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婷中篇小说集(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6-21 07:22:21

点击下载

作者:浅婷

出版社:上海市华文创意写作中心

格式: AZW3, DOCX, EPUB, MOBI, PDF, TXT

浅婷中篇小说集

浅婷中篇小说集试读:

9.18之死

(一)

九月十八日上午九点左右,不大的广场上一排排的站满了穿制服和西装的公职人员。在他们的面前有一个简易的铁架子舞台,上面零零散散的站着十六七个穿着白色礼服,手持乐器的乐者。台下台上有说有笑,一片轻松祥乐的气氛。

前来锻炼和散步的民众们也都聚集在公职人员的四周,指手画脚的议论着这个看似盛大的典礼。如果不是在这里,民众们还真不知道政府部门竟然有这么多人。一个大金牙的光头汉子粗着嗓子说,恐怕这还只是最底层公务员和个别领导,要是全市的公务员都来了,恐怕在这个广场上叠三层也不够。不过知道这次典礼目的的人并不多,大家猜测这可能是一次亲民活动,或者是惠民演出。连接下来的流程都策划出来,也无非就是主持人开场讲话、领导一讲话和领导二讲话,但也不排除有领导四五六讲话。然后就是主持人宣布典礼结束。不过大家猜不出什么时候演奏音乐,最好是在领导讲话之前演奏,这样听完音乐其排队买豆腐或者是早餐店剩的凉油条都还来得及。

直到布置舞台的工作人员扯出一个红色的大横幅,上面写着“***市九一八事变八十三周年纪念活动”,左边竖着条幅上印着“勿忘国耻”,右面条幅印着“伟大复兴”。民众看到了上面的黑色大字才恍然大悟,刚才不知是谁已经喊了一声今天是九月十八日,可谁也没想到九一八事变。好像只有把“月”和“日”字去掉,让“九一八事变”变成一个特定名词,大家才会记起来。不过几个上了年纪的妇女又犯了难,到底该称这是一个节日好,还是称它是一个纪念日呢?

舞台布置完毕后,下面站着的公务员已经开始频频看手表,看样子是等得不耐烦了。太阳也渐渐向天空正中升起,温度逐渐上升,广场上清晨的清凉已经全然不见,只有头顶的烈日在散发着恼人的热量。

前排一个领导模样的中年男子没好气的问了句工作人员,“什么时候开始,中午市里还有个会。”“马上马上。”工作人员赔笑道,然后匆匆跑向拉设备的车里抬出一个半人高的手摇警报器,放在舞台的侧面。“开始了,开始了。”工作人员向舞台侧面的主持人喊道。

舞台上面乐者也听到口令,纷纷整理衣领和更换表情,所谓更换表情就是把面带微笑的脸立马阴沉下来。好像刚才还是在一场婚礼上奏乐,马上又跳到了一场葬礼上。一个手持金灿灿的铜钹的年轻乐手还在“吧唧吧唧”的嚼着口香糖,被旁边的老乐手白了一眼,赶忙把口香糖吐到花坛里。台下的公务员也同样换了一副庄重的表情挺直腰板的站着,一个个的向前伸探着脖子,有的人被前边个子高的人挡住视线,侧着头向舞台上面望去。“……进行爱国主义教育活动……”,主持人简短的开场白,神情凝重,语气铿锵有力。乐者们一个个像大字报上的打了鸡血的工农兵一样,或是抱着,或是提着乐器,下巴高昂,双目圆瞪眺望着台下众人头顶后面的远方。其实也不算远,隔着一条马路就是一栋陈旧的民居建筑,以及被太阳光照的泛白的晴空。

主持人下台之后,乐队开始奏乐,前面这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戴着白手套,面对着乐团上下挥动着双臂。乐者们奏着不快不慢,不悲不喜,又没什么节奏感的交响乐曲。满怀兴趣的民众们刚还为先演奏乐曲而高兴,可是听到这鸡肋一样的交响曲又纷纷表情失望。

尽管难听,民众们还是给足了乐者们面子,一直到交响乐演奏完毕,大家都还是头顶烈日站立在广场上。不过演奏完毕,公务员们纷纷报以热烈的掌声,并且面带微笑,口中念念的像是在叫好。只是民众们依旧木讷的看着舞台,倒像是与这样一场纪念活动的气氛比较符合。主持人上台简短的总结,刚才那个问什么时候开始的领导接过话筒上台了,他“喂喂”的试了试话筒。片刻的功夫,民众们轰然而散,只剩下几个几个锻炼的老年人还在一旁的健身器材上锻炼,全然不回头看向舞台,好像领导的声音根本不存在,又恨不能把耳朵堵上。其他的路人全都逃一样似得匆匆跑开了。

领导背诵一样的讲了几句勿忘国耻和展望未来的话,仿佛知趣一般的匆匆走下台。

主持人再次上台,“下面进行第三项,拉响防空警报器。”

早已就绪的工作人员先慢后快的摇动着警报器,并发出巨大的“嗡嗡”的响声,那声音极富穿透力,相隔一百米和一米的距离听到的声音几乎是同样分贝。

声音响了一分钟左右,间隔一分钟,又响起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第五次警笛响起之际,广场对面的居民区里面突然闯出一个浑身赤裸,只穿了一条内裤的年轻男子。男子精瘦的四肢夸张的挥动着,奔跑着,吼叫着。右手上满是鲜血,头发凌乱,口沫横飞。他疯狂的向广场这边跑来,嘴里面大喊道,“地球有危险,地球有危险啊,快跑啊,快跑啊……活不了啦。”

此时广场上的警笛声没有再响起,换成是交响乐队再次演奏,这次演奏的是《军威进行曲》。节奏明快有力的交响乐将年轻人的呼喊声淹没,正当年轻男子要冲到马路对面时,侧面飞驰而来一辆集装箱的大型货车……

伴随着一声巨大的赶超警笛的刹车声,交响乐戛然而止,年轻男子已被宽大的车轮碾得粉碎,鲜血将车轮和马路染红一片……(二)

仇成,姓仇名成,仇字在姓氏里面读“qiu”。他身边的人经常议论他的名字,一个是因为他的姓氏特殊少见,再就是议论他名字的含义。无论是读“仇”,还是读“求”,都不太吉利。仇成,就是对成功抱有仇恨,仇天仇地都行,仇成,这不是仇恨大发了吗!恨成,那就注定一事无成。若是读“求成”,为什么要求,因为没能成。求爷爷求奶奶都成,可一辈子都在求成,那就一辈子没办法成功。不过仇成对这种文字游戏向来不屑,不屑归不屑,他二十好几依旧一事无成,这确实是个事实,哪怕是正在读书也算是学业有成,只可惜他初中毕业后就不想念不进去书。后来的技校两年,其实就是让混日子更加名正言顺罢了。

仇成的家住在乡下,一个穷乡僻壤的小村落,村落前面被一座不高的小山丘挡住了视野。村落的东边靠近通往市里的主道,那里对着比村落前面的山丘还高的黑漆漆的煤山。每当拉煤的车开到煤山上面卸煤时,那庞大的“大金刚”呜呜的开到煤山上面,然后慢慢升起车厢,乌黑的煤如黑水一般,油亮着倾倒而下。这景象颇为壮观,常会让路过的村民们停下来观看。走遍村落也看不到一条像模像样的河沟,更别说清冽的河水。有几天以前是河的水道如今也被堆积的生活垃圾淤塞不同,就算下个三天三夜的倾盆大雨也没办法把河道清理干净。

