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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16 21:1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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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晖

出版社:长江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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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面前谁怕谁

爱情面前谁怕谁试读:

版权信息

书名:爱情面前谁怕谁

作者:李晖

出版社:长江文艺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4-06-01

ISBN:9787535443373

本书由北京竹石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第一章

余小渔看见了自己的婚礼,洁白的婚纱,鲜红的地毯,旁边还站着帅气的新郎。她兴奋得像个孩子一样,心里美滋滋的,同时还有一些忐忑。当她满怀幸福并且有些羞涩地向新郎望去时,却发现看不清对方的脸,她忽然有些不安。揉了揉眼睛,再次望去,却看见一个服务生模样的男生站在面前,手里端着盘子。“小姐……小姐,醒醒,如果不需要再续钟点,能不能先把账结了?”

这时候余小渔才想起来,就在几个小时前,一大帮老同学攒了这个局为自己庆祝三十岁生日。一群人都玩疯了,她自己却在KTV的沙发上醉了个昏天黑地。

迷迷糊糊爬起来,余小渔擦了擦脸上挂着的奶油。发现包厢内只剩下了自己:“他们哪去了?”“一个小时前就都走了。这是您的账单,一共是六千八。”服务生说着递过来一张纸。“什么?”余小渔跳了起来:“你们抢钱啊?”“在您睡着的时候您的朋友们要了两瓶XO。”服务员说着,顺手拿起还剩了一小半的酒瓶在余小渔面前晃了晃。

今天本来是一帮老同学为余小渔庆祝三十岁生日,谁知道这些人不光没买单,而且还在她喝醉的时候乘机宰了她一把,然后逃之夭夭,简直是言而无信、自食其言、乘人之危、落井下石的一群四好青年。

结了账,余小渔钱包里的钱都不够打车回家。当出租车到了家门口的时候,她企图用那半瓶剩下的XO代替车钱,但她低估了首都的哥的素质,一句我从不酒驾就把她给顶了回去。于是,余小渔的手表从此和她分道扬镳了。

清晨的闹铃是每一个睡懒觉者的天敌,无论多么优美的音乐,在这一刻都会变成噪音,刺激着你的耳朵,将你四处游荡的灵魂拉回你的身体。余小渔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不耐烦地到处摸索着那只该死的闹钟,她甚至觉得自己只是刚刚躺下闹钟就响了。但总是天不遂人愿,闹钟没划拉着,却隐约摸到了类似人体的东西,把她吓了一个激灵。

渔父穿着运动服,围着围裙,手里拿着拖把;渔母穿着夸张的卡通服装,头上戴着米老鼠发卡,一手挎着水桶一手叉着腰。两人站在床前一脸严肃地怒视着余小渔。

被吵醒的人一般火气都比较大,余小渔也不例外:“你们俩一大早作妖呢?吓唬谁啊!”

渔父:“喝了多少酒?把卫生间祸害成那样,马桶都堵了。”“我能有多少酒量?还不是拜您遗传,一瓶啤酒就得趴下。”

渔母将昨晚的账单递到余小渔面前:“怎么回事?不是说同学给你庆生吗?”

余小渔顿时语塞:“那个……这个,咳,他们都喝多了。”

渔母:“为什么每回受伤的都是你?你长不长记性啊?年年如此。”

余小渔开始不耐烦了:“行了行了,人家都拖家带口的,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付回账怎么了?”话一出口她就开始后悔了,她非常明白,这一定会招来两人无休止的唠叨。

果不其然,渔父立刻进行反攻:“问题就在这,为什么人家都拖家带口,你还是孤家寡人?”

余小渔开始受不了了,飞也似的逃进卫生间,父母紧跟其后不依不饶,什么你高中同学儿子都上幼儿园啦,谁谁家的女儿都结两次婚啦,都不嫌累的慌。

余小渔一边大口吃着早点,一边心安理得地跟老妈借钱:“妈,给我拿五百,发工资还您。”

余小渔找父母借钱的事儿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虽然每次都会借到,但总免不了一些唠叨,然而这次却出奇地顺利。没说两句话,渔母就直接将三万块钱丢在余小渔面前,好像早都准备好了似的。

面对如此顺利的借钱,余小渔有些愕然:“干吗?咱家中奖了?”

渔父放下筷子,一脸严肃地说:“我和你妈商量决定让你出去租房住,这是我们给你的最后一笔赞助。”

还没等余小渔反应过来,渔母就把话茬接过去了:“我和你爸痛定思痛,不让你自立门户你就永远长不大,也感受不到成家的重要性。”

余小渔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两个人,自己在父母的羽翼下生活了三十年,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有些不知所措:“等等……等等,你们什么意思?”

渔母硬生生地把那一沓钱塞给了余小渔:“没什么意思,听好了,给你十天时间找房子,到时不搬我们将采取强制手段!”

余小渔大声抗拒:“你们不能这样!就这样把我扫地出门啦?是亲生的吗?”

这个四六不靠的姑娘叫余小渔,一个土生土长的北京女孩。和这座城市所有的上班族一样,每天高峰期都川流在人群里,相拥在混合着汗味、香水味、煎饼果子味的各种交通工具中……

余小渔的母亲是个儿童剧演员,父亲是跆拳道教练,出生在这样的“非正常家庭”中势必注定了她的晚熟,当然,学习也不会好到哪里去,高中的数理化成绩让老师忍无可忍,最终连三流大学的门都不知道在哪里。

为了不过早地成为待业青年,渔妈妈动用关系强行将女儿塞进戏校,根本不管她是不是那块料。毕业后以照顾家属的名义进了儿童剧院,一待就是三年。三年里小渔演过石头、大树、小鱼小虾、小妖怪,就是没有演过人,后来实在是没有演员天资不好意思赖在舞台上,选择辞职了。

还算运气不错,家里又托关系进了一家国有地产公司当上销售,好歹也算一白领,但白领也分三六九等,余小渔就是天天挤地铁、追公车、被老板骂、给客户赔笑脸那一等的。

每个人都具有多面性,虽然不要求非得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但总得在适合的场合以得体的面貌示人,比如现在的余小渔。她穿着整齐的职业装,头发盘得一丝不苟,坐在沙发上笑容可掬地向一男客户介绍楼盘:“我们这个楼盘依山傍水,右边紧挨着最大的高尔夫球场,左边那片空地将作为市政用地,三年内将建立一座市民公园,这样的环境就像一个天然大氧吧。而且我们楼盘离CBD只有4.75公里,这对国际化大都市来说简直就是一脚油门的事……”

然而这位顾客却好像并没有把余小渔的话听进去多少,还打断了她:“小姐……我不是……我只是想知道……”

作为一名合格的售楼人员,余小渔是绝对不会把主动权轻易让给顾客的,她立即制止了顾客的擅自发言:“明白,您想知道价格是不是?为了响应中央严格调控房价的措施,我们在价格上也做了最大力度的优惠,不但送全套家电,一次性付款还享受9折……”

但这位顾客却似乎并不买余小渔的账,他甚至站了起来:“小姐……你也许搞错了……我不是……”

面对如此难缠的顾客,余小渔果断出击,一把将那人按回到沙发上,继续她的推销攻势:“不是一次性付款,是不是?没关系,贷款也可以享受9.3折的优惠,只要符合贷款标准,一切手续都由我们搞定……”

余小渔的强烈攻势终于让顾客爆发了,他推开余小渔,跳了起来:“我说你能听我说一句吗?我不买房,我是搞装修的,我就是想问一下你们什么时候交房,我好发传单!”

送走了装修客,没等余小渔喘口气,业务主管黎海波就过来了,不光批评了她,还抬出金牌销售罗美琪来说教,真是让人气结。

每个人都会有几个死党,也少不了一些对头。在这个公司里,余小渔的死党叫安叶,是一个比余小渔小五岁的女孩,但说起独立,却比余小渔强了不少。余小渔土生土长,一直没离开过父母的庇护,而安叶却是外地人,从上学到上班,已经让安叶的独立得到了锻炼,用安叶的话说,就是她已经断奶了,而余小渔还没断。余小渔的死对头就是黎海波口里的罗美琪,这里的金牌销售。

余小渔拉着安叶在卫生间里唠闲嗑,父母之命难违,她想让安叶帮着找套合适点儿的房子,因为安叶一直跟男朋友租房住,这方面她比较有经验。两人东一句西一句地闲扯,不觉就说到了罗美琪身上。就在这个时候,罗美琪出现在了卫生间的门口,这让余小渔和安叶吓了一跳,而罗美琪却冷冷地看了她们一眼,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本来是叫你们去开会的,看来你们不必参加了,继续你们的八卦小会吧。”然后走开了,留下了面面相觑的余小渔和安叶。

余小渔和安叶来到会议室的时候,销售经理已经开始了他的讲话,见她们俩进来也没说什么,只是看了她们一眼,继续说:“所以集团总公司决定下一步的工作重点放在加强业务人员培训这一环节上。就在今明两天内,上面会派出有关领导来考核我们每一位业务员,具体时间再通知,我希望大家从思想上足够地重视起来,别给我捅娄子……”

这时候,正在和安叶交头接耳的余小渔将销售经理的眼光吸引了过去,他顿时火冒三丈:“余小渔,就是说你呢,整天糊里糊涂的,脑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哪一次重大活动你都要闯点祸,这次你要再给我们部门丢脸,决不饶你。”

余小渔吐了吐舌头,低头不语。

骂完余小渔,销售经理转头看向身边的罗美琪,立刻换了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表情转换之快堪比专业演员:“美琪啊,余小渔是你的组员,你可要切实负起责任来。”

安叶说得没错,罗美琪就是余小渔的克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死活看不上小渔,处处压制着她。罗美琪有着异常的嗅觉,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嗅出客人的含金量,捷足先登,而将一些不靠谱的客人丢给小渔。小渔对她的感觉也很奇怪,羡慕嫉妒恨五味交杂,愤怒中也很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像她一样优雅、妩媚、精于算计。

就在余小渔去取楼书的空当,自己接待的客户已经被罗美琪抢了过去,并且以优雅娇媚的姿态,三言两语就把那个貌似有钱的男人给搞定了。看得余小渔目瞪口呆,而罗美琪在搞定那男人之后还不忘对余小渔摆出一副自信而不屑的表情,像是炫耀,又像是挑衅。

与那位男士签完合同,罗美琪的电话就响了,接完电话,罗美琪的脸色有些难看,她火急火燎地找到余小渔。“余小渔,你帮我送送里面的客户,我有点急事出去一趟。”“要是经理找你呢?我怎么说?”余小渔有些担心。“不可能那么巧,我一个小时就回来了。”罗美琪说完转头就走,然后又回过头警惕地盯着余小渔:“除非有人故意要害我!”

笑容可掬地将那男子送出门,余小渔瘫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这时候安叶走了过来,两人又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外面停车场上开来一辆捷豹,从车上下来一个35岁左右的男子,一身笔挺的名牌西装,看起来特有范儿。

安叶激动地掐着小渔:“快看,捷豹男,别说姐们儿没把机会让给你,赶紧趁着罗美琪不在,争取搞定他。”

余小渔有些踌躇:“万一人家有家有口呢?再说我还没想好怎么说呢?不行,我要小便……”

安叶一把揪住她:“跑什么,瞅你那样儿吧。记住,第一,介绍房子的同时摸清他的底细。第二,放电撒娇,罗美琪怎么做你就怎么做。”说着一把将余小渔推出门去,正好和捷豹男撞了个满怀。

罗美琪来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人山人海了,警车、救护车停了好几辆。只见马涛吊在操场的旗杆中央,一袭黑衣,背着一副巨大的黑色羽毛翅膀,做着飞翔的动作,一副沉醉的样子。旁边还挂着一幅大型横幅,上面写着:行为艺术展,游历地狱的黑天使。

马涛口中高喊着:“风啊——你猛烈地抽吧,让那些肮脏的交易在你的皮鞭下顿现原行,变成一摊摊污浊的黑血……”

旗杆下面,几个警察正在给气垫充气。罗美琪喘着粗气,看见马涛的室友小陈也在旗杆下面,赶忙跑过去拉着小陈问:“怎么回事?前几天不好好的吗?”

小陈看是罗美琪,连忙对她说:“今年博士毕业,原本是有机会留校的,结果院方开会研究,说他过于偏激过于敏感,不适合当老师。他知道后硬说校长收了黑钱,喝了三瓶二锅头,非要上演这出行为艺术,拉都拉不住。”

罗美琪听了以后急得团团转,但也没有什么办法让这个神经病从上面下来。这时候,校长率领着一帮校领导跑了过来,拿着话筒开始对马涛喊话:“马涛,有什么条件你提,学校能解决一定尽量解决。”

马涛哈哈大笑:“扯淡!我在飞翔,别打搅我,这是我的毕业作品,将会永远留在校志里的毕业作品。”

校长急得满头大汗,继续冲马涛喊:“你这样很危险,万一摔下去就是我们学校的重大事故……”

马涛根本不理会校长的喊话,继续大声朗诵他的诗歌:“……我已厌倦了无尽的黑夜,地狱的行走者原本都是长着翅膀的天使……”

罗美琪冲到旗杆下,一把抢过校长的话筒,对着马涛大骂:“马涛,你丢不丢人?好歹你也在这儿待了十年,你想成为这所学校最大的笑话吗?”

马涛看到是罗美琪来了,有些轻蔑地笑着:“罗小姐……罗美琪小姐,真他妈的拗口,我只认识罗美凤,那个猪肉炖粉条做得一流的罗美凤。”

罗美琪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好,你想吃猪肉炖粉条我给你做,你相不相信我敢把你大卸八块给炖了。”

警察终于把升降机弄来了,罗美琪夺过旁边看热闹的花匠手里的一把大剪刀,一把推开刚要上去的校长,抢先冲了上去。升降机缓缓升起,将罗美琪送到了马涛身边。

看着越来越近的罗美琪,马涛有些慌张:“你别过来……听见没有,你这个充满铜臭的女人……停住,听见没有……”

罗美琪愤怒地大喊:“装神弄鬼有意思吗?有种就从这里跳下去,跳啊,跳啊,只要你一死天下就一片太平,学校也清净了,你的朋友也不再受你拖累,你爹妈也不用再为你流泪,还有我,彻彻底底地解脱了,你怎么还不死呢?我求求你快死吧……”

马涛被罗美琪疯狂的举动给吓到了,惊恐地看着她。

罗美琪晃动着手里的大剪刀:“让我送你一程,只要我把这绳子剪断,你就是永远的黑天使了。”

马涛突然哭了起来:“我不想死……我从来没想过要死……”

罗美琪说:“你必须死,你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你的诗只有阎王爷才听得懂,我来成全你。”说着,将大剪刀架在绳子上。

马涛顿时慌了,他手忙脚乱地挣扎着:“不不,你这是谋杀……谋杀!你杀了我你也得死!”

罗美琪完全无视马涛的抗议:“这些年我受够了,与其被你无休止地折磨下去,不如大家同归于尽算了。”

马涛开始感到沮丧:“我没有想到你这么恨我,好吧,你剪吧,死在你手里,就当把欠你的统统还掉了。”说完,马涛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展开双臂做翱翔状。

罗美琪握着剪刀,正要使劲,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等等,忘了一件事,你不打算跟我告别一下吗?我们算什么?爱人?兄妹?家人?仇人?你欠我的就如同我欠你的一样多,你可以忽略所有人,但无法忽略我,来,拥抱一下,在阳世上做一个最后的诀别,我会要求和你葬在一起,我比你晚走一步,我走的时候会给你带去你喜欢的诗集和酒……”说着,泪流满面。

马涛也早已泣不成声,他爬上升降机,与罗美琪抱在了一起。

马涛正哭得撕心裂肺,寸断肝肠,忽然后脑传来一阵剧痛,脑袋开始迷糊,倒下前,他看见罗美琪拿着一只高跟鞋冷冷地看着他。

余小渔带着捷豹男在样板间里转悠,她听了安叶的建议,现在俨然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小鸟依人,风骚妩媚,就连说话都捏着嗓子,拼了命发嗲:“先生,这就是您刚才在楼书上看中的户型,南北东三面通透,布局合理。我想问一下,您是自己住还是和家人一起住?”

捷豹男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余小渔连忙摆摆手:“不要误会,我就是想问一下您结婚了没有……这个,对了,结婚了家里人口就多了,这个……对对,有些房间的用途就要重新规划。”

捷豹男皱着眉头:“我还没有结婚。”“那你也没有孩子是吧?”话一出口余小渔就意识到了错误:“当然没有啦,没结婚哪来孩子。”

几番做作下来,余小渔觉得非常别扭,甚至被自己呛得直咳嗽。她开始萌生退意,看来这风骚妩媚不是谁都能玩得转的。可安叶却躲在门外跟她直比划,那意思是“放电啊,放电啊!”

