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克忍
出版社：太白文艺出版社
格式: AZW3, DOCX, EPUB, MOBI, PDF, TXT
天骄试读：
内容提要
青少年是祖国的未来、民族的希望，教育好青少年事关重大，迫在眉睫。少年强则中国强。
这部小说的主要内容，是以弘扬道德教育，创建精神文明，促进社会和谐为基调，以主人公中学时期的校内外生活为题材，塑造了一个在父母和老师的严格教育和引导下，逐步成长为一个既善良又有爱心，有担当、又有上进心的优秀少年。在他的影响下，校园内外、城乡之间形成了一片和谐的社会环镜。
第一章
五一放假期间，正是旅游的黄金时节。这几天，我们学校的其他班级都组织去了各旅游景点。只有我们初二 （3）班的班主任王涛老师，别出心裁地要领我们班的同学到一个叫作什么“桃花沟”的地方去旅游。
王老师向我们介绍说：“桃花沟的景色特别好，那儿山不高而奇秀，水不大而清澈，林不深而茂密，人不多而好客。”他还说：“桃花沟里有座凤凰山，山上布满了奇花异石。沟底下的河道两旁尽是桃树，眼下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那鲜艳的桃花更是美丽醉人。桃花沟也因此而得名。”听了王老师这神奇的描述，我就猜想，那一定是陶渊明老先生说的那个 “桃花源”了吧。他还说，这桃花沟地处偏僻，游人罕至。
既然游人罕至，那我们王老师又是怎样知道的呢？
王老师解释说：“因为我的一位同学就在那儿任教。去年暑假，那位同学约我去游历了那个美妙而不为人知的地方。”
明天就要去桃花沟了。我们按照王涛老师的吩咐，回家去做上山的准备工作。
我的家住在花苑小区一座大楼的十四层上，楼层高，上楼下楼都得坐电梯。我走进小区，刚到中心花园，就见妈打开窗户在看我。我高兴地向妈招了招手，便加快脚步向家走去。
回到家，妈在做饭，爸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
我放下书包就去洗脸。还没等我把脸洗完，妈的命令就下来了：“吃饭了。”
说句实话，这时候的我，也着实饿了，端起饭碗就开吃。“别吃！”妈接着是一句厉声的训斥，话语中还带着气。
我立刻明白了，赶紧把筷子向桌子上一放，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两只胳膊向下垂得直直的，头高高扬起等待母亲发落。
不料，妈却被我的这一举动给逗笑了，她指责我说：“你咋连一点儿礼貌都不懂，你爸还没有来，你就独自先吃起来啦，这合适吗？今后不许这样。” “是！”我嘴里说着，顺便举起右手，做了个敬礼的姿势。
这下，妈又说我：“好了，好了，别再臭做作了。”说话间，爸也微笑着来到餐桌前就座，我们全家这才一起共进晚餐。
吃饭的时候，我对妈说：“我们班到桃花沟春游，决定明天出发。老师让我们准备好吃的、喝的。因为那里是个偏僻山沟，连卖啥的都没有。他还让我们再带件厚衣服，这些东西，你得为我准备准备。”
妈说：“行。”她还叮咛我要听老师的安排，要遵守时间……
没等妈把话说完，爸就插嘴说：“你可不要到危险的地方去。上山时多叫几个伙伴，不要单独行动，最要紧的就是安全。”
我对爸爸说：“不要紧，老师说了，那儿有景无险。”
听了我的话，爸爸有些惊诧，并且生气地说：“你老师是什么意思？上山前不但不给学生进行安全教育，居然还说有惊无险呢？”
我看到爸爸对老师的话没有理解，就向他解释说：“我老师说了，那地方他去过了，风景非常秀丽，但山势并不险要，路也好走，可以说，有景无险。”
爸又给我叮咛说：“你去不能光为玩耍，回来后还要写篇作文呢。”“哎呀！这些，我王老师也都布置过了，那还用你说。”我有点不耐烦地说，“你咋把教授给当油了，什么事都要管。”
爸爸说：“好了好了，我不多说了。”可是接着又说：“这个你要不要？”爸爸说着从衣袋里掏出几张百元钞来，递给我。
我笑着说：“这个，当然要啦。”我接过钱，连数也没数就塞进了衣兜。
当我和妈动手收拾行装时，爸爸就回房休息去了。等到我们把一切要带的东西收拾齐备，装进旅行包的时候，都已经晚了。我去睡觉，刚上床，又想起了数钱。我将那沓子钱又从衣兜里掏出来，一数，这下可把我给蒙住了。往常出游，爸只给我一二百元钱，今天不知怎的，一下子就给了我五百元。是爸给错了，还是另有什么别的意思？实际上，要说用钱，这次一定还会比往常少。因为那里不但买不到东西，就连门票都不用买。那里实在是个有钱没处花的地方呀！我想问一下爸爸，可是他已经入睡了。
第二天早上六点，天还没有亮，王涛老师就带领着全班同学，坐上一辆乳白色的大客车出发了。
要说上山旅游，我这还是第一回。以前春游，大概是因为我们年龄太小的原因吧，老师总是带我们去公园或游乐场。对于我来说，大山还一直是个没有解开的谜。这次听说要到山里边去旅游，我心里既高兴，又胆怯。
一进山口，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又窄又险的峡谷和坎坷不平的便道。天哪！这地方我一见心里就发毛。还有头顶上那巴掌大的一块天，仿佛只需一片篷布就可以遮掩。道路尽是弯的，不是向里弯，便是向外弯。
路是顺河道——也可以说是顺着沟道修的，一边傍山，一边临河。路面又不平整，大客车在上面行驶，就像女孩子跳皮筋一样摇摇晃晃、蹦蹦跳跳。害得我们在车里一会儿倒到左边同学的身上，一会儿又倒到右边同学的身上；一会儿能把人弹上天，一会儿又像跌下深渊，折腾得人在车里哎呀哎呀地直呻吟。如果你向前看，那更让人心惊肉跳。车开向里弯时，你会眼睁睁地看着车头马上就要碰上悬在路边的岩石上了，吓得人紧闭双眼，心里缩成一团。可是当你睁开眼时，汽车早已拐了过去。当车开向外弯时，你就会看到汽车的前半截已经开到半空里去了，立即就有倾覆的危险。这又吓得人提心吊胆。
就这样，我毫无办法。为了避免看到这一幕幕险境，我索性把眼睛闭起来，一直闭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拐了多少个弯，我这才觉得大客车慢慢地平稳下来，空气也升温了。我睁开眼，透过车窗向外望去，只见山沟豁然宽敞多了。河道两旁，遍布着桃树，桃花正在开放，非常鲜艳，金色的阳光洒满山沟。这下，我的心情也随之平静了许多。
我正想探头去看外面的景色，忽然大客车停下了。王老师告诉我们到啦。下车后我才明白，这里就是王老师那个同学所在的学校。
大客车停在学校门前的便道上，老师让我们在学校院子集中，讲上山时的注意事项。听说这是个学校，我很惊诧，这哪里像个学校的样子，分明就是一家住户：三间破旧的老瓦房，靠着大房并排还有一间小房子。门前有个大院子，没有围墙，唯独能够证明那是个学校的，算是院子中间的那个用水泥砌的乒乓球案子了。
