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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29 16:1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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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蝶影轻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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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乱江山(上)

策乱江山(上)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策乱江山(上)作者:蝶影轻舞排版:辛萌哒本书由北京阅览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第一章人生若只如初见【蝴蝶花满天】

夜色像一张黑色的网,把所有的寂静都笼罩在一起。刚刚被雨水洗涤过的天空又露出了点点星光。初春的微风轻轻吹着,花园中的花朵散发着清淡而优雅的芬芳。从屋檐上滴下来的雨水,滴答滴答打着节拍。街道的另一边,除了偶然传来的几声狗吠,一片沉寂。“咣当”,一只茶杯落地的声音,打破了落针可闻的安静气氛。屋子内的守卫纷纷拔出身边的佩刀严阵以待。许久,外面依然是风平浪静。为首的大汉回头看到坐在他们包围圈中的胖子正在瑟瑟发抖,他鄙视地收起兵器,叹了口气退到一边。

为首的大汉是锦衣卫同知之一,姓秦名大海,出了名的火爆性子,满脸的络腮胡子让他在发脾气的时候显得狰狞和粗暴。秦大海望着今天他要保护的荣家主人,心中着实憋了一口气。

荣府的主人是个无能的大胖子,酒色财气样样皆精。荣府在京城之所以有今天的地位,完全是因为荣家的大小姐嫁给了当今皇帝,并且在宫中十分受宠。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胖子坏事做的太多,居然接到了令江湖中人人闻风丧胆的喋血令!秦大海虽然身在朝廷,但是对于喋血令却一点也不陌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武林中崛起了一个神秘的杀手组织。他们在杀人之前都会在目标人物的家中放上一面令牌。而接到此令牌的人,没有一个活得过十二个时辰。这么多年来他们从来没有失过手。

更让人害怕的是他们满门喋血、不留活口的一贯作风。凡是惹上喋血令的,就只能替自己准备后事,企图逃跑的人只会死得更惨。

没有人见过喋血令的杀手是男是女,见过的人都已经死了;没有人知道这些杀手的主人是谁,因为前去委托杀人的人,必须自挖双目,割去舌头。

如果没有深仇大恨,没有人会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去找喋血令的人。“秦……秦大人,时辰已经到了,你……你说,他们还会不会来?”荣老爷战战兢兢地站起来,试探着询问秦大海。

秦大海是一个有点愤世嫉俗的人,对于荣胖子的日常行为极为不满,他看到平时嚣张跋扈,现在遇到事情就只会发抖的孬种没有一点好感。他漫不经心地扫了荣胖子一眼,拿起水果盘中的苹果狠狠咬了一口,没好气地回答:“我哪儿知道,我又不是他们!”

荣老爷强忍着心头的怒火。自从成了皇帝的老丈人之后还没有人敢用这样的态度跟他说话,等这件事情过去之后,他一定要女儿在皇上面前狠狠地告秦大海一状。

秦大海正津津有味地翘着二郎腿吃苹果,忽然听见房顶有轻微的脚步声。秦大海手中的苹果向上一掷,屋顶被他射了个大洞。他立即施展轻功跃上屋顶,却发现视线范围内一片空旷。

此时锦衣卫全部如临大敌般将荣老爷团团围住。秦大海虽然对荣胖子很不满,不过这个胖子的生死也关系着自己的脑袋,他丝毫不敢懈怠。秦大海聚精会神地扫视了一遍脚底下的花园,他感觉到身后一股浓烈的剑气正直击他的后颈。

秦大海敏捷的一个后空翻,凌空踢出一脚。他身后的杀手确实不是等闲之辈,挨了秦大海一脚的同时,手中的长剑也刺中了秦大海的右臂。秦大海的手上传来一阵剧痛,他暗叫不妙,那杀手的剑上淬了剧毒。

秦大海此时终于明白为什么喋血令的杀手在执行任务时从来不失手。

就像刚才那样,眼前的杀手完全是只攻不守的打法。秦大海在锦衣卫中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可是这个杀手只刺出一剑就让他身中剧毒。“啊……”

秦大海还没来得及思索如何才能保住那个该死的荣胖子的命,便听见屋内传来了一连串的惨叫声。秦大海大叫不妙,勉强提起一口真气跳下屋顶。他一看屋内的情形,便觉得天旋地转,刚勉强稳住身形,那杀手也紧随而来。

杀手的剑刺向秦大海的后背,秦大海侧身闪过。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提起自己的佩刀了。他看到荣胖子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秦大海倒并不在乎荣胖子的生死,只是想着他现在该怎么脱身。

现在秦大海的面前已经有了三个杀手,他们对着秦大海一字排开。“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向天借胆敢动锦衣卫。”秦大海厉声喝道。“哼,喋血令要杀的人从来都没有漏网之鱼。”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让秦大海吃惊不小。他没想到喋血令的杀手居然是女人。“你们自作聪明,把荣府的女眷送出京城,你们以为可以瞒得过我们吗?他们现在已经在黄泉路上等你了。”

女杀手话音刚落,手中长剑便刺向秦大海的眉心。秦大海感觉到一股气流在体内流窜,渐渐到了他的丹田穴。他知道毒性开始发作,已经无法运功了。就在秦大海绝望地闭上眼睛等死的时候,他听见了清脆的声音。

秦大海睁开眼睛,三个女杀手的剑已经掉在了地上,他的身前站着一个挺拔俊朗的年轻男子。秦大海替自己捏了一把汗,埋怨道:“你怎么才来,再晚来一步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年轻男子的神色十分严肃,他深邃的眼眸注视着面前三个女杀手,忽然长剑舞动,三个女杀手觉得眼前人影晃动,等回过神儿来,都已经倒在了地上。“说,你们受何人指使,来刺杀荣老爷。”年轻男子的话语中透出凛冽的寒意。