接下来的时间里,余小渔极尽妩媚,搔首弄姿,然而那捷豹男似乎并不解风情,反而以为她有病。

谈价钱时,捷豹男强烈要求余小渔给他打九折,弄得余小渔有些犯难:“这个啊……公司没有这个先例,应该不行吧,”她看了看捷豹男,又放了几缕电过去,“不过……凡事都有第一次,也许有机会呢?”

然后轻轻走过去,趴向了捷豹男的耳边:“到时候我可以对上面说你是煤气公司或者电力公司的客户,上面也怕得罪他们不会真去调查的,这样基本就能搞定。”

正说着,进来两个装修工人来修灯。这时候余小渔已经将自己的妩媚神功发挥到极致,追着捷豹男索要地址和电话,捷豹男吓得赶紧跳开,余小渔紧追其后,不依不饶。不曾想被地上的电线绊住,她大叫着将落地灯拉倒,落地灯撞倒了装修工人的梯子,梯子上的工人“哎呀——哎呀”叫着,重重摔倒在沙发上,现场一片狼藉。

捷豹男惊讶地看着这一切,还没回过神来,吊灯在众人的惊叫声中落下,狠狠地砸在捷豹男的头上。

所有业务员都聚集在大厅里,悄声议论着什么。余小渔低着头,等待着末日宣判。捷豹男头上包着纱布,由经理陪着走了过来。“我来介绍一下,”经理点头哈腰的,一副谄媚的表情:“这位是总公司新上任的销售总监郝明先生。”

大家顿时炸了锅,余小渔脑袋也炸了锅。

捷豹男,也就是郝明,往前走了一步:“不好意思以这样的形象和大家见面,我到任三天,接手的第一项工作就是整顿提高销售员的素质,为了了解到最真实的情况,我决定微服私访,这一访发现全是问题!”说着,瞟了一眼小渔,敲着桌子:“我们有些销售员是在卖房吗?简直就是在卖……难听的话我就不说了,为了对客人献媚,不惜自毁底牌,教客人冒充电老虎煤老大,素质太差,太差,简直太差!”说到激动之处,感觉头疼,抬起手捂着。

经理急忙过来扶着郝明坐下:“总监,您先歇着,我来说几句。”转过头指着小渔:“余小渔,早就提醒你别闯祸,到头来还是躲不过去。看看你,业绩不是最差也是倒数三位,你怎么就不向罗美琪学学呢?人家连着三个月都是销售标兵,同样是女人,年纪也差不多,怎么差别就那么大呢?美琪,你要多帮助……美琪呢?余小渔,罗美琪呢?”

余小渔连忙打马虎眼:“不知道,刚才还在呢?”

安叶气愤地看着余小渔:“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替人家打马虎眼。经理,罗美琪上班时间外出办私事,怎么处理啊?是不是标兵就高人一等呢?”

郝明的火气更大了,像一头发怒的牦牛:“上班办私事等同于旷工,这个罗什么来着算一天旷工!”

这时,罗美琪急急忙忙回来了,一看这个阵势顿时愣住。

经理火急火燎的:“罗美琪,你去哪里了?”

还没等罗美琪反应过来,郝明就开始怒吼了:“你就是罗美琪?旷工一天,扣除当月奖金。”

罗美琪狠狠地瞪了余小渔一眼。余小渔知道,她跟罗美琪的矛盾可是越来越大了。

黎海波跟在经理身后:“对余小渔的处罚是不是太严厉了点?基本工资是不能扣的,你让她三个月一分钱不拿怎么生活啊?”

经理不吃他这一套,非扣不可,但马上又告诉黎海波,罗美琪扣发的奖金用小金库的钱补上。同样是接受处罚的两个人,差距就这么大。黎海波只能叹气点头。

而这一切,都被余小渔看在了眼里。

罗美琪开着车,行走在灯火辉煌的长安街。车子驶过天安门、国家大剧院、人民大会堂……她的眼睛开始迷离起来……

十年前,那个叫罗美凤的姑娘义无反顾地跳上火车,在众女伴的羡慕中跟着像神一样的男友私奔到了北京,那是何等的荣耀。她和马涛穿着当时最流行的服装,带着乡土气息,第一次来到北京,第一次见到天安门,第一次如此激动……

她带着东北女人自豪的归宿感,认定这个男人就是她的天她的地。然而在北京这样的大都市,她看见了更加精彩的世界,那个世界里也有女人,她们活得那么自我,那么纯粹,于是她明白了,人首先得为自己活,自己才是自己的天地,那个男人给她的激情无法阻止房屋漏雨,诗歌也改变不了一天三个馒头的命运,于是她选择了现实,于是,那个单纯的罗美凤死了,代替她的是一个精明强干,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罗美琪。

现在的马涛,处处都与这个世界显得那么不协调,他是一个纯粹的诗人,他只会写诗,就连这次的闹剧,都是罗美琪送了校长夫人两幅国画才算是平息了。她已经对马涛没有丝毫爱情,取而代之的是亲情,在这个到处是钢筋水泥的大都市里,他是罗美琪唯一的亲人。

收回飘飘荡荡的思绪,罗美琪的眼眶有些红润,她淡淡地笑了笑,加大油门驶进无边无际的繁华之中。

余小渔在办公室里憋了半宿也没把检查写出来,反倒把自己给写饿了。于是她索性不写了,赶明儿让安叶从网上下载一篇,改改完事,反正经理也未必会看。打定主意,她来到大街上找了个烧烤摊,开始慰劳她那叽里咕噜的肚子。

余小渔风卷残云,大快朵颐,正欢实呢,忽然发现黎海波在街对面不远处和一空姐打扮的女人在那纠缠呢。那空姐越说越激动,还对着黎海波又踢又打,嘴里嚷嚷着难听的话,最后居然还说黎海波在跟公司里的售楼小姐厮混,这句话立马就把余小渔的侠肝义胆给激发出来了,这黎海波好歹也是她们的销售主管,顶头上司,可不能白白被人给泼了脏水,她一定要给黎海波正这个名。扔下手里的羊肉串,撒丫子就往街对面跑。但那空姐却完全没给她小宇宙爆发的机会,转身上了一辆兰博基尼绝尘而去,留下来不及悲伤的黎海波站在马路牙子上,和跑疯了的余小渔。

余小渔和黎海波每人手里攥着半串羊肉串,黎海波大口喝着啤酒,望着马路对面出神:“我们两年了,每回她飞夜航,我都在这里接她。兰博基尼能有多好?和广本不一样都是车吗?”他回头问余小渔。

余小渔试图转移话题来安慰这位刚刚失恋的伤心人:“给你说个笑话,我表姐嫁的男人巨有钱,也买了辆兰博基尼,那次我爸过生日,结果饭都吃完了他们还没把车停好,知道为什么吗?那倒霉车底盘太低,下不了车库,停在路边又怕被人划了,愣是停到5公里以外的燕莎去了,然后打车来了,你说逗不逗?”说着,自顾自地大笑起来。

黎海波没有笑,奇怪地看着她。而余小渔也忽然意识到在这个时候她笑得这么放肆实在是有点太那个:“那个……我……就是想说兰博基尼……也没多好……”

黎海波当然明白余小渔的用意,他感激地看着这个有点不着调的姑娘。

余小渔看了看四周没人,忽然压低声音暧昧地笑着:“想不想放纵自己一下,全当出气。”

黑暗中,黎海波和余小渔猫着腰穿过草丛,躲过保安,那辆兰博基尼就停在一片草坪上,旁边竖着一块大大的牌子,上书“爱护草坪”。

借着一点点酒劲,余小渔开始愤怒了:“什么素质?最恨这种死有钱人,当全世界都是她家后花园啊!”

于是,他们决定给他点教训。

两个鬼鬼祟祟的人,高抬脚轻落步地来到车子旁边,掏出准备好的喷漆,但还没有喷车身的勇气,因为他们赔不起,只好在挡风玻璃上喷了大大的两个字“乱停”。两个人得意地看着他们的杰作,余小渔掩盖不住内心的激动,重重地拍了一下车身,没想到引起了车子自动报警。楼上的一扇窗户里迅速出现了一位赤裸着上身的男人,对着他俩就开骂。两个做贼心虚的人吓得拔腿就跑,慌乱中,余小渔连手机掉了都没发现。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余小渔特意给黎海波买了一个煎饼,没想到这小子很是不自然,低着头躲躲闪闪的,余小渔只好将早点硬给他塞到了手里。看着手里的煎饼,黎海波有点感动。“脚踏实地,打造金牌团队;放飞梦想,造就辉煌人生!”正当所有业务员排好队做早课的时候,手机声大作,所有人都收到了内容相同的一条短信“我和黎海波是一对狗男女,鉴定完毕。”再看发件人,是余小渔。

现场死一般的沉寂,所有人都拿着手机吃惊地望着余小渔,而余小渔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她跑过去抢来安叶的手机看了看,顿时发出了凄惨的喊叫。

余小渔被安叶连拉带扯地拖到院子里,进行质问。严刑逼供下,余小渔没有守住黎海波不让她说的秘密,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向安叶老老实实交代了个清楚。而此时黎海波也正在被经理拉到办公室进行审讯,黎海波的革命立场显然比较坚定,他没有交代实情,只是说余小渔的手机丢了,顺便还说有人要害他们俩,转移注意力顺利成功。

解释了一天,终于平息了所有同事的好奇心,余小渔筋疲力尽地回到家,刚进门,就看见父母一脸严肃地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两部手机。

余小渔:“怎么了?跟这儿扮演黑白双煞呢?”

渔父:“你的电话怎么死活打不通。”

渔母开门见山:“黎海波是谁?”

余小渔恍然大悟:“苍天啊,我手机里所有人都收到那条该死的短信了!”

第二章

余小渔显然低估了短信事件带来的影响,父母的审讯还没结束呢,这七大姑八大姨的都打电话来问了。尽管余小渔这一天已经为这事解释得焦头烂额,口干舌燥,但她还得接着解释。不过她这次坚守阵地,一口咬定是手机掉了,被别有用心的人恶作剧了一把。渔父听了有些愤愤不平,而渔母显然对这个叫黎海波的人更感兴趣。余小渔正翻箱倒柜地找旧手机呢,渔母拿来一张余小渔单位的集体合影:“谁是黎海波?指出来给你买一部新手机。”

余小渔站起来,故意指着照片里最胖最难看的一个男人:“这个。”

渔母顿时大叫起来:“这个造谣的人也太缺德了吧?看来跟你的仇恨不浅啊!”接着又指着黎海波:“这里面能让我看上眼的也就是这个人,是谁啊?多大年纪?哪里人?结婚了吗?”

连珠炮似的问话都快把余小渔烦死了:“您干吗啊,弄得我好像嫁不出去似的,见个男人就感兴趣,烦不烦!”然后一头倒在沙发上,“苍天啊,谁也别拉我,我一定要搬走!”

黎海波生活得很精致,从来不吃街头杂食,余小渔给他买的那个煎饼愣是静静地在桌子上放了一天一夜,他也没动。可就如此简陋的早餐,他的历届女友也没为他准备过一回,空姐的确刺激了他,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在感情里谁付出得越多,谁就是谁的奴隶。他黎海波也想当爷,就在昨天,一个煎饼感动了他,他开始注意起这个缺心少肺的余小渔,尽管她的一切都太过于平庸,但黎海波觉得自己是可以掌控她的。

余小渔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把玩一部新手机,心里那个美啊。就在早上刚上班,她收到了一个快递,当着所有同事的面打开后,发现是一部新潮的手机,而且价格不菲,她立刻就想到了黎海波。要说黎海波赔给她一部手机没有悬念,但用这样浪漫的方式是余小渔没有想到的,这让倒霉了两天的她足足赚回了一些脸面,老妈说得对,上海男人真的很细腻。除了迷恋过金城武外,几乎没有谈过现实版恋爱的余小渔,对着手机不禁春心荡漾起来……

正美着呢,罗美琪走了过来,跟随罗美琪一起的是一个飞来的文件夹:“余小渔,你做什么梦!你喜欢谁跟我都没关系,但影响工作就别怪我找茬。”

余小渔从她那春梦里拔出来,脸还红红的,纳闷地看着罗美琪。

罗美琪的火气看来挺大:“这是你做的业务报表,看看多少数据是错的。数学不好就不要太自信,拜托你用用计算器行吗?”

余小渔赶忙翻开文件夹,满眼全是红圈圈。

尽管余小渔和罗美琪不是一个较量级别的,但罗美琪依然不放过任何一个打击她的机会,因为余小渔身上不经意散发出本地人的优越感时时刺激着她,让她本能地回击。在罗美琪看来只有衣食无忧的人才有资格大大咧咧,如果一个人连晚饭都不知道在哪儿她还敢有资格大大咧咧吗?看了一眼手忙脚乱的余小渔,罗美琪冷笑着转身离开。

虽然黎海波一直是余小渔的顶头上司,但从来都是工作关系,一直也没有彼此深入地了解,经过最近这几件事,他让余小渔的心开始悸动了。她打着感谢黎海波送手机的幌子请黎海波吃了一顿饭,然后两人又一块去看了电影。本来黎海波以为要看什么大片,但余小渔买回来的票上却写着《喜羊羊和灰太狼》,搞得黎海波整场电影都在昏昏欲睡。

从电影院出来,余小渔有些纳闷地看着黎海波:“你居然不喜欢看这样的电影?那早说呀!”

黎海波哭笑不得,你给我早说的机会了吗?刚想说什么,余小渔就扔下他向一个报摊跑了过去,然后买了一份《环球时报》和一份《参考消息》飞也似的跑了回来。

黎海波诧异地看着来回折腾的余小渔:“你爱看这种报纸?”“起先是我爸爱看,后来带着我一起看,久而久之就喜欢了,”余小渔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每天晚上我和我爸都要辩论一通国际形势才去睡觉,我妈说我们俩比潘基文还累呢?”

黎海波:“潘基文?”

对于这个连潘基文都不知道的人,余小渔决定给他进行时事新闻科普。她滔滔不绝,唾沫横飞地讲了大半个小时,什么美国的隐形飞机投放在离中国很近的海域啦,隐形飞机价值2.6亿美金啦,还顺带介绍了一下美国人民群众的生活状况。

听得黎海波目瞪口呆,无言以对。

对于余小渔,黎海波确实有被感动的地方,但真正交往起来,却又处处都显得那么不协调。想想交往过的历届女友,没有一个不让自己肝肠寸断的,人家半夜三点要吃冰激凌,他都得抽风似的满大街去找。而余小渔却没有给他那么大压力。但压力没了,情调也没了,这真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余小渔终于找到了房子,是从一个挺漂亮的女孩子手里租下的。那女孩说自己是个模特,结婚了,找了一个什么家族继承人,反正特有钱,现在要跟老公搬去香港生活,飞来飞去收房租太麻烦,生生逼着余小渔交了一年的房租,整整两万。余小渔在房间里四处看了看,看见一幅结婚照,照片中女孩和一个帅哥依偎着,那么幸福。

喜迁新居,余小渔默默祈祷环境换了能为自己带来好运,安叶也跑来帮她拾掇。两人正跟屋里畅想新生活呢,敲门声响起。

安叶打开门,一个胖胖的女人出现在门口,看见她俩,先是一愣,接着就嚷嚷了起来:“你们是谁啊?怎么在我家里?”

安叶有些奇怪:“你是谁啊?这是我们刚租的房子。”

胖女人推开安叶,冲进了屋子:“什么?你们租的?知道我是谁吗?我是这的房东。”

余小渔和安叶顿时傻掉。

胖女人看着她们俩:“是不是那个小妖精租给你们的?她还拖欠了我两个月的房租呢。给你们一天时间,从这里搬走。”

余小渔赶紧拿出和那女孩签的租房合同,给那胖女人递了过去,却被胖女人一把推开:“给我看这个有屁用,你看了她的房产证了吗?”说着拿出房产证放在桌子上:“看清楚了,朱芙蓉,我的名字。你们被骗了,还是赶紧报警吧!”

余小渔有些慌了,她拿出电话拨打那女孩的号码,却听到是空号的提示音,她确定自己是被骗了,整整两万块打了水漂不说,现在这胖女人还要赶她走,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好说歹说,最后以2500块钱每个月从那胖女人手里把房子又重新租了下来,才算是免于晚上睡大街的命运。

黎海波约了余小渔到自己家里品尝红酒,因为他做了个决定,他已经不再满足于只是和余小渔吃吃饭、逛逛街了,他要有更进一步的行动,他要一次性把余小渔搞定。而余小渔经过安叶的指导和怂恿,也决定不再犯二,主动投怀送抱。两个心怀鬼胎的人,男有情女有意,准备干柴烈火,燃烧一下。

黎海波的屋子打扫得很干净,整理得很整洁,装修得很精致,跟余小渔的窝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以至于余小渔一进门还以为是女人住的地方。

黎海波打开酒柜:“喝拉菲还是博拉尔?”