王老师对我们讲，上山不要单独行动，最少两人一组，所去的地方可以自由选择，听见号声必须立即返回……他最后说：“我这里特别强调的是安全，除了安全还是安全。”
我要找的同游伙伴，肯定就是我的同桌姚小明了。我拉着小明，在院子环视群山，选择着我们要去的地方。
当我一抬头，这美丽的风景就把我的目光吸引住了。只见周围层峦叠嶂，山上遍布着奇花异石。苍松翠柏把学校背后的大山覆盖得严严实实。只有那悬崖峭壁，如同是大山向外袒露着的胸膛。
我在欣赏山峦的时候，忽然发现一座山峰，活像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峰顶的那块岩石正好像是凤凰的尖嘴。岩石上还长着不大的一棵松树，仿佛就是凤头上的冠羽了。
我正观看凤凰，小明把我的头扳过来，指着左边一道山梁，好奇地对我说：“你看！你看那个山梁。”
我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一道山梁，蜿蜒起伏，简直像是由山顶俯冲下来的一条巨龙。下边的那个高大岩石，正好是龙头。我举起拇指称赞说：“特！真特！”
再看那点缀在山间的峰峦和岩石，有像山羊的、也有像鹿的、像大象的、像牛的……真是屈指难数，而且美妙又神奇。特别是沟底的这些桃花，仿佛都在向我展现着笑容。
但有一点，使我不可理解的是，我们小区花园里的桃花，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开过啦，为什么这里的桃花到现在才开啊？我突然想到唐代诗人白居易的名句：“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说的就是我眼前的情景吧。
我和小明终于觅到了一条上山的路。这条小路，顺着一个不大的山梁，曲曲拐拐地通到了一个山峁。山峁上有一片树林，透过大树的空隙，发现有房子。在阳光的照耀下，还可以清楚地看见房子的黄色墙壁——那里住的有人。
我们下车后，只在学校附近见到了几户人家，其他地方再也不见住的有人了。山峁上这户人家的发现，给了我们浓厚的兴趣。于是，小明连声说：“好，好极啦！咱们就从那儿上山吧。”
要到山峁上去，首先必须得跨过学校门前的这条河。这条河水虽不大，可河面比较宽，河上没有桥，只有一排露出水面的石头，均匀地横摆着，石头上还有人踩过的痕迹。我想，这大概就是过河时用来垫脚的石头吧。
在河里耍水，对我们城市里的孩子来说，那简直是求之不得的事，哪里还用得着去踩石头。我和小明赶快把鞋脱下来，提在手里，裤腿还没挽起来，就扑通扑通地下了水。
河里真好玩儿，水凉凉地，里边有一群群小鱼。它们摇摆着尾巴在水里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很敏捷，也很胆小，它们见我俩走过来，就忽地一下子散开了。但是分布在浅水处、沙窝窝里的那些小鱼苗是逃不出去的。它们和那些深黑色的蝌蚪在一起游来游去。小蝌蚪们看上去很笨、也很懒，它们都不大好动。
小明一见，高兴得把手里的鞋向岸上一扔，便蹲下去捉。他两手一齐下水，一捧就捧出好多，扔到了岸上。这时，我对小明说：“把它们放了吧！咱们没带盛水的东西，没法带走。”
小明听我这一说，随手把捞起来的小鱼和蝌蚪，扔到河岸边的沙地上不管了，然后去拧裤子上的水，准备穿鞋。
看到小鱼苗和蝌蚪一起在沙地上乱蹦，小明觉得很好玩，也很开心。
这些小鱼和蝌蚪，慢慢地蹦不动了，它们只能张嘴喘息。这时，我又对小明说：“小明，它们离开水是会死掉的。”“死它死去，反正咱也没法拿。”小明说着转身就要上路。
此刻，我看到那些小鱼和蝌蚪，嘴都是一张一张地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觉得它们怪可怜的，说啥也不能不管了。
我蹲下身子，把它们一个一个地重新捡起来，放到河水里。可是这些鱼苗和蝌蚪已经不会动了。一个个全漂浮在水面上，肚子向上翻着，只是嘴还微微有点儿动，我等了好大工夫，才见它们苏醒过来。但它们没有立即走开，一起摇动尾巴望着我，不愿离去。
我看着它们欢快起来，这才向它们摇摇手，说声 “拜拜”走开了。
我和小明，顺着那条毛毛草草的羊肠小路，向山峁下边靠左侧的小沟走去。一进小沟，就踏上了在学校里能看到的那条曲曲弯弯的盘山路段。没走多远，就发现小沟的水渠边上有个人——一个和我年龄差不多的少年，正在小水渠边上拔草。那少年光着头，身着灰蓝色的旧衣裤，脚下是一双露出脚趾的军用鞋。他衣着虽然破旧，但从他那炯炯有神的目光里，可以看出他的精灵来。他圆圆的脸蛋现出微微笑容，壮实的体格显得很有力气。“嗨！你们上哪去？”那个小朋友向我们打招呼了。“我们到山上去春游。”我高兴地回答。“咱们一块走吧！我家就住在上边。”
看到那少年热情地招呼我们，我和小明立刻跑了过去。来到那少年跟前，只见他那放在地上的竹篮里，已经装满了草。小明就问：“你拔这草干啥用哩？”“这是打的猪草，我家里喂着一头母猪和两头小肥猪。每天要吃这两三挎篮草呢。”
听他这一说，我才知道这篮子叫挎篮，把给猪拔草叫打猪草，并知道打草是喂猪用的。接着我又问他叫啥名字，他说他姓辛，叫羊娃。我也自我介绍说，我姓孔，叫晚成，并指着同伴向羊娃介绍说他姓姚，叫小明，我们今年都是十四岁。羊娃说他也是十四岁，并说他是十一月二十八的生日。相比之下，他比我和小明都小几个月。
我向羊娃说：“我们是来春游的。”他听了很高兴，而且兴致勃勃地说：“那好，我领你们上山去玩儿吧，山上的路我可熟悉啦。”羊娃说着，随手将挎篮抱起来，放在一个大石头上。正当他要将两只胳膊向挎篮的背携里穿的时候，我连忙上前挡住，并向小明说：“小明，给我把书包拿上，让我来背吧。”
我以好奇的心情，想替羊娃背上一程。可谁知道，小小的一挎篮草，却那么重。我刚一用力，就被草挎篮压倒在地上，连爬也爬不起来。这下子逗得小明哈哈大笑。羊娃没有笑，连忙把挎篮搬回原处，拉我起来。
我向起爬的时候，只觉得膝盖一阵疼痛。羊娃卷起我的裤腿一看，哟！原来把膝盖给擦破了，受伤处向外冒着血。
这下我傻眼了，心里想：这可怎么办呀？来时又没有带药和胶布，这儿又没有医院，用什么包扎呀？
我拉着裤子看着伤口，正无计可施，只见羊娃从远处跑了回来。他的手里握着一把草，边走边揉。待他到我跟前时，手里的草已经揉得融成一团。他即刻就要给我往伤口上贴。当我看到他手里揉出的茸茸绿草，便产生了疑虑。我就问羊娃：“那卫生吗？”
羊娃解释说：“没问题，这草叫刺苋，李时珍说，这是最好的止血药。”
对于羊娃的话，我还是半信半疑。我就向他追问道：“李时珍是不是个医生？住在什么地方，你见过吗？”“我也是听大人说的，可从来没有见过。不过，还是很管用的呢。”羊娃自信地说。
羊娃把草药在伤口上按了一会儿，还真管用，果然把血止住了。
