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武侠小说:风尘隐侠鹰爪王-3(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6-17 11:5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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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郑证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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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武侠小说:风尘隐侠鹰爪王-3

经典武侠小说:风尘隐侠鹰爪王-3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经典武侠小说:风尘隐侠鹰爪王-3作者:郑证因排版:skip出版时间:2017-07-24本书由北京明天远航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第十六回归云堡怒传侠义柬

续命神医万柳堂早防到匪党不肯甘心,早晚要卷土重来。匪党来了三个人,是尚春阳为首,那两个是邀来的死党,一个叫麻头鬼薛进,一个是南中海盗独霸三湘许月明。这三人全是一身本领,久闯江湖的巨盗,哪知一入归云堡,立刻困在堡中。三人全是高来高去的功夫,只是全用不上了。这归云堡前文已叙过,屋顶上满布着野草山花,暗中随着下面奇门的布置,暗装着绷弓吊弩、穿地锦、倒须钩。

凡是死门的道路,下面是走不出去,上面是步步埋伏。还算那独霸三湘许月明经的多、见的广,略懂八卦生克之数,才趟上一张吊弩,赶紧招呼同党落到下面。仓猝间误落在伤门,越走越找不着门户,工夫一大,连方向全不知道了。直转了二个更次,好不容易找到生门,那麻头鬼又走散了帮,独霸三湘许月明只得跟尚阳春逃出堡来。

万柳堂既然把麻头鬼捉住,又发觉来人中竟有行家,遂派门徒们追赶。那独霸三湘许月明、衡山匪首尚阳春知道归云堡已有防备,拼命逃出堡来。许月明机警异常,不走平坦的山道,反率领着尚春阳奔向乾山乱山中,不过被要路上的伏桩射了两箭,依然逃出万柳堂门徒之手。那麻头鬼薛进被擒之后,被万柳堂尽情凌辱了一番,把他放出归云堡。万柳堂对这义女紫云姑娘的家传武功,全一一指教了一番,为是归到碧竹庵门下,不致叫侠尼看出不合,把前功尽弃,得耽误数年。

在归云堡住了月余,万柳堂亲自到石猴驿去了一次。见简老当家的把聂家的被害人全给收殓葬埋,自己这才放心。遂把紫云姑娘送到碧竹庵,拜在慈云庵主的门下,姑娘以一身孽重,叩求庵主许她剃度。庵主只是不许,说她不是佛门中人,只许她带发修行,赐名修缘。

修缘的宿根夙慧,颇为庵主垂青,庵主将其一身绝技,倾心传授,练的功夫突飞猛进。可是她不仅是聪敏灵慧,天性还厚,庵主知道她的往事,时时的用佛家的因果来化解她一腔冤愤。只是修缘常常背人隐泣,痛切全家的惨死,对于义父万柳堂更是时刻不能去怀,每隔个三、五个月,就跪求师傅,准许到归云堡去探望义父。万柳堂倒恐怕她荒误学业,自己既拦不住她,又怕她艺业未精,遭了仇家的暗算,只好自己隔几个月到碧竹庵去看望她。万柳堂本是一身无挂碍的,想不到老来倒多了一层儿女牵缠,无法摆脱了。

续命神医万柳堂把修缘与自己遇合的经过,对师兄鹰爪王细说了一番。大家听了,不由赞叹,鹰爪王道:“一饮一豚(原文如此,疑为啄),莫非前定,这番遇合,更是宿世之缘。我看姑娘这种冰雪聪明,卓绝的秉赋,绝非一般平庸女流之辈,将来得庵主的慈悲,定能昌大西岳一派。不过那衡山五恶横行江湖,绿林道全非常推重。将来她要为全家报仇,师弟你不要过于大意了,总要助她一臂之力才好。”

续命神医万柳堂含笑道:“我虽不能袖手,也要看她自己的造诣。要报不共戴天之仇,这是她个人的孝思不匮,我哪好阻止她,不过身列碧竹庵的门下,她武功造诣不到了炉火纯青,庵主也不容她妄自行动,自贻门户之羞。哪用得着我这个无用的义父操心呢!”

这时酒筵已摆,由庄丁伺侯着净面后,仍回到客堂待茶。

这时万柳堂又向鹰爪王问道:“师兄,此次忽然来到中州,又与庵主一路同行,敢是有什么事么?”

鹰爪王道:“事出非常,祸起不测!淮阳派的以往威名,被我一人断送了。”遂把捻匪作乱,欲取关中,自己恐怕恩兄杨文焕或罹匪祸,差大弟子华云峰持书来接恩兄到淮上清风堡避祸,以致引起了无限风波等情一提。

续命神医万柳堂听到了,不尽怒焰陡炽,向鹰爪王和慈云庵主道:“师兄,庵主!我们两派行道江湖,历来不为己甚。虽则我们保不定跟水旱两面的绿林道中人结怨,可是我们自问没有赶尽杀绝,不为他人留有余地。如今凤尾帮一班跳梁小丑,竟敢公然挑衅,与淮阳派西岳派做对,虏劫两家门下,蛇头箭代柬,不啻是依仗着十二连环坞地险人多,示威逞势。我们是为争两家固有威名,就摆上刀山剑树也必要一试他锋芒。可是彼逸我劳,身临险地,处处陷着危机,就是势均力敌,匪徒已先占着三分便宜,这真是匪徒狡恶之处。“我们如若届时不去践约,这两派的威名扫地,从此江湖没有我们立足之地。这次是我两家生死关头,不论如何我们也得跟凤尾帮一决雌雄。不过我风闻凤尾帮自从中兴之后,在浙南雁荡山、水分关、十二连环坞立总舵之后,势力越加雄厚,网罗大江南北的亡命之徒,归入他舵下。内中很有些杰出的人才,为他帮中效死命,所以近年来的凤尾帮未可轻视。我们这次要以全力应付,倘或一朝失势,岂不把我两派的威名丧尽?请问庵主,打算怎样跟凤尾帮解决此事呢?”