余小渔就又开始犯二了:“听说市面上99%的拉菲都是假的。哎,我说你这房子是你前女友设计装修的吧?”

黎海波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取出一瓶红酒倒上,递给余小渔:“别老是前女友前女友的,特别煞风景你不觉得吗?”

余小渔接过酒杯:“有感而发,纯属无意。来,干杯。”说着就要仰脖子一饮而尽。

黎海波赶紧拉住她:“红酒是要用心去品的,来,像我这样。”他一边说一边温柔地做着示范动作:“半个手掌托着酒杯,用掌心的温度带动酒香的散发,让这流动的精灵慢慢地苏醒过来……再轻轻摇晃杯子,感受挂杯带来的醇厚感,多晃几次,就会感觉整个空气里也带着丝丝甜意,闭上眼睛,想象着夏日里凉风拂面的醉心的感受,人会一点一点地融化掉……”说着,伸手按开了旁边的音响。

随着感性而催情的音乐,余小渔慢慢闭上眼睛,开始感受这一刻的浪漫,黎海波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面颊。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顺理成章,浑然天成。他们像所有热恋的情侣一样,陶醉在这温情的时刻里,陶醉在这浪漫的时光中,拥抱,亲吻……

一个人犯一次二并不难,而她一次又一次地犯二,几十年如一日地犯二,这才是最难最难的。就在黎海波将余小渔放倒在沙发上,准备进一步动作的时候,变故发生了。“砰”的一声,黎海波捂着眼睛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余小渔收起拳头,拿起自己的东西,连滚带爬地冲出门去。

黎海波乌青着左眼在公司的走廊里走着,迎面遇到专程来道歉的余小渔:“昨晚的事儿实在对不起。”

黎海波左右环视了一下:“没事没事,医生说两天就能消下去。来,我有话要对你说。”说完,拉着小渔闪进楼梯道。

余小渔这个时候特别紧张:“你要跟我说什么?你要和我断交吗?”

黎海波不置可否地笑笑:“昨天的事儿,我有点太心急了,我向你道歉。”

余小渔连忙摆手:“没事,没事。其实我也有错,我……”

黎海波坚持着:“不不不,你一点错没有,都是我的问题,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就这样吧,我先去开会。”说着就要走开。

余小渔追过来拉住黎海波:“明天是周末,有空吗?”

黎海波吓了一跳,赶紧躲开:“这段时间我好朋友结婚,我要去帮忙,以后再说吧。”说完,自顾自地离去了。

罗美琪拎着大包小包走进咖啡厅,还没坐下,马涛就开始了他那诗人式的腔调:“干吗约我来这么虚伪的地方,有事可以去学校找我。”“每次去学校都被指指点点的,你想过我的心情吗?”罗美琪气喘吁吁地说着,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马涛:“对不起,让你闪着金光的人生和我这样的邋遢臭虫联系在一起,实在抱歉。”“为什么你一开口就要站在我的对立面呢?”“我们的生存理念就是对立的。”

对于争吵,罗美琪已经习以为常,这是他们俩每次见面都必须发生的事儿,他们再也不是十年前那对不顾一切私奔到北京的懵懂男女了。“我今天要跟你谈正事,不想赌气更不想吵架。”罗美琪说着,将手里的大包小包推给马涛:“这是给你买的西服,马上毕业就要找工作了,拜托你应聘的时候也穿得像个人样点。”

马涛带着厌恶的表情,将衣服拉出来,捏着衣角抖了抖:“这就是我们的分歧点,你看中的是皮囊,而我需要的是灵魂。”“扯淡,没有皮囊我看你的灵魂装在哪里?少跟我拽文词,我虽然读书没你多,但我知道人必须按照社会的法则生活。”“我有我的法则。”“你的法则就是狗屁,别逼我骂人。”

马涛哈哈大笑:“世人笑我神经病,我笑世人太可怜。”

罗美琪懒得再跟马涛争辩,掏出一张银行卡丢了过去:“这里面有些钱,密码是你生日,找工作总得请客送礼。”

马涛看都不看一眼:“你知道我不会做的。你这么做只不过是想要赎罪罢了。”“我供完你本科供你读研读博,我有什么罪?我到底欠你什么?”“欠我一个承诺。”“什么狗屁承诺,那是年少无知的游戏。”罗美琪有些激动地说:“我不可能跟你一样去疯去野,我有一大家子要养,他们每一个人包括我,都要真实地去吃喝拉撒睡,你明不明白?”“别把自己搞得像圣女贞德似的,鲍鱼鱼翅也是活,一碗面条也死不了,少往自己的拜金脸上挡遮羞布。”“我有权利追求鲍鱼鱼翅,我有权利让自己生活得更好。”

马涛挥舞着手,冷笑着:“可你没有权利背着我上了别人的床。”

罗美琪顿时愣住了,眼圈红红地死死盯着马涛。

马涛站起来,将衣服和银行卡狠狠砸在罗美琪身上:“你敢说你和那个给你介绍工作的男人没有肉体交易?”

说完转身离开,罗美琪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罗美琪毕竟是罗美琪,她只是稍微表现了一下伤心,便止住了眼泪,拎起东西跑出咖啡厅,追上了马涛:“你给我站住,人要讲良心。”

马涛停下来回过头看着她:“因为在乎,所以绝不原谅。”“我也想像你那样清高,可我们俩都清高了,就都得饿死。”

马涛一副鄙视的表情,狠狠地说道:“我最恨你时时刻刻提这些,什么意思?不就是想说这些年是你在养我吗?好,算一算多少钱,我统统还给你。”

罗美琪终于忍无可忍,一个清脆的耳光扇到了马涛脸上。而马涛也不甘示弱,反手就回了一个耳光,将罗美琪打倒在地。

余小渔本来是约了表姐佟童在咖啡厅见面,却巧不巧地跟罗美琪选择了同一家咖啡厅,又巧不巧地目睹了罗美琪和马涛争执的全过程。她本来想看一出好戏,甚至当罗美琪追着马涛出了咖啡厅的时候,她也追了出来。但马涛的这一耳光却让余女侠的热血再次沸腾了起来,她怒气冲冲地跑过去,一脚将马涛踹倒在地,接着一组漂亮的跆拳道擒拿术组合,将马涛双手反扣,压在地上:“我最恨打女人的男人,道歉,听见没有,给我道歉。”

马涛疼得“哇哇”直叫。

罗美琪从地上爬起来,捂着半边脸:“余小渔,你放手,你这是干吗?我们的事不用你管。”

余小渔看着脸肿起老高的罗美琪,莫名其妙地放开手。

马涛爬起来,捂着肚子哼哼唧唧地走了。罗美琪也没管他,只是从容地收拾地上的东西,一边对余小渔嚷嚷:“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添什么乱?”

看着罗美琪,余小渔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是给她出头,却反倒惹来一身不是,简直是莫名其妙,岂有此理。

气呼呼地回到咖啡厅,表姐佟童也已经到了。这位表姐是余小渔顶礼膜拜的偶像,大学一毕业就和富有的师兄结婚,住别墅开名车,过起令人羡慕的少奶奶的生活。在小渔看来,老天爷真是偏心,一同长大的表姐妹,怎么就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呢?

佟童微笑地看着气鼓鼓的余小渔:“打人姿态还是很帅的,姨夫没白教你。”

余小渔惊讶地看着自己的表姐:“你看见了?怎么也不出来帮我说句公道话?”

佟童笑着抿了一口咖啡:“你被那女人狠剋时我不宜出现,人在狼狈时最不希望被熟人看见。”

余小渔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她被打的时候我也不应该出现?”

余小渔明白了一个道理,没人会愿意有什么把柄和笑料留在别人手里,比如一个人摔倒了,他首先注意的是周围有些什么人看见了他的窘态,而不是自己伤得怎么样。想通了这些,对罗美琪刚才的反应也就释然了。

姐俩说起了黎海波,这个黎海波确实让余小渔有些懊恼,从上次打了他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星期了,从没主动联系过她,而她去找他的时候也总是以忙为借口推脱。

听了余小渔的抱怨,佟童笑了:“一个三十岁的女人没有和男人拥抱过、接吻过、上床过,本身就不是件荣耀的事。爱情的本质包括性与情,对于像大龄男女来说,根本没有时间花前月下慢慢散步,只有把情建立在性的基础上才是最快最实际的。如果你确定喜欢这个男人,就和他上床。”

这一番话听得余小渔目瞪口呆的,还没等她把这些话都消化掉,就被佟童拉着出了咖啡厅,来到一家情趣用品商店,店内灯光暧昧,到处挂着性感内衣。余小渔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紧张而又好奇地四处张望着。佟童给余小渔挑了一套连体的豹纹情趣内衣。余小渔哪穿过这个,就连想都没想过,羞得她死活不要。而佟童却告诉她:“竞争是残酷的,你不好意思上车就会被别人挤下来,你将永远滞留在站台上。所以你要放得开,同时还得耍点手段。”

然后不顾余小渔尴尬得要死的表情,将这套内衣买了下来。临分开时,佟童给余小渔塞了三万块钱,挺厚一沓,余小渔也没客气,接过来就揣包里了,人家可是富家少奶奶,有的是钱。

罗美琪有一个男朋友,叫固强,是个珠宝商,不到四十岁,身家几千万。固强这几天本来是在香港出差,可就在刚才,他给罗美琪来一电话,说他回来了,罗美琪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固强就告诉她,这次急匆匆地回来是为了给柳静的父亲过忌日,明儿个一早人家就又飞走了。罗美琪顿时就好似凉水浇头怀里抱着冰,比杜十娘还难受呢。柳静是固强的前妻,两人都离婚三年了,还如此紧密地联系着,能不让人伤心吗?

下班之后去泡会酒吧,是大多数都市白领的生活方式,这里可以发泄,可以邂逅,可以排除寂寞,可以发生很多故事。黎海波自然也不例外,他刚坐下叫了一杯酒,就看见了吧台的不远处趴着喝酒的罗美琪。

黎海波刚被空姐分了手,接着又经历了余小渔那么一出,搞得他这几天心里非常的不痛快。而罗美琪刚刚体验了一把杜十娘的感受,心情也好不到哪去。一个寂寞的人,一个伤心的人,在这样一个夜晚,这样一个场景偶遇,就注定会有故事发生。

余小渔这次算是豁出去了,在表姐的鼓励下,她穿起了那套豹纹情趣内衣,为了增加气氛还买了一瓶红酒,立志要把黎海波收入裙下。但当她兴冲冲地来到黎海波楼下时,又开始犹豫了,没想到她余小渔浑浑噩噩三十年,如今也落得个主动投怀送抱的下场。她徘徊着,踌躇着,终于鼓足勇气,迈进了黎海波的大门。

黎海波衣衫不整地打开房门,发现是余小渔,顿时愣住。

余小渔紧张得语无伦次:“那个,什么,我刚从我表姐家回来,正好、正好路过,看见你家的灯亮着,”她举起红酒:“这是表姐送的,你喜欢……就上来拿给你……”

说着就进门,准备换鞋,却发现没有拖鞋了。

黎海波不知所措地看着余小渔,他根本没想到余小渔会在这个时候过来:“对不起,小渔……我想……我们的确应该好好谈谈,可是不是现在。”

余小渔有些语无伦次:“谈?谈什么?现在谈吧,不,等一下,边喝酒边谈怎么样?”

她一顿忙乎,找完开瓶器又找酒杯,想用忙碌掩饰内心的慌张。

黎海波夺过那瓶红酒:“别开了,走,我们出去谈谈……”

余小渔夺回瓶子:“干吗要出去?哦,你是怕……”说着,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其实上次是我太没有……没有经验,不不,不是没有经验……是……咳,管他是什么呢?我们全当没有发生,重新来过……哎呀!坏了!”余小渔一使劲儿将瓶塞拔出,红酒洒了一身,她赶紧跳起来:“坏了坏了,洗手间,我去一下洗手间。”

黎海波终于忍不住了:“余小渔,你能不能不这么自以为是,能不能沉下心来感受一下别人,感受一下整个气氛有什么不同?”

余小渔这时候才发现,门口放着一双女鞋,茶几上放着红酒和两只用过的杯子,沙发上扔着女人的长筒丝袜……“咦?你和空姐和好了?”她强颜欢笑地说:“早说啊,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我,我走了,红酒就当我送的贺礼……”

刚要走,罗美琪穿着黎海波大大的T恤,从卧室里出来了,怒视着他们俩。

黎海波顿时慌了,赶紧走近罗美琪解释:“她自己来的,我真的不知道,美琪,我,我这就送她走。”

余小渔瞪大着双眼:“你,你们俩……”转身冲出房门。

黎海波追着余小渔来到楼下,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余小渔委屈的眼神:“今天的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其实也没有必要向你解释,对不对?我们之间根本没有什么,是吧?我们是好朋友,再准确一点是哥们,对,哥们。”

余小渔强忍着眼泪:“我……我不是自以为是,我就是太紧张了,不过现在好了,都过去了,我不紧张了,不紧张了。”说完,她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转身跑开。

黎海波有点不忍心,叹口气,刚一转身发现罗美琪穿戴整齐,面无表情地站在身后,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黎海波有些尴尬地说:“我以为跟她说清楚了,结果……不过现在没事了,她走了。”

罗美琪笑了笑:“没事就好,我也走了。”“美琪,能不能留下来?……让今晚延续下去。”

罗美琪假装不解地看着黎海波:“今晚?对了,晚上喝酒了,我们只是在一起喝酒了,是吗?”“美琪!”“有些事情该忘记就忘记吧,回到各自的轨道中去。”

黎海波茫然地看着这个女人:“我……我还有机会吗?”

罗美琪笑了,她摇了摇头:“我有我的择偶标准,第一,我一定要爱他。第二,他一定成功。况且我有男朋友了,对不起。”说完转身冷冷地离去。

黎海波对着夜幕中的背影大喊:“我不奢求结果,只要一个机会!”停了一下没得到回复,再一次喊道:“你不回答,我就当你答应了。”

余小渔哭着,漫无目的地疯跑着,她感觉自己丢脸丢到了极点,特别是黎海波的“哥们”定论,更是让她倍感委屈,自己就像一个“送外卖”的兔女郎,被人家无故退了货。即便是嚎啕大哭也不能发泄心中的悲愤,最让她无法忍受的是,那个捷足先登的居然是罗美琪,那个让她望尘莫及的女人,为什么总是不放过她,无孔不入地和她作对?

人在沮丧之时记忆会变得异常灵光,一切不如意都会变本加厉地涌现出来。余小渔突然想起佟童说过的一句话,“女人到了三十岁还是处女,就是一切灾难的开始”。太准了,这话简直就是为她余小渔量身定做的,于是她决心要打破这个“魔咒”。听说最容易发生“一夜情”的地方是酒吧,而后海的酒吧是艺术家们聚集的地方,即使要自残也要自残得有点艺术性,余小渔想。

第三章

来到酒吧街,余小渔随便选了一家酒吧,一头扎了进去。

酒吧里,不时有三三两两的男女嬉闹着从余小渔面前经过,快乐的样子让她羡慕。

酒吧里人还不少,这边一群老外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那边一帮男孩正在掷骰子喝酒,其中一男子站着大声张罗着喝酒。还有几对看起来像恋人的男女进行着亲密的动作……

余小渔来回看着:这几个老外就算了,尽管帅也只能意淫一下,谁让自己外语没学好呢,书到用时方恨少啊。这几个嘛,也算了吧,一看就是公司小白领,跟我一个等级的,看他们喝酒的样子就知道是来发泄的,白天肯定没少让老板骂,那个叫得最响的一定是被骂得最惨的。怎么都是成双成对的,谈恋爱来这鬼地方?又吵又闹的,对了,叶子说过,夜店里卿卿我我的,百分之八十是偷情的,哼!

咦?这个!一个带着大大的黑框眼镜,独自喝酒并在纸上写写画画的男人进入了余小渔的视线。

这个不错,看上去挺斯文的,好像小了点,管他呢,天亮之后谁认识谁啊,好,就是他了!余小渔想着,鼓起勇气走了过去。“我可以坐在这里吗?”余小渔捏着嗓子试探性地问。“随便。”眼镜男头也没抬。“在画画?是画家?”余小渔挨着眼镜男坐下,搭讪。

眼镜男还是没抬头:“广告。”“你一个人?”余小渔非常紧张,她谨小慎微地问着。

眼镜男终于停下了画笔,抬起头:“想倒垃圾?”

余小渔有些不解地看着眼镜男,眼镜男笑了笑:“到这儿的单身女人都是来诉苦的。”

被人看穿了心思,余小渔觉得更加不好意思了,她扭捏着。

眼镜男继续笑着:“好吧,我正好有空,可以听听你的人间疾苦。”说着,将外衣脱去,露出让余小渔都羡慕的身材。

余小渔惊呆了:“啊!你是女的?”

眼镜男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我说过我是男的吗?”