后来，还是由羊娃背上草挎篮，我和小明跟在后边，这才一同向山上走去。起初，我还觉得伤口有点儿疼，走了一阵子后，也就把疼痛给忘掉了。
走上山峁，就是羊娃的家。这也正好是我和小明在学校院子看到的那座房子。
羊娃家是三间大房和一间灶房，全是用干草苫的。灶房是靠大房的大墙向一边倾斜下去的，听羊娃说，这叫跨山房。房后有个不大的竹园。左侧是坎，站在塄坎边的大树底下向下看，就能看到那个学校和我们乘坐的大客车了。右边有两个用木头围起来的大猪圈。院子很大，没有围墙。
我们刚走进院子，羊娃就向屋里喊道：“妈，妈，城里的晚成哥和小明哥来啦。”
从羊娃的呼唤声中，很能听出他对我俩的那种亲切和热情来。这种亲切和热情，就好像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
羊娃妈从屋里走出来招呼我俩。在她的身后，还跟着飞出一个像小燕子一样的十岁左右的小妹来。这小妹长得非常靓丽，喜笑盈盈的脸上，长着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头上扎着两个羊角小辫，身上穿着褪了色的小花衣裤。
小妹跑过来，拉住我的手笑嘻嘻地问道：“你就是晚成哥吧？”
我也笑着说：“对，我就是。”
呀！她也把我叫起哥来了。听到有人把我叫 “哥”，别提我有多高兴、多激动了！
说真的，自我长到这么大，从来也没有人这么亲切地叫我一声哥。今天是第一次，我真的高兴极了，兴奋之下，我一把拉过小妹，抱住她的额头，亲吻了一下，然后握住她的小手一同进了堂屋。
堂屋里空荡荡的什么家具也没有。只有一张旧式的小几桌和几条低矮的凳子，长长的，很别致。原来，这几条长凳全是用一段半边树身做的，那四条腿就是长在树身子上的树杈。两边的隔墙下边，各有一个用两块片石支成人字形的洞口。洞口的下边，是用三块片石箍起来的坑。后来听羊娃说，那就是里屋火炕的炕洞门。烧炕的时候，就把柴火架在炕门下的坑里烧。人坐在旁边，一边烧炕一边烤火。就这样，满屋的墙壁和房上的木料，全被烟熏得像黑漆刷过一样。
我和小明放下书包，羊娃妈拾来核桃和柿饼给我们吃，羊娃给我俩端茶水喝。小妹由外边拿来块石头，在地上给我们俩砸核桃吃。我不吃，她就搂住我的脖子往嘴里喂，一点儿也不生分。她的这些举动，使我由衷地高兴和喜爱。
我拉着她的手问：“你给哥说，你叫啥名字。”“我叫辛桂花。”她偏着头，笑嘻嘻地对我说。“辛桂花”，多好的名字呀！此刻，我真的感到她那聪明可爱的劲儿，确实如同一株美丽而芳香的桂花。只可惜把她错生到这偏僻的山沟里了，要是生长在城市里，那该多好哇。
我和小明也把带来的食品取出来让他们吃。桂花也不客气，拿起来就吃。她刚咬了一口，就高兴地说：“妈，好吃得很，我从来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我又拿去给阿姨和羊娃，他们也都接住吃起来了。我们很快相处得就像一家人一样，这使我非常开心。
过了一会儿，羊娃对我说：“晚成哥，你俩坐会儿，我去担一担水，回来后再领你俩上山去吧。”
我说：“那好哇，在哪儿担水，咱们一块去，担水也是玩儿嘛。”
羊娃担着两只木桶，木桶是用竹篾子箍的，很笨重。他在前边走，小明跟着羊娃，我走在最后。走出院子不远，我感觉到仿佛后边还跟着个人。我一回头，只见桂花猫着腰悄悄地跟在我后边。他见我发现她了，就一扑子上来搂住我的后腰，嘻嘻地直笑。我向她逗趣地说：“噢！原来后边还跟着个小尾巴。”
听我这一说，桂花立即把头从我的腋下伸到前边来，看着我不服气地说：“我是个小尾巴，那你就是个大尾巴。”
小桂花虽然是和我在顶嘴，可她顶得有趣，顶得令人喜爱。于是，我拉着桂花，就去追赶前面的羊娃和小明。
羊娃担着那副笨重的桶担在前边走，我和小明还有桂花走在后边。我本想再试着去担那桶担，可一想起背草挎篮的事，就又胆怯了。小明也没有敢伸手接桶担。
我们绕过一个不大的石山梁，就看见前边的水泉了，泉里的水是从岩石缝里冒出来的。快接近泉水时，只听扑棱棱一声，路下边的草丛中，飞出一群野鸡来，把人吓了一跳。野鸡有花的也有麻麻点的，这野鸡我在公园见过，还认得出来。羊娃说：“如果再过半个月，那草丛中就一定会收到野鸡蛋了。”我觉得收到野鸡蛋很有趣，就说：“要能收些野鸡蛋，那该多好哇。”
看到水泉，我抢先跑去看。只见那泉水清澈见底，泉沿四周还长出许多小草，嫩绿嫩绿的。我伸出双手，捧起泉水一尝：“呀！真甜”。接着连忙又喝了几口，然后对小明说：“小明，你尝这水是甜的，比买的那矿泉水好喝多了。”
小明听了，也连忙喝了几口站起来闭上眼睛，仰面朝天大声喊道：“啊！美极啦。”我又告诉他：“我怎么喝到嘴里，感觉到还有金属的味道呢！”
小明顺便用舌头舔了舔嘴唇说： “对，那甜味也正是金属味，这大概也就是矿物质吧！”
于是我就对小明说：“你给咱取瓶子去，灌上两瓶这真正的矿泉水，让咱家里人也尝尝吧。”小明跑步到羊娃家，取来瓶子，灌了满满的两瓶水后，我们这才和羊娃一起向回走。返回的时候，还是羊娃走在前头，小明跟着羊娃，我领着桂花走在最后。
我边走边注视羊娃。只见他小小年纪，肩负着那么重的水担，可走起路来却非常稳健。他那不慌不忙的神态，更是显得老练。此刻的我，总感到羊娃根本不像一个毛孩子，简直就和一个比我大得多，而且非常成熟的大人一样。在他身上，找不到一点儿小孩子的那种天真烂漫、活泼轻狂的稚气来。想到这里，我深感惊讶，更是赞叹不已。担水回家后，羊娃就要领我们上山了。临走的时候，趁他们没注意，我悄悄地把那装猪草的挎篮背在背上。小明看见了，也好奇地要和我换着背。
羊娃不让上山背挎篮，他说：“晚成哥，咱就不打猪草了，我领你们在山上好好地逛逛。”我说：“把挎篮带上，咱三个人回来时，顺便捎一挎篮草，那还不容易吗？”小明也说：“还是把挎篮带上的好。”
上山途中，我一直走在最后。虽然我跟着羊娃和小明上高山、跨溪流、绕悬崖、穿密林，但这些美丽的景色却没能吸引住我的目光，叫我真正留意的，倒是羊娃家里的那个贫困景象。
今天，当我走进他家，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他家那令人难以置信的贫困现实。像他家这样，不要说在城市，就是农村也并不多见。要不是我亲眼所见，就是打死我也不会相信。可这，毕竟是羊娃家的真实情况呀。
想到这里，我觉得，一个正处于孩提时代的羊娃，之所以会变得那么的老练和成熟，也许正是这种贫困生活的压力所造就的……
再往下，我还想到，羊娃家的生活状况，以及他个人的前途、命运今后又将会怎样……我茫然了。我越想越觉得问题多，一直想得我就像丢了魂似的。
一路上，我没有了赏景的兴趣，没有了玩耍的快乐，心里一直沉甸甸的。直到走出树林，来到二荒地畔，找到事先藏在那儿的挎篮时，我才清醒过来。
我们三个人奋力地打着猪草，装满挎篮后这才回到了羊娃家。