仇成的记忆里还保存着村庄年轻貌美时的景象。所谓的美景,无非就是把河道里的垃圾换成清澈的河水,再把煤山搬走,山上的树木看起来还比较整齐,已经荒废了的路没有被高过人的野草霸占。还有就是仇成那些可爱的玩伴们都还是孩子,大家闻声就会聚集到一起游戏,一直到夜半三更,欢声笑语多过天上的星星。还记得那个时候,仇成每天最想做的事就是,趁着夜色和孙雪佳手牵着手藏起来等着伙伴们来找。

那个时候仇成家和孙雪佳的家是只隔了一堵墙的邻居。两家相处的十分融洽,仇孙两家是同一年盖起的房子,同一年的秋天结的婚,又相隔了三个月分别生下了孙雪佳和仇成。也就是差了三个月,让雪佳和仇成大了仇成一岁。雪佳是将入腊月出生,仇成是刚过正月出生的。

仇成和雪佳从小就在一起摸爬滚打,共同尿布,仇家种地就把仇成托付给孙家照看一天,孙家也是如此。两个孩子从小就好像有了感情一般,一天见不到对方就会哭闹不止,只要把另一个抱过来,哭的那个就会立马安静下来。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同在襁褓里的另一个婴儿,看着看着,哭的一个就会咧着嘴笑起来,胖乎乎的小脸蛋上现出两个圆圆的肉窝。另一个也会跟着笑起来,仇成妈就会说,两个孩子是在用笑声交流昨天吃的奶是咸了还是甜了。

仇成父亲在一旁搭腔道,“净瞎扯,什么咸了甜了。腥的。”“你个没正经的,说话也不分场合。”仇成妈说完,不好意思的笑了,两个妇女抱着孩子盘腿坐在炕上,一边拍一边晃,嘴里还在不住的哼哼。“老仇,抽袋烟走,这屋里已经被禁烟了,生了孩子丈夫可就没地位喽。”雪佳爸拉着仇成爸的手腕走出屋子。“嫂子,你说这两个孩子这么有灵性,是不是上辈子有什么姻缘未了,这辈子还要再续呢?”雪佳妈说。“现在可不时兴封建迷信,”仇成妈说,“不过还真是奇了怪,怎么这么小就像是懂事似得,你笑笑我笑笑的,倒像是咱们相亲见面时的场景。”“搞不好两个孩子长大后还真能结合到一起呢。”雪佳妈说。“你这当妈的还真是没羞没臊,上感的要嫁给我们家仇成啊。就不怕当婆婆的给儿媳妇气受。”仇成妈笑着说。“嫂子你才说错了,天底下哪个女人当我们雪佳的婆婆我都不放心,就你给我们雪佳当婆婆我在放心不过。”雪佳妈看着雪佳又看看酣睡着的仇成,“要是嫁到你家,不是跟没嫁一样,从娘家嫁到妈家了不是。”“村里人都说孙世友的媳妇说起话来齁不死你也得甜死你,我还不信呢,现在我可信了。要是以后我对雪佳有半点不好,别人该说我这个当妈的是后妈了不是。你可是把个锅扣到我头上,有半点黑都抹在上面等着让别人说道了。”仇成妈想笑又不敢大声笑怕吵醒两个孩子,“我可丑话说前边,雪佳要是不长成杨贵妃的脸我可不要。”“你还说我呢,村里人都说仇丰山的老婆一张嘴就喷火,闭着嘴还从鼻孔里窜辣椒面。我也是不信啊,现在被辣的跟什么似得我这才信啊。”雪佳妈也憋着笑说,“好歹你长的半个杨贵妃,要不然我该笑话你怕儿子娶了漂亮媳妇就不要丑娘了。”“妹子,天底下就一个杨贵妃,半个长在我身上,那半个可是长在你身上了!”仇成妈说。

两个面容素净姣好的农妇终于忍不住笑,张着嘴巴大笑起来。两个婴儿从睡梦中被笑声惊醒,哇哇的哭起来,两个妇女赶忙收了大笑,哼哼呵呵的哄着孩子。

转眼间,两个孩子都长大了,上了小学,每天两个人牵着手上学放学。不过上了五年级以后,两个孩子就不再走路的时候牵手了,因为学校有人说他们是在搞对象。小小年纪就搞对象可不是什么好事,两个孩子不喜欢听别人在背后或者是当面嘲笑自己。于是不再一起牵手走路,不过仇成还是会在走路的时候护着雪佳,每当夏日一场倾盆大雨过后,他们回家的路上就会被一条大河拦住,河水很急,没过两个孩子的膝盖。一群孩子放学后挽起裤腿大叫大吵的跑过对岸,若是被河底的石头滑倒了,就让伙伴把书包拿到岸上,穿着衣服在水里面摸鱼。此时也忘记了全身湿透后回家要挨母亲的一顿打骂。

雪佳爱干净,不喜欢自己的衣裤被河水弄湿,起初几天仇成和雪佳扯着一个树枝慢慢的过河。尽管仇成也想和其他伙伴们一样,高抬双腿,踩踏这水花四溅的过河,那样看起来很威风。可是怕雪佳摔倒,只能在雪佳前面一步一步的踩稳。可一天傍晚,雪佳还是不小心摔倒在水里。雪佳哭着回到家,怕被妈妈骂,仇成也阴沉着黑黝黝的脸蛋跟到雪佳家,也是快要哭出来似得解释和道歉。

雪佳妈非但没生气,还跳上墙头喊仇成妈道,“嫂子,你瞅见了吗,仇成小小年纪就知道疼媳妇了。”“那可好啊,我看今天晚上就让雪佳搬到家里来住,我把西屋收拾一番,两个孩子还是要再续前缘了。”仇成妈说。“你看我们雪佳天仙的模样着急啦?你挑完我们,我们可要挑你哩。别看咱两家只隔一堵墙,要想娶媳妇,那可得是八抬大轿抬着我们雪佳到城里最大的广场那转上几圈再抱到你家炕上。”雪佳妈骑在墙头笑的险些摔下来。逗得两个孩子破涕为笑。“仇成,今晚在婶家吃饭,锅里正煎着你们两个最喜欢吃的高粱饼呢。”雪佳妈说,“现在快去写作业,写完就开饭。”

吃饭的时候,雪佳妈频频得给仇成夹菜添饭,看着他机灵灵的小脑袋乱转,心想仇成长大一定是个英俊潇洒的壮小伙子,至少机灵聪明。于是半是打趣半是认真的问仇成:“仇成,你长大以后想做什么?”“婶子,我也不知道。”仇成嘴里叼着高粱饼想了半天说。“你骗人。”雪佳抢着说,“那天在班上你不是说想开飞机吗?”“那,那是为了气王涛才说的,他说他长大了要开火车,我说我要开飞机,压在他头上飞。”仇成解释说。“屁大的孩子就这么多心眼儿啊,有前途。”雪佳爸笑着说。“婶子再问你,那你长大最不想干什么?”“种地。”仇成这次回答的很快,“种地太累了,我不想种地,我要像龅牙家的儿子一样每天骑自行车去上班。”“好,不种地,不种地就行啊。”雪佳妈点头说,“你要是将来不种地,就把雪佳嫁给你怎样。”

两个孩子对视一番,听懂了雪佳妈的话,不知该如何应答,只闷着头一口口的吃着油滋滋的高粱饼。(三)

村子边上建起一座座工厂,村子里也一天比一天脏,当然,村子里的孩子们也在一天天的长大。任谁也阻止不了村子的灭亡,任谁也阻挡不了孩子们撑破天的成长。男孩浑身上下一般黑,剃着短发,连头皮也被太阳晒得油亮,活脱脱一个煤堆里爬出的小煤球。女孩们编着两个高挑的麻花辫,红脸蛋透出几分秀气。熟人面前开怀大笑,说起话来指手画脚,生人面前只羞涩的抿着嘴。村里面长的最好的两个人,男孩数仇成,女孩就是雪佳。

