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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17 03:1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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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俄)奥斯特洛夫斯基,谢志强

出版社:大众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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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经典世界名著)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经典世界名著)试读:

前言

主角保尔·柯察金,出生于贫困的铁路工人家庭,早年丧父,全凭母亲替人洗衣做饭维持生计。12岁时,母亲把他送到车站食堂当杂役,在那儿他受尽了凌辱。他十分憎恨那些欺压穷人的大老板,厌恶那些花天酒地的有钱人。《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是一部描写新人成长历程和揭示新人优秀品质的故事。当一位英国记者问作者为什么以《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为书名时,奥斯特洛夫斯基回答说:“钢是在烈火与骤冷中铸造而成的。只有这样它才能坚硬,什么都不惧怕。我们这一代人也是在这样的斗争中、在艰苦的考验中锻炼出来的,并且学会了在生活面前不颓废。”

在学习中,我们应该学习保尔不怕困难、刻苦钻研的精神;在生活中,我们应该学习保尔勤奋进取、不怕挫折的精神;在劳动中,我们应该学习保尔吃苦耐劳、坚忍不拔的精神。

当我们失败时,我们应该以保尔为榜样,分析原因,鼓起勇气,重新开始;当我们成功时,我们应该以保尔为榜样,严肃认真,谦虚谨慎,继续努力。

第1章

“在过节之前,来这里补考的人统统给我站出来。”一个虚胖子非常歹毒地看着整个教室的学生说道。他穿了一件长袍,在胸前有一个沉重的十字架、脸拉得很长。正在这个时候,有6个学生站出来了,其中有四个男的,两个女的。神父凶狠的目光直直地盯着他们,孩子们脸上布满恐怖的神色。“两个女孩,你们先坐下。”神父对两个女孩递过去一个眼神。

两个女孩长长出了一口气,随后慢慢地坐在了座位上。“四个男生,到这边来!”神父走到男孩面前。“你们这几个活宝,有谁会抽烟吗?”“神父,我们不会抽烟。”4个孩子把声音压得很低,好像是自言自语。

神父脸涨得通红,一脸怒气地吼道:“什么?不会抽烟,小家伙,别耍滑头,是谁把烟粉弄到面团里了?那好,让我来看看你们到底会不会抽烟!把你们的口袋反过来!快点,马上!要快!听到没有?赶快把口袋都翻过来!”

其中的三个孩子把口袋里的东西都掏出来,一并将它们放在桌子上。

神父认真检查所有衣缝,想从中找出证据,最终一无所获。所以,他转向没掏口袋的那个小孩。这个孩子一双大黑眼睛忽闪着,显得格外有神,穿着灰衬衣,蓝裤子,膝盖上还打着补丁。“别跟个呆木头似的,站在那里不动?”

这个小孩努力抑制住内心的愤怒,瓮声瓮气地说:“我没有口袋。”“呵——,没有口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件事是谁干的?你以为你还能安心地呆在这里?亲爱的,你又想错了。上次要不是由于你母亲求我,我一定要把你赶走的,这次决不能便宜了你,赶快给我滚出去!”说着,他用力的揪住小孩的耳朵,推推搡搡,把他赶出教室。

神父的举动把学生们都吓呆了,马上,教室里的气氛紧张起来,教室里所有的学生中,只有一个人——谢廖扎·布鲁兹扎克知道保尔·柯察金受处罚的原因。

那天6个学生因考试不及格来神父家里补考,保尔把一小撮烟末撒在神父家的面团里了,那是神父家为复活节准备的。

保尔被赶出门后,坐在最后一级台阶上。他知道:母亲在税务检查员家里当厨娘,从早忙到晚,还要为他操心,现在又该怎么回答母亲呢?又怎么有脸回去见她呢?

保尔难过极了。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呢?这个该死的神父,都是给他害的。当初我要不给他撒烟末就好了。都是那个谢廖扎叫我干的。他说:“给这个可恶的家伙撒点儿烟末。”我们就撒了,他倒没事啦,这次肯定会被开除了。

其实,保尔与神父很早就有矛盾。有一次,保尔和同学米什卡·列夫丘科夫打架,受到处罚,被神父留下来:“不准吃午饭”。可老师又怕他一个人在教室里胡闹,就把他安排在高年级教室的后排。瘦瘦的穿着黑色上衣的高年级教师正在给同学们讲解地球、天体课。他说,地球已经存在几百万年之久了,恒星也与地球相似。保尔觉得圣经里不是这样说的,他十分吃惊想站起来说,但最终因害怕而没敢站出来。

保尔的母亲是个教徒,母亲经常给保尔讲圣经上的道理。因此他对世界是由上帝创造的,而不是100万年以前,而是不久前的事是完全深信不疑的。

保尔记忆力很好,圣经课上,他总能得满分,由于他能熟练地记住并背出所有的祈祷词,新约和旧约也能背诵,就连上帝在哪一天创造了什么:他也能记得清清楚楚。保尔对这件事还是很怀疑,他决定要向神父问个清楚。上圣经课时,神父刚刚坐下,保尔便举手发问:“神父,圣经里说地球存在5000年了,为什么高年级的老师说地球已经存在几百万年了?”“胡说什么,谁说的?你就是这样学圣经的?”神父的回答尖锐、可怕。

紧接着,保尔就被神父揪住两只耳朵,然后又将他的头向墙上撞去,很快,他就被撞得头晕目眩、魂不附体了。然后又去走廊里站着了。

由于这件事,他又被母亲狠狠地训了一顿。

第二天,母亲带他来学校,请求神父原谅他,让他重新回学校上课。从这以后,保尔对神父又气又恨,但也很害怕。保尔是从不让人欺负的,哪怕是稍加侮辱,他也不能原谅,这件事让他对神父仇恨不已。

从此以后,瓦西里神父常常欺负他,经常为一点小事就把他赶出门去,一连几个礼拜,罚他站墙角,不让他在课堂上听课回答,因此他考试不及格,只好在复活节前与不及格的学生去神父家里补考。也就是在神父家的厨房里,他将烟末撒在了神父为复活节准备的面团里。虽然当时没有人看见,然而神父知道一定是保尔干的。

该休息了。孩子们涌出来围住保尔。保尔一声不吭,愁眉苦脸。他的好朋友谢廖扎·布鲁兹扎克觉得自己对这件事有直接责任,但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所以一直留在教室里没有出来。“让柯察金马上到我这里来!”一个浑厚低沉的嗓音,保尔很害怕。那是校长叶夫列姆·瓦西里耶维奇从教师休息室的窗户喊他。

所以,保尔忐忑不安地走进了教师休息室……

车站饭店的老板气色不太好,脸色苍白,已经上年纪了,淡色的眼睛没有显得暗淡无神。他漫不经心地看了保尔一眼,问道:“多大啦?”“12岁。”母亲回答。“好吧,那让他留下吧。他每个月的工钱是8个卢布,上班干一天一夜,在家歇一天一夜。在这上班时管饭,记住不能偷东西。”“不能,不能。他不会偷东西,我向您保证。”母亲赶紧解释说。“好吧,就从今天开始干吧。”老板吩咐道,“济纳,把这小家伙带到洗碗间去,告诉弗萝夏,让他顶替格里什科。”他转过身去,对旁边一个站在柜台后面的女招待说。

被叫的那个女招待扔下手中的活计:示意保尔,带他穿过店堂,向洗碗间走去。母亲小声地嘱咐保尔:“保夫卢什卡,你要记住,一定要好好干哪,可不能再给我丢脸啊!”她看着儿子进了里屋,才带着一丝忧郁的神情,向店门走去。

