变成一种情感,这需要漫长的时间才会发生作用,其中涉及的各种过程,我们将在下文予以研究。

千万不要以为,仅仅因为观念正确,便至少能在上层人的头脑中产生影响。只要看一下最确凿的证据对大多数人的影响是那样地无足轻重,便会立刻搞清楚这个事实。十分明显的证据,也许会被有教养的人接受,但是人们很快就会被他的无意识自我重新带回到他原先的观点。人们将看到,过不了几天他便会重回原样,用同样的语言重新提出他过去的证明。实际上他仍处在以往观念的束缚之下,它们已经变成了一种情感;只有这种观念影响着我们的言行举止最隐蔽的动机。群体中的情况也不例外。

当观念通过不同的方式,深入到群体的思想中并且产生了一系列作用后,和它对抗已经毫无意义。导致法国大革命的那些哲学思想,花了将近一个世纪才最终深入人心。一旦它们变得坚不可摧,其无坚不摧的威力便路人皆知。整个民族为了社会平等、为了实现抽象的权利和理想主义而做出的不懈追求,使得整个王室土崩瓦解,使西方世界陷入深刻的动荡之中。在二十年的时间里,各国都内乱不已,欧洲出现了甚至连成吉思汗看了也会胆战心惊的大屠杀。世界还从未见过因为一种观念的传播而引起如此大规模的悲剧性后果。

观念在群众的思想中扎根需要漫长的时间,而根除它们需要的时间更不会短暂。就观念而言,群体观念总是比博学之士和哲学家落后好几代人之远。今天所有的政客都十分清楚,我刚才提到的那些基本观念中混杂着错误,然而由于这些观念的影响力依然十分强大,他们也唯有根据自己已经不再信任的真理中的原则性进行统治。

二、群体的理性

不能完全地讲,群体没有理性或不受理性的影响,但是它所接受的理念,以及能够对它产生影响的理念,从逻辑上讲,属于十分拙劣的一种,因此把它们称为推理,只能算是一种比喻。

像高级推理一样,群体的低劣推理也要借助理念的力量。不过,在群体所采用的各种理念之间,只存在表面的连续性和相似性。群体的推理方式类似于爱斯基摩人的方式,他们从经验中得知,冰这种透明物质放在嘴里可以消融,于是认为同样是透明物质的玻璃,放在嘴里也会融化;他们又像一些野蛮人那样,以为只要吃下强悍敌人的心脏,便得到了他的胆量;或是像一些受雇主剥削的苦力,立刻便认为天下所有的雇主都是剥削他们的人。

群体推理的特点,是把彼此不同、只在表面上相同的事物放在一起,并且立刻把具体的事物普遍化。懂得如何去操纵群体的人,给他们提供的也正是这种结论。它们是能够影响群体的唯一论证,其中包括一系列环节的逻辑论证,这对群体来说完全是不能理解的,因此不妨说,他们并不推理或只会错误地推理,也不受推理过程的影响。研究某些演说词,其中的漏洞经常让人感到吃惊,但是它们对听众却有着意义深远的影响。人们忘记了一点,它们并不是让哲学家阅读的,而是用来说服群众的。同群众有密切交往的演讲家,能够在群体中激发出对他们有诱惑力的形象。只要他成功地做到了这一点,他便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虽然二十本长篇大论都是认真思考后的产物,但还不如几句有说服力或者号召力的话管用。

没有必要再一次指出群体没有推理能力,因此它也无法表现出任何批评精神,也就是说,它不能辨别真伪或对任何事物形成正确的判断。群体所接受的判断,仅仅是强加给他们的判断,而绝不是经过讨论后被采纳的结论。在这方面,也有无数的个人与群体水平相比,其实也不见得高明多少。有些粗浅的意见轻而易举就得到普遍的赞同,更多的是因为大多数人感到,他们不可能根据自己的推理形成自己独特的意见。

三、群体的想象力

群体形象化的想象力正如缺乏推理能力的人那样,不但强大而活跃,并且异常敏感。一个人、一件事或一次事故在他们头脑中形成的影像,全都栩栩如生。从某种意义上讲,群体就像个睡梦中的人,他的理性已被暂时冻结,因此他的头脑中能产生出极鲜明的影像,但是只要他开始思考,这种形象也会迅速消失。既然群体没有思考和推理能力,因此他们不认为世上还有做不到的事情。一般而言,他们也认为最不可能的事就是最令人吃惊的事。一个事件的不寻常且传奇式的一面会给群体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原因就在这里。实际上,分析一种文明就会发现,使它得以存在的真正基础,正是那些神奇的、传奇般的内容。从历史上看,表象总是比真相产生更重要的影响,不现实的因素也总是比现实的因素更重要。

