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德罗哲学选集(汉译世界学术名著丛书)(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6-16 06:47:26

点击下载

作者:狄德罗

出版社:商务印书馆

格式: AZW3, DOCX, EPUB, MOBI, PDF, TXT

狄德罗哲学选集(汉译世界学术名著丛书)

狄德罗哲学选集(汉译世界学术名著丛书)试读:

哲学思想录

(1746)

谁读这个?

——柏尔修讽刺诗第

首第

我写到上帝;我不打算有多少读者,而只切望有几个人赞成。如果这些“思想”使任何人都不喜欢,它们就只能是坏的;可是如果它们使所有的人都喜欢,我就认为它们是可憎的了。一

人们无穷无尽地痛斥情感;人们把人的一切痛苦都归罪于情感,而忘记了情感也是他的一切快乐的源泉。因此,情感就其本身性质说,是一种既不能说得太好也不能说得太坏的因素。但使我感到不平的是人们总是从坏的方面来看情感。如果有人说了一句话对理性的敌人有利,人们就以为伤害了理性了;可是只有情感,而且只有大的情感,才能使灵魂达到伟大的成就。如果没有情感,则无论道德文章就都不足观了,美术就回到幼稚状态,道德也就式微了。二

情感淡泊使人平庸。如果当问题在于保卫祖国的时候,我去抵抗敌人,我就只是一个通常的公民。如果一位朋友的死亡使我眼看着自己的死亡,我的友谊就只是一种瞻前顾后的友谊。生命对我如果比情妇更宝贵,我就只是一个和别人一样的情人。

情感衰退使杰出的人失色。一勉强就消灭了自然的伟大和力量。你看这棵树;多靠它的枝叶茂密,你才得到它的清凉宽广的浓荫:你可以一直享受到冬天来到,凋尽它的绿叶。当迷信完成了使气质衰老的工作时,诗歌,绘画、音乐中就再没有出色之处了。

会有人对我说,那么有强烈的情感倒是一种幸福了。是的,如果一切情感都和谐一致,当然是这样的。要在它们之间建立起一种充分的和谐,而又不要顾虑凌乱。如果希望为恐惧所制约,好体面为爱生命所制约,贪图快乐为关心健康所制约,你就既看不到放荡的人,也看不到冒失鬼,也看不到懦夫了。

有意摧残情感,是绝顶的蠢事。一个像疯子一样折磨自己的虔信者,打算什么也不向往,什么也不爱,什么也不感受,如果真做到这样的话,结果将变成一个真正的怪物完事,这才是好打算!

一种品质,在一个人身上成为我尊重的对象,能不能在另一个人身上成为我轻视的对象呢?当然不能。不以我的一时之见为转移的真理,应该是我的判断的准则;我绝不会把我在那个人身上当作一种德性景仰的品质看成这个人身上的一种罪恶。我会不会认为,虽则自然与宗教应该一视同仁地管理一切的人,却只有某些人可以作出完美无疵的行为呢?更加不会;因为他们这种专有的特权是从哪里得来的[1]呢?如果巴柯谟 和人类断绝交往而把自己埋在孤独之中是对的,就不能禁止我模仿他:我一模仿他,就应当算是和他一样有道德的;我看不出为什么成百的别人就不能有同我一样的权利。可是这样就会出现一种多么奇怪的景象:整个省份的人,因为害怕社会的危险,就散居在森林之中;居民们都为了修成圣者而过着野兽一样的生活;在各[2]种社会情爱的废墟上竖起了千百根圆柱;出现了一个柱居人 的新民族,为宗教而剥夺了自己的自然感情,不再做人而装成塑像,以便做真正的基督徒。

什么样的声音!什么样的叫喊!什么样的呻吟叹息啊!是谁把这些痛哭流涕的死尸都关在这些牢狱中的呢?这些不幸的人都犯了什么罪呢?有一些用石块捶打着自己的胸部;另外一些用铁爪子撕裂着自己的身体;大家眼睛里都有着悔恨、痛苦和死亡的神情。是谁罚他们受这些苦的呢?……是他们触犯了的上帝……那么这上帝是什么样的呢?是一位充满了善心的上帝……一位充满了善心的上帝竟会欢喜把自己浸在眼泪里!这些恐怖不会伤害他的仁慈吗?如果有些罪犯必须使一个暴君的狂怒平息,他们还能再多做些什么呢?

有一些人,不应当说他们敬畏上帝,但是很可以说他们是害怕上帝的。

就人们为我描绘出的最高实体的形象看来,就他易怒的倾向看来,就他报复的严酷看来,就表示他任其覆灭与肯加救援的人数比例的某些比较看来,最正直的人是会倾向于愿他不存在的。如果人能得到相当的保证在另一个世界里没有什么可怕的,那么人在这个世界上是会相当平静的:认为上帝不存在的思想,从不曾使任何人感觉恐怖,但是认为有一个像人们为我描绘的那样上帝存在的那种思想则大为不然。

不应该把上帝想像得太好,也不应该把他想像得太坏。公道存在于过分的仁慈与残酷之间,有限的受罪也同样存在于免罪与永恒的受罪之间。

十一

我知道,对那些迷信的阴暗观念,一般是赞成的多而遵从的少;有一些信徒就并不认为要热爱上帝就必须痛恨自己,要虔信宗教就必须在绝望中过活:他们的虔信是愉快的,他们的智慧是非常有人性的;可是俯伏在同一祭台脚下的人们之间的这种感情上的差别,是从哪里产生的呢?难道虔诚也遵从这该死的气质的法则吗?啊!怎么能否认气质呢?气质在一信徒身上的影响只是表现得太明显了。他照着他的心情,或者看到一个爱报复的上帝,或者看到一个慈悲的上帝,或者看到地狱,或者看到敞开的天堂;他或者怕得发抖,或者燃烧着爱;这是一种大冷大热的冷热病。

十二

是的,我是主张迷信比无神论对上帝更有害的。普鲁泰克说:“我宁愿人们认为世界上从来没有普鲁泰克存在过,也不愿人们认为普鲁泰克是不公正的,易怒的,反复无常的,妒忌的,爱报复的,并且是那样使人不快的。”

十三

只有自然神论者可以和无神论者对抗。迷信者是无能为力的。他的上帝只是一个想像的东西。除了关于物质的困难之外,他还要碰到由他的概念的错误而产生的一切困难。对一个万尼尼来说,一个柯某,一个莎某,将比世界上所有的尼古拉们和巴斯噶们更麻烦一千倍。 [3]

十四

巴斯噶有正确之处;但是他胆小而且轻信。他是有才华的作家和深刻的理论家,如果不是天意把他交给了那些由于自己的怨毒而牺牲了他的才能的人,他一定可以阐明这个宇宙。如果他能让当时的神学家们去负责解决他们的争端;如果他能充分利用他从上帝得来的智能,献身于追求真理,毫无保留并且不怕冒犯上帝,尤其是如果他能拒绝认那些其实不配做他学生的人做老师,那该多好!天才的拉·莫德说拉·丰丹的话,也很可以用在巴斯噶身上:认为亚尔诺、德·沙西和尼古拉比他好些,是相当愚蠢的。