仇成天生发育得早,身高像是以看得见的速度疯长,比同龄的少年们高出一个头还多。肩宽而且厚重,看背影像个成年男子的健壮。仇成继承了母亲深陷有神的眼眶和父亲宽大浓密的眉毛,高耸的鼻子展开两扇拱门一样的鼻翼。两片厚薄均匀的嘴唇让五官显得更加精细出众,笑起来露出两个净白的门牙。

幼犬一样尖尖的牙齿,常被雪佳嘲笑,说他是狗兄狗弟一窝亲。仇成也经常嘲笑雪佳的笑声,说她的笑声像房檐下的电话线上站着的一群麻雀,笑起来叽叽喳喳的。雪佳嘟着如点绛唇一样的小口生气道,大不了以后不在你面前笑了,我可是知道檐下麻雀,叫起来烦死人了。雪佳不像村里的少女们那么黑,随了雪佳妈的白皮肤,看起来像是城里的孩子一样,举止也算文静,从不慌乱。仇成见雪佳生气,赶忙甜言蜜语的哄雪佳,又用他的打手掌打自己嘴巴,一边打一边喊疼,一边说,你知道我这惨叫声像什么吗?雪佳也不理,只管转过头赌气。仇成说,像四瘸子家的驴踩了四瘸子家的瞎眼狗,那狗不就是嗷嗷的叫吗。

雪佳想起来那日四瘸子因为自家的驴啃了自己家的菜苗,气的死瘸子把驴拴在村里的大树下,手执皮鞭逞威风。一鞭子下去,驴前脚倒后脚,后脚刚落地正好踩在四瘸子的宝贝狗屁股上。四瘸子爱狗,又心疼又气,第二鞭子攒足了浑身的力气,啪的一声下去。那驴也毫不示弱,狠狠地挣了几下拴在脖子上的缰绳,竟然把绳子挣开。驴子疯了一样的乱踢乱撞,看热闹的人一哄而散,四瘸子见制服不了,拐呀拐的跑也跑得慢。驴回过头,从后面一头撞去,把四瘸子“妈呀”一声撞到墙上,头上当时就起了个拳头大的紫包。驴子跑到山上一连几天没回家,谁也不敢靠近,四瘸子在山上跟了驴三天。最后没办法,只得找人下了个套抓住了驴,可那驴俨然成了烈士一样怎么也不就范。气的四瘸子直骂,老子打你两下还把你打成野驴了不是。最后没辙,只能一刀放了驴的血。四瘸子媳妇哭天抢地的骂了他半年多才把这事放下。

雪佳扑哧的笑出来,仇成又招惹她,“呀,笑了!我还当你快哭了呢。我知道,你哭了就去我妈那里告状,我妈要打我你又给我求情……”“仇成,你要是再说我真的哭了。”雪佳红着脸说。“你哭呀,你哭我就咯吱你,一直到你不哭为止。”“你就不怕我把你欺负瞎眼狗的事告诉四瘸子?”雪佳坏笑到。“四瘸子有什么好怕的,跑得还没有鸭子快。”“那你就不怕他儿子大勇?”

仇成那记得那次也是因为给瞎眼狗吃了泻药,被大了他三岁,长的膘肥体胖大勇扔到菜园子里枯井里,他在井里面蹲了一夜。“怕他就不姓仇。”仇成尽管还怕,但在雪佳面前从不认怂。(四)

还记得仇成和雪佳小学毕业的那个暑假,村里面一群小伙伴们要去小学后面的山上游玩。为了避开大勇和村里其他比他们年纪小的孩子们的纠缠,一行六个人悄悄的沿着村前的河沟,在两岸的垂柳的隐蔽下溜出村子。不过还要走一段荒草滩才能走上去学校的主干道。六个人都觉得这样的偷溜路径比爬山有意思多了,把蚂蚱和蚊虫当作敌人。他们自称是敌后侦察队,并推举仇成为队长。五个人恭恭敬敬的给队长敬了个少先队礼作为上任仪式,礼毕之后,王天依突然喊道,“向队长夫人敬礼。”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连仇成也不知谁是队长夫人。而此时谁也没有注意到雪佳的脸已经红得十分明显,低头不语。

王天依知道大家不解,赶忙解释道,“雪佳啊,队长夫人是雪佳啊。”

大家恍然大悟,赶忙朝雪佳站成一排,又恭恭敬敬的敬了个少先队礼,喊了句,“队长夫人好!”

仇成什么也不说只在一旁捂着嘴窃笑不止,心里美开了花。

到了山顶,六个人都累得满头大汗,仇成赶忙搬了块扁平的石板给雪佳坐。雪佳也不坐,径自走到另一边,坐到另一个少女身边。仇成正搞不懂雪佳为什么又生气,王云嚷道,“咱们来做个游戏吧。”“什么游戏啊。”大家问道。“是我姐教我的,叫诚实勇敢,就是一个人出一个问题,大家必须都得实话实说。”“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得。”“骗人死全家——”“好,骗人死全家。”大家异口同声道。“我先来,我的问题是你们最喜欢的人是谁。”王天依抢着说。“你真烦人,我还想问这个问题呢。”王云说,“问的人要先说答案。”“说就说,反正她也不在。”王天依很男子气概的站起来说,“我最喜欢的人是我们的音乐老师,听说是刚毕业的大学生,长得又漂亮,唱歌也好听。”

大家哄笑一阵就过去了,一个接一个的说,有的说喜欢别的班级的女生,有的说喜欢自家哥哥的男同学。还有个女孩说喜欢来村里推车买酱油的年轻货郎,还说只要一听到他的叫卖就会跑出去站在街上看他买酱油。推到最后就是仇成和雪佳了,王天依和王云怂恿着两个人赶快说,好像明知道答案却还要听他们亲口说出来才过瘾似得。“我最喜欢的人是……”,仇成支吾了半天才张口,“雪佳。”他的声音压到只有他自己能听到。“他说的是雪佳吗?”“是雪佳,我听的真真的。”

雪佳涨红着脸有些坐不住,但还是没有出声。“到雪佳了。”

雪佳实在是坐不住了,忽的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往山下跑去,身后仇成一声声呼唤。微风掠过蔚蓝的晴空,掠过绿油油的山坡,掠过突兀的巨石,吹向雪佳滚烫的脸颊。她在脑海里翻腾的是仇成说出的那句喜欢她的话,和其他人小声的窃笑。

从此以后,雪佳和仇成之间像是被一张薄薄的纸隔了开。仇成也向雪佳道过歉,尽管仇成不知道她说喜欢雪佳有什么错,为了让雪佳不再生气只有道歉。可是无论怎样道歉,怎样想尽办法哄雪佳,都没办法让雪佳像以前,即便嘴上不肯原谅可心里在就不怪他了。这次不同,每次他道歉,换来的却是雪佳冷冷的说他并没有做错什么,自然无需道歉。可话虽如此,雪佳始终不肯

出笑面。连两人的家长也看出来这次别扭是闹大了,可又不知道具体原因,也不好在其间乱说什么。(五)

那个原本应该是很快乐的毕业假期,对于仇成和雪佳来说并不快乐,两人都很少出门,整天闷在家里。因此夏日格外的漫长炎热,每天听着房前屋后的蛐蛐和知了没昼没夜的叫个不停。仇成家院子里那棵树冠高大的枣树上,一天能落上二十几只知了。只要它们在树上叫一声,就一定无法逃脱仇成自制的网兜。