只会形象思维的群体,也只能被表面打动。只有形象能吸引或吓住群体,成为他们的行为动机。

因此,最能生动地反映人物形象的戏剧,总是对群体有巨大的影响。在古罗马群众的眼里,面包和宏大壮观的表演构成了幸福的想象,他们已无其他要求。在此后的所有时代里,这种想象很少改变。对各种群体的想象力起作用的莫过于戏剧的表演。所有观众同时体会着同样的感情,这些感情没有马上变成行动,不过是因为最无意识的观众也不会认识不到,他不过是个视觉的牺牲品,他的笑和泪,都是为了那个想象出来的动人故事。然而有时因为形象的暗示而产生的感情却十分强烈,因此就像暗示所起的作用一样,他们倾向于变成行动。这类故事我们经常听到:大众剧场的老板仅仅因为上演了一出让人情绪低迷的戏,便不得不在扮演坏人的演员离开剧院时为他提供保护,以免受到那些对坏人愤怒而义愤填膺的观众的恶毒攻击,尽管那罪行不过是想象的产物。我认为,我们在这里看到的是群体心理状态,尤其是对其施加影响的技巧之最显著的表现。虚幻的因素对他们的影响几乎像现实一样大。他们有着对双方不加区分的明显的心理学行为倾向。

入侵者的欲望和国家的权力,便是建立在群体的想象上。在指挥群体时,更要在这种想象力上下足功夫。所有重大的历史事件,比如佛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的兴起,宗教改革,法国大革命,以及本时代社会主义的崛起,都是因为对群体的想象力产生强烈影响所造成的直接或间接的结果。

此外,所有时代和国家的伟大统治者,包括最独裁的暴君,也都把群众的想象力视为其权力来源的基础,他们从来没有想过通过与它作对而进行其统治。拿破仑对议会说:“我通过改革天主教,终止了战争;通过变成伊斯兰教徒,在埃及站住了脚;通过成为一名信奉教皇至上的人,赢得了意大利神父的支持。如果我去统治犹太人的国家,我也许会重修所罗门王的神庙。”自从亚历山大大帝和恺撒以来,大概从没有一个伟大的统治者能像拿破仑一样更好地去了解怎样才能影响群众的想象力。他始终关注的事情,就是对这种想象力所产生的强烈影响。在胜利、屠杀,或者在演讲时,在自己的所有行动中,他都把这一点牢记在心中。直到他躺在床上就要咽气时,仍然对此不能忘怀。

如何影响群众的想象力呢?我们很快就会知道。这里我们只要说明,要想掌握这种本领,万万不可求助于智力或推理,也就是说,绝[2]对不能采用论证的方式。安东尼让民众反对刺杀恺撒的人,使用的方式并不是滔滔雄辩,而是让民众意识到他的意志,只是用手指了指恺撒的尸体。

不管刺激群众想象力的因素是什么,采取的形式都是令人吃惊的鲜明形象,并且没有任何多余的解释,或仅仅是以几个不同寻常或奇妙的事实来说明。与之有关的事例是一个杰出的大胜利或大奇迹、大罪恶或大前景。事例必须摆在群众面前,其来源必须秘而不宣。上千次小罪或小事件,丝毫也不会触动群众的想象力,而一桩大罪或大事件却会给他们留下深刻的印象,即使后果造成的危害与一百次小罪相比不知有多么的微不足道。就是几年前,流行性感冒仅在巴黎一地便造成了五百人的死亡,但是它对民众的想象力完全没有影响。原因在于,这种真实的大规模死亡没有以生动的形象表现出来,而是通过每周发布的统计信息发布出来的。相反,如果一次事件造成的死亡只有五百人而不是五千人,但它如果是在一天之内发生于社会大众的面前,就是一次极其令人瞩目的事件,譬如说埃菲尔铁塔的轰然倒塌,就会对群众的想象力产生重大影响。人们因为得不到消息,以为一艘穿越大西洋的客轮可能已在大洋中沉没,此事对群众想象力的影响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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