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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24 12:1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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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清)罗浩

出版社:中国中医药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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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浩医书二种

罗浩医书二种试读:

内容提要

罗浩医书二种,系清代医家罗浩所著。《

医经余论

》一卷,刊于1812年。其荟萃24则医论、30首医林杂咏,关涉《内经》《伤寒论》《金匮要略》《神农本草经》、脉学、金元四大家,以及师道、读书、运气、伪书、病家等杂论和对医家评议之诗词,从中可鉴医史、医古文、医理、临症心得,非泛泛之作,乃医籍之力作。本次整理以清嘉庆十七年(1812)刻本为底本。《诊家索隐》二卷,刊于1799年。其珍集45种古今脉书之精粹,上卷参照李中梓28脉,增补张石顽四脉,共计32脉。每脉列脉象、考辨、主病、参变;下卷列医家127条脉论,及《芤脉》《阴搏阳别》《持脉论》等六论。作者聚数十年之功,聚历代脉学之成,可谓有功于杏林。本次整理以清嘉庆四年己未(1799)郑杮里刻本为底本。医经余论

校注说明

《医经余论》作者罗浩(1760-1830),字养斋,清代乾嘉道光时期医家。祖籍安徽歙县,乾隆二十五年(1760)出生于海州(今属江苏连云港),中年客居扬州,道光十年(1830)卒于扬州,享年71岁。罗浩博闻广记,遍览群书,娴于文史,深研医药,精于医术。其著述颇丰,著有《医经余论》《诊家索隐》传于世,另著《药性医方辨》《古脉索隐》《脉表》《医学参中》《医书总录》《医书题解录》,惜未传世。嘉庆年间中书令程元吉亦同罗浩,祖籍徽歙,旅居扬州,因父病危,乞罗医治。经罗多日细调,诸症悉平,为感至恩,程元吉在《医经余论》后跋中详述治愈经过,可证罗浩医术之精湛。《医经余论》的儒学、医理功底俱深,赢得清代著名学者焦循的赞叹,推崇备至,亲手书序,有曰:“若此者,皆以通儒治经之法用以治医经,开从来医家未有之径。学者由是充之,而医之术明,而医之道亦由是而尊。”对罗浩24则医论赞曰:“至著述之真伪浅深,师传之雅俗高下,读书之通达精博,诊脉之阴阳表里,治病之缓急分合,用药之轻重增减,无不造于微。”故而推崇罗浩为“洵后学之津梁也”。另外书后附有30首评议历代医家的七绝诗歌,亦归纳精炼,评议公允,韵语清丽,格调高雅。此书刻于嘉庆十七年(1812)。《医经余论》的版本现有:①清嘉庆十七年壬申(1812)刻本,简称嘉庆本,上海中医药大学图书馆馆藏。②清代抄本,简称清抄本,上海中医药大学图书馆馆藏。③线装本,乃著名学者耿鉴庭影印嘉庆本,由江苏广陵古籍刻印社1989年出版,简称广陵本。此次校勘,以嘉庆本为底本,以清抄本为主校本,以广陵本为参校本。

本次整理的基本原则如下:

1.采用现代标点方法进行重新句读。校注稿中将指代方位之“左”“右”一律改为“上”“下”。

2.凡繁体字,均改为规范简化字。

3.凡因写刻致误的明显错别字予以径改,不出校。

4.凡异体字、古字径改,不出校,但书后附有异体字、古字对照表。通假字一律保留,并出校说明。

5.凡模糊不清、难以辨认的文字,以虚阙号(□)按所脱字数补入,并在校记中注明“某书作某”。

6.嘉庆本与清抄本、广陵本出现的异文,嘉庆本是,清抄本、广陵本非者,均不出注;嘉庆本非,清抄本、广陵本是者,出注;嘉庆本无,清抄本、广陵本有者,亦出注;嘉庆本非,清抄本、广陵本亦非者,出注。

7.对个别冷僻字词加以注音和释义。

8.嘉庆本中“医经余论”下有“新安罗浩养斋甫著”,今一并删除。序

自赵宋人删改六经,其害遂及于医。张景岳之《类经》,犹不过[1]学究家之兔园册 。至喻嘉言改“秋伤于湿”为“秋伤于燥”,改“里有寒外有热”为“里有热外有寒”;方中行、程郊倩之流,移易本文,无知妄作,而医学乃紊矣。吾友罗君浩,字养斋,幼与凌仲子 [2][3] 同居海州 ,涉猎经史,能博览,善为歌诗,而兼通于医。病市医不读书,间有读书,又苦师承无其人,撰《医经余论》若干篇,开发聋聩,俾知古人之学不致囿于俗。其论《素问》,以经证经。《阴阳别论》称“不得隐曲”,说者多不得其解,今以《风论》及《至真要大论》并称“隐曲不利”,贯而通之,知“隐曲”二字指男子前阴,故下特举“女子不月”以别之。《阴阳应象大论》:“按尺寸,观沉浮滑涩而知病所生。以治无过,以诊则不失矣。”王太仆读“无过以诊”为句,以《甲乙经》证之,则“以治无过”为句,“以诊则不失矣”[4]为句。其论《金匮》,以水症“气冲咽 ,状如炙肉”证妇人咽中有[5]炙脔,为有形之邪阻无形之气。以“咳则其脉弦 ”与“弦则卫气不行”,知“肺饮不弦”,“肺饮”二字句,谓肺饮之轻者,有不弦但短气而不咳。其弦则卫气不行而咳矣,则重矣,非谓肺饮无弦脉也。[6]其论本草,以《神农经》为主,而证以南阳之方,以薏苡 主筋急拘挛,故《金匮》“胸痹缓急者主之”,用以健脾利湿则失其义;柴胡主心腹肠胃中结气,饮食积聚,寒热邪气,知其性行太阴阳明中土,出于太阳之标,故《伤寒论》阳明潮热,胸胁满不去,伤寒阳脉涩,阴脉弦,腹中急痛,皆以柴胡主之,非仅入少阳。若此者,皆以通儒治经之法,用以治医经,开从来医家未有之径。学者由是充之,而医之术明,而医之道亦由是而尊。至著述之真伪浅深,师传之雅俗高下,读书之通达精博,诊脉之阴阳表里,治病之缓急分合,用药之轻重增减,无不造于微。辨四大家之张为戴人而非南阳,尤为特识。语简而[7]该,篇约而当,洵后学之津梁也。爱其书,序而暴 之。[8][9]嘉庆壬申冬十月望江都焦循 书于半九书塾 之蜜梅花馆