三个女杀手相互看了看,其中一个用轻蔑的眼神看着秦大海和那个男子,嘲讽地说道:“哼……别想从我们口中知道任何事情。”“奶奶的,锦衣卫有的是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就不信了,你们还是钢铸铁打的。”秦大海中了毒,额头已经开始冒冷汗。

年轻男子还没有再开口说话,忽然闻到一阵奇怪的香味。随着微风吹过,纷纷扬扬地飘落下许多花瓣,一阵悦耳的箫声在空中回荡。

三个女杀手听到箫声,双膝跪地,朝着同一个方向泪流满面。“属下有负令主所托,甘愿接受惩罚。”三人异口同声地喊道。

年轻男子听了她们三人的话立即警觉起来,他知道按照江湖规矩,她们任务失败一定会受到严厉的惩罚。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刚才悠扬的箫声忽然变得急促。他和秦大海都觉得血气上涌,血脉偾张!更让年轻男子惊讶的是天空中飞舞的花瓣划过三个女杀手的咽喉,她们立即气绝身亡。

好厉害的暗器,好深厚的内力!

三个杀手一死,箫声便停止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只有洒落在地上五颜六色的花瓣证明刚才有人来过。

秦大海的体力到了极限,知道自己暂时不会有危险,心情一下放松,人便晕了过去。

鸡啼刚过一遍,万物便开始苏醒。旭日东升,浅蓝的天边仿佛镶嵌上了黄色的金边。路边的露珠挂在草叶上等待着被阳光蒸发。太阳还没有完全照亮繁华京都的每一个角落,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小贩开始出门摆摊。

这一天对许多普通百姓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他们依然要为生活而奔波忙碌。可是昨天晚上发生的命案却即将在天子脚下掀起惊涛骇浪,打破波澜不惊的繁华都市中人们平静的生活。一队队锦衣卫在四通八达的街道中穿梭,到处张贴告示,一些嗅觉灵敏的百姓已经闻到了危险但又热闹的气息。“站住……别跑……”两个衙差追赶着一个身穿囚服,脚上还戴着铁链的犯人。

街道两边围观的百姓十分自觉地让出一条道路,眼睁睁地看着犯人从自己面前跑过,然后再在背后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忽然,人群中有些人感觉到头顶有人影闪过。只见一个年轻男子施展轻功,拦在犯人面前,他上前一招简单的小擒拿手便将正在狂奔的犯人的手腕抓住。那犯人的脉门被年轻男子握住,痛得哇哇大叫。年轻男子将犯人交到衙差手上,吩咐道:“把他带回去。”“谢谢风大人,谢谢风大人,风大人真是好功夫啊!”其中一个衙差点头哈腰地对着年轻男子奉承。

男子微微皱了皱眉,不耐烦地挥挥手,两个衙差才押解着犯人离去。“刚才那个男人那么大的架子,连衙差都不放在眼里,是谁呀?”人群中有人议论。“一听你这话就知道,你不是孤陋寡闻就是外地来的。连他你都不知道?

风家的二少爷,锦衣卫的同知,皇上的宠臣,兵部尚书未来的乘龙快婿风灏栎风大人就是他。”“哦……”人群中发出阵阵惊叹声。

说到风家,在京城几乎是家喻户晓。风家的先祖追随太祖皇帝一起打江山,在战场上与太祖皇帝出生入死,浴血奋战,立下了显赫的战功。太祖皇帝驾崩之后,继位的皇上为了拉拢人心,稳固江山,更是给风家加官晋爵。

风家世代为官,在朝廷中有着根深蒂固的地位和影响力。到了这一代,风家又出了一位战绩彪炳,守卫边疆的将军风灏南。

风家的老大风灏南十五岁被父亲送到军中,他并没有像其他王公贵族那样接受特殊待遇。他从最底层做起,与普通士兵一起奋勇杀敌,同吃同睡,没有一点儿大少爷的架子。在风灏南十八岁那年,父母双双病逝,只留下两个弟弟和一个年迈的奶奶。

现在的风灏南,经过十多年的血战沙场,已经是皇上倚重的边疆重臣,让前来侵犯的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

风家的老二风灏栎,现任锦衣卫同知,在朝廷中有着不小的势力。父母病逝那年,风灏栎十五岁。哥哥风灏南那时候正在外面打仗,他只好扛起整个家族的责任。他一边写信安慰哥哥安心镇守边疆,一边还要照顾年迈的奶奶和年幼的弟弟。

风灏栎十九岁的时候凭着自己的实力中了武状元,被锦衣卫指挥使看重,收到自己门下,悉心栽培,三年之后便做了锦衣卫的二把手。他是锦衣卫创立以来最年轻的同知。

风家的老三风灏鸣,京城里的人一提起这个风三爷便连连摇头。风灏鸣完全没有两个哥哥的能力与气魄,一天到晚不务正业,流连在京城的花街柳巷,对那些狐朋狗友和烟花女子一掷千金,每次闯了祸,便躲在二哥风灏栎的身后,让哥哥替他收拾烂摊子。

风灏栎打发了两个衙差,自己慢慢地往回走,途中不断有张贴告示和巡逻的锦衣卫朝他行礼他都没有在意。他还在想着荣老爷的命案。

其实风灏栎也不在乎荣老爷是生是死。按照秦大海的说法,这种死胖子能死一个少一个。可是锦衣卫将荣府如铜墙铁壁一般围得水泄不通,荣老爷还是死了。荣老爷死了不要紧,要命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已经死在那些女杀手手中的锦衣卫算是死了一了百了,可是秦大海怎么办?他现在身中剧毒,却还被关押在牢房中。

风灏栎与秦大海年纪虽然相差很大,但是两个人的私交很好。秦大海也算不上什么好人,不过他敢作敢当,也算得上是一条汉子,风灏栎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自己的牢里。

风灏栎心不在焉地回到家中,刚刚迈进家门就听见弟弟风灏鸣打骂下人的声音。风灏栎的心情糟透了,没有理会便直接回了房间。他坐下来伸了个懒腰,正想坐下来好好喝杯茶,就听闻门外奶奶在叫他。“灏栎,是你回来了吗?”风老夫人接到下人的禀报,知道风灏栎回到家中,便立即过来了。

风灏栎强打起精神开了门,扶风老夫人进屋,挥手示意下人退出去:“奶奶,今天起得这么早啊?”风老夫人笑呵呵地在风灏栎对面坐下,说道:“年纪大了,睡眠就浅……奶奶这么早就过来找你,是有事情跟你说。”

风华满天下祖孙二人正聊着,一个丫鬟捧着食物托盘进来了。

风老夫人亲自将食物摆放在风灏栎面前,把筷子递到他手上,说道:“灏栎,今天城南有庙会,你还记不记得?”