慈云庵主遂说道:“贫尼比年来潜心经典,息影禅林,本想把未来的岁月,只在这几个徒儿身上消磨。不料万般由命不由人,我这么打算,逆事重重偏来寻找,致令我清静禅林,也变是非之地。凤尾帮这般孽徒,竟敢结党成群,来与我等为难。贫尼势不得跟这般孽障周旋,何况贫尼的爱徒又落匪徒之手,这尤其是我西岳派以来的奇耻大辱,贫尼焉能与这般孽障善罢干休?所以跟王师兄联袂下江南。只有凭我们这两派之力,跟凤尾帮的掌舵人一分生死存亡,别无善策。万师兄素有智囊之名,如有什么办法,还请赐教一二。”

续命神医万柳堂道:“固然是将在谋而不在勇,兵在精而不在多,不过也得看对手的实力如何。若论庵主的掌中一口镇海伏波剑,跟十二颗沙门七宝珠,江湖上绝无敌手。我们掌门王师兄七十二式错骨分筋掌、鹰爪力,也堪称雄武林,足能跟凤尾帮一较高低。可是凤尾帮实非平常的绿林道可比,既据天然奇险之地,复得一般成名的绿林道相助。此去一入十二连环坞,只许胜,不许败。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我们人尚也怕不敷调度,我们既具不两立之心,应该用狮子搏兔,亦出全力来对付他们。我看还是召集我们两派的同门,用全力一击粉碎凤尾帮,以全两派的威望。我记得庵主的同门中尚有几位身负绝技的前辈,何不请出一两位来,凤尾帮纵然匪党众多,也足以歼灭,那一来何患不能挽回两派的威名。”

慈云庵主对于万柳堂这么重视凤尾帮,心里很不以为然。不过夙知万柳堂言行如一,作事极有分寸,他这么说必有原由,定是洞知凤尾帮的帮内情形。遂说道:“万老师指教的极是。骄敌必败,贫尼不敢不守此戒。但不知这凤尾帮掌龙头总舵的究竟是何人,现在有几个领袖?万老师要是知道,何妨见示?”

万柳堂道:“凤尾帮在江南道上已有多年的潜力。当初第一代创帮立舵,只在闽中,后来渐渐散布到长江上下游,传到第三代,已有雄厚的势力。那时总舵除了福建台湾,又在江苏鹰游山设立总舵。掌舵的龙头老头子,就是现在掌外三堂的萧香主,此人名叫水上银龙萧俊。竟因跟江南的官府结怨太深,被两江总督调集了两江水师营的精锐聘请了江南十一家镖行,大举剿除。

这一下把凤尾帮弄了个瓦解冰消,帮匪星散。彼时竟该帮闽中的一位掌舵的,名叫天甫逸叟武维扬,来到江南,召集党徒,中兴凤尾帮,重立内三堂,把萧俊降为外三堂的香主。这龙头总舵主老头子天南逸叟武维扬,虽是出身绿林,但是威镇南荒,有一身绝技,身轻如燕,能在数十只渔船桅竿顶上飞行。

使一杆九合无丝锁子枪,兵刃招数得异人的传授,自成一家。自从重整凤尾帮,武功机智,处处胜人,威望孚众。把凤尾帮整理得势力较以前越加雄厚,渐渐的把党徒散布到北方,只要有水路的地方,就有他帮中的徒党。更兼各处成名的绿林,不能立足的积匪,全被帮中网罗收容,这一个凤尾帮更形猖獗一时。“据闻十二连环坞更是奇险,当初没被这凤尾帮占据的时候,不过是雁荡山下一道积水的险滩。自经天南逸叟武维扬在这里立了总舵之后,按着原有的险要再加以人工的修治,遂成了一座神秘的盗窝。这些事在先我也不知道,这是我一个至近的朋友,他是曾经在浙南干过镖行,新近洗手,对于凤尾帮的事知道的较确,我无意中听他谈起才知道这么详细。所以我想多请几位同道,免得临时棘手。”

慈云庵主口念:“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原来是天南逸叟武维扬这老儿作了凤尾帮龙头当家的,莫怪这么猖狂了。万老师这倒真是不为过虑了,武维扬这老儿贫尼久闻其名,他那杆九合无丝锁子枪,是武林中的一绝。

此人威镇南荒,跟内地绝无来往,想不到他竟掌了凤尾帮的总舵。万师兄一番美意,我焉敢过于自恃?我想方城山青莲庵轻尘师太,和豫晋交界的黄泽关铁佛寺多指大师,还可以请他们两位助我一臂之力。我这两位师兄抑或不能亲自下山,也可派他门下下山相助。只是须烦万老师派人替贫尼送信才好。”万柳堂道:“这件事好办,庵主交给我吧!”

说话间帘子一起,从外面进来三个少年。头里这个,年约二十多岁,细条身材,剑眉虎目,鼻直口方,眉宇间不怒自威,骨格矫健。第二个身材瘦削,是五短身材,看年岁也在二十上下。后面这个却是身短体胖,黑紫的一张脸面,浓眉大眼,臂粗腰圆,腆胸叠肚,鼻息咻咻。可是胖的并不虚浮,肌肉颤着格外坚实,一张胖脸,现着一片笑容。

这三人进得屋来,头一个高身材的向万柳堂招呼了声:“师傅,弟子把卢家口的事办完。那四眼狗牛七,已经立刻离开卢家口,答应永远不再回卢家口。弟子没肯过于难为他,只把他耳朵削去半个,给卢家口一带的居民百姓留个记号,哪时他只要再回来,那一带的人立刻给咱们送信。”万柳堂点点头,随说了声:“带你两个师弟给你师伯跟师太行礼。”

鹰爪王识得这是万师弟掌门大弟子祝民瞻和二弟子贾斌,惟有那黑胖小子却没见过。祝民瞻向身后两人一招呼,一齐走向前来拜见师伯。祝民瞻拜见完了礼,随向鹰爪王道:“师伯,你老好几年没来了,我贾师弟你老见过一次了。这胖师弟名叫左恒,师傅收他还不到三年呢!”