洗碗间里保尔看到的是一幅紧张忙碌的场面:盘碟刀叉堆得很高,几个妇女正在擦拭这些餐具。一个男孩,一头乱蓬蓬的棕红色头发,显然好长时间没梳理了,他年纪比保尔略大些。正在摆弄两只大茶具。

一个大木盆里盛满开水,用来洗刷餐具,那水冒着热气。洗碗间的雾气大,刚进来,保尔看不清每个人的脸,他也不知该做什么,只好呆呆地站在那里。

带保尔进来的那位女工对其中的一位洗碗女工说:“来了一个新伙计,弗萝夏,是给你们的,让他顶格里什卡的班,你来安排他做事情吧。”

她又指着被称为弗萝夏的一个洗碗女工,对保尔说:“她是这里的领班,她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说完,她转身走了。“好的。”保尔回答的声音很低,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并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弗萝夏。弗萝夏一边打量保尔,一边擦着额上的汗,好像在想:他该做些什么呢?她麻利地卷起从胳膊上滑下的袖子说道:“你做的事十分简单:早上就把这口大锅里的水烧开,记住要让锅里一直有开水;自己劈木柴,还有这些茶炊也由你来做。当活儿多的时候,再倒倒脏水,擦擦刀叉。活儿很多,亲爱的,你会很累的。”她说话时带有很浓的科斯特罗姆方言,她的重音总是落在“a”上;这种乡音,还有她那小巧玲珑的鼻子、红扑扑的脸庞使保尔感到格外的亲切。“看来,这个阿姨很善良。”他这样想,所以壮起胆子问弗萝夏:“那我现在干什么呢,阿姨?”刚说完,他也很不好意思起来,马上这里的女工都笑了,笑声淹没了他的话语:“哈哈哈!……弗萝夏有了个侄儿啦……哈哈哈!”“哈哈!……”弗萝夏本人笑得很欢。

这里热气弥漫,保尔并未看清楚弗萝夏的脸。其实,弗萝夏才18岁。保尔感到浑身不自在,他又转身问那个男孩:“我现在需要做些什么呢?”

小男孩瞅了他一眼,嘻嘻一笑:“还是去问阿姨吧,我只是个临时帮手,他会告诉你的。”说完,他转身进了厨房。“到这边来,帮我擦叉子。”一个上了年纪的洗碗女工对保尔说,“你们听到什么笑话了,笑得这么厉害?呶,拿着。”她边说边把一块毛巾递给保尔,“一头用牙齿咬住,一头用手拽紧,然后再把叉齿在上面来回地擦,要擦得亮亮的,一点儿灰尘都没有。这件事一定要认真去做,老爷先生们都很注意叉子,如果他们发现这叉子不光亮或有脏痕,那麻烦可就大了——女老板马上会赶你走。”“女老板?”保尔有些弄糊涂了,“跟我说话的那个男人不是你们的老板吗?”

这些洗碗女工又笑了起来:“小兄弟,你不知道,他呢,只是个摆设,根本做不了主。真正做主的是老板娘。她今天不在这里,用不了多久,你就知道了。”

洗碗间的门开了,三个堂倌各自抱着一大摞刚用过的餐具进来了。其中一个长着一副四方大脸、宽肩膀、斜眼的人说:“干活要麻利点,不要磨磨蹭蹭的。12点的车马上就到了。”

他一眼就看见了保尔,便问:“他是谁?”“新招来的伙计。”弗萝夏说。“什么?新来的。”他一边说一边凑过来,把一只手重重地压在保尔的肩上,然后又把保尔推到两只茶炊前:“小家伙,你要当心,这两只茶炊要时时刻刻有水,你要小心侍候它们。可现在呢,瞧,一只火灭了,另一只也不那么旺了。今天第一次先放过你,如果明天仍然这样,那你会挨揍的。记住了吗?”

保尔没说什么,赶紧侍弄茶炊。

干活的第一天,保尔干得很卖力,他心里很清楚,这里不能和家里相比:在家里妈妈的话可以不听;在这里,刚才那人已经说得再清楚不过了,那就是不听话就得挨打。

保尔把脏水倒掉;他又用一只靴子把炉筒盖住,把炉火吹旺,那大肚茶炊马上火星四溅旺起来;他给烧水的大锅添柴,又把湿毛巾放在已把水烧开的茶炊上烘烤。一直忙到深夜,保尔累得筋疲力尽,他从洗碗间走到厨房去。“这孩子,很可怜,不停地干,看来是实在没办法才干这种活的。”上了年纪的洗碗女工阿尼西娅看着保尔消失的身影说道。“不错的,他很勤快的,这样的人干活是不用别人管的。”弗萝夏接过来说。“他这样很容易累垮的。”卢莎和她们二人的意见不一样,“刚开始很卖力气的……”

保尔干了一天一夜,疲惫不堪,凌晨7点一个十分凶恶的男孩来接班。这个男孩看该干的活保尔已经都干了,两个茶炊都已经烧开了,他把双手插在口袋里,从牙缝里“滋滋”地挤着唾沫,傲慢地打量着保尔,斜了斜白眼,用命令地口吻说道:“喂,混蛋,记住明天6点来接班。”“为什么?”保尔问:“换班的时间是7点。”“别人7点换班,我管不着,但你一定6点钟来换班。如果你再废话,就让你脑袋肿几个包。真有你的,小崽子,刚来就跟我摆臭架子。”

在一旁刚刚交班的洗碗女工奇怪地注意着这两个孩子的举动。保尔显然是被那个男孩子的无礼行为激怒了,他向前逼近一步,本想狠狠地教训他一顿,又怕刚上工就被开除,忍住没有动手。“你规矩点,别骂人,要不有你好看的。我会打架,一定不比你差,如果想试试,那就尽管来吧。明天我7点来。”

男孩往锅边退了一步,惊愕地看着怒气冲冲的保尔,没有想到新来的这个男孩的态度如此强硬,有点出乎意料。“咱们走着瞧。”他低低地嘟嚷了一句。

就这样,第一天上工十分顺利地过去了。保尔感到轻松踏实,他用劳动换得了休息。他也工作了。现在,谁也不敢说他是寄生虫了。早晨的太阳从锯木厂高大厂房的后面懒洋洋地升起。保尔家住在列辛斯基庄园后面,他马上就要到家了。“母亲一定早就起来了。”保尔想着,吹着口哨加大了脚步。“从学校被赶出来,也不见得是坏事,反正我再也不用怕那个可恶的神父了,他再也甭想找我的麻烦了。”他想着不知不觉到家了,在开门时他又想起了那个换班的男孩:“还有那个黄毛小子,我一定要狠狠地揍他一顿。要不是怕人家赶我走,我现在就给他点颜色看看,反正这是迟早的事。”

果然,母亲起得很早,正在院子里烧茶炊,见儿子回来了,便小心地问:“还行吗?”“很好。”保尔答道。

母亲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他很快就看到了:从敞开的窗户里看到了哥哥阿尔青的身影。“是哥哥回来了吗?”他很害怕,不安地问道。“昨天回来的,以后要在机务段做事。不走啦。”

保尔犹豫不定地打开了房门。背对着他坐在桌旁的哥哥,把庞大的身躯转了过来,黑黑的浓眉下,一双严峻的眼睛正注视着保尔。“呵,回来啦,真了不起,撒烟末的英雄?这都是你做的好事!”