[1]兔园册:本是唐·李恽所编,以汉·梁孝王的兔园名其书。后泛指学校俚儒教田夫牧子诵读的书,内容多属浅近。

[2]凌仲子:凌廷堪,字仲子。清代乾嘉时期著名学者,于学无所不窥,尤精礼学。

[3]海州:今江苏省连云港市海州区。

[4]气冲咽:《金匮要略·水气病脉证并治》作“气上冲咽”。

[5]咳则其脉弦:《金匮要略·痰饮咳嗽病脉证并治》作“咳家其脉弦”。

[6]薏苡:清抄本后有“仁”字。

[7]暴(pù铺):本义为晒,这里引申为公开。

[8]焦循:江苏扬州黄珏人,清代乾嘉时期著名学者,长于经学、算学,亦精医理,辑有《吴氏本草》一卷。将自家老屋命名为“半九书塾”,庭院内有黄梅一株,乃焦循曾祖手植,围以墙垣,名“蜜梅花馆”。

[9]塾:原作“熟”,清抄本、广陵本均作“塾”,据改正。

《医经余论》书后

[1]

家伊川先生 云:“事亲者不可不知医。”每念斯语,为之汗下[2]也。余以老父春秋高,乞归养。壬申之春,随侍渡江,遍览金焦 [3][4]诸胜,归寓邗上 ,流连数月。老父忽遘 痰疾,目眩肢软,哕逆,势甚盛,自恨不知医理,特延吾友养斋罗君诊视。君断曰:此虚寒类中之病,非火非风。先攻有形之痰,后补无形之气,法不可以稍紊。初服二陈及三子养亲汤,佐以沉香诸品,十余贴后气平哕止。君拟加[5]参附。时方溽暑 ,余惧不敢进。君促曰:用药如用兵,进退迟速[6]只争些子 。今大肠闭结久,急宜温通助气,法不可以稍缓。药进,翌日便通,他症不增亦不减,再服如初。余请易前方,君解曰:温药病不增即是减,只此一方可服百帖,法不可以朝更而夕改。久之,脾[7]胃大强,精神渐旺,而诸症悉平。噫!此非君洞见垣一方 不能有此胆,亦非余信君之深不敢直从其说。信乎治病之难!诊家与主家宜[8]各持其神明而不乱也,不然,岂不如刘后村 所云“医杂人争试一[9]方 ”耶?世之不择医而延,与延而不信,信而不专,以及临时翻本草、阅方书,不辨药材真伪,妄自增减分量者,可以惧矣。兹余复来邗上,以方请更定,君出所撰《医经余论》,索余序。余方愧为人子,何敢序君书。伏而诵之,盖荟萃数百部之菁华,上下二千年之运[10]气。抉之精,语之详,所以阐发前人之蕴而昭示来许 者,甚苦心劳意,然后叹用功深者收效远,宜乎临症能沉几果断,锐入毫芒,耿[11]耿焉,具有元精贯其中。生平磊落奇侅 ,耻诡随于俗,有不合辄[12]掉臂去,譬之上清真仙,餐云霞而饮沆瀣,下视尘寰皆五浊 垢,[13]不止嫌元规污人 矣。呜呼,君挟济世之怀,不得已著一书,以发[14]聋振聩。仁人之言,其利溥哉 !然而君岂但以医传者哉?至其以[15]通人说经,引断确凿,实事求是,理堂焦孝廉 已服其渊奥。焦君博学嗜古,著述等身,亦通医,与君为莫逆交,宜甚爱而传之,亟期[16]于寿民而活俗也。余复何言,姑以余之拜德 于君者还质之君,以为医案也可。质之君,以为医案也可。[17][18]嘉庆壬申十二月既望古歙程元吉 拜书于广陵 之寓斋

[1]家伊川先生:北宋理学家、教育家程颐,洛阳伊川人,人称伊川先生,著有《程颐文集》《河南二程全书》等。家,因该文作者程元吉与程颐同姓为本家,故称。

[2]金焦:金山与焦山的合称。两山都在今江苏镇江。

[3]邗(hán寒)上:古地名,今属江苏扬州邛江区。

[4]遘(gòu构):遭遇。

[5]溽暑:指盛夏气候潮湿闷热。

[6]些子:亦作“些仔”,少许。

[7]洞见垣一方:语本《史记·扁鹊仓公列传》“视见垣一方人”,喻诊疗之术高超。

[8]刘后村:即南宋诗词家刘克庄,字潜夫,号后村。

[9]医杂人争试一方:见于刘克庄诗《哭梁运管》。

[10]来许:后辈。

[11]奇侅(jīgāi机该):非常。《说文·人部》:“侅,奇侅,非常也。”

[12]五浊:佛家用语,即劫浊、见浊、烦恼浊、众生浊、命浊。具有此5种恶劣生存状态,谓之“五浊恶世”。

[13]元规污人:典出《晋书·王导传》。东晋庾亮,字元规,以国舅身份历仕三朝,一时权倾朝野,人多趋附。王导忿忿不平,遇西风尘起,辄举扇拂之曰:元规尘污人。此指尘污。

[14]仁人之言,其利溥(pǔ普)哉:《左传·昭公三年》作“仁人之言,其利博哉”,溥、博皆有广大之义。

[15]理堂焦孝廉:即焦循,字理堂。事双亲以孝闻,故也称孝廉。

[16]拜德:拜谢恩德。

[17]程元吉,字文中,号蔼人,清嘉庆十年进士,历任内阁中书、翰林院编修。

[18]广陵:即今扬州。

论师道

尝读《气交变大论篇》,岐伯曰:“先师传之,臣虽不敏,往闻其旨。”帝曰:“得其人不教,是谓失道;传非其人,慢泄天宝。”诚以医系人之生死,圣人为之郑重。雷公年幼,解而未能别,别而未能明,岂粗工所能事耶?是知非得其人,则其道不可轻传,而得其道,必有师承之学,如《史记》所载,《医林列传》所详。历代名人医学[1]渊源皆有所自 。南阳为医中之圣,尚师其同郡张伯祖。至张洁古传李东垣,李东垣传王海藏,其尤为显著者也。盖古今医书甚繁,错[2]综不一。论症则攻补分途,论药则寒温异性。逞才 者多臆说,嗜古者少变通。似是实非,以奇为正。所赖为之师者,阅历既久,学问宏深,讨论已精,泾渭自判,方可指示上乘法门而不为歧途所惑也。况医以济人为志,仁者之端,察理之明,智者之事,非通儒不能成其[3]业,非参悟不能穷其微。许允宗 云:博极而心灵自启,思深而神鬼将通。果能入圣超凡,将岐黄之堂可升矣,岂第青出于蓝已哉?