说到这扭头向这左恒说道:“师弟,你头一次见师伯,还不跪下给师伯磕头?”

那左恒两只滚圆的大眼,向鹰爪王看了看,扭头又向万柳堂招呼道:“师傅,是真磕头么?我怕师兄冤我。”

万柳堂笑叱道:“师伯还有假的么?再这么胡说,师伯就恼了。”

左恒一听,立刻扑通的往地上一跪,冲着鹰爪王就叩头。一下子磕猛了,咚的一下脑门磕在地上,疼的用手揉着脑门站起来,众人不禁哄然大笑。这左恒也臊的脸象紫茄子,祝民瞻复向左恒道:“还得给师太行礼呢?”

慈云庵主摆手道:“不必了。”

祝民瞻等拜见过庵主,复与司徒谦和碧竹庵门的弟子彼此见过礼。这时万柳堂手指着这胖子左恒道:“师兄,庵主!莫看此子庸俗,他还是少林寺监院慧善禅师的爱徒。只为禅师奉令到福建少林寺接掌罗汉堂,不能把他带去,他又没剃度,少林寺宗法极严,留在庙中没人照管,慧善禅师竟把他送到归云堡,做我记名弟子,这一来我倒不好不尽心的照管他了。此子虽是天性憨直,可是纯厚的心地亦非他人所及,更兼天生神力。慧善禅师因为他身入武林,总得多少传授他些武功,只是他身体这么笨重,别的功夫实非所宜,只传给他易筋经、八段锦的秘传。此子天生神力,再加上慧善禅师的亲传,两臂有千斤膂力。可是轻功提纵术没法教他了,归在我门下,我只能传授他一些横练功夫,只是真能练成,却非三年两载的工夫了。”

慈云庵主看着左恒,不禁含笑向万柳堂道:“万老师,你要在此子身上多下些功夫。莫看他缺欠聪明,可是他根基甚厚,福寿之相,在这一班门弟子中,还没有赶上他的呢!”

鹰爪王道:“自古庸人多福,绝非虚话。师弟,我们这淮阳派的门下,散居各处的,师弟可知道有几人?我们按本派门规,传侠义柬邀他们到清风堡为本派一争存亡。师弟你赶紧的替我代劳,开列名单,我们也好急早成行,免得再生变故。”

万柳堂遂就灯下开列了一张名单,又拟了一封信稿,请鹰爪王看。见名单一共开上了十一名。鹰爪王又在名单上添了四个人名,其中除了三位全是跟这师兄弟是同一辈分,其余是第二代第三代的门下。鹰爪王道:“师弟,这燕赵双侠跟山左铁蓑道人,这三位师哥,全是闲云野鹤惯了的,全是年过古稀,我看未必肯再出世吧?”

万柳堂道:“我也知道他们老弟哥兄三位未必肯再管这闲事。不过是我淮阳派成败关头,三位师兄在我们门户中年岁最长,这种大事不去禀告,将来定要落师兄们的责备。所以不必指望师兄们相助,只把我们的脚步站住就是了。”

鹰爪王点头称是,当时由万柳堂亲自写了三封请柬,剩下的全由两位门下弟子祝民瞻和司徒谦两人写好,由鹰爪王签了淮阳派掌门户人的钤记。淮阳派立的门规,是铸就一颗全(原文如此,疑为金)钤记“振翅飞鹰”,凡是淮阳派门下,只要见着这个金钤记,不论地隔多远,要昼夜兼程的赶到。

若是传柬不到,以违反门规、蔑视师长处置。当时把这十五份侠义柬备齐,慈云庵主也把西岳派青莲庵轻尘师太、铁佛寺多指大师的信写好了,交与了万柳堂,请万柳堂代递。万柳堂把祝民瞻跟贾斌叫到面前,把五封书信,十二份侠义柬交与了祝民瞻。叫他两人备两匹快马,带足了盘费,先把河南省境内的四份柬帖送到。

路远的由这四个门下分头代送,不得稽延误事。再由贾斌专去方城山、黄泽关,代慈云庵主去请西岳派的两位前辈。祝民瞻赶奔山东直隶,请燕赵双侠跟铁蓑道人,然后赶到淮上清风堡绿竹塘复命。祝民瞻跟贾斌全领命立刻起身,星夜去传淮阳派侠义柬。

万柳堂这两个门下弟子刚刚走后,这里刚要传话,叫庄丁预备大家歇息之地,稍事歇息黎明就要起身。竹帘一起,从外面进来一个急装劲服的少年,年岁约在三旬上下,背着一个黄包裹,却是满面风尘之色。鹰爪王跟慈云庵主全见过,这是续命神医万柳堂的二弟子张熙,论年岁比祝民瞻还大着一两岁。张熙也是带艺投师,武林中是以入门先后论,这二弟子张熙跟祝民瞻是万柳堂的两条膀臂。万柳堂虽是自称不再多惹是非,可是他暗中依然是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不过不为名不为利,抱救人济世之心。这种行径,鹰爪王跟慈云庵主全看的出来,只不过不肯说破,越发起一番敬服之心。

这二弟子张熙的形状,一望而知又是奉万柳堂之命,去作那锄强诛恶的事,彼此倒不便问了。张熙挨位行过了礼,随即向师傅说道:“弟子奉派到青龙镇何家坞,去找那双掌镇关西辛老镖头。他接到了师傅的信,毫不迟疑,立刻按着你的意思照办,三日后准有回信。”

续命神医万柳堂点点头道:“很好,我想辛镖头侠肝义胆,虽是担些风险,定能为我们帮忙呢!”说到这目注定二弟子张熙道:“我看你这种神色,大约是又有什么意外事么?”

二弟子张熙道:“师傅,在这豫陕一带,是否只华山碧竹庵庵主,领袖西岳派?”

万柳堂把面色一沉道:“我问你中途所遇的事,你怎么竟问起庵主的门派来,怎么这么失礼呢?”