十五

“我告诉你上帝是没有的;上帝创造世界是一种妄想;世界的永恒性并不比一个心灵的永恒性更不合适;因为我不能设想,运动虽然这样好地具有着守恒的品性,却如何产生出宇宙来,而为了要解除这一困难,就来假设一个我更不能设想的东西的存在,这是可笑的;如果物理世界范围内所表现出的那些奇事显得有某种智慧,那么在道德世界范围内统治着的无秩序就把全部的天意化为乌有了。我告诉你,如果一切都是一个上帝的作品,那么一切就都应该是不可能更好的:因为如果一切不是不可能更好的,那就是上帝无能或有恶意了。那么,我对他的存在不甚明了,也就是最好的了:既是这样,我又要你们这些启迪干什么呢?如果也同样证明了整个的恶也不失为一种善的源泉;证明了布利丹尼古斯这个最好的王子死了是好的,而尼隆这个最[4]坏的人统治国家也是好的 ;那么怎么样可以证明不用同样的方法就不可能达到同样的目的呢?容许罪恶以便显示德性的光芒,这样只有一点很不足道的好处,而弊病却是很实在的。”无神论者说,这就是我对你们的反驳;你们将如何回答呢?……“因为我是个大罪人,因为我如果丝毫没有要畏惧上帝的地方,我就不会打击他的存在。”这话让夸夸其谈的人去说吧:这话可能触犯真理;礼貌也不容这样说,并且这话显得缺乏仁爱。因为一个人犯了不信上帝的错误,难道我们就有理由伤害他吗?只有当缺乏证明的时候,才求援于詈骂。在两个辩论者中间,要是一百人都打赌说某一个人错了,那个可能错了的人[5]也会动怒的。曼尼普 曾对尤比德说:“你不回答而大发雷霆,那么你是错了吗?”

十六

有一天有人问一个人是否有过真正的无神论者。他回答道:你相信有过真正的基督徒吗?

十七

全部形而上学的胡扯,都抵不过一个“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论证。要服人,有时只要唤醒身体上或精神上的感觉就行了。有人就曾用一根棍子,为庇罗派的人证明他否认自己的存在是错了。[6]加尔都士 手里拿着手枪,就可以给霍布士一个同样的教训:“不拿钱来就拿命来;这里只有咱们俩,我比你强,咱们之间不是什么公道问题。”

十八

无神论所受到的巨大打击,并不是出于形而上学者之手的。要动摇唯物主义,马尔布朗士和笛卡儿的那些卓越的沉思,还不如马尔丕[7]基 的一个观察适当。如果说唯物主义这一危险的假设在我们今天已经摇摇欲坠,荣誉是应该属于实验物理学的。只是在牛顿、穆申勃[8][9][10]洛克 、哈特措克 和纽文蒂特 的作品中,人们才找到关于一个具有最高智慧的实体的存在的充足证据。多亏这些伟大人物的工作,世界才不再是一个神,而是一架机器,有它的齿轮、缆索、滑车、弹簧和悬摆。

十九

本体论的那些精细推论,至多只是使人成为怀疑论者;只有对自然的认识,才使人成为真正的自然神论者。单单细菌的发现,就消解了无神论的一个最有力的反驳。不管运动是物质的本性,还是物质的偶然性质,我现在已深信它的结果最后在于发展:一切的观察都向我指明,单单腐烂是不会产生任何有机物的;我可以承认,最卑微的昆虫的机构是和人的机构一样奇异的,我也不怕人们由此推论说分子的一种内部活动既然能产生昆虫,似乎也就产生了人。如果有一位无神论者在二百年前提出一个看法,认为也许有一天会看到一些人完全成形地从地心中冒出来,就像我们看到一群虫子从一块发臭的肉中孵化[11]出来一样,我倒很想知道一个形而上学者是如何回答他的。

二十

我曾试用经院学派的烦琐推论去反对一个无神论者,结果是徒然;他甚至就从这些推论的弱点中取得了一个相当有力的反驳理由。他说:“人们已为我把许许多多无用的真理证明得无可争辩了;但上帝的存在,道德上的善和恶的实在性,灵魂的不死,在我还依旧是问题。怎么!让我弄清楚这些题目,比起让我相信三角形三内角的和等于两直角来,难道不重要些吗?”当他以巧妙的雄辩家的神气让我一口一口慢慢喝尽了这一杯思想的苦酒时,我又提出一个问题,重掀起这场战斗,这个问题在一个正踌躇满志于最初胜利的人看来,应该显得很奇怪……我问他,你是一个有思想的东西吗?……他以一种自满的神气回答道:“你难道能怀疑这一点吗?”……为什么不能呢?我对那个制服了我的对方觉察到了些什么呢?……一些声音和一些运动吗?……可是哲学家在一个被他剥夺了思想机能的动物身上也同样看到这些:为什么我要承认你具有笛卡儿不承认蚂蚁具有的那种东西呢?你在外表上做出了一些动作,相当适于哄骗我你有思想;我是被引得相信你实际上在思想的了;但是理性不让我立刻下判断。它对我说:“在外表行动和思想之间,毫无本质的联系;可能你的对手和他的表一样没有思想:是不是应当把人习惯于和它谈话的第一个动物当作一个有思想的东西呢?有谁告诉过你所有的人就不是像鹦鹉一样,在你不知道的时候被教会说话的呢?……”他答复我说:“这个比喻至多只是很巧妙而已;我们不应当根据运动和声音,而应当根据观念的连贯,各个命题之间的前后一致,以及各个推论之间的联系,来断定一个东西在思想:如果有一只鹦鹉对什么话都能回答,我将毫不动摇地宣布这是一个有思想的东西……可是这个问题和上帝的存在有什么共同之点呢?难道你一给我指明了我认为最有智能的人也许只是一个自动机械,我就会比较倾向于承认自然中有一个心智吗?……”我又说:这是我的事,可是你得同意,否认你的同类有思想能力将是发疯。“当然,可是由此就会得出什么结论来呢?……”由此可见,如果这个宇宙,我说什么宇宙!如果一只蝴蝶的翅膀给予我一个心智的一些迹象,而这些迹象比起你仅仅从你的同类赋有思想能力这一点得到的那些征象来,要明显一千倍,那么,否认有一位上帝存在,比起否认你的同类有思想来,也要狂妄一千倍。然而,尽管如此,我还是诉诸你的灵明,你的意识:你有没有注意到,在任何一个人的推理、活动及行为中,都比一个昆虫的机构中有更多的心智,条理,灵敏,和一贯性呢?神性印在一个小虫的眼睛中,不是和思想能力印在伟大的牛顿的作品中一样明显吗?怎么!实际世界难道不如理论世界更证明有一个心智存在吗?……这是什么样的主张!……你答辩说:“可是,我像承认我自己在思想一样,甘愿承认旁人也有思想能力啊……”好,我同意这一点,自负我是没有的;可是我不是以我的证明比你的高明而得到了补偿吗?由自然的作品证明自然中有一个最高实体的心智,不是比由哲学家的著作证明一个哲学家有思想能力更清楚吗?那么你再想一想,我还只是以一个蝴蝶的翅膀,以一个虫子的眼睛来反驳呢!而我本来是可以用整个宇宙的重量把你压倒的。要么就是我自己大错特错,要么就是这证明比人家在学校里教导的证明好得多。就是根据这一推论,及若干其他同样简明的推论,我才承认有一位上帝存在,而并不是根据那些枯燥的形而上学的观念组织,这套组织是不适于揭露真理的,而只能给真理一种谬妄的气氛。