佟童的男朋友叫高大松,是个地地道道的富家公子,家里开的公司都快上市了,而且还有接管家族企业的可能。但有钱人的家庭规矩就多,虽然余小渔羡慕她这位表姐羡慕得要死,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佟童跟高大松这马拉松式的爱情也已经有七八个年头了,所有人都以为她就是高家的大少奶奶,但迄今为止他们连结婚证都没领上。这一切都源于高大松的妈妈。高母是个强势的女人,精明能干,是高家整个企业的核心骨,但生意做多了,感情难免就淡了,这老太太干什么事情都用生意场上的那一套,从来不做亏本买卖。她也不是不同意佟童过门,但佟童想进高家的门必须得先怀孕。用高老太太的话说就是,我们高家不想娶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

要说这女人结婚,生孩子,是很自然的事情,但这么些年来,佟童和高大松试了很多次,就是没怀上。但没有人知道,毛病根本不是出在佟童这,高大松才是问题的关键。

现在的佟童,在高家是没有正式名分的,只能以高大松女朋友的身份出现。高大松有个弟弟高细松,人家的女朋友美娟早早就怀上了孩子,于是也早都过了门。这么一来,出于某种原因,美娟这个正牌的高家儿媳就老是找佟童的不痛快。

来自各方面的压力,让佟童非常难受,她甚至想要离开高大松,但高大松确实是爱她的,她曾经闹过一次分手,高大松立刻就吃了半瓶子安眠药,以死明志,幸亏抢救及时,才没闹出人命。

佟童知道自己将一辈子和高大松爱恨情仇地纠缠下去,一个男人,一个如此地位身家的男人,却没有繁育后代的能力,这无疑是一种致命的屈辱。高大松背负着这么一个屈辱的秘密,并将秘密交付给他唯一依赖的女人,从这一刻起,他们就形成了攻守一致的粘合体。结婚证似乎不那么重要了,那不过是锦上添花的奢侈品,她和高大松往下的路会很难,难在哪里她也不知道,但直觉告诉她,他们的感情考验才刚刚开始。

眼镜男让余小渔吃惊不小,她赶紧找了个借口离开,叫了一杯酒,蜷缩在角落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看什么呢?”余小渔正发呆呢,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余小渔回过神,是一个年轻帅哥,她笑了笑:“看风景。”

聊天就是这样开始的,那帅哥非常会说话,逗得余小渔哈哈大笑。情到深处,那帅哥借着酒吧昏暗的灯光伏在余小渔耳边有些暧昧地说:“走吧,我们回家去。”

余小渔犹豫了一下,狠狠地点了点头。

帅哥揽着余小渔,从酒吧出来,两人都喝得有点微醉,摇摇晃晃地拦下一辆出租车。余小渔刚要上车,那帅哥一把拉住了她:“等等,有些事先讲定比较好。回谁的家?”

余小渔反正已经豁出去了:“随便。”

帅哥摇了摇头:“不能随便,价钱不一样。回我家要加收30%客房费。”

余小渔的酒顿时醒了,她急忙跳开:“你……你是……我靠,真他妈的恶心!”

一回头,发现的哥正在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她,余小渔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扭头就跑。

刚跑出街口,一个骑摩托车的人正好经过,余小渔一下没刹住,顿时连车带人全部翻倒在地。“对不起,对不起。”余小渔赶紧爬起来去扶那个人。

那人好像摔得不轻,好半天才哼哼唧唧地爬起来,对着余小渔就开骂:“神经病啊你,大半夜的赶着投胎啊!”

余小渔看着这个人,有些愣了,这个人好像在哪见过呢。

那人扶起摩托车,检查了一下,见余小渔直勾勾地看着他也不说话,抬起手在余小渔眼前晃了晃:“喂喂!真是神经病啊?”

这时候余小渔终于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了,一把抓住他的手,使了一个小擒拿手将他掀翻在地:“骗子!看你往哪跑?还有那个骗子女朋友呢?居然敢骗到本姑娘头上了。”

那人疼得哇哇大叫:“放手,神经病,说什么呢?”“少装蒜,你烧成灰我都认识,”余小渔手上的劲儿又加了几分:“照片上还人五人六地假冒‘富二代’,你以为你们是汪小菲和大S呢?”“你放开我,”那人疼得龇牙咧嘴的:“膀子要断了,哎呀……你疯了,说什么呢?什么乱七八糟的。”“放了你?”余小渔居高临下地说着:“不打你真不知道本姑娘文武双全。告诉你,限你们三天之内把两万块钱连本带利还过来,不然我就报警,不信试试,别说大姐没给失足青年改过自新的机会。”

她说着,一边腾出一只手,从男人口袋里掏出钱包,翻出了里面的身份证:“郑天乐?看看这名就知道是个不务正业的家伙,整天乐,乐不死你,你们这些混酒吧的败类,就是二氧化碳一样的废物。”

说着,掏出一张名片丢在地上:“听着,三天内给我电话,不然我们警察局见。”

郑天乐觉得自己的胳膊快要被扭断了,但嘴上还是不饶人:“凭什么拿我东西?还给我……哎呀……靠!死三八……”

余小渔看了看他,松开手,转身离开。

罗美琪在机场的出境登机口处焦急地等待着,她已经计划着要陪固强去香港。于是她一大早就来到机场,打算给固强一个惊喜。固强来了,但他旁边还跟着柳静。罗美琪赶紧躲在柱子后面,看着固强和柳静一起进入登机大厅。这时候,她觉得自己非常委屈。明明是正牌女友,却沦落到如此田地,搞得跟小三似的。离婚三年,可固强对前妻还是有求必应、随叫随到,甚至倾注的精力远远多过罗美琪。但罗美琪是聪明的,她懂得任何一段感情都是要花心思去经营的,她更懂什么叫欲擒故纵、温柔感化,相处的这一年里,她尽力扮演了一个大度且懂事的女人,她知道对于四十岁的男人这招是最管用的,现在虽然收效甚微,但她坚信总有一天能将他前妻彻底地从固强心里赶走。

安叶这几天看见罗美琪就火大,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不光抢了自己好姐妹的男人,就在刚才,眼看自己马上就跟一位买楼的顾客签合同了,可转眼间就被罗美琪抢了去,而黎海波居然还向着罗美琪说话,这一对狗男女,奸夫淫妇,安叶一个人在卫生间里把能想到的恶毒语言都用上了。正骂得过瘾呢,罗美琪走了进来。安叶的火顿时就上来了:“贱货。”

罗美琪看着安叶:“你骂谁?”“骂别人对得起你吗?”安叶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安叶,我警告你,我已经很忍让你了,别给脸不要脸,得寸进尺。”罗美琪绕过安叶,开始洗手。“呸!”安叶不依不饶地跟在后面:“是谁给脸不要脸?别以为你和黎海波那点烂事我不知道。哦,我突然反应过来了,你不会为了抢一单子上了黎主管的床吧?区区几千元的提成,也太贱了吧。”

话没说完,罗美琪“啪”的一记耳光就扇了过来。安叶不甘示弱,“哇啦哇啦”叫着就扑了过去,两人顿时扭作一团。

余小渔赶到的时候,安叶和罗美琪已经被先到的同事分开了。安叶被几个同事拉着,脚在空中乱踢,脸上,脖子上全是血痕,一看就是吃了大亏:“罗美琪,你假装清高,暗地什么货色你自己知道,偷人又偷单,你明知道小渔在和黎海波谈恋爱,你却暗中勾引他,把两人拆散,你怎么就看不得人家半点好呢?什么阴暗心理?”

罗美琪甩开拉住她的人:“放开我,我不打她,我不会跟疯狗一般见识。”

余小渔见状,不由分说,照着罗美琪就是一拳,罗美琪“哎呀”一声栽倒在地,一头撞在马桶上。

罗美琪被送去医院了,而余小渔和安叶却被经理训了一个多小时。余小渔挨训也就算了,可是安叶也受了伤,却也被留下来挨训,这明摆着就是偏向罗美琪,她俩气鼓鼓地跟经理分辩着。但经理根本就不理会她俩的抗议:“你俩还别跟我大呼小叫的。现在政府宏观调控房地产,谁家的房子都不好卖,可老板管这事吗?不管,每回去总公司开会,都要被拎出来挨顿臭骂,我向谁说理去。上面压我,我只能压下面,谁能给我完成任务,谁是销售能手,我就哄着谁,我就偏向谁。”

一番话把余小渔和安叶说了个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经理看着她俩,接着又说:“我为什么没有处分你们?我心里很清楚,安叶你和罗美琪打架的原因不就是为了那套房子吗?是,我承认是我给罗美琪开的绿灯,是我破坏了规定,说白了,我宁可得罪你,也不能打击罗美琪的积极性。人都是屁股决定大脑的,在什么位子上考虑什么问题,等你们当上经理就能理解我为什么这么做了。”

从经理办公室出来,余小渔和安叶明白了一件事,她们现在都是些小牙虫,级别不够,吃亏受冤也只能忍着。

见她俩出来,一群业务员都围过来表示安慰。经过这一闹,余小渔、黎海波、罗美琪之间这点破事算是所有人都知道了。人本来就有同情弱者的心理,再加上罗美琪平时就不怎么平易近人,几乎每个人都有被她抢单子的经历。于是现在这些业务员隐隐约约透出了抱成团孤立罗美琪的意思。

这时,罗美琪从大门口进来,换了个新鲜的发型,神采奕奕的。经理刚好出来,赶紧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哎呀,你总算回来了,我还准备去医院找你呢。怎么样?检查都没有问题吧?”“检查什么?”罗美琪反问:“我又不是豆腐捏的。我去做了个发型,用刘海把受伤的地方挡一挡,你看,完全看不出来了。”

经理上下左右仔细看着:“看不出来,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好看,比以前还要好看。”

罗美琪笑了笑:“只要不影响公司形象就行。”然后掏出一支药膏,向安叶走过去:“这种药膏是进口的,消炎很管用。”

罗美琪坐在落地窗边,望着窗外绚烂的夜景,她此刻也有了些悔意,一次不经意的出轨却搞出了一场运动,她始料未及。虽然貌似胜出,但她心里很清楚,她失去了人气。她把这一笔笔账都记在了余小渔的身上,如果余小渔没有将那一夜的事情告诉安叶,被安叶借去耍了大刀,一切的一切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前思后想,罗美琪决定向余小渔开刀,既然“三角恋”被别人津津乐道,藏也藏不了,不如干脆把它变成打击余小渔的致命武器,女人最了解女人,知道女人最在乎什么。

就在白天,当罗美琪和余小渔正在一起做报表的时候,两人的手机同时收到了一条短信。罗美琪收到的短信内容是:晚八点,MEETING酒吧见,要事相商,务必一定到,黎海波。

而余小渔看完短信,又抬头看了一眼罗美琪,起身走了。

从余小渔恍惚的眼神里,罗美琪已经判断出她收到了同样的信息。罗美琪何等的聪明,她很明白黎海波约她俩同时见面的用意,无非是想告诉她自己很抢手,增加谈判砝码。对于罗美琪来说正中下怀,她本来就要借秋桐除掉尤二姐,结果秋桐自己找上门了。

余小渔没想到黎海波会约她,她根本搞不懂黎海波要干些什么。来到酒吧的时候,黎海波早已经等着了。

两人坐下,余小渔试探性地问:“你……真的和她好了?”

黎海波喝了一口酒:“对不起小渔,我必须承认,那天晚上我的确不能自拔地爱上她。”

余小渔有些受伤:“就一个晚上?”“感情被激发是瞬间的事。”黎海波无奈地笑着。

正说着,罗美琪到了,余小渔有些诧异,这是她没想到的情节:“你……罗美琪?”“不用奇怪,是我让海波约你的。”罗美琪笑着坐下。

黎海波愣了愣,立刻又点了点头。

余小渔狠狠地瞪了黎海波一眼,转过头对罗美琪说:“其实我和黎海波从头到尾就是哥们关系。谈婚论嫁的男性朋友我有,是家境相貌工作都不错的三好青年,不过不想这么早把自己给泼出去,我的青春还没浪费够呢。”

罗美琪笑了笑,有些怪异:“那就叫他一起来聚聚,让我们也开开眼界。”

余小渔有些慌乱,明显底气不足:“我的生活干吗要和你们搅在一起?”

罗美琪还是怪笑地看着她,黎海波更是缺德,直接从桌子上拿起余小渔的手机,塞到她手里:“打吧,让他过来玩玩。”

余小渔接过电话,有点发蒙,这时候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吓得她差点把电话扔了,赶紧接起:“喂。”

电话里传来了郑天乐的声音:“神经病,把我的身份证还给我……”

余小渔先是一愣,但瞬间灿烂如花地笑着:“你在哪里啊?什么……听不见……喂……等等,我到安静的地方去……”边说边向酒吧外走去。

一出酒吧,余小渔立刻换了一副表情,冲着电话大叫:“你个二氧化碳,找抽啊,现在才给我打电话了,什么时候还钱?”“还你个头,你再不把身份证给我,我就报警了。”郑天乐也在电话里大叫着。“我靠,这年头骗子都这么底气十足,好啊,我现在在MEETING酒吧,给你十五分钟,我等你带警察抓我,你要敢晚来一分钟,我打爆你的头。”说完,狠狠地挂上电话。

没一会,郑天乐风风火火地到了,还是骑着他那辆摩托车,一下车就冲着余小渔喊:“拿来,身份证。”

余小渔左右看了看:“警察呢?”“哥们没空跟你臭贫,赶紧的。”郑天乐还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

余小渔靠近郑天乐,小声说:“做个交易,怎么样?”

郑天乐吓了一大跳,赶紧退开一步:“离我远点,没这爱好。”“滚,你也配。”余小渔怒了:“直说了吧,你们骗了我两万块钱,只要你帮我救个场,进去冒充一下我男朋友,还一万八就行。”

郑天乐歪着头看着余小渔:“你有精神病史吧?”

余小渔咬了咬牙:“好,我再让三千,别得寸进尺啊。”

郑天乐有些哭笑不得:“听着,第一,哥们根本不认识你,更没有骗钱一说。第二,哥们没有义务当你的男朋友,要找男人马路上多的是。第三,立刻马上把身份证还给我,不然别怪我欺负女人。”“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东西,”余小渔撸着袖子走过去:“怎么着,你以为你能打得过我?”

郑天乐有些恐慌,又退了几步:“我从不打女人,我要……报警。”“好啊,报呀,骗子还有理了。”余小渔拿出电话,拨出了110。“哎呀?好你个女疯子。”郑天乐也不甘示弱地按下了110。

派出所里今儿个注定热闹,余小渔和郑天乐一个指责对方骗了她两万块钱,另一个说对方是女疯子,抢了他的身份证,两人吵得不可开交,一时间,派出所里全是他俩的声音。

但民警叔叔是公正的,人家查了查档案,证明郑天乐是未婚状态,而且也不是什么富二代,更不是家族继承人。反倒是余小渔强行私扣他人身份证的行为已经触犯法律。郑天乐这个乐呀,还非要起诉余小渔,还是民警叔叔出面,才算是平息了这次风波。

小渔气呼呼地冲出派出所,郑天乐后面追了出来。“离我远点,人渣。”余小渔大喊。

郑天乐举着一部电话:“谁的电话?不要我扔了。”

余小渔一把夺过,转身就走。“哎,哎?”郑天乐后面大叫着:“刚才电话一直响,我接了,是一个女人,”郑天乐捏着嗓子学女人:“余小渔,你和男朋友私奔了?接人接了一小时,做事能靠点谱吗?”

余小渔转过头紧张地看着他:“你……你怎么说的?”“我直接挂了。这么紧张?情敌啊?”郑天乐纳闷地问。

余小渔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但马上又改了口:“才不是……”“女人只有一种敌人,”郑天乐一副哲人的口吻:“就是情敌。如果你肯求我,也许我会考虑一下扮演你男朋友,出场费一小时一千,友情价。”

说完,拉着余小渔就走,小渔大叫着甩开他:“滚,你再敢碰我一下试试。”

郑天乐也不甘示弱:“你敢动我一下,我就民事附带刑事告死你。”

余小渔愤怒地看着郑天乐,忽然感到自己有说不出的委屈,眼泪“吧嗒吧嗒”地就下来了。

郑天乐有些慌张,连忙凑过来:“哎,你怎么了?”