保尔感到这会儿与哥哥交谈一定不会有好结果。“既然他什么都知道了,他会对我又骂又打的。”保尔想。

他有点害怕哥哥。

可这次哥哥没打他。他坐在凳子上双手放在桌子上,用一种既带有嘲讽又有些蔑视的眼光看着保尔。“你的意思是,你已经把所有的功课都学完了,也已经大学毕业了。现在该来洗碗啦?”

保尔一声不吭死死盯住一块带有裂缝的地板,专心致志地打量突出的钉帽。阿尔青没再说什么,从桌后站起身来,进了厨房。“这次肯定不会挨打了。”保尔这才放下心来。

喝茶时,哥哥平心静气地向保尔询问事情的经过。保尔便把事情的原因叙说了一遍。“现在就这样胡闹,那以后又怎么办呢?”母亲很担心地说,“我们究竟该怎么办呢?他到底像谁呀?我的上帝,可真让我操心啊。”她抱怨开了。

阿尔青把空杯从身边移开对保尔说:“保尔,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也就只好让它过去了。以后一定要注意些,上班时别胡闹,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如果你再胡闹让人家赶出门外,我一定要教训你的,你记住了,别再让母亲为你操心。你到哪里都惹事,出乱子。这回要吸取教训好好做下去。等明年,我会想办法让你到机务段去当学徒的,总在洗碗间里不会有出息的,你现在还小,要学点手艺。我现在已经在这里上班了。母亲也不再做工了,去伺候那班畜牲。你要争气,保尔,一定要做个有出息的人。”

说完,他站起来,穿上上衣,对母亲说:“我有事要做,出去一会儿。”他弯腰出门,走了出去。他已经到了院子里,当经过窗户时,他又对保尔说:“我给你带回了一把刀子和一双靴子,妈妈会拿给你的。”

保尔做工的这家饭店的生意很兴隆。

五条铁路线在这里交汇。车站上总是人满为患,只有在夜间两趟列车的间隙时刻,才能歇上个两三个小时。无数列军用列车驶进这里,又从这里开出去——驶进来的是断肢伤残人员,送往前线的是新入伍的士兵。

保尔在这家饭店一直干了两年,两年来,他只知道这里的厨房和洗碗间。共有20多人在这间很大的、用作厨房的地下室里工作,10个堂倌不停地在餐厅和厨房之间奔跑。

保尔得到的工钱已经由8个卢布长到10个卢布了。两年来,他长大了,身体也结实了。他也吃了不少苦头,辗转于厨房和洗碗间。那个有权势的厨子头不喜欢这个固执的小男孩,常常打他,又怕这个男孩哪天发起疯来杀了他。要不是保尔干活卖力气,早就被赶走了。他干活最多,而且从没有感到过累。在餐馆生意的高峰时候,他端着托盘能一步跳过四五级台阶奔跑于厨房和餐厅之间。

夜深了,饭馆两个餐厅里的忙碌也结束了,那些堂倌们便都聚集在下面厨房的小贮藏室里赌博。保尔经常看到堆在桌上的大堆赌资。他并不感到奇怪,由于他知道,他们有很多钱,一晚上就能捞到三四十个卢布的小费。有了钱,他们就狂饮滥赌。保尔对他们的做法很气愤。“该死的家伙,”他心想,“像哥哥这样的一等钳工,才赚48个,而我只能赚10个卢布,可他们一天就能赚这么多钱,太不公平了,他们也只不过端端盘子罢了。况且他们还要把这些钱挥霍掉。”

保尔看不起他们,认为他们和老板是一路货色,与他们和不来,简直把他们当成敌人一样。“别看他们在这里低三下四地伺候别人,可他们的老婆孩子却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他们常常把穿着学生制服的儿子带来,有时也把由于养尊处优而肥胖起来的老婆带来。保尔想:“他们的钱或许比被他们伺候的先生还要多。”

至于夜里厨房隐蔽的角落里和饭馆仓库里发生的事他已习已为常了,由于他很清楚,假如那些洗碗女工和女招待不愿为几个卢布牺牲肉体,那她们很快就会被赶走的。

这时,保尔看到了生活的最深处、生活的底层。他追求新事物,渴望新生活,然而,腐烂的臭气,沼泽地般的潮气向他袭来。

由于机务段只收15岁以上的少年做学徒,因此阿尔青未能把弟弟安排进去当学徒。保尔在一天一天地计算着离开餐馆的时间,由于他对那座被烟熏黑的大石头房子——机车库特别感兴趣。保尔经常到哥哥那里去,和哥哥一起检查车厢,帮哥哥干些自己力所能及的活儿。

弗萝夏的离去,让保尔感到十分烦恼。

活泼爱笑的弗萝夏已经走了,这时保尔才深深地体会到他们之间的深厚友谊。现在,每当早晨一走进洗碗间,听到从难民中招来的女工的叫骂声,他心里总觉得缺点儿什么。

夜晚休息时,他蹲在敞开的小炉门前,往蒸锅里添着柴。就他一个人呆在洗碗间了。他看着蓝色的火苗,感到十分舒服。

一个星期六,夜间休息时发生的事又浮现在他眼前。那会儿,保尔正好从楼梯上下来要到厨房里去。正好经过厨房小贮藏室,由于好奇,他爬上柴垛,看在那里赌博的店堂伙计。

那里赌得正起劲,扎利瓦诺夫坐庄,他激动得满脸通红。

这时,楼梯上脚步声响起,保尔扭头一看,普罗霍尔从楼梯上下来了,他赶忙躲到楼梯下面。楼梯下面是平平的,普罗霍尔并没发现他。

普罗霍尔没有停转过弯一直向下走去,这时,又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普罗霍尔先生,等一下。”

普罗霍尔不耐烦地停住脚步,扭头向上面看了看。“有事吗?”他含糊不清地问了一句。

这回保尔看清来人了,是弗萝夏。她抓住堂倌普罗霍尔的一只衣袖,低低的声音,吞吞吐吐地说:“中尉给你的那些钱呢?普罗霍尔先生。”

普罗霍尔猛地一用力,甩开了她的手。“什么?钱?我不是给你了吗?”他凶狠地说。“可他给了你300卢布呀。”弗萝夏近乎哀求的语气里包含着压抑的哭泣声。“300卢布?”普罗霍尔用嘲讽的语气说,“什么?你想全部据为己有?尊贵的太太,要价未免太高了吧?你是个洗碗女工。我看,我给你50卢布已经够可以的了,你要有自知之明,你比那些干净、又有文化的女人挣得还多呢。陪人睡上一夜,就挣50卢布,你应该知足了。世上可没傻瓜。好了,我再给你10个20的,不过,你要是聪明些,还能挣到钱的,我可以做你的后台。”说完这些话,这个可恶的家伙转身走进了厨房。“无耻的坏蛋!”弗萝夏追着对他喊道,毫无办法倚在柴堆上,呜呜哭了。

楼梯下面的保尔气愤极了,他听到了他们交谈的全部内容,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他见弗萝夏气得浑身哆嗦,用头猛撞柴垛,当时的心情简直无法形容。保尔没有出来,他知道,这家伙把弗萝夏卖了。他对这个可恶的流氓更加仇恨了。“哎,如果我有力气,要有哥哥那样强大,我就揍死这个下流坯子!什么时候我才能像阿尔青那样高大,那样强壮呢?”