这天的午饭，是我最爱吃的搅团。羊娃妈早就做好了，只等着我们回来吃。和煦的阳光照得整个桃花沟暖烘烘的，到了中午倒还觉得有点儿燥热。羊娃妈把几桌从屋里搬出来，放到院子的核桃树下。我们洗了脸，一齐坐在几桌的周围。看到羊娃妈向外端饭，我和小明连忙上前去接。桂花拿出筷子来，一一给我们分配，每人一双。发完筷子，她把两手一拍，嘻嘻一笑说：“完啦。”转身又回了灶房。
我们吃着酸菜水水的搅团，真觉得有滋有味。香的那个程度，比城里那肯德基还要好得多。
一碗搅团，我才吃到一半，又见桂花从灶房急匆匆地跑出来，手里捧着两个像煤块一样的东西，又好像很烫手，一边努着小嘴吹，一边双手不停地倒来倒去。跑到我跟前，猛地向我身边的板凳上一放说：“晚成哥，我给你和小明哥还烧了两个洋芋哩，你尝尝，好吃得很。”
我一看：“哟！那黑乎乎的怎么吃呀？”
羊娃说：“把烧焦的外皮剥掉就能吃啦。”
我把一个洋芋递给小明，小明按照羊娃说的办法，剥掉烧焦的外壳后吃了起来。我拿起焦黑的洋芋，忽然意识到，这不只是块简单的洋芋，它满载着羊娃兄妹的一份情意啊！想到情意，我连忙将洋芋拿起，连那焦黑的外壳一起吃了下去。不管好吃不好吃，这个洋芋，总是以甜丝丝的味道保留在我的心里。
吃完饭，我忽然想到：今天怎么一直没有见到羊娃的父亲？我想，即使在山坡上干活，中午也该回家吃饭呀！带着这个疑问，我向羊娃问道： “羊娃，怎么不见你爸呢？”经我这一问，反倒坏了。本来高高兴兴的羊娃，一下子变得沉默了。他低头不说话，脸上立刻现出了痛苦不堪的表情来。看到羊娃这种表情，我大吃一惊，估计家里可能出了什么事情。如果是这样，我更应该问个明白。于是我走过去，搂住羊娃的肩膀小声问道：“羊娃，你给哥说，你爸怎么啦？”“我，我爸病了一年多了，没钱看病，一直在炕上睡着哩。”羊娃像受了委屈似的颤抖地说着，同时，眼眶里含着盈盈的泪水。
我继续问羊娃：“那你和桂花上学咋办呢？”提起上学，羊娃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哇的一声哭了，泪水从他那圆圆的脸蛋上一滴一滴地滚落下来。
羊娃一哭，把我的心也给哭软了，鼻子也跟着酸了起来。
羊娃的哭诉，使我明白了一切。羊娃这个地处偏僻的山沟里的家，本来就很贫困，再加上他爸爸患病，更是雪上加霜。眼前这两个聪明伶俐、活泼可爱的小兄妹怎么生活，又怎样长大成人呀？！
我越想越觉得可怕，就像有人在我头上猛击了一棍，一下子全蒙住了，不知所措了。我看看小明，小明也看着我。我们俩完全陷入了尴尬的境地。我忽然想起昨晚爸爸给我钱的事。虽然当时爸爸没有说明用途，可现在面临着这样的情景，我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于是，我毫无顾忌地将那五百块钱全掏出来，拉着羊娃的手说：“来，这是五百块钱，你先拿上给爸爸看病和你两个上学用，上学不能耽误，这可是一生的大事呀。”
羊娃看到我给他那么多钱，说啥也不接。我一次次拉他的手，他把手又一次次地向回缩。逼得我无奈，只好问他： “羊娃，你咋不接钱呢，嫌多还是嫌少？”
经我一问，他内心的悲痛再也忍耐不住了，哭得更加痛心。他一边哭，一边委屈地说：“哥，你把钱给我，你家里可咋办呀？”
经他这一说，我才明白了他不肯接钱的原因。同时，我也被他那颗纯洁、善良、真诚、热忱的童心所感动，再也抑制不住对他的同情和怜悯，一把抱住羊娃的头，也哭了起来。
这时，他哭我也哭。听到我两个的哭声，阿姨误认为我俩打架了，连忙跑出来问道：“你弟兄俩哭啥哩？羊娃，是不是和你哥打架了？”
我说：“不是，是我给他钱，他不要。”
阿姨就对羊娃说：“你哥给你钱，你就接住嘛，不要屈了你哥的心呀。”
听到这话，羊娃便冲着阿姨没好气地说：“你光知道收钱，可我哥回去怎样向大伯大妈交代呀！”
阿姨听羊娃这一说，接着就问：“多少钱？”
我把钱交给阿姨，当时阿姨也很吃惊，她说： “你个小娃家，把这么多钱给羊娃，你爸会打你的。”
我看到阿姨也有顾虑，就向她解释说：“这是家里给我春游的钱，我给羊娃，叫他给大叔看病和他俩上学用的。”
我再三解释，阿姨还是不相信，经小明证实后，阿姨才说：“那我就放到这儿，要是不行，你再来取。”
我说：“你放心用吧，不要耽误看病和上学的大事。”
站在一旁的小明，这时也取出了一百元钱交给了阿姨。待在一边的桂花，过来拉我坐在板凳上，用她那红润圆实的小手给我抹眼泪。并痛惜地说：“哥，你怎么哭啦？”
当我再次看到眼前这个可怜巴巴的小妹，比起城市里的那些孩子，我的泪水不由自主地又一次涌了出来。这时候号声响了，那是我们归队的信号。
桂花没有听到过号声，好奇地拉我到塄坎边去看。我站在塄坎边的大树下，远远地看到停放在沟底的大客车，周围已经有了好多同学。我和小明去向阿姨和羊娃告别。
羊娃说什么都不让我走，要留我俩和他住一晚，说到明天再回去。
我说：“那可不行呀，学校有纪律。我们如果不归队，老师可没法向家长交代呀”！
听了我的话，阿姨才说：“那就让你哥走吧，咱这儿不通公共汽车，学校的车一走，你哥明天就没法回去了。”
羊娃倒好说，桂花却不管那一套。听说我一定要走，拉住我死活不放。哭着闹着不让我走。这可叫我犯了难，我搂着她安慰说：“哥明天再来，领你到城里去玩，好不好？”聪明的桂花还是不信，嘴里不住地嚷道：“不，我不让你走……”
第二次号声又响了，大家一齐解劝桂花，但还是无济于事。无奈之下，阿姨把桂花抱起来，这才让我和小明走了。走出院子不远，我再回头看时，只见三个人都在院子的边沿上站着。桂花还在哽咽，羊娃和阿姨也呆呆地向我们望着。
大客车要启动了，同学们都在车上坐好了。唯独我还站在车旁，再次回望山峁。这时，我又看到羊娃全家，还站在塄坎边上向这儿张望。我又一次向他们招手，这才登上客车，关上车门。
第二章
那天，我们很晚才回到家。用过晚餐，爸爸妈妈没有去看电视，也没有回房间看书看报，倒是要我把今天上山旅游的见闻和趣事讲给他们听。
我和爸爸妈妈面对面坐在沙发上。顶灯开着，客厅里很亮，中间的茶几上，放着两盘水果——一盘橘子，一盘香蕉。爸爸将身子靠着沙发，两只手搭在扶手上，郑重地等待着听我讲述。
我像讲评书那样，一边讲，一边用手比画。我从桃花沟那别具特色的山形地貌，讲到忠厚善良的风土人情；从遇到羊娃时的无限喜悦，讲到他家贫困的生活现状。爸爸听了连连点头。在这里，我又着重讲了羊娃爸，因偶染疾患而丧失了劳动能力，给这个正处在儿童时代的羊娃，造成了灾难性的打击。如果他爸爸的病不能很快痊愈，那么，家里的生活重担，就会像一块巨石一样，将羊娃这个刚出土不久的幼苗压扁……
讲到这里，我偷看了一下爸爸的表情。只见他紧皱着双眉，神情显得有些忧郁，我的心这才放松了许多。因为，我在讲羊娃家贫困的生活状况时，没有敢讲出我给羊娃钱的事，我怕他又要责备我胆子大、乱花钱。因为在用钱方面，爸爸对我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不能让你成为纨绔子弟。所以我在用钱方面一直很慎重。今天，一下子就慷慨地将五百元钱全部给了羊娃。这件事给我思想上造成了很大的压力。我虽然并不后悔，可爸爸要是真的追查起来，我还是非常胆怯的。