二十一

[12]

我打开一位有名的教授 的笔记本,读到这样的话:“无神论者们,我同意你们所说的运动是物质所固有的;从这里你们得出什么结论呢?……是说世界是原子的偶然投掷所造成的结果吗?我也同样宁愿你们告诉我说,荷马的‘依利亚德’或伏尔泰的‘亨利亚德’是许多字的偶然投掷所造成的结果。”我要留心把这个推论说给一个无神论者听去:这个比喻会给他一个很重的打击。他会告诉我说,根据分析掷骰子的规律,如果一件事是可能的,对它的发生我就不应该感到惊奇,至于这件事的难于发生,将从投掷的次数得到补偿。同时以十万颗骰子,要掷出十万个六来,我是有很多次数可以赢的。人家提议让我用来偶然产生“依利亚德”的字母,不论是怎样一个有限的数目,也总有这样一个数目的投掷次数,可以使这一提议对我有利的;要是约定的投掷次数是无限的话,我的好处甚至也是无限的。他又将继续说:你愿跟我同意,物质是永恒存在的,而运动是为它本性固有的。为了报答你这好意,我将跟你假定世界是没有界限的;原子之多是无限的,而这使你惊讶的秩序是毫无悖谬之处的:而从这彼此的同意中,不能得出别的结论,只能是偶然产生这宇宙的可能性是很小的,但投掷次数的量是无限的,这就是说,事情的困难,是绰有余裕地为投掷次数之多所补偿了。那么,如果说有什么当为理性所不能接受的话,就是这样的假定,就是说物质既然是永恒运动的,并且在无数次的可能的组合中,既然也许有无数令人赞叹的安排,而在它连续地出现的无限多次的安排中,竟不会碰到一次这种令人赞叹的安排。因此,心灵与其对于这宇宙的实在产生感到惊奇,倒不如更应该对这种假设的混沌之持久感到惊奇。

二十二

我把无神论者分为三类。有一些是干脆地告诉你说上帝是没有的,并且也是这样想的:这是真正的无神论者;有相当多的人是只知道想这问题,并且很情愿决定这个或正或反的问题的:这是怀疑论的无神论者;更多的人是愿意没有上帝的,他们做得好像深信这一点的样子,并且好像他们是无神论者那样生活:这些是吹牛皮的家伙。我讨厌这些吹牛皮的家伙;他们是虚伪的;我可怜那些真正的无神论者;我似乎觉得对于他们一切安慰都死绝了;而我为那些怀疑派祈求上帝;他们缺乏光明。

二十三

自然神论者肯定有一位上帝存在,肯定灵魂不死和它的后果:怀疑论者对这些问题都不加确定;无神论者则否定它们。因此,要成为有道德的人,怀疑论者就比无神论者多一种理由,而比自然神论者少某种理由。若没有对立法者的恐惧,没有性情上的倾向及对于道德的实际好处的认识,则无神论者的正直将缺乏基础,而怀疑论者的正直则将是基于一个“或许”之上的。

二十四

怀疑论是不适合于一切人的。它得有一个前提,就是一种深刻的并且不计利害的考察:那种因为不知道可信的理由所以怀疑的人,只是一个无知的人。真正的怀疑论者是思考并且权衡过这些理由的。但权衡推理并不是一件小事。我们有谁确切地知道这种推理的价值呢?对于同一真理,拿出一百条证明来,任何一条都不会没有赞同的人的。每一个心灵都有它的望远镜。在你眼里根本不存在的一个反驳,在我眼里却如一个巨像屹立着:一个理由在你觉得轻如鸿毛,在我却重如泰山。如果我们对本身固有的价值看法是如此分歧,我们又将如何对相对的分量取得一致呢?请告诉我,究竟需要多少道德上的证明才能与一个形而上学的结论相平衡呢?究竟是我的这副眼镜不准还是你的不准呢?那么,既然权衡理由是这样困难,既然没有一个问题不是有人赞成有人反对,并且几乎总是同等的分量,为什么我们要决断得这样快呢?我们这种如此断然的口气是从哪里来的呢?那种独断的自满,总是事与愿违,这种情形我们不是碰到过千百次吗?“试笔”的作者曾说(第三卷,第十一章):“当人家对我把那些似乎是真的东西确定为必然无误时,就使我对那些东西觉得讨厌:我喜欢这些使我们的命题的冒险性减弱或缓和的字眼,如偶然、任何、某种、据说、我想以及诸如此类的字;而且如果要我去教育儿童的话,我将让他们口中常带着这种探询的而不是决断的答话的口气,如:这怎么说?我不懂,可能是,真的吗?之类,使他们毋宁到六十岁也保持着学徒的样子,而不是像他们现在那样,才十岁就俨然像老博士了。”

二十五

什么是上帝?这问题是对小孩就提出的,而哲学家对它也很难回答。

人家都知道一个小孩到什么年龄应该学写字,学唱歌,学跳舞,学拉丁文,学几何。唯独在宗教这件事情上就丝毫不管他力所能及的程度了;他刚一有点懂事,人家就问他:什么是上帝?就在同一时刻,从同一张嘴里,他学到有小鬼,有精灵,有“狼妖巫”,还有一个上帝。人家以这样一种方式再三叮嘱他一条最重要的真理,这种方式就使他有一天可以在他理性的裁判所前面贬抑这条真理。实在,如果到了二十岁,他发现上帝的存在在他头脑里是和一大堆可笑的偏见混在一起,因此就来否认它,并且也像我们的审判官处理一个偶然和一群恶棍搅在一起的好人一样来处理它,这又有什么令人奇怪的呢?

二十六

人们对我们谈上帝谈得太早;另一缺点是人们又不够坚持上帝的在场。人们已把上帝从他们之中驱逐出去了;他们把他禁闭在一个圣殿中;寺院的围墙挡住了他的视线;在这外面他就不存在了。你们是多么傻啊!把这些拘束你们的观念的藩篱摧毁;把上帝扩大;看到他到处都在,或者就说他根本不存在。如果有一个小孩要我来教育的话,我就要使上帝成为他一个如此实在的伴侣,使他觉得成为一个无神论者比起和上帝分开也许更不值得。我将不引一个他有时认为比他更坏的旁人做榜样,而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上帝听着你,而你说谎。年轻人是喜欢能感觉到的东西的。因此我将在他周围增加许多表示上帝在场的记号。例如,假若在我家里要有一个聚会,我就要为上帝指定一个座位,而我将使我的学生习惯于说:我们是四个,上帝,我的朋友,我的师傅和我。