张熙忙答道:“弟子所遇的事颇为离奇,庵主门下可有叫凤字的门徒么?”

万柳堂尚未答话,鹰爪王矍然问道:“庵主门下确有叫凤梅的女弟子,不过是俗家的闺名,在庵主女弟子中,法名修明,你莫非见着她了么?”

张熙道:“哦!原来庵主的五弟子修明师兄俗家的名字是凤梅,这就对了。这一说这位五师兄定是已遭什么祸事,弟子这里有一点东西,请师傅跟庵主一看便知。”

说着从囊中掏出一张纸来,纸已折皱的十分难看,这张纸也就是六、七寸见方,并不是作信笺的纸张。

万柳堂乍接到手里,见上面并没有字迹,不过是一张折皱的包东西用的纸。万柳堂是久历江湖的人,目光敏锐,微一迟疑,把这张纸举起来,冲着桌上的烛台一照。双眉一蹙,仔细看了看,见这张纸上满扎了针眼,竟用针孔扎成字形。不过字迹笔划不清,得仔细参详,才看出来上面一共是三十六字,大意是:“字呈西岳,贼虏赴江南,时水时旱。党众防严,时用蒙药,徒与云兄,无脱囚之望。师速来救!凤梅。”

万柳堂辨明了这三十六字,咳了一声,急向慈云庵主暨师兄鹰爪王道:“庵主,师兄!这敢惰是凤梅一纸密函,却落在小徒的手内。二位请看,可是她的语气?”

慈云庵主那么沉静的高僧,立时也有些动容。与鹰爪王齐来到桌案前,由慈云庵主接过这封密函,映着灯光看了一遍,慈云庵主向张熙问道:“此信怎样得来,可是小徒凤梅亲手交付?可曾见着你华云峰师兄?你要详细说来,千万不要隐瞒才好。”

张熙这时已知淮阳;派西岳派折在凤尾帮之手,两个门人被虏,事起非常,遂把经过的情形细说了一遍。

原来张熙奉万柳堂之命,去到青龙镇何家坞,找那早年驰誉关西,现在洗手不干的双掌镇关西辛维扬老镖头,把事办完,已是二更之后。依辛老镖头就想教张熙在自己家中住宿一夜,第二日一同回归云堡。

张熙向辛老镖头道:“家师性情太急,弟子不敢耽搁,得连夜赶回去复命,改日再看望你老吧!”说罢转身告辞,离了辛镖头家中。这时已是三更过后,万籁无声,出了青龙镇,一片绿野,青棵满地,映着那天空,一钩斜月万点银星,更显得清凉幽寂。

张熙不由得越发高兴,施展开夜行术的功夫,身形似箭,纵跃如飞,向杨家庄一带走来。这路正是青纱帐的所在,正是绿林出没之地。张熙身形飞快,脚下又轻,一点声息也没有。刚转过崤山山角,正有一段横穿崤山的山道,入山道不到一箭地。

这一带山道颇为崎岖,脚下未免放慢。突听得远远似有一片脚步之声。张熙心想,这种深夜还有在山道里走的,定非平常商旅,不是镖行,也是江湖道中人。张熙借着旁边一片青棵子,自己隐住身形,向外查看。足声越来越近,转瞬到了面前。见这一伙人,一共是七名,押着一辆轿车子。这种山道凹凸不平,车走在山道上,自当难行,走的极慢。

这护车的七人中六个全是穿短衣佩兵刃,只有一个连鬓落腮胡子的,穿长衫在后面督着前面的那辆车。车前面那两人互相抱怨着,可是说话似乎背着紧后面那匪首。一个说:“香主过于小心,净给咱们找苦子吃。其实从水面上走,省多少事,大家少受多少罪,凭我们这班人会被点子走脱了?我看这么走,到不了总舵,准得出事。”

另一个说道:“你别抱怨,我看香主这么仔细,必不是无故自起矛盾。就以我们还没出河南境,就奉了西路总舵上三次转牌,这次我们才把秧子起出来,人家也跟着发动。这次敌人下来的人还不少,所以这里不止于接到西路总舵的转牌,连龙头帮主那里,也用连环马千里传书,严令沿途各路舵主妥为接应。无论如何,不得再叫两个秧子脱了手。事情若不紧急,也不致这么严厉。好在一出崤山,就有丰舵主那里备船迎接……”

张熙大致听两人这么叨念着,已转过这个山湾。不过这番话说得很是可疑,张熙从青棵子里,跟着听着。一时好奇心动,遂想倒要看看这班江湖道中人,倒是怎么个路道?并且又有车辆,话风中分明是绑虏的肉票。这一动疑,立刻暗中跟踪下来。张熙这一多事,无意中竟得着被虏两同门的下落。这一来有分数:密札呼援囚野店,双侠一怒下乾山。第十七回下乾山荒村寻盗迹

张熙竟要查明这帮匪党的来踪去迹,暗中跟踪下来。可是这群匪徒,非常机警,张熙只跟踪了不远,就险些被匪党发觉。赶到了山口,只见远远的有一处小小镇甸,暗中听得这班匪人商量,要在这出口外的镇甸上落店。张熙遂立刻借着丛林青棵子隐身,见那班匪人立刻扑奔了镇甸外的那座小店。张熙隐身暗处,见匪党们把店门叫开,跟店伙似在口角。还是年老的匪徒向前拦阻着党徒们,不叫吵嚷。随即向店伙大声说道:“我们又不是强占官房,干什么蝎蝎蛰蛰的?吃饭给饭钱,住店给店钱,你要是故意刁难,可是自找苦子吃。”

门外这一吵嚷,门里又出来一人,向这伙匪徒说道:“爷台不要误会,您来到这是财神爷,我们哪能拿财神爷往外推。不过小字号原就没有宽大房间,你来的时候又晚,现在只有两间是里外间,你能将就住么?”那名匪首答道:“既是没有别的房间,我们将就住吧。”店家吩咐着伙计把店门打开,叫车辆进店。张熙见店门重闭,遂从那店后绕进去,猱升到屋面上。只见匪徒们正围着那辆车,从车上扛下两个长形的口袋似的,扛进靠东面的两间客房内。店伙们看看有些怔神,那名匪首向店伙道:“不用你看着奇怪,我们是办差的,这是两股差事,你们少说话,少管闲事。”