炉膛里红色的火舌颤抖着,火光忽隐忽现。形成淡蓝淡蓝的、长长的螺旋圈。

保尔觉得,好像有人在嘲讽他,屋子里静极了,只有炉膛里的火苗发出的哔剥声和水龙头均匀的滴水声。

厨房里的伙计克里姆卡把最后一只平底锅擦洗完毕放在架子上擦完了手。当班厨师和女工都去睡觉了,每天在厨房里能休息3个小时,这时,克里姆卡总是在上面与保尔一起打发无聊时光,他俩结成了好朋友。小伙计克里姆卡来到上面,见保尔蹲在炉门前面,炉门敞开着,火烧得正旺。看到映在墙上熟悉的身影,保尔不动声色地说:“坐下吧,克里姆卡!”

克里姆卡也不客气爬上柴堆,躺下来,见保尔一声不吭坐在那里,笑着问道:“怎么啦,一直盯着火苗干什么?”

保尔毫无表情目光呆滞地转过头来,一对乌黑发亮的大眼睛看着克里姆卡。克里姆卡意识到了,在他眼里深藏着忧郁,这种神情克里姆卡还是第一次在保尔眼里看到。“保尔,有什么心事吗?你今天与每天不一样。”他关切地问道。

保尔站起身来,走到克里姆卡身边坐下。“没什么事情。”他瓮声瓮气地答道,“克里姆卡,我在这里呆不下去了,我觉得很不舒服。”他紧握拳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啦?”克里姆卡迅速翻过身来,双手支起身体问道。“不是今天怎么啦,从我来这里那天起,这里就一直这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像牲口一样拼命地干活,可招来的却是非打即骂。我们是做工的,他们想打就打,我们就是一刻也不闲着,也有伺候不周的,只要有一个伺候不周的,就会挨打。你就是拼上命去干,也会有失误的,招来的又是一顿打,真让人受不了……”

克里姆卡怕他继续说下去,赶紧接过话茬:“小声些,他们会听到的。”

保尔跳了起来:“听到又怎么样,反正我不想再继续干下去了,我宁可去铁路上扫雪。这里……这里简直是坟墓,他们全都是流氓、无赖、骗子,他们有几个臭钱就不把我们当人看,对姑娘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如果哪个姑娘不肯,就立刻把她们哄走。可他们又无处可去,才来做这等事呀!为了吃口饱饭,只好忍气吞声留下来好歹能吃口饱饭。”

保尔说话的声音越来越高,克里姆卡担心他们的谈话被别人听到。站起来把通往厨房的门关上,保尔将心中的愤怒全部发泄了出来:“就说你吧,克里姆卡,挨打的时候不用说还手,就连一句话也不说呀?”

保尔不说话了,他坐下来用手托着头,显得十分疲惫。克里姆卡在添火,然后也在桌旁坐下。“今天我们还读书吗?”他问保尔。“不读啦,”保尔说,“没有书读,书亭没开门。”“怎么,今天为什么没书?”克里姆卡感到奇怪。“卖书的被宪兵抓走了,好像还在那里搜到了什么。”保尔说。“为什么?”“是政治原因。”

克里姆卡看了看保尔,有些迷惑不解。“政治是怎么一回事?”

保尔一耸肩膀:“我哪知道!好像是说有人反对沙皇,那也许就是政治吧。”“难道有这种人吗?”克里姆卡吓得哆嗦了一下。“这谁又能知道。”保尔回答。

这时,门开了,睡意朦胧的格拉莎走了进来。“你们怎么不睡觉,克里姆卡?趁火车没来,还能睡上个把小时。保尔,你也去睡吧,我给你看火。”

往往什么事情都是难以预料,保尔没想到他很快就离开了饭馆,至于什么原因他根本没想过。

那是正月里一个很冷的天气里,保尔做完工准备回家,可接班的小伙计还没来。保尔只好去找老板娘,说他要下工回家,可老板娘不让他走,仍要他继续干下去。已经干了一天一夜的保尔没办法,又接着干下一班,夜里,他累得瘫倒了。到休息时,他想把几口大锅装满水烧开,好为3点钟那列火车做准备。

保尔去拧水龙头开关,可没有水流出来,显然水塔没送水。他也没关龙头就睡了,由于他实在太累了。

没多久,水龙头往外流水啦。水流进水槽,很快装满水槽溢了出来,流到洗碗间的地板上。这儿又没有人,积水越流越多,很快从门下缝隙窜向饭馆的餐厅。

水流不停地从熟睡旅客们的衣物箱包下悄悄流过,始终没有人觉察到水流出来了。到后来,积水浸湿了地上的物品,有一位旅客睡在地上,他感觉到了,立刻跳起来大叫,这时大家才慌忙抢救各自的东西,顿时乱做一团。

积水仍在不停地上涨。

正在收拾桌子的普罗霍尔听到旅客的叫喊声,赶忙跑了过来,他踩着积水,跳到门前,用尽全力将门打开。被门挡住的积水一下子全部冲进了餐厅。

餐厅更乱了,叫喊声也更大。普罗霍尔跑进洗碗间,冲到睡着的保尔面前。拳头雨点般落在了保尔的头上脸上。他被打得昏沉沉的。保尔这才醒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普罗霍尔打得他眼里直冒火星,全身痛得要命。遍体鳞伤的他好容易才回到了家。

早晨,哥哥阿尔青向保尔询问事情的经过。

保尔就把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是谁把你打成这样?”阿尔青低沉地问。“普罗霍尔。”“好吧,你休息吧。”

阿尔青穿上皮外套,一声不吭地走了。“谁是普罗霍尔先生,我能见一见他吗?”一个陌生的工人问格拉莎。“您稍等一下,他很快就出来啦。”她说。

身材魁梧的工人倚在门框上:“好吧,我等一会儿。”

普罗霍尔端着放有大摞餐具的托盘向洗碗间走过去。“他就是。”格拉莎指着他说。

阿尔青走了过去,用手重重地拍着普罗霍尔的肩膀问:“你为什么打我的兄弟保尔?”

还没等普罗霍尔把肩膀挣脱出来,他已被打翻在地了;他刚要爬起来,可第二拳比第一拳更重,他再也动弹不了了。

洗碗女工们躲在一边给吓坏了。

阿尔青打完后,转身走了。

普罗霍尔痛得在地上直打滚,满脸是血。晚上,阿尔青没有回家。

后来,母亲打听到了,阿尔青被宪兵队抓走了,6天后,阿尔青被放回来了,他回来时,很晚了,母亲已睡着了。他走到保尔床边,关切地问:“好些了吗?兄弟,”说着他坐在床边,“这也算不了什么。以后,你到配电站去干活吧,我已经跟别人说好了,到那里你还能学点本事。”

兄弟俩紧紧地握住对方的双手。

第2章

“沙皇政府被推翻了。”

这是一则震撼人心的消息,让人简直不敢相信。

暴风雨中,一列火车缓缓进站了,两个军人武装的大学生和一队革命士兵从车上跳下来,他们逮捕了车站的宪兵、老上校和警备队长。这下,人们都相信了,成百上千人沿着白雪覆盖的街道一起涌上了广场。

他们都在接受新鲜的事物:自由、平等、博爱。

这种欢闹的日子已经过去,城市里又恢复了平静,惟有在由孟什维克和崩得分子占据的市参议会大楼上空飘扬的红旗表明了所发生的巨大变化,其他与以往一样没什么变化。

春天快要来临时,一支近卫军骑兵团在这里驻扎下来。每天早晨,他们都去车站上抓捕从西南战线跑出来的逃兵。

他们个个生活富足,身体健壮,红光满面。军官多半是伯爵或公爵,服饰和沙皇时代没什么区别,好像没发生过革命一样。

1917年马上就要过去,保尔、克里姆卡和谢廖扎·布鲁兹扎克三人也没看出什么变化,当老板的还是那些坏家伙。直到11月才出现了一些新情况:从战场上来了一批又一批的士兵,他们都被称作“布尔什维克”。

