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史并不如烟(第五部):安史之乱(修订版)(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6-16 12:0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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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曲昌春

出版社:中国文史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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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史并不如烟(第五部):安史之乱(修订版)

唐史并不如烟(第五部):安史之乱(修订版)试读:

版权信息COPYRIGHT INFORMATION书名:唐史并不如烟(第五部):安史之乱(修订版)作者:曲昌春排版:Clementine出版社:中国文史出版社出版时间:2015-01-01ISBN:9787503464744本书由天津博集新媒体科技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第一章杨国忠的美好时代国忠拜相

天宝十一载十一月十七日,杨国忠终生难忘。

这一天是他的幸运日,在这一天他终于官拜宰相,出任中书令,同时兼任吏部尚书,同时兼任大大小小四十余个官职。

四十余个官职中,最小的是侍御史,最大的是中书令,林林总总,不一而足,别人一个脑袋只顶一个官帽,而他一顶便是四十多个,即便李林甫最红时也没有如此多的帽子,新旧对比不难发现,杨国忠后来居上,比当年的李林甫更红。

杨国忠首先是中书令,这保证了他王朝第一宰相的地位;

其次是吏部尚书,这保证了他握有官员的任免权;

最后他兼任诸多经济领域职务,这保证了他握有王朝的财政大权。

三者叠加到一起,杨国忠自然便成了王朝中最红的人,红得发紫,红得夺目,只是红能够维持多久呢?

杨国忠没有去想,但他有个初步判断,只要杨贵妃依然受宠,自己就能在这棵大树底下乘凉,从目前的态势看,贵妃的受宠还会继续,看样子,没有尽头。

此时如果有人告诉杨国忠:你的好日子还剩下五年,估计杨国忠会马上暴跳如雷,打此人一个生活不能自理。

什么时候,说实话,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真的,小杨子,你的好日子还剩下五年,短短的五年!

五年之限,只有后来人知道,当年的杨国忠只知道,这是一个属于自己的美好时代,他要牢牢把握住这个时代。

于是,杨国忠卷起了袖子,握住了手腕,一生中最习惯、最惬意的姿势终于可以摆出来了,这是他年轻时最习惯的动作,虽经多年,习惯不改。只是如此一来,当年的小混混就在大唐王朝宰相的身上灵魂附体,明白人知道,这是因为杨大人当年是小混混出身,不明白的人还以为小混混想打架找错了地方,误入大唐王朝的宰相办公厅。

然而,无论别人如何心里暗自偷笑,抑或是对自己嗤之以鼻,杨国忠都不在乎了,他已经是大唐王朝的第一宰相,不需要再看别人的脸色,而只需根据自己的意愿行事,仅此而已。大权在握,所有人在他眼中都成了下级,无论是三公,还是各部尚书,在他面前都是被呼来喝去的命。时间不长,杨国忠便把眼前的芸芸众生分为两类,一类是听话的,一类是不听话的,听话的,可以有赏,不听话的,一定有罚。

不久,一批官员便莫名其妙地遭到了贬黜,其中不乏有才有德、声名不错的官员,这些人的被贬让官场中人有些疑惑,为什么呢?腐败啦?

原因很简单,他们被杨国忠盖上了“不听话”的戳。

仅此而已。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坏”榜样的力量同样无穷。

有这批“倒霉”的官员在前,官场中人被深深触动,纷纷削尖了脑袋去走杨国忠的门路。此时的杨国忠已经不是杨国忠,而是不少人眼中的靠山,千年不倒、万年不烂的靠山。

投靠杨国忠的风气迅速在社会上大肆传染,很快传到陕郡进士张彖这里。

有人对张彖说:“赶紧,去拜会一下杨国忠,富贵立马就有!”

张彖摇了摇头,说:“你们把中书令杨国忠当成靠山,在我眼中,他却是一座冰山。有朝一日,太阳出来了,冰山还会在吗?”说完,张彖大步流星,绝尘而去,从此隐居嵩山,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并非所有人都像张彖这般明智,还是有很多人如飞蛾扑火一般扑向了杨国忠,杨国忠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与此同时,杨国忠还不忘展示自己的“仁慈”,借用的工具是官员补缺制度。

按照以往惯例,当某一职位出现空缺时,吏部就会从候补官员中选拔,选拔时一般先看能力,后看资历。这样一些有才能的年轻人便脱颖而出,而在年轻人脱颖而出的同时,大批能力平庸但资格很老的人则被压在了箱底。

现在杨国忠上台了,他要别具一格,展示自己的“仁慈”。

杨国忠规定:以后职位出现空缺时,选拔官员一律先看资历,资历老的先上,年轻的在后面排队等着。规定一出,立即得到了大批压箱底官员的支持,他们为了等一个官职把头发都快熬白了,现在终于等到了重见天日的一天,这一切都是托杨国忠的福。

小试牛刀,杨国忠赢得了广泛的“声誉”。在一片“赞誉”声中,杨国忠却保持着冷静,因为他知道,有一件大事还没有做。秋后算账

杨国忠的大事与李林甫有关。

在上一部《开元盛世》中曾经说过,李林甫临死前想除掉杨国忠,便想出了借刀杀人的计谋,他想把杨国忠推到剑南前线,借南诏王国的刀把杨国忠杀死。然而“借刀杀人”的计划被杨国忠识破,杨国忠通过杨贵妃向李隆基求情,最后杨国忠只是到剑南地区点了卯,转身便回了长安,“借刀杀人”计划无奈流产。

天宝十一年十一月十二日,李林甫不情不愿地离开了人世,再也不能针对杨国忠了,但这并不意味着杨国忠不再针对李林甫。

政坛的斗争就是这样,你有权力喊开始,却未必有权力喊结束,无论你的地位有多高,秉国有多久。

李林甫的生命结束了,而他与杨国忠的游戏还没结束,杨国忠要给这场游戏送上一个高潮结尾。杨国忠细细分析了李林甫的一生,他要在李林甫人生轨迹上找漏洞,这个漏洞可以很小,小不怕,杨国忠自会放大,经过放大,这个漏洞就能颠覆李林甫的一生,让他死了也不得安宁,盖棺也不能定论。

很快,杨国忠找到了,漏洞的名字叫“阿史那阿布思”。

阿史那阿布思原是东突厥西亲王,后来投降唐朝,被李隆基赐名为“李献忠”。李献忠非常勇猛,而且有谋略,凭借不断积累的功绩升迁到朔方节度副使,机缘巧合的是,当时遥领朔方节度使的正是李林甫,李林甫与李献忠的人生就这样产生交集。

作为朔方战区的节度使和节度副使,李林甫与李献忠相处得比较融洽,李林甫需要借重李献忠的边境影响力,李献忠则需要借重李林甫在朝中的权势,双方正好互补。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与李献忠互补,李献忠跟安禄山便非常不对路,双方都视对方为眼中钉。

天宝十一载,安禄山先出招了。

安禄山上书李隆基,声称要向奚和契丹部落发起攻击,但苦于力量不足,需要李献忠协同同罗部落的骑兵一起参战。李隆基没有多想就同意了,这样李献忠便接到了带领本部骑兵与安禄山协同作战的命令。

接到命令,李献忠惊了,他当即意识到这是安禄山给自己挖的陷阱。

战争时期,一切从严,同时一切从简,战场之上,安禄山要整死李献忠的办法太多了,他既可以以“违抗军令”为由将李献忠斩立决,也可以借敌人之手杀李献忠于无形。

李献忠看到安禄山向自己张开了罗网,他无处可逃。困境中的李献忠恳求留守朔方的唐朝官员向李隆基求情,免除协同作战的任务,然而遭到了拒绝。

万般无奈之下,李献忠选择了一条绝路:跟唐朝翻脸!