店伙们看这班人一个个短衣带兵刃,不是兵就是匪类,反正不是善良的商人。只得竭力的敷衍伺候,这般匪徒进了客房,店伙忙着给现烧水泡茶。张熙一相度这店中地势,并不是什么大店,通共不过十几间房,东客房一排是六间。匪徒们住的是靠北首的两间,既矮小,更没有后窗,探查颇费手脚。张熙在屋面上把身上收拾紧趁利落,直候到店家把酒饭全给摆上,全往外间围桌痛饮起来。张熙翻身落在院中,蹑足轻步来到窗下,纸窗早经破得许多孔洞,用不着现费事。遂眇一目往里看时,只见这堂屋里是只有陈设的桌椅,没有床铺,迎面摆的八仙桌已挪到地当中,匪徒七人中只有五个围坐着八仙桌前痛饮。那年老的匪首据坐在迎面上,只把酒杯微微沾唇,别的匪徒全是酒到杯干狂饮不已。

张熙来到里间窗外,往里偷窥时,只见里间是迎门一铺木炕,木炕上倚着墙半躺半坐着两人。屋里烛影昏吟,辨不清铺上人的面貌,两人四肢全用绳捆着,隐约是一男一女,发乱蓬蓬,形容憔悴。

两个匪徒提着刀在木炕前监视着,被囚的两人似乎方才苏醒,精神颓靡。一个身量高大的匪徒,用粗暴的声音喝道:“喂!相好的,想吃喝走动,可趁早言语,我们是过午不候。相好的,想开着点!你们遇到爷们手里,这是相好的你们的福分。只要老老实实的,绝没有你的苦头了。”那男的抬头翻了翻眼皮道:“你要想收拾你华二太爷,趁早给你二太爷个痛快。这么折辱我们,乃是匹夫的行为,我们可要口出不逊了。”

那个年轻的匪徒狠狠地说道:“你落在爷们手中,死活不过爷们一举手之劳。相好的,你不知沾了谁的光了,你要再这么喝五吆六的,别说我可给你个厉害。”

正说着一撩门帘,那有年岁的匪首,从外面走了进来,向两个匪徒说道:“你们不要吵嚷。”随向两个被虏的人说道:“你们也是武林名家的门下,谅不至不明理,你们冤有头债有主,我们是奉命办理,不敢不这么办。只要你们不想别的道,我们绝不愿跟你们故意为难。你就是任性施为,也休想逃出手去,何必自找无趣。”说到这,向身旁两个匪党说了声:“把食物拿些来,叫他们吃点。”

那个高身量的匪党转身出去,不一刻从外面端进来一盘饽饽、一碟咸蛋、两碗水,放在板铺上。那匪首却令手下党徒把两人的手全部解开,善言安慰着,叫两人随着进饮食。这时那男的才恨声说道:“咱们既有样子,就该早早把爷们撂了。你们这么不敢痛快下手,这是自留后患,我们得了手绝不留情!。”

张熙在窗外听他们这话,分明是想故意激怒匪徒,哪知匪人更不介意,向手下两个党羽招呼了声:“你们趁这时吃饭去,酒不要多喝,我看着他们行了。”两个匪党齐答了声:“齐舵主,你吃好了,我们倒替着看守吧。”那匪首摇头道:“我们在客途没有那些规矩,快去吃过饭,再替换着守票要紧。”那两个匪徒随即出去。

张熙空在外面守了这么半晌,依然没听出一些结果来。并且连两人的面貌也没十分看清,不禁暗自着急。暗中一试这上下的窗扇,上半截倒全是活的,可以启闭。不过虽看出有可以出入之处,只是匪党众多,自己也不敢妄自动手。

就在这时,蓦地在那正房转角处有脚步声,张熙忙一拧身蹿到靠店门这边的东南墙角,隐身在黑影里.再看时,正是店伙又提了一壶开水送进了东厢房。工夫不大,店伙出来,张熙容这店伙走开,方要再奔窗前,突然听得过道的顶子上微有声息,经目看时,陡现一条黑影。略一停步,那条黑影竟如飞的蹿上西房,向下面不住的张望。跟着就见这条黑影一耸身,轻飘飘落在院中,身形展动,到了匪党住的屋门首,略一瞻望,直闯入屋中。

张熙这不再迟延,跟着也蹿到门前,从门隙往里看时,只见刚进去这个匪徒,年约三旬上下,面貌奸猾,眉宇间显现凶狠暴戾之气。一身青色夜行衣,背插折铁刀,腰挎鹿皮囊,方跟屋中的匪徒们叙话。看匪徒们对来人似非素识,个个按着兵刃,来人却说:“弟兄们,我奉酆七爷令来的,接到西路总舵转牌,说是齐舵主带弟兄们押解着两个点儿来的,怎么……”

方说到这,屋里那匪首一掀帘往下一看,随着走出里间道:“原来是石四弟,咱们已经好几年没见了,四弟你在酆舵主那里很得意吧?”