余小渔抹了一下眼泪,转头就跑。郑天乐彻底被搞蒙了,莫名其妙地望着这个女孩的背影。

余小渔回到酒吧,这里已经乱套了,黎海波和几个小流氓正打得不可开交。确切地说,是黎海波被几个小流氓按在地上打得不可开交。罗美琪在旁边一副焦急的模样,但又帮不上忙。其他人都在那看热闹,根本就不敢管。“怎么回事儿?”余小渔拉着罗美琪问。“这几个人非要让我和他们的大哥喝一杯,我不干,然后……”没等罗美琪说完,余小渔就冲上去了,此刻的她已经化身为余女侠,专为路见不平而来。

只见余小渔冲过去对着其中一个小流氓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其他流氓见来了武林高手,纷纷向余小渔靠拢过来。黎海波趁着这个空当爬起,正准备再次加入战斗,不想被旁边的罗美琪拉住,两人跑出了酒吧。

余小渔从小就被渔父训练跆拳道,多少还是有点拳脚功夫,但她毕竟是一个女孩子,对方人又多,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打斗中还被其中一个小流氓用破酒瓶划破了手。

眼看余小渔就要吃亏,旁边冲出来一个人,拉着她就跑。那人拉着她出了酒吧,一直跑了老远才停下来。余小渔一看,原来是郑天乐,立刻甩开他:“你跟着我?”“我以为你要说谢谢呢?真没礼貌。”郑天乐跑得气喘吁吁的。

余小渔白了郑天乐一眼,转身就走,郑天乐在后面跟着:“你那两个朋友也太不够意思了。”“要你管。别再跟着我,烦着呢。”余小渔大喊。

两人正纠缠呢,迎面遇上了黎海波和罗美琪。余小渔连忙将受伤的手藏在身后。

所有人都没说话,愣愣地对视着,倒是郑天乐先开口了:“你们这两人真有意思,自顾逃命,把一女孩子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

黎海波被说得有点亏心:“这个……她拳脚厉害得很,不会吃亏的。”

罗美琪看着郑天乐:“你谁啊?”

郑天乐看了看余小渔,突然将她揽住:“我是她男朋友,我叫郑天乐。”

余小渔有些不好意思,想挣扎,却被揽得死死的。

郑天乐看着黎海波:“做男人不是这么做的,太狭隘了。”然后拉起有些蒙了的余小渔走了。

看着郑天乐和余小渔的背影,黎海波有些脸红,愣了一会,回过头说:“美琪,累吗?我送你回家。”

此刻的罗美琪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淡和犀利:“黎海波,今晚我纯属配合你演戏,帮你甩掉纠缠不清的余小渔。”“你?”黎海波瞬间愣了:“你帮我甩掉小渔?还是借我来报复她?”

罗美琪笑着:“我这叫双赢。”刚准备走,顿了顿又说:“别靠我太近,你驾驭不了我。”

黎海波完全呆了,他越来越搞不懂这个女人,也越来越感觉到了这个女人的可怕。忽然,他对着罗美琪的背影大喊:“我一定要感化了你!”

第四章

余小渔和郑天乐坐在河边。郑天乐用矿泉水给她洗了下伤口,又从包里拿出一些纱布,简单地处理一下。“你喜欢那个油头粉面的家伙?”郑天乐一边包扎一边问。“才不呢。”余小渔有些赌气地说。“别挺着了,”郑天乐看着她:“我一打眼就看出所以然来了,你喜欢他,他喜欢那个女的,而那个女的并不在乎那个男的,只是和你有仇,才拉上那个男的向你示威……”

余小渔看了看天空:“蹩脚的编剧。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不是骗我钱的人?”“又来了,烦不烦?”郑天乐拍了拍胸脯:“如果我是就把头给你。好了,包好了,一周之内不要碰水,洗澡用塑料袋套上。”

月亮高悬,两个醉鬼身边已是一堆酒瓶。

余小渔喝得舌头有些大:“你还没告诉我,你干吗跟着我?”

郑天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女人四处求人冒充她男朋友,一定有说不出口的苦衷,我就跟着,想看看笑话。”

余小渔突然哭起来,这几天的委屈一下子爆发了:“其实……我真的很难过,混了三十年一事无成,工作一塌糊涂,感情上像个白痴,好不容易下决心好好恋爱一场,还被戏弄……”

郑天乐喝了一口酒:“你不是能骂能打,挺像黑社会的吗?”

余小渔叹了口气:“我妈说我就是只螃蟹,看着厉害,一钓就上钩,丢锅里就熟了,上了桌就被大卸八块。”“哈哈,你妈太有才了。”然后拿起垫在屁股下的报纸:“这上面说,当你打不过想跑时,就对自己说NO,NO,NO。每天对着镜子高喊,我是最棒的,我是最美的、我是独一无二的。”

余小渔抹了抹眼泪,终于笑了:“你当我是芙蓉姐姐啊,搞得跟传销似的。”“这是一个捡回自信心的机会,”郑天乐说,“可以帮你把那男的抢回来。”

余小渔摇了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我斗不过美琪的。再说,我现在已经不太喜欢他了。”“喜欢不喜欢不重要,”郑天乐眨了眨眼:“抢过来再像他甩掉你一样狠狠甩掉他,这样你的自信心就会彻底找回来了。”

说完,一把拉起有些惊讶的余小渔:“来,跟我大声说,我是最棒的。”

余小渔看着来来回回的人,有些不好意思:“这么多人呢,不好吧?”

郑天乐不管那些,冲着天大声喊道:“我是最棒的,我是最帅的,我是独一无二的……”

一个啤酒瓶飞过来在他身边爆开,一个男声传来:“哥们儿,有病得治!”

余小渔醉得一塌糊涂,郑天乐只好背着她走。但即使这样两人还是没忘记斗嘴。

郑天乐:“喂,看着挺瘦,要啥没啥,还死沉死沉的。”“我……我有功夫……”余小渔含糊着。“哟,都这样了还跟着吹呢?那拜托你使点轻功行吗?”“没问题,”余小渔好像立刻有了几分精神,挥着手念道:“清气下沉,浊气上升,清气下沉,浊气上升……呕……呕……”

乱七八糟的口诀还没念完呢,就把自己给念吐了,郑天乐赶紧把她放下,拍着她的后背:“我就觉得哪点不对,喂,口诀念反啦。”

余小渔吐得昏天黑地的:“哥们,你说得对,呕……我要穿上盔甲拿着长矛去战斗,呕……”

她使劲吐了几口,抬起头看着郑天乐:“他黎海波凭什么那么轻视我,连‘分手’两个字都没跟我说过,一个星期不给我电话就等于告诉我分手了?”

接过郑天乐递过来的水漱了漱口,继续气愤地大叫:“他凭什么不把我当回事?我很好欺负吗?你有什么了不起?有什么资格制订游戏规则?你等着,我要叫你尝尝苦头,让你死得很难看……”

余小渔说着,变得面目狰狞,咬牙切齿,郑天乐看着她:“喂,你这副样子很像潘多拉盒子里放出的怪兽。”

余小渔苦闷地说:“一个三十岁的女人没钱没感情都无所谓,但是如果连最后一点自尊心都丧失了就彻底完蛋了。”说着一把拽过天乐:“哥们,做个交易怎么样?”“你祖先是犹太人吧?”“做我三个月男朋友。”“付款吗?”“一个月五千。”“这么点儿?不过……和醉鬼讨价还价好像有点乘人之危,行,不过说好,陪吃陪喝,不陪睡。”

余小渔迷迷糊糊地从取款机里取出一万五,然后就地坐下,从包里掏出个饼干盒,把饼干倒掉,包装纸展开,递给郑天乐:“来,我说你写,咱们得签个合同。本人自愿受雇于余小渔,当三个月的男友,加上名义上的……这样……对了,期间主要工作就是陪余小渔公开亮相,在人前要对余小渔温柔体贴,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郑天乐摇着手:“不行不行,打骂员工违反劳动法。”

余小渔想了想:“好,去掉,改成对余小渔俯首帖耳,百依百顺,写。”

郑天乐一边写,一边嘀咕:“人啊,缺啥想啥。”

余小渔继续念着:“月薪五千,共一万五,一并支付……还有什么?对了,合同从此刻生效。写好了,给我。”然后接过“合同”,歪歪扭扭地写了余小渔三个字。

郑天乐嚷嚷着:“哎,哎,这个该我签字,我才是‘本人’。”

余小渔签完名字,连同那一万五一起塞给郑天乐:“少废话,收好。这是一万五,点点。”

郑天乐顿时愣住:“什么……我收好?什么脑子?就这智商还整天嚷着做交易?”然后一把拉住小渔对着墙角的摄像头:“别误会,我们是认识,她给我的这是工资,有字据的。”

余小渔挣扎着大叫:“你有病啊?”

郑天乐将钱装进包里,一本正经地说:“万一警察误解了,说我劫持一醉醺醺的女人逼迫她取款,再通过卡号找到你,你来个反咬,我还不被判个三年五年的。”

两人在大街上折腾了差不多一个晚上,将要天亮的时候余小渔才趴在郑天乐的背上迷迷糊糊地指挥着到了家,郑天乐将她丢在床上,余小渔已经困得不行了,基本处于半昏迷状态,嘴里还念叨着:“……你得听我的,我是老板……自己倒水喝,你得每天给老板汇报工作……汇报……工作……”没等说完,就昏睡了过去。

郑天乐喘着粗气,四处打量着余小渔的这个窝,这哪是人住的地方,满屋狼藉,胸罩内裤扔得到处都是,茶几上堆着零食袋、方便面盒子……

在郑天乐的眼里,余小渔简直就是个怪物,活到三十岁还如此缺心少肺,把日子过得像团抹布,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个女人从来没谈过恋爱,并长时间被身边的男人忽略性别,当然更没有被男人真正疼爱过。

余小渔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她拍了拍还是有点发昏的脑袋,突然想起昨夜事来,赶紧一骨碌坐起,检查了一下自己,发现并无异样,才舒了口气。郑天乐已经走了。房间也整洁了许多,食品垃圾袋,方便面盒子都不见了,散乱的衣服也叠好,整整齐齐一摞在那放着。

余小渔继续拍着脑袋,昨天晚上的事情已经全部都想了起来,她赶紧从包里掏出银行卡,拨打电话,电话里却传来:您的账户余额为六元八角……

佟童和高大松再一次来到了医院,临进门时,高大松退缩了,他死活不肯进去,对佟童说:“这次检查是为你而做,我一辈子都不会再来这种地方。”

佟童面对医生坐着,医生递给她一份检查结果:“你爱人是先天免疫性不育,简单说就是血清和精浆会产生一种抗体杀死精子,因为是自体机能生成的阻碍,所以治疗效果也不会太理想,坦白说治愈率很低。”

佟童有些无奈地说:“这么说是不是连做试管的机会都没有了?”

医生点点头。

佟童坐在大厅里,望着外面正围着车子来回踱步,显得烦躁不安的高大松。

她手里的这份检查结果几乎宣判了高大松的死刑,不但是生理上的更是尊严上的。佟童突然体会出那句“一辈子都不会再来这种地方”的屈辱感,佟童的确后悔了,为什么要坚持做这次检查?是心怀侥幸,还是潜意识里想把这些年所受的屈辱分担一部分出去?她隐约感到了自己的残忍,最隐痛难忍的莫非被亲人一遍遍以爱的名义撕开伤口。

佟童站起来,将手中的报告撕个粉碎,丢进垃圾桶中。

佟童和高大松离开了医院,但这一切却被一个人全部看了个明明白白,那就是高大松的弟媳美娟,她看着高大松和佟童离开,得意地笑着,然后拿出电话告诉了高细松,然后这事很快就传到了高母耳朵里。

佟童和高大松正吃饭呢,老太太的电话就来了:“医生怎么说?”

高大松顿时慌了手脚:“这个……妈你怎么知道的?哦,我陪佟童做检查,”他有些心虚地看着佟童:“医生说……问题不大,吃些中药调理一下。”

放下电话,高大松擦着汗,有些愧疚地说:“对不起。”

佟童深深地叹了口气:“大松,人有很多种活法。”

高大松苦笑着:“可我只有一种。”

经过安叶的分析,郑天乐已经基本被定性为骗子,余小渔心里也有些忐忑,这几天郑天乐的电话不是停机就是不在服务区,反正打不通,同时她也憎恨自己喝醉后就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安叶拉着余小渔受伤的手:“你为他把自己伤成这样值得吗?”

余小渔紧张地四处看了看:“别咋呼了,这事我不想让黎海波知道。”

安叶叹了口气:“你的自尊心总是在不该强大的地方异常强大。对了,那个郑天乐在哪儿工作?”“上次在派出所听他好像说是在海龙大厦卖游戏卡。”余小渔回忆着说。“那好办了,”安叶咬牙切齿地说:“我男朋友公司就在海龙附近,下班杀过去。”

罗美琪独自坐在角落里,望着窗外。整整一下午她都在考虑如何快速结束和黎海波之间的“暧昧”,对她来说,黎海波原本只是一枚棋子,可这枚棋子开始反客为主,这让罗美琪感觉得不偿失,所以她必须快刀斩乱麻。而就在此时,她得知公司要在内部为新楼盘挑选一个代言人,这个消息让她改变了战术。

为了新楼盘的事儿,黎海波被总公司召去开会,他坐进车里,刚准备发动,罗美琪突然拉开车门,钻了进来:“我要成为新楼盘的代言人,你帮我。”

黎海波看着她:“其实我原本就打算推荐你的,只是不想让你误会,觉得我在利用这事,才没事先跟你说。”

顺利,极其顺利,通过黎海波在总公司会议上的大力推荐,罗美琪非常顺利地被暂定为新楼盘的代言人。消息传来,公司上下顿时开始了议论,夹杂着不屑以及羡慕。

罗美琪倒是一副荣辱不惊的样子:“感谢公司对我的肯定。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我想请余小渔当我的助手。”

余小渔有些呆呆地看着她,不明就里。

罗美琪笑了,她看着所有人,郑重其事地说:“最近有一些不利于我和余小渔的传闻,以讹传讹后已经严重脱离了事情真相,大大地影响同事之间的关系。当今销售已不是一个单打独斗的时代,更多的是要依靠团队力量,这就要求我们要有团队意识和团队精神。我想通过和余小渔的合作,消除误会加强团结,因为我们的目标是共同的,就是为公司为个人创造更多的利润。”

罗美琪话音刚落,经理的掌声第一个响起,一些业务员也稀稀拉拉地鼓起掌来。只有余小渔一脸不解地望着罗美琪。

作为助手,其实就是端茶倒水,搬东西跑腿。余小渔搬着一台电视机“吭哧,吭哧”地走进会议室的时候,黎海波正跟罗美琪对着电脑商议事儿呢,看见她进来,在桌子上腾出一块地方,示意把电视放下。余小渔这受伤的手本来搬东西就疼,没想到放电视的时候一下子把伤口压住了,疼得她只往后撤,更没想到一下子把罗美琪的笔记本电脑给划落到了地上。

罗美琪大叫着赶紧捡起来,拍了两下,那电脑也没个动静:“完蛋了,你看,全黑屏了,真是要命,我的所有客户资料都在里面,特别是跟我预定新楼盘的客户……这可怎么办啊?”

黎海波疯了似的冲过去看了看电脑,非常恼火,对着余小渔就开骂:“余小渔,怎么什么事掺和上你准出事呢?”然后又指着余小渔手上的口子,“这个怎么搞的?你的工作就是面对客户,当你举着伤手跟人家讲解楼盘时,那是个什么形象?”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完全没有给余小渔喘气的机会,余小渔一肚子委屈不知道怎么说:“骂够了没有?我又不是有意的。”“你是不是以为会两下拳脚就天下无敌四处闯祸了?”黎海波还不依不饶地数落着:“老大不小了,整天还活得疯疯癫癫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余小渔一杯水泼到了脸上。看着怒气冲冲的余小渔,黎海波也有些愣神,他没想到余小渔会如此激动。“好,我不和你计较,”黎海波擦了擦脸说,“更不想让事态扩大化。”说完,沉着一张脸走了出去。

余小渔和安叶来到电子城,经过多方打听,终于找到了郑天乐的小柜台。郑天乐正跟几个人斗地主呢,大声哮叫着。脸上贴满了纸条,还被画成五颜六色的大花脸。

一看是余小渔,郑天乐比划着:“哎呀……余……余什么来着,余小渔,对对,余小渔。”“能不能出来一下,我们谈谈?”余小渔看着郑天乐滑稽的样子有些想笑。

郑天乐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现在不行,这群狼赢我钱正在兴头上,我走了他们还不把我给撕了。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

安叶从余小渔后面跳出来:“喂,别不识相,请你出来是对你客气,不然直接就把警察带来了。”“你谁啊?”郑天乐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安叶:“怎么和这位余小姐都一个毛病,张口闭口就是警察,你以为你爸是李刚啊?”