李献忠率部袭击了朔方粮仓,一番劫掠之后,绝尘而去,从此他不再是“李献忠”,而是阿史那阿布思,唐朝管不着他了,安禄山更管不着。

阿史那阿布思决绝地背唐而去,李林甫的人生漏洞就此形成,谁让你俩曾经是同僚。

现在,杨国忠就要利用这个漏洞,把已经停止呼吸的李林甫扔进阿史那阿布思叛乱的旋涡之中。

杨国忠不想一个人战斗,他还要拉上一个人——安禄山。

其实,就个人情感而言,安禄山眼中的李林甫要比杨国忠高大很多。在安禄山的眼中,李林甫是货真价实的宰相,充满政治家的谋略,而杨国忠,只是一个趋炎附势靠裙带关系起家的小人而已,如果两人同时拉拢安禄山,安禄山更愿意跟李林甫走。

如今却大不同,李林甫已经作古,杨国忠却是活灵活现的第一宰相,该跟谁走,安禄山一目了然。安禄山很快接受了杨国忠的提议,一纵身加入陷害李林甫的行列中来。

安禄山的加入具有关键意义,因为他的手中有王牌——阿史那阿布思曾经的部下。

原来,阿史那阿布思叛唐之后,一部分下属跟随他逃进了瀚海沙漠,一部分则被安禄山收编,现在这些人成了安禄山手中的“王牌”。

不久,“王牌”的代表来到了长安,他们向李隆基举报:李林甫曾经收阿史那阿布思为养子。

可怕的链条就此形成:阿史那阿布思叛乱——李林甫曾经收他为养子——李林甫阴谋叛乱?

顺着这个链条一捋,李隆基大吃一惊,自己信任了将近二十年的第一宰相居然有阴谋叛乱的嫌疑,看来得查一查了。

针对李林甫的调查随即展开,很快就有了突破,李林甫一方有人扛不住了!

扛不住的人叫杨齐宣,李林甫的女婿,时任正五品的谏议大夫。

眼看李家大厦将倾,为了自己解套,杨齐宣向调查组举报:李林甫收阿史那阿布思为假子,确有此事!

杨齐宣解套了,李林甫一家却被深度套牢了。李林甫不会想到,自己整了一辈子人,死后居然被人给整了,自己整人往死里整,而整他的人却是死了还整,看来,没有最狠,只有更狠。

此时李林甫已经辞世三个月,棺木还没有下葬,但他的生平要被改写了。

天宝十一载二月十一日,李隆基给了李林甫最后的“赏赐”:

剥夺所有封爵、官位;子孙有官职者一律除名,流放岭南及黔中;所有流放子孙只给随身衣物及粮食,其余资产一律没收充公;近亲及党羽五十余人一同贬黜;打开棺木,抠出口中所含珍珠,扒下所穿三品紫袍,取下佩戴的金鱼符;更换小棺;以庶人礼下葬。

奋斗了一辈子,摸爬了一辈子,好不容易三品了,死了倒成庶人。

倘若李林甫地下有知,又该如何评价自己的一生呢?他是哭,是笑,还是哭笑不得呢?

或许最好的选择,也只能是含笑九泉。

与李林甫不同,杨国忠却可以笑在春风中,笑在现实里,因为这场整肃让他有了意外之喜。

天宝十一载二月二十七日,李隆基下诏:封杨国忠为魏国公,陈希烈为许国公。

获奖理由是“感谢你们破获李林甫叛乱集团”。

杨国忠,你的获奖感言呢?立碑颂德

整肃完李林甫,杨国忠心情大好,他准备展开拳脚,大干一场。

很快,杨国忠又作出了一项改革,这项改革针对的是唐朝的选官制度。

以往,按照惯例,兵部尚书、吏部尚书在加授宰相后,便不再具体过问官员选拔事宜,具体工作由下面的官员完成。

由于待选拔的官员人数众多,便需要通过三次考试选拔。

第一次考试,考察的是官员的文字功力以及所做裁决是否恰当(有点像现在公务员考试的《申论》);

第二次考试,考察的是官员的举止和言谈;

第三次考试,则是考官与候选官员面对面谈话。

三次考试下来,旷日持久,耗时良多,最严重时,三次考试跨越两个季节,第一次考试时还是初春,第三次考试则到了盛夏。

现在,杨国忠要改革这项制度,他要加快选官的进度。

能快到什么程度?一天!

当然,严格说来,不是一天,因为事先,杨国忠在家里也做“功课”,他让文书官员直接带着材料到自己家中,杨国忠便坐在自己的客厅里决定官员的人选。

在杨国忠带着文书官员遴选候补官员时,他的妹妹们则透过镂空的窗户向外观望,冲着正在工作的文书官员指指点点,玩笑之声时不时从里面传出。

这里就得说说唐朝的开放了,杨国忠如此做其实是有原因的,他之所以让妹妹们透过窗户往外看,是给她们一个自由选择夫婿的机会,只要有看中的,杨国忠立马牵线当红娘。

从这一点看,杨国忠这个哥哥当得还有点情趣。

回过头接着说杨国忠的改革。

经过杨国忠“客厅内定”之后,接下来在宰相办公厅的工作就是公布官员选拔的最后结果。杨国忠负责公布,侍中陈希烈、给事中以及有关单位主管作陪,一天时间,全部公布完毕。

以前半年,现在一天。

豹的速度!

原本,一天也无法完成,按照唐朝惯例,官员选拔名单还要到门下省进行审核,而杨国忠把这一条给废除了。杨国忠对主管门下省的陈希烈说:“今天,侍中、给事中都在座,就等于已经通过门下省了。”

哦,弄了半天,效率是这么来的。

暗箱操作加偷工减料。

即便如此,杨国忠依然感觉良好,他觉得这是一项重大改革,值得大书特书,值得立碑颂德。

很快,一封奏疏递到了李隆基那里。奏疏的内容是赞扬杨国忠为国分忧、选官效率奇高,应该给予立碑颂德,奏疏的落款是候选官员代表。

李隆基一看奏疏,笑逐颜开,这说明朕任命的宰相不错,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嘛!

李隆基当即安排京兆尹鲜于仲通负责撰写碑文,同时为歌功颂德碑指定了位置:中书省门前。

不久,碑文完成,李隆基饶有兴致地亲笔修改了几个字,鲜于仲通的眼睛顿时闪亮了起来。歌功颂德碑很快竖立在中书省门前,金光闪闪,非常扎眼,因为鲜于仲通将李隆基改过的那几个字用黄金填了起来。

所有的一切看上去很美,同时所有的一切又很假。

因为这块碑并不是候补官员自发竖立的,而是杨国忠授意鲜于仲通干的,从始至终,杨国忠和鲜于仲通是主谋,而候补官员就是一个幌子。

如同左手颁给右手,杨国忠玩的是左右互搏!互不干涉

有人说,情场得意,则赌场失意,终究无法两全。

这句话放在别人身上或许成立,放在杨国忠的身上便不再成立,因为他官场、情场两线开花,双双得意。

杨国忠的情场不仅在家中,更在他的堂妹虢国夫人家中。

两人宅第相邻,彼此抬脚就进,而且进出不分昼夜,没有时间概念,这样杨国忠这只狡兔就有了两个窝,一个窝在自己家中,一个窝在虢国夫人家中,两下都不耽误。

或许有人会问,两家离得这么近,难道杨国忠的妻子就不加干涉?