说话间彼此落了坐,那来人说道:“舵主,我们不是泛泛之交,不要客气了。今夜我赶来迎接,因为我们酆舵主接到总舵转牌,探得敌人已经约集同道,想跟我们一拼,已经跟踪追了下来,叫我们酆舵主要越境接应,免得出了意外。我这是前站,酆舵主另选本派弟子二十人,越境迎接。”

张熙在外面见匪党因接待来人,里间竟没有匪徒看守。时机不再,遂赶紧到了里问窗下,从窗孔中往里窥视。只见那个男子正端起一碗水来喝着,那女的正在低头拭泪。张熙轻轻把窗扇上面掀起,往里探身。见那一男一女全一抬头,张熙只见着那男的面目很熟,不过仍因背着灯影子看不真切。左手托着窗扇,右手向屋中人一打手势,是问两人能逃不能逃?就在这时,似听得外间有人说:“你们别这么大意,进去把着点。”张熙忙预备撤身的当儿,就见那女的一抬手,一个白球向自己打来。张熙忙一撤身,才觉出打过来白球落在窗下,轻飘飘坠地无声。自己把窗格掩上时,屋中看守的匪徒,也同时走进来。

张熙把纸团拾起来,不敢在这里看,飞身出店,找一身隐僻之处,亮千里火展开纸一看。见上面并没有字迹,反复查看,才看见那纸上竟发现了满纸针孔。仔细看了半晌,隐约辨出上面字迹,见有“字呈西岳派”字样,不禁暗暗吃惊。赶忙把这纸秘密求援的字柬,仔细看完,知道定是与华山碧竹庵慈云庵主有关。自己虽看两个被囚的人无法逃脱,既被自己遇上,总想问出大概情形来再回归云堡去,请师傅来设法搭救。张熙想到这里,立刻振起勇气,重返店中,想要设法查个起落出来。

张熙从店中东墙上来的,轻身飞纵,到东厢房的檐头,才要往院中飘身,突然从左侧一股子劲风扑到,急忙左脚往后一撤,咻的一把明晃晃的厚背鬼头刀劈空。张熙右掌照来人右臂“三里穴”便切,贼党忙拧身斜纵。张熙乘势回手亮剑,剑尖还没退出鞘来,突从身后又扑过一人,一条七节鞭搂头盖顶就砸。张熙脚下轻点房坡,往右一斜身,宝剑出鞘,一反腕子“金针度线”,剑尖反刺贼人的左肋。

贼人七节鞭这一砸空,只有往左进步,脚下步眼一换,右脚已到了檐口,半转身一抖腕子,七节鞭翻起,往剑上便撩。张熙猛然往回一撤剑,一带剑柄,左手剑诀往右一圈,身躯往右一栽,“白鹤剔翎”,左脚噗的正兜在敌人左腿的迎面骨上。贼人原就到檐口的,这一被踹上,整个的摔下房去。仗着贼人功夫亦非弱,把丹田气提住,两脚一沾地,竭力的往后一登,倒退出四、五步去,扑通的才仰面朝天的摔在地上。

这一来把从高下坠之力算破了,身上只落些轻伤,但连人躺下带七节鞭震动的声音,店家跟别的客人全惊醒了。三、四个人相继在屋里喝问:“谁呀?”贼人知道再无法隐瞒,房上的贼党反嚷了声:“有贼!”这时张熙已被三个贼党包围。自己虽然不惧,终觉人单势孤,更被贼人反诬是贼,店家不辨真伪,自己定被贼党们明目张胆的包围。遂不敢再恋战,虚点一剑,退出店外。贼人只虚张声势,追了一阵。张熙身形轻快,竟离开贼党,刻不停留的赶回归云堡。

一到堡门,守堡的庄丁就告诉他,大师伯鹰爪王跟西岳侠尼慈云庵主率领众弟子来的。张熙便知定有要事,自己这才赶紧进来禀报,趁势把得来的密信也交出,把经过的事向师傅续命神医万柳堂说了一番。

鹰爪王跟慈云庵主全勃然变色,鹰爪王道:“云峰凤梅受这种凌虐,皆我一人之罪。匪徒们才过崤山,去此地不足百里,我焉能再容他逃出手去?我无论如何,也得先把他两人救了出来。师弟跟庵主随后起身,我得先行一步了。”说罢这话,立刻从条案上提起自己的包裹就要起身。

万柳堂忙拦住道:“师兄,不要忙!既已巧得贼党的行踪,我们哪能再延迟?走一同走,何必分开!不过我看也不忙在这一时,就让师兄先赶到了也是白天,哪好动手?师兄索性再忍耐片刻,我们一同走吧。不是我给师兄跟庵主说解心宽的话,张熙所说的情形,贼人分明是虏劫他两人,只为要挟我们到十二连环坞践约,绝不会加害他两人。

凤尾帮的帮规素严,既然一再令党徒防守护送,沿途绝不敢过分凌虐。再说华云峰跟庵主的令徒,全是武功造诣极有根基,更兼才智亦非平庸之流可比。贼党若是过分凌虐他二人,恐怕倒反激起意外妁事来。小徒张熙所见的情形,并没有什么非常的变故,不过被匪徒严加监视,不易脱身而已。我们跟踪追赶,暂时绝不致发生意外,这是我敢断定的。我稍事安排这归云堡的事,咱们准在黎明起身就是了。”鹰爪王、慈云庵主也不便固执己见,点头应允。

续命神医万柳堂赶紧到大客厅中聚集家丁,盛张灯火,命管事的家丁撞起了风钢云板,嗡嗡的声震数里。这种号令是一种召集全堡头目人的信号,只要听见这种风钢云板的声响,不论手底下有多忙的事,也得立时交派到手底下的人,抽身赶到堡主的议事厅,听堡主指示。不一时防守各路口的,以及在堡中管事的执事人先后到来。万柳堂按着名册一点名,人已到齐。万柳堂遂向大家说明,自己因为淮阳派现在与凤尾帮结怨,两下里各走极端,势难两立,自己身为淮阳派的门下,岂能坐视?