风灏栎忙碌了一个晚上,现在脑子里装的全都是荣老爷的命案。他一边吃着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是吗?我不记得了。奶奶,您想出去走走吗?

那我现在去叫下人准备准备吧。”“哎呀,你这孩子。”风老太太轻轻敲了敲风灏栎的头,“我一把年纪了凑那个热闹干什么。如月回来了,你和她都两个月没见了,你不想她?晚上陪如月出去玩玩,别只顾着公事冷落了她。”

风灏栎愣了一下,这么快就两个月了?季如月是兵部尚书季海雄的独生女儿,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被周围的人认定他们俩是一对的。总之在他中了武状元之后,就由风老夫人做主给二人定了亲。

风灏栎放下筷子,沉默不语。他不是不喜欢季如月,只是这种喜欢似乎跟男女之情无关。就好像这一次,季如月随着母亲回乡探亲,一走就是两个月,他却丝毫没有觉得相思难熬。他对季如月的疼爱和呵护,纯粹是一种兄妹之情。“奶奶,昨天晚上发生了一桩非比寻常的命案,我怕我今天没空。”风灏栎其实很想在家里好好睡一觉,随时准备应付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不行,来不及了!”风老太太早就猜到风灏栎会拒绝,所以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我已经派人去接如月了,这会儿估计就快到了。”

其实风老太太在替风灏栎和季如月定下这门亲事没多久,她就发现风灏栎的心里并不爱季如月。可是风老太太有自己的打算,风灏南常年在外带兵打仗,虽然战绩彪炳,战功赫赫,但是在朝廷中的根基却并不深。

风灏栎最近几年在锦衣卫中的地位节节攀升,可是毕竟只是二把手。

虽然风家在京城也是显赫的名门望族,但是与先祖比起来,相差实在太大。

而兵部尚书季雄海在朝廷中的势力盘根错节,如果风家能跟季家结亲,对两家人来说都是锦上添花的好事。

风老夫人的心里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小孙子风灏鸣。她本来是打算让风灏鸣跟季如月定亲的,无奈季如月似乎只对风灏栎情有独钟。

风灏栎听了风老夫人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但是也没表现出来。“老夫人,二少爷,季大小姐已经到了。”风家的管家风顾修在门外禀报。

风老太太看向风灏栎,风灏栎点了点头,说道:“我换身衣服,马上出去。”

风老太太满意地点了点头,在丫鬟的搀扶下来到大厅:“如月,你来了!”

季如月站在大厅无聊地拨弄着盆景,听见风老夫人叫她,立即转过身来,冲风老夫人甜甜地笑了笑。

季如月在京城是出了名的美人儿,明眸流盼,朱唇皓齿,水灵秀气,笑起来时嘴角两个小酒窝显得明媚动人。“奶奶,我好想你哦!”季如月迎上来,从丫鬟手中挽过风老夫人,撒娇地依偎在风老夫人身边。

风老夫人是打心眼儿里喜欢季如月。她不仅家世显赫,而且天生丽质,蕙质兰心,又懂得讨人欢心,对于这样的孙媳妇儿,怎么会不满意呢?“是想我了,还是想灏栎啦?”风老夫人握着季如月的手,打趣地说道。

季如月低下头,娇羞地说道:“奶奶,你怎么可以笑我……”

风老夫人望着季如月白皙的脸庞微微发红,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样子,笑得更加开心了。风灏栎换好衣服从房间出来,正好听见了风老夫人的笑声,也微笑着上前去问道:“奶奶,什么事这么开心。”

风灏栎换了一袭白色的长衫,腰间一条镶嵌着金丝银线的腰带,垂挂着通透无瑕的玉佩,手持折扇,风度翩翩,神采飞扬。在风家三兄弟中,风灏栎是最俊朗的一个。他身材偏瘦了一些,但是剑眉之下的双眼深邃而明亮,刚毅俊俏的脸庞,温润如玉,风流倜傥。

季如月只稍微看了一眼,便觉得心如鹿撞,急忙转过头去。她第一次见到风灏栎,是在武状元考核的擂台之上,就是那个时候,季如月终于相信了一见钟情。“没什么。”风老夫人牵着季如月的手走到风灏栎面前,说道,“我已经吩咐下人准备好了,玩得晚一些也没关系。”

风灏栎知道今天是逃不掉了,就点了点头。他其实是不喜欢跟季如月出去游玩的,季如月的心肠虽然不坏,可是脾气和架子却大得很,每次出行都很讲究排场,不找十几个人给她抬轿子开路,她是不出门的。“如月,我们出去吧。”风灏栎无可奈何地带着季如月出了门。

季如月跟在风灏栎的身后一言不发。经过与风灏栎的相处,她发现风灏栎做事不喜欢过分张扬,她走到门口看到十几个家丁在等候,便拉了拉风灏栎的衣袖,轻声说:“灏栎哥哥,我不要这么多人跟着,我们自己去吧。”

风灏栎看了看季如月的随从,没感觉有什么异样,不由得纳闷。不过他也不想多问,便点了点头。

城南这一带经常会有许多老百姓聚会或者举办娱乐活动。街道两边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吃以及手工艺品,或远或近地传来小商贩招揽生意的吆喝声。街上酒肆林立,车水马龙,人流如织。