看来要抓住逃跑的士兵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车站玻璃被打碎的越来越多,成群结队的人从前线溜回来,遇到阻拦他们便以武力相拼。12月初,整车整车的士兵都涌过来了。

骑兵团马上封锁车站,打算截住列车,可是遭到了机枪的猛烈扫射。人们对这种死亡事件的发生早已习惯了,他们涌出了车厢。

身穿灰色大衣的军人把骑兵团赶进市里后,又回到了车站。接一列列火车呼啸而去。

第二年春天,三人在谢廖扎·布鲁兹扎克家里玩了一会纸牌便走了出来,进了保尔家后,都躺在那里,他们感到无聊,这时,从后面传来了马蹄声,一个人骑马飞奔而来。骏马一跃便越过了公路与栅栏墙之间的壕沟,跳到院子里,马上的人对躺在地上的保尔和克里姆卡挥了挥手说:“喂,过来,年轻人!”

保尔和克里姆卡同时跳起身来,向栅栏边跑去。那个骑马人满身灰尘,腰间挂着支纳卡式转轮手枪和两颗德国式手榴弹。“喂,能给点水喝吗?年轻人!”骑马人在马上请求道。在保尔进屋取水时,他问谢廖扎:“告诉我,年轻人,现在城里由谁统治着?”

谢廖扎赶忙向他介绍城里的情况:“这里已经有十多天没人管了,现在自卫队掌权,夜里,住在城里的老百姓轮流值班守城。那你们又是干什么的?”他问道。“呶,知道事儿越多越麻烦。”骑马人说道。

这时,保尔把水端来了。

那个骑马人把保尔端来的水一饮而尽,把杯子还给保尔,一带马的缰绳,那马立刻向林间飞奔而去。“那人是谁?”保尔困惑不解地问克里姆卡。“我哪里知道。”克里姆卡耸耸肩膀。“政府一定又换了,既然这样,说明游击队要来了。”谢廖扎很肯定地回答。保尔和克里姆卡同意了他的猜测,他的理由很充分。

三个还未能详细地议论这件事情,从公路那边又传来马蹄声。他们一起拔腿向栅栏跑去。

远处,林务官的房子隐约出现了,从森林那边,人群和马车出现了,公路两侧出现了十多个骑兵,他们手上都端着步枪,走在最前面的有两个人,一个中年人,很威风,另一个是骑士,就是保尔他们刚才见到的那个骑士。“我说的没错吧?”谢廖扎用胳膊轻轻碰了碰保尔:“看,红花结,游击队,一定是他们,我保证。”他高兴地大叫起来,像小鸟一样越过栅栏,来到街上。他们三人一起跑到公路边上,看着一列列骑兵从这里通过。

骑士们来到他们近前。刚才他们见过的那个骑士对他们点点头,用马鞭一指路边的一处房子,问:“这是谁家的房子?”“是律师列辛斯基家的房子,他昨天就逃走了。看来,他是怕你们……”保尔努力向前边走边说。“你知道我们是什么队伍吗?”中年人笑了。“这是怎么回事,一看就清楚了……”保尔手指红花结结巴巴地道。

住在这里的人们都涌上街头,争相打量这支开进城里的军队。保尔和其他的那两个伙伴也站在路边,目送红军战士从这里通过。队伍中唯一一门火炮通过石子路,红军战士把那几辆装着冲锋枪的马车也赶走了。这时,一些年轻人一直跟在游击队队伍的后面,队伍在市中心停下,解散到各家住户以后,他们才散开各自回去。

红军司令部就设在那个律师列辛斯基家中,当晚,指挥部的3个成员和那位上了年纪的指挥官布尔加科夫同志一起围坐在一个四角雕花的桌子旁。那位老指挥官把省地图铺在桌子上,用手指指着路线,对坐在对面的一个高颧骨,看上去很结实的指挥员说:“叶尔马琴科同志,你的意见是要在这里打上一仗,我建议明天早上撤走。夜里撤走当然更好,可战士们实在太累了。我们的任务是要在德国人赶到卡扎京之前迅速到达那里。我们目前的兵力很弱,如果硬拼是不明智的……一门大炮,30发炮弹,200个步兵和60个骑兵,这就是我们的实力……可那些德国人是一股钢铁一般的洪流。我们一定要结合其他后撤的红军才能同德国人作战。我们还一定要清楚地意识到,除了德国人,其他各种反革命匪徒还埋伏在路上。我的意思是明天早上队伍便开拔,再走之前先炸毁车站后面的小桥,这样可以耽误德国人的进程,他们沿铁路推进必然受到阻止。你们有什么想法?我们要迅速做出决定。”他对其他的指挥员说。

坐在他身边的斯特鲁日科夫沉思了良久,看着地图,又看看布尔加科夫,终于说话了:“我……我同意……同意布尔加科夫的决定。”

一个最年轻的指挥员也表示同意:“布尔加科夫说得有道理。”

只有保尔他们白天见到的叶尔马琴科,则摇头表示否定:“我们组织队伍并不是为了逃跑,依我看,我们应该在这里和德国人开一仗,我们不要一枪未发就逃之夭夭……假如我能做出决定,我一定要在这里和德国人打一仗。”他猛地推开椅子,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来回地走。

布尔加科夫毫不在意地看了看他:“叶尔马琴科,打仗就要有战果,我们那样做是无谓的牺牲,白白的送死。这种做法太可笑了。敌人有整整一个师的兵力,还有重型武器……叶尔马琴科同志,不要像小孩子一样耍脾气……”接着,他看了看另外两个指挥员,下了命令:“明天早晨撤走。”

4个红军指挥员继续讨论问题,那就是怎样与其他队伍联络的问题。布尔加科夫继续说道:“既然我们是最后撤退的队伍,就要责无旁贷地担负起敌后的组织工作,要在这里留一个可靠的同志工作,我们相互提名,看谁合适,也好做出决定。”“我看,水兵朱赫来留在这里比较合适。”叶尔马琴科迅速走到桌旁说,“朱赫来对这里熟悉是本地人,他是电工,又是钳工,可以在车站里找事做。没有人注意他,由于他要夜里才能赶到。他办事头脑很活,能把这里的工作做好。依我看,应当把他留在这里。”

布尔加科夫点了点头。“很好,叶尔马琴科同志,我同意你的意见。你们有什么意见吗?”他问其他两人。“没意见就这么定了。我们给朱赫来下委任书,还要留些钱给他。”“下面我们要讨论第三个问题,也是最后一个问题,”布尔加科夫又接着说,“就是处理城里存放武器的问题。这里的武器是沙皇时期打仗留下来的,其中20000支步枪,存放在一个农民家的饭棚里,早被人淡忘了。这是那家主人向我报告的,他想把这批枪支弄走……这批枪支一定要设法弄走,决不能留给德国人……我的意见是把它们烧毁,而且马上就办这件事,在出发前一定将这件事情办妥。不过,烧起来也很麻烦,板棚在郊区,那里都是穷人的房子。”

身体结实,胡子拉碴的斯特鲁日科夫挪了挪身子,说:“我不同意烧掉,我……我建议把……把它们分……分给居民。”“你说要分掉?”布尔加科夫立刻转过身来正对着他说:“不错,很好!”叶尔马琴科高兴地喊道,“我同意,分给这里的居民,谁想要就给谁,至少在他们手中有武器,忍无可忍时可以对付德国佬。很明显,德国人来了,他们不会有好日子过的。走投无路时,人们就可以拿起武器。要是能把一部分枪支到农村去就更好了,他们会藏起来的。如果德国佬敲诈勒索,那这些武器就会充分利用了!”

