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文学三部曲(套装共3册)(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6-14 14:1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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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美)亨利·梭罗等

出版社:北京理工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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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文学三部曲(套装共3册)

自然文学三部曲(套装共3册)试读:

瓦尔登湖

经济篇

下面的这些章节,确切地说,是这些章节的大部分,是我之前就写好了的。当时,我独自居住在靠近瓦尔登湖畔的一所小房子里。房子是我亲手搭建起来的,位于马萨诸塞州康科德镇的一片林地上,附近一英里一个别的住户也没有。我在那里居住了两年零两个月,期间完全靠着我双手的劳动过活。当然,我现在重又回到文明社会中来了。

回来以后,村镇上总有人询问我当时的生活情况,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拿我的事儿来过多地烦扰读者你们。有些人认为他们对我这般刨根问底实在是太过无礼,不过,考虑到当时的实际情况,我觉得他们对我百般询问倒也在情理之中。有些人询问我主要吃些什么啊,是不是感到孤单啊,一个人会不会害怕啊,等等之类的问题。还有些人想知道我拿出多少钱来捐赠给慈善事业,家里孩子比较多的家长则想知道我收养过多少贫困的孩子。要是我在书中就这些个人问题给予解答,还请对我本人不感兴趣的读者不要介意。大部分书会把“我”或者第一人称省略掉,但是这本书不会。这也是本书与其他书最大的不同,即本书是以“我”为中心讲述的。不管我们看什么书,都是第一人称“我”在向我们讲述,这一点似乎总是被我们所忽略。要是有那么一个人,我了解他就如同了解我自己,那我也就不会说这么多有关自己的事儿了。但是很遗憾,由于我的生活阅历太过浅薄,没有什么十分了解的人,所以只能说说我自己了。此外,我个人希望,作家不要总写一些各处听来的他人事迹,也应该简单真诚地讲讲自己的生活,然后把其作品从远方送到读者手里。之所以要从远方送来,是因为在我看来,他果真生活得很真诚的话,那必定是生活在遥远的地方的。本书或许会更适合那些贫穷的学生来阅读,至于其他的读者,就请根据个人情况能接受多少就接受多少吧。我相信,没有人会把过小的衣服硬往自己身上套的,毕竟,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嘛。

我想要讲述的,无关中国人和夏威夷人,而是关于你们的,住在新英格兰的读者们。我想说说你们的境况,尤其是你们在这个世界上,在这个镇子上生活的一些外部境况,比如,你们生活在怎样的境况下,你们的生活境况为什么会如此糟糕,以及是否有改善的可能。我在康科德镇是到处转过的,在我看来,这里各处的镇民,不管是在商店、办公场所,还是在农田里,都在以种种惊人的方式过着苦修的生活。我曾听说过婆罗门教教徒苦修的方式,比如:四面朝火坐着,同时仰望太阳;或者头朝下倒挂在烈火之上;或者扭着头仰望苍穹,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不变,直到最后“脖子再也无法扭转过来,只能靠吃些流食维持生命”;或者用铁链把自己禁锢在树上,终其一生都在树下度过;或者像毛毛虫那样,匍匐而行,用自己的身体丈量广大帝国的疆域;或者在柱子顶端,单脚站立。不过和我每天见到的康科德镇镇民的苦修相比,婆罗门教教徒这些有意识的苦修行为就没什么了不起的了。在我的邻居们所从事的苦役面前,赫拉克勒斯所做的那十二件苦役也根本就不算什么。因为他的苦役只有十二件,总会有做完的时候,但是我就从来没见过我的邻人宰杀或逮捕过什么野兽,也没见他们做完一件什么苦役。更何况,赫拉克勒斯还有伊俄拉斯这样的朋友呢,帮他用烙铁去烫那被割掉脑袋的九头兽,要不然,被割掉一个脑袋,那怪物还会再冒出两个脑袋来。

我看到镇上很多年轻人,他们从长辈那里继承到农场、房屋、谷仓、牲畜以及各种农具。殊不知,这正是他们的不幸所在。因为这些东西,到手容易脱手难。如果他们出生在开阔的牧场上,由狼哺乳长大,那么,对于终生劳役的这片土地,他们或许还能看得更透彻一些。是谁把他们禁锢在了这片土地上,一生奴役?明明他们分配到的食物是一撮泥土,为什么要去吞噬六十英亩的土地?为什么他们从一出生就要开始为自己挖坟掘墓?他们不得不像其他人那样,带着他们所有的财产在人生的道路上行走前进,而且还得尽量走得好才行。这种可怜家伙,我遇见过无数个。七十五英尺长及四十英尺宽的谷仓、从不清洗的棚舍、一百英亩的田地、牧场,还有林地,这些东西他们要一样不少地带着上路,同时还要忙于耕作和放牧,生命的重担几乎要把他们压垮埋葬。相比之下,那些没能继承到什么财产的人,他们倒不会被上代人的财产所羁绊,不过也照样得辛苦劳役,来维系他们的方尺血肉之躯。殊不知,人们所投身的这种劳役却没有丝毫意义,他们最好的年华都在辛苦耕作中白白流失掉了。他们终其一生都在辛苦奔波,人生似乎就是要为“必需品”而奋斗的,正如一本旧书上所说,人们不断地储存财物,然而这些财物最终要么会遭蛀虫啃食、锈菌吞噬,要么会遭盗贼洗劫一空。他们早晚会意识到,这种生活是多么的愚蠢。据说,宙斯发洪水毁灭人类后,丢卡利翁和皮拉受神谕启示把石头扔到身后,创造了新人类。有两句拉丁文记载说:

Inde genus durum sumus,experiensque laborum,

Et documenta damus qua simus origine nati.

罗利将其翻译成:

尔后,人心坚如钢铁,苦心志,忍艰难;

何以为此?为其岩石之质尔。

把石头扔到身后,甚至都不去看它落在何处,这真是对荒唐神谕的盲目听从。

大部分人,即使是在这个相对自由的国度,都因为自己的无知和误解,整日地为一些无谓的事所烦忧,忙于毫无意义的劳作。因为过度的劳作,他们的双手变得笨拙生硬,再也无法去采摘品尝人生更甜美的果实。事实是,整天忙于劳作的人也根本没有闲暇去享受完整的生命,没有时间去和亲朋好友联络情感,此外,就连他的劳动在市场上也会贬值。他就像一台机器,不停地做着机械的劳动,一刻也不能停歇。他如此频繁地卖弄自己的“学识”,又怎能意识到自己其实是靠着无知在过活呢?我们要想对他作出评判,就得首先用充足的食物喂养他,用华美的衣物包裹他,然后还得用甜美的果汁滋润他。人性中最美好的部分,就像果实上的早霜,需要我们最温柔的呵护,才能得以保存。然而,不管是对己还是对人,我们从不曾真正温柔过。