风灏栎小心翼翼地护着季如月在人群中穿梭。季如月的花容月貌高雅气质在寻常百姓中吸引了不少注目。“灏栎哥哥,好看吗?”季如月随手拿过小摊子上的一个面具,挡在面前问道。

风灏栎笑着点了点头,掏出碎银子丢给小贩。季如月就像是在玉米地中摘玉米的小猴子一样,见到什么拿什么,然后喜新厌旧地扔掉前面拿的东西。风灏栎跟在她后面不停地付账,他都不知道季如月有这么旺盛的精力。“如月,走了这么久你也应该累了,我们找家酒楼坐坐吧。”风灏栎看季如月额头上的汗水,体贴地说。“嗯!”季如月这时才发现肚子真的饿了。

风灏栎带着季如月进了旁边的酒楼,一进门就感觉对面有东西朝他的面门飞过来。他拉着季如月闪到一边,随着清脆的响声,一个精致的花瓶跌落在地,碎片飞溅。风灏栎皱了皱眉,看到酒楼大堂中围着一群人。“如月,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风灏栎不等季如月回答,就拨开里里外外围了三层的人进去。他一见到闹事的罪魁祸首,不由得气冲脑门。

风灏鸣正一脚踹在一个六旬老人的身上,怀里一左一右抱着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两个少女在风灏鸣怀中吓得瑟瑟发抖,哭得泪流满面。

风灏鸣转头对其中一个吼道:“哭什么哭,跟了我风三爷还觉得委屈?”

被踢倒在地的老人白发苍苍,苍老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留下的苦难痕迹。

他跪在风灏鸣面前,哭着说:“风三爷,求您行行好。这俩孙女儿是我的命根子,您放过她们吧。”

风灏栎挤在人群中,听着人们的议论,对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了解得八九不离十了。风灏鸣来这里吃饭,结果看中了这两个卖唱的姑娘,非要强行带走。

想到风灏鸣平日里伤风败俗的所作所为,不禁怒火中烧,大喝道:“放开她们!”

风灏鸣此时是背对着风灏栎的,他转过身来气焰嚣张地问道:“谁?

谁?敢管我的事……有种站出来!”

风灏栎的火气上来,上前就一巴掌打在风灏鸣的脸上。风灏鸣一个踉跄,用力推开怀里的两个女孩子,捂着脸骂道:“吃了豹子胆了,敢打你风三爷……”风灏鸣的话才说了一半,已经看清楚站在自己面前的二哥风灏栎。

风灏鸣咽了咽口水,讪讪地喊了一声“二哥”便不敢再吭声了。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大哥常年在外打仗,奶奶又过分呵护溺爱,养成了风灏鸣不务正业又嚣张跋扈的性格。家里唯一敢管他的人就只有二哥风灏栎。

风灏栎强忍着怒火扶起那位老人,哀叹道:“老人家,我们风家家教不严,让您受委屈了。”风灏栎想不出该用什么语言去安慰人家,便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塞进老人手里,“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我弟弟一般见识。”

风家在京城的势力岂是普通老百姓敢得罪的,老人家望着手里的银子连连摇头:“不敢……风大人您言重了。”

风灏栎坚持把银两塞给老人,打发祖孙三人离开之后,回头对风灏鸣的两个随从喝道:“还不快带三爷回去?还嫌丢脸丢的不够?”

风灏鸣不敢跟风灏栎顶嘴,毕竟家里是二哥做主。他低着头斜看了一下风灏栎,发现二哥眼中的怒火完全没有消退。风灏鸣正想为自己辩白几句,忽然看到街上的人都神色慌张地朝一个方向涌过去。“有热闹看!”风灏鸣一见到混乱的场面,立刻又兴奋起来,刚才的不快已经被抛到脑后。

风灏栎狠狠瞪了弟弟一眼,侧耳倾听,人群中似乎有人在喊救火。他把不知所措的季如月拉到风灏鸣身边,说道:“有热闹也不关你的事。替我送如月回去!等我回家再找你算账!”

季如月还没来得及表示不满,风灏栎身形一晃,已经施展轻功离去。

城南这一地方虽然热闹,却是贫富差距悬殊,龙蛇混杂的地方,因此这里的治安一直让人头疼。风灏栎没走出多远,便发现离城门不远的几处房屋起火了,火势还在继续蔓延,附近的人都陆陆续续地跑出来。

风灏栎没见到有官兵前来维持秩序,不禁心里暗骂。“救命呀……”

风灏栎听见呼救声,朝声音的方向望过去,一个妇女摔倒在地哭喊。

风灏栎来不及细想,提起一口真气,纵身跃到那女人身边,此时也顾不上男女有别,说道:“这位大嫂,快起来,我扶你离开!”“这位公子,我……我女儿还在那边呢……”妇人指指另一边哭喊。

风灏栎顺着妇人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小女孩正站在火堆旁哭泣。幸好,她所站的位置并不危险,大概只是被吓坏了。

风灏栎疾步上前去抱那小女孩,忽然小女孩身边的油锅打翻了。风灏栎大惊失色!这时,从边上闪过一道人影,扑倒了小女孩!

风灏栎靠近才发现,那口油锅大概是在此做生意的小贩留下的,因为这场大火,没来得及搬走。他走上前去扶起小女孩和倒在地上的人。风灏栎替小女孩检查,确认没有受伤。就在他转头问另一个人的时候,他的目光刚触及那人的容颜,便不由得惊呆了!