讲完了今天上山游历的全过程，爸爸笑了。他说：“好！很好！如果把这个经过加以整理，不就是一篇很好的作文嘛。不过，你这篇文章里，却漏掉了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现在全社会都在搞献爱心活动和希望工程。昨晚给你钱时，我错把五百元当成二百元给了你，你就不知道给羊娃捐赠一点吗？这才是这篇文章的核心。没有做到这一点，前边的经过讲得再好都是无用的。”
听了爸爸的批评，我反而高兴起来，压在心里的思想负担一下子就消除了，并以自豪的口气说：“这个，我已经照你的话做到了，那五百元钱我全部给了羊娃。”
听了我的回答，我爸表扬似的说：“这件事你做对了……你现在确实长大了，对待事物有了自己的见解，这是个好现象，应该发扬。”
接着他又说：“应该花的钱，我们在所不惜；不该花的钱，就是一块两块都不能乱花。花钱，不光是看多少，更重要的是，它关系到一个人从小开始，走向什么样的人生道路的问题，这可绝不能忽视。”
妈也跟着夸我说：“你这次上山，收获真的不小，不但在山上玩了一天，还交了个朋友。”
我接过妈的话茬儿补充说：“那还不只是个朋友呢，准确地说，他兄妹两个现在也就是我的弟弟和妹妹了。你可不知道，他们俩把我叫哥叫得多亲呀。说真的，当时都能把我高兴死了。”
听我这一说，她也很感兴趣地说：“那好哇，啥时候让我也去见见你那弟弟妹妹呀！”“那还不简单得跟个一一样。”我自信地回答。
这天夜里，我失眠了，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回想起羊娃家的特困生活，简真叫我忐忑不安。这倒不是因为他对我的热情而引发出我对他的关怀。也不是，我想在学校得到表彰和奖励而沽名钓誉。我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原因，我打心眼里只觉得，羊娃家的困难和不幸的遭遇，就好像是我家的事一样，总使我忧心忡忡。担心这两个小兄妹，今后如何生活，怎样长大成人呀？！
我睡在被窝里，一直在思考着寻求解救羊娃的办法。可是，尽管我挖空心思、费尽脑子，但想出的办法却也未必能用。急得我在被窝里不停地翻着身，一会儿把灯打开，一会儿又关上。就这样，一直折腾到半夜两三点，也没有想出个好办法来。无奈之下，我又披上衣服坐了起来。
坐了片刻，我猛然发现桌子上放着一支注射用的废旧针管。那是我前几天从妈那里拿来玩的。发现这个废旧针管后，我忽然眼前一亮，便想出了一个救助羊娃的妙方来了。
原来，我在为解决羊娃家的困难想办法时，一直是围绕着经济转圈圈的，所以总是束手无策。当我发现了注射针管后，这才如梦初醒，想起我妈还是个有名的大夫哩。如果把妈搬上山去，给羊娃他爸先把病看好，这样不就等于给羊娃家解决了一半困难？况且，我妈不是也想见见羊娃和桂花嘛。
想到这里，我高兴得差点儿由被窝里蹦起来。一觉醒来，已到中午时分了。我叠好被子，洗脸刷牙之后，又给摆在阳台上的花盆里的那些橘子、绣球、水仙统统浇上了水，这才坐到沙发上看电视。
虽然我面对着电视机，可心里却在盘算着给羊娃他爸看病的事。要想尽快看好羊娃他爸的病，时间是关键。这几天都在放假，应该是个极好的机会。如果错失了这个良机，往后那困难就更大了。因此，我便下决心中午就和妈商量这件事。
妈中午下班回来，一进门就告诉我说：“你爸打电话，说他中午不回家吃饭了。剩下咱娘儿俩，我给咱包饺子吃。”说完就换上衣服，进了厨房。
她说话是那么干脆，行动又那么利落，就连我想和她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这时急得我在大厅里踱来踱去。踱了一会儿，不知怎的，我那两只不听话的脚，忽然就迈进灶房去了。
一进灶房，我劈头就说：“妈！我看要治好羊娃他爸的病，还非得你去不可。”“为啥非要我去不可？”“因为你去看病，既花钱少又好得快。如果到医院治疗，面临着医院里高额的医疗费用，他们怎么看得起呢？”“我去不了，放假这几天……哎哟！”
听到妈哎哟了一声，我抬头一看，只见妈被菜刀切伤了左手食指，鲜血直流。我连忙在妈放药品的盒子里取来药棉和创可贴给妈包伤。妈嘴里埋怨地说：“看你，谁让你这时候给我唠叨这些，等饭后说，还不行吗？”“行！行！饭后就饭后吧。”这时，我也只好顺从地答应了。
吃饭的时候，我又忍不住，向妈提起上山给羊娃他爸看病的事。妈吃着饭，半晌没有说话。后来她说：“我没有时间，放假这几天，医院里留我假期值班，我走不开。”
听了妈的回答，我一下子愣住了。心想，如果妈不去，那么，拯救羊娃爸的事不就全部落空了吗？再说，五一放假时间还长，错过这个机会，往后要想上山就更难了。“不行，这绝对不行。”我在心里暗暗地说。因为我明白，羊娃他爸的病要是再继续拖延下去，羊娃一家的生活前景就不堪设想了。于是，我下定决心，一定要说服我妈上山。万一说不通，就是逼，我也死活要把她逼上山去。
接着，我就以询问的口气对妈说：“妈，你是不是舍不得假期值班给你的那双份工资呀？”
妈放下手中的筷子，这才向我解释说：“双份工资倒是小事，主要是放假期间，一个科室只留了一个人值班，如果再要走人，那医院里的医疗程序就会中断，这样就会打乱整个医务工作的衔接。走一个人事情虽小，可关系重大。”“那你也可以联系你们科的其他人，请他替你上一天班还不行吗？”
这时，妈又抱怨我说：“哎！好娃哩，你尽说些傻话。现在人都出外旅游去了，这时候我能叫谁回来呢？你说。”
妈的这番话，听起来也确实在理。这让我感到上山看病的事一点儿希望都没有了。这下我可傻眼了，急得我抓耳挠腮地没了主意。
此时妈又在劝我：“你也太老实了，献爱心嘛，能资助五百元钱那就很不错了，你个小孩子家，还能把他家包下来不成。”
听了妈的话，我更加痛心了。我的性格决定了我是不会眼看着两个聪明、活泼、天真可爱的小兄妹，就像小明捞上来的那些小鱼一样，被扔到沙滩上就不管了。当时看到那些鱼苗在垂死挣扎，我都觉得心疼。这两个可怜的小兄妹，也到了和那些小鱼相同的境地，你说，我能不心疼吗？
妈的话，让我根本无法接受。我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把筷子向桌子上一放。我对妈说：“妈！我不管你有多难，也不管你用啥办法请假，反正在五一假满之前，你就得上山给羊娃他爸把病看好。”我说这话时的情绪，虽然很冲动，但表面上还一直保持得很镇静，两只手依然是放在桌子上的。
妈听我这一说，她抬起头，睁大眼睛看了看我。反倒一句话也不说了，只顾着吃起饭来。