确实不干涉,因为他俩早已达成默契,双方各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的夫妻相处时都是四目相对,他俩是两目相对,因为各有一只眼闭上了。

杨国忠的妻子裴柔不干涉杨国忠的私生活,同时杨国忠也不干涉裴柔的私生活,这就是传说中的“互不干涉”吧。

两人的“互不干涉”植根于唐朝的开放背景下,同时也有自身的原因,杨国忠小混混出身,对自身的要求自然不严,裴柔呢?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是娼妓出身,对自身的要求也没法严格。

两人婚后有一段时间,杨国忠离开家到外地办事,等杨国忠回到家才赫然发现,妻子怀孕了。杨国忠有些疑惑,妻子这次怀孕有些诡异,似乎时间有点不对。

对此,裴柔解释说:“有一次我做了一个梦,在梦中我与你恩爱,在那不久,我就怀孕了!”

理由够雷人吧!

如果放到现在,有妻子如此向丈夫解释,估计等待她的就是一场天崩地裂的大吵。

杨国忠呢?他淡然一笑:“哦,这可能是过于思念导致,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在杨国忠的“理解”中,裴柔的肚子一天大过一天,后来,一个婴儿呱呱坠地,这个婴儿就是杨国忠的儿子之一——杨昢。杨昢究竟是不是杨国忠的亲生儿子,已经无从考究了,我们只知道,在他出生之前,他的父母曾经有过那样一段“雷人”的对话。

有杨昢的事情打底,裴柔自然对杨国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己已经退了五十步,就别再“五十步笑百步”了。如此一来,杨国忠便理直气壮起来,虢国夫人也不遮掩,两人便把双方的“爱情”大白于天下,即便是在一起入朝的路上,两人也是两马并排走,没有任何遮掩。

按照惯例,贵妇人出门应该有所遮掩,要么在马车或轿子前遮一道幔帐,要么给自己的脸蒙一道面纱,就像如今的阿拉伯妇女一样。然而,这些惯例到了虢国夫人那里都作废了,她没有用任何面纱遮挡,而是素面朝天地与杨国忠并排同行,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向勇于追求自己爱情的虢国夫人致敬!

虢国夫人的勇气值得钦佩,但她的行为还是让世人不齿,于是在她与杨国忠经过的路上,百姓纷纷遮住自己的双眼,替他们害羞:嘿,这两活宝,真拿无知当个性了!

当然,在一种情况下,百姓不遮双眼,而是瞪大眼睛使劲看。

那就是杨家姐妹一起去华清池的时候。

每年,李隆基都会携杨贵妃去华清池泡温泉,这时杨家姐妹也会跟随,一同前往。

前往华清池之前,杨家姐妹会先聚到杨国忠的家里,等人到齐了一起出发。

不一会儿,杨铦来了,杨锜也来了,大唐王朝最红的五杨便聚齐了,再加上杨国忠,便构成了最红的“六杨”。“六杨”聚会的场面非常宏大,因为他们都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各自携带着大批的车马和奴仆,在他们聚会的同时,房外几条街都挤满了他们的奴仆和车马。

这是一场划时代的聚会,锦绣珠玉,鲜华夺目,为了便于区别,五杨家的奴仆每家各着一色,如果让五家的奴仆各自围成一个圈,好家伙,奥运五环!

动身的时刻到了,宰相杨国忠驱马走在前面,在他的前面是剑南节度使的旌旗开道,在他后面,是五杨一家一家款款前行,眼神好的知道是杨家集体去华清池泡温泉,眼神不好的还以为是要开综合运动会呢。

六杨的队伍浩浩荡荡而去,旁观的人啧啧赞叹之余也有疑惑:他们这样的好日子还能有多久呢?

对此,杨国忠倒很坦然,他曾经不止一次对别人说:“我本是贫寒出身,靠着贵妃的缘故才当上宰相,至于将来如何下台,我是无法预料的。以我的能力,无论如何也难博得真正的好名声,那就不如及时行乐!”

对,及时行乐,因为你的好日子从你当宰相的那一天起,就已经进入倒计时了。杨暄考试

倒计时的钟声已经敲响,但杨国忠没有听到,他沉醉于属于自己的美好时代中,丝毫没有意识到危机早已潜伏,只是在等待发作时机。

同杨国忠一样沉醉的还有他的儿子——杨暄。

天宝十二载,杨暄参加了明经科考试,他信心满满,以为一定能高中头名。

杨暄的信心并不来源于自己,而是来源于自己的爹,试想,当朝第一宰相的儿子参加考试,主考官你能不给头名吗?不给头名,你好意思跟杨国忠宰相打招呼吗?

杨暄以为这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却没想到,这是把天大的难题出给了主考官。

倘若杨暄考试及格,主考官把他的名次前提也无可厚非,毕竟还有一定的弹性空间,然而,要命的是,偏偏杨暄不及格!

要说这杨暄也是不学无术,按常理,明经科考试是相对容易的,主要考的是对经典语句的记忆能力,只要用心背诵,考试难度一点都不大。

比如,孔子曰:()时习之。

你在括号里,填上“学而”就可以了,这样的题能算难吗?

再比如,他山之石,()。

填上“可以攻玉”就可以了。

写到这里,想起高中时代的一些笑话:

考试中,我的同学们充分展示胡编能力,于是便形成了一些“经典”。

他山之石,(可以盖房)(正解:可以攻玉);

路漫漫其修远兮,(夜长长其黑暗兮)(正解:吾将上下而求索);

出师未捷身先死,(壮志未酬泪空流)(正解:长使英雄泪满襟);

月是故乡明,(水是故乡甜)(正解:露从今夜白)。

将心比心,当年的杨暄必定也和当年的我们一样,没有用心背诵,却指望以自己的半瓶水获得头名,这就有点异想天开了。

看过杨暄的考卷,主考官、礼部侍郎达奚珣左右为难,让杨暄名列前茅吧,明显违反原则,不让他名列前茅吧,自己又得罪不起杨国忠。

达奚珣打算先探探杨国忠的口风,再作决定。达奚珣派自己的儿子达奚抚等在杨国忠家门口,等候良久,终于等到了杨国忠出门上早朝。

杨国忠知道达奚抚是达奚珣的儿子,便以为达奚抚是来报喜的,因为他在心中早已将儿子内定为头名,谅他达奚珣也不敢不识相。

达奚抚一开口,杨国忠的心凉了半截。

达奚抚说:“我父亲让我禀告宰相大人,令郎明经考试成绩不及格,但也不会不录取!”

杨国忠听完,顿时大怒,不识相的东西,我儿子明明是头名的材料,你居然敢说他不及格!

杨国忠怒道:“我儿子还担心没有富贵吗?还需要你们这些狗东西来卖弄人情!”

说完,杨国忠拍马而去,留下达奚抚在原地目瞪口呆。

良久之后,达奚抚回去给父亲写了一封信:“他(指杨国忠)仗势弄权到了极点,别人只有慨叹的份,跟这样的人还有什么道理可讲呢!”

达奚珣看罢信,长叹一声,遇上这样的宰相,有什么道理可讲呢!

达奚珣大笔一挥,杨暄名列前茅!

原本,他是不及格的!

这就是杨国忠的时代,没有道理可讲。

数年后,“不识相”的达奚珣由礼部侍郎升迁为吏部侍郎,而此时,当年不及格的杨暄已经出任户部侍郎了。

即便如此,杨暄还对亲信感叹道:“唉,像我这么有才的人,被埋没太久了!”

老天啊,你睁睁眼吧!