我知道,你们中的有些人并不富有,日子过得很艰辛,经常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我深信,有些读者甚至连买饭的钱也没有,更别提为自己买件新衣、买双鞋了,虽然你们身上的衣服早已磨旧穿破。就连阅读这本书的时间,或许也是你们工作中忙里偷闲,好容易挤出来的那么一小时。你们卑微低下的生活又怎能逃得过我的双眼,我这双眼睛早已被生活打磨得无比锐利了啊。你们的生活总是捉襟见肘,你们忙着做生意,忙着还债务。债务是自古人们就致力于要摆脱的一个泥潭,拉丁语称其为“aes alienum”,意为“他人的铜钱”,因为古代有些钱币就是用黄铜铸造的。你们满口答应着要还钱,明天就还,然后今天就再懒懒散散地颓废着过上一天。你们拍马屁、求关照,想破了脑袋,用尽了方法,只为免于牢狱之灾。你们匍匐乞求,溜须拍马,投票支持,把自己缩进礼貌的壳里,或者把自己的那点慷慨大方无限膨胀,好在邻人那儿拉拢点生意:做双鞋子啦,制顶帽子啦,裁件衣服啦,打辆马车啦,卖出点杂货啦,等等之类。为了预防疾病之灾,你们拼命挣钱,挣了钱,或多或少都稳妥地保管起来,要么把它塞进某个旧衣橱里,要么放到石灰墙后面,再要么就存放到砖瓦建造的银行里,那里会更安全一点。然而等挣到了钱,你们也真的病倒了。

我有时真是想不明白,我们怎么会如此轻率,竟然从国外引来了粗野卑劣的奴隶制度。现在不管是在北方还是在南方,到处都有精明狡猾的奴隶主在监工奴役。这奴隶主要是来自南方,那你的日子就别想好过了;但你要是摊上个北方来的,那日子就会更加惨不忍睹;不过这还不是最糟的,最糟的是,你自己成了自己的奴隶主。还说什么人是神圣的!看看大马路上那驾车的人,没黑没白地赶着车往市场去。他心中觉出自己是神圣的了吗?哼,他最高的职责不过就是给他的马儿喂喂饲料、灌点水!和他赶车赚来的那点钱相比,命运又算什么呢?他不正是给一位颇有影响力的乡绅赶车吗?他能有多神圣、多不朽呢?你看他,战战兢兢、缩手缩脚的,一整天都神经紧绷,担惊受怕。他既不伟大,也不神圣,仅仅就是自己思想的奴隶和囚徒而已,这个称谓也算对得起他的所作所为了。和我们个人的思想相比,公共舆论这个暴君软弱得不堪一击。一个人对自己的认知,会影响或者决定他的命运。在那没有自我解放的意识的西印度群岛上,如果威尔伯福斯要向人们提倡解放心灵、放飞想象,恐怕结果会一无所获。再想一想那些妇女们,她们忙着为自己的末日编制软垫,却丝毫不关注自己当下的命运,似乎这样虚度光阴丝毫无损于生命的永恒。

大多数人都默默地过着一种绝望的生活。说白了,所谓的听天由命就是深深的绝望。你从绝望的城镇走到绝望的乡村,还得拿水貂和麝鼠的那点胆识来安慰自己。即使在人类游戏和娱乐的表象之下,也同样潜藏着一种被模式化了的来自潜意识的绝望。虽是娱乐,但因为娱乐总在工作之余,所以他们并不能得到真正的欢乐。唯有智慧之人,他们是不去做绝望之事的。

如果用教义问答书里的形式来思考:“人生的最高目的是什么?我们真正必需的又是什么?”我们会发现人们之所以会选择去过这种大众化的生活,是因为较之其他生活方式,这是他们最喜欢的。但同时他们也真切地认为,除此之外他们别无选择。然而,那些健全敏锐的人深知,每天升起的太阳永远都会是光彩夺目的。所以对我们来说,何时放下偏见都不会太晚。任何思想或行为,不管它有多么古老,不经验证都不会被人们所接受。有些东西,今天人们高呼或默认为它为真理,把它当作希望的云彩,可以给他们的田野带来滋润的雨露,然而隔天它就有可能会变成谬误,变成一缕思想的青烟消失不见。前人对你说,“这个你做不来”。但尝试后你发现,这个你做得来。前人自有一套行事风格,后人办事也不无方法。十有八九,前人当时是不知道在火快要熄灭的时候加根木柴的。而后人只要在大锅底下点把火,加点干柴,就可以坐在机车里满世界跑了,速度堪比飞鸟。这真像那句俗语说的“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年长并不一定都好,长者有时甚至连指导年轻人的资历都不具备,因为他在岁月里失去的比得到的要多。有人就会质疑了,是不是连那些最明智的人,他们在生活中也学不到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呢?事实上,老人们并没有什么至关重要的忠告可以给予年轻人。由于个人的原因,他们的经验都是有失客观的,另外,他们的生活又是那么的失败可悲,这一点恐怕他们自己也不能否认。或许,对于当年的失败,他们还有一雪前耻的信念,但是,他们的青葱岁月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我在地球上也生活了有差不多三十年了,至今还未从长辈那里听到过什么有价值的忠告,就连一个十分真挚的忠告也没有。他们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都没有给过我,我想,这倒不是他们不想给,而是完全给不出吧。这就是生活,很多的事还有待我去尝试,尽管我的前辈们都体验过了,但这对我并没有任何帮助。如果说有什么经历让我受益良多,那我也可以很肯定地说,这与我的长辈导师们毫无关系,在这方面他们没有给过我丝毫的引导和启示。

有个农民对我说:“光吃蔬菜你是活不长久的,蔬菜无法提供骨骼所需的营养。”所以,他每天都诚诚恳恳地拿出部分时间来,去伺候能给他的骨骼提供营养的公牛——一头靠吃蔬菜提供骨骼营养的公牛。他跟在公牛的后面,边走边说,一路上要遇到无数的沟沟坎坎,时不时地要往公牛身上抽上一鞭子,还要回头拉拉他的犁头。有些东西,对于某些特殊人群,比如病残患者,它们是不可或缺的必需品;但对另一些人来说,它们仅仅是奢侈品;还有些人,他们对这些东西完全是一无所知的。

人类生活的所有领域,上至高山,下至河谷,似乎都被前人踏足过了,并且给我们留下了详细的生活指南。伊夫林曾说过:“明智的所罗门曾写下条例,明确规定了植树时树与树之间的间距。同样,罗马执政官也明确规定,你应该什么时间到邻居家里去收集掉落在他家的橡子,不按规定到邻居家去拾取就算非法入侵,同时还规定了你应该拿出多少橡子来分享给你的邻居。”希波克拉底甚至还告诉了我们怎么修剪指甲,根据他的指示,我们的指甲应该修剪得和指端平齐,不要过长,也不要过短。无疑,这种无聊和乏味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全部抹杀了生活的多姿多彩和欢声笑语。但是,人类的能力却从未被估量过,我们不能拿那些已经做过的事来判定我们到底能做什么。和那些还没有人尝试过的事相比,我们已做的事真是微乎其微。无论你以前做过怎样失败的事,“不要难过,孩子,因为没有人可以指派你去做你没能做成的事”。