[1]自:由来。

[2]逞才:谓纵情施展才能。

[3]许允宗:即唐代医家许胤宗,因避清代雍正胤禛名讳而改为“允”。

论读书

古今医书,汗牛充栋。或矜一得之长,或为沽名之具,其书未必尽善,学者亦难博求。然其中果有精义,则不容以不阅矣。然读医书者,每有四病:一在于畏难。《内》《难》经为医书之祖,而《内》《难》经之理,精妙入神,则舍去而览易解之方书,以求速于自见。即读

《内经》

,或取删节之本,文义不贯;或守一家之说,至道难明,其病一也。一在于浅尝。略观书之大意,自负理明,不知医道至微至[1]奥,前贤之书,阐明其理,博大精深,不独义非肤廓 ,即其辞亦古茂,若草率以观,既不能识其精妙,且误记误会,遂有毫厘千里之失,其病二也。一在于笃嗜古人,不知通变,执《伤寒》《金匮》之说,不得随时应变之方,不考古今病情之异,胶柱鼓瑟,以为吾能法古,治之不愈,即咎古人之欺我也。甚至读张子和书而用大攻大伐,读薛立斋书而用大温大补,不知二公南北殊途,施治各异,且其著书之意,亦不过指示后人见证之有宜大攻大伐、大温大补者,非以此即可概天下病也。乃不能深求其意而妄守之,其病三也。一在于不能持择。广览群书,胸无定见,遇症即茫然莫之适从。寒热温凉之见,交横于前;迟疑恐惧之心,一时莫定。甚至用不经之语,以为有据,而[2]至当不易之理,反致相遗 。其误人若此,其病四也。有此四病,则医书读与不读等。然不读书其心必虚,尚可即病以推求;读书者自[3]必言大而夸,据书以为治,而害人之患伊于胡底 矣!可不惧哉?

[1]肤廓:谓文辞空泛而不切实际。

[2]遗:原为“遣”,据上下文意改。

[3]伊于胡底:谓不知将弄到什么地步为止,不堪设想的意思。语见《诗经·小雅·小旻》。《内经》《内经》十八卷,载于汉《艺文志》。而《素问》之名,始见于仲景《伤寒论序》。王叔和《脉经》、皇甫谧《甲乙经》,隋《经籍[1]志》,皆载其名,其来古矣。但书为君臣问答之辞,不类都俞吁咈 ,有疑其为伪者。不知《素问》始言养生之道,继论脏腑经络,明受病之源,终详治病之法,实古圣人仁政之一端。广博施济众之意,欲使[2]庶民咸知,故体不类于训诰 。代革年移,不免舛讹脱略。王太仆注《经》,少为改订,加字皆朱书其文,见于自叙。自宋镂板以后,[3]漫 无分别,而原本不可复识矣。然其文简意博,理奥趣深,历代名医,无不以为宗主。盖执方以治病,或今古有殊途;穷理以治病,则千秋无二致也。始则有隋全元起《注》,其本至宋犹存。今传者王氏所注最古,后贤续注,瑕瑜互见,在读者择而取之。至《灵枢》之名,始于王氏,谓合《素问》《九卷》为《内经》十八卷。宋·林亿等《校正》云:皇甫谧名为《针经》,隋《经籍志》谓之《九灵》。考唐《艺文志》有《灵宝注黄帝九灵经》十二卷,宋《艺文志》《黄帝灵[4]枢经》九卷《针经》九卷,是《针经》与《灵枢》,判然 为二,而《九灵》即《灵枢》亦不可考。或以其文多同于《甲乙经》,以为王[5]氏伪作,托之古圣,迨因至宋绍兴 中史崧进呈,其书始彰,故为此说,究未可执为定论也。

[1]都俞吁咈:又谓“吁咈都俞”,本以表示尧、舜、禹等讨论政事时发言的语气,后用以赞美君臣间论政之和洽。都,赞美。俞,同意。吁,不同意。咈,反对。

[2]诰:清抄本作“诂”。

[3]漫:模糊。指王冰注本的朱墨兼书已模糊不清。

[4]判然:分明貌。

[5]宋绍兴:即南宋绍兴年间。绍兴,宋高宗赵构的年号。

《素问注》

《素问》始有全元起《训解》,不传。今所传者,王太仆《注本》最古。王氏历十二年始成此书。自序云:“于郭子斋堂得先师张公秘本,文字昭晰,义理环周,一以参详,群疑冰释。”可谓善矣。然其中疏略讹舛者不免,无怪后人多臆说也。《素问》为古圣之经,非穷经之精者不能识其蕴义。如《阴阳别论》:“二阳之病发心脾,有不得隐曲,女子不月。”诸家解“隐曲”未当。本篇末云:“三阳三阴俱搏,心腹满,发尽,不得隐曲。”又《风论》:“肾风隐曲不利。”《至真要大论》:“太阳之胜,阴中乃疡,隐曲不利。”合观之,知其指男子前阴而言,故下特提“女子不月”以别之,此以经证经而得其义也。《移精变气论》:“古之治病,惟其移精变气,祝由而已。”其下论今人与古人不同,“故祝由不能已也”。“祝由”旧注皆与此处文[1][2]义不合。陈定宇 引《左传》韦注 :“祝,断也。谓断其治病之由也。”按《谷梁传》云:“祝发文身。”“祝”即断字之义,如受风寒则避风寒之类,与经文下所云始合,此旁证之而得其解也。《阴阳应象大论》:“按尺寸,观浮沉滑涩而知病所生,以治无过,以诊则不失矣。”王注以“无过以诊”为句。按《甲乙经》作:“知病所在,以治则无过,以诊则不失矣。”以“无过”二字属上“以治”,则知经文以“而知病所生”为句,此证之他经而句读与义皆明也。由此类推,穷经者当如是矣。再《经》中论三阴三阳,原有两义:一以六经合五脏为言,一以五脏合五行配四时为言。故全书中前后不同,细玩自知。其《新校正》引全注及《甲乙经》与《太素》,尤可证也。[3]此皆注者所未能详也。至黄元御谓南政只二,北政有八 ,天道既东西对待,焉得南北有差。自卯以后天道渐南,以南政统之;自酉以后,天道渐北,以北政统之。变置经文,独逞妄见,较吴氏、高氏之[4]改更,尤为大误,实未窥古圣之堂奥 ,不识儒者之训诂矣。

[1]陈定宇:即陈栎,号定宇,宋末元初的理学家。

[2]《左传》韦注:据文意当为《国语》韦昭注。韦昭,三国时期吴国的文学家、史学家,注《孝经》《论语》《国语》。

[3]南政只二北政有八:运气学说,五运之中,以土为君,故甲己之岁,土运为君。君居南面而施政,谓之南政。其他乙、丙、丁、戊、庚、辛、壬、癸八干之年,君居臣位,北面而朝,谓之北政。十年之中,二年南政,八年北政。