安叶还想争执,余小渔急忙拉住,对郑天乐说:“那天晚上谢谢你,不过请你把一万五千块钱还给我。”

郑天乐挠了挠头:“为什么?咱俩可是有雇佣合同的。”

安叶再次开口:“别给脸不要脸,信不信告你诈骗?”“你少虚张声势,我还就不信这邪。”郑天乐说着,掏出带有余小渔签名的饼干包装纸拍在桌上:“老子一没偷二没抢,是这位余小姐哭着喊着求我救她于危难之中,我诈骗谁了?要不要我把合同朗读一遍……本人自愿受雇于余小渔,当三个月的名义上的男友,期间主要工作就是陪余小渔公开亮相,在人前要对余小渔温柔体贴……”

周围的人开始起哄,口哨声不绝。

余小渔满脸通红,冲过去就抢那张纸,但被郑天乐躲了过去。她咬牙切齿地看着郑天乐:“你个王八蛋,闹够了没有?”“我闹?”郑天乐挑衅地说:“是你打上门来的。”

旁边一男子走过来盯着余小渔看了看,转头对郑天乐说:“你丫不厚道,这妞长得还凑合,没你说的那么次。”

另一男子插话:“哎呀,看不出三十了,不说还以为二十五六呢,看人家保养的。”

安叶一看这阵势,估计讨不到便宜,就想拉余小渔离开。余小渔真是怒了,甩开安叶,眼睛红红地瞪着郑天乐。

郑天乐冲着那几个插话的人喊道:“滚滚滚,都给我闭嘴。”然后走到余小渔面前:“开始还真是个玩笑,我也没当真,不过把你送回家我才知道你真够可怜的,那吃的用的穿的堆得到处都是,方便面碗肯定是三天前的。我说你们女人是不是人前都跟唐三彩似的,回了家就都成了兵马俑了?”他对着旁边的一个姑娘大声喊道:“娇娇,是不是啊?”

那个叫娇娇的女孩笑了:“哪有?”

旁边一貌似娇娇男朋友的男子一把揽住她:“她敢?不怕我休了她个懒婆娘。”

郑天乐回头看着余小渔:“看看,知道你缺什么了吗?缺男人管教。所以我改变主意了,决定好好调教你这个大龄待嫁女青年。”

余小渔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气,看郑天乐的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了。安叶看再这样下去也讨不到好,赶紧拉着余小渔就走。在众人的哄笑声中,两人出了电子城。

来到外面,余小渔一屁股坐在路边的花坛上,不停地喘着粗气。这时,一男子匆匆跑来。是安叶的男朋友图图,安叶赶紧说:“找几个可靠的搬运工,帮我们摆平一个人。”

图图一拍胸脯:“成,没问题。想怎么摆平?”

余小渔站起来,咬牙切齿地说:“打!我要让他在床上躺一个月,不,三个月,不,半年,一定要半年!”

图图有些为难地看看安叶,安叶给他使了个眼色,图图立马心领神会:“对,一定让他躺半年,敢欺负我媳妇的姐们就是欺负我。你们就等着吧,这两天就搞定这事。”

商量好一切,图图回去叫人,余小渔和安叶原地等着。不一会,图图打来电话,说在电子城的后门发现了郑天乐的摩托车,估计这小子一会从后门出来。

余小渔和安叶来到电子城后门,只见图图和几个男的坐在台阶上。余小渔的情绪已经有些平复下来,她开始担心了:“不会出什么事吧?万一打残了……”“不是说了吗?”图图打断了余小渔:“让他躺半年的,万事俱备,只欠贱人。哎,对了,你们离远点,省得一会儿溅一身血。”

余小渔还想说什么,安叶就把话茬接了过去:“对对对,咱们上那边看着就行。”不由分说,把余小渔连拖带拉地拽走了。

安叶拉着余小渔来到一个角落藏好,余小渔已经完全平复了心情,她甚至有些害怕:“我还是有点担心……”

安叶拉着她的手:“放心吧,你是不信我还是不信我男朋友?图图有准儿,说好只打腿和膀子,不打头和中段。”

虽然让郑天乐气得够呛,但真要找人揍他一顿,余小渔还真是有点紧张,她四处张望着:“我好紧张,我要上厕所。”说着跑进了电子城。

安叶看着余小渔翻了个白眼,这时候图图跑过来了,安叶急忙问:“怎么样?就按我们说好的办,一定要雷声大雨点小,就是做出气势来让我姐们儿解解气就行。”

图图挤了挤眼睛:“什么搬运工,都是我办公室同事,连抓鸡都不敢还敢打人?我们排练过,只围堵叫骂不出拳。一会儿我们那边一有动静,你就把小渔拉跑。”

郑天乐下了班刚走到楼梯口,就被跑得气喘吁吁的余小渔拉着进了楼梯间。他紧张地甩开余小渔:“干吗?想挑个没人的地方打我?”说着后退了几步,“离我远点。”

余小渔有些着急:“现在没工夫跟你犯贫,你听着,别去后门,别拿车。”“为什么?”郑天乐莫名其妙。“我找了一帮人等着收拾你呢。”余小渔小声说着,她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哎哟哟,你还真是黑社会的?算你狠。”郑天乐大叫着,但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不对啊,那你干吗告诉我?”

余小渔叹了口气:“我改主意了。你说的帮我报仇,帮我找回自尊还算不算数?”

郑天乐笑了:“咳,我当多大的事呢,不是签了合同了吗?我是诚信的生意人。”“好,明天接我下班。”余小渔说完扭头就走。

郑天乐在后面大喊:“喂,告诉你黑社会兄弟,别祸害我的车,那可是我的老婆。”

余小渔坐在花坛边,呆呆地看着广场上跳舞的大妈们。安叶拎着两个煎饼走了过来:“吃吧,肯定饿了。”“安叶,对不起。”余小渔接过安叶递来的煎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没什么对不起的,我就是觉得你在玩火,那种骗钱不吐渣子的二流子你也能信?”安叶咬了一口煎饼,含糊不清地提醒余小渔。

余小渔何尝不知道自己是在玩火,可她能有什么办法?既然钱拿不回来就不能让它打了水漂,更何况她报复黎海波的心与日俱增,这个男人带给她的除了挫败就是屈辱,余小渔决定为了捍卫自尊奋起一战,一定要他看到自己满地流淌的“幸福”。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幸福……这几个字变成一道咒符,在她心里不断地默念着,她要把“幸福”扭成一把刀狠狠地刺向黎海波。

罗美琪笑着向走出机场的固强迎去,此刻的她已经收起了平日的一切霸气和锋芒,极尽温柔妩媚。她接过固强的拎包,小鸟依人地挽住固强的胳膊,俨然一副中国好女友的形象。

固强的家收拾得非常整洁,一点都看不出这是个单身男人住的地方。回到家里,罗美琪刚走进客厅,一眼就看见餐桌上摆放的鲜花和一张纸条:欢迎回家,冰箱里有你喜欢吃的板栗烧仔鸡、油焖竹笋。

她呆呆地盯着那张纸条,很显然,这一定是柳静留下的。“美琪,帮我把包拿到书房去。”卧室里传来了固强的声音。

罗美琪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那张纸条。“怎么了?”固强等不到罗美琪的回应,从卧室里走了出来。“柳静来过了。”罗美琪的声音中带着些许不快。“是吗?”固强随口说着接过纸条看了一眼,顺手放在桌子上。

罗美琪的心里非常不快,固强和柳静就根本不像是离了婚的两个人,联系得紧密不说,离婚这么多年了,柳静居然还有固强家的钥匙,居然还跑来给收拾屋子外加做饭,只有妻子才会这么做,而且罗美琪的睡衣已经莫名其妙地被人撕成布条好几次了。她现在明白,这一定是柳静干的,这次,她的睡衣再次没能幸免。她拿着“衣服条”冲到固强面前:“第三次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面对罗美琪的怒气,固强只能安慰,这边是女友,那边是前妻,他不能偏袒任何一方。

罗美琪看着柳静的照片发呆,她觉得自己低估了这个女人,尽管离了婚,这个女人依然像母狮一样靠着体味划出势力范围,带着极强的攻击性想要伺机咬断入侵者的脖子。固强模棱两可的态度,充分体现了男人的本性,别说两个女人,就是一堆女人,只要条件允许男人都会将稀泥和得又烂又滑。她思前想后觉得必须打破这种非正常的三角关系,彻底粉碎固强的平衡心态。可这一拳打出去结果是什么?自己心里也没底,事到如今她只能听天由命,用她对固强的爱做筹码赌上一把。

罗美琪考虑了很久,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固强家的门锁换掉。于是当固强回来的时候,接到了罗美琪递给他的新钥匙。“门锁为什么换了?”固强纳闷地问。

罗美琪:“我想要一个只属于我们两人的空间。”

固强顿时不高兴了:“你凭什么自说自话,你跟我商量了吗?”“我跟你商量你会说‘OK’吗?”罗美琪觉得自己有些委屈。

固强绕开罗美琪,四处翻找着:“换下来的锁芯在哪里?”“扔了。”

固强终于爆发了,他大吼着:“你扔哪里了?”然后冲过去拉着罗美琪就走,“走,带我去捡回来。”

罗美琪挣脱固强,委屈地看着他。

固强继续大叫:“你说话啊?扔在哪里了?”“我知道你会不高兴,”罗美琪眼眶红红的:“但没想到你竟会为了一把锁跟我翻脸成这样。”

固强看着她:“这不是一把锁的问题,你不懂……”“是!它的确不是一把锁,”罗美琪大吼着打断了固强:“它是柳静,是你和柳静不想让外人踏入的世界。”说完,哭着冲出门去,她跑下楼,不顾一切地冲进外面的雨中……

垃圾箱,草地上,罗美琪不停地翻找着,雨水、泪水混杂在一起,整个人全部湿透。她现在有一种挫败感,被柳静打败的感觉,就是因为换了把锁,固强的火气就这么大。她把垃圾桶拉翻,垃圾被倒得满地都是,继续找着。

这时候,固强打着伞也跑了出来,罗美琪终于找到了锁芯,她把它拿在手中,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第五章

固强和罗美琪在沙发上面对面坐着,茶几上放着换下来的锁芯。

罗美琪准备和固强好好谈一谈,也应该谈一谈了:“你心里放不下柳静,可以回头和她在一起,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折磨我呢?”“我们在一起一年了,我受了多少委屈,伤了多少回心你体会过吗?因为爱你,我一步步忍让,希望有一天能感化你,可最后换来的结果却是……你对我的自尊随意践踏。”罗美琪绝望地说着。“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固强企图解释什么,但立马被罗美琪打断:“这个家你有钥匙,柳静有,而我没有。为了不刺激她的情绪,房间一切都如同过去,就连她的照片都要在原地摆放,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这样会刺激我吗?我也是女人,也有占有欲和嫉妒心。每回踏进这扇门我都觉得自己像个偷情者,那种感受你体会过吗?”

固强怔怔地看着罗美琪,半天只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罗美琪依然激动地说着:“你从来不带我参加任何聚会,也不带我见你的朋友,更不让我去公司,我像个影子似的生活在你身后,我到底是你什么人?情人?小蜜?还是性伴侣?”“干吗非要把话说得那么极端呢?”固强被罗美琪问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想说,想把压抑在心里的话统统说出来,因为我知道不会再有机会了。”罗美琪说着,突然站了起来,“我们分手吧。”

回到家中,罗美琪疲惫地靠在门上。她从包里掏出手机,直直地看了一会儿,却发现电话毫无动静。她走进卧室,胡乱地倒在床上,空洞地望着雨打窗户。

罗美琪彻底赌输了,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居然输得体无完肤。原本以为固强至少会追出一个电话,可等到底也只有风声雨声和自己的心跳声,这让罗美琪连后悔的权利都被剥夺了。这场爱情就像掺杂了玻璃碴子的毒药,既要你命又赐予你疼痛,也许这个世界就是遵循着等量代换的规律,如同罗美琪给予黎海波多少“残忍”,顷刻间又通过固强统统还给她。

罗美琪狠狠地将手机关机,扔到一边。然后拿出安眠药,倒出一颗,想想又加了一颗,她决定往死里睡上一觉,一天,两天,只要睡去所有的失败和痛苦就都是人家的了,醒来时也许……也许天不再下雨了。

余小渔一边出楼门,一边给郑天乐拨了个电话:“喂——上班了,上班了,大好春光浪费在被窝里,不觉得可惜吗?”

郑天乐好像是在睡梦中被吵醒,声音中带点迷糊:“你疯了吧?今天是星期天。”“谁说星期天就不用工作?”余小渔冲着电话大喊:“私企都得加班。赶紧的,给你45分钟,世贸天街咖啡吧见。”

坐在咖啡吧里,余小渔饶有兴致地看着窗外一对吵架的情侣幸灾乐祸地笑着。郑天乐背着包走过来,一屁股坐下,看着余小渔:“没看出你心理够阴暗的。”

余小渔回过头,看了看表:“迟到34分钟,一会儿你买单。”“穷疯了吧?”郑天乐大叫:“说,把我叫来什么事。”

余小渔从包里摸出一张纸,拍到郑天乐面前:“把这人物小传背熟了。”“什么意思?”郑天乐有些纳闷。

余小渔:“你一卖游戏软件的小业主,就算当我男朋友也没什么值得可炫耀的,说不定人家还会说我饥不择食,品位太低,所以我给你草拟了新的身份。”“等等,”郑天乐打断了余小渔,“你的意思是小业主配不上你?”

余小渔笑了:“你说呢?”

郑天乐不愿意了:“你知道我那个摊位现在值多少钱?你有什么?你被解雇了也只有一个纸箱子。”

余小渔:“那从工作环境、人员素质、所售商品的价值大小来看,我都比你高端N等。”“哟呵!”郑天乐也笑了:“你还真敢开牙。咱俩掏出名片,你是业务代表,打工的,我是老板,是法人。”

余小渔立刻收起了笑容:“少废话,现在你是给我打工的,让你背就背。”

郑天乐举手投降:“好好好,我不跟钱置气。”然后拿起那张纸开始念:“出身于高级知识分子家庭,毕业于北京医科大学,现任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外科医生,年收入30万,灰色收入不详,年轻有为,是医院重点培养的对象。将在三个月后作为‘交换学者’派往美国西雅图州立医院工作三年。”他似笑非笑地看着余小渔:“挺智慧的嘛,连我将来的撤出机制都安排好了。”“当然,这叫圆满。”余小渔得意地说。

从商场里出来的时候,余小渔已经改头换面,焕然一新了。这完全归功于郑天乐的设计,当然,还花了她两千大洋,给她心疼得不得了,郑天乐在旁边嗤之以鼻:“知足吧,你去韩国整容得花二十万。”

余小渔立马反驳,两人正呛着,黎海波和几个人拎着炭从边上突然走过来。郑天乐赶紧一把搂住余小渔。余小渔吓一跳,极力扭动着想挣扎出来:“干吗?”“别动,你仇家来了。”郑天乐在她耳边悄悄说。

正说着,黎海波过来了:“小渔?”

余小渔招了招手,算是打招呼。

旁边黎海波的朋友插话:“余小姐,我们正好要去烧烤,一起去吧。”“不了……我们……”余小渔刚想推脱。郑天乐就打断了她:“别啊,人家诚心邀请,不去多不给面子。”

说完,拉着余小渔就跟着黎海波几个人往后面停车场走去。

一行人来到郊外的河边,东西都拿出来准备好,余小渔跑去河边洗水果,郑天乐跟了过来:“躲着干吗?赶紧去诱惑你那个不骑白马的王子啊?”

余小渔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继续洗水果。“今天可是老天爷赐予你的复仇日,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郑天乐继续给她打气。“你说……我这么做有意义吗?”余小渔若有所思地说。“气也受了,钱也花了,现在放弃可就里外全赔了。”郑天乐指着余小渔新换的一身行头。

余小渔看了看自己,点点头。

余小渔采用了郑天乐的主意,没事儿就在黎海波面前晃悠,娇柔妩媚,风情万种,但绝不向黎海波看一眼。

黎海波趴在桌子上无聊地喝着饮料,目光却不由得跟着余小渔来回游动。从余小渔的腿看到胸,还有新做的发型。今天的余小渔变得让黎海波有些不认识,但他知道,这辈子跟余小渔是彻底没戏了。

罗美琪醒了过来,她拉开窗帘,外面阳光普照。她根本没法让自己睡上48小时,最终她还是在焦虑中醒来。一个女人内心一旦失去支撑就会变得摇摇欲坠,连做的梦都是被追被赶,这种感觉在很多年前她离开马涛时出现过。她不敢呆在家里,想找一个能倾听自己说话的人,可翻遍了电话本,发现里面记录的全是客户,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罗美琪连一个朋友也没有。然而,黎海波的名字出现了,她犹豫着。

很显然,黎海波是一定能随叫随到的,他巴不得24小时等着罗美琪的传唤。但凡罗美琪有第二个选择都不会去骚扰他,既然对人家没有感觉,就不要湿手去沾面粉了。但现在,罗美琪真的没有别的可选,能倾听她说话的也只有这团面粉了。于是,她按下了拨打键。

余小渔来到桌边,刚想拿桌上的餐巾纸。黎海波的手机响了,上面显示:罗美琪。她犹豫了一下,看看左右,将电话摁断。

郊外烧烤盛宴结束了,大家陆续散去。余小渔蹲在地上收拾用过的纸巾,一抬头,发现黎海波也在收拾。两人互相笑了笑,却发现笑得那么勉强。“你今天有点变样了。”黎海波说。“好还是不好?”余小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好,很好。”黎海波显然并不适应称赞余小渔,于是他立刻转移了话题:“那个……我,我真的不知道你的手是为我受伤的。”“不用谢,换别人我也会出手的,我从小受的教育就是见义勇为。”余小渔摆着手说。

电话里传来忙音,罗美琪叹了口气,放下电话,但电话立刻又响了起来,她赶忙接起来,结果是她弟弟打来的:“姐,是我,小龙。”“哦,”罗美琪多少有些失望,对自己的这个弟弟,她太了解了,除非要钱,不然是不会给她打电话的。果不其然,小龙在电话里只进行了简单的问候,就开始表明他的目的:“两件事,第一,爸爸的药快吃完了,你再寄点回来。第二,朋友要转我一辆二手出租车,连证带车十万块钱。”

罗美琪的气不打一处来,她在这里拼死拼活,但总是被这个弟弟几句话就剥削得干干净净,一点儿渣都不剩:“你当你姐是开银行的吗?你一年换六个工作哪个干长了?说要和朋友合开网吧,我给了你十万,结果我还得花五万去派出所赎你;说要去俄罗斯倒腾海鲜,我又给了五万,到头来一分钱没赚,害得全家亲戚跟着你吃了几个月的臭鱼烂虾;这次又要开出租,是不是过几个月我还要赔人家命钱……”“行了行了,”罗美琪还没数落完,就被小龙打断了,“你说给还是不给吧?”“没有。我每个月房贷车贷还好几千呢,哪来那么多钱?”罗美琪这次直截了当地来了个拒绝。

小龙也没什么好话:“我看你混得真不咋地。咱前楼那个小美,人家也在北京,给家里挣老钱了。”

罗美琪生气了:“那个小美是个小姐,你拿她跟我比?”