看到这种状况，我没治了。我生来就是个犟牛脾气，自己想办的事，就非办成不可，而且还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这一点我妈是知道的。也正是我这个牛脾气，爸妈之间没有少拌嘴。妈要爸把我教训得服服帖帖听大人的话。她说，只有顺从调教的孩子，长大才会有出息。而我爸认为，性格倔强的孩子才能成大器。
吃过午饭，妈从收拾碟子、碗到清洗完毕，一直都没有搭理我，也没有和我说话，我也没有敢问她。当我看到妈去换衣服准备上班去的时候，这下我可急了。
可我又在想，光急是没有用的。因为她不是别人，她是母亲。就是她不答应，你又能拿她怎样？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只能软求，不可硬取。想到这儿，我就给妈用出了我最后的一招。
我跑去关上大门，双膝跪倒在门里边，将头垂得低低地在等着妈。“怎么啦，跪在这儿干啥？”
我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一个劲儿地掉眼泪。
妈看见我在哭，泪水一点一点地滴落在地面上，这回不再问了。她呆立了一会儿便蹲下来，抱住我的头痛惜地说：“别哭了，现在都要成大人了，动不动就哭，哪里还像个男子汉的样子，男儿有泪不轻弹嘛！”
妈的这番话，不但没有得到我的认可，反而让我更加生气。于是我就没好气地对他说：“话倒说得怪好听的，你可知道，羊娃他爸的病要是看不好，羊娃兄妹俩可怎么活人呀？我要你上山去救救他们，你都不肯去，这叫我能不为他们痛心嘛。”“好啦，好啦，你别跪了，先起来吧。”“你不答应上山看病，我就不起来。”
妈这时一边给我擦眼泪，一边说：“起来！你总得让我到医院里去才能想办法嘛。”
听妈有了上山看病的意思后，我这才站起来把门打开了。
又一个夜幕降临了。我从街上往回走的时候，路灯已经亮了，街道两旁的霓虹灯开始闪烁起来，并不停地变幻着图案。放射出强烈光束的各种汽车，无休止地从眼前像穿梭一样掠过。傍晚人们已经走上了街头，有去商店的、有去舞厅的，也有逛大街散步的……
我回到家只见爸爸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电视里正在播放爸爸最爱看的新闻节目。我取出茶叶给爸爸沏好茶，放在前面的茶几上，然后疑惑地问爸爸：“今天这么晚了，妈怎么还不回来？”“也许是遇上了疑难病人啦。”
爸爸的估计虽然很自信，可我的心里却感到不踏实。我在心里猜想着：妈会不会因为我要她上山，而在医院里引发了什么乱子；或者是下班后在外面遇上什么麻烦……这使我懊悔起来。为了不再担心，我准备去妈的卧室打电话询问。
刚走到卧室门前，大门就开了。只见妈手里提着几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回来了。
我接过妈手里那些塑料袋放在桌子上的时候，妈去了洗手间。从洗手间出来，爸就问妈：“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哎！你别提……”妈就此讲起了下午去医院里请假的经过。
吃过午饭，妈去医院上班。为了满足我的要求，妈想到院长那里去请假，可是左思右想找不出个正当理由来。正当为难之际，正好在走廊里遇到了中医科的赵大夫。本来赵大夫正在休假，是不来医院的。只因他母亲正在本院住院治疗，所以没有外出旅游，前来住院部照顾母亲。见面后，妈就把这个情况告诉了赵阿姨。赵阿姨是个热心人，同时和院长的关系也比较熟，就主动提出要和我妈一块去见院长。在赵阿姨的帮助下，院长才答应自己替妈上一天班。
赵阿姨听说是到山里看病，就对妈说，她也愿意同我们一块去，一来是看病，二来也就等于上山旅游一回。
妈最后还奇怪地说道：“叫我不明白的是，赵大夫怎么也知道你的名字，好像对你很熟悉。”
听完妈的讲述，我高兴得跳了起来，拍着手连连说道：“我妈太好了，太伟大了。”
看到我乐呵呵的样子，爸爸也从一旁问道：“你们是去桃花沟吗？”“是呀！爸，你能不能也和我们一块儿去呢？”
爸爸笑了笑说：“行啊，我也想借你们个光，去山上走走。”
听到爸爸也和我们一同去羊娃家，这使我喜出望外。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有大亮，东方乳白色的天空正慢慢地变黄。耸立的座座高楼，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剪影和大概轮廓。
这时候，妈就和赵阿姨带着准备好的药品和医疗器械，我和爸爸带了些礼品，一同坐上了一辆绿色的出租车，上路了。
坐在车上，爸爸看了看我们几个人，再看看所带的那些东西，风趣地说：“你看，我们哪里是给人看病去，分明就像是走亲戚嘛。”
妈也接着用逗我的话说：“我可和你们不同，我是去看我晚成给我捡来的一双儿女哩。”
经我妈这么一说，我被逗得忍不住笑了出来。
赵阿姨又故意逗妈说：“照你这个说法，那我可就吃亏大了。”
大家听了赵阿姨的话，都哈哈地笑了起来。
这时的欢欣，更使我激动不已。我之所以激动，是因为我所设想的上山看病一事，终于成功了。此刻，我想起昨天给妈下跪的事，我打心眼里觉得很亏，为了逼妈上山给羊娃他爸看病，竟然给妈施出了 “苦肉计”，可这也是我出于无奈才做的。这个秘密，我得一直隐藏起来，不能向外透露。同时，我也打心眼里保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的一次。
我们把车依然停放在桃花沟的学校门前，然后过河上山。踏上坎坷不平的羊肠小道，我和爸爸倒不打紧，妈和赵阿姨可就苦了。她们俩都穿的是高跟皮鞋，后跟不但很高而且也很小，一不小心就会摔倒，甚至还会崴伤脚。因而我和司机王师傅就不断地要去搀扶。看到她俩的状况，我就发了慌，担心她们万一因路难走而泄了气，不愿上去了那可就糟啦。然而，我的顾虑倒成了多余的。她们的情绪一直都非常高涨，意志也很坚强。她俩走得满头大汗，摔倒了又爬起来，摔痛了也满不在乎，而且是大笑一阵，然后爬起来把脚揉一揉又走。屁股摔痛了，就在路边的石头上小坐一会儿又继续前进。爸爸在后面看见妈和赵阿姨走得那么艰难，可又那么顽强，不由得笑了起来，并取笑说：“哎！看你俩走得那样儿，比爬雪山、过草地都艰难。”这句话使得妈和赵阿姨也咯咯咯地笑起来了。
我们好不容易才爬到了山峁。走到院子里，只见羊娃家的房门锁着，四周也不见一个人影。我先让大家坐在核桃树下的大石头上休息，然后在院子里将五指卷成桶状，搭在嘴上向着两边的山坡大声喊着：“羊娃！桂花！……”“哎——！”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水井那边传了过来。那是桂花，远远地看见是我，高兴得连蹦带跳地向回跑。