我们应该去尝试各种简单的测试,来验证我们的生活。举个例子说,太阳催熟了我的豆子,但同时也照亮了太阳系里的无数星球,包括地球在内。要是我当时领悟到了这一点,很多错误就可以避免了。我当时在给豆苗锄草的时候,并没有想过去好好地享受一下阳光。天地间正是个奇妙的三角形,而天上的群星不正是这个三角形的顶点嘛!世界上有多少人,他们千差万别,相隔万里,但此时此刻却都在对着同一事物沉思啊!就如同我们的体制各有不同,大自然和人生也都是多种多样的。谁又能预料到一个人会有怎样的未来呢?如果我们能够盯着彼此的眼睛凝神静望,哪怕就是短暂的一秒钟,那么,我们就创造了世界上最伟大的奇迹了。我们应该在一小时内就能够体验到所有时代的生活,不,是世界上所有国家在不同时代的生活。史书、诗歌、神话故事?它们真是神奇的书籍,从没有什么书能像它们一样,可以把一个人的经历描写得让人如此醍醐灌顶,读来受益匪浅。

我的邻人认为是好的东西,大部分我都深信是坏的。如果有什么事让我感到后悔,那就是我以前表现太有礼貌了。我当时是中了什么邪了,才会表现得那么彬彬有礼?老人家,您或许会告诉我一些十分明智的建议,毕竟您已经到了古稀之年,又那么让人爱戴。但是,总有个声音在向我呼唤,让我不要听取您的建议,这声音多么让人无法抗拒啊。每代人都须丢弃掉上代人的基业,因为只有将那搁浅的船遗弃,我们才能够继续前进。

我们的信任太有限了,我认为我们应该在更多事情上坦然地给予我们的信任。我们不应该永远都把关注的焦点集中在自己身上,可以适当地转移一下注意力,多关心一下周围的其他人或事。大自然既然能接受我们的优点,就不会排斥我们的弱点。我们对某些事情永无止境的焦虑和担忧,简直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了。我们生性就喜欢夸耀手头工作的重要性,可是,还有待我们去完成的事何其多啊!万一我们不幸病倒了,又该如何呢?如果可以不背负任何信念生活,那我们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去避免。瞧,我们对此是多么小心又警惕啊!一整天都神经紧绷、提心吊胆,到了晚上做祷告的时候,还不情不愿,把自己交托给未知的命数。我们真诚又热烈地迫使着自己去生活,去敬畏生命。我们对自己说,这就是唯一的生活方式,所以对任何改变都拒不接受。然而,就如同从一个圆心可以延伸出无数条半径一样,生活也是可以有无数种方式的。任何一个改变都是值得我们去深思的生命奇迹,而且,在我们周围,这奇迹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孔子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我可以预料到,一旦有个人把他脑海中的想象转变成了可能实现的现实,那么以后所有的人都会生活并建立在那之上了。

我前面提到了人们种种的烦恼或忧虑,现在让我们思考一下,我们到底在为些什么事情烦恼和忧虑呢?又有多少事是值得我们忧虑甚至仅仅是去关注的?如果能到人类社会的边缘地带去过一种原始简单的生活,尽管会远离人类文明,但于我们总归是大有益处的。哪怕你的初衷,只是想要弄清楚生活最基本的必需品是什么,通过什么途径可以得到它们,甚至只是去翻看一下店家的老账本,看看人们一般都在商店里买些什么东西,看看店家都备些什么货物,也就是商店里所有的存货。要知道,虽然时代在进步,但是人类生活必需品的种类却没有多大改变。同样,我们身体的骨骼结构和我们的祖先相比,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改变。

在我看来,人类通过努力得到的所有生活必需品,一部分是生存所需,另一部分则是生活所需,是在我们长期使用后才上升成为所谓的“必需品”的。然而,不管是由于本性粗野,还是贫困所逼,抑或是要践行哲学思想,都很少有人去尝试着脱离这些必需品生活。对于很多动物来说,要是它们也有必需品的话,那也只有一种——食物。一头大草原上的野牛,它只需要少许可口的青草,加之一些饮水就可以维生了。当然,它有时还可能会到树荫下或山脚背阴处找片歇脚的地儿。不管是什么野兽,它们的所需总不过是食物和一个栖息之地而已。就现在这样寒冷的天气来说,人类的必需品不过也就是这四种而已——食物、住所、衣服和燃料。我们只有具备了这些,才能够坦然自信地去应对生活中的各种问题。人类不仅学会了建造房子,还发明了衣服,学会了吃熟食。起初,人类很偶然地知道了用火取暖,然后就开始把它应用到我们的日常生活中。刚开始的时候,生火取暖只是种奢侈的享受,但现在它已发展成为我们的一种基本需求了。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我们是有必要坐到火堆旁取取暖的。据观察,由于和人类长期生活在一起,就连猫和狗也发展出这种近火取暖的第二需求来了。居住得当,穿着合适,我们就能恰当地保存体内的热量。然而,如果我们借助火或其他燃料取暖,也就是说让外部的热量大过了我们体内的热量,这不就等于把自己放到火上炙烤了吗?自然学家达尔文曾提及过火地岛居民的情况,他说,当时他们一行人穿着厚厚的衣服,靠近火堆坐着,但仍然觉得有些冷,让他吃惊的是,那些赤身裸体的野蛮人,离火堆远远地站着,却已经“大汗淋漓,像是在被人架到火上烤”。我们还听说,新荷兰人可以不穿衣服到处跑,丝毫不感觉寒冷,而那些欧洲人穿着厚棉衣还不住地浑身打战。这不是很容易让我们把这些野蛮人的坚韧和文明人的聪慧联系在一起吗?用李比希的话说,人体就像一个火炉,食物是维持人体内燃的燃料。所以,天冷的时候我们就多吃一点,天热的时候少吃一点。动物的体温是靠体内缓慢的内燃维持的,如果内燃速度过快,就会招致疾病甚至死亡。如果缺少了燃料,或者热量在传递过程中出了什么问题,火焰也一样会熄灭。当然,动物体内的热量并不能与火焰混为一谈,但是拿来作个比较还是十分恰当的。通过以上的论述,我们知道,动物的生命几乎等同于动物的热量。因为,如果可以把食物比作维持体内内燃的燃料,为我们提供热量,同时也消耗热量,那么住所和衣服就是用来保持热量的。当然,我们烹饪食物和外部取暖需要的是实际意义上的燃料。