老天暂时没有睁眼,杨国忠却睁开了眼,因为他发现了一个难缠的对手,这个人直接影响了他的美好时代。第二章两虎相争初起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杨国忠和安禄山的关系变化,便很好地印证了这一点。

仅仅几个月前,杨国忠和安禄山还在并肩作战,他们珠联璧合,成功地将已经去世的李林甫踏在脚下,使之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两人达到了共同的目的,却没有就此成为朋友,相反,从此之后,他们渐行渐远,而龃龉也便在渐行渐远中产生。

在李林甫掌权时我曾经说过,李林甫这个人非常霸道,唯我独尊,他容不得别人与他争权,更不允许任何人把他超越,因此,张九龄、李适之等人都被他打落下马。

李林甫整肃到最后,基本达到了唯我独尊的目的,不过在此时,还是有两个人比较红,一个是杨国忠,一个便是安禄山。

可能是因为三角形相对稳定,因此李林甫在世时,三个人并立于世,各自享受着李隆基的恩宠。三角形的稳定态势随着李林甫的身败名裂而发生了变化,放眼望去,整个大唐王朝,最受宠的剩下两个人,杨国忠和安禄山。以前他们是三角形的两个角,现在李林甫那个角消失了,只剩下杨国忠和安禄山彼此虎视眈眈。

从安禄山的角度讲,他从来没有把杨国忠放在眼里。

论资历,安禄山比杨国忠老得多,安禄山在幽州征战时,杨国忠还不知在哪个角落赌钱呢;论战功,安禄山战绩显赫,虽然里面有不少水分,但毕竟也是战功,杨国忠呢?一个剑南节度使都当不好;论关系硬,安禄山也不比杨国忠差,杨国忠是杨贵妃的远房堂哥,安禄山还是杨贵妃的干儿子呢,而且还是经过盛大“洗三”典礼的干儿子呢。

在安禄山的眼里,杨国忠就是一个“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家伙,就这么个家伙当大唐第一宰相,安禄山心里有一百个不服!

这就是传说中的“同性相斥”,越是性格、行为类似的人,越是容易格格不入。

从杨国忠和安禄山的行为来看,这两个人都是有些才能同时又很乖巧的人,才能是他们的基础,乖巧是他们的翅膀,正是凭借乖巧,他们深得皇帝和贵妃的赏识,进而当上了大唐王朝的红人。

尽管两个红人没有直接的利益瓜葛,但关系还是势如水火,这就如同两个如日中天的明星,虽然从私人层面上没有任何个人恩怨,但一旦相逢,却总是形同陌路,原因只有一个,“如果没有你,或许我会更红”!

矛盾便由此而起。

从此,红人杨国忠便把曾经的“盟友”安禄山看成了眼中钉,这是一颗影响自己更红的眼中钉,如果把他拔掉,那么自己就将是大唐王朝最红的那颗星。

如何才能把这颗钉拔掉呢?

杨国忠开始处心积虑地对付安禄山,安禄山也感受到了杨国忠咄咄逼人的杀气,两人如同两只斗鸡,一只在长安,一只在范阳,两鸡隔空斗战。

杨国忠首先出招,他不断给李隆基上书,核心内容只有一个,“安禄山有谋反之心”。

换作别的节度使被弹劾,李隆基可能第一时间便跳了起来,然而偏偏受弹劾的是安禄山,这怎么可能呢?

李隆基对安禄山实在是太喜爱了,因为安禄山确实很可爱,虽然言谈举止有些憨,但憨得可爱。

有一次,李隆基拍了拍安禄山腐败的大肚子,问道:“你这胡人肚子里装的是什么啊,怎么会大成这样?”

安禄山一本正经地回答道:“里面什么都没装,只装着一颗对陛下的赤心!”

看着安禄山“憨憨”的样子,李隆基心花怒放,他知道这个胡人在信口开河,但他听着舒坦,无比舒坦。

六十多岁的李隆基总以为自己是天下最聪明的人,却不知道,装傻充愣的安禄山其实比他聪明,安禄山早已看穿了李隆基,因此他的每一句话都能递到李隆基的心坎里。

就拿安禄山拜见杨贵妃的礼节来说,这里面便透着安禄山的精明。

每次拜见李隆基和杨贵妃,安禄山首先给杨贵妃行大礼,李隆基不免疑惑,普天之下,天子最大,为什么不先参拜天子,而先参拜贵妃呢?

安禄山装傻充愣地说:“我们胡人一向先拜母亲,后拜父亲。”

安禄山故意拿“母系社会”说事,其实是装疯卖傻,他焉能不知道普天之下,天子最大,他只是在装不懂而已。

因为他早就看出,杨贵妃是李隆基的最爱,只要贵妃开心了,李隆基也就开心了,至于先拜谁后拜谁,李隆基并不那么讲究。

安禄山的精明不仅仅体现在先拜杨贵妃,同时对待太子李亨,他也有自己独特的招数——不拜!

初见太子时,李隆基给安禄山介绍说:“这是太子!”

安禄山似乎没有听见,对太子看都没有看一眼,拱手站在那里,丝毫没有参拜的意思。

太子李亨脸上红一块,白一块,他知道安禄山在装傻。

李隆基有些不解,便问安禄山:“你见了太子怎么不下拜啊?”安禄山说:“臣是胡人,不知道朝廷的礼仪,也不知道太子是什么官。”

李隆基越发觉得安禄山可爱,便循循善诱地说:“太子就是储君,朕千秋万岁之后,就是他代替朕做皇帝。”安禄山作恍然大悟状,说:“臣愚钝,以前只知道有陛下,不知道还有太子!”

这时,安禄山作出一副不得已的样子,极为勉强地参拜了太子李亨,整个过程与其说是在参拜,不如说是在用身体语言告诉李隆基:陛下,我是因为您的缘故才参拜太子的!

这一幕,李隆基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心中越发喜欢安禄山。

看到这里,很多人或许会疑惑,“安禄山明明在蔑视太子,为什么李隆基反而会满心欢喜?”这就要归结于皇帝的奇特心理,古代皇帝一直都有一个奇特心理:既希望太子快快成长,又怕太子成长太快,归根结底,是怕在有生之年太子把皇位夺走。

并不是没有先例,太宗李世民不是如此干过吗?李隆基本人不是也同样干过吗?因此,李隆基格外怕太子克隆当年的自己。

所以,当安禄山不参拜太子时,李隆基格外欢喜,这说明安禄山心中只有他这个皇帝,不像有些大臣,明明拿着他的俸禄,却频频对太子暗送秋波。

当战功、装傻、乖巧集于安禄山一身时,安禄山便成了李隆基面前的红人,于是便走出了一条平步青云的直线:

天宝元年升任平卢节度使;天宝二年加授骠骑大将军;天宝三年同时担任范阳节度使、平卢节度使;天宝七年受赐铁券(有此铁券,等于多一条命);天宝八年受封东平郡王。

安禄山的东平郡王,是唐朝将帅被封的第一个王(李世民等善战皇族不算),以往如开国名将李靖、李世等,也不过受封国公,而安禄山直接被封为郡王。

现在,杨国忠把小报告打到了安禄山头上,李隆基的头顿时摇成了拨浪鼓,安禄山想叛乱?