火焰照倾城眼前的女子美到让风灏栎窒息。她肤若凝脂的瓜子脸,柳叶弯眉下一双清澈透明的眼睛犹如黑夜中繁星般璀璨,薄而性感的红唇扬起一抹羞涩的微笑。一身白衣胜雪,如柳枝般纤细的腰上系着一条粉红色的腰带,更加显得身段窈窕。乌黑柔软的长发散落在肩上,头发上只戴了一支简单而精致的紫色蝴蝶发簪。

女子见风灏栎一直盯着自己看,急忙将掉落的面纱重新戴上。风灏栎感觉到自己的失态,回过神来才发现他紧紧抓着她的纤纤玉手。女子用力抽回自己的手,风灏栎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对不起姑娘,刚才一时情急,并非在下有意冒犯。”

女子看了风灏栎一眼,低头说道:“我明白。快点离开这里吧。”

风灏栎听到这女子开口说话,又愣了一下。她的声音清脆中带着甜美,甜美中又有几分娇媚,风灏栎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好色的人,即使去烟花场所也纯属逢场作戏。但是眼前的女子却让风灏栎有想拥她入怀的冲动。

女子见风灏栎站在那里不动,便拉起在一旁哭泣的小女孩,朝另一边奔去。风灏栎情不自禁地抽了自己一下才冷静下来。

风灏栎看着火势蔓延迅速,现场一片混乱,便静下心来救人。直到官兵的增援赶到,他才回头去找那位姑娘。他转了一圈都没发现她的倩影,不禁着急起来。刚才的情况那么乱,她一个弱女子,不知道会不会受伤,在油锅打翻的时候她有没有被溅到?“风大人,风大人……”京城的府尹看到风灏栎在现场,匆匆忙忙上前去打招呼,“幸好有风大人你在……风大人?”府尹发觉风灏栎东张西望,根本没在听自己说话。

风灏栎只是淡淡地看了看府尹,还在想着那位姑娘。府尹的官阶其实在风灏栎之上,不过风灏栎是皇帝身边的宠臣,所以才会被朝中上下的文武百官忌惮三分。风灏栎忽然想起了些什么,问道:“张大人,怎么无缘无故会起火的?”

张大人朝周围看了看,干笑两声,回答道:“没什么,没什么,本府一定会尽快查明真相。”

这些事情不在锦衣卫的管辖范围之内,风灏栎便不再多问。季如月已经被风灏鸣送回尚书府,风灏栎便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诏狱。

风灏栎老远就听见了秦大海中气十足的骂人声。他慢悠悠地走到牢房前,斜靠在门边,打趣地说道:“听你这劲头,身上的毒解啦?”

秦大海手中拿着酒壶猛灌了两口,骂骂咧咧地回答:“解个屁……那些太医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吃的,皇上每年花那么多银子白养活他们了,他们居然说我身上的毒无药可解!”

风灏栎吃了一惊,紧张起来:“那你也不该把气撒在狱卒身上。”“谁找他们撒气了?”秦大海站起来走到风灏栎面前,隔着栏杆说,“我骂他们是因为这酒的滋味儿不好。奶奶的,老子一落难,平时称兄道弟的人全跑光了,连这些狱卒都不拿我当回事儿。”

风灏栎叹了口气,如今这世态炎凉,也没什么好在意的,问道:“你身上的毒真的没办法吗?”“不知道!”秦大海一直是一个比较洒脱的人,他从小就是孤儿,无亲无故,想起自己死了都没人伤心,他先开始伤心了。“还好你小子良心不坏!

哎,你怎么空手来呀?”“别扯了……”风灏栎其实还是比较在意秦大海的伤,“下次来的时候再给你带好酒,我是顺路过来的。”

两人一个在里面,一个在外面,正聊得起劲,他们的顶头上司朝他们走来。“卑职参见厉大人!”秦大海平时还是挺忌惮锦衣卫指挥使厉威的,跟着风灏栎规规矩矩地行礼。

厉威炯炯有神的双眼扫视了一下两个得力助手,叹了口气,对秦大海说:“我已经替你向皇上求情了。皇上答应饶你不死,不过……”厉威看向风灏栎,“皇上要我们锦衣卫负责把凶手找出来。”“这……”风灏栎陷入了沉思。杀荣老爷的是喋血令的杀手,而所谓的凶手难道要去找喋血令的令主?锦衣卫在朝廷里的势力确实庞大,但是江湖上的这些神秘组织,如果要铲除还是颇费功夫的。“还有,大海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杖责五十,罚俸半年!”厉威说完便招来手下,把秦大海拖出去行刑了。“大人,大海身上的毒……”风灏栎忧虑起来。

厉威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就是因为御医都说无药可解,皇上看在大海以前一片忠心的分上才免他死罪的。哎……对了,灏栎,你最近要特别留意京城里的治安,我接到消息,有大批的难民涌进来了!”“难民?”风灏栎刚刚从外地办案回来,还没收到这方面的消息。“具体情况你自己去看吧。刚才城南还起了大火呢!”厉威说道。

风灏栎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当他问起失火原因,府尹的神色那么不自在。去年干旱少雨,皇上已经下令减少税收,并且开仓赈灾。只可惜啊,真正到达百姓手中的钱粮和衣物能有多少就不得而知了。现在那些被迫背井离乡的人,只好逃到富庶的地方来避难。

而京城里的官员不愿意皇上看见这些人,于是就将难民挡在城门之外。

不过即使如此,也有不少人还是混了进来。就像今天那场火,可能就是人为地在制造混乱。

紫蝶推开窗户,一阵微风迎面而来。黑暗的夜空中挂着一轮明月,稀稀疏疏的几颗星星若隐若现。皎洁的月光洒在院子中,那些花草树木仿佛披上了一层淡淡的轻纱。天地之间一片沉寂,只能偶尔听见几声虫鸣。

轻叹一声,紫蝶在床边坐下,倚靠在床沿静静地想着自己的心事。忽然,烛光的火苗剧烈跳动了两下,随着一道人影闪过,紫蝶面前多了一个身穿黄衣的少女。这少女美艳动人,身材窈窕,手中紧握着一柄长剑。

紫蝶没有起身,也没有说话,依然望着窗外。黄衣少女最讨厌的就是看到紫蝶这副模样。她与紫蝶从小一起长大,紫蝶无论在武功医术,还是琴棋书画,甚至奇门遁甲,样样都在她之上。而紫蝶永远都是宠辱不惊,恬淡娴静,似乎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让她感兴趣。

黄衣少女从怀中掏出一面鲜红的令牌,望着紫蝶纯净的眸子说道:“师父有任务给你,还不下跪接令!”