跑到院子，叫了声哥，便把手里的钥匙递给我说：“哥，你去开门，我到沟里叫我哥和妈去。”说着就一溜烟地向房后靠右边的一条小山沟里跑去了。
我打开房门，大家一起走进堂屋。当我们向板凳上坐的时候，他们几个都好奇地发现这四个非常特殊的四条腿长在凳面上的长凳子，一齐低下头去欣赏。司机小王赞美说：“这几条凳子确实很别致，很少见，就是把我们整个城市都找遍，恐怕都未必能找出一条像这样的板凳来。”
妈和赵阿姨也说：“把这四条凳子要是放到哪个饭店门口，还能为饭店多吸引一些顾客哩。”
爸爸说：“这样的凳子都可以进博物馆了。当初，大概也是因为没有木工工具，才劈开树身，用半边树做成的，所以凳子腿是长在凳面上的。”大家议论着，都认为还是爸爸说得对。
我们正在议论，羊娃他们回来了。在院子里。
看见羊娃，叫我大吃一惊。只见他身上还是穿着那身灰衣服，头上戴着一顶烂得拉了索而且只有几圈檐子的小草帽。腿上缠着厚厚的裹腿，就像红军战士爬雪山过草地时缠的裹腿一样，并且比那还要厚。裹腿竟然把小腿裹得和大腿一样粗，而且是连脚裹在一起的。脚上没有穿鞋，穿的是用缕缕破布和绳子编在一起，像网一样的东西在脚上套着。他的右肩上扛着的大概叫头吧，那一米多长的弧形长柄，从肩上向前伸出老长，身后的两个像粗钢筋似的刺，伸到了他的腰间。
看到羊娃的这套装束，对我震撼不小。此刻，我就想起刚才下车的时候，就看见学校后面的半山腰里，有人高举着就像羊娃拿的那个头在挖地。不过，人家可是个成年人，但装束和农具都和羊娃一模一样。
在山区，也许这样的劳动屡见不鲜，而且羊娃他爸大概也是这样挖地的。但是羊娃只有十四岁呀！他还处于长身体的时期呀！
看着眼前的羊娃，我又在想：如果不将羊娃从苦难中解救出来继续上学读书的话，那他今后的人生之路，又该怎样向前走呢？不难想象，大有可能又去步他们父辈的后尘——面对黄土背朝天，撅起屁股开荒山了。
羊娃妈回到屋里，给我们倒茶水招待，这是很自然的事，这里不必多说。
单说妈见到桂花，高兴得就合不拢嘴，不知是桂花长得令人疼爱，还是因为我妈没有女儿而感到稀罕。她把桂花搂在怀里，仿佛不想松手的样子，连忙在塑料袋里给桂花取糖果吃。
桂花也亲昵地把妈和赵阿姨称呼妈妈。赵阿姨拉着桂花的手逗趣地说：“现在你也就是我们的女儿了，我把你领到城里去，你爱啥就给你买啥，好不好？”
桂花没有立即回答，她把眼睛瞪得圆圆的，弯弯的眉毛向上挑起，眼珠子向一边斜着想了一会儿说：“那我还要回来看我妈哩。”
桂花的回答把大家逗乐了。
羊娃脱去脏衣服后回到堂屋。他听我说，这次是我妈和赵阿姨上来专为给他爸看病的事情后，就连忙给妈和赵阿姨磕起头来。我和司机小王赶紧上前拉住羊娃，叫他不要这样。
妈见羊娃回到堂屋，就拿过她那红色的装得鼓鼓的塑料袋。打开塑料袋，从里边取出两套新衣服来。
看见新衣服，我这才明白，难怪妈昨天下午为什么回家那么晚，原来是下班后又去了一趟服装店，给羊娃和桂花买衣服去了。
给羊娃的是一身天蓝色夹克式的套装。羊娃穿起来非常精神，大有城市孩子的风度。
给桂花的是粉红色的连衣裙，胸前还打着褶子，桂花穿上特别地漂亮。一人一双新皮鞋，桂花是一双凉皮鞋和长筒袜。妈和赵阿姨拿出梳子，给她又把两个羊角小辫折上去扎成了一团。
经过妈和赵阿姨给桂花打扮以后，使得桂花更加漂亮了。你看她，轻柔的刘海儿下长着一双新月似的细眉，微黑的睫毛下，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显得聪明又可爱，不高不低的鼻梁和朱红的小嘴。在那较为丰满的瓜子形的脸蛋上分布得恰到好处，更为绝妙。
妈双手扶着她的肩膀看了看又说： “你们看哪，桂花多漂亮，简直就和仙女一样呀！”
这时，羊娃妈拿来一条麻袋铺在地上，让羊娃和桂花跪在上面，郑重地给爸和妈磕了几个响头。同时口里称着：“爹！娘！”
这一招可把我们都给蒙住且不知所措了，我和王师傅又赶紧把羊娃、桂花拉了起来。随后妈和赵阿姨在羊娃妈的陪同下，走进左边里屋，给羊娃他爸看病去了。
我和羊娃还有桂花一起到外边去玩耍。刚走到院子，羊娃妈也从堂屋走了出来。赶上我们后，就把羊娃神神秘秘地叫到灶房里去了。
我拉着桂花的手也悄悄地跟了过去，不过，我俩可没有进灶房，只是在门外站着。
灶房里，羊娃妈对羊娃说：“羊娃呀！你哥他们都是城里人，好心好意地由那么远地跑到咱这山沟沟里来，专门给你爸看病来了，可咱这穷山沟要啥没啥的，连个像样的饭菜都端不出来，这可咋样招待人家呀？”
羊娃愣了一会儿，无可奈何地说：“那就有啥做啥吧，这个时候也没法子可想了。”
羊娃和阿姨在灶房里，说话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可是站在门外的我，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听到这话，我连忙走进去，插嘴说：“阿姨，不要太讲究了，我看仍然吃搅团就行了，这在城里还是很稀罕的呢。”
听我这一说，阿姨笑了，她对我说：“你这娃哟，真够聪明的。”
阿姨接着对羊娃说：“羊娃，那就干脆做米饭好了。你给咱去竹园扳几个竹笋回来吧。”
听说叫扳竹笋，我们都很高兴，一下子跑了出去。来到房后只见得好个竹林！虽然面积不大，可竹子长得很茂盛，又粗又高，翠绿翠绿的，绿得叫人心醉。
我抢先跑进竹林。不料，刚到竹林边上，脚下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待我回头看时，只见地上一个黄褐色的桩子被我给踢倒了。那桩子是圆锥形的一头尖，里头是白质外面包着一层一层黄褐色的皮，地上还留着个断裂的嫩茬。我问羊娃：“这是啥东西呀？”“那就是竹笋。”“呀！原来这就是竹笋。”听说是竹笋，我倒有点儿惊讶，竹笋，我在城里倒也吃过，但从没见过它长在地上是什么样子。我还听羊娃说，竹笋出土多粗，长成竹子后就有多粗，它只向上长却不朝粗里长，一根竹笋就是一根竹子。
听到这话，我惋惜地说：“哎呀！这下可坏啦，叫我可把一根竹子给损坏了。”
羊娃看我很自责，就对我解释说：“没关系，咱就是来采竹笋回家做菜吃哩，你看前面多的是。”
经羊娃这么一说，我才放心了。再抬头向林子里看去，真是，凡是老竹林的空间，都有竹笋从地皮上冒出来，高的有一尺左右，也有才露出个尖尖的。桂花跑来就把我踢倒的那个竹笋抱了回去。
穿过竹林，站在对面的竹林边上，我手扶翠竹，顺着山沟向下望去，一种凌空欲飞的感觉油然而生。俯视沟底的小河，在阳光的照耀下，小河像一串珍珠彩练闪闪发光。那新修的公路犹如一缕飘动着的白丝带。河道两旁的几座房子，在这里也只能看见个屋顶。河道两边盛开的桃花，显得更加迷人。
此情此景激起了我的浓厚兴趣，使我情不自禁地放声唱起了：“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有我可爱的故乡……”