也就是那一个假期的时间,仇成和雪佳好像一下子长大了一般,至少为他们的心智都为升入初中应了个景。仇成每天都在想着雪佳在干什么,悉心的听着隔壁院落里一声一响。有时候听到雪佳喊她的妈妈,或者是雪佳妈喊雪佳的名字,都会让仇成心里莫名的兴奋一阵。有时候仇成妈去雪佳家门洞里乘凉,仇成也会跟去见上雪佳一面,可是雪佳依旧是不理他,两个人一声不吭的在屋里看着电视,可心思全不在电视上。

院子里坐着的两个母亲听着屋子里一声不响,以为孩子长大了,知道生气了,也不见得是件坏事。“这几天看你家世友天天骑着车去乡里,是去跑什么呢?”仇成妈摇着蒲扇说。“嫂子,不瞒你说,我们两个商量着,在官道边上批块地盖房子。”雪佳妈说。“住得好好的怎么又要去那里盖房子。”“你也知道,世友去年得了哮喘,这一年多田地里的活全靠我一个人干,我哪忙的过来。今年种地那几天,要不是你和大哥过来帮吗,恐怕连种子也撒不到地里去。白天累的我,到了晚上浑身疼得睡不着觉,世友也是跟着着急,愁得他生了满嘴的疮。有时候自己喝点酒,醉了就骂自己不争气,不是男人。听的我心里也怪不是滋味,就算我心里不怪他,他自己也饶不了自己。累点苦点不怕,可日子不是这样过的。”雪佳妈叹了口气接着说,“眼看雪佳也长大了,处处都要花钱,况且现在种地是没什么出路,日子过的紧紧巴巴。我家不像你家,收着个大棚一年四季都能卖钱。这不嘛,官道那里建了不少工厂,听说工厂里的人经常抱怨附近没有个买烟买酒的杂货铺。我和世友就想在那里盖房子,住在那开个杂货铺,我守着店买点零用钱,世友去工厂里找个轻便的活干。至于田里的地,我听说村里有人买地育树苗,又有不少城里人到乡下来买墓地,大块的地都卖了,留下点小块肥田种点粮食够吃就行。”“开杂货铺倒是不错,可我听你说着买地是不是有点风险,庄稼人靠地生活,没了地怎么行。你把地都卖了,若真当了墓地,以后再想买回来可就难了。”仇成妈担忧说。“也不是没想过这个,可是种不了也就成了荒地。咱两家官道那边的十几亩地不也都卖给了工厂吗?我看啊,农民靠地是难以活口了,早晚全都得被工厂吃掉。男女老少都得去工厂打工,以后农民种地倒是成了副业。”雪佳妈说完又补了句,“你说呢嫂子。”“咱都是庄稼人,明天的旱涝谁能算到。人各有命,各有各的活法,谁知道几年以后谁比谁发达。四瘸子小时候还不是总被嘲笑找不到媳妇,谁能想到人家也找了个四肢健全的老婆,还剩了个壮的像熊一样的儿子。”

仇成妈依旧摇着蒲扇,夕阳带着最后一抹殷红沉下去,天边橘黄的云昭示这明天又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枣树上停了几只麻雀,胆怯似得不如白天那样叽叽喳喳的吵闹。知了安静的躲在昏暗的树上,据说知了只能活一天,不过死天死多少只,晚上就会从泥土里面钻出多少只来。几只鸭子把扁嘴巴埋在脏兮兮的翅膀下面,鸡棚了的鸡为了争夺鸡架上的一席之地,混乱的啄了一气也安定下来,吃饱了的肥猪躺在刚换的干草上,哼哼唧唧的睡的十分惬意。

一切都在这安详的傍晚中算计着明天,只有屋子里那两个各怀心事的孩子还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忧愁,此时随他们来说仅仅是,怎样让今天觉得不高兴的事在明天不要发生,而他们也坚信明天绝对不会发生。(六)

仇成和雪佳上初二的时候,雪佳家在官道边的房子已经盖好了,又借钱办置了一个小有规模的超市。雪佳一家搬走后,老房子租给了一对城里退休的老年人。仇成一下觉得心里面变得空虚无比,以前他有事没事就会跳上自家的鸡棚上假装往远处看,实际是在向雪佳家里面望。可是现在他跳上鸡棚再也看不到雪佳的身影,加之两人住的距离远了,并且在学校也不再是一个班级,连见面的机会也少了很多。村里面的孩子们都像是在上初中的第一天就长大了,变得学会男女授受不亲。放学上学都是男孩一伙,女孩一伙骑着自行车去上学放学。以前在小学,男孩们都会很绅士的跟在女孩们的后面当护花使者。可是男孩们现在有了自己的宝贝坐骑——自行车,刚一出校门都猛蹬几下蹿出老远,把女生们远远的落在后面。有时候仇成也很想慢点骑等等雪佳,可没奈何其他男生嘲笑他“娘娘态”,只能和他们一样以飚车为豪,好像谁骑得快谁才更有男子气概。

雪佳一如既往的做一个好学生,每次月考和期末考试,雪佳一定是排在全校打榜的前几名。可是仇成的成绩却一落千丈,从全村学习最好的男生变成了和其他人一样的差生。不仅如此,还染了一身的恶习,抽烟喝酒打架斗殴样样他都干。因为他发育得早,身材高大,那一年里他嘴上生出青黑的胡子,喉结也日渐明显,已经快赶上他父亲的了。以前他总是问父亲他脖子上鼓出的一块圆东西是什么,父亲就会逗他说,是因为喝酒的时候一不小心把瓶盖吞下去卡在那里了。现在他知道了,那是变成男人的一种象征。

仇成打起架来十分勇猛,扯着刚刚变声的难听的公鸭嗓大叫着挥舞着拳脚,人人看了和这股蛮劲先在气势上惧他三分。因此,仇成在学校也算是个小小的霸主。无论别人在他面前怎样恭维他,他都不屑一顾,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显示自己的男子汉气概,为了证明给雪佳看他已经是个真正的男人,是个勇猛的男子汉,并且可以保护她。

一天傍晚放学,仇成和几个人提前跑出教室,正站在小门口叼着烟卷吞云吐雾。这是雪佳放学和其他几个一起回家的女生推着车走出来。仇成见雪佳走了过来,就抓住路过的那个班级里面最胆小的男生,把他夹在臂弯下。“不会抽烟还算男人吗?我教你。”仇成霸道的说,也不管那个男生同不同意,便把他抽了一半的烟往男生嘴里面塞。

那男生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被烟呛得,眼泪直流,畏畏缩缩的挣扎也挣扎不开。雪佳走近了,仇成的声音更大,周围的几个人的笑声也更大。而那个男生这次真的是哭出声来,一个劲的求饶。仇成那里听得见他的求饶,尽管眼睛没看着雪佳,可余光却在盯着雪佳,判断她是否在向这边看。

没想到雪佳走到这边果然停下了脚步,停稳了自行车。“仇成,你要是个男人就放开他。”“我当然是男人,他不会抽烟才不是男人。”仇成趾高气昂的叫嚣,心里却说不出是苦是甜。“抽烟算什么男人。你就这么喜欢捉弄人吗,你有没有想过别人的感受。你觉得这样你很威风吗?你以为别人是在笑话你捉弄的人吗?别人是在笑话你的幼稚和无知,口无遮拦,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雪佳一口气说完,没容仇成插一句话,而仇成也已经说不出一句话。他怔怔的站在那里,臂弯越夹越紧,险些把那个男生憋死。最后雪佳说完,拉着那个男生骑着车走开了。