因而,对我们的身体来说,第一必要的就是要维持体温,保持身体所需的热量。就在鼹鼠凿土为穴、以草为被安然入睡的时候,我们人类却要大费周折地去为自己烹饪食物、制作衣服、建造房屋。建好了房子我们还不能坦然入睡,还要去洗劫了鸟巢兽窝,用它们的绒毛皮革来为自己做张床,软软地把自己裹进去,方能闭眼酣眠。有一些可怜人,他们总喜欢抱怨,说这个世界太冰冷。不管是身体上的虚弱,还是社交上的不愉快,我们总习惯性地把它归结为寒冷。在像夏天这样的天气里,人们就很容易生活得宛若天堂般欢快无忧。除了烹饪食物,我们几乎不会用到燃料。太阳就是我们的天然火源,它会用炙热的阳光把各种水果慢慢催熟。此外,在夏季,食物的种类也较其他季节丰富,而且更容易获取,衣服和住所也都是可有可无的了。根据我的个人经验,现如今在我们国家,你只要稍微花上几个钱,就可以弄到像匕首、斧头、铁铲或者手推车之类的劳作必需工具,以及像书房、台灯、文具和书籍这一类仅次于必需品的生活所需。然而,有些不那么明智的人,偏要漂洋过海跑到地球的另一端去,到那蛮荒粗野之地。他们在那里兢兢业业地做上十年二十年的买卖,就为了维持生计,也就是可以不用挨冻受饿,让自己过得舒舒服服的,但到最后,他们不过落得个客死他乡的命运。生活奢侈的富人,他们已经不单单是让自己过得暖暖和和,简直已经到了炙热的地步了。就像我前文说到的那样,他们是在把自己放到一口所谓时髦的锅里烹炸烘烤了。

大部分的奢侈品以及很多所谓的舒适品,它们非但不是我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反而对人类的进步起到了极大的阻碍作用。所以,那些最明智的人从不追求奢侈和舒适,他们生活得比穷人还要简单清贫。古代中国、印度、波斯和希腊的哲学家,他们的物质生活比当时任何一个社会阶层的人都要清贫,但精神生活却比所有人都丰富。我们对他们的内心世界知之甚少,对他们的生活琐事却又了如指掌,这还真是了不起啊!和这情况差不多的,还有当代一些比较先进的改革家和慈善家。除非我们自愿地去过一种清贫的生活,并借此来观察探究生活,否则我们很难成为生活中客观明智的观察者。不管你是从事农事,还是做买卖跑生意,抑或是投身文学或艺术,奢侈的生活永远结不出奢侈之外的果实。现在的哲学教授铺天盖地,真正的哲学家却消失匿迹了。然而,哲学教授依然是让人羡慕钦佩的职业,因为他们曾经的生活的确让人羡慕不已。哲学家不仅要有敏锐的思想,能够创建学派,更重要的是,他们一定要热爱智慧,听从智慧的指引,而且要生活简单、独立,为人要慷慨大方且与人为信。哲学家不光要在理论上提出解决问题的方法,还要去实际地解决问题。很多所谓的大学者和大思想家所取得的成就不是君王式的,也不是英雄式的,而是朝臣逢迎式的,亦步亦趋地跟随着父辈们的脚印,想方设法地和他们保持一致。他们哪里是什么人类高贵的领航者!为什么人类永远都在退化堕落?是什么让家族没落?削弱拖垮国家的是怎么样的一种奢侈?我们能确保自己的生活没有被这种奢侈所侵蚀吗?哲学家不仅要在思想上超越他的时代,在生活方式上也同样要有所超越。他不应该像他同时代的人那样吃饭、住宿、穿衣和取暖。如果他维持自身热量的方式并不比别人高明多少,又谈何成为一名哲学家呢?

一个人通过食物、衣服、住所和燃料的帮助,维持了体内所需热量,让自己暖和了,那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呢?他当然不会再去追求这些可以让自己暖和起来的必需品了,比如去追求更多更美味的食物、更大更壮观的房子、更精美更华丽的衣服或者热量更大且永不熄灭的火源等。在获得了这些生活必需品之后,与其沿着这条路继续追求,让过多的必需品积攒浪费在自己手里,还不如选择踏上另一条探索人生之路,结束他卑微劳作的生活,开始享受人生的假期之旅。土壤中的种子已经在地下深深植根,现在可以坦然地朝着地面发芽生长了。人类也已经把自己深深植根在大地之上了,为什么不能像种子那样朝上发展呢?要知道,好的植物,要看它是否可以在地面上、在空气和阳光中孕育出果实来。这和那些卑微的蔬菜不同,因为不管它们是不是两年生植物,一旦它们扎好了根,长出了嫩芽肥叶,就会被我们齐根割去,所以它们大多长不到开花结果。

我不是要对那些坚强勇敢的人颐指气使,因为不论是在天堂还是在地狱,他们都不允许别人插手自己的事儿。和那些无比富裕的人相比,他们会构建更加宏伟壮丽的人生宝塔,会生活得更加恣意潇洒,而又不会让自己的财富枯竭。因为他们只是我脑海中的人,所以我不知道在现实中他们具体会如何生活。啊,希望世上真有这种人存在吧。我当然也不会对下面这种人说三道四,他们无论做什么事,都会充满勇气和灵感,像爱人一样呵护生活、热爱生活。我认为,我在一定程度上也属于这种人。我也不会对那些生活充实的人指手画脚,因为不论在何种情况下,他们对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有清醒的认识。我要告诫的,是那些对生活永远都不满足的人。这些人,他们完全可以发挥自己的力量去改善生活,但却总在闲散慵懒地抱怨命运的不济、时代的艰辛。还有些人,他们的抱怨声总是喋喋不休,因为——用他们的话说——他们总有尽不完的责任。我还想到另一种人,也得跟他们说道说道。这些人看似富可敌国,却又生活得比谁都要潦倒。他们不停地聚富敛财,却又不知道如何花费或处理他们的万贯家财,最终让自己陷入了金银的枷锁中。

对于生活,我曾有过种种构想,要是一一告诉你们,那么熟知我过往的读者一定会感到惊讶,而那些对我一无所知的读者就要无比震惊了。在此,只简单说说其中我比较热爱的几个。

不管天气如何,也不论是在白天还是在夜晚,我都急切地想要把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充实满足,把每一个重要时刻都烙刻在我的手杖之上。“现在”是“过去”和“未来”永恒的交汇点,我想要站在这个交汇点上,在这条无限延伸的交汇线上翩然起舞。我的言辞有时会有些晦涩难懂,还请读者见谅。因为我所从事的这个行业涉及的秘密较多,也不是说我要刻意隐瞒,只是行业性质要求罢了。我不会在门口贴上“生人勿进”的标牌,因为我很乐意把我所知道的都拿来和大伙说一说。

很久以前,我走丢过一只猎犬、一匹枣红色的马,还有一只斑鸠。我到现在都没有放弃寻找它们。我会向路人讲讲它们都喜欢到哪些地方去,它们的昵称是什么,问问他们有没有见过它们。我询问过很多路人,还真从其中一两个人口中得到了它们的蛛丝马迹,比如有个人听到过我那只猎犬的叫声,有个人听到过我那匹马儿的马蹄声,甚至还有个人见过我那只在空中飞翔的斑鸠。他们都急切地想要帮我找回它们,好似他们自己走丢了宠物。

不要仅仅地期盼日出、期盼黎明的到来,如果有可能,让我们对大自然本身也满怀期待吧。有多少个清晨,无论是酷暑还是严冬,当我已经开始一天的忙碌,我的邻居们都还卧床不起。破晓时分,在我结束了早晨的忙碌起身往回走的时候,碰到过很多镇上的人,他们有的要赶往波士顿去做农事,有的是要启程去伐木。当然,对于太阳的升起,我并没有发挥什么实际的推动作用。但是,请相信,如果在日出之时,你能沐浴在它的晨辉之中,这本身就已经意义非凡了。