国忠,你别逗了!寻找外援

李隆基对安禄山的绝对信任让杨国忠倒吸一口凉气,看来短时间内,小报告是扳不倒安禄山的,要想对付安禄山,还得另外想办法。

杨国忠盘算了一下自己的势力,发现自己几乎处处比安禄山强,但有一点他比安禄山差得远,那就是地盘。

安禄山身兼范阳、平卢、河东三镇节度使,而自己却只是一个剑南节度使,无论是从军事编制,还是从对王朝的重要程度,自己都比不过安禄山,这一点无疑影响了自己的话语权。

看来,是时候扩张一下自己的地盘了。

想到扩张地盘,杨国忠自觉自己不是带兵打仗的料,让自己去当一个真刀真枪拼杀的节度使是不现实的,那怎么办呢?如何才能扩大自己的地盘呢?

最现实的办法,还是从现有的节度使中发展一个同盟军。

杨国忠的目光在王朝的版图上上下逡巡,最终锁定了一个人——陇右节度使哥舒翰。

哥舒翰,突厥突骑施哥舒部落后裔,因为所在部落为哥舒部,便以部落为姓,哥舒翰由此而来。哥舒翰的父亲哥舒道元官至安西副都护,因此,哥舒翰从小在安西长大。

不过,哥舒翰是一个大器晚成的人,四十岁之前,这个人不着四六,仗着父亲积累的家财,不务正业,他的主业就是花钱喝酒加行侠仗义,仅此而已。

四十岁这年,哥舒翰的人生遇到了一个坎,这一年他的父亲去世了,按照祖制,他需要为父亲居丧三年。这三年,哥舒翰在长安度过,正是这三年,最终改变了哥舒翰的人生走向。

三年中,哥舒翰见多了世态炎凉,更让他刻骨铭心的是,他居然遭到了长安县尉的侮辱,潇洒了四十多年的哥舒翰从来没有受过那么大的侮辱,这次侮辱让哥舒翰开始反思自己的人生。一番反思后,哥舒翰得出了结论,自己受到侮辱,是因为自己一无所成,如果自己有一身军功,谁又能低看自己一眼。

哥舒翰决心脱胎换骨,他要向世人尤其是侮辱自己的长安县尉证明:哥舒翰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而不是任人捏的橡皮泥。

不久,哥舒翰仗剑来到河西,他要在这里找回自己的尊严。

很快,哥舒翰在河西声名鹊起。

吐蕃军队前来犯边,哥舒翰率部挡在要冲之处,吐蕃人分三行从山上往下冲锋,哥舒翰单骑挺枪迎击,一行败了,两行败了,第三行也败了,哥舒翰的名声从此不胫而走。

除了单兵作战,哥舒翰还联合家奴一起进行流水线作业。

哥舒翰有个家奴叫左车,这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别小看这孩子,这孩子不仅有胆识,而且膂力过人。每次哥舒翰开始追敌之时,便是哥舒翰与左车进行流水线作业之际。

哥舒翰手持长枪,追上正疲于奔逃之敌,流水线作业随即展开:

哥舒翰把枪搭到敌人的肩膀上,然后大喝一声,敌人吃惊地一回头,这时哥舒翰已经手起一枪直刺咽喉,顺手一跳抛起三五尺高,这一刺一抛,对方便再也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这时左车“腾”地跳下马,手起刀落,首级已经抓在手中,然后向哥舒翰报数:又一个!

勇不可挡的哥舒翰很快风生水起,天宝六载,老上司王忠嗣被诬落马,哥舒翰便被李隆基推上前台,出任陇右节度使。

天宝八载,哥舒翰迎来了一个人生高潮。

这一年,他办了一件大事——重夺石堡城。

两年前,正是因为不配合攻打石堡城,哥舒翰的老上司王忠嗣被诬落马。两年来,石堡城就是哥舒翰心中的一根刺,不拔掉它,哥舒翰寝食难安。

同样寝食难安的还有李隆基,他也想拔掉石堡城这根刺。

在李隆基的统筹下,陇右、河西、朔方、河东以及部分突厥精兵集中到了一起,总计六万三千人,李隆基把这六万三千人交给了哥舒翰,任务只有一个——重夺石堡城。

重夺石堡城并不容易,此城三面是悬崖峭壁,只有一面有路可以用兵,然而即使是有路的这一面,地势也极为险峻,而且无法大兵团作战,只能逶迤而上,采用最难受的仰攻方式攻打。

驻守石堡城的吐蕃士兵并不多,只有数百人,但粮食很多,另外滚木礌石也很多。粮食不缺,滚木礌石也不缺,居高临下的吐蕃士兵有恃无恐。

哥舒翰看着如鲠在喉的石堡城,派出了裨将高秀岩、张守瑜,命他们限期拿下石堡城。

石堡城果然难打,唐军屡次冲锋都被打退,几天过去了,石堡城依然醒目地挺立在那里。

哥舒翰大怒,他召回高秀岩、张守瑜,准备军法处置。

高、张二人跪了下来,提了一个要求:“请再给我们三天时间,三天攻不下,提头来见!”

哥舒翰一字一句说道:“好,三天,就三天!”

三天后,石堡城终被攻克,时隔八年之后,石堡城再回唐军手中。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哥舒翰。

然而,令哥舒翰遗憾的是,老上司王忠嗣无法与他一起分享胜利的喜悦了,就在这一年,王忠嗣暴死,再也无法与哥舒翰并肩作战。带着些许遗憾,哥舒翰继续着自己陇右节度使生涯,天宝十二载,哥舒翰又做了一件大事——收复黄河九曲。

黄河九曲即今天青海省黄河上游的S形区域,这块区域原本是唐朝边境重地,不想就是这么一块军事重地,居然在公元710年金城公主和亲吐蕃时,被吐蕃人以“嫁妆”的名义讨要了过去。

当时的皇帝还是不着调的中宗李显,边防官员也是一叶障目的败家子,光想着金城公主和亲两国其乐融融,却没有想到,国与国之间最后争的还是利益,哪管什么姻亲。

就这样,黄河九曲被当成嫁妆划给了吐蕃,后来便成为吐蕃进攻唐朝的一块关键跳板。

哥舒翰意识到黄河九曲的战略意义,便打起了黄河九曲的主意。可能是被哥舒翰打怕了,进攻黄河九曲地区时,哥舒翰并没有遇到太大阻力,很快,黄河九曲便重回唐军之手,哥舒翰再立一功。

胜利的战报传到长安,李隆基大喜,杨国忠也跟着大喜,李隆基的大喜是因为重收黄河九曲,杨国忠的大喜则有特殊含义: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此人不正是自己想找的那个人吗?

杨国忠想的没错,因为哥舒翰不仅战功卓著,更重要的是,哥舒翰与安禄山有很深的矛盾。

哥舒翰为何与安禄山、安思顺有很深的矛盾,史无明载,按照我的推测,不外乎两点:一、同行是冤家;二、哥舒翰主政的陇右战区与安思顺主政的朔方战区交界,两战区摩擦难以避免。可能正是基于以上两个原因,哥舒翰与安思顺矛盾很深,而安思顺又与安禄山是堂兄弟,因此矛盾便发展成三个人的矛盾,哥舒翰与安思顺、安禄山都不对路。

哥舒翰、安思顺、安禄山三人的矛盾渐渐地公开了,满朝皆知,这让李隆基左右为难,这三个人哪一个都是他倚重的节度使,缺了哪一个都不行,但偏偏,这三个不可或缺的人相互之间还不和,这就很麻烦了。

李隆基想了一个办法,他对三人说:“你们三个烧黄纸吧,结拜成异姓兄弟!”