二十七

无知和好奇是两个很软的枕头;但要觉得它们确是这样软,必须[13]有生得和蒙田一样好的头 。

二十八

有沸腾的心灵和热烈的想像的人们,是和怀疑论者的迟钝不相容的。他们宁愿匆忙地作一选择而不愿不作任何选择;宁愿陷于错误也不愿过不确定的生活:或者因为不相信自己的胳膊,或者因为怕那水深,总之人家看到他们永远挂在那树枝上,他们完全感觉到那树枝是很软的,而他们宁愿挂在那里,不愿投身在激流中。他们肯定一切,虽然他们丝毫也没有留心地考察过:他们对什么也不怀疑,因为他们既无这种耐心,也无这种勇气。受着那决定他们的微光的支配,如果凑巧他们也碰到真理,这并不是由于摸索,而是突然的,并且好像是由于天启。他们就是在独断主义者中间所谓信徒中的自称得天启的幻想者。我曾经见过这不安定的一类中的一些个人,他们就不能设想人如何能把心灵的平安和犹疑不决结合起来。“不知道自己是谁,自己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和为什么来了,竟是幸福的生活的方法!”怀疑论者冷冷地回答道,我自夸不知道这一切,而并不更不幸些,如果当我问到我的境况时,我发现我的理性哑口无言,这丝毫不是我的过错。整个一生我将不知道那我不可能知道的,而并没有什么忧愁。对于那些我不可能给自己的知识,并且我既然被剥夺了这种知识,它们对我大概也不是十分必要的,我为什么要因为没有它们而觉得遗憾[14]呢?我们这时代第一流的天才之一 曾说过:这样我将也一样喜欢为没有四只眼睛、四只脚和两只翅膀而认真发愁了。

二十九

人家应该要求我追求真理,但不能要求我一定找到真理。一个诡辩就不能比一个可靠的证明更深地打动我吗?我被迫同意把假的当作真的,而把真的当作假的来加以抛弃;但是,如果我是无辜地弄错了,我又怕什么呢?人并没有因为在这个世界中曾有智能而在另一世界中得到报偿:那么就会因为在这个世界中缺乏智能而在另一世界中受到惩罚吗?因为一个人不善推理就罚他,这是忘了他是一个傻子而把他当作一个坏人一样来处理了。

三十

什么是怀疑论者?这就是一个哲学家,他曾怀疑过他所相信的一切东西,而相信他的理性和感觉的合法应用给他指明为真的东西。你还要什么更确切些的定义吗?使庇罗派人认真起来,你就会看到怀疑论者了。

三十一

凡是从来没有被当作问题的,都是丝毫没有经过证明的。凡是未经毫无成见地考察过的,就是从来未经很好地考察过的。因此,怀疑论是走向真理的第一步。它应该是一般的,因为它是真理的试金石。如果哲学家为了确定上帝的存在,是从怀疑其存在开始,那么还有什么命题能逃脱这种证明呢?

三十二

不信有时是傻子的毛病,而轻信则是聪明人的缺点。聪明人对广阔的可能看得很远;傻子则几乎只把实际存在的东西看作可能的。也许就是这一点使得一个很怯懦而另一个很冒失。

三十三

相信得太多和相信得太少同样是冒险。做一个多神论者比做一个无神论者,其危险既不多些也不少些:而只有怀疑论能同样保证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不趋于这相反的两极端。

三十四

一种半怀疑论是一个心灵软弱者的标志;他显得是一个怯懦的推论者,让推论出来的结论把自己吓倒;他是一个迷信者,以为束缚他的理性就是尊崇了他的上帝;他是一种无信仰者,怕对自己撕破假面具:因为如果如半怀疑论者所深信那样,真理在考察中丝毫不会失去什么,那么对那些他怕加以探测的,像放在一个他不敢接近的圣殿里那样放在他脑子的一个角上的有特权的概念,他的灵魂深处究竟怎样想的呢?

三十五

我听到到处都在喊不信神。基督教徒在亚洲是不信神的,伊斯兰教徒在欧洲,罗马天主教徒在伦敦,加尔文教徒在巴黎,冉森教徒在圣雅各路以上,莫利那教派在圣美达郊区以下都是不信神的人。那么究竟什么是不信神的人呢?所有的人都是,还是没有人是不信神的呢?

三十六

当那些虔信的人对怀疑论大发脾气时,我觉得他们是不大了解自己的利益的,或者是他们自相矛盾的。如果确实一种真的宗教信仰之为人采取,和一种假的宗教信仰之为人抛弃,是只要很好地认识就够了,那么将很可以希望一种普遍的怀疑散布于全球,一切民族都愿把他们的宗教的真理当作问题来探讨一番:我们的传教士将发现他们的事业的一大半已经完成了。

三十七

凡是经过选择而没有保持他因教育而接受的宗教信仰的人,是不能以是一个基督教徒或伊斯兰教徒自负的,正如不能以生来不是瞎子或跛子自负一样。这是一种幸运,而不是一种功劳。

三十八

一个人若为一种他认为虚伪的宗教信仰而死,他将是一个疯狂的人。

一个人为一个虚伪的,但他信以为真的宗教信仰而死,或为一种真的,而他并没有证明的宗教信仰而死,是一个热狂的盲从者。

真正的殉道者是为一种真正的,并且其真理已为他证明了的宗教信仰而死的人。

三十九

真正的殉道者是等待着死亡;狂信者则奔向死亡。

四十

一个人在麦加,若跑去侮辱了穆罕默德的遗骸,推翻了他的祭台,扰乱了整个清真寺,他一定会被处以长棍贯体的刑罚,也许不会被封为圣者。这种热心已不再时行了。玻利欧克德在我们今天将只是一个疯子。

四十一

那种天启、奇迹、非常的使命之类的时代是过去了。基督教已不再需要这种胡诌了。一个人若在我们之间想来充当约拿那样的角色,跑到街上去大喊说:“再过三天,巴黎就要没有了;巴黎人啊!赎罪吧!用麻袋和灰把自己盖起来吧!否则过三天你们就要死了!”他将马上被抓住,并且被拖到一个法官面前去,法官也就一定会把他送进疯人院。他将很可以说:“人民啊!上帝爱你们就不如爱尼尼微人吗?你们就比尼尼微人罪少些吗?”人们也不会有那样的兴致去回答他;而把他当作一个幻想者,人们也不会等他那预言的期限的。

以利亚高兴时可能从另一世界回来;人们就是这样,他将会做出一些伟大的奇迹,要是他在这世界里受到很好的接待的话。

四十二

当有人向人民宣告一种与占统治地位的宗教相冲突的教条,或某种违反公共治安的事时,就算他用一些奇迹证明了他是负有上帝的使命的,政府也还是有权惩治他,而人民也有权喊着:“把他钉上十字架!”把人心交给一个骗子的诱惑,或交给一个幻想者的梦想,有什么危险不会发生呢?如果说耶稣基督的血曾喊着对犹太人复仇,那是因为当他们使他流血时,他们塞住耳朵不听摩西和先知们宣告他是弥赛亚的声音。就算一位天使刚从天上下来,就算他用许多奇迹来支持他的理论,如果他的说教违反耶稣基督的法律,保罗也还是愿人家把他斥为异端而予以弃绝的。因此要判断一个人的使命,应该不是凭那些奇迹,而是看他的教义是否符合他自称被差遣到他们中间的人民的教义,尤其是当这人民的教义已被证明为真的时候。