小龙冷笑着:“这年头都笑贫不笑娼了。姐,你男朋友不是挺有钱的吗?问他拿点呗,咱可不能给人白睡了。”

罗美琪彻底爆发了,她大叫着:“你混蛋,小龙你听着,你姐在北京卖体力卖脑子,就是不卖自己……”说着,忍不住大哭起来,“你姐已经没有男朋友了,就算有也不会向他要一分钱。”“不给就不给呗,哭什么哭,真丧气。”小龙说完,狠狠地挂断电话。只剩下痛哭流涕的罗美琪。

黎海波和小渔继续收拾草地上的杂物,他偷偷地看看远处和女孩打得火热的郑天乐:“你……男朋友对你还好吧?”“嗯。他是我妈介绍的,我妈喜欢医生。”余小渔一边收拾,一边回答。“医生挺好,你自己喜欢吗?”黎海波这时候对余小渔的事情显得特别上心。

余小渔背过身,偷偷乐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经面对黎海波:“我嘛……谈不上喜欢不喜欢,相处着看看吧。对了,怎么没叫上罗美琪啊?”“她有男朋友。”黎海波苦笑着说。

余小渔故意装惊讶状,夸张地说:“啊?我还以为你们俩在谈恋爱呢?”“是我一厢情愿吧。”黎海波的话语里透着无奈。“那她也太不地道了,劈腿劈成这样也不怕把自己撕两半了。”余小渔愤愤地说。

黎海波叹了口气:“我也想明白了,不是你的,去争去抢也不会是你的。”“不过话说回来,罗美琪是很有魅力的,她的小手指一勾男人就跟喝了迷魂汤一样。”余小渔有些可怜地看着黎海波。“经过这次我已经有免疫力了。”黎海波信誓旦旦地说。“如果她又给你打电话呢?”余小渔瞪着眼睛说。“人都是有尊严的。”黎海波依然一副铁打不动的样子。

余小渔拍了拍黎海波的肩膀:“哥们,你成熟了。成熟的标志就是以前拼命想要的东西现在看不上了。那既然你都不在乎了,告诉你件事你可别怪我,刚才……罗美琪给你来过电话,我给摁了。”

黎海波的表情突然变了,跟刚才的漠不关心判若两人,他直视小渔,有些着急地说:“你……你怎么动我电话?刚才吗?是罗美琪打的?五分钟前还是十分钟前?”

余小渔被黎海波彻底搞蒙了,愣在原地。黎海波也没管余小渔什么表情,边嘟囔着边往桌子边跑。

来到桌边,他急匆匆地拿起电话就拨了出去:“喂,美琪,你找我?……喂,你的声音怪怪的,怎么了?”

罗美琪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低沉:“我没事儿,就是觉得整个人很累很累,想找人说说话……”

黎海波打断了罗美琪:“不,一定有事,一定的。美琪,你等着,我马上到,等着。”说完,挂上电话,飞一般地冲向自己的车子。

黎海波开着车,一路狂奔,他不时地超车,拼命按喇叭,引来一些司机的谩骂。有一个司机由于不满他的野蛮超车,竟将一矿泉水瓶砸在他的车上。可黎海波完全不管不顾,勇往直前。

罗美琪呆呆地望着窗外,她觉得自己就快要垮掉了,老家的事,感情的事,压得她呼吸困难。她想着刚才母亲打来的电话,母亲在电话里哭哭啼啼:“小凤啊,你就帮帮小龙吧,你就这么一个弟弟,咱家也就这一个四肢齐全的男人,你不帮他他怎么办?也许这次开上出租车就稳定下来了,我们老罗家还指着他延续香火呢。妈知道你懂事,也能吃苦,如果外头不好混就回家来,一家人在一起再难有个依靠。”

罗美琪还能说什么?她只能流着泪拼命点头。

门铃打破了思绪,她整理了一下头发,打开门,竟然是固强。

堵车,堵车,黎海波现在就遇到了堵车。他焦急地跳下车问旁边的人:“怎么回事啊?”“前面出事了,没一两个小时过不去呢。”那人说。

于是黎海波决定弃车而行,他把车开到人行道上,下了车狂奔着。

固强想了一夜,他觉得有些事必须要告诉罗美琪,他也正是为此事而来。经过固强的述说,罗美琪这才知道,固强不是左右逢源,而是他不能对不起柳静。虽然他们已经离婚,但当年固强还是个穷小子的时候是柳静陪着他风里来雨里去地打拼,才有了现在的事业,就算是离婚,人总不能忘本。

固强和柳静的感情本来是很好的,但当后来他们的事业越做越大的时候,柳静不知道怎么搞的,固强不管为她做什么都不能让她满意,她总是抱怨房子太大寂寞,抱怨固强没时间陪她,抱怨新衣服没人看,甚至将这种抱怨带到固强的工作中去,让固强非常无奈。

再后来,柳静发展到时刻都要掌握固强的行踪,固强每一天的汇报电话都无数个,这对于任何人来说,时间长了都会受不了。于是固强就常常找借口躲在办公室里。有一天晚上,秘书陪着固强加班,柳静居然偷偷跑来将他们反锁在办公室里,之后跑去派出所报案,说固强和秘书有私情。这件事让固强成为同行的笑柄。固强当时觉得柳静简直不可理喻,真的很想离婚,甚至连离婚申请都填好了。

但固强最终还是没有那么做,柳静毕竟跟他共同打拼事业,就是有一万个不对,固强也不能抛弃她。后来日子就像老牛拖破车一样一路颠簸,固强和柳静的关系也越来越淡薄,有时会长达一星期无话可说,而柳静对固强的怨气也越来越深。后来,终于发生了一件让固强下定决心离婚的事。

固强有一个最大的客户,新加坡人,合作很多年,一直很好,私下也是朋友。可有一天柳静突然大哭大闹起来,一口咬定那人想要强奸她,对她不怀好意,当时固强气愤得不行,为了维护男人尊严,决然和那人闹翻了,对方也很恼火,认定固强想克扣他货款而陷害他,一气之下,固强连货带钱统统都不要了,这一次他损失了一千多万。

然而,在后来的一次吵架中,柳静突然恶毒地告诉固强,一切都是她杜撰的,没有性骚扰更没有强奸,目的就是让固强少做点生意回来陪她。固强忍无可忍,终于下决心离婚。

固强原以为一切都尘埃落定,但没想到两年后柳静查出患有“妄想症”,也就是精神病的一种,她的母亲就是有严重暴力倾向的精神病,最后自己把自己杀死了。以前真的没有想到这种病还会遗传。这对柳静以前的所作所为就不难解释了。

固强不知道该怎么办,复婚不现实,他只好竭心尽力地去照顾柳静的起居,而且为了不让柳静受到刺激,他不改变家里的布置,不换门锁,为的就是让柳静能自由出入。

罗美琪听着固强的叙述,看着这个有爱心、有责任感的男人,她心疼了,她知道,自己离不开这个男人。

黎海波跑得汗流浃背,终于打到一辆出租车来到罗美琪楼下的时候,正好看见罗美琪走出来。“美琪。”黎海波气喘吁吁地喊。

罗美琪看着他:“不好意思,我有点急事出去一趟。”“你?还好吧?”黎海波有些紧张。“我?”罗美琪笑了:“很好啊。”

这时候固强开着车过来了,黎海波看不清车里面的人。“我男朋友。赶时间不和你聊了,回头请你吃饭。拜拜。”罗美琪说着,拉开车门上了车。

再回到停车的地方,已经不堵了,但是黎海波却找不到自己的车子,他急忙问旁边的人,才知道被交警拖走了。他顿时就像个疯子一样对着旁边的树拳打脚踢,一边骂着:“我操!”

黎海波或许是在骂罗美琪,或许又是在骂他自己,他恨自己不长脑子,恨自己又一次被罗美琪耍得团团转,更恨自己送上门去丢人现眼。特别是罗美琪那句轻描淡写的“回头请你吃饭”彻底激怒了他。他不顾一切地飞奔过去,就因为罗美琪的两个字“好累”,而最终得到的却是满满的羞辱。黎海波快疯了,他实在搞不清这个罗美琪到底是天使还是魔鬼。

罗美琪去办公室给黎海波送报告,却遭到了黎海波的质问,问她为何这样一次又一次戏耍他,又一次又一次如此无情,但还是被罗美琪更无情地给顶撞了回去。

罗美琪知道自己伤害了黎海波,像一个强盗一样无情。但她只能这样做,因为这个男人对她沉迷得太深,既然什么都不能给,倒不如决绝一些。其实她是很愿意和黎海波成为朋友的,但不可能,从小到大的经验告诉她,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单纯地和她君子之交,在这点上她还是很羡慕余小渔的。

羡慕归羡慕,但罗美琪从黎海波的办公室出来以后,立马就又抢了余小渔的一个客户,这让余小渔非常生气,她气急败坏地冲到罗美琪身边进行抗议,但也只能是抗议,她余小渔跟罗美琪比还是差点,最后只能被罗美琪气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黎海波出来了,他破天荒地没有帮罗美琪说话,甚至还批评了罗美琪,最后决定这个单子的提成给罗美琪和余小渔每人一半,看着罗美琪憋屈的表情,余小渔感觉十分过瘾。她乐颠颠地躲在角落里给郑天乐打电话汇报这次斗争的胜利果实,却不想被罗美琪听了去。“原来那个小伙子是你雇来的?”余小渔刚挂上电话,罗美琪就出现了,把余小渔吓了一跳:“你……你偷听我电话。”“对不起,我不是聋子。”罗美琪笑了笑:“你雇他是来对付我?还是黎海波?或者是我们俩?再或者就是粉饰你的自尊心?”

余小渔觉得无比尴尬,但还得面对:“不是,不是这样的……他是,他就是我的男朋友。”“你真的很傻,”罗美琪看着余小渔,有些骄傲地说:“难道你没有看出黎海波是在利用你报复我吗?因为我拒绝了他。”

余小渔仰着头,不敢看罗美琪的眼睛:“你是不是输也要输得高我一等呢?”“你这智商还想玩感情游戏?就算你玩得起,你也伤不起。”罗美琪说完,轻蔑地笑了笑,离开了。

余小渔愣了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哼!我有金钟罩铁布衫,谁怕谁?”

第六章

经过安叶的分析,她和余小渔之所以竞争不过罗美琪,是因为人家身材好,甚至对罗美琪胸部的真假还进行了一番探讨,结果又被罗美琪听了去,给了两人一顿白眼。于是经过密切而友好的协商,她们俩觉得应该去做个丰胸,趁着中午休息的时候,两人溜出了公司,发现街对面就有一个大大的牌子,上书“让女人个个拥有‘凶器(胸器)’,砍倒所有男人。”

两人跟做贼似的鬼鬼祟祟地进了那家美容院。一进门就被这里的微笑式的过分热情给吓住了,这里简直是太热情了,甚至还要强行把她们按在手术台上做个丰胸手术,以至于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她们一路砍杀了出来,来了个大闹美容院。要说人家美容院的热情服务还真是到家,她们俩一顿乱砸以后,人家非但没有怪罪,还非常热情地追出来,送了一份丰胸资料,才微笑着目送她们离去。

回到公司,已经迟到了。她们小心翼翼地溜着墙根儿往里走,不想被人发现,却被黎海波抓了个现行。黎海波并没有骂她们,只是让她们赶紧回到工作岗位,别被经理看见,最后还小声地邀请余小渔一起共进晚餐,余小渔有些意外,继而有些小高兴,然后感激涕零地拒绝了他。看着黎海波苦瓜着一张脸逃也似的离开,余小渔有些报复的快感。

高大松的妈妈终于出手了,这老太太先是跟自己的儿子摆了半天大道理,说什么一个男人成为父亲之后才会懂得责任和义务,尤其对一个企业管理者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一个没有当过父亲的人,永远也不会成为企业和员工的主心骨。

然后又单独约见了佟童,下了最后通牒,半年之内如果再不怀孕,就请离开高大松,当然,佟童也会得到一笔可观的经济补偿。

高大松开始为难了,一边是心爱的女人,另一边是生身亲母,当然,在他心目之中,最重要的还是高氏企业掌门人这个位置。人在多重压力之下,就会产生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高大松知道,是到了他该做点什么的时候了。

罗美琪被选为新楼盘的代言人,还负责新楼盘发布会的主持任务,但这不是她的专长,于是公司派了一个专业的老师来对她进行辅导。罗美琪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认真听课。

作为罗美琪助手的余小渔,负责对老师讲课的内容进行记录,然而此刻她却昏昏欲睡,当然,笔记还得记着。

老师走后,罗美琪立刻就恢复了她平时高高在上的神情。她拿过余小渔做的记录看了看:“记得还挺详细的,哦,对了,余小渔你不是学表演出身的吗?”

余小渔撇了撇嘴:“那也没有你演得好。我就奇了怪了,你人前人后两张脸怎么就能过渡得那么顺利呢?”“这是社会的需要,要想混得好,就必须得是演技派。”

余小渔不屑地看了罗美琪一眼,拿着杯子转身离开。然而她却忘了,那丰胸的资料就在她刚刚交给罗美琪的讲义夹里。

罗美琪听完课,就去总公司开会了,余小渔落了个清闲,正研究茶道呢,来了一个男人,说是罗美琪的私人医生,把一沓资料交给她,让她转交罗美琪,她接过资料,没好气地扔在桌子上。

那男人刚走,安叶进来了,拿起那些资料翻了翻:“咦?有意思,怎么全是关于忧郁症和精神病。”

余小渔立马来了精神,赶紧放下茶杯抢了过来:“我看看。”

其实这些资料是罗美琪给柳静准备的,当然,余小渔和安叶并不知情。于是经过安叶对罗美琪平时喜怒无常,心理阴暗,猜忌心重,处处防备,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全公司上下都没人了解其私生活等行为表现,再结合这份资料,一个崭新的精神病患者就这样产生了。

余小渔有些不信,正当她愣神的工夫,那资料就被安叶抢了去,没到一分钟,罗美琪是个精神病的消息就被全体销售员知道了。

正当一群销售员抱着罗美琪的资料在研究,罗美琪回来了,看见茶几上的资料,拿过来一看,顿时火冒三丈:“谁?谁把我的东西放在这里?”

所有人都不说话,谁敢跟一个精神病患者较真呀?

这时,余小渔跑了过来:“到点了,姑娘们,下班了……”话还没说完,她就看见了罗美琪,转身就想跑,但罗美琪没给她这个机会:“余小渔,是不是你?是你把我的东西乱放的?”

余小渔当然也不是吃素的:“凭什么说我?”