三个节度使闻言,不敢违抗皇命,于是不情不愿地烧了黄纸,一起把头磕到了地上,从此结成异姓兄弟。然而,“异姓兄弟”的标签并没有改变问题的实质,哥舒翰与安禄山兄弟还是不和,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李隆基又想了一个办法,让资深宦官高力士出面摆了一桌酒,同时邀请了三位节度使出席,希望这桌酒化解三人之间的恩怨。

酒席的气氛一度向着和解的方向发展。

安禄山先端起了酒杯,对哥舒翰说:“我的父亲是胡人,母亲是突厥人,兄长的父亲是突厥人,母亲是胡人,这么算起来,咱们都是同一血统,怎么就不能和睦相处呢?”

安禄山说完,便很有诚意地看着哥舒翰。

和解的橄榄枝递到了哥舒翰手里,就看哥舒翰接不接。

哥舒翰回应说:“古人云:狐向窟嗥不祥,为其忘本故也。兄苟见亲,翰敢不尽心?”

哥舒翰的意思是说,古人说,狐狸冲着洞穴吼叫是不祥之兆,因为这是忘本,老兄如果愿意亲近兄弟,兄弟怎能不尽心回应?

哥舒翰这句话没有任何毛病,要说有毛病的话,只能说他忽略了一点:他忘了安禄山没有文化,太深奥的话他根本听不懂。哥舒翰说完,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但安禄山已经勃然大怒,吼道:“突厥狗,你竟胆敢如此嚣张!”

要说没文化真是太可怕了,没文化的安禄山压根儿没有听懂哥舒翰的意思,他只清晰地听懂一个“狐”字。

哥舒翰借用狐狸的典故说明同类之间要精诚团结、惺惺相惜,安禄山却误以为哥舒翰在用“狐狸”含沙射影骂自己,他是胡人,因此对发“胡”的音很敏感,于是便出现了大发雷霆的一幕。

一千多年后,有一个人也有同样的毛病,他头上生了癞子,于是便特别忌讳别人话语中提到“癞”,久而久之,“赖”也不行,“光”也不行,“亮”也不行,“灯”也不行,“烛”也不行。此人名叫阿Q,如果有一条时空隧道,阿Q会拥抱着安禄山安慰道:“兄弟,他们不理解你!”

哥舒翰原本将心向明月,不料明月却照到了安禄山的沟渠,哥舒翰不禁内心感慨:养儿不读书,不如养窝猪!哥舒翰正欲回骂,却被高力士一个眼色给制止了,只好顺势装醉,离席而去。

这下梁子结得更深了。

这样一来,便给了杨国忠见缝插针的机会。

当杨国忠向哥舒翰抛出橄榄枝时,哥舒翰毫不犹豫地接住了,不为别的,只为他们有共同的敌人——安禄山。

杨国忠与哥舒翰的联盟很快有了初步结果:不久,经杨国忠推荐,哥舒翰兼任河西节度使。

又过了一段时间,杨、哥二人的联盟又出硕果:李隆基晋封哥舒翰为西平郡王。

这是唐朝将帅受封的第二个王,与安禄山的东平郡王正好遥相呼应。

至此,哥舒翰成为杨国忠的忠实拥趸,在整肃安禄山的问题上他们目标一致。

如同一般人结婚时想不到离婚,正处于蜜月期的杨、哥二人也不会想到,日后他们居然有反目成仇的一天,当然这是后话了。

眼下,他们最大的敌人还是安禄山。长安过招

有哥舒翰加盟,杨国忠更有了底气,天宝十二载年底,杨国忠将矛头再次指向安禄山。

杨国忠向李隆基旧话重提:“安禄山可能谋反。”李隆基习惯性地摇了摇头,不可能,绝不可能!杨国忠追加一句:“如果陛下不信,不妨征召安禄山进京面圣,我料定他不敢来,不信您就试试。”

从内心来讲,李隆基真不相信安禄山会谋反,自己那么多恩宠加到他的头上,他怎么还会谋反呢?

没有理由啊!

李隆基知道自己说服不了杨国忠,那就让事实来说话吧。

随即,李隆基下诏,命安禄山前往长安晋见。

杨国忠心中一阵窃喜,好,这下安禄山这小子要彻底暴露了,我看你敢来!

就在杨国忠等着看笑话时,天宝十三载正月初三,安禄山来了。

杨国忠顿时坐了蜡。

要说杨国忠确实只是一个小混混,虽然混上第一宰相的高位,但这么多年智商还是不见长,安禄山是有谋反之心,但并没有把柄落在你杨国忠手里,因此安禄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长安对他而言,抬脚就进。

这次晋见对于安禄山而言是一场完胜,因为他不仅粉碎了杨国忠的谗言,而且在关键时刻倒打一耙。

安禄山泪流满面地对李隆基说:“臣本胡人,受陛下恩宠被擢升到如此高位,这便引起了杨国忠的忌妒,臣恐怕不久就会被他害死了!”说完,安禄山泪如雨下。

安禄山的痛哭感染了李隆基,把李隆基也弄得唏嘘不已,唉,挺好的孩子,居然被杨国忠逼成这样,杨国忠也真是的!此刻,怜惜在李隆基的内心中占据了上风,再加上以前的疼爱与欣赏,安禄山在李隆基心目中的地位更加巩固,而杨国忠的话,他再也听不进去了。

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杨国忠心中直呼晦气。

几天后,杨国忠的眼前一亮,他似乎又看到了希望。

让杨国忠眼前一亮的是太子李亨,他也是来劝告李隆基的,李亨与杨国忠的基调一样:安禄山有野心,日后必反。

李亨的话,李隆基依然没有听进去。

这一切怪只怪李隆基对安禄山“疼爱”得太深了,因此在他的体内产生了抗体,这个抗体可以应对一切不利于安禄山的“谣言”。

杨国忠说安禄山日后必反,抗体说:“别听他的,他是忌妒安禄山。”

太子李亨说安禄山日后必反,抗体说:“别听他的,当年安禄山没参拜他,他是心里记仇。”

纵使他最爱的杨贵妃说安禄山日后必反,抗体说:“别听她的,她是替杨国忠传话的!”

爱一个人太深,总会在不经意中产生无数个辩解理由。

李隆基的爱本身没有错,但他爱错了人。

这就是错爱。

然而李隆基并不自知,他的错爱还在继续。

不久,李隆基又作出一个决定,他要给安禄山加一个宰相头衔。

李隆基的命令很快传了下去,翰林院学士便开始起草诏书。

翰林院是在李隆基登基之后出现的,功能是招揽各类有文学才能的人,另外和尚、道士、书法家、画家、琴师、棋手、法术师也在招揽行列,这些人还有一个冠冕堂皇的名字——待诏,意思是随时听候皇帝的差遣。唐代著名诗人李白便曾经在翰林院当了几年待诏,而这几年待诏生涯也是他一生引以为荣、闪闪发光的关键履历。

待诏在李隆基时期还是闪闪发光的金字招牌,到了宋朝就臭大街了。《水浒传》里有一回,鲁智深下山找铁匠铺打禅杖和戒刀,一进门鲁智深跟铁匠打招呼,便说:“兀那待诏,有好钢铁吗?”