[4]堂奥:喻深奥的义理。

《伤寒论》《金匮要略》

治病之法,见于《内经》。立方之祖,则《伤寒论》《金匮要略》是也。观仲景《伤寒论叙》云云,知其方悉本之古书,非其自撰,但名曰《伤寒杂病论》,知非独论伤寒也。考隋《经籍志》“《张仲景方》十五卷”,唐《艺文志》“《张仲景方》十五卷、《伤寒卒病论》十卷”,宋《艺文志》“仲景《伤寒论》十卷、《金匮要略》三卷”。隋、唐《志》无“金匮”之名,至宋始著,似其与《伤寒》本为一书,[1][2]而王洙 较 书始分之耳。自明之注《伤寒》者,谓其次序为叔和所辑,阴阳颠倒,前后乖错,遂以己意更订。抑知叔和诚误,而后人臆说,果尽合于南阳原本耶?况《伤寒》一书,半为救误而设,但知[3]此证即用此方,证少 变方亦少变,方与证不容假借。即得古人用药之意,而穿凿附会者皆失之矣。《金匮要略》为治杂病祖方,其中残缺尤多,或有证而无方,或有方名而无方,或字句舛讹,或文意不贯,读者当深求其义,又不可拘泥其辞。自赵以德后,注者十余家,其近理者取之,不近理者舍之。取舍之间,以识为主。总之《伤寒》《金匮》,宋以前未曾刊刻,皆系传抄,校对不精,一误再误,遂至原本莫考。第仲景所著之书,见之于史,尚有九种,今不复传,故既为此书惜,又为此书幸也。

[1]王洙:宋代翰林学士,于馆阁蠹简中发现仲景《金匮玉函要略方》三卷,《金匮要略》始传于世。

[2]较:通“校”。

[3]少:稍。

《金匮注》

《金匮要略》本非完书,然治杂病之祖方赖此以传。读者果能融会其辞,旁通其理,法无不备,故历代名医无不宗之。而唐宋注者不[1]传,传者自明·赵以德始。后之注者甚夥 ,非失之浅陋,即伤于附[2]会。而能抉精义,惟尤君在泾焉,然罅漏 所不免矣。予既取诸家之精者补之,又以己见所得者附之。有以参看而得者,“妇人咽中如[3][4]有炙脔 ”,合之水症“气冲咽,状如炙肉 ”,知为有形之邪,阻无形之气也。用茯苓、半夏、厚朴治有形,生姜、苏叶散无形,一方[5]具两用之妙矣。有以句读而得者,“肺饮,不弦,但苦喘短气 ”,[6]后云“咳则其脉弦 ,为有水”。“水饮”一类,脉每相同,人多疑前后之文不合。细玩“肺饮,不弦”,“肺饮”二字作一顿,谓肺有饮而脉不弦,此饮之轻者,非肺饮之脉应不弦也。后云“咳而脉弦有水病”则重于前矣。更观第十四篇“弦则卫气不行”,自可见也。有深求字义而得者,水症脉有沉者亦有浮者,皆非死症。独第十一条云:“水症脉出者死”。“出”乃自内达外,自下而上之义,玩上文乃知脉先沉而忽出也,为真气浮散之象,即伤寒脉暴出者死之理,不可作浮[7]字解也。若此类者,计二十 余条,皆尤君所不及。徐洄溪序尤书,有“未必能尽此书之奥”之语,似有不满之意。余之补注,亦恐不免为他人所议也。

[1]夥(huǒ火):众多。

[2]罅(xià下)漏:疏漏。罅,缺漏。

[3]妇人咽中如有炙脔:语见《金匮要略·妇人杂病脉证并治》。

[4]气冲咽状如炙肉:语见《金匮要略·水气病脉证并治》。

[5]肺饮……但苦喘短气:语见《金匮要略·痰饮咳嗽病脉证并治》。

[6]咳则其脉弦:《金匮要略·痰饮咳嗽病脉证并治》作“咳家其脉弦”。

[7]二十:清抄本作“十二”。

论读《伤寒论》

今时学医者有二病:一在于浅尝。略观方书药性,不究病情,不知法古,其失之陋,夫人而知之也,自无足论。而矫是弊者,又专求[1]圣经贤论,自负高明,惜识不足副 ,学无所传,太过之病与不及等,亦足以害人也。试即《伤寒论》一书,举其大略言之。《伤寒》方论,一病则立一方,方与症紧相对,病少变方亦从之而变。然有以一方而治数病者,其中有一定之理,而刻舟求剑、胶柱鼓瑟者不知也,其弊一也。其中有专为正治之方,专为救误之方,有正治之方又可为[2]救误之方,用者不容假借。若漫不经意,则有鲁鱼亥豕 之误,其弊二也。古人文义有浅亦有深,有正叙间有倒补,若浅者以深视之,[3]深者以浅忽之,正叙者反事多求,倒补者不知会悟,更有讹阙 者[4]又不知别之,乃逞其一得之私,是以蠡测海 ,以管窥天也,其弊三也。历代注解,精粗不同,智者亦有一失,愚者亦有一得,广求博[5][6]采,有涉猎之识 ,笃守一家,成坎蛙 之见,以致泾渭不分也,其弊四也。一南阳《伤寒论》,世本乃不全之书,何能概括众论?后[7]贤之论,不可不观。其中邪正攸分,元黄 判别。执《伤寒》则失之隘,嗜众贤又失之繁。以《伤寒论》为根本,以众说为枝叶,不知由古以推今,安得以今而证古?其弊五也。略举五弊,为求圣经贤论[8]者约言之,恐其转为浅尝者所笑也。质之高明,未卜 以为然否?

[1]副:相称。

[2]鲁鱼亥豕:指文字因形近而误写误读。

[3]阙:缺失。

[4]以蠡(lí里)测海:用瓢量海水。比喻以浅陋之见揣度事物。蠡,瓠瓢。

[5]识:清抄本作“机”。

[6]坎蛙:指井底之蛙,喻见识短浅。

[7]元黄:代指天地阴阳。“元”本为“玄”,避清帝讳而改。玄为天色,黄为地色。

[8]卜:预料。

《神农本草》

治病之法,知宗《内经》者固少;用药之性,知宗《神农本经》者尤少。考《汉书·艺文志》,有《神农食禁方》,“食”一本作“药”,其书不传。张仲景《伤寒论叙》有《胎胪药录》一书,今亦不传,未知其中所载有《神农本经》否耶?《神农本草》之名,始于《甲乙经》。《神农本草》之书,著于梁《七录》。隋《经籍志》、唐《艺文志》均有《神农本草》若干卷。今所传三卷,载于《证类本草》,分上、中、下三品,与《素问》上、中、下三品之言相合,知其书非伪[1]作也。自吴普以后,代有增加,人各异说。之才 举相反相畏之例,[2]洁古有某药某经之言。李氏《纲目》 混乱滥收,失在博而不精;[3]缪氏《经疏》 宜忌立说,失于泥而不活。以致偶用此药佐彼药以愈病,遂著此药之功,而不知实彼药之力。由是《神农本经》不彰,药之本性亦失矣。予尝谓业医于证治之法,固当博采群书,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而用药尤当细审。以《神农本经》为主,识药性之专能,再阅诸名家之书,辨药性之兼治也。至于古今气运不同,南北地土各[4]别。肉桂至唐始彰,人参 □□□□□□□□□国朝独健,附子多种出,茯苓非自生,海外之品流传中国者更以渐而多,是又不可拘于古矣。[5]然必其药为名人所用,其性则历试无疑,庶 可无误。褚氏云“屡[6]用达药 ”,知不可以造次矣。若采不得时,制不得法,而药肆以伪[7]膺 真,害人非浅,尤为业医者所宜细察耳。