啊,我多么喜欢走出镇子,到郊外去度过一个秋高气爽的秋日,或者寒风凌厉的冬日。我在那里专注地聆听风儿的低语,然后立刻把它散播出去。我把所有的精气神儿都投入进去,气喘吁吁地迎着风奔跑。这风中要是夹带了某个政党的新闻,那它肯定一早就刊登在英国公报上了。我有时还会爬到某个悬崖或者某棵树上去,如果看到有陌生人到来,就立刻去发电报。傍晚的时候,我还会坐到山顶上去,等着夜幕降临,满心想着要捕捉点什么信息。但是,即使能够得到那么点天赐甘露,它很快又在阳光下蒸发不见了。

我曾经为一本杂志做了很长时间的记者。杂志销量不多,而且对于我提供的各种信息,编辑也从来没有认可过。和很多作家一样,我辛辛苦苦付出了努力,到最后只剩下一堆无用的文字。但是,和他们不同的是,我还得到了额外的“奖励”——痛苦。

曾经有很多年,我自封为暴风雨观测员,工作干得尽职尽责;同时还自命为道路检测员,从大马路,到林间小道,再到横七竖八的交叉路,但凡公众能走到的地方,我都去巡视,保证道路四季畅通,桥梁春秋可行。

我还照料那些走失的牲畜,其中当然少不了要穿栅越栏,倒是给那些老实本分的放牧者带来了不少麻烦。农场上那些很少有人踏足的角角落落,我也是很留心。不过你可不要问我某年某天乔纳斯或者所罗门有没有在农场上做工,他们做不做工是不与我相干的。有些植物,像越橘、沙樱、荨麻、红松、黑枘、白葡萄藤,还有黄色的紫罗兰花,它们在旱季容易缺水枯萎,所以我还负责给它们浇水。总之呢,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我就这样兢兢业业地干了很长时间。可是到后来,镇上的人越来越不乐意我去做这些事儿了,要说让我挂个职、领份微薄的津贴就更加不可能了。在这些事上的花费,我实事求是地记录了本账目,但是这些账目从未被审计过,更不要说被认可、让他们给我补偿了。不过好在,这事儿我也没有放在心上。

有个印第安人,他的邻居是个很有名气的律师。不久前的一天,他悠闲地踱步到邻居家,向律师推销他的篮子:“你想要买篮子吗?”“不,我不想买。”律师回答道。印第安人边往门口走,边喊道:“天呐!你是想要饿死我们吗?”事实是,之前印第安人看到他的白人邻居如此勤勉,日子也过得不错,心想:你看他,不过就是动动嘴皮子,财富和地位就都神奇地到手了。于是他对自己说:“我要去和他做生意。做什么呢?就编篮子好了,这个我做得来。”编完篮子后,他心想:我该做的做完了,接下来该白人来买篮子了。然而,他却没有意识到,他编的篮子要值得买家去购买,至少让买家认为它们值得购买,否则就要去做别的东西来卖。同样,我自己也正是编制了这样一只篮子,虽然精美,却不值得别人去购买。不过,我倒是没觉得自己是白白浪费时间,因为我费心去研究的不是怎么把它们推销出去,而是尽量避免去做买卖它们的勾当。人们认为是成功且极力推崇的那种生活方式,只不过是千万种生活方式中的一种罢了。然而我们在推崇一种生活方式的同时,又何必非要贬低另一种不可呢?

我意识到,镇上的人是不会让我到法院去供职的,也不会让我到牧师那儿做个助理什么的。既然在镇上谋生无路,我只好转向别处了。因为对那片林地的热爱,我理所当然地投入到了它的怀抱。说干就干,我决定立刻着手准备,也不去攒钱筹资,就用手头的那点积蓄好了。我到瓦尔登湖畔去居住,不是刻意要去过一种极简朴抑或极奢侈的生活,而是想随心所欲地做些自己喜欢的事。在那里,我几乎不会受到外界的干扰,而且,如果因为缺乏那么一点常识、野心或者商业头脑而最终一事无成,也不会有人来嘲讽我,把我当作傻瓜看。

我一直在努力培养一种严谨的商业习惯,这也是每个人都必须具有的。如果你和天朝(即中国)做进出口生意,那么你只要在靠近塞勒姆港口的地方设置个小账房就可以了。本国生产的所有东西,你都可以拿来出口。冰块和松木都可以大量外销,花岗岩虽然不能大批量出口,但也是地道的本国特产。做这种进出口生意,会是很好的人生体验,因为大小事项,你都可以亲力亲为。你可以同时担任领航员和船长,可以既是物主又是担保人;你可以自己记账,买卖两不误;你可以亲启每封来信,也可以亲笔回信;你可以日夜都去监督进口货物的装卸;眼下你可以在这个港口巡查,眨眼的工夫又可以转移到另一个港口去——补充一句,通常大宗的货物是要到泽西港去卸载的;你还可以担当电报员,永远都精神饱满地关注着海平面,和每只将要靠岸的船只联络;天朝的市场虽远在千里之外,却利润可观,所以你要保证持续供货;你要充分利用一切探测到的信息,利用航海中的一切新动向,让自己熟知市场动态如何、时局动荡与否,以便预测贸易趋势和社会大潮的动向;你要研究图表,要确定礁石以及新灯塔和新浮标的具体位置,还要一遍遍地校正对数表,要知道,对数表上只要有一个数据出了问题,船只就有可能触礁沉海,无法安全抵港,拉·贝鲁斯当时所在的航船就是因此而没有安全抵港,至今下落不明;你要不断学习科学知识,要熟知掌握一切伟人的生平事迹,从古时的汉诺人和腓尼基人一直到现在,所有的发现者、航海家、探险家和商人你都要有所了解;最后,你还要不断更新存货记录,了解运营情况。这其中涉及利润得失、利息考量、净重计算,还有各种的测量,需要具备广泛的知识面,真可谓是对一个人各项能力的全面考验。

我考虑着瓦尔登湖会是一个做生意的好地方,不单单是因为那里冰块易得而且又靠近铁路,交通方便。在做生意方面,瓦尔登湖还有其他很多优势,不过我不方便在此一一透露。总之,它是一个好港口,也是个不错的基地。这里也没有什么沼泽地需要填埋,填埋沼泽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想当初俄国人填埋涅瓦河流域的沼泽地的时候,要打着桩基一点点前进。而且据说,在涅瓦河冰期的时候,如果洪水泛滥,不幸又有西风,那么洪流夹杂着冰块,会把圣彼得堡从地面上席卷而去的。