看看,在鲁智深时代,打铁的都是待诏。

接着说翰林院,翰林院发展到后来,翰林学士的地位与日俱增,朝中不少有文学素养的官员都成为翰林学士,因为在这里,离皇帝更近。

这批翰林学士中,有两个人格外引人关注,一位是刑部尚书张均,一位是太常卿、驸马张垍(娶李隆基的女儿)。这二人是哥俩,他们的父亲是曾经出任宰相的文学大家张说。

此次受命起草诏书的便是张垍,张垍满心以为这是李隆基对自己的信任,却没有想到无意之中卷入一场是非,进而影响了他的一生。

张垍刚起草完诏书,杨国忠便找到了李隆基。

杨国忠说:“安禄山虽然有军功,但他目不识丁,怎么能当宰相呢?任命他当宰相的诏书一下,恐怕四夷就会轻视朝廷。”

这一次杨国忠非常讨巧,他抓住了安禄山的七寸——目不识丁,这一抓非常关键。

李隆基沉思一会儿,决定放弃原来的想法,不过该有的恩宠还得有,还是封安禄山为尚书左仆射,另外赐一子为三品官,一子为四品官。

安禄山的宰相生涯就这样还没有开始便结束了,杨国忠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但安禄山还是知道了,于是安禄山与杨国忠的恩怨又加深一层。

安禄山并没有急于报复,他的心中还筹划着更大的事情。

不久,安禄山又向李隆基提出了要求:

请求兼任御马总监和全国牧马总管。

这个要求非常致命,如果这个要求如愿,这便意味着以后全国的战马尽在安禄山的掌握之中。

战马对于冷兵器时代的意义,或许可以等同于20世纪坦克对于陆军的意义。

这个要求,李隆基居然同意了。

天宝十三年正月二十四日,李隆基任命安禄山为御马总监、陇右牧马总管,相比于安禄山的要求,略微打了一个折扣。

李隆基以为安禄山满意了,但安禄山还是不满意:“我要当全国牧马总管。”

两天后,安禄山终于如愿以偿,李隆基任命他为代理全国牧马总管,虽然是一个代理,但牧马的事,他说了就算。

至此,安禄山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而杨国忠只能叫苦不迭。

尽管史书没有提及杨国忠在此期间的作为,但以他的性格,一定会拼命破坏安禄山的好事,然而安禄山最终还是如愿,这说明,这一回合较量,安禄山还是占了上风。放虎归山

杨国忠与安禄山的棋局还在继续,两人在棋盘上不断地落子。

天宝十三载正月十一日,李隆基发布一项任命:杨国忠升任司空。

这个任命对于杨国忠而言并没有实际意义,因为司空本身只是一个荣誉性职位,没有任何实权。杨国忠之所以要司空这个名头,只是为了争一口气,在气势上压倒安禄山。

两天前,安禄山被加授尚书左仆射,因此杨国忠就为自己争取一个司空头衔,司空从理论上高于尚书左仆射,这样杨国忠又压安禄山一头。

安禄山见状,不动声色,他不想与杨国忠去争那些虚名,他想要的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正月二十三日,安禄山又给李隆基上了一道奏疏:

臣所部将士在讨伐奚、契丹、九姓部落、同罗部落战斗中,立功很多,臣恳请陛下不拘泥常规,给予特别赏赐,在任命状上给予褒奖,交给臣带回军中发放。

通俗地说,安禄山这是向李隆基讨要晋升将军的指标,原本将军的指标是有限的,安禄山却要求为他的部下破一回例,不再拘泥于原来的固定指标。

经安禄山狮子大开口,李隆基大笔一挥,一次性便批给了安禄山晋升将军指标五百余个,晋升中郎将指标两千余个,这下安禄山便有了滥赏的资本,而这一切都是拜李隆基所赐。

转眼间到了三月初一,安禄山该回范阳了。

安禄山向李隆基辞行时,李隆基又作出一个惊人之举:他解下自己的御袍赐给了安禄山。这一赐把安禄山感动得热泪盈眶。

李隆基此举也有自己的用意,他想用自己的恩宠牢牢笼络住安禄山,朕对你如此推心置腹,你还好意思反吗?

此时的李隆基已经六十九岁了,正是老小孩的年纪,虽然经历了岁月风雨,但还是有了老小孩的天真。

真以为给人家点恩宠,人家就不好意思反了?

在造反这条路上,从来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辞别李隆基的安禄山迅速出了皇宫,跨上战马便开始飞奔,他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始终在死死盯着他,盯得他脊背发凉。

得赶快离开这个地方,不然杨国忠还会算计我,安禄山暗暗对自己说。

不过,想走也走不了那么快,讲究的李隆基还安排高力士在长乐坡为他饯行呢。

喝过无数次饯行酒,这一次安禄山最没有心情,他只想快速离开这个地方,哪有心思喝高力士的饯行酒。

草草喝过之后,安禄山驱马飞奔潼关,在这里,他安排的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安禄山弃马上船,船马上启动,两岸早已安排就位的船夫迅速拉起了纤,船在黄河上飞奔起来。

对于自己的归途,安禄山早有安排,两岸拉纤的船夫十五里一轮换,昼夜不停,同时路过沿岸郡县一律不下船,一天一夜能行数百里。这样,杨国忠再想抓安禄山,就只能踩风火轮了。

安禄山扬长而去,高力士也从长乐坡回宫复命,这一复命,便引出了张均、张垍兄弟的麻烦。

李隆基冲高力士问:“安禄山此行应该满意吧?”

高力士回应说:“看他的样子有些不高兴,恐怕是知道一度要任命他当宰相后来又中止了。”

李隆基听后,有些郁闷,保密工作怎么做得这么差呢?

李隆基将自己的郁闷说给杨国忠听,这时杨国忠接过了话头:“任命安禄山当宰相的事一般人不知道,必定是张垍兄弟透露给安禄山的!”

李隆基顿时大怒,这个张垍,亏他还是朕的驸马,居然是个大嘴巴,他的两个兄弟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统统贬了!

因为杨国忠一句话,张均、张垍兄弟的命运便被改变了,是否真是他们泄的密,史无明载,或许是,又或许不是,总之李隆基认为是,于是兄弟三人就被贬了。

刑部尚书张均贬为建安太守;

兵部侍郎张垍贬为卢溪司马;

给事中张埱贬为宜春司马。

虽然这次贬黜只持续了一年多的时间,一年后,李隆基便把兄弟三人一一召回,然而兄弟三人却在这次贬黜中寒了心,日后当重大选择横在面前时,他们选择了李隆基的对立面——安禄山。

此时的李隆基浑然不觉,他在自己经营的错觉中越陷越深。不久,他更是作出了出人意料的举动:凡是举报安禄山谋反的,他一律捆绑起来,交给安禄山自由处置。

一旁的杨国忠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补救补救了。亡羊补牢

在这一轮长安过招中,杨国忠没能斗过安禄山,安禄山不仅戳破了杨国忠的“谣言”,更是带着累累硕果从长安全身而退。

想起安禄山的全身而退,杨国忠便恨得牙根发痒,他决定进行补救。

杨国忠的补救着眼于两个人身上,一个是哥舒翰,一个是吉温。

对于哥舒翰,杨国忠的手法照旧,还是帮哥舒翰争取待遇。

这一次杨国忠不是替哥舒翰自己争取,而是替哥舒翰的部将争取,你安禄山不是争取到两千五百个晋升名额吗,哥舒翰这边也不含糊。

在杨国忠的帮助下,哥舒翰同样争取到大批晋升将军名额,相比安禄山更进一步的是,哥舒翰还争取到数个晋升高级将军的名额。

长长的晋升名单中,有几个人比较关键,值得一提:

燕北郡王火拔归仁晋升为骠骑大将军(此人将在潼关之战中扮演重要角色);

严挺之之子严武为节度判官(严武发迹靠的便是哥舒翰提拔);

前封丘县尉高适为掌书记(高适是唐朝诗人中少有的仕途显达之人,他的仕途起步借了哥舒翰的光)。

忙完哥舒翰的事,杨国忠开始着手吉温的事,他要狠狠收拾一下这个见风使舵的小人。

原本,他们是一个战壕的战友,现在则要撕破脸皮,这一切都是因为吉温的善变。

天宝八载之前,吉温一直是李林甫的得力助手,在李林甫整肃高官的过程中,由吉温和罗希奭组成的“罗钳吉网”出力不少;天宝八载之后,自觉跟着李林甫没有多少前途的吉温转投杨国忠门下,转而对李林甫下手,李林甫的党羽宋浑、萧炅都是他联合杨国忠整倒的。