[1]之才:即徐之才,南北朝时期北齐医家,著有《药对》等书。

[2]纲目:即李时珍的《本草纲目》。

[3]缪氏经疏:明代医家缪希雍,著《神农本草经疏》。

[4]人参:此下阙文九字。

[5]庶:差不多。

[6]屡用达药:语见南齐医家禇澄的《褚氏遗书·辨书》。

[7]膺:据文义,当作“赝”。赝,伪造。

《神农本草经抄集注》序

药有一定之性,即有一定之用,《神农本经》所载是也。历代诸贤,各为增益,每致寒温相混,补泻殊途,本性既失,专功不显,而立异标新者,谓今之药非古之性。试思不识《本经》药性,又何以知古方妙用耶?薏苡仁,《本经》主筋急拘挛,不可屈伸,久风湿痹下[1]气,故《金匮》“胸痹缓急者主之 ”,今以为健脾利湿,是药之行经络者而以为脏腑用也。泽泻,主风寒湿痹,乳难,消水,久服耳目[2]聪明,故《金匮》“心下有支饮,其人苦冒眩者主之 ”,今以为专走肾经,是药之治上中焦者仅以之入下焦也。柴胡,主心腹肠胃中结气,饮食积聚,寒热邪气,是其性从太阴阳明中土出于太阳之标,故[3]《伤寒论》“阳明病发潮热,胸胁满不去,独以小柴胡汤主之 ”,[4]“伤寒阳脉涩,阴脉弦,腹中急痛 ”,亦以柴胡主之,正取其自内以达外,非仅以之入少阳一经也。如此之流,不可胜数。是欲识南阳用药之义,必于《本经》中求之。考前人注是书者,见于史籍,今多不传,后有论及者又鲜精义,惟张隐庵《本草崇原》、张石顽《本经[5]逢原》、徐洄溪《神农本草百种经 》,颇能发明经旨。惜张氏之书杂入他药,徐君所辑药品无多,且各有得失,非会而参之不可。姜子[6][7]味芸 来从予游,于穷 《内经》之暇,取《本经》药品常用者录之,采三家注之精者附后。其原文分上、中、下三品,一依《证类本草》。翻阅之下,深洽予心,名曰《神农本草经抄集注》,因为之叙。果能更取南阳之书,细为增注,则药之性益明,药之用益著,实神农功臣,医门矩范,所造者当不在古名人下也,予于味芸有厚望焉。

[1]胸痹缓急者主之:语见《金匮要略·胸痹心痛短气病脉证治》。

[2]心下有支饮……主之:语见《金匮要略·痰饮咳嗽病脉证并治》。

[3]阳明病发……小柴胡汤主之:《伤寒论·辨阳明病脉证并治》作“阳明病,发潮热,大便溏,小便自可,胸胁满不去者,与小柴胡汤”。

[4]伤寒阳脉涩……腹中急痛:《伤寒论·辨太阳病脉证并治》作“伤寒,阳脉涩,阴脉弦,法当腹中急痛,先与小建中汤;不差者,小柴胡汤主之”。

[5]经:清抄本作“录”。

[6]姜子味芸:即姜味芸,与作者罗浩同时期人,辑《神农本草经抄集注》,罗浩为其作序。

[7]穷:深入钻研。

论诊脉

诊脉之道,古人三部九候,详于《内经》。仲景以前,推测之法,与《脉经》不合,后之诊者皆祖叔和,而古法失矣。然历代名家用之,其应如响,不妨从今而遗古。独是一证而见数脉,一脉而兼数证,或者谓执脉以求病,病反茫然莫识,鲜不误者。余以此论未尽然也。盖诊脉必参之证者则可,谓证不以脉为主者则不可也。《经》云“按尺[1]寸,观浮沉滑涩,而知病所生 ”;又云“能合色脉,可以万全 [2][3] ”;又云“治之要极,无失色脉 ”。是虽不及《脉经》之详究,未尝不以脉为重,况仓公之所胜人者皆在诊哉!使以症为本,以脉为末,其大实有羸状,大虚有盛候,阴盛格阳,阳盛格阴者从何而辨?更有症假而脉亦假者。如内大寒而外大热,口渴烦躁,脉七八至,症之为阳无疑也,惟脉按之不鼓;病大虚而形转实,满不思食,得食则胀,脉来洪大而滑,症之为实无疑也,惟脉按之散软。由此类推,不独以脉为凭,而尤须细为体认矣。夫诊脉者,必将古今脉书正变熟悉胸中,然后合三部九候以参详,审其似是而非,辨其独见独异,由形象以求其神气,守陈言而参以活法。《经》曰“持脉有道,虚静为保 [4] ”,岂可以粗浮视之耶?脉理既得,则寒热虚实,表里阴阳,何经何病已分。于是视其色,闻其声,问其因,并审所服之药宜否,自无所误。至有舍脉从症之说,必以症与脉参,轻重得宜,取舍自当,此亦一时之权宜。病之所偶见,虽医者所宜知,实不可执为定论耳。

[1]按尺寸……而知病所生:语见《素问·阴阳应象大论》。

[2]能合色脉可以万全:语见《素问·五脏生成》。

[3]治之要极无失色脉:语见《素问·移精变气论》。

[4]持脉有道虚静为保:语见《素问·脉要精微论》。

《医易脉部》题后

[1]《医易脉部》一书,予得之市肆败楮 中。其自叙云:“脉理不以无书失传,反以有书失传也。”二语切中历来脉书之病。伏读其书,实能发古圣贤之精微。先论察脉而知病所生之理,次论诊法而得变化之用,终以六十四部穷体象之微。其论孕脉,以阳入阴中,脉当短促,尤发千古所未发。至列“蛊”“惑”二脉,引汉·吕范《古今杂记》,可谓博矣。予昔病脉书拘执,因博采前贤之论,极错综之妙,为《诊家索隐》。又出其余绪编为《脉表》,更精益求精,著论脉十则于《医学参中》,补前人所未及。每思舍脉从症之说,虽得诊家活法,然脉症不对之理,尚未能穷究。如表证见里脉,阳证见阴脉,其脉象毫厘之间定自有别,细心察之,应仍与症不悖。夫脉岂仅以形体诊哉?试举洪脉言之,有力为实,无力为虚,人所共知也。然热病夹湿者,脉多洪而无力,但稍见宽纵之气矣;虚证阴不足者,脉多洪而有力,但稍露急迫之机矣。即一脉以推之,非竟无分别也,在几微之间耳。君之书所论脉之精诣活法,与予见合。君姓葛,讳自申,字令贻,号晴峰,江都诸生。生平善吐纳之术,又精易理,故说理之中时时参入。[2][3]书叙作于乾隆丙寅 ,予于嘉庆丙寅 得之,计历一甲子也。书名《医易脉部》,其一门耳。此本为君手书,涂改点窜,知未曾刊布耳。全书未得见矣,感慨系之。然使其不终朽于败卷中,是此书之幸,亦予之大幸也,因为之题后云。