那天仇成骑着车回到家天已经黑了,仇成妈一边啰啰嗦嗦的数落他回家晚了,一边准备碗筷让他吃饭。简单的扒了几口饭便拿着凳子爬到房顶上坐着,目光所及之处可以看到雪佳家官道那边的房子,明亮的牌子上写着“雪佳超市”。天色渐渐暗下来,蓝黑的夜色让灯光逐渐显得明亮。隔壁的老两口,因为自家养的猫咪咬死了一只小鸡而发生了争执。母亲常说城里人笨,侍弄个盆栽还行,干起农活可不在行。巴掌大的院子种了十几样蔬菜,该精细的地方不精细,不该精细的地方精细的不得了。连成里的猫也不像话,耗子不抓,只有本事咬自家的鸡。“雪佳,雪佳。”仇成心里默念着,想起今天雪佳当着众人面的一番话,仇成第一次体会到了伤心的滋味。两行泪顺着脸颊流下,那是少年清澈的泪水,不过,少年的泪不会白流,在心里狠狠的下着决心。

可是仇成失败了,他想要重新捡起书本的决心失败了。以前的同伴们一句诱惑的话就能让他再次丢开书本捡起烟酒,打架还和以前一样成为家常便饭。不同的是,这些事他都避开雪佳,绝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故意在雪佳面前逞威风。

少年只有决心,却没有恒心。(七)

转眼之间,初中毕业,雪佳如愿以偿考进了市重点高中,而仇成可怜的分数连最差的高中也考不上。父母也强烈要求他辍学回家,正好仇成家又买了一个大棚,靠夫妻两个人根本忙过来,仇成这个年轻的劳动力能创造两个人的劳动力。迷茫着的仇成也没什么打算,只能同意父母的提议在家务农。

尽管有时看着别人家孩子还在读书,不管是什么学校,至少还是个学生。他有时也羡慕,可是当夜深人静时,他回顾着自己的学生时代,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留恋。只有小学的时候和雪佳在一起很快乐,而现在想想也已经不算什么了,都是些幼稚可怜的小把戏。而没有雪佳的中学,每天打打闹闹看似很威风很快乐,而实际上也是空虚的很。

他只是想念雪佳,已经记不清多久没看到雪佳了。雪佳妈偶尔空闲时到仇成家里面串门,每当说起雪佳来,仇成总是默默不语的在一旁低着头侧耳倾听。雪佳妈再也不像仇成小时候那样,动辄就可两人的婚事打趣,不管是真是假,仇成也算懂一点点,听了心里面美滋滋的。可现在雪佳妈总是炫耀一般的讲着雪佳在高中多么的优秀,多么受到师生的爱戴,把雪佳夸得前途无量。尽管没有直接谈论仇成,可是话里话外都流露着对仇成的嘲讽和失望。仇成妈也不时的想要谈论仇成和雪佳之间的婚姻问题,可都被雪佳妈巧妙的转到了别的话题上。仇成明白他和雪佳已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了,他还记得牵着雪佳小时候胖乎乎、软乎乎、暖乎乎的小手,多么想现在也能牵着她的手过河。可是河已经没有了,雪佳的手也不再像小时候了,更重要的是他再也难以牵到雪佳的手了。

那天在仇成家的大棚里,仇成妈找了几个村里的妇女来帮忙嫁接黄瓜苗。下午,仇成妈让仇成去雪佳超市买些面包和汽水回来给大家充饥解渴。

仇成顶着太阳来到“雪佳超市”,雪佳妈不在,只有雪佳一个人在超市,她见仇成进来,放下手里的小说。她想要张口说话,可话没说出口就走了出去喊雪佳妈。

雪佳妈正在后院洗衣服,一边说谁买东西还得我亲自接待,一边走进超市。一看是仇成,刚忙笑脸相迎。

仇成买了面包和汽水,回去的路上想起今天的日期正是学生放暑假的时候。刚才因为突然看到雪佳,慌慌张张的连雪佳的正脸也没看清,好像雪佳剪短了头发,又记不太清具体是什么发型。把食物送到大棚后,仇成又回家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来到雪佳家。这次他没有进超市,而是从大门直接进了雪佳家。

他在院子里喊了声雪佳,又喊了声,雪佳从屋里走出来。“又来买什么,我妈在超市。”雪佳站在门里说。“不买东西,我是来看看你。”仇成竟然涨红了脸。“我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没看过。”雪佳说。

仇成低着头不知说什么好,感觉自己此时像是个小丑,进退不得。“进来吧,外面热死了。”雪佳说着转身进了屋。

仇成跟进去后拘谨的坐在窗边的椅子上,这是他第二次来雪佳的新家,第一次是新房上梁的日子。他感觉浑身不自在,不像小时候去雪佳家就像自己家一样随便。

雪佳坐在书桌前面,拿着笔不知在写什么。“是在写作业吗?”仇成问道。“是啊,作业多的都写不完,昨天天依他妹来找我去她家摘杏吃我都没时间。”“听说天凤也考上高中了。”“她刚中考完,和我考在一个学校,就快成我的学妹了啊。”雪佳放下笔,转过头来对仇成笑了笑。

仇成仔细的看清了雪佳,雪佳真的变了,变得更加文静漂亮,剪了短发显得更加干净。穿着白白的圆领T恤,胸前是亮晶晶的钻石,下身学生模样的蓝色褶皱裙。皮肤也比以前更白皙,脸上起了两个青春痘,可能是学习太累,两颊不像以前那么丰满,显得整个面部线条更明显。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让仇成百看不厌,笑起来唇红齿白,像一盘看着就让人觉得爽口的爽口小菜。

仇成也不禁笑起来,可是紧接着雪佳一盆冷水泼了过来。“村里面的孩子都去读书了,就剩下你和大勇在家种地。”雪佳也面带愁容,尽管这句话深深的刺痛了仇成,可是雪佳的愁容至少给了仇成一丝安慰,至少雪佳还在关心他。“谁说务农就肯定不行的。”仇成强颜欢笑说。“可是……”“别以为我不读书就不识字了。”仇成说这站起身,“我做几道题给你看看。”

他走到课桌前,拿起雪佳正在写的作业本,正准备随便翻一页,突然一张纸从作业本里掉落在地上。雪佳慌忙的想要捡起那张纸,可被眼疾手快的仇成抢先捡到。

纸上第一行很明显的几个字写着:“我亲爱的雪佳”。

这一看就是个男生一笔一划,可又有些歪歪扭扭的字,这是一封情书。“还给我。”仇成将信高高的举起,仰着头读。雪佳跳着也还是够不到。“仇成,偷看别人的信是犯法的。”雪佳喊道。

仇成把信读完后才还给雪佳,雪佳恼怒的将信死得粉碎,羞得红了眼圈坐在椅子上。“这下你满意了吧,你喜欢打趣别人的臭毛病还没改。”雪佳气愤地说。“告诉我他是谁,我一刀宰了他。”仇成紧攥拳头。“宰宰宰,你除了会打架还会什么,你是屠夫吗?你以打人杀人为乐趣吗?你的拳头有多厉害,你有本事就用拳头大出一番天地来。你是阎王爷还是上帝,杀人不偿命吗?”“喜欢你的人就该死。”“仇成,你变了,小时候你很善良,可是现在你浑身充满暴力。别人喜欢我怎么了,我不能被别人喜欢吗?你管天管地还管得了这个?我买给你了吗?”“我不管你买不买给我,我将来一定要娶你。”仇成理屈词穷,大脑也放弃了思考,只能信口开河的胡说。“不要以为你不读书就是长大了,其实你幼稚得很。”雪佳冷笑道。“那些好学生连烟都不敢抽还算什么男人,他怎么能保护自己的女朋友。”“你说的话越来越不可理喻了。你知道女生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吗?女生喜欢的是知道上进的男人,而不是整天像只野狗一样四处乱嗅乱咬的疯孩子。”雪佳将“野狗”两个字说的格外狠。(八)“妈,我要读书。”仇成阴冷着面孔说。“读书?读什么书?”仇成妈不解的问道。“我不管读什么书,只要能让我读书就行。”“你哪根筋搭错了,当初说不读的是你,现在要读书的又是你。”仇成妈有些生气,“你现在要读书,哪个学校肯要你。再看看你初中的学习成绩,唉……”“我不管,村里的孩子都在读书,我也要读书。”仇成有些哽咽,“我要是不读书以后就没法娶雪佳了。”