没等我把歌唱完，羊娃就拍手说道：“这个歌好极啦，让我唱它才最合适不过啦，哥，你来教我唱吧。”
桂花也来拉住我的手说：“哥！这个歌太好听了，你给咱再唱一遍，叫我听听。”
开始，我一句一句地教他们唱。几遍过后，我唱他们俩就跟着哼。又哼了几遍，羊娃就能随我一起唱了。桂花还不行，她倒能跟着哼，就是歌词背不全。可她每哼一句就会缩着脖子，吐着舌头嘻嘻嘻地笑，显得有些害羞的样子。看到她不够大胆，我就鼓励说：“桂花唱得还很好哩，学得也快。”
在我的鼓励下，兄妹俩很快就把这支歌学会了。
我们又转出竹林向回走，当我再次看到那碧绿的翠竹时，心中产生一种爱怜，总觉得看不够似的。于是我就对羊娃说：“给我带根竹子回去，行不行？”“这有啥不行的哩，给我哥，我还有啥舍不得的。你看哪根好，我就给你砍哪根，需要几根就砍几根。”
可是，我又忽然想起，竹子那么老长的车里绝对是放不下的。即刻我又改变主意对他说：“长竹子倒好，只是车上没法放。”“那就给你砍一个短竹竿放到车上带回去，这在城里也新鲜，也是来我这的一个留念嘛。”羊娃这样说。
羊娃一说留念，倒把我给提醒了。这时，我又产生了一个新的念头。接着我告诉羊娃：“不，这回我是要两根同样长的竹竿，不要太长，车里能放就行。把它们捆到一起，带回去。这回你可知道它的意义吗？这样是用它来象征我们兄弟的情谊，就像这翠竹一样——永远长青。”
羊娃听了满心欢喜，连忙说：“哥呀！你想得太好了，太有意思也太有水平啦。我一定听你的，还要好好向你学习哩。”
羊娃又扳掉一根竹笋让桂花拿上，这才一起走回院子来了。
阳光已经有力地照耀着大地，大地变得暖烘烘的。微风吹过山野，整个山野都摇曳起来。
我和羊娃不想再到其他地方去了，就面对面坐在核桃树下的那两个大石头上聊了起来。核桃树上，浓绿的叶子不停地在头顶上摆动。
羊娃一开口就向我提出了一个让我痛心的问题——说他不打算上学了。我问起他的原因来，他回答说：“爸有病不能干活了。眼前正是种苞谷的时候，要是让妈一个人挖地种苞谷，那怎么行呢？把妈再要是累出病来，那我们可怎么活呀？”
听了羊娃的话，我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但我仍然向他做劝解，劝他不要放弃上学。于是我就这样劝说道：“羊娃，你想的倒也在理，可你就不明白我这回专门请我妈和赵阿姨来给你爸看病是为了啥？最终还是想叫你继续上学嘛。现在社会上没有文化知识是不行的。”“那就好，只要我爸的病一好，我就马上到学校去上课。”羊娃激动地说。
想到上学，羊娃又向我提出个问题来，他要我给他重新起个名字，他说：“哥！我都已经在上初中了，今后，我再继续用这个名字的话，那就太难听了。小时候大人给人起名字总爱起猫娃、狗娃、牛娃、羊娃的，简直难听死了，现在就得改过来。”
听了羊娃的话，我也觉得，重起个名字是对的，可是，起名字我可是个外行呀。于是我想了想后才对他说：“名字我实在不会起，不过也不要紧，幸好我爸也来了，我就叫爸给你起个名字吧。”“那就太好了。”
提起挖地种苞谷，我问羊娃一天能种多少地，他告诉我：“我和妈每天只挖六七分地。我家的五亩地，先撒种后挖地，得十天才能种完。”“哇！一连挖十天地，你能吃得消吗？”我吃惊地问羊娃。“我倒问题不大，我妈可苦啦。种完地后，妈就得一连睡上好几天，不吃不喝就像得了一场大病一样。”说着他就流起眼泪来了。“那可真够苦的了。”我同情地说。
羊娃接着又继续说：“这时候虽说苦些，我倒不怕，最怕的就是玉米快要成熟的那个时候——晚上我得独个儿在山坡上的苞谷地里看号子 （野兽）”
于是，羊娃便给我讲起了去年秋天那惊人的一幕。随着羊娃的讲述，我的眼前展现出一个少年深夜山坡斗狗熊的可怕场面来。
在高高的山坡上，生长着一片茂密的快要成熟了的玉米，玉米棒子长得又粗又长，令人十分喜爱。玉米地的周围，尽是乔灌木杂生的树林。玉米地的上沿，有个用几根木头和茅草搭起来的一个号棚 （也叫庵子），号棚里边，用木板支了个床。床和号棚一样长，人睡在床上可以看到玉米地，也能看见天上的星斗。床外边就是号棚门口，也就是燃烧篝火的地方。床上方挂着铜锣，号棚口的一侧，挂着个铁桶，里边放着鞭炮。所有这些都是用来惊吓野兽的。
在一个漆黑的夜晚，天上没有月亮，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山顶那凹凸不平的轮廓。
这时候，一个十来岁的少年，独自坐在号棚门口向着篝火。半夜时分，忽然左边树林里传来咔嚓咔嚓的响声。那响声越来越近，快要接近玉米地了。那少年一听，有贼！一定是黑子（狗熊）来了，他壮着胆子在号棚敲起了铜锣。半晌就不见了响声。可是铜锣声一停，玉米地里的响声就又起来了，并能听出是啃玉米棒子和石头滚动的声音。从传来的响声，那少年听得出那不是狗熊而是野猪。因为野猪不但要吃玉米棒子，而且还会在地里用嘴胡拱，所以在听到吃玉米的同时，还能听到石头滚动的声音。他还知道，野猪是不怕铜锣响声的。于是，他走出号棚，向着响声传来的地方扔了一阵石头之后，这才听到玉米地里哗啦哗啦的一阵响，那野猪向着树林子逃走了。
真是左边拒狼右边来虎。左边的贼刚被赶走，右边地里又有了响动，这回可听得出真的是熊了。而且还是两只，肯定是母熊领着个熊娃一块进地了。他知道那老熊进地时，如同做贼一样悄然无声。只有那不懂事的小熊娃，才边走边哼哼唧唧叫个不停。那少年连忙搭大火，又不停地敲着铜锣。可是，这些都不抵事，反而损害玉米的声音越来越大。这时他才想起狗熊在领着孩子的时候最凶。要是没有领小熊，那铜锣声还能起些作用，可现在就不行了。那少年无奈，又扔了几块石头，结果还是没有把狗熊吓走，反而离他越来越近了。这样一来，他可害怕了。赶紧跑进号棚，挥起正在燃烧的一根木柴，一手拿着桶里的鞭炮头，想点燃爆竹吓走狗熊。然而两只手却哆嗦得怎么也对不到一块去。此时，借着火光已经能够看见狗熊领着小熊不慌不忙地向号棚走来，时而还张开大嘴吼叫几声，吓得他浑身都软了。
就在这时，他急中生智，想起不如干脆把红木头炭火扔到铁桶里去。这下子，铁桶里的鞭炮炸响了，震耳欲聋。这样，才使得那两只狗熊慢慢地离去了。
狗熊走了，那少年却吓得昏倒在号棚的床上。那少年正是我的弟弟羊娃呀！
听完了这段经历，真是叫人毛骨悚然。想到羊娃那可怕的经历，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时，爸爸妈妈和赵阿姨，还有司机王师傅，他们一行从上游河道水井那边的路上转悠回来了。
走到院子，爸爸举起手里的相机说：“羊娃，你和你哥都别动，给你俩合个影。”没等我俩准备好，相机的闪光灯就亮了。接着又把桂花叫来，给我们兄妹三个拍了合影照。
大家一起坐在核桃树下休息，领略着这春意盎然的山林风光。
我来到爸爸身边，蹲在地上对爸爸说：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