布尔加科夫笑了:“不过那些德国佬会命令把枪支上缴的,大家有可能上缴的。”

叶尔马琴科马上反驳道:“那是少数的。”

布尔加科夫以征求意见的目光向大家看了一遍。“把枪分掉,把枪分掉。”年轻的工人都支持把枪分掉。“好,那就把枪分掉。”布尔加科夫也同意了,马上做出决定。说着,他从桌旁站了起来。“现在,我们把所有的问题全都解决了。在早晨到来之前,我们还能休息一下。等朱赫来一到,马上通知他来我这里,我有事和他商量。叶尔马琴科,你去查岗吧!”

等其他人都走了以后,布尔加科夫走进原房主的卧室,他把大衣铺在床铺上躺下来休息。

早晨,保尔从配电站下班回家时,觉得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氛,他马上意识到了:沿路他碰见好多人扛着步枪。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赶紧向家里走去。在律师家旁边他见昨天进城的那些人正上马,准备外出。他回屋洗完脸,见哥哥没回来,又冲到街上向谢廖扎·布鲁兹扎克家走去。

谢廖扎不在家,他父亲是个司机,他母亲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女人,她见保尔来了,很不高兴:“鬼才知道他去哪了,跟中邪似的,说什么地方发枪,他一定是去那里了,你们这班小鬼,就是能胡闹,真没办法,比瓦罐高不了多少,也要去领枪。你告诉他,如果他哪怕带一粒子弹回家,我也要敲他的脑壳。也不看是什么东西,就往家里拿,别人还得为他担惊受怕。你是不是也想去领枪?”

没等谢廖扎母亲唠叨完,保尔早就跑到街上去了。

刚来到街上,保尔又见一个人扛着枪,他急忙走上前去问:“大叔,你从哪儿弄的枪?”“维尔霍维那大街在发枪。”

保尔二话没说,拼命向维尔霍维那大街跑去。跑过两条街,就碰到一个带枪的小男孩。保尔拦住他,问:“你从哪儿弄的枪?”“游击队发的,就在学校对面,已经发完了。整整发了一夜,这会儿只剩一堆空箱子。我这是第二次领枪了。”他得意洋洋地说。“哎呀,真倒霉!应当不回家,直接去那里就好了!”听到这个消息,保尔感到十分沮丧。他绝望了。“这么好的机会又白白错过了。”

突然,保尔有办法了,他猛地转过身来,几步就追上了那个小男孩,强行夺下他手中的枪,口气十分强硬地对他说:“你已经有了一支,这一支归我。”

男孩被保尔的举动激怒了,他不顾一切向保尔扑过去。保尔向后一退,猛地举起刺刀,吼道:“走开!否则你会被刺伤的!”

男孩气得直哭,他愤愤不平,可又毫无办法,只得骂骂咧咧地转身跑了。保尔高兴极了,飞奔回家;他跃过栅栏,来到小板棚,把得来的那支步枪放在房梁上,然后得意地吹着口哨回屋了。

市区中心的夏日,夜晚景色迷人,年轻的姑娘、小伙们在自家台阶旁、花园里、庭院里,甚至就在大街上,对对双双,欢歌笑语。歌声、笑声荡漾不绝。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花香,星星在天空深处时隐时闪,欢声笑语传得很远很远……保尔是拉手风琴高手。他深情地把音色悦耳的维也纳双键手风琴放在两膝上,灵活的手指有节奏地触动琴键,一串连续的滑音被拨响了,低音键一声和鸣,豪放的乐曲便在四周奏响了……手风琴张张合合,不停地扭动。乐曲委婉、悠扬,手风琴愈演愈起劲,这样的生活是多么美好啊!

一群活泼欢快的年轻人聚集在离保尔家不远的地方。加林娜,保尔的邻居,一个石匠的女儿,她喜欢和男孩子一起唱歌跳舞,她笑得最响。由于她口齿伶俐,因此保尔很怕她。她坐在保尔身边,紧紧搂着保尔,笑个不止:“咳,潇洒的手风琴手!很遗憾还是个孩子,要不然可以做我称心如意的男人了。我就喜欢像你这样的手风琴手,我都陶醉了。”

保尔羞得满脸通红,幸好是晚上,没人看见。他想离加林娜远些,但她却紧紧搂着。“不要躲啊,亲爱的?你这个小女婿。”她开玩笑地说。

保尔的肩上明显地感觉到她那富有弹性的胸部,这更使他局促不安,心旌神摇。保尔赶紧用手抵住加林娜的肩头,说:“你这样让我无法拉下去了。”

周围人一阵哄笑,有人取笑,有人挑逗。

玛鲁霞过来解围:“保尔,能不能拉一首打动人心的曲子,忧郁的。”

手风琴的风箱又悠悠展开,保尔的手指在琴键上轻轻跳动。这是一首众人都熟悉的家乡民歌。能歌善唱的加林娜带头唱了起来,玛鲁霞和其他人也跟着唱起来:

漂泊在外的纤夫,

回到家乡的小屋。

这里多么温馨,

这里多么欢乐。

让我们放弃欢乐,

一起唱起甜蜜的歌曲。

嘹亮的歌声向远方飘去,飘进树林。“保尔。”这是哥哥在叫他了。保尔收起手风琴,按上皮扣。“哥哥叫我,我要回去了。”

玛鲁霞央求他说:“再呆一会儿,时间还早着呢。”

保尔却着急了:“不早了,明天再玩吧,我该回家了,哥哥叫我呢。”他穿过街道,跑回家去。

保尔打开门进屋,看见桌旁坐着哥哥的同事罗曼,还有一个人,他不认识。“是你叫我吗?哥哥。”保尔问。“他就是我的弟弟。”阿尔青对保尔点点头,对那个陌生人说。

陌生人爽快地伸过粗糙的大手。

阿尔青对保尔说:“保尔,你们配电站的电工病了,是吗?明天你去打听一下,那里需不需要电工上班?如果他们需要,你要尽快告诉我。”“不,我和他一起去,我自己和老板谈。”陌生人插话说。“肯定要的。就由于斯坦科维奇病了,今天就没人干活。老板跑来两次,想找电工,可是他没有找到,他又不敢这里的事交给司炉一个人。”“瞧,这事都差不多了。”陌生人又对保尔说,“明天我会来找你,我们一起去。”“没问题。”

陌生人用安祥专注的目光打量保尔,弄得保尔有点不好意思。陌生人衣扣从上到下扣得整整齐齐,他生得体格健壮,像一棵苍劲的老橡树,浑身充满无穷的力量。

临别时,阿尔青说:“再见,朱赫来,明天你和保尔一起去一趟,这件事肯定能成。”

游击队撤走的第三天,德军就进了城。冷冷清清的车站上,列车一声长鸣告诉人们德国人来了。消息立刻传遍全城:“德国人来了。”

整个城里顿时开了锅忙乱起来。虽然人们早就得到消息德国人要来,但还是半信半疑。现在这些可怕的德国佬不是将要来,而是已经来了,已经进城了。

居民们都呆在家里,不敢出来。德国人沿着公路的两侧排成单行队行进,留出中间的马路。他们身着暗绿色制服,平端着枪,枪口上着明晃晃的刺刀,沉重结实的钢盔带在头上,每个人都背着鼓鼓的行囊。德军的队伍像一根长链接连不断地向城里开进,一路小心谨慎,随时准备对付武装骚扰。