[1]楮(chǔ楚):指箱柜等木制的盛物之器。

[2]乾隆丙寅:乾隆十一年,即1746年。

[3]嘉庆丙寅:嘉庆十一年,即1806年。

论运气

[1]

运气之说 ,有应有不应,历代名人疑信相半。至明·熊宗立 [2][3][4] 《图说》,汪石山 《指掌》,言之详矣。而缪氏 力言其非。予谓果不验也,古圣何立空言?盖其中理绪多繁,不能求以一例,大抵验者其常,而不验者其变也。一岁之中有司天在泉,五运有主客之分,六气著逆从之义,胜复不同,承制各变。参互错综,考校轻重,就其偏注,以定生克,既审天时,复求人事,穷理奥之微,识造化之妙,[5]未尝不有验也。兼之气化不齐,因时更易。王肯堂所引:熙宁 中[6]京师久旱,连日重阴,人谓必雨。一日骤晴,沈括入对,上 问雨期,沈曰:雨候已见,期在明日。已而果雨。是时湿土用事,连阴者,从气已效,但为厥阴所胜,未能成雨。骤晴者,燥金入候,厥阴当折,太阴得伸,明日运气皆胜,故必雨。即此以推,其活法殆如是矣。今人泥《素问》之语,又未能领悟始终,精心细察,举一漏十,妄谈运[7]气,反疑不应,实不得古圣门墙 ,诚为有识者多窃笑也。

[1]说:清抄本作“设”。

[2]熊宗立:字道轩,号勿听子,明代医家和刻书家。推崇五运六气,著述甚丰,著有《伤寒运气全书》(又名《伤寒活人指掌图论》),《图说》或指该书。

[3]汪石山:即明代医家汪机,字省之,别号石山居士,著有《运气易览》,未知《指掌》是否指该书。

[4]缪氏:指明代医家缪希雍,对运气学说持否定态度。

[5]熙宁:北宋神宗赵顼的年号,1068—1077年。

[6]上:指皇帝宋神宗。

[7]门墙:学术的门径。

《医书题解录》序

《内经》创自黄帝、岐伯,其法既古,其事甚重。汉唐以来列入方技,儒者罕习之,故历代著述虽广,遗失不传者为多。计考史籍古今医书,除浅陋不经之外,计一千四百余种,今所传者不及其半,又皆近代所著录,良可慨矣。予向积数十年之功,为《医书总录》,又以素所学习者,为《医书题解录》一卷,以附于后。其有精义而少传[1][2]者,则表而彰之,如汪心谷 《医学质疑》、王养吾 《晰微补化》之类是也。有偏僻而精华可摘者,则提而论之,如褚澄之《褚氏遗[3]书》、王节斋 之《明医杂著》之类是也。有名家之书为后贤讪诮 [4] 者,则辨而正之,如张子和《儒门事亲》、朱丹溪《格致余论》之类是也。有广行之书而瑕瑜互见者,则指而非之,如张会卿之《景岳全书》、喻嘉言之《医门法律》之类是也。他如成氏之《解伤寒》,[5]循经作注,非后人所能及,方氏 不体古人文意,而倡始变易之。[6][7]王氏之《注素问》,大醇 小疵,较诸家为独精,吴氏 只知自逞[8]私见,以句读倒置之,是皆为妄。《本草崇原》 论药,宗古而得其[9]真;《诊宗三昧》 论脉,推悟独臻其妙,实能卓立成家,昭著千古。[10][11]凡此之类,不可胜计。予念韫椟 之藏玉,匿采韬光 ,慨鱼目之混珠,以真杂伪,既录其书,因题其后,并序鄙意于其端云。

[1]汪心谷:即明代医家汪宦,字子良,号心谷,著有《医学质疑》等。

[2]王养吾:清代医家,著有《晰微补化》等。

[3]王节斋:即明代医家王纶,字汝言,号节斋,著有《明医杂著》等。

[4]讪诮(shànqiào善翘):讥笑嘲讽。

[5]方氏:即明代医家方有执,著有《伤寒论条辨》。

[6]醇:精纯。

[7]吴氏:即明代医家吴崑,著有《黄帝内经素问吴注》。

[8]本草崇原:作者清代医家张志聪,未完而逝,后由弟子高世栻续成。

[9]诊宗三昧:清代医家张璐的脉学著作,全称《石顽老人诊宗三昧》。

[10]韫椟(yùndú运读):柜、函一类的藏物器。椟,清抄本作“匮”。

[11]匿采韬光:敛藏光采。

论四大家

医宗四大家之说,起于明代,谓张、刘、李、朱是也。李士材辈指“张”为仲景,遂谓仲景治冬月之伤寒,而不能治热病。河间详治暑热,补仲景之缺。但人知治有余之证,而不知治不足,故东垣辨外感内伤,作《脾胃论》。然于补阳得矣,而阴亏则未及,至丹溪又主“阴常不足”之论,遂以四家为医宗大成。此谬论也。仲景之学,涵盖诸家,《伤寒论》中已括治热病之法,《金匮》一书又为治杂病之祖,实乃医中之圣,非后贤所企及。况时代不同,安得与之并列?抑知所谓四大家者,“张”盖指子和也,何以证之?证之《脉因症治》矣。丹溪此书,遇一证必首列河间、戴人、东垣三家之说,余无所及。其断证立方,亦皆不外是,知丹溪意中专以三家为重。《格致余论》[1]著补阴之理,正发三家所未发。由是攻邪则刘、张堪宗,培养 则[2]李、朱已尽,皆能不依傍前人,各舒 己见,且同系金元间人,四大家之称由是而得耳。吁!古人著作,非有独得之见,不足以著千秋,往往功过相等,得失互见。读书者当融会其辞,无偏无倚,庶古人之[3]脉可传,而思过半 矣。

[1]培养:养护。

[2]舒:抒发。

[3]思过半:已领悟大半。《易·系辞下》:“知者观其彖辞,则思过半矣。”