四十三

在一个政府之中,一切革新都是可怕的。即使最健康最温和的宗教,就像基督教,它的巩固下来也不是没有引起某些麻烦的。基督教会的最初的儿女,是不止一次地背弃了为他们规定的节制和忍耐。请允许我在这里引几段朱里安帝的一篇敕令中的片断;它们将非常清楚地表现出这位哲学家君主的天才,和他那时的虔信者的脾气。

朱里安说:“我曾想像,那些加利利人的首领们将感觉到我的办法和我的前任的办法是多么不同,而他们将会对我有些满意的;他们在他统治之下曾遭受到放逐和囚禁,并且人家曾把他们之中称为异端的人杀害了许多……在我的统治之下,则曾召回了被放逐的人,释放了被囚禁的人,并且发还了被剥夺的财产。但是这一类的人是如此不安和狂暴,以致一旦他们失去了彼此互相吞噬和对于无论信从他们的教条或遵奉法律许可的宗教的人加以迫害的特权,就不惜任何手段,不放过任何机会来激起叛乱;这些人是毫不顾真正的虔信,并且毫不尊重我们的法度的……可是我们并不要人把他们拖到我们的祭台脚下,也并不要人对他们施残暴……至于这个下贱民族,似乎是他们的首领激起了他们的叛逆精神;这些首领对我们加在他们的权力上的限制极为愤怒;因为我们曾禁止他们进我们的法庭,而他们也不再有处理遗嘱、谋夺合法继承人的位置和侵占遗产的方便了……因此,我们禁止这一民族聚众骚动,以及在其煽动叛变的祭司处结党谋反……我们的官吏已不止一次受那些暴民的伤害,并有被投石打死的危险,愿此敕令使我们的官员得保平安……让这些暴民平静地到他们的首领那里去,让他们在那里祈祷,在那里受训诲,在那里举行他们所接受的宗教仪式;我们允许他们这样:但是让他们放弃一切作乱的计划……如果这些集会被他们用作叛乱的机会,那是他们以身试法,将自取其咎;特此谕知……你们这些无信仰的百姓,应当太太平平地生活……而你们仍忠信于你们本国的宗教和你们祖先的神的人们,不要迫害你们的邻人,不要迫害你们的同胞,比起他们的邪恶之当受谴责来,他们的无知是更当受怜悯的……要使人归依真理,当凭理性而不是凭残暴。因此我晓谕你们,我忠诚的臣民,让那些加利利人过平安日子。”

这就是这位君主的感情,对于他,人家可以责备他是异教,但不能责备他背教:他的幼年是在各个不同的师傅手下,并且是在各个不同的学校中度过的;而到了比较长大时,他作了一个不幸的选择:他不幸地决定遵奉他祖先的宗教,和信他本国的那些神。

四十四

有一件事使我惊奇的,是这位有学问的皇帝的作品居然一直传到了我们手中。这些作品中包含着一些文辞,固然丝毫无害于基督教的真理,但对于他当时的某些基督徒是相当不利的,足可引起教父们所具有的那种要消灭他们的敌人的作品的特殊注意。大圣格里哥利显然是从他的先辈们那里承继了那种未开化人的热忱,使他热衷于反对文学和艺术。如果一直是这位教皇那样,那我们将也和回教徒的情形一样了,他们全部可读的书就只限于他们的可兰经。因为,那些古代的作家,如果到了一个对宗教原则上欠通的人手中,他以为遵守文法规[15]则也就是使耶稣基督从属于杜那 ,并且确实自以为必须把古代的废墟加以修葺,那么这些作家的命运将会是怎样呢?

四十五

可是,那些圣书上的上帝,并不是一个这样清楚地印在它们之中的字,以致那些圣史家的权威,是绝对地独立不依于世俗作者的证据的。如果必须在我们那样形式的圣经中找出上帝的意旨,我们将是到了何等田地啊!那拉丁文的译文,有多少不是蹩脚可怜的?即使圣经的原文也都不是文章中的杰作。那些先知、使徒和传福音者都是照他们所了解那样写的。如果能容许我们把希伯来民族的历史看作是一种简单的人类心智的产物,那么摩西和他的那些后继者是不会胜过底德李维、萨鲁斯德、恺撒和约瑟的,所有这几位,人家都一定不会猜想他们是凭灵感而写作的。人家不会认为宁爱耶稣会士贝吕叶而不爱摩西吗?在我们的教堂中保存着一些图画,据说是天使和上帝自己画的:如果这些画是出于勒·秀欧或勒·布伦之手,我对这不可记忆的传统能有什么可反对的呢?也许根本就没有了。但当我来观察这些“天上的”作品,而看到不论在构图及在落笔方面,每一步都违反了绘画的规则,艺术的真实到处被弃置不顾时,我只能猜想作者是个无知之徒,因而必须揭露这传统是神怪不经的。如果我不是知道圣经中所包含的东西说得好或说得坏是多么无关紧要,我怎么不会拿这些图画来和圣经作比附呢?那些先知都自诩他说的是真话,而并不自诩说得好。那些使徒岂不都只是为他们所说或所写的东西的真实性而死,而并不是为别的东西而死的吗?回到我所讨论之点来,保存那些世俗作家的作品,关系岂不重大?这些世俗作家,至少在关于耶稣基督的存在和奇迹,关于彼拉多的气质和性格,以及关于最初的基督徒的行为和殉道等方面,是不能不和这些圣史家一致的。

四十六

你将对我说,整整一个民族都是这事实的证人,你敢否认它吗?是的,只要没有某一位不属于你们一派的人的权威再对我证实,并且我也不知道这位某人是不会热狂和诱骗的,我就将敢于否认。还有。就算有一位公认为大公无私的作者对我说:有一个城中裂开了一个深坑;为这事去问了神,神的回答是说,如果人们把自己所有的最宝贵的东西丢进去,这坑就会合拢;有一位勇敢的骑士自己投入了这深坑,神的话果然应验了,我也不大相信;他若只是简单地说,某地裂开了一个深坑,人们花了相当大的时间和劳力把它填平了,我还要相信得多些。一个事实愈不像,则历史的证据就愈失去分量。即使只有一个老实人告诉我说:“皇帝陛下正对同盟军获得了一次全胜”,我可以毫无困难地相信;但即使全巴黎都对我保证说,在巴西有一个死人刚刚复活了,我也丝毫不会相信。一个历史家欺骗了我们,或者是整个民族都错了,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四十七