紫蝶淡淡地看了看黄衣少女,按照喋血令的规矩,单膝跪地,两只手的中指与无名指交叉,轻声说道:“紫蝶接令!”

黄衣少女将令牌放到紫蝶手中,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交到紫蝶手上,冷哼一声便跳窗离去。

紫蝶是孤儿,她与另外两个女孩黄莺和蜻蜓自幼被喋血令的令主收养,传授武功。从紫蝶十四岁开始,她就单独出去执行任务,不断地去完成师父交付给她的事情,到现在,她从来没有失过手。在紫蝶的心里,早就已经没有喜怒哀乐,她看惯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生离死别,她的心在她六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紫蝶缓缓打开信封,看完了师父亲手写的任务,心里虽然纳闷,却没有去猜想原因。反正师父让她做的事情,无论是对还是错,她都没有拒绝的权利。

第二天一大早,紫蝶就出了城。城外不远处聚集了很多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难民,他们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有的倒在路边捧腹呻吟,有的搂在一起相互取暖。他们用既渴望又绝望的眼神乞求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希望能得到一点点的帮助。

紫蝶低头小心翼翼地在这些难民中慢慢穿梭行走。从她开始一个人单独执行任务起,她就已经习惯了生离死别,也看多了人临死之前的神情和态度。紫蝶对于任何一个人都有着怜悯之心,但是她不得不完成师父的命令,因为她也要活下去。“姐姐,求求你,施舍点儿吃的吧,我爷爷就快要饿死了!”一个小女孩忽然抱着紫蝶的腿不松开,在她身边跪下哀求。

紫蝶看了看躺在路边奄奄一息的老人,蹲下来替他把了把脉,不禁微微摇头。其实,老人的身体并不算太糟糕,只是长途跋涉,加上饥寒交迫,所以才会昏迷不醒。如今朝政腐败,佞臣当道,老百姓的生活有多么难熬,恐怕只有穷苦人家才能深深体会。

紫蝶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塞进小女孩手中,抚着她干燥枯黄的头发说道:“拿着吧,去给你爷爷买点儿吃的。”“谢谢姐姐,谢谢姐姐!”小女孩一边说着,一边给紫蝶磕头。

紫蝶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大礼,连忙去扶小女孩起来,正准备离去的时候,周围那些难民一下子拥上来将紫蝶团团围住。“姑娘,求您行行好,给点儿吃的吧……”

紫蝶被一群难民围住,要脱身并不困难,但是她现在却不能显露武功。

正在她想办法离去的时候,从城内出来一队官兵,为首的将领随手一挥,官兵就冲上来对着那些难民拳打脚踢。

官兵再怎么没用,手中也是拿着兵器的,普通老百姓不是他们的对手,何况还是一些饥不果腹,衣不遮体的难民。紫蝶愤怒了,却不能出手相助,她只能尽量躲开那些官兵手中的长矛。

紫蝶正想趁着混乱悄悄离去,忽然头顶一道人影掠过。来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收走了官兵手中的兵器,立在场中愤怒地等着为首的将领。“林副将,你对一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下此重手,难道你就不怕圣上知道后严惩你吗?”风灏栎一甩手,将收来的长矛掷出去,准确无误地立在官兵面前。“卑职参见风大人!”林副将诚惶诚恐地走到风灏栎面前,战战兢兢地回答,“请风大人恕罪,卑职也是奉命行事。”

林副将悄悄抬头看了风灏栎一眼,立即又低下头去。很多事情他不能明说,但是他相信以风灏栎的才智,一定会明白。

风灏栎当然明白林副将所说的奉命行事,奉的是谁的命!那些高高在上的文武百官,大部分人都不希望皇上知道这些情况,因此对于饥民的惨状都保持了基本一致的态度,那就是视而不见。

这些事情不在锦衣卫的管辖范围之内,风灏栎几乎是无可奈何的。他暗自叹了口气,不知不觉中语气缓和了下来:“行了,带着你的人回城去吧!”风灏栎对着林副将吩咐了一声便不再理会。他转身看了看被官兵打伤的难民,心里忍不住难过。

朝政腐败是谁的错?当年太祖皇帝以布衣之身横扫天下,灭掉陈友谅,战胜张士诚,彻底粉碎了蒙古人不可战胜的神话。太祖皇帝建国之后整顿贪污腐败之风,对贪官污吏的惩戒是极为严厉的。可是到了现在,谁还真正地执行当年的法例。

紫蝶躲在大树后面,看着风灏栎深深地叹了口气便翻身上马,策马离去!

紫蝶独自行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城外的哀鸿遍野和城内的欣欣向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紫蝶的心中有着千丝万缕的疑惑和不解,虽然她从来都不质疑师父交托的任务,可是这一次却太出乎意料。

紫蝶的内心哀叹了一声,仰头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似乎有暴风雨即将到来,初春时节这种天气实属罕见。一阵轻风吹来,吹动了紫蝶的衣袂和面纱,迎风舞动的腰带让她的身形更加楚楚动人。她能感受到从四周投来的异样目光。

紫蝶决定就近找一家茶楼歇歇脚,好歹先避过这场大风雨。紫蝶向四周看了看,忽然见到前方一列官兵朝这边冲了过来。紫蝶跟随着人潮退到一边,看到在官兵的开道之下一顶豪华的八人大轿停在了醉仙楼的门口。

醉仙楼的掌柜领着店中所有人战战兢兢地跪倒在门前,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紫蝶见到从轿中走出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此人唇红齿白面如冠玉,锦绣华服气宇轩昂!他目不斜视地从醉仙楼掌柜面前经过,径直走了进去。

那掌柜待男子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王掌柜生意兴隆,别来无恙吧!”男子的随从仆人声音尖细,无意间还翘着兰花指。

紫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立即断定说话的这个人是个太监。只听那王掌柜恭恭敬敬地回答:“托您的福,您里边请!”