母亲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想读你就去读,免得日后怪罪我和你爸。你要是能找到学校要你,我没有意见。”

仇成打听一番后,知道能要他的只有技校了,恰好王天依正在读一所技校。天依听说仇成也要去他们学校读书,高兴得直拍手叫好。并打消了仇成的顾虑说,“你放心,技校很好进,而且这几年学校生源缺少,都愿意去读专科也不原来技校。你只要亲自找一趟校长,打点一下,肯定会让你去上学。”

仇成和王天依有爬上树去摘了一大筐的黄杏,王天依家的杏树看上去不算大,可是结的杏压弯了枝头。垂下来的已经被吃光了,只剩下树尖上的被太阳烤的泛红的即好看又甜的大杏。仇成装了慢慢的一口袋对王天依的妹妹王天凤说,“麻烦你去把这些杏送给雪佳,别告诉她是我让的,就说是你摘得。”

天凤捂着嘴笑起来,但没说什么就走了。“仇成,死性不改啊。”王天依从树上跳下来,一边吃杏一边说。“什么叫死性不改。”“明知故问,对雪佳啊。”王天依说,“你还喜欢她?”

仇成点点头。“也难怪,还记得上小学的时候你们两个好的就像一个人,算是青梅竹马了吧。”

仇成叹了口气,拿出烟递给王天依一根。天依四下看看没人才敢接,“我可跟你说,上了技校可就不能抽烟了,学校查的很严,抓到要蹲小黑屋的。你听说过部队里面的小黑屋吗?就是那样的,把人放在里面,站不直腰,又不能蹲下去,只能弓着腰弯着腿站着,简直生不如死。”天依说着学着蹲小黑屋的姿势。“看来你是常蹲啊。”仇成笑着说。“刚开学的会,烟瘾大,偷偷地抽了几次烟,可踩了狗屎,全被老师抓到。直到现在留下阴影了,不管在哪抽烟都是胆战心惊的。”

仇成和天依笑了一阵,天依给仇成讲了很多学校的趣事,听的仇成恨不能明天就去上学。

技校的生活并非仇成所想的那样,这只是名义上的读书,而实际上即学不到技术也学不到涵养。每天上课下课,教材到期末都还是新的,因为技校里面男生多于女生。每个班级几个女生常常成为男生们争抢示爱的对象,人类的动物性在此显露无遗。

决斗,富有讽刺意味的决斗时常发生。两个男生为了一个女生大打出手,恨不能将对方置于死地。而结局往往是女生看着两个被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男生,心生嫌恶,选择了另一个没有参与决斗的男生。如果那个男生喜欢这个女生,便会接受,如果不喜欢可是不敢冒险接受女生的示爱。一旦接受了,那将面临着决斗的两个男生很快成为战友,这样一下子树了两个敌人的事在技校是很危险的。

这样的决斗已经司空见惯,只要不打到医院,老师们看到后,拉开双方也就算完了,因为老师们知道批评教育是没有用的。以至于学校的学生平常称技校为“武校”,有很多外界人士听到后都以为这是所武术学校。

尽管仇成喜欢打架,但很少为了情感纠葛大动干戈。全校的那些女生没有一个入得了仇成的法眼。甚至看到那些头大染的像火鸡,穿着打扮极尽古怪的女生会心生厌恶。她们的存在更加凸显出了雪佳的冰清玉洁,以至于让雪佳在仇成心中的完美地位更加牢固不可动摇。仇成只是偶尔的帮同班男生抢夺别班的女生,或者是帮天依报复别的男生时才和别人打架。因为天依的原因,仇成不仅和同年级的人混的很熟,和高他一年天依的同学也混成一片。仇成身材高大,蹲过几次小黑屋累的他感觉腰快断了。从此以后在校园里面从不吸烟,只在放假出校园的时候才敢吸烟。

对于当前的处境,仇成并不觉得他偏离了当初要读书的初衷。因为他读书也没什么初衷,只因为雪佳的那些话深深的刺痛了他,只为了让雪佳觉得他不再是个疯狗和野孩子。他也和她一样也个学生。

两年的日子很快混到了尽头,眼看天依就要从技校毕业,仇成也有些着急。他未经父母同意找到了校长,校长是个胖乎乎的青年男子,看起来比学校做痞的学生还痞。听了仇成想要辍学的想法后,劝他说,这样辍学是拿不到毕业证的,那两年的书也是白读了。并告诉他,只要把第三年的学费一次性交上来,就可以让他和天依一起毕业拿到毕业证。

对于仇成来说这是个好主意,于是回家和父母商量,无奈之下父母答应了仇成。(九)

仇成毕业以后,仇成妈还想让仇成回家务农,可是仇成死活不肯。毕业后的第二个月,仇成就和天依背着行囊来到了技校所在那个小县城,开始了他们城市打工仔的岁月。仇成和天依满满的行囊里,唯独没有带上那个技校的毕业证书。

他们先是找了一个包吃包住的酒店当服务生,两个人刚开始工作还算努力。慢慢的从前辈那里学到些偷懒耍滑的本事,工作起来也成了个小滑头。可是刚开始工作便偷奸耍滑,老板一眼便能看穿,新员工又不像老员工那么值钱,于是就杀鸡儆猴,把两个人辞退了,以警示那些老滑头们。

两个人又漂泊了几天,找了几家饭店餐馆都没能顺利。最后又进了一家KTV当跑堂的,这次两个人再也不敢偷奸耍滑,也算是安安稳稳的干了一段日子。

那天晚上,天依带着女朋友到他们一室一厅的出租屋里给女朋友庆生,仇成本想找借口走开。可是却被天依拦住,要三个人一起过。仇成有些尴尬,但也只好答应。

席间,天依问仇成以后有什么打算,仇成笑着笑了摇头。

天依女朋友茜茜是个个子高挑,长相一般的女生,她在一家商场里面买男装。不过女生家里是城里的,并且比天依大一岁,对天依很体贴。

饭后,天依把吃过的饭菜端到另一张小桌子上,把订做的蛋糕摆好,插上两根蜡烛代表茜茜的二十岁生日。仇成起身关掉了客厅里的大灯,窗外的路灯照进屋内,整个房间里飘荡着饭菜烟酒,还有蛋糕的甜腻混杂在一起的气味。天翼点燃了蜡烛,三个人拍着手唱了首生日歌。仇成又去打开灯,茜茜许了个愿并且大声的说了出来,她的愿望是和天依结婚,然后生一对龙凤胎。吹熄了蜡烛,茜茜给了天依一个大大的拥抱,两人瞬间燃起了欲火,抱在一起亲吻起来。

两人忘情的亲吻忘了仇成还在一旁尴尬的吃着蛋糕,“我出去透透气。”

仇成说完穿上外套向外走去,天依说了声不好意思又和茜茜抱在了一起。

走在大街上,秋风如火车一般从耳边呼啸而过,还没入冬,气候凉爽,尽管风大但毕竟还不是如刀一般的西北风。从昨天夜里就开始吹起的秋风,一夜之间把树上的叶子吹黄摇落在地。黄叶翻滚着打在仇成的裤管,仇成夹紧上衣漫无目的的踩着落叶从一个路灯下走到另一个路灯下。