走在队伍前面的是两个端着毛瑟枪的军官,翻译官黑特曼军官走在大路中间,他戴着毛皮高帽,穿着蓝色的乌克兰外套。

市中心的广场上德军列成方阵,接着鼓声不断,胆子大的居民围拢过来。黑特曼军官走上一家药店的台阶,站在那里高声宣读城防司令科尔夫少校的两项命令:

1.本市全体居民,限24小时之内,交出全部武器,违令者枪决。

2.本市正式进入戒严状态,每晚8时起禁止通行。城防司令科尔夫

原来是市参议会所在地,后来是工人代表苏维埃政府的办公室,现在又变成了德军司令部。门前站岗的士兵头上的钢盔已经换成缀有巨鹰帝国帽徽的军帽。一块用来堆放上缴武器的地方已经腾出来了。

白天,有很多居民来这里上缴武器,成年人没敢来,只有年轻人来上缴,所有来上缴武器的人一个也没有被扣留。

有些人不敢当面交枪,趁夜把枪扔在路上,第二天德军巡逻时再把枪捡回来,交到司令部。

到中午,已过了上缴武器的期限,德军开始清理他们所缴获的枪支:一共是14000。也就是说,还有6000支枪支还在居民手中。而后,他们又挨家挨户搜查,仍没什么结果。

第二天,天刚放亮,在郊外的一个墓地上,两名铁路工人被德军枪决了,由于在他们家里搜出了隐藏的枪支。一听到命令,阿尔青就急匆匆地赶回家来。见到保尔,马上小声而严肃地问道:“你从仓库里有没有带什么东西回来?”

保尔本想把这件事瞒住,但又不愿跟哥哥撒谎,他就把弄枪的过程告诉哥哥。

兄弟二人一起走进板棚。阿尔青取下步枪,迅速地抽出枪栓、卸下刺刀,然后把枪托砸碎。弄得碎枪托四处飞溅,把其余的部分远远扔到花园后面的荒地上。然后又把刺刀和枪栓扔进了粪池。做完这一切后,阿尔青扭头对弟弟说:“保尔,你也老大不小了,你应该知道,做这种事不是闹着玩的。我认真地对你说一遍:任何没用的东西你都不要拿回家。你知道,这会把命搭上的。你不要骗我,要是你再把这种东西带回家,万一被搜出来,我会被枪毙的;你还是小孩子,他们不会拿你怎么样的。这个年代就是这样,你知道吗?”

保尔答应哥哥不再把没用的东西带回家。他们回屋的时候,见一辆马车在列辛斯基家门前停下来,律师和他的妻子,还有他们的两个孩子正在下车。“这家伙又回来了,”阿尔青气愤地说:“哼,又有好戏啦。”说着,进了屋子。保尔为步枪那件事整天苦着脸。这天,他的好朋友谢廖扎正在一个破板棚内拼命地挖土。他费尽力气终于挖好一个大坑,然后用破布把三支步枪包起来埋进坑里。他不想把枪交给德国人。昨天夜间,他折腾一夜也没睡好觉,怎么他也不愿把枪扔了,因此便把枪给埋了。

把枪放进去之后,用土把坑填平,再把上面的虚土压结实,然后又把垃圾堆弄到这个坑上面。这一切干完后,他仔细地检查一遍,直至满意为止。“好了,尽管来搜吧。就是搜到了,他们也不知道这是谁放到这里来的。”

朱赫来来配电站做工已经一个月了,不知不觉中,他和保尔混熟了。朱赫来喜欢保尔,由于他很机灵。一有时间,朱赫来便去看望阿尔青。阿尔青不善言笑,却善解人意,当母亲抱怨保尔不听话爱惹事时,他会耐心地听下去。他经常好言安慰玛丽亚·雅科夫列夫娜,让她振作起来。

一次,保尔跑过配电站的院子时,被朱赫来叫住,笑着问他:“你母亲说你喜欢打架,像个好斗的公鸡。”朱赫来兴奋地哈哈大笑,“打架并不一定不好,但要知道,哪些人该打,为什么要打他。”“我不会平白无故地打架,若打肯定是有原因的。”保尔也不知道朱赫来是在嘲笑他,还是在说实话,他说。

朱赫来突然说:“要不要学一学真正的打法?我来教你。”

保尔吃惊地看着他:“什么是真正的打法?”“你看着。”

朱赫来教给保尔英国拳击的招式。学习英国拳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保尔学得很快。他多次地被朱赫来的拳头打翻在地,每次都顽强地爬起来。

这天,天气很热,保尔从好友克里姆卡那里回来后,觉得无事可做,决定去屋后花园角落上岗棚的屋顶上去。他穿过院子,通过花园,走进板棚,又吃力地爬上板棚顶,再从棚顶上方浓密的樱树枝中钻过去一直爬到棚顶中央,躺下来。

岗棚有一面正对着律师家的花园,在这里,就能看到整个花园和房屋的一个侧面。保尔从这里向那边望去,他看见了院子里停着一辆四轮马车,还看见一个德国中尉的勤务兵正在给主人刷洗衣物。

从棚顶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中尉住的房间。中尉矮墩墩的,红脸膛,留着一小撮短短的小胡子,戴着夹鼻眼镜,军帽的帽舌是漆皮的。当时,中尉正在写信。信写好后,交给勤兵兵,又走出小屋和别人讲话。内莉·列辛斯卡娅从凉亭里走过来。中尉挽住她的胳膊,俩人一起出去了。

保尔把这些事都看在眼里。他还看见勤务兵走进中尉的房间,把房间打扫干净后出去了,然后随手把门并上了。

保尔从打开的窗子把屋里看个清清楚楚:桌上放着一些皮带,还有一件发亮的东西。在强烈的好奇心的驱使下,保尔悄无声息地从屋顶爬上樱桃树,又顺着树干溜人列辛斯基家的花园。他蹑手蹑脚来到这间屋子的窗户底下。这回保尔看清了,套里装着一支精巧的、12响曼利赫尔手枪。

保尔的思想发生了激烈的斗争,是拿还是不拿,最终迅速做出决定,跳进屋里,拔出手枪,又忽忙地爬回棚顶,见勤务兵正若无其事地与马佚聊天,根本没人发现,花园里仍就静悄悄的……

他迅速溜下板棚,冲回家去。母亲正在烧饭,根本没有注意保尔进来。保尔很麻利的从箱子后面抓起一块破布,人不知鬼不觉地走了。到了街上,上了大路,他不时用手抓抓直撞他大腿的手枪,拼命地向一座已倒塌的老砖厂跑去。他跑得飞快,耳边呼呼直响。

老砖瓦厂早已破烂不堪了,这里满目凄凉,很少有人来。保尔从砖窑的破口钻了进去,又回头望望,见一个人也没有,他用破布把手枪包住,放在炉底下面,然后又把一堆破砖盖在上面。他钻出炉膛,又用砖头把炉口封住,做了标记,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家了。

他又有些害怕了,双腿一直在微微发抖,“他们会发现吗?”他在问自己。

他不想在家里呆着,便早早来到配电站。从看门人那儿拿了钥匙,进了厂房开始工作。他擦风箱,往锅炉里灌水,生起炉火,心里却一直在想:“现在不知律师家里情况怎么样了?”