王掌柜领着太监进了醉仙楼,极为小心地伺候着。醉仙楼在京城的名气十分响亮,王公贵族文人墨客都喜欢来此地吟诗作对畅饮一番,因此醉仙楼的掌柜平日里也颇为嚣张。紫蝶听到人群中议论纷纷。“刚才进去的是什么人?好大的排场!”“你连他都不知道?”说话的人神秘地向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他就是当今圣上的二皇子。”

他就是朱常洵?紫蝶愣了一下。

普天之下谁都知道,当今太子是皇帝的长子朱常洛,可是皇帝却嫌弃太子的生母是个宫女,长期以来并不待见太子。十分明显的对比就是二皇子朱常洵,他仗着母亲郑贵妃受皇帝专宠,衣食住行的规格都要高于太子很多。

紫蝶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这时一个人从她身边经过,不经意间撞了她一下。她淡淡地望了那人一眼,不动声色地往僻静处走去。

走进一条偏僻的死巷里,跟在紫蝶后面的人施展轻功挡在她的面前,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白皙俏丽的脸庞,“属下花奴参见堂主!”“起来!何事前来见我?”紫蝶蹙眉侧过身问道。“属下奉令主之命要交给堂主一封密函!”花奴从怀中掏出信封,双手递交到紫蝶面前。

紫蝶拆开信件之后挥挥手让花奴离去,陷入了沉思,萦绕在心头的疑云迟迟散不尽驱不走!

子夜时分,紫蝶换上夜行衣,潜入了皇宫之中。在前来皇宫之前她仔细看过地图,她直接前往此行的目的地慈庆宫。

慈庆宫是太子朱常洛居住的地方,虽然皇宫中的守卫紫蝶并没有放在眼里,可是太子的住所未免太过于寒酸了。她一路进来除了见到几个年迈的太监和宫女之外竟然没有任何御林军或者锦衣卫看守。

外界传闻皇帝有意要废掉太子,莫非是真的?

紫蝶躲在暗处思忖着,见到一个身形修长消瘦却风度翩翩的男子从屋内走了出来。他左手拿着酒杯右手拿着酒壶,对着乌云背后若隐若现的月光怅然若失:“茫茫海内无知己,唯有明月知我心!”“由此感叹,想必此人便是当今太子朱常洛了!”紫蝶看着弱不禁风的太子忽然很有感触,生在帝王之家地位是何等的崇高和荣耀,可是却连最基本的亲情都得不到,这样的太子,不当也罢!“殿下,夜深露重,您还是早点歇息吧!”太监王安将一件斗篷披在朱常洛身上,轻声说道。“王公公,我还不困,你先回房间睡吧!”朱常洛看着一直跟随在自己身边的忠实仆人,微微摇了摇头。“奴才还是陪着您吧!”王安跟随朱常洛很多年,无论是当年闹得朝野不安的“争国本”事件,还是沸沸扬扬的“梃击案”,他都不离不弃地守护在朱常洛身边。

朱常洛不忍心年迈的王安跟着自己在外面吹冷风,于是便答应回房休息。正当两人走到大厅门口的时候,从屋顶上跃下三个黑衣蒙面人,他们二话不说手中长剑立即刺向朱常洛。

王安虽然年迈,反应却比朱常洛还要敏捷,他一把将主子推到一边,自己的左臂被长剑划伤。三个蒙面人一击不中继续攻击朱常洛,忽然从暗处射出三枚暗器。三朵精致的紫色小花,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却明显的光芒,这种光芒之上有着触及肌肤立即死亡的剧毒。“喋血令!”三个蒙面人相互看了看,竟然变得犹豫不决。

喋血令传奇喋血令在江湖中是一个神秘的传说,在杀手界中更是不败的神话。三个蒙面人在江湖上也是一流的高手,当他们见到三朵紫色的小花时心还是惊了一下。谁都知道这是喋血令百合堂堂主蝶恋仙子的独门暗器。

蝶恋仙子插手这件事就不好办了。三个蒙面人看了看倒在地上一脸惶恐的太子爷,其中为首的一个抱拳说道:“在下也是奉命行事,望仙子能行个方便莫要再插手,我们兄弟三人感激不尽!”

三人等了片刻不见任何动静,其中一人按捺不住,手中的长剑再次刺向朱常洛。

朱常洛到现在都没弄清楚是什么状况,刚才出手救他的是什么人他也不知道,此刻唯有闭上眼睛等死。就在长剑离他的眉心还有半寸时,一道人影从三个刺客头顶掠过,一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用内力震开了长剑,挡在太子面前。“王公公,快带太子殿下先走!”风灏栎话音刚落,手中的刀便迎上了刺客的剑。

紫蝶躲在暗处,看着朱常洛连滚带爬地扶起受伤倒地的王公公退到一边,心里不由得感叹了一番。虽然朱常洛的性格有些软弱,却不失为一个君子。

他在自己尚有危险的情况下还顾忌着仆人的安危,可见此人相当厚道。

紫蝶此次进宫的任务就是阻止刺客刺杀朱常洛。她不知道师父是如何接到消息并且让她出手救下朱常洛,可是她越来越想不明白师父的用意。

紫蝶的任务已经完成,她本该就此离去,可是突然出现的锦衣卫让她的心起了一点点小波澜。

这是紫蝶第三次见到风灏栎。第一次,他打扮得像一个文弱书生,温润如玉谦逊随和,在大火中不顾生命安危救急救困;第二次,他像一个从天而降的英雄,为那些难民夺下官兵手中的兵器,保全他们的生命;这一次他身穿官服神情严肃威风凛凛,拼死保护国家的接班人。

紫蝶每一次看到风灏栎,他都是在救人!