不管做什么事,都需要有充足的资金。但我到林地里来的时候,手头并没有多少钱,至于我是如何谋得了各种生活所需,恐怕你们是很难猜想得到的。首先就是衣服的问题,通常来说呢,我们买衣服并不是因为没有衣服穿了才去购买,更多的时候是因为喜欢它新颖的设计,或者想要穿上它去得到别人的赞美。那些并非无所事事的人,请你们反思一下衣服的作用吧。衣服,首先要起到维持我们身体热量的作用;其次,在我们这个文明社会里,它是用来盖裸遮羞的。所以,你们不需要无休止地往衣橱里添置新衣,很多重要的事情依然可以顺顺利利地完成。国王和王后的衣服都是由裁缝精心缝制的,但是他们的衣服永远都只穿一次就弃置不穿了。他们和那晾衣服的木马衣架简直没什么两样。所以国王和王后永远无法体会到,穿件合身的衣服是多么的舒适。舒适的衣服会一天天地和我们的身体融为一体,散发出穿衣人的个性。到最后,我们对它恋恋不舍,不忍丢弃,好像我们要舍弃的是我们身体的一部分,心情无比沉重,还得靠吃药才能恢复过来。我从不因为某人穿着补丁衣服就看扁他,但我也清楚地知道,大部分人不会太过纠结于良心上是不是过得去,他们更加在乎的是能穿上时尚华美的衣服,即使无法追求时尚,衣服至少也要干净完整,绝不能有补丁。然而,即使衣服破了洞而不去缝补,穿衣人所暴露出的最大缺点恐怕也只是目光短浅,不能防微杜渐。我有时会去观察我所认识的人,看看有谁的膝盖上有块补丁,或者有缝补的痕迹,通过观察他们对穿衣的态度来了解他们。大部人都不会穿带补丁的衣服,好像这会断送他们一生的前程似的。与其穿条有补丁的裤子到镇上去,他们更愿意瘸着腿一路跛行而去。通常的情况是,如果一个人的双腿出了问题,那是可以治疗的,但要是他的裤子破了洞,那可就让人无能为力了。因为他所在意的,是被人尊敬的衣服,而不是让人尊敬的双腿。我们真正了解的人没几个,知道的衣服和裤子却不少。你要是把你最后一套衣服脱下来给稻草人穿上,自己赤裸裸地站在它旁边,看吧,所有的人都会把稻草人当作是你,向它致敬问候的。有一天,我从一片玉米地旁边经过,有个木桩上套了件衣服,上面还扣顶帽子。农场的主人就站在木桩旁边,因为长期在户外风吹日晒,比我上次遇见他的时候略显沧桑。农场主有条狗,我听说,每当有衣冠楚楚的陌生人踏进主人的农场,这条狗就会狂吠不止,但要是有个不穿衣服的小偷溜进来,它就会视若无睹。有个有趣的问题:如果人们不穿衣服,那他们原有的社会地位还能不能保持下去呢?大家都不穿衣服的话,你又能不能准确地指出哪些是最让人尊敬的人呢?奥地利旅行家菲佛夫人曾穿着旅行装,自东而西进行环球旅行。抵达俄罗斯后,她决定去拜访当地的官员,行前,她觉得有必要换下她的旅行装,因为她“现在是在文明的国家,在那里……人们都是看你穿什么衣服,来决定给你什么脸色看的”。即使在我们相对民主的新英格兰,要是有人得了笔意外之财,穿上了华美奢侈的衣服,更换了陈旧的马车,那他必会赢来所有人的尊敬。看到他瞬间暴富就违背了自己的内心、向他弯腰致敬的人,真是不计其数。可见这些人都还是未开化的粗野之人,真需要派个传教士,去好好地给他们说教说教。此外,我们要穿衣服,就得有人去缝制,因为我们对衣服的需求永远无法得到满足,缝纫也连带着成了一件永无止境的工作了;至少,女人的衣服是永远也不会有做完的一天的。

要是一个人赋闲在家一段时间后终于找到了工作,那他也不必非要买套新衣服来穿不可。在对未来迷茫的时候,他把之前工作时穿的套装扔到了阁楼,现在拿出来,抖一抖沉积的灰尘,那套衣服依然可以上身。一双鞋子可以在英雄脚上穿很久,但如果这位英雄有个专门跑腿的仆人,那一双鞋子在这个跟班脚上估计穿不了多久就会磨破的。当然,英雄也是可以赤脚而行的,要知道,人类光脚奔跑的历史比穿鞋走路的历史悠久多了。那些要赴宴或者到立法厅去的人,只有他们,每次出门的时候都非要穿件新衣服不可,他们更换衣服的频率几乎要赶得上这些场所里的人员流动了。但是,如果在我礼拜上帝的时候,我身上的外套、裤子、帽子和鞋子没有亵渎上帝的地方,那我就不需要去更换衣服,不是吗?如果一个人身上穿着破烂不堪的衣服,尤其是他那件外套已经破旧得不成样子了,就算他把这衣服捐赠给一个贫儿,也都不能称之为是善举了,当然,这贫儿还有可能会再把它转赠给比自己更穷的人,不过这都无所谓了,我要说的是,即使他的衣服如此破旧不堪,又有谁会去注意它呢?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说,一个所需越少的人,反而会生活得更加富足呢?要我说,我们要提防的,是那些需要新衣而非新人的行当。没有新人,何来新衣?如果你有什么事要去做,穿着你的旧衣服去吧。我们需要的,不是忙忙碌碌无所为,而是全心投入有所成。如果一个人本身没有改变,那就不要去做新衣服,不管他身上的衣服多么破旧或肮脏。直到我们自身发展了、进步了,或者朝着某个方向有所前进了,到那时,我们已经不再是原来的自己了,如果还穿着以前的旧衣服,就会给人一种旧瓶装新酒的感觉。我们蜕皮改装的阶段,和动物一样,是我们人生的关键时期,需要谨慎对待。潜鸟换羽以及蛇在蜕皮的时候,都会找个僻静的地方静静地待着。要褪去原有的外衣,毛毛虫要使身体不断膨胀,忍受巨大的痛苦。所谓衣服,只不过是我们外部的保护层,同时也是禁锢我们的枷锁。我们最终会发现,虽然我们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但那都不过是自欺欺人,最后还是要被我们自己的觉悟和全人类所抛弃的。

我们不停地往身上穿衣服,就像外生植物一样,好像从外面穿件衣服我们就能成长了一样。我们的衣服,常常是布料单薄而设计新奇,它们就像我们的表皮,或者说是虚假的皮肤,是不会成为我们生命的一部分的,我们可以很轻松地就把它们脱下扔掉。通常来说,厚重的棉衣就是我们的角质层,常常会被磨损,而单薄轻便的衬衫才是我们韧皮,要想剥下它难免会让穿衣的人吃些苦头。我们深信,在一定的节气里,所有的民族都会只穿着衬衫一类单薄的衣服。这是很不错的,因为一个人穿着如此简单,黑夜里伸手就能触及真正的自己。而且,穿着越少,一个人就越没有负担,即使是兵临城下,他也能像位老哲人那样,两手空空地走出他的城堡,去另谋他处。当然,一件厚实的衣服可以抵得上三件薄衣服,不过,对于不太富裕的买家,也有很便宜的衣服供他们挑选购买,比如,花5美元就能买件厚外套,可以穿上它好几年,一条厚裤子只需2美元,牛皮靴1.5美元一双,一顶遮阳帽25美分,一顶棉帽62.5美分。花钱购买成衣当然可行,不过你要是象征性地花点钱买来布料,在家里自己制作,那就更好不过了。一个人穿着自己动手制作的衣服,即使他穷得叮当响,明智之人也依然会向他脱帽致敬的。