时间走到天宝十载,吉温的心思又动了,因为他发现了一个似乎比杨国忠更红的人,这个人就是安禄山。

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吉温决定放弃杨国忠,转投到安禄山门下。

吉温游说安禄山说:“李林甫虽然跟三哥(安禄山在家中排名老三)走得很近,但他肯定不会推荐三哥出任宰相;我吉温往日就受他驱使,到头来也没有得到太多提拔。三哥如能向皇上推荐我,我定当向皇上推荐三哥担当大任,咱们一起联手把李林甫排挤出去,日后你就是宰相。”

吉温说这番话时,根本没提杨国忠,或许在他和安禄山眼中,杨国忠不是当宰相的料。

吉温的话深深打动了安禄山,不久安禄山便向李隆基推荐了吉温,最终把吉温安排到了河东节度副使的职位。

出任河东节度副使的吉温并没有跟杨国忠翻脸,他依然跟杨国忠保持着联系,杨国忠出任宰相后,还推荐吉温出任御史中丞,从这个推荐来看,杨国忠还把吉温当成自己人。

杨国忠与吉温关系破裂,是在天宝十三载的正月。

在这个月中,安禄山争取到御马总监和全国牧马总管的职务,这让杨国忠非常不爽。

令杨国忠更加不爽的还在后面,安禄山又向李隆基推荐了吉温,安禄山建议:吉温出任兵部侍郎,同时兼任御马副总监。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杨国忠彻底明白了,吉温已经偷偷改换门庭投到安禄山的门下了,从前是盟友,今天就是敌人了。

对待盟友要像春天般温暖,对待敌人则要像冬天一样无情,从这时起,杨国忠便盯上了吉温,他一定要让这个人付出背叛的代价。

不久,吉温就遭到了杨国忠的打压,这次打压让吉温懊丧不已、刻骨铭心,因为他与自己追求了一辈子的目标失之交臂。

事情的起因,还得从杨国忠与陈希烈的恩怨说起。

杨国忠与陈希烈本来也是盟友,在清算李林甫的战斗中他们一度并肩作战,并且一起分享了胜利果实,两人都被封为国公。

然而,杨、陈两人的结盟很脆弱,清算完李林甫不久,杨国忠就发现陈希烈用起来不顺手。虽然陈希烈也不会跟自己顶牛,但杨国忠还是感觉别扭,便动了心思想把陈希烈换掉。

官场中人都是敏感动物,很快陈希烈便意识到杨国忠的企图。自觉无法与杨国忠对抗的陈希烈选择了认输,他不等杨国忠开口,自己主动提出辞职。

辞职报告反复递了几次,李隆基开始并不同意,不过想到一件事情后,他改变了主意。

原来在陈希烈闹辞职期间,长安进入无休无止的雨季,雨黏糊糊下了六十来天,最后暴雨成灾,长安城里塌了很多房子,不少街区也被水淹了。没有多少科学知识的李隆基信奉的是“天人感应”,他认为这是老天在发怒。

一个偶然瞬间,李隆基把暴雨成灾和陈希烈联系到了一起,进而用他奇怪的思维逻辑得出一个结论:暴雨成灾,可能与陈希烈宰相不称职有关。

就这样,一场暴雨终结了陈希烈的宰相生涯,李隆基开始着手找给杨国忠搭班子的人。

爱屋及乌是一个人的天性,李隆基同样也有这种天性,因为喜欢安禄山,进而喜欢安禄山推荐的人,很快李隆基将目光锁定在吉温身上,他想让吉温出任宰相,跟杨国忠搭班子。

令李隆基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提议遭到了杨国忠的强烈反对,杨国忠死活不同意吉温出任宰相。李隆基有些遗憾,但还是尊重了杨国忠的建议,这样吉温就跟安禄山一样殊途同归,宰相生涯还没有开始便结束了。

吉温没能得到的宰相头衔最终落到了吏部侍郎韦见素头上,他能出任宰相归因于他低眉顺眼,能够无条件服从杨国忠。在出任宰相时,韦见素一定对杨国忠充满了感激,或许在心中许下了与杨国忠同生共死的诺言,在马嵬坡,他差一点就做到了。

吉温与自己梦想的宰相之位失之交臂,心中的郁闷不言而喻,他没有想到,这并不是最差的结果,一心报复的杨国忠并没有停止对他的打压。

活该吉温倒霉,数月后,他便被杨国忠抓到了把柄。

杨国忠采用的是连环计,连环计的源头是河东太守韦陟。

韦陟为官颇有声望,而且儒雅有风度,不经意间,韦陟就成了杨国忠的假想敌,杨国忠担心有朝一日李隆基会调韦陟进京出任宰相,那样就会影响自己的相位。

杨国忠决定先下手为强,把韦陟拉下马。

把韦陟拉下马的方法很简单,就是找人控告韦陟贪赃枉法,这样韦陟就必须接受御史审查,而在审查过程中,杨国忠可以做的手脚就多了。

杨国忠一方面盯紧韦陟,一方面启动自己的连环计,他不仅要把韦陟拉下马,还要把那些企图营救韦陟的人一一拉下马。

很快,企图营救韦陟的人出现了,这个人就是吉温。

无利不起早的吉温收受了韦陟的贿赂,开始营救韦陟,他自思凭自己的能量无法捞出韦陟,于是便求救于安禄山。

吉温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在杨国忠的监视之中。

几天后,吉温的营救结果出来了:

韦陟贬为桂岭县尉;吉温贬为澧阳长史。

本来受人之托进行营救,没想到营救到最后自己也掉了进去,吉温只能在心里暗暗地对杨国忠说,算你狠!

被贬的吉温把希望都寄托在了安禄山身上,他渴望安禄山能拉自己一把。

安禄山确实伸出了援手,用力地拉了一把,可惜没能拉上来。

安禄山上疏李隆基,一方面为吉温喊冤,一方面指责杨国忠陷害忠良。然而六十九岁的李隆基再一次当起了和事佬,对于杨国忠和安禄山,他都没有责备,于是就作出了葫芦僧的判决:维持原判。

上岸无望的吉温只能踏上被贬之路,心中充满委屈和不服,背后无眼的吉温并不知道,把他打下水的杨国忠并没有收手,更大的打压还在后面呢。

天宝十四载,吉温又被举报了,他被指控贪赃枉法,非法占有他人马匹。

举报迅速被坐实,吉温再次被贬,由澧阳长史贬为端州高要县尉。

高要,地处岭南,历来被视作瘴疠之地,杨国忠就是要把吉温扔到瘴疠之地。

不过,被贬初期,杨国忠并没有达到目的,因为吉温走到始安郡就不走了,愣是没有去高要报到。

吉温以为杨国忠不会知道自己的行踪,没想到,杨国忠还是知道了。

这一回杨国忠非常大度,哦,不想去高要啊?

可以,不用去了!

直接扔进监狱。

一个月后,吉温再也不用去高要报到,转而向那些被他整死的冤魂报到了。

巧合的是,与吉温并称“罗钳吉网”的罗希奭也死于狱中,再想与吉温组成“罗钳吉网”,只能向异度空间的李林甫大人申请了。

或许《无间道》里的一句话最适合总结吉温和罗希奭的一生:

出来混的,迟早要还的!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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