听说,雪佳考上了一座名牌大学,去了一个大城市,升学宴仇成没有参加。仇成母亲回来说雪佳长成了一个出挑的大姑娘,村里的人没有不羡慕的,雪佳父母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还听说席间就有不少媒人来提亲,可是都是些乡下的子弟,雪佳哪能看得上。仇成妈见仇成脸色难看,便没有再说下去,她知道再说下去肯定是要数落仇成不争气了。

仇成深知自己这辈子和书本没有什么缘分了,想要出人头地只能另辟蹊径。可是就他现在的工作,想要活的体面一点也有困难。他曾听母亲说过小时候在雪佳家说过的话,雪佳妈说只要他长大以后不种地就把雪佳嫁给他。现在想想仇成也不禁笑起来,如今他倒是不种地了,就算雪佳妈答应,雪佳也不会答应嫁给他。仇成又开始怀念起小时候的那些事,尽管幼稚,但是却让人无限向往。

仇成盘算着要不要换一份工作,这份工作实在是太不起眼,赚不到大钱,也没有赚大钱的机会。可是换工作又能干什么呢?什么工作才能和雪佳的大学生身份相匹配呢?仇成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适合他的工作,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每想到雪佳就会想到绝望。对自己的绝望,对以后生活的绝望。身无长物的青年思绪向前触探着,前方的道路好像被一团雾笼罩着,什么也看不见,而向后看,又是一团团的迷雾。

前段时间仇成的一个太姥爷去世,老爷子活到了九十三岁才去世。全家人把这场葬礼办成了一场喜葬,老爷子走的也十分安详。太姥爷参加过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一剩也算是坎坎坷坷的走过来,穷的时候要过饭,不过也养大了五个儿女。晚年也算很幸福,儿女们是村里有名的孝顺儿女。太姥爷九十三岁的高龄才去世,仇成很难想像自己要怎样活到那样大的年纪。他不会去参军,也不会上战场,可是他连做基本的生活也过不好。他有时候真想跪在地上沿街乞讨,这样他也可以活到九十三岁的,可是就算那样活到两百岁又能怎样呢?

一片银杏树叶被风吹起打在仇成的脸上,仇成抬起头来看看前方,空旷的马路上一个人影也没有。有时候他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让他快点死去,可是回过头来想,想死还不容易吗?活着得熬日子,去死还不痛快,手起刀落是死,挂上房梁是死,喝农药也是死。可是他终归还的活着,还不能死。

九十三岁减去十九岁等于七十四岁,七十四除去十九是三倍还多。仇成心里算着,他还要再活至少三个十九年才能死,真是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该怎么度过呢?如果没有雪佳该怎么度过呢?

仇成看看时间已不知不觉在外面逛了将近两个小时,心想天依两个人也该亲热完了吧。于是转身往回走,又踩着一路的被路灯照的黄灿灿的银杏叶。

回到出租屋,茜茜已经走了,天依正抽着烟在看电视。“没想到她是第一次。”天依兴奋地说。“你不也是第一次,还算公平。”仇成坐在沙发上说。“男人女人不一样啊。我答应一定会娶她,不过要等我有了钱以后再说。”“这么快就想结婚了?”“就算结也不能马上结,总得提前打算吧。”天依说,“我说,你也赶紧找一个吧。”

仇成默不作声的看着电视。“我知道你,放不下雪佳吧。别太死心眼了,别怪我说话难听,人家现在可是天鹅,你还是个癞蛤蟆。她升学宴那天我可是去了,她可不是小时后就会哭的孙雪佳了。就凭她的口才和机灵劲,你我两个人再长十张嘴也理论不过她。我妈说,以雪佳的面相,以后准嫁给个大款。也就是说啊,等你什么时候成了大款再去找人家吧。”天依毫不客气地说。“我要换工作。”仇成说。“你要干什么?”“换工作,换个来钱快的工作。”“抢银行来钱快多。”天依说着,拖着鞋进了卧室爬到自己的床上呼呼大睡了。(十)

没过多久,仇成不顾天依的劝阻辞掉了KTV的工作,当了水暖工。起先他仅是学徒,工资也不是很高,但工作很累。不过仇成辛苦也很愿意,他也是听别人说干这个赚钱,如果混好了下面养几个工人,自己当上了工头就不用亲自动手了。就这样干水暖干了几个月,几个月后,天依说他要搬出去和茜茜一起住。仇成听出了天依的话外之意,他收拾了行李找了另一个不认识的人合租了一个两居室的房子。尽管房租贵了些,但也总比看着天依两个人亲热的时候尴尬好。不过为了表达歉意,茜茜经常做上一桌好菜把仇成叫来一起吃。每次仇成以客人的身份去吃饭时天依都会请仇成喝上几杯,并且仇成每喝必醉,好像不醉就像睡了一半被叫醒似得难受。天依也不好阻拦,只能陪着他一起醉,只是辛苦了茜茜要照顾两个烂醉的男人。

可是好景不长,仇成还没能出师,带他的师傅就被查出了肝癌,没过多长时间就去世了。仇成本想继续当水暖工,他还在做着成为工头的美梦。

就在这时,天依认识一个朋友买了辆出租车,正在找人跑晚班。天依首先想到了待业的仇成,仇成一听开出租车的主意也不错,干几年自己贷款买辆车自己开,听说一个月赚个五六千都不在话下。于是仇成放弃了当工头的想法,用几个月攒下几千块钱学了车票。当他正式开上出租车时已是隆冬,那一年的雪特别多,天气也异常的冷,雪在路面久久不融化。城市的除雪车天天在街上除雪,可总是赶不上雪下的速度快。路面湿滑,加之仇成又是新手,车跑得慢也不熟悉路况,只在春节那几日还算跑了不少钱,好歹能把年过去了。

就这样一直开出租车到第二年的入夏。一天他跑的是白班,正开车跑在城乡接合处,那里有个流动的市场,他正准备下车去买午饭。突然身后一声车轮摩擦的巨响,凭他的经验一定是发生车祸了。随后便听见几声路人的尖叫,他赶忙听闻了车跑过去凑热闹,可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一个尸首模糊的妇女倒在车轮下,刚买的蔬菜洒落了一地,她的半个身子已被压扁在货车宽大的车轮下。那场面看的人心惊肉掉,甚至挑战人的生理极限。原本还饥肠辘辘的他,现在已经不再感觉饿了。仇成匆匆开车驶离了那里,可是一路上他都心神不宁,脑海里都是那血肉模糊的场面。死亡再一次与他以这种方式相遇,他遐想自己会以什么方式死去呢?活着真没意思,可是这样死了未免太残了些,至少死的时候也要体面一点才行。他这样想着险些和前面的宝马追尾,还好刹车踩得及时。

那天,天依兴高采烈的给仇成打电话让他来家吃饭,仇成猜想到一定是有什么好事。傍晚接了车后直接开到了天依家的楼下,知道茜茜和天依都喜欢吃孩子爱吃的零食,就在楼下买了些零食带上去。

果然,天依说他是双喜临门。原来天依被提拔到了前台主观,工资一下涨了两千多,加上茜茜每个月四千块钱的工资,两个人加起来也有小一万的收入。天依故意卖了个关子接着说,他们接下来就准备结婚了,双方的父母都已经见过面,只等着定日子尽快完婚。仇成心里酸甜苦辣一起涌上来,端起酒杯便要喝酒。这次可被天依拦住,怕他晚上开车出事故,可是仇成说他今晚高兴就不跑了。又是喝的酩酊大醉,仇成倒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等仇成醒过来已经是午夜两点。发现自己睡在天依家,他迷迷糊糊的下了楼,开着车准备回家。此时他头疼的厉害,醉意也没有消散。正过一个十字路口时,只见一个醉汉也是摇摇晃晃的十字路口上横行。等到仇成反应过来,眼看就要撞到醉汉,他快速的把方向盘向左打满。醉汉避开了,可车却撞到了路边的指示灯上。仇成头脑也瞬间清醒过来,赶忙下车查看,车的保险杠已撞的粉碎。他怕引来交警,万一查出他酒驾可就麻烦了。他锁上车门躲到角落给车主打了个电话,赔礼道歉的话先说尽了,并让他来善后。