我到裁缝店定做衣服,向一位女裁缝说明了我想要的款式,她听后却一脸严肃地对我说:“大家现在都不穿这种款式的衣服了呀。”她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强调“大家”二字,简直就像是命运女神,在客观冷静地在转述某个权威人物的话语。她觉得我是太冲动了,才会想要做这种款式的衣服,所以完全无视我的话。听到她那句神谕似的话,我有那么一会儿在沉思,细细地品味她的每一个字,想要弄明白这个“大家”到底跟我有多大关系。这句话到底有多么权威啊,让我想做件自己喜欢的衣服都这么困难?最后,我只能用同样神秘莫测的语调反驳她:“当然,大家近来是没有再穿这种款式的衣服,不过,现在大家又开始穿了。”当然,我说这话的时候,同样也没有刻意去强调“大家”二字。如果把我当作挂衣服的木桩,仅仅测量一下我的肩宽,而不去评估猜测我的人格,这种测量对她来说似乎就是毫无意义的。因为我们崇拜的既不是美惠女神,也不是命运女神,而是时尚女神。她纺线,编织,裁剪,好一副大权在握的神气儿。在时尚之都巴黎,要是有只猴子抢了游客的帽子扣在了头上,你瞧吧,全美国的猴子都会跟着学的。我有时会感到无比绝望,为什么这么一件简单的事却要找人帮忙才能完成呢?你得先把他们放进压榨机里去,用力挤压,直到把他们陈腐的观念全都挤压出来,双腿虚弱得暂时无法站立。要是发现某个人脑袋里生了蛆虫,虽然不知道虫卵是何时进入到他身体里去的,但是它的繁殖力太强大,就算用烈火焚烧,你也不能把它们赶尽杀绝,那么,你之前所有的努力就算白费了。想想看吧,埃及现有的一种小麦,其种子就是通过古代的木乃伊传递到我们手中的。

总体来说,不管是在本国还是在任何一个别的国家,穿衣在我看来都还没有上升到艺术的高度。最起码,就现在来看,人们在穿衣方面还是很能随机应变的。比如说,如果一艘船在航行中遇了难,水手们没了衣服穿,那么上岸后,他们不管拣着什么衣服都会往身上套的。当他们平安脱了险,走出了那种尴尬之境,他们会回过头来肆意取笑伙伴们当时蹩脚的衣饰。每一代人,对旧的时尚都嗤之以鼻,而又对新的时髦趋之若鹜。看到亨利八世或者伊丽莎白女王当时的装束,我们会感到十分滑稽,好像他们是食人岛上的国王和王后。每一代人的衣服在后代人眼里都显得劣质而荒诞。只有当我们以严肃的眼睛,透过衣服的表象,去审视穿衣者真诚的一生时,我们才能收敛脸上的笑意,对穿衣者肃然起敬。要是舞台上的小丑忽然得了肠绞痛,在华美服饰的衬托下,他痛苦万分的表情也会变得滑稽可笑。相反,要是某个士兵不幸被大炮击中,他身上的破布烂衫也会散发出紫袍的华贵高尚。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他们都疯狂且幼稚地追求衣服的新款式。他们手握万花筒,摇晃着、蹲伏着,想尽办法要从那千变万化的时尚潮流中,定格出当下所流行的那款衣服来。人们对衣服款式的追捧都是反复无常的,制造商们深知这一点,所以他们做出来的衣服,所谓款式的不同,其差异不过也就是个别用线颜色的轻微不同。然而正是因为这一款的缝线采用了某个特殊的颜色,所以就供不应求,而另一款因为采用了另一种颜色的缝线颜色,就只能被扔在货架上,销售无路。但是,通常而言,一个季度之后,货架上无人问津的那款衣服就会成为最抢手的款式。相比较而言,纹身并不像人们所认为的那么不堪入目,它虽是刻入肌肤且不可更变的,但却并不因此而粗俗。

我并不认为,现在的服装厂是为我们提供衣服的最好途径。我们工厂的运作日益趋近于英国的那些工厂。据我观察,工厂的目标仅仅是为了获利而不是要让人们穿着更得体。从长远来看,人们总是朝着自己确定的目标前进的,所以,即使我们不能在短期内取得成功,也不妨把目标定位得高远一些。

至于住所,尽管在比我们国家还要寒冷的地区,有很多人,没有住所也依然在那里生存了很长时间,但我并不否认它确是我们现在的生活所需。塞缪尔·莱恩曾说:“拉普兰人身上穿着皮衣,头上和肩上披着一个大皮囊,他们就这样在冰天雪地里过夜。那里的温度足可以把一个身穿羊毛衫的人冻死。”塞缪尔·莱恩亲眼看见过他们如此着装在那里酣然入睡,他还说:“拉普兰人其实并不比其他人种更加耐寒。”十有八九,人类刚进化没多久就意识到了房子的便利,懂得了享受“在家里”的舒适。“在家里”这个词,它最初所强调的估计不过是房子带给人们的外在便利和舒适,而不是“家”带给人的精神上的寄托。在那些气候炎热的地区,一年中三分之二的时间,我们只需一顶遮阳伞就可以度日,所以只有在冬季或者雨季里,我们才能暂时意识到房子御寒和避雨的好处。在我们生活的这种气候里,以前房子在夏季也不过是为我们夜间休息提供一个遮掩的场所。在印第安人的文献中,帐篷是他们结束一天行程的标示,而树皮上的刻痕或印记则表示他们宿营的次数。人类的身体并不庞大,也称不上强壮,所以我们必须要尽量缩小自己的活动范围,然后建起围墙,把自己保护在安全舒适的空间里。起初,人类是赤身裸体地在野外生活,在温和的天气里,这当然是相当舒适惬意的。但是,一旦到了雨季和寒冬,还有骄阳似火的夏季,人类若非及早地找到了躲避的住所,恐怕早就被恶劣的外部环境扼杀在摇篮中了。据《圣经》记载,亚当和夏娃起初就是以树叶为衣服来遮羞的。人类首先需要一个房子,保证身体上的温暖,然后就需要一个家,提供精神上的慰藉。

可以想象得到,在人类发展之初,我们那些有胆识的先人,他们是如何爬进岩洞来寻求庇护的。在一定程度上,每个孩童都会重演这一人类历史,他们起初喜欢待在户外,即使是在潮湿寒冷的天气里。慢慢地,他们喜欢上了造房子和骑木马的游戏,似乎有种本能在牵引着他们。估计每个人都不会忘记,小时候自己曾盯着一座石头堆成的小房子发呆,或者摸索着走到一个山洞里。事实上,人类最初的本能需求会一代代地遗传下来,包括这种对住所的需求。人类最初居住在岩洞里,后来学会了建造房屋,最早使用的原料是树叶、树皮和树枝,后来发展到了亚麻和干草,再后来人类开始使用木板、瓦片、石头和瓷砖造房。从此我们就居住在房屋里,慢慢地就忘记了如何在野外生存。事实是,我们对室内生活的依赖比我们意识到的要严重得多。我们的壁炉距离田野是多么遥远啊,我们需要更多地到户外去,去和大自然亲密无间地接触。诗人不应该总是坐在房顶之下喃喃自语,圣贤也不应该长久地宅居在室内。要知道,鸟儿永远不会在洞穴里歌唱,白鸽也不会以鸽舍为傲。