论治病缓急分合

治病之难有二:一曰辨缓急,二曰知分合。以缓急论之,其中有常、变之义。如轻病宜缓治,病重宜急治,虚症宜缓治,实症宜急治,常也。然病轻而病机渐增,有由浅入深之患,则治之不容缓矣;病重[1]而蟠结 已久,有欲速不达之虞,则治之不容急矣。虚症阴阳大伤,不急扶之,则气血难复;实症弥漫不解,不缓图之,则邪正并亡。是权变不可不知矣。至于治病宜分宜合,较缓急为尤难。一病而在一经者,宜知缓急。若一病而见二经,一经而见两病,或虚实并著,或新旧相杂,表里兼困,上下俱伤,其中寒热虚实错综其间,当分当合,权衡不易操也。分治之法,审其轻重;合治之法,辨其宾主。如有表症而兼有里症,表症重先解表,里症重先清里,此分治之法也。如本症属虚,外邪复甚,补正则助邪,祛邪则伤正,两全之法,在于合治。虚症甚则以治虚为主,佐以祛邪;邪方甚则以祛邪为主,佐以扶正。举此以例之,而分合之法尽之矣。仍有见症虽杂,其源则起于一,治其致病之由,则诸症自已。有二症并起,治此即所以治彼,此愈而彼自解者,治彼而反与此相乖者,其辨症用药,必有真识,方可无误也。总之,治病本《内经》之理,得南阳之用,参后贤之法,运变化之机,则缓急分合之中,自得其宜,为上士上工也。

[1]蟠结:盘结。

论立方

医者精于四诊,审查病机,毫无疑误,于是立治以用药,因药以配方。药不中病,方为合法,其失在药;药竟中病,立方不善,其失在方。二者不能兼善,病终不起。知此乃神圣之极功,上工之能事也。古圣治病,多用针灸,至伊尹而后,汤液之法盛行。南阳集大成之用,著《伤寒》《金匮》,所用之方,皆宗古而非自创也。方中稍为变[1]易,即别具妙机,分量之多寡,煎法之参差,不容假借 。若真武汤为温中之用,而佐以茯苓、白芍、生姜,其义则一变矣。大柴胡为逐邪之品,而去渣复煎,其法别有在矣。或以大柴胡无大黄,此乃臆说,殆未考宋以前诸书证之耳。至于历代之方,必求其始立此方为治何病,后人借用以治何病,源源本本,而后识其精诣。如生脉散治伤暑脉绝短气,今人于虚症之末皆用之,是虚症将危,皆暑伤气也。六味地黄丸,钱仲阳以之培养幼人,今不论老幼,阴虚者皆服之,是阴虚者皆为幼人也?资生丸,缪仲淳为孕妇调脾胃而设,今理脾胃必用之,是脾虚者皆孕妇也?有是理乎?大抵后人用前人之方,罗太无 [2] 云:譬之拆旧材起新屋,不经匠氏之手终不成功。是知用古方在人之变化耳。予尝谓用古方者,或此方不治此病,加减用之而当;或此方不应加此味,加之治此病而当;或此味不治此病,加于此方治之而当。其妙有不可言传者,夫岂拘泥于药品,执滞于病症者所可同日语耶?

[1]假借:假冒。

[2]罗太无:即罗知悌,字子敬,号太无,朱丹溪的老师,著有《罗太无先生口授三法》。

论治不效

治病用药,必求其效否。故《伤寒论》常曰“不差当更服之”,[1]又曰“以知 为度”,是古人慎重之意,而教后学之深心也。然其中[2]义理纷纭,不可一例 求矣。药与病不相对,本扶正也,而反伤其正;本攻邪也,而反助其邪。寒热判然,表里倒置,药轻则其害轻,[3]药重则其害重,此病之增由药之误也,犹 人之所能知也。若药与[4]病症相对,病势方盛,药力不足以制之,病不得 折其气也,反激其怒,则其势愈猖矣。药不得行其用也,反留其性,则正气受伤矣。识见不真,措施无定,不惑于病,即惑于药,此病之增由药之轻也,是人之所难知也。更有病情错杂,治之妙关乎配方,缺一药而不可,增一药而不能,或不知正佐以取之,或不知反佐以用之,或不知为监制之师,或不知求向导之使,分量失宜,先后倒置,无神化之机,失细密之法,病亦不愈,此又立方之不善也,尤人之所难知也。他若煎之不得法矣,服之不以时矣,药之生不得其地而质因之薄矣,药之藏已过其时而性因之变矣,又图利者以伪乱真矣,此病家之责,亦医者不告之过也。药之不效,其故多端,用药者之心尤宜审夺。戒矜骄,振委靡,去粗浮,定疑惑,方无误也。至药与病应,因其效而进用之。[5]药过于病,《经》云“气增而久,夭之由也 ”,一不知转手之用,不伤于病而伤于药矣。药不及病,外势竟解,根萌仍在,不进而治,有复举之虞,恐始得力于药者,终不得力于药矣。斯与治之不效者同,为医者所当三思耳。

[1]知:愈。

[2]一例:一概。

[3]犹:尚且。

[4]得:清抄本作“能”。

[5]气增而久,夭之由也:语见《素问·至真要大论》。夭,病祸。

续脾胃论

东垣作《脾胃论》,以此乃人生后天之根本。脾胃一伤,饮食不进,生机自绝。伏读其论,多用升阳一法,此盖为脾气下陷,土为湿困者所宜耳。予历览古今之书,加以十余年阅历,而知东垣所论未尽然也。夫脾为己土,其体常湿,故其用阳,譬之湿土之地,非阳光照之,无以生万物也。胃为戊土,其体常燥,故其用阴,譬之燥土之地,非雨露滋之,无以生万物也。况脾之湿,每赖胃阳以运之;胃之燥,又借脾阴以和之,是二者有相须之用。但胃主收纳,脾主消化,食而不化责在脾,不能食责在胃。脾以健而运,胃以通为补,健脾宜升,通胃宜降。故治脾以燥药升之,所谓阳光照之也;治胃以润药降之,所谓雨露滋之也。此其不同也。然而不特此也,脾与胃二脏之中,又各有阴阳偏胜之别。胃为燥土,有时为水湿所伤,则阳气不振;脾为湿土,有时为燥火所烁,则精液大伤。治法又不可拘泥矣。今人知白术、二陈为扶土之品,岂知熟地、麦冬亦培土之药耶?他若木来克土,犯胃则不能食,犯脾则不能化,人所共知。肺气郁滞,上下不和,不能饮食,人多不识耳。更有釜底添薪,子令母实,上取下取,隔二隔三,均宜参以活法。大抵脉之浮洪而硬,或细数不静,皆精液内伤,忌用刚剂。惟脉缓不涩,及细弱无力,乃阳气衰弱,可用补阳法也。用舍得宜,存乎人之审症耳。