塔尔昆计划要在罗慕洛斯所建立起来的军队中增加一些新的骑兵队。有一个卜者对他说,如果没有神的授权,在这军队中做任何改革都是渎神的。塔尔昆为这教士的放肆所激怒,决定要给他一个难堪,并亲自使那妨碍他的权威的技艺失灵,就让人把这卜者叫到公共场所来,对他说:“卜者,我所想的事是可能的吗?如果你的学问确如你所吹嘘的那样,就应该使你能够回答。”这卜者毫不惊慌,问了那些卜鸟,就回答说:“是的,大王,你所想的是可以做的。”于是,塔尔昆就从他袍子底下抽出一把剃刀,并且手里拿了一块石头,对卜者说:“近前来,为我用这剃刀来切开这石头;因为我想这是可能的。”纳维乌斯,这就是这卜者的名字,转向人群,确有把握地说:“让人用这剃刀来切石头吧,如果它不马上分开,就让人把我拖到刑场去。”果然,完全出人意外,人们看到石头的坚硬在剃刀的切割下让步了!它的各部分很快地自行分开,以致剃刀就割到了塔尔昆的手,并且在他手上割出了血。惊奇的人民大声欢呼;塔尔昆就放弃了他的计划,并自己宣布为那些卜者的保护人,人们把那剃刀和石头的碎片封存在一个祭坛下面,人们为这卜者立了塑像:这塑像到奥古斯丁在位时都还存在;而不论世俗界和宗教界的古人,在拉克当斯、哈利加纳斯的德尼和圣·奥古斯丁的作品中都为我们证明这事是真实的。

你已经听到了历史的记载了;现在请听一听迷信的说法。迷信的昆都斯对他的兄弟西塞罗说:“对于这,你如何回答?你必须自陷于一种可怖的庇罗主义,把那些人民和历史家都当作蠢人,并且把历史都烧了!否则就得承认这事实。你宁愿否认一切,也不肯承认神们参加我们的事务吗?”“我在这里不能任意使用哲学家的证据,因为这些证据可能是真的,可能是假的,也可能是虚构出来的。我们需要的证据和理由,就是对经常遇到的事情,尤其是对那些使我不能相信的事情应当指出的理由……抛开罗慕洛斯的占卜杖吧,你说最热的火也不能燃烧它,阿图斯·纳维乌斯的砺石也不能磨损它吗?神话在哲学中是应该没有地位的。你以一个哲学家的身份,首先应当详细考察迷信的本质,其次考察迷信的起源,再次考察迷信的持续……伊特鲁斯康人有那个从土里掘出来的孩子制定了他们的法度。我们有谁呢?阿图斯·纳维乌斯吗?……你认为那些没有人的知识的人建立了神的学问吗?”(西塞罗:“论迷信”,第二卷,第八十,八十一章)但这是那些国王,那些民众,那些民族和全世界的信仰。“好像世界上最普遍不过的事莫过于庸俗无知,或者好像自己下判断必须接受庸俗群众的意见似的!”以上就是这位哲学家的答复。就让人为我引证一个唯一的奇迹,这答复是不适用的吧!那些教父们,大概是看到了利用西塞罗的原则有很大不便,就毋宁更喜欢承认塔尔昆的事件,而把纳维乌斯的技术归之于魔鬼。这魔鬼真是一副好机器啊!

四十八

一切民族都有这一类的事实,对这种事,为了要奇异怪诞,所缺的就是真实;用这些事,人们来推证一切,但丝毫也不能证明什么;人们不是不信神的人就不敢否认它,而不是傻瓜也就不能相信它。

四十九

罗慕洛斯受了雷击,或者是被那些元老暗杀了,总之是从罗马人中失踪了。人民和兵士为此而窃窃私议。国家的秩序都乱了,而新生的罗马内部陷于分裂,外面又有敌人环视,正处于覆灭的边缘,于是有一位普洛居莱庄严地起来并且说:“罗马人,你们所怀念的这位君主,他根本没有死:他已经上天去了,他在天上就坐在尤比德的右边。他曾对我说,去吧,叫你的同胞们安静,告诉他们罗慕洛斯是在神们之中;向他们保证我一定保佑他们;让他们知道他们敌人的力量永远不会胜过他们:命运要他们有一天成为世界的主人;只要让他们把这预言一代一代传下去,一直传到最远的后代。”这是欺骗的好机会;而如果我们考察一下当时罗马的事态,我们当会承认普洛居莱是个有头脑的人,并承认他能够抓住时机。他在人们心中引进了一个成见,这对于他祖国未来的伟大,不是无用的……“那个宣传信仰这件事的人多么感到新奇:人民对于罗慕洛斯的那种希望,由于对不朽的信仰,使人愉快起来了。那个人的赞美和当时的恐惧使这件事传播出去了;以后由于有些人赞美上帝,崇奉上帝的缘故,人们便祈请罗慕洛斯来拯救世界。”这就是说,让人民相信这一显灵的事件;让那些元老也装作相信它,并且让罗慕洛斯有享祭的祭坛。但事情不会就止于此的。不久,罗慕洛斯就根本不是向简单的一个特殊的个人显现了。他是有一天向一千多人显现的。他根本不是受雷击,那些元老根本没有趁暴风雨的时机干掉他,而是整个民族眼看着他在电光雷声中升上天空的;而这一事件,随着时间的推移,就匿迹在这样许许多多的文件中,以致到了下一世纪,坚决不信神的人们对它也要很感到困惑了。

五十

仅仅一个理论上的证明,也比五十件事实更能打动我。多谢我对我理性的极端信任,我的信仰决不是听凭第一个碰到的江湖卖艺的人摆布的。穆罕默德的大祭司,你使跛子能正常地走路,使哑巴说话,使瞎子复明,使瘫子痊愈,使死者复活,甚至施行那远没有试过的奇迹,使残废者所缺的手足再长出来;使你大吃一惊,我的信仰将丝毫不因此而动摇。你愿我变做你的新信徒吗?那么把所有这些幻术都收起来,让我们来讲理吧。我对我的判断比我的眼睛更靠得住。

如果你对我宣传的宗教是真的,那么它的真理就能够被揭示出来并且能用颠扑不破的理由来加以证明。把这些理由找出来吧。当你只需要一个三段论就可以克服我时,为什么要用一些奇迹来窘我呢?怎么!那么使一个跛子能正常走路,在你竟比给我讲明道理还容易些吗?

五十一

一个人躺在地上,没有感觉,没有声音,不热,也不动。人家把他翻过来,又翻过去,摇他,用火烧他,什么都弄不动他:连热的火也试不出他有什么生命的征象;人家认为他是死了。他是死了吗?不。这是加拉谟的教士的替身。“当他高兴的时候,就模仿一种痛哭的人的声音;随即失去知觉,躺在那里像个死人一样,不但揪他捏他毫无感觉,就是用火烧他,他也全无痛苦之感,除非后来由于受了伤,他才觉得痛,等等。”(圣·奥古斯丁:“神城论”,第十四卷,第二十四章)如果某些人在我们今天碰到这样一件事,他们倒可以因此大获其利了。人家将会让我们来看一具死尸在一个受天命者的遗骸上复苏;[16]那位冉森派大员的集子 中将充满了关于一次复活事件的记载,而那位立宪党人也许要觉得被搅糊涂了。

五十二

[17]

波尔特—罗亚尔的逻辑家 说,必须承认圣奥古斯丁与柏拉图一致的主张,即对真理的判断和关于辨别的规则是不属于感觉而属于心智的:在感觉中没有真理性的判断。甚至于那种可以从感觉得到的确定性,也是扩展得不很远的,并且有好些事物,人们以为是凭感觉的媒介而知道的,因而对它们根本没有一种充分的信心。因此,既然感觉的证据和理性的权威相冲突,或根本不能和理性的权威相匹敌,这就根本没有什么可抉择的:在好的逻辑中,就必须坚持理性。