现时就要随掌门人赶到清风堡、绿竹塘。这归云堡的事,请大家一本成规,不要稍事疏忽,致生意外。一切事由二弟子张熙负责管理,自己多则一月,少则半月,一定赶紧赶回。堡中各执事人,对于堡主历来奉命唯谨,齐说:“堡主自管放心,我们绝不敢稍乱堡规,更有张二爷代掌堡中事,我们一切秉命就是了。”

万柳堂吩咐完了,大家退去,这时已交五更。万柳堂自己又向张熙嘱咐了一番,这才来到西客厅,令家丁给大家预备好了早点,大家略进茶点,这才请师兄鹰爪王暨慈云庵主一同起身。万柳堂的四弟子左恒,见师傅要走,叫他在堡中由二师兄张熙照管着他,立刻拦在师傅面前,不叫师傅走。师傅赶到哪儿,他跟到哪儿,说什么也不肯在堡中等侯。万柳堂哪肯带着他给自己添麻烦,百般哄劝,但是这小子是死心眼儿,怎么说也不听。他说是师傅在这,没有人敢欺负他,师傅不在堡中,没有给他好气的。师傅如若不带着他,师傅头脚走了,他随后跟着也离开归云堡。

左恒历来对于师傅奉若神明,无论什么事,只要师傅说一句话,立刻遵从。惟独这次,他是拿定了主意,任万柳堂怎样说,他绝不肯留在归云堡。还是慈云庵主竭力劝万柳堂无须固执,叫他跟随也没有多大妨碍。好在碧竹庵的门下,也有四个随行,尽可互相关照。何况此子虽是轻功不济,他还有千斤臂力,或许还有用他之处,也未可知,劝万柳堂莫要因这些小事,耽误了大家行程。万柳堂无法,只得带着这傻小子左恒,随大家离开归云堡,径下乾山。

鹰爪王偕同续命神医万柳堂、慈云庵主,率领司徒谦、左恒,暨慈云庵主女弟子修性、修禅、修缘、修慧,一众九人,离开归云堡,抄捷径出了乾山,直奔崤山。这时东方将渐发晓,在晓色艨胧中一班侠义道踏上征途。在先只从沿山僻径走,直到辰时过后,已走出四十余里。这时已到了陈家屯,渐渐走进通行的宫道,行人渐多。

鹰爪王遂向万柳堂商量道:“师弟你看,这一带行人较多,我们的行色颇易惹人注目,依我看还是分开走的较好。”

万柳堂道:“师兄说的极是,我们分开只不用离过远了。到了崤山界外,天色定早,那里据张熙说是只有两家小店,我们落店时即或同在一个店中,只先后投店好了。”

当时商量好,遂分成两拨,慈云庵主师徒五人先行,鹰爪王师兄弟带着门徒司徒谦、傻小子左恒,一路随着慈云庵主的后踪走下来。到了申牌时刻,来至崤山界外,远远望见的前面那座小镇甸。慈云庵主径投镇甸内,鹰爪王等已问明了张熙贼人落脚的地方,是这镇甸里路东的吉星店。在镇甸的紧南头,尚有一家小店,字号是福元。

慈云庵主进了镇甸,不用费事已找到这座店房。这位侠尼进得店门,故意与店伙搭讪,问他可有清静的跨院,干净的房间没有?故作相度院中客房的情形,已看出贼人居然没离这座吉星店。因为这座店只是一座大四合的房子,那辆轿车依然停放在院中,车的形式和驾车健骡,也跟张熙说的相同。庵主又是暗中庆幸,又惊诧贼人的胆大,昨夜行藏已露,就该在张熙走后,赶紧逃开。却不料依然在这里没走,好似有所恃,没把敌人放在眼内。

当时庵主不动声色,暗令女徒修真赶紧示意鹰爪王等速投福元小店,不要惊了匪徒。还叫店伙给开了间宽大的单间,师徒在暗中窥视。不一时已看出东房的靠北檐的两间,正是匪徒所在,匪人不时出入。慈云庵主更令弟子修慧,赶到福元店报信,告诉师伯们就提:“匪徒不走,不是有什么变故,就是等候接应。这一来我们倒省了事,无论如何,今夜绝不叫他们逃出手去。嘱咐王师伯不要早跟匪徒‘朝相’,匪徒若一认出是淮阳派的掌门人到了,就许设法逃走,最好三更动手不迟。”

修慧领命到福元店去报信,也就是刚出去不大工夫,店伙进来送茶水。慈云庵主向他探问,院中的车辆是店里的,还是客人的?自己打算雇这辆车,店伙说是东房的客人自备的。慈云庵主道:“东房的客人,足有六、七位,他们只有一辆车哪够用的?”

店伙道:“他们的人倒是不少,大约全是六扇门中人,他那辆车是专为他们才办来的两个点儿坐的呢?”

慈云庵主淡然问道:“哦!这是两个病人么?这病人全是多大年岁?你看见了么?”

店伙摇头道:“从昨晚来的,别看住了一天一夜,我们连这两人的面目全没看见过。客人脾气很大,里外间的屋子,客人不准我们往里间去,我们怎敢乱闯……”店伙说到这,邻房的屋子里招呼店伙,店伙赶紧出去。

慈云庵主越发深信店伙所说的情形,这班人定是匪徒,他们恐怕从店家口内走露风声,所以不叫他往里间闯。不多时七弟子修慧从福元店回来,说是已见着王师伯、万师伯,他们在福元店等侯,二更后准到。嘱咐师傅从黄昏后千万盯住了,贼党狡计百出,别叫他们出其不意的走脱了。慈云庵主想了想,万柳堂所虑很是。万一自己这一到,虽是彼此不相识,匪党若是一起疑心,就许趁着昏黑时悄悄离店也保不定。遂嘱咐弟子们多加小心,不要大意,当时这位侠尼认定了总可把匪党成擒的。

赶到晚饭后,店中出入人渐少,六弟子修缘无意中到院中闲步,这时院中正好没有多人,只一个店伙提了一把茶壶,到厨房中去给客人泡茶。店伙走到往厨房去的夹道,修缘已到了东厢房的窗下。这一排客房,全是灯光映的人影憧憧,惟独这匪徒所住的两间屋,却是灯光微弱,寂寞无声。

修缘暗自诧异,抬头一望天空,一眼瞥见匪人住的房间,檐头有一张纸帖飘扬。修缘见这纸帖可异,扭头见左右无人,轻轻一纵身,手扶檐头,右手把这张字帖取下来,往下一落,轻如落叶。脚着实地,趁势到门首,从门隙往里一张望,不禁大惊,屋中已渺无人踪。

修缘不敢耽延,急忙返回屋中,慈云庵主正在那调息静坐,一见修缘神色张惶,就知定有事故,忙问:“修缘有什么事?”