然而,如果有谁想要建造一所房屋,那他最好要有点美国佬的精明,否则他最后很可能会沦落到工厂里,或者迷失在没有任何指示的迷宫,甚至还有可能被禁锢在博物馆、救济院、监狱或者是华丽的陵墓里。住房实际是微不足道、可有可无的,这一点他应该首先明确。我曾经在本镇上见过皮纳布斯高族印第安人,他们居住在薄棉布做成的帐篷里,周围的积雪有一英尺深。不过,要我看,要是雪再深一点他们会更乐意的,这样就可以更好地为他们遮挡寒风了。我以前经常感到苦恼,不知道要如何真诚地去谋生,同时还不失去追求理想的自由。不幸的是,我现在已经变得麻木无情,也不会为此而苦恼了。我曾经在铁道旁看见过一个大箱子,六英尺长,三英尺宽,每到晚上,工人们都会把他们的工具锁到里面去。这让我联想到,每个走投无路的人都可以花一美元买上这么个大箱子,然后用螺旋钻打上几个通气的孔,如此,到了晚上或者下雨天,他就可以躲到里面去,把盖子盖上,尽情享受他的自由,释放他的灵魂。这种情况当然不是最糟糕的,也不能算是一种可悲的选择。至少,在你自己的箱子里,你可以想多晚睡觉就多晚睡觉,想什么时候起床就什么时候起床,起床后你想出门就出门,不会有什么地主或房东堵着追着你要地租或房租。还有些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虽然在这样的箱子里他们一样不至于被冻死,但他们偏要去租赁一个更大更奢华的“箱子”来,然后天天被房东纠缠着要房租。我可以一本正经地告诉你们,经济学是门大学问,你们可以轻视它,但绝不能无视它。印第安人粗野强壮,他们大部分时候生活在野外,但也曾在这里建造过一个舒适的房子,建房用材完全是天然原料。戈金曾担任马萨诸塞州殖民区印第安人的总督,他在1674年写道:“他们最好的房屋都用树皮搭建得十分整洁紧致,里面也很暖和。树皮是从树干上自动脱落下来的,他们再用新伐的笨重木料挤压树皮,做成比较整齐的木片……比较次一点的房子,是用灯芯草编制的草垫搭建而成的,虽然没有上述房屋质量好,但也同样紧致暖和……有些房子有六十甚至一百英尺长、三十英尺宽……我晚上经常在他们的棚屋里留宿,里面十分暖和,并不比英国人的那些好房子逊色多少。”戈金还说,他们的房子里都铺有地毯,还有刺绣精美的坐垫,各种器具应有尽有。这些印第安人十分聪明,他们在屋顶凿个洞,挂上一面挂毯,扯根绳子用来升降挂毯,以此来控制通风。这样的一个棚屋,最多一两天就可以搭建好,而拆卸也只消几小时。每家印第安人都会有这么一个棚屋,或者至少拥有棚屋里的一个单独房间。

在野蛮时代,人们的需求都很简单,每个家庭只要拥有一处简单的住所,所有的需求都可以得到满足了,这住所于他们就是顶好的。我这话合情合理,因为我们都知道,天上飞的鸟儿有巢作窝,地下跑的狐狸有洞作穴,就连那些野蛮人也都各自拥有一座棚屋,然而在现代文明社会,只有不到一半的人拥有自己的房子。在比较发达的大城镇,拥有自己房子的人更是少得可怜,大部分人都要一年年地上交租金,住到租赁房里去,就为了给他们所有的财产裹上件外衣。他们辛苦赚来的钱本可以把印第安人一个村子里的棚屋统统都买下来,然而选择住在大城镇里,一间租赁房就足以把他们越靠越穷。我在这里并不是要强调买房的好或者租房的不好,我只是想要说明,印第安人能够拥有自己的住所,是因为他们的棚屋本就廉价,而城镇里的文明人只能租赁房屋来居住,是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经济能力来购房,甚至,长此以往,他们就连租房的经济能力也会丧失掉。然而,有人可能会反驳说,只要付上一年的房租,这可怜的文明人就可以暂时拥有一处住所,和那野蛮的印第安人所居住的棚屋相比,这住所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座宫殿了。只要花上二十五到一百美元不等的房租(这是乡村租房的价位),他就可以尽享人类数百年来在日常生活方面取得的所有改进成果,像是宽阔的公寓啦,干净的壁画和壁纸啦,拉姆福德壁炉啦,灰泥墙啦,百叶窗啦,铜水泵啦,弹簧锁啦,宽敞的地下室啦,等等之类。然而,这些文明人,为什么他们享受着这些现代设施的便利,却还是那么贫穷,而那对此一无所知的野蛮人,他们反而更加富足?如果说文明真正改善了人类的生存条件——我赞同这种说法,尽管只有明智的人才能妥善有效地利用文明所带来的好处——那么它必须向世人证明,在提高住房质量的同时,它并没有抬高房子的价格。在我看来,所谓价格,就是我们为了换取一件物品而付出的那部分价值相等的生命,当然你可以选择短期支付,也可以选择长期支付。在我居住的这片地区,一座房子平均要花费八百美元,即使没有来自家庭的负担,一个人也要辛辛苦苦工作十到十五年,才能攒下这笔钱。考虑到有人赚得多一点,也总有人赚得少一点,所以这个结果便根据一个人工作一天可平均获得一美元来计算,也就是说,一个人要用半辈子的时间来工作,才能最终买上一座房子。即使有人放弃买房,选择租房来住,那他也只是在两个瘸子里挑将军。如果要获得一座“宫殿”要付出如此代价,那些聪明的印第安人会拿他们的棚屋来作交换吗?

有人可能会认为,我无视拥有住房的诸多好处,只把这多余的房产当作是防患于未然的举措了。就个体来说,他唯一能防患的不过也就是自己的葬礼罢了,然而一个人甚至无须为自己将来的葬礼担心。文明的现代人建立了社会制度,对人类所有的需求都作了周全的考虑,就这点来说,文明人和野蛮人还是有根本不同的。然而社会制度在兼顾我们的需求的同时,为了维护和促进集体的利益,也抹杀了个体生活的独立性。我很希望能在这里指出,为了获取社会制度提供给我们的这一切,我们究竟牺牲了什么,并就此提出一些见解,可以让我们在享受这些便利的同时,避免社会制度给我们造成的不便。你总说,“为什么穷人总是跟随着我”,或者,“父亲吃了酸葡萄,儿子的牙酸倒了”,你说这话究竟什么意思呢?“主耶和华说:我指着我的永生起誓,你们在以色列中,必不再有用这俗语的因由。

看哪,世人都是属于我的,为父的怎样属我,为子的也照样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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