五十三

[18][19]

一个郊区 响彻了欢呼声:有一个受天命者 的遗骸在那里一天之中就作了比耶稣基督一生还多的奇迹。人们向那里跑着,都拥到那地方去,我也随着人群去了。我还没有走到那里,就听到喊:奇迹!奇迹!我走到近处,仔细看了一看,只见一个小跛子由三四个善男信女扶着在走来走去;人们为此大为惊叹,老是重复喊着:“奇迹!奇迹!”奇迹究竟在哪里呢?你们这些傻瓜!你不看见这骗局无非是换了几根拐杖吗?这里面有奇迹,就正如永远有鬼怪一样。我可以打赌,凡是那些看见了鬼怪的人,都是事先就怕鬼怪的,而这些在那里看到奇迹的人,也都是事先就打算定了要看到奇迹的。

五十四

可是,关于这些所谓奇迹,我们却有一部厚厚的集子记载,简直可以向最坚决地不信的人挑战。作者是一个参议员,是一个严肃的人,曾讲过一种唯物主义,其实是相当一知半解的,但也没料到会有改变信仰的遭遇:他是他所记述的那些事实亲眼目睹的证人,而对于这些事他是能够毫无私见毫无利害关系地加以判断的,他的证据还有千百个旁人一起可以作证。所有的人都说他们是看见了,而且他们的见证是要多可靠就有多可靠的:原始的证明书都保存在公共的档案里。对此如何回答呢?如何回答吗?只要关于他的想法问题没有解决,这些奇迹就是丝毫不能有所证明的。

五十五

一切推理,凡是对两方面都能证明的,就不论对这一方面或那一方面都不能证明。如果热狂主义有它的殉道者,就像真正的宗教有殉道者一样,如果在那些为真正的宗教而死的人之中,也曾有一些热狂者;那么,我们要是可能的话,就来数一数死者的数目,然后相信,否则我们就去寻求别的可信的缘由。

五十六

使人坚决不信宗教的,无过于那些虚伪的皈依宗教的缘由了。人们总是对那些不信教的人说:你是什么人,竟敢攻击一种为保罗们、台尔杜良们、阿塔纳细亚们、克立索斯顿们、奥古斯丁们、居卜良[20]们 以及许许多多其他有名的人物这样勇敢地保卫过的宗教?你大概一定是觉察到了这些绝顶的天才所没有觉察到的某种困难;那么你就向我们表明你比他们还知道得多吧!否则,如果你承认他们比你知道得多,你就为他们的决定牺牲你的怀疑吧!这是浅薄的推论。教士们的灵明根本不是一种宗教的真理的证据。还有什么宗教崇拜比埃及人的更荒谬的?可是又有什么教士比埃及的教士更开明的!……不,我不能崇拜这根葱。它比别的蔬菜有什么特权呢?我若把我的敬礼滥施之于本来给我吃的东西,才是大傻瓜呢!一棵我所浇灌,在我们菜园子里生长并死亡的植物,真是可笑的神灵啊!……“住口!可怜的人,你的渎神的话真使我发抖:这难道是给你去推理的!你在这个问题上知道得比那神圣的红衣主教团还多吗?你是什么人,竟敢攻击你的神灵,并且给他们的教士来上课?你难道比这些全世界都来求教的神谕更明白道理吗?不论你怎么回答,我将真佩服你的傲慢或你的冒昧……”基督徒们就永远不会感觉到他们的全部力量,并且不会把这些不幸的诡辩让给那些以诡辩为唯一手段的人去作吗?“我们不要去理那些一般的从两方面都可以说而其实从两方面都不能说的东西。”(圣·奥古斯丁:“神城论”)榜样、奇迹和权威可以造成一些受骗者或伪善者:只有理性才能造成信仰者。

五十七

人们同意:最重要的是只用坚实可靠的理由来保卫一种宗教;可是人们又很高兴迫害那些致力于揭穿坏理由的人。那么怎么!做基督徒还不够,还一定要因那些很坏的理由而做基督徒才行吗?虔信的人们,我告诉你们,我并不是因为圣奥古斯丁是基督徒才做基督徒;而是因为做基督徒是合理的,所以才做基督徒的。

五十八

我知道那些虔信的人;他们是很容易惊慌的。如果他们一旦断定这一作品包含着某种和他们的观念相反的东西,我就等着受那些为他们散布过的,牵涉到千百个比我好的人的一切诽谤吧!如果我只是一个自然神论者和一个大罪人,那我倒不会吃多大亏。很久以来他们就谴责过笛卡儿、蒙田、洛克和贝尔;我希望他们还会谴责许许多多别的人。可是我向他们宣布,我并不自诩比这些哲学家中大部分的人更诚实,也不自诩是更好的基督徒。我生在罗马的、使徒的天主教会之中;并且我以我全部的力量服从着它的决定。我愿意死在我祖先们的宗教之中,并且我相信它对任何一个从来没有和上帝有过任何直接交往,并且从来没有见过任何奇迹的人是不能再好的。这就是我的信仰的告白;我几乎可以确定他们对这是会不满意的,虽然也许在他们之中没有一个能够作出一个更好的告白。

五十九

[21]

我有时也曾读过阿巴第、于埃 及其他的人的作品。我充分认识我的宗教的那些证明,并且我承认它们是伟大的;但即使它们再伟大一百倍,基督教对我也还是没有证明的。那么为什么要强迫我像相信三角形三内角之和等于两直角一样坚定地相信在上帝中有三位呢?一切证明对我应该能产生和它的力量的程度成比例的一种确信;而几何学的,道德的和物理学的证明在我心中的作用应该是不同的,否则这种区别就没有什么意义。

六十

你摊给一个不信教的人一本书,你想要借着它对他证明神性。但在开始考察你的那些证据之前,他不会不问你一些关于这本集子的问题。他将问你,这集子永远是一样的吗?为什么它的篇幅现在没有几世纪以前那样大了呢?人家有什么权利把为别的教派所尊敬的这个或那个作品去掉,又把别的教派所摒弃的这个或那个作品保留着呢?你偏偏取中这一稿本,究竟是根据什么呢?是谁引导你在这许多不同的抄本中作选择呢?有这许多不同的抄本,正是这些神圣作家的作品并不是照它们最初的纯粹的原本传到你们手中的明显证据。但如果正如你必须承认那样,由于抄写者的无知,或由于异端的恶意,已把这些抄本弄坏了,那么在证明神性以前,你就必须先把这些抄本还它个本来面目;因为你的证据总不会落在一本被割裂了的作品集子上,我也不会靠这样的集子来建立我的信仰的。可是,你将要谁来做这种修改呢?教会。但是要我承认教会必然无误,只有给我证明了圣经上的神性才行。因此,你看,我就必须陷于怀疑论之中了。

要克服这一困难,只有承认信仰的最初基础纯粹是人性的;承认稿本的选择,各段文字的订正,最后那集子的编成是照批评的规则行事的;而我也根本不拒绝照这些规则的可靠性的大小,对这些圣书上的神性增加某种程度的信仰。