争吵就这样拉开了序幕,但罗美琪这次却没有咄咄逼人,只是吵了两句,收拾好资料就转身走了。

看着罗美琪的背影,安叶得意地笑着,但余小渔却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这根本就不像罗美琪的性格。

果不其然,现世报立马就来。正当一群销售员下班叽叽喳喳地在更衣室换衣服的时候,罗美琪拿着余小渔的讲义夹进来了:“余小渔,你的工作夹到处乱丢,正好被我捡着了。不好意思,我无意间翻看了一下,怎么都是关于隆胸手术的资料,齐全得很。”

余小渔顿时脸色剧变,冲上去就要抢,却被罗美琪闪了开:“既然这么了解,不妨把经验介绍给大家。不过,我有些疑问,你是做过了呢还是准备要做?”她一边说一边打量着余小渔:“如果做过了,那我可以告诉你效果真不怎么样?如果准备要做,我特期待结果。”

所有同事的眼光瞬间在余小渔胸前集中。

余小渔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是,这……不是……”

安叶一把把余小渔拉在身后:“你少在这里挖苦,谁知道你胸是真的假的,说不定我们还要向你请教经验呢。”

罗美琪笑了笑:“不好意思,实在没有经验,爹妈给的。”说着,突然脱去上衣,露出了性感的泳装式内衣,那薄薄软软的料子里包裹着一对傲人的双峰。

众人惊叹,连余小渔都有些惊讶。“需不需要摸一下,真假一上手就能感觉出来的。”罗美琪把她的胸向众人展示了一圈。

余小渔和安叶没有想到罗美琪会来这一招,顿时都被打败了。

看着气馁的余小渔和安叶,罗美琪把衣服穿回:“安叶,我承认你聪明,是自作聪明的那种,最后都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余小渔,我真是很同情你,30岁的年龄,20岁的身材,10岁的智商,5岁的情商,你让我真的很混乱,不知道该用哪个年龄层的语言和你对话。”“你再好与我无关,我再差也同样与你无关。”余小渔恼火地喊着。

罗美琪高傲地看着余小渔:“你不惹我,我都懒得看你。以前我一直以为你是装傻,扮猪吃老虎,现在我才知道,你真是傻到家了,不然男朋友也不会劈腿,是不是?”

余小渔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一帮男同事围在女更衣室门口正听得上瘾呢,黎海波走了过来:“怎么都围在这儿?不怕里面骂你们臭流氓。”“又打起来了,刚才是上集,现在是下集,明显下集好看。”“这架吵得太刺激了,全是敏感词,什么隆胸啦、劈腿啦……”“什么乱七八糟的,”黎海波打断了他们,“谁和谁打?”“还能有谁?罗美琪和余小渔,还有安叶,主管,我觉得公司应该公费给她们算一下八字,太不合了。”

这时,就听见屋里传出“叮咣”声响,夹杂着余小渔的喊叫:“罗美琪,你别欺人太甚。”

紧接着罗美琪的声音也传来:“今天明明你们先挑衅,打不过就赖人欺负你,太可笑了。”“好,算你狠,从此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门被重重地拉开,余小渔走了出来。

正在偷听的众男士都愣住了,继而眼光齐刷刷地直奔余小渔的前胸。

余小渔立刻捂住胸口:“看什么看?臭流氓。”说完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你今天可能很倒霉,可能老是遇到不顺心的事儿,但也总有一件是让人高兴的。余小渔憋着一肚子气从公司里走了出来,郑天乐斜跨着摩托车,正在那等她呢,而且给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骗她两万块钱房租那女的找到了。

原来郑天乐在大学期间在朋友的影楼做模特,而那个女孩当时也在那里做模特,这也是为什么余小渔能在女孩那里看到他们结婚照的原因。郑天乐经过千方百计的打听,终于得知那女孩在一家夜总会上班。

余小渔正愁一肚子火没地方发泄呢,听了这个消息立刻拉着郑天乐就要去找那女孩:“那还等什么,走啊!”“这种人都是昼伏夜出的主儿,不到夜黑风高之时是找不到她们的。再说,”郑天乐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主人驱赶牲口干活,还得给加把草料呢。”“没问题,”余小渔一拍胸脯,好像刚才受过的委屈都忘了似的:“今天本姑娘就好好犒劳犒劳你。”

吃饱喝足,余小渔和郑天乐来到大街上,天渐渐暗了下来,余小渔看了看表:“都快八点了。”“急什么啊?”郑天乐打着饱嗝说道:“哪个夜总会不是十点以后才上客,这个时段老板们都在吃喝呢,玩乐是下半夜的事。”

余小渔点了点头,又好像想到了什么:“对了,你说你上过大学?什么专业?”“医学。”郑天乐头也没抬地回答。“说正经的。”余小渔显然不信。“好吧,好吧。”郑天乐举手投降:“系统修复学。”“一听就跟计算机有关,没劲。”余小渔有些失望。“你呢?哪个大学的?”郑天乐反问。

余小渔低着头,有些惭愧:“我没上过大学,中学成绩可差了,高考分数出来,老师为了安慰我,你知道她怎么说的吗?她特语重心长地说,小渔,没有考上大学,对你和大学都是一种解脱。”

郑天乐忍不住大笑起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余小渔突然发现来到了儿童剧院门口,她拉着郑天乐调头就走,郑天乐却挣脱了她,冲着儿童剧院门口的巨幅广告跑了过去,那是一幅儿童剧《马兰花》的海报,上面贴着余小渔母亲扮演一老太太的照片。“啧啧啧,岁月就是把杀猪刀,原来的马兰姐姐现在都成了马兰妈妈了。”郑天乐看着照片,有些心疼地说。

余小渔看着自己面前的照片,神情有些怪异。“你知道我十岁时的偶像是谁吗?”郑天乐回头问余小渔:“鞠萍阿姨、董浩叔叔,还有这位马兰姐姐。”

余小渔有些吃惊地指着照片:“你说的是她?”“是啊,”郑天乐陷入了回忆,“那时的儿童剧只有《马兰花》,我爸带我看了无数遍,当时我就想如果马兰姐姐是我妈该多好啊。”

看着郑天乐还有些享受的表情,余小渔笑了,引得郑天乐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郑天乐骑着摩托车,带着余小渔,在一个貌似城乡结合部的地方找到了那女孩上班的夜总会。

夜总会的大厅灯光昏暗,彩灯闪烁。舞台中央,一个女歌手正在痛苦地唱着情歌。各种不明身份的女人在客人中走马灯似的穿梭着。

郑天乐和余小渔找了张桌子坐下,正看桌子上的价目表,一个服务员走了过来:“两位,需要点什么?”

郑天乐顿时摆出了一副土豪的模样:“不用了,我们老板在包房里梭哈呢,我先替他占一个位子,一会儿他要看他的小情儿表演。”

打发走了服务员,两人在震耳欲聋的音乐中往舞台上看着,一个个穿着暴露妖艳的女子在极力地搔首弄姿。脸上五颜六色地涂抹着各种化妆品,估计就是她亲妈来了都不认识,更别说余小渔了。

找了半天没找到那个女孩,郑天乐起身拉着余小渔走进一扇小门,后面是一个走廊,脏兮兮的,堆着各种杂物,两人越过杂物,推开一扇门,里面没人,感觉像是一间休息室。

郑天乐安顿好余小渔:“我去叫人,你在这里等着。”

来到二楼,包厢后面是演员换衣服的地方,一个保安在门口守着,郑天乐走到一保安身边掏出一百元:“我老板就喜欢徐小媚,想请她一起喝杯酒。帮帮忙哥们,叫一下呗。”

保安拿了钱,乐得屁颠儿屁颠儿地叫去了。

里面一群模特正在赌博,乌烟瘴气的,骗余小渔钱的女孩,也就是徐小媚,穿着丁字裤,嘴里骂着脏话,貌似输得挺惨。

保安进来了:“徐小媚,有一个老板请你喝酒,去不去?”

徐小媚正憋气呢:“不去,没看我忙着吗?哎——等等,什么老板啊?”“不知道,”保安晃了晃那一百块钱,“反正出手挺大方。”

徐小媚穿着演出服,跟着郑天乐来到余小渔所在的休息室,她纳闷地看着余小渔:“你是……租房那个,姐姐……”“谁是你姐姐,少跟我攀亲戚。”余小渔看见她气就不打一处来,掏出手机就要报警:“我发过誓,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你揪出来。我现在就报警,诈骗两万判刑起点就是两年以上。”

徐小媚疯也似的扑过去拉住余小渔的手:“姐,别报警,千万别报警,我才25岁……我不想坐牢,一坐牢我这辈子就完了……”“好,”余小渔收起电话,“不报警也行,把钱还给我。”“我还我还,我一定还。”说着,徐小媚蹲在地上捂着脸痛哭起来。“什么意思?”余小渔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你骗我的钱还委屈成这样?有天理吗?”“姐,钱我一定还,”徐小媚哭着说,“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我的钱都交给我妈了。”“咦?你妈是贼头?合着还是个有组织有计划的犯罪团体?”余小渔吓了一跳。“不是不是,”徐小媚赶紧摇着手说:“我妈要跟我爸离婚,我爸说没有20万他不签字,所以这些年我一挣到钱就交给我妈……”“什么乱七八糟的?”余小渔打断了她,“你在帮你妈离婚?那是你亲爹吗?”

徐小媚站了起来,拉着余小渔的手,开始了她的哭诉:“我爸是个酒鬼,一喝醉了就打我和我妈,我妈的一只眼睛都被他打瞎了,我就想让我妈活得安全点,我拼命赶场子,有时还陪人喝酒,被人欺负……姐,我骗你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当时看你挺……挺好骗的,也不是在乎两万块钱的主儿,所以就一念之差……姐,原谅我,等我妈把婚离了,我挣的钱第一时间全部还你。”

就这样,余女侠的恻隐之心被激发了出来:“不急不急,我也不等米下锅,别想这事儿了,先把你妈的事处理好。”说着还掏出纸和笔写了一个电话号码递给徐小媚:“这是我的号码,有什么事儿就给我打电话。对了,我一个朋友的老公是律师,有需要或要咨询的话,找我。”

徐小媚感恩戴德地接过那张纸:“谢谢姐,我特后悔骗你,真的,姐,要是你不嫌弃,以后我就把你当成我的亲姐看。”

看着徐小媚千恩万谢地离去,郑天乐一把拉过扮演女侠的余小渔:“余小渔,你就是个蠢货。那种女人的话放在锅里都能榨出油来,你也信?”

余小渔有些鄙视地看着他:“什么这种女人那种女人的,看不出你还有阶级歧视呢?心理太阴暗了你。”

郑天乐急了,他咬着牙说道:“好,那我就让你好好见识见识谁丑陋,谁阴暗。你给我原地站好了,我不出来你不许动。”说完,气呼呼地再次冲上二楼。

徐小媚扭着水蛇腰,刚要进门洞。却发现余小渔凶神恶煞似的站在她面前,徐小媚有些心虚:“姐,你怎么找到这里了?”

余小渔怒火中烧,上去就是一记耳光,然后把手机伸到她眼前,手机里正在播放着一段徐小媚在化妆间和别人聊天的视频。“编得挺圆乎的,怎么想起来的?”“昨夜里看了一台湾电视剧,照搬的。”“你也不怕人家醒过神来。”“月底我就离开这儿了,找鬼去啊。借个火。傻×,还给我电话号码,真当自己是圣母玛丽亚。”

徐小媚瞬间脸色巨变,调头要跑,而郑天乐就站在她的身后。“姐,哥,我错了,”徐小媚一看跑不掉了,只能求饶,“再给我一个机会,千万不能报警,我马上把钱还给你们。”“什么时候?”“十天。”“滚。小渔报警。”“别,别,”徐小媚拉住了余小渔的手,“姐,两天,给我两天,我把这戒指当了,连本带利还给你们。”

晚饭后,固强出去跑步,罗美琪自己在沙发上研究那些为新楼盘准备的资料。罗美琪是个完美主义者,这次新楼盘主持人的机会对她来说太重要了,只要成功,她就可以平步青云。因此,她绝对不容许出现半点纰漏。

这时候,楼道里传来很有节奏的高跟鞋声,越来越近,然后停在了门口。

罗美琪紧张地抬起头,盯着房门。

门外响起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是柳静!罗美琪第一时间想到就是柳静,因为固强刚出去跑步,不可能这么早就回来,而且固强也没带钥匙。她赶紧站起来,闪身躲进卫生间。

门被缓缓推开,一个身着黑色风衣的人走了进来,果然是柳静。

柳静带着一脸怪异的笑容,站在茶几前,拿起罗美琪的资料看了看,发出几声冷笑,然后顺手拿起罗美琪扔在沙发上的丝巾狠狠吐了口唾沫。

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后,柳静来到厨房,炉子上有罗美琪正在给固强煲着的鸡汤。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去把火关掉,随手拿起一把刀在鸡身上一顿乱砍。

折腾完厨房,柳静来到卧室。她打开衣柜,穿上固强的真丝睡衣,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并且驾轻就熟地播放起蔡琴的《忘不了》。幽怨的歌曲中,她坐在摇椅上,闭着眼睛半梦半醒。

罗美琪悄悄地跟在柳静的后面,无奈地看着这一系列的怪异举动。

柳静听了一会音乐,突然跳起来跑到柜子前,拿出罗美琪的睡衣,用剪刀一一剪成布条,嘴里神神叨叨地说着什么,像鬼魅一般。

柳静终于发泄完了,她脱下固强的睡衣,迈步走出了卧室,罗美琪再一次六神无主地躲进了卫生间,但关门的声音惊动了柳静。

柳静刚要出门,就听见了卫生间关门的声音。她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卫生间走去,就像夺命阎王手里敲着的木头,把罗美琪吓了个魂飞魄散。

来到卫生间门口,柳静抓住门锁晃了晃,冷笑了几声,然后慢慢地退了开来。

开门,关门,走廊里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渐渐归于寂静。罗美琪大喘着气开门出来,确认柳静已走,顿时瘫软在地上。

罗美琪十分清楚即便是成功男人,在情感上也会和大多数男人一样选择掩饰和逃避,所以,她不打算把柳静的这次袭击告诉固强,因为这并不能增加她的感情砝码,只会让固强更加投鼠忌器。关于固强和柳静的过去,罗美琪不否认固强说的全是事实,但她知道他隐瞒了,隐瞒了他们十多年的情感,就像蔡琴的歌一样,融化在他们的血液里,变成了他们不愿提起的那一部分。

然而,当她收拾好一切之后,发现她放在茶几上的那些资料不见了。

第七章

罗美琪知道,她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了,她爱固强,她要得到他,她就要掌握主动权。第一步,她要摸清柳静的底,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于是,罗美琪托关系找了一个号称是专替人排忧解难,替人寻人找人,替人跑腿办事,人送外号“三T”的人。这个人自称叫张莱,据说是没有打听不到的事儿。但能办事儿的人,相对收费也高,一开口就是一万,同时为了争取罗美琪的信任,还给了罗美琪一张名片,麦尔逊商务咨询公司,头衔是总经理。

罗美琪看了名片,心里稍稍有了点底,她知道,一旦这样做了,就必须胜利。

郑天乐和余小渔来到一个胡同口,这是徐小媚约见他们的地方,说是要还钱。郑天乐一看就有猫腻,别的不说,这地方选得就不对劲儿。于是心里就多了几分防备,他拉着余小渔一边往里面走,一边打量着四周,随手捡起一根棍子,藏在衣服里。

进到胡同里面,只见徐小媚从一棵大树后面闪出来,后面跟着几个彪形大汉,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儿。

郑天乐眼看不对头,拉着余小渔就要跑,却发现后路已经被另外两名男子堵住。

余小渔开始慌了,紧紧地抱着郑天乐的胳膊,面对腹背受敌的局面,郑天乐也把刚才捡起的棍子拿了出来,警惕地看着这些人。

徐小媚一脸得意看着他们两个:“你们还真听话,叫来就来了。”

余小渔哪见过这种阵势,吓得浑身发抖地抱着郑天乐的胳膊,嘴上还不饶人:“徐小媚,你想干吗?别给脸不要脸,信不信我立刻报警。”

徐小媚笑了,指着旁边一满脸横肉的男子说:“我大哥说了,只要你们敢报警,他就让道上的兄弟们轮番轰炸你们,让你们生不如死。哦,对了,忘了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大哥,听说过南城一条龙吗?”

郑天乐看了一眼那男子,拍了拍余小渔的肩膀,他也笑了:“南城一条龙倒没有听过,不过中关村倒是有搬运服务一条龙。”

听了郑天乐的话,旁边那大汉的脸色明显变了,他低着头不敢看郑天乐。

郑天乐走过去,拍了那大汉一把:“老黑,客户多得昏了头了,不认识了?是不是不想在海龙大厦混了?”

那叫老黑的大汉抬起头,满脸堆笑,就跟刚看见郑天乐似的:“哎呀,这不是郑老板吗,上个月我还给你家送过货呢。”说着,还和郑天乐来了个友好的拥抱。

徐小媚完全被搞昏了头,眼看这老黑跟郑天乐称兄道弟了,她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老黑,你们太不讲信用了,收了我的钱临阵出卖我,你们帮我打他,我一人再加两百。”

老黑回头看了看她:“呵呵,不好意思,你这里是外快,他那里是饭碗。”然后给郑天乐赔了个不是,然后对着徐小媚扔下两百块钱,率领手下众兄弟立马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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