晚上大约11点左右,朱赫来来找保尔,低声对他说:“有人搜查你家,你知道为什么吗?”“搜查?”保尔吓了一跳:

朱赫来想了片刻,又说:“是的,情况不太好。你知道为什么搜你家?”

保尔当然知道他们为什么搜查,但他没有说出偷枪的事情。他真的害怕了,战战兢兢地问:“阿尔青被抓走了吗?”“没有,可是家里全被翻遍了。”

听到这句话,保尔才稍稍把心放下,但仍旧很害怕。在很短的时间内,他们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一个清楚地知道搜查的原因,并为由此提心吊胆;另一个开始怀疑,并警觉起来。“真是怪事,难道他们怀疑我了?我的底细阿尔青一点也不知道,那为什么要搜查他家呢?要小心些。”朱赫来在暗暗提醒自己。

他俩分手后,回到各自的岗位上。这会儿,律师家里则乱作一团。

中尉发现手枪不见了,便问勤务兵。最后确认手枪确实丢失,中尉也顾不得斯文了,甩手打了勤务兵一耳光,勤务兵身子一歪,又重新站好受罚。这家的男主人,那个律师也连连向中尉道歉。

维克托经过冷静分析,对父亲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他认为手枪很可能被住在隔壁的保尔偷走了。父亲赶紧把这个想法对中尉说了,所以,中尉下令搜查保尔家,搜查以毫无结果告终。

通过这次偷枪事件,使保尔确信做类似冒险的事也能平安无事。

第3章

冬妮亚无聊极了,站在窗前,看着心爱的花园。花园中高大挺拔的白杨在微风中飒飒抖动。真是让人难以相信,她离开花园这一年多来,就好像是昨天的事。这里更没有太大的变化,仍就是自己心目中那个熟悉的花园。

她拿起一本没读完的小说,信步来到花园;穿过油漆小门,向车站旁边的池塘走去。

冬妮亚本想穿过小桥,走过绿树成荫的大路,到池塘那边的采石场去。忽然,她发现池塘边伸出一根钓竿,所以,便停了下来。她从上面俯下身子,分开一丛弯曲的柳枝条,看见一个皮肤黝黑的大男孩专心致志地坐在那里,赤着双脚,裤腿一直挽到膝盖上面,身旁放着一个锈铁罐,里面装了好多蚯蚓。大男孩注意力很集中根本没发现有人在看他。“这里能钓到鱼吗?”

保尔回头看了一眼,见一个陌生的姑娘手抓柳条站在那里,低低地俯向水面,他十分不高兴。那姑娘穿着领上带有蓝条的白色水兵衫和浅灰色短裙,花边短袜紧紧裹住她那匀称黝黑的双腿,一双得体的棕色便鞋,一根粗粗的栗色长辫垂在脑后。

飘在水面上的鹅毛管浮子微微往下沉了沉。平静的湖面荡起浅浅的波纹,慢慢地向四周散开。“上钩啦,快!您瞧,上钩啦……”身后的那个姑娘的声音有点激动,再也忍不住了。

保尔手忙脚乱,猛地举起钓竿,可什么也没钓上来。“哎!倒霉透了,这还怎么钓?真该死,谁让她上这里来的。”保尔气愤地想着。为了掩饰自己的笨拙,他把鱼钩向远处抛去,可鱼钩恰巧抛在不该抛的地方:两棵牛蒡草之间,鱼钩会被草根绊住的。保尔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策,便埋怨起那个陌生的姑娘来:“您把鱼儿都吓跑了。您叫什么名字?哪里的?”“是您自己把鱼吓跑了。我可没听说过有人大白天钓鱼的?哎,您真是个聪明绝顶的钓鱼人!”上面传来嘲弄讽刺的回答。

保尔想表现得体面些,很明显对方的行为太过分了。他站起身来,把帽子往额头上一拉,这是他发泄时都是这样的,又挑选了最客气的字眼,说:“小姐,您能不能从这里滚开。”“是不是我妨碍您了?”冬妮亚眯着眼睛,笑着回答。

她的语气是友好的、和解的。保尔本想对这个陌生的小姐发泄一通,现在也不生气了。“那好吧,如果您想看,那就看吧,会有好看的。”说完,他又坐了下来,紧盯着浮子:浮子紧贴在牛蒡草上,很明显,鱼钩钩在草根上了。保尔不敢提钩,心里暗暗嘀咕:“如果钩住草根,那麻烦就大了,她一定会笑我的。她要是走开该多好啊。”

可这个女孩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把书摊放在膝头,开始仔细打量这个野小子——初次见面,他就对她不尊敬,现在又故意不搭理她。

保尔从镜面般的水中清晰地看到那个姑娘的身影。她正坐在树上看书,所以,他决定拽那被钩住的钓线。浮子向下一沉,钩线被拉紧了。“到底给钩住了,气死人了!”保尔想着,往水面一看,看见了一个顽皮的笑脸。这时,两个中学生向这边走过来,一个是机务段段长,也就是苏哈里科工程师的儿子,今年17岁,生性愚笨,整天游手好闲,一头浅发,满脸雀斑,人们送他个外号叫麻子舒拉。他嘴里叼着一支香烟,手里拿着一个高级鱼竿向这边走来。他旁边的那人是维克托·列辛斯基,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人,是律师的儿子,娇生惯养惯了。

小苏哈里科对维克托使个眼色:“这小妞儿很不错,在这里找像她这样的女孩很难,我告诉你,她是个风——流——女——郎。她正在基辅读六年级,是到这里来度夏的;她的父亲是林务官。她和我妹妹丽莎是好朋友。我给她写过情书,当然全是漂亮动人的句子。“那后来怎样了?”维克托饶有兴致地问。

舒拉毫不脸红地说:“她自然要装模作样摆摆架子啦,说什么别费心思,别浪费纸张了。这种事情总是这样的,我是有经验的。说实话,我嫌麻烦,懒得去理她。还不如到外面去泡妞,那才叫棒呢,而且丝毫也不忸怩。那个铁路工头——瓦利卡·吉洪诺夫,我和他去过,你知道吗?”

维克托眯着眼,露出鄙夷的神情:“舒拉,你怎么干这种下贱的事?”

舒拉急了,猛吸一口烟,啐一口唾沫,讥讽地回敬道:“呵,谁是正人君子啊?其实,你们干的那些事我也知道。”“那你能介绍我和她认识吗?”“没问题。赶紧过去,她还没走呢。昨天早上她还在这里钓鱼的。”

俩人走到冬妮亚面前。舒拉把香烟扔掉,深深鞠了一躬:“您好,图曼诺娃小姐。您在钓鱼吗?”“不,我是在看别人钓鱼。”冬妮亚说。“噢,你们还不认识吧!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舒拉拉着维克托的手说,“我的好朋友维克托·列辛斯基。”

维克托不好意思地把手伸过去。“为什么今天没钓鱼?”舒拉尽力找出话题与冬妮亚搭讪。“我没有带鱼竿。”冬妮亚说。“那你用我的,我马上再找一副来。”舒拉热情地说。

他想把维克托和冬妮亚单独留在一起。“不,我们这样会打搅别人的,这里已经有人在钓鱼了。”冬妮亚说。“是谁在钓鱼?”舒拉问。“呶,就是他?”这时他才发现灌木丛坐着一个人。“好,我马上让他滚。”

冬妮亚刚要阻止已来不及了,他迅速地下去走到保尔面前:“滚开!马上滚开!”他见保尔仍在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钓鱼,他又催促道:“马上滚开!”

保尔抬起头,十分气愤地看了看舒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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