六十一

正是在寻找证明时,我发现了一些困难。这些包含着让我信仰的缘由的书本,同时也给了我不信的理由。这是些公共的军械库。在那里,我看到了自然神论者武装起来反对无神论者;自然神论者和无神论者又和犹太人作斗争;无神论者、自然神论者和犹太人又联合起来反对基督徒;基督徒、犹太人、自然神论者和无神论者又跟伊斯兰教徒打架;无神论者、自然神论者、犹太人、伊斯兰教徒和基督教中的许多教派,又对基督徒群起而攻之,而怀疑论者又单独反对着所有这一切。我是这些争斗的评判者:我拿着天平在这些争斗者之中衡量;天平的两臂随着加在它们上面的重量而上升或下降。经过长久的摇摆之后,它倾向于基督徒这一边了。但它的重量比相反方面的抵抗力,仅只超过了一点点。我自己是我的公正性的证人。这超过的分量我看来不很大,原因并不在我。我是真心诚意地在证明上帝的。

六十二

这种意见分歧曾使自然神论者想到一种推论,这种推论与其说是坚实可靠的,也许更可以说是奇怪的。西塞罗在要证明罗马人是世界上最好战的民族时,就巧妙地从罗马人的敌人口中取得了这种供认。高卢人,如果你们在勇敢方面还要让人一筹,你们让谁呢?让罗马人。巴尔特人,次于你们,什么人是最勇敢的呢?罗马人。阿非利加人,如果你们要怕什么人的话,你们怕谁呢?罗马人。自然神论者对你说,让我们照他一样来问问其余的宗教信徒吧。中国人,如果不是你们的宗教最好,那么是什么宗教最好呢?自然宗教。伊斯兰教徒,如果你们要背弃穆罕默德的话,你们将采取一种什么样的宗教崇拜呢?自然教。基督教徒们,如果真正的,宗教不是基督教,是什么宗教?犹太人的宗教。可是你们,犹太人,如果犹太教是假的,那么什么教是真的?自然教。可是,西塞罗又接下去说,那些被人一致公认为居第二位,而自己又不把第一位让与任何人的人们,无可争辩地是应当居第一位的。

[1] 巴柯谟,四世纪初时隐修士清规的创立者。——译者

[2] 柱居人即住在圆柱上的人。古时有些隐修士,为了与世隔绝,就独自住在一根圆柱顶上修行。——译者

[3] 万尼尼(1585—1619),意大利无神论哲学家,以“无神论罪”于1619年被烧死。此处的柯某和莎某系指英国的自然神论者柯特华兹和莎夫兹柏利。尼古拉(1625或1628—1695),道德家及神学家,有名的“道德论”的作者。巴斯噶(1623—1662),有名的法国数学家、物理学家、哲学家,著有为基督教作辩护的“思想录”。——译者

[4] 布利丹尼古斯是罗马皇帝格老地的儿子,尼隆是格老地的养子,继他的位做罗马皇帝。布利丹尼古斯是被尼隆毒死的。——译者

[5] 曼尼普,希腊哲学家,纪元前三世纪时人,犬儒派。——译者

[6] 加尔都士,十八世纪时法国著名的盗魁。——译者

[7] 马尔丕基(1628—1694),杰出的意大利生物学家和解剖学家。——译者

[8] 穆申勃洛克(1692—1761),荷兰数学家。——译者

[9] 哈特措克(1656—1725),荷兰哲学家和光学家。——译者

[10] 纽文蒂特(1654—1718),荷兰数学家。——译者

[11] 这里狄德罗是指勒地关于昆虫的生殖的实验,正如前一条中的意思一样,他在这里是想谈由于望远镜和显微镜这两种奇异的仪器的发明而获得的那些发现。——全集编者原注

[12] 据布利叶版所说,这大概是指李伐尔,他当时正在讲授哲学;但以下的推论是在一切教授的笔记本中都基本上可找得到的。——全集编者原注

[13] “啊!无知和好奇,是一个多么柔软并且良好的枕头,来安置一个生得很好的头。”见蒙田“试笔”,第三卷,第十三章。——译者

[14] 指伏尔泰。——译者

[15] 杜那,拉丁文法学家,直到十七世纪一直占古典教学的独占地位。“杜那”是最早印成的书籍之一。——译者

[16] 指议政院议员蒙日隆献给国王的一部记载奇迹的作品。——译者

[17] 波尔特—罗亚尔是著名的冉森派修道院,编了许多教科书,其中就有“波尔特—罗亚尔逻辑学”;逻辑家指亚尔诺和尼古拉。——译者

[18] 圣马赛尔郊区,为圣美达尔教堂所在地。——译者

[19] 助祭教士巴利,冉森派的热狂者都到他的坟上去求治病,蒙日隆把那些事迹都搜集记载成一个集子,见第五十一节注一。——译者

[20] 保罗、台尔杜良、阿塔纳细亚、克立索斯顿、奥古斯丁、居卜良,这些是最初的基督教的奠基者、保卫者和传播者。——译者

[21] 阿巴第:“论基督教的真理”,1729年。于埃:“关于人类精神的弱点的哲学论文”,1728年。——译者

哲学思想录增补

(1770)

在宗教问题上,怀疑远不是不敬神的行为,而应当被看作好事情,因为怀疑是由于一个人谦卑地认识到自己的无知,并且是由于害怕误用理性以得罪上帝而产生的。二

承认在人的理性和永恒的理性即上帝之间有某种符合,而又认为上帝要求牺牲人类的理性,这就是确定上帝同时又愿意又不愿意。三

如果说我们是从上帝取得理性的,而上帝又要求牺牲理性,这就像一个弄幻术的人,把他给你们的东西弄个遮眼法又偷回去了。四

如果我舍弃了理性,我就再没有导引者了:我将盲目地接受一种第二性的原则,并且假定那正成问题的东西。五

如果理性是天所赋予的东西,而对信仰也同样可以这样说,那么天就给了我们两种不相容的而且彼此矛盾的礼物。六

要解除这一困难,就得说信仰是一个幻想出来的原则,在自然中是根本不存在的。七

巴斯噶、尼古拉以及一些别的人曾说:“说一位上帝因为一个有罪的父亲的错误就以永恒的刑罚惩罚所有无辜的孩子们,这是一个杰出的并且和理性不冲突的命题。”可是,如果那明明白白地宣告渎神的命题都是和理性不冲突的,那么什么是一个和理性冲突的命题呢?八

我在夜间迷失在一个大森林里,只有一点很小的光来引导我。忽然来了一个不认识的人,对我说:“我的朋友,把你的烛火吹灭,以便更好地找到你的路。”这不认识的人就是一个神学家。九

如果我的理性是从天上来的,那么通过它对我说的就是天上的声音;我就必须听它。十

功与过是不能归之于理性的运用的,因为世界上的全部善意也不能帮助一个瞎子辨别颜色。我不得不在有明显证据的地方看到明显证据,而在没有明显证据的地方看到缺乏明显证据,除非我是一个傻子;可是傻是一种不幸而并不是一种罪过。十一

自然的造物主,既不会因为我曾是一个聪明人而给我报偿,也不会因我曾是一个傻子而给我惩罚。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下载完整电子书


相关推荐

最新文章


© 2020 txtepub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