温疫续论

温疫一症,《千金》已为立方,其来久矣。自明·吴又可先生出,[1][2]指为“天地疠气”,著《温疫论》。后郑奠一 、杨栗山 继之,分晰详明,其法大备。其论温疫发疹,邪自皮毛外达,即向愈之象。而近日温疫发疹,乃极重之症,十死其六七者有矣。知三君之论,实有未尽之旨也。夫温疫者,自口鼻而入者也。自口入者有轻重浅深之分,自鼻入者有在经在脏之异。口入者居于募原,轻而浅者不过浮于经,即内踞胃口,但微烦微渴,表症多而里症少,此可散而愈也。治里亦不过少用清凉,不烦攻伐,非症之不宜此也,轻之故耳。其重者烦躁发狂,壮热谵语,或发斑疹,必须早攻频攻,虽有外症,以末治之,腑气一通,则邪自解,当遵又可先生之说也。若自鼻而入者则不同,其轻者但入肺之经,皮毛寒热,头目不清,咽微痛,亦发疹,疹色红,以轻剂托之,疹透汗出即愈,此在经之轻者也。其重者直入肺脏,咽痛声嘶,壮热发疹,疹不即出,隐于皮肤,板滞而色厚,少缓其邪即[3]炽 ,自肺入心包络,神昏喘促,舌短逆冷,而成不治。此症当早用麻杏石甘辛凉之法,入肺脏速托其邪,继用杨栗山大小复苏饮法以祛邪败毒,或用凉膈轻剂大黄逐之。一重则入中、下二焦,与上焦无[4]与 矣,是为法之善也。至于自鼻入者,邪若溢于胃,即治中焦;自口入者,邪若干于肺,即治上焦。因时制宜可也。总之,治疫与伤寒不同,初起之时,认症既真,下手宜辣,须以重兵入其巢穴,使不能猖獗。若先认症不确,因循姑待,必致有误,不可言治疫也。

[1]郑奠一:清代医家,擅内科,著有《瘟疫明辨》《郑氏遗书》等。

[2]杨栗山:即清代医家杨璿,号栗山,著有《伤寒瘟疫条辨》。

[3]炽(chì赤):兴盛。

[4]无与:不相干。

温疫后论

温疫一症,唐以前治以轻剂。至吴又可用达原饮捣其伏邪,继则以大剂攻之。喻嘉言每用人参败毒散法扶正托邪,使不内传。二公之[1][2]法,可谓善矣。然喻氏去吴氏未远,立法竟属两岐 ,得无 滋后人之惑?客有问于予,予则曰皆是也。夫疫而曰时,因时而见,则有岁气之不同。又其症初起必自乡而及城市,或此郡病而他郡不病,实天气合地气而发,其致病也本异,其施治也应殊。吴氏使其出而攻之,[3]则兵法诱敌之计也;喻氏扶正以逐邪,则兵法抚剿 并用之策也。其始也喻氏可宗,其盛也吴氏应法,变通会悟之机存乎人耳。予治疫有年,多宗吴氏。至庚申以后,疫多发疹,泥吴、喻二公之法,十仅全其半矣。甲子以后,岁多阴雨,阳气大伤,病疫者非温之则不能生,其法又一变矣。丙寅少阳相火、厥阴风木用事,春夏多阴,阳气遏而不伸,则反伤阴,木气郁而不达,则多克土,每见泄泻之症,继变阴阳两亏,遂至不救。治法先当以轻剂升之,重则防伤气也。继则以平剂和之,峻则恐害胃也。升木培土之后,终以大剂养阴,佐以清补方愈。因受伤于前,治标者必兼固本也。是前人之成法不可用也。吁!学问无穷,如扫落叶。使吴、喻二公生今之时,其治疫之法,定别具匠心,更施妙手矣。予之论就近日而言之也,安知异日之温疫,不又[4]有异于此日者乎?神而明之,存乎其人 矣。

[1]岐:据上下文意,当作“歧”,形近而误。

[2]得无:难道不。

[3]抚剿:安抚讨伐。

[4]神而明之存乎其人:要真正明白某事物的奥妙,在于各人的领会。语本《易·系辞上》:“纪而裁之,存乎变;推而行之,存乎通;神而明之,存乎人。”

哮症论

哮症每遇寒即发,历久不愈。发时咳嗽,咽有痰声,呼吸不利,似喘而实非喘也。其症多由脾湿不能健运,食饮之精液易成痰饮。每[1]伏于脾肺之络,及逢秋冬之令,外寒搏伏 ,阳气内攻,痰饮阻碍气道而症作矣。故得温散而愈者,使阳气外宣而不内动痰饮也。其症在络不在脏,在络则不当要道,故去之难,不在脏则不伤元气,亦不易戕生。然由经络伤及脏,由脾肺伤及肝肾,阳虚不生,阴虚不长,[2]是亦大可忧也。《经》云:“治病必求其本 。”脾不健运,皆由命门火衰。补火生土,则本中之本也。其次用补脾利湿,使痰不生,则本中之标也。祛有形之痰者,则标中之本也。祛无形之外邪者,则标中之标也。平日只宜固本,发时暂用治标。辨轻重之方,审变化之法,先后不紊,缓急得宜,其发也必疏,虽久也可愈,在临症者权衡矣。

[1]搏伏:侵袭。

[2]治病必求其本:语见《素问·阴阳应象大论》。

论陋学

[1]

儒者读书,必自十三经始。读经必自注疏始。纬书 所以翼经,[2]不容以不读也。历代正史宜读,而稗官 野史足以补阙正讹,亦不[3]容以不读也。至于子、集,其大著于古今者,皆宜寓目 ,否则其学陋矣。惟医亦然。医者志在明道,自以读书穷理为先务。而今之学[4]者志在衣食,读伪《脉诀》 ,谓诊之道止于是矣;读《本草备[5]要》,谓药之性尽于是矣;读《医方捷径》 《万病回春》,谓治病之法备于是矣。人或以陋讥之,予以为此不足言学,乌得云陋?夫嗜[6]古未得其精微,知今未臻其淹博 。或仅守师承之学,或拘执一家之言,新奇之理不究其偏,肤廓之辞不知其滥,卷帙富则奉若圭璋 [7] ,议论宏则叹为神妙,识力不高,耳目易障,是皆学之陋也。张氏《类经》,便于初学,乃终身奉之,自唐·王太仆后注者十余家,置[8]若罔闻。程氏《伤寒论后条辨》 ,语尤冗杂,以为详尽,自宋·郭[9]白云 后注者数十家,亦置之不讲。此与读经者不知有汉儒等耳,[10]坎底鸣蛙,不免遗山 所诮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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