修缘道:“匪徒大约已经逃走了!”

慈云庵主急问:“怎见得?”

修缘把字帖呈到师傅面前道:“匪徒已走,檐头有这个字帖,弟子尚未过目。这字帖上是否与匪徒逃走事有关?”

慈云庵主遂就灯下一看字柬,只见上写着:“字谕西岳慈云庵老尼,相待终日,迟迟不来,别矣老尼,前途再会。”

慈云庵主把字柬一掷,怒冲冲站起,向四弟子道:“匪徒竟当我面前,巧施金蝉脱壳计,我们有何面目,见王、万两位师伯?速整行装,赶紧追赶。”

说到这,复向二弟子修性道:“你赶快到福元店报告你两位师伯知道,请他们立时起身,不要耽搁,我们在隆华镇会齐好了。”二弟子修性领命先行,慈云庵主把店伙叫来,只说有急事,算清店帐,立刻起身。

出得店来,见这镇甸上一片黑暗,街上没有多少商铺,居民更是早闭了门户,不过尚有一两人在街上走动。庵主摔三个弟子,疾行出镇。这才一下腰,施展开轻功夜行术,脚下如飞。这三个弟子,也随着努力的奔驰,不过她们的夜行功夫哪能跟师傅比试?慈云庵主盛怒之下,竟忘了三个弟子哪会跟得上自己的脚程,走出五、六里,把修缘、修慧已落后半里多地,那三弟子修禅勉强追上。

慈云庵主的打算是,计算凤尾党徒逃走之后,一定防到追缉他们,算着这条路程,应该奔永宁府东南转水路。只是他们定然从鸿图驿避开追缉的路线,慈云庵主这种推测实有见地。快到鸿图驿,这一带是一片漫洼,非常荒凉,遍地是高粱棵子,并且大田里道路纵横交错。慈云庵主辨了辨地势,脚下放慢,等一等,三弟子修禅赶到,慈云庵主低声道:“她们两人呢?”修禅忙道:“师弟们在后面呢!”

慈云庵主方要问话,蓦地把袍袖一拂修禅,师徒齐往高粱地边子上一纵身,隐住身形。突见离半箭地远,从道左往道右唰唰蹿过去两条黑影,身形轻快,一瞥即逝。师徒方要追赶,修禅突又低声招呼:“师傅,还有!”

果然唰唰又是两条黑影,慈云庵主向修禅说声:“随我来。”身形展动,斜扑对面的一条小道。修禅也看出四条黑影定是绿林人,亦跟着纵身追了下来。慈云庵主身形似箭离弦,想从小道邀劫这般匪徒。到了这条横穿高粱地的小道尽头,跟往东去的一条较宽的土道衔接处,略一察看,那几条黑影居然全是绿林高手,已从交叉路越过去扑奔正东去了。这正是:荒凉午夜群魔现,激怒沙门仗义人。第十八回探荒园铁掌毙凶獒

慈云庵主蹑着贼人后踪,往下追赶。这条道十分荒凉,见前面那几条黑影,时隐时现。这师徒一前一后,沿着这片庄稼地追赶,往前追出两箭多地,突然身侧的高粱棵子上一声响,一条黑影,如燕子掠空般从头上过去,往下一落,已离开慈云庵主丈余远。慈云庵主急忙往左一侧身,修禅女弟子也是深得庵主的指导,不用庵主照顾,一耸身跃向右道,师徒分作两处。这是夜行遇敌的诀要,最忌互相牵顾,在一处挤。慈云庵主探囊取出三粒“沙门七宝珠”,振臂待发,弟子修禅也一抬手,把西岳响铃镖拿出来。

就在这刹那之间,前面那人沉着的声音发话道:“那边敢是庵主么?”慈云庵主忙缩掌答道:“哦!万老师么?”

修禅那边也听出来是万柳堂师伯,尚幸自己没有发镖,悄没声的赶忙把镖纳还镖囊,赶过来向万柳堂招呼了声:“师伯。”

万柳堂点头道:“少师傅也来了,怎么样?”说到这复向庵主身后看了看道:“庵主,怎么来到这里,那两位令徒呢?”

慈云庵主微嗔道:“贫尼三十年来,仗剑扫群魔,还没走过下风。想不到这次竟被鼠贼所弄,我真有些羞见万老师了。”

遂说贼人用金蝉脱壳,自己忿怒追赶,六弟子修缘、七弟子修慧全是因为脚程太慢,落在后面。“我测度着贼人或许奔红土坡这趟道走,所以往这边追赶了来。不意在前面竟发现贼踪,我师徒追到这里,贼人已不见踪迹。想不到万老师也赶到,万老师可是有所遇么?”

续命神医万柳堂道:“总算我们轻视了匪党,哪知匪徒中竟有高手在暗中调度!我们得到修性少师傅的信,随我师兄立刻起身。不料才离店房,即现贼踪,狡猾的贼子,竟用分兵诱敌之法。我与王师兄各追一路,叫修性少师傅带司徒谦跟傻小子左恒不要管追贼的事,赶奔红土坡等候我们。

我们只顾说这么几句话的工夫,竟被贼子窜入青纱帐,直追到前面奔红土坡的大道,才瞥见贼人是往这趟路上逃下来。不是追这匪徒,哪会与庵主相遇呢?庵主,我看贼人这种情形,颇似故意引逗我们走上歧途。这所有现身露迹的,未必不是故意扰乱追缉的耳目。据我所知,这往正东去的道路,没有奔南去的岔路,这大约是直奔宜阳县去的一条捷径,直达县城。匪党既挟着两个肉票,哪会从重要地方走,招人注意?

虽然凤尾派的党羽,遍布各地,可是多是水面上的绿林。他们从水面上走又好接应,又可避人的耳目,我们不要再上贼子们的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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