还好车主及时赶到把车开走,修车的钱仇成全部赔偿,可天依过意不去,硬塞给了仇成一半的赔偿钱。仇成也不好意思再继续开那人的出租车,尽管那人看在天依的面子上既往不咎。可是仇成不知哪来的一股强烈的自尊心,让他不能在继续开那人的出租车。

再次失业,仇成没有再急着找工作,他总觉得自己打不起精神,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仇成妈偶尔给仇成打了个电话,发现他心情不好。又开始劝他回家务农,仇成一听到务农边暴跳如雷,说自己死也不回家务农。仇成妈也不再迁就,骂道,不回来种地还能在城里饿死?仇成说自己现在什么都怕就是不怕死。仇成妈一听这话吓得当时就白了脸,当日就让仇成爸骑摩托到城里把仇成绑也得绑回来。不知仇成是想家还是为什么,竟然乖乖的跟着爸爸回了家。

仇成边吃饭边把天依要结婚的消息告诉了仇成妈,仇成妈也是连连哀叹,却不敢说什么。只说,以后妈让别人多留心,有好的就给你介绍。仇成赶忙解释说不是这个意思,又说非雪佳不娶。仇成妈看着痴情的仇成,心疼的要命。心想雪佳现在就是只金凤凰,你就是只灰麻雀,飞的再高不也都是只麻雀吗。

仇成在家一直住到天依结婚,他本以为在婚礼上能看到雪佳,可是雪佳妈却说雪佳没回来参加婚礼。仇成尽管失望,心里也还庆幸没被雪佳看到现在的自己,落魄的更像只野狗。仇成给天依当伴郎,被村里的年轻人一直闹到半夜十二点才大醉的散去。仇成却没有回家,他躲在小时候玩捉迷藏,同雪佳经常藏身的那片紫穗槐丛中蹲了一夜。

入了秋,紫穗槐的花谢了后结了坚硬的种子,椭圆的小叶片在夜里闭合在一起,有的已经泛黄。这种植物一夏天就能长出一两米,那时候两个人都还小,躲在这里面没人看得见。他还记得那一次他偷偷想要亲雪佳的脸蛋,可是被雪佳发觉后非常生气。折断一根紫穗槐追着仇成满大街的跑,最后仇成怕雪佳生气,就乖乖的站在那里让雪佳打。雪佳在他的屁股上用力打了一下,仇成一点也不觉得疼,反而打的他大笑起来,雪佳也跟着笑了。

仇成回忆着,坐在蒲团似的紫穗槐的巨大根部,仰望着秋日的夜空。凉爽的空气透明度格外高,夜空密密麻麻的挤满星星。如果仇成对雪佳的思念能数得过来,那么天上的星星也能数得清。仇成思念着雪佳,可雪佳又在思念着谁呢?仇成鼻尖酸酸的想要落泪,可他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骂道,“自己不争气怪谁,还有脸哭?”(十一)

又是一年春节过去了,刚出了正月,仇成家的黄瓜成熟,每天帮着父母摘黄瓜、买黄瓜。一直忙到开春,自家的地种完后,仇成终于可以回城了。这次回城仇成有了目标,那就是赚大钱,只要能赚大钱干什么都行。

有了这样一个目标,那些当服务员和跑堂的工作他自然看不上,这种工作干一辈子也都是个穷光蛋。有时候他甚至瞧不起天依每个月那个几千块钱就知足,这得赚到猴年马月才能发达。

几经周折,仇成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和很多钱打交道的工作。

那日在路上碰到在技校同班级的刘辉,刘辉说他正在一家信贷机构上班,每天从他手里过的钱几万几十万的都有。而且工作也不累,时间很自由,只要听电话,然后跟着别人去要账就行。必要的时候出手比划几下,不过现在都不用暴力了,而是用其他办法要账。刘辉还对仇成说,他们现在正在找帮手,像仇成这样的身体素质,发挥他的体能优势,干这个再合适不过了。

仇成从刘辉委婉的话语中听出了意思,其实就是放高利贷,然后找打手去要账的工作。

仇成刚去干了没几天就有些厌烦每天打打闹闹的生活,他再也不像上学时代那么争强好胜,一听说要打架就浑身发痒。并且在要账的过程中总是会上演一幕幕的人间悲剧。有的赌徒借了钱后就开始跑路,留下一栋空房子还有老父亲,仇成等人去后扑了空,揪起老父亲就是一顿打。临走时警告他,他儿子一天不还钱,他就一天不得安生。此后他们就会隔三差五的去闹事,有一次逼得老头事后上吊死了。像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总之借高利贷能按时换上的没有几个人,老板养了仇成等人做打手,就是干这个的。

这一两年间,仇成也瘦了许多,尽管身高占优势,可是高瘦的身体条件并不很适合打架。力气不如以前大,连动作也变得迟缓,追着欠债的人跑出几百米就累的手脚酸软。脸型也消瘦很多,显的皮肤更黑,可是眉宇之间依旧透露着俊秀的气息。

每次追债成功后老板都会打赏他们几个人几百块钱不等的辛苦钱,这群年轻人都有一颗躁动的心,耐不住寂寞也闲不住。有了钱就去胡吃海喝,花天酒地。仇成自然也得合群得跟着别人夜夜笙歌。没出几个月,他结识了不少的女人,那些打扮妖艳的女生们一看到略显深沉、长相俊帅的仇成,见了他就像蜜蜂见了花朵,纷纷扑将上来。有时仇成招架不住,半途就匆匆离开了。

身边的男生短则几天换一个妹子把,有时连他们自己也换的厌烦。便对仇成牢骚说,“有时候小红小兰的自己都搞不清楚谁是谁,电话里存号码的速度赶不上删号码的速度快。他妈的,这群女人上辈子都是没入过洞房就成了寡妇吗?搞得爹腰肌都快老损了。”

仇成只是笑而不语,心里既没有欲望,也不羡慕。“我说仇成,按理说你比我们更受女生欢迎,可从不见你领个妹子回来。你不会是有毛病吧!或者是喜欢男人?”刘辉一旁搭腔说。“去你奶个蛋,我嫌那些女人恶心,闻了她们身上的花露水味更恶心。”“那肯定是心里有别人了,告诉我是谁家姑娘,哥几个帮你搞到手。”“就凭你们几个啊,还不一定正眼看你们一眼。”“这么难搞,难怪把你迷得跟什么似得,满世界的花你不采,偏偏看着湖中央的那朵,采也采不到啊。”那人接着说,“兄弟还年轻,别专情的像只看家狗,你不消遣她不喜欢你,你消遣了她也不知道。万一等到她喜欢你了,结了婚生了孩子你又该后悔年轻的时候没多把几个妹子。”“你以为人人都像你,离了女人觉都睡不着。”仇成笑着说。“你就嘴硬,有你后悔的一天。”刘辉嘲笑道。

一天傍晚,仇成等人正在吃饭,老板来电话说有人看到一个半年没露面的欠债的人回家了。于是一行五人开车直奔欠账人家里,可是怎么敲门也敲不开。五个人下了楼,在楼前后分别布置两个人,防止那人跳楼逃跑,半个小时后,无奈之下老板决定让他们爬窗进去。欠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下载完整电子书


相关推荐

最新文章


© 2020 txtepub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