紫蝶的念头闪过时间并不长,等她回过神来时那三个黑衣蒙面人已经重伤倒地。风灏栎的刀尖还在滴血,他指着其中一人问道:“说,是谁派你们来刺杀太子?”“既然我们已经失手,今后在江湖上无法立足,生有何欢死又何惧!”

说完,三人对望一眼全部咬舌自尽。

朱常洛松了一口气,正欲上前感谢风灏栎的救命之恩,却只见他足尖一点,越过空旷的花园,钢刀斩向院子中的那棵大树。紫蝶没料到风灏栎的武功比她预期的要高,居然能够察觉她的藏身之处。

紫蝶纵身从树上跳下来直立在风灏栎的面前。

今天晚上风灏栎当值,负责宫内的安全。虽然太子遭受皇上的冷落,以至于朝中大臣对他也不冷不热,但是风灏栎跟太子的私交却很好。太子没有二皇子的张扬跋扈盛气凌人,风灏栎与他相处很愉快,趁着今天事情不多,他特意过来看看太子,正好赶上了这一次刺杀。

秦大海中毒之后风灏栎奉命追查荣老爷的命案,他查阅了许多关于喋血令的资料和传闻。当他在太子的院子中看到那三朵紫蝶的小花,他就知道喋血令的人出现了,而且这个人的级别还很高。

江湖传闻蝶恋仙子美若天仙倾国倾城,她是喋血令令主的入室弟子之一,武艺高强天资聪颖。风灏栎明白,想要解秦大海身上的毒就必须找喋血令的人要解药。

风灏栎望着眼前紫衣劲装的蒙面女子,握紧手中的刀说道:“留下解药,我今天就放了你!”

紫蝶看着风灏栎挺拔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更加修长,想起两人初见时他眼中的惊艳神色。她既不想伤了他的性命,也不敢破坏师父的计划,一言不发施展轻功离去。风灏栎紧追不舍,钢刀直逼紫蝶的后颈。

紫蝶凌空一个翻身,她本不想还手,可是却忽视了风灏栎的能耐与决心。无奈之下只好抽出袖中的长剑回身去挡,同时朝朱常洛击出一掌。风灏栎护主心切,果然回头去保护朱常洛,紫蝶趁机扔下一颗烟雾弹和一粒小药丸,翻过高大的围墙快速离去。

那一粒药丸紫蝶直接扔给了风灏栎,待烟雾散尽的时候风灏栎却迷惑不解。那蒙面女子简单的一掌,风灏栎就明白了两件事:第一,她并没有真正想伤害太子,只是想借机脱身;第二,她的武功应该在他之上。

既然如此,这名女子为何还要留下解药?因为来得太容易,风灏栎反而不敢拿去给秦大海服用。风灏栎看着掌心里这一粒褐色的药丸陷入了沉思。“灏栎,灏栎!”朱常洛走到发呆的风灏栎身边喊道。

风灏栎回过神儿来立即向朱常洛行礼。“快起来吧,今天晚上幸亏有你!”朱常洛想起来还是一阵后怕,急忙召来两个宫女替王安包扎伤口。“太子殿下,今天晚上的事我会如实向皇上禀报,让皇上加派守卫保护您的安全!”风灏栎也想不明白,同样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皇上对两个孩子的态度怎么就相差那么多。如果因为太子是宫女的儿子,那么皇上自己呢?太后当初不也是宫女吗?当然,这样的话风灏栎不敢说出口。

朱常洛苦笑着摇了摇头,父皇对自己是什么态度他很清楚。今天的这三个刺客比起前些年的疯子张差级别已经高很多了。想当初连刺杀他的人都只是个普通百姓,拿着根木棍就敢往他的寝宫里闯。“但是……”风灏栎低头沉思,无可奈何却担忧不已。这一次刚好他遇上了,下一次呢?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找出幕后主使,彻底还太子一个清静。

目前朝中谁有这个本事和心思要置太子于死地,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但是风灏栎也无能为力。他叫来自己的心腹手下来处理这三个刺客的尸体,按照程序向他的上级,锦衣卫指挥使厉威禀报。

厉威例行公事来慈庆宫溜达了一圈,说了一些官场上的体面话,表示会尽快将案件侦破。

朱常洛并不指望锦衣卫能抓住幕后指使者,这件事情势必会像上次一样不了了之。

太子遭遇刺客刺杀本该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皇帝接到厉威的奏折之后却随便看了看之后便放到了一边。

朱常洛没有特殊反应,照常像往日那样小心翼翼地过日子。他知道几年前的“梃击案”闹得沸沸扬扬,朝中上下鸡飞狗跳,牵连了很多文武百官。

他不希望历史重演,也没准备让他的父皇为他主持公道。

风灏栎自从那天晚上拿到那一粒药丸之后便一直犹豫不决。他望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秦大海,不知道该不该给他吃药。万一这不是解药而是毒药,那他就成了杀害朋友的凶手。

秦大海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风灏栎就坐在他的床边发呆,他张了张干枯的嘴唇,骂娘的话没有说出口。此时的秦大海面部呈现出深紫色,太医说这是中毒太深所致。风灏栎见他醒来便倒了一杯水,扶起他将水喂到嘴边。

秦大海喝了水之后舔了舔嘴唇说道:“你小子整天不干正事守在我这里干什么……我……我又不是你的小情人!”

风灏栎哭笑不得,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把盒子里的药丸放在秦大海的眼前:“前天晚上我又遇见了喋血令的杀手,这是我从杀手身上拿来的药,但是不知道是解药还是毒药。我……”“所以你不敢给我吃?”秦大海是个性格率直的人。他从小就是孤儿,混迹于市井之中。为了生存下去,坑蒙拐骗偷的事情也没少干。成年后在江湖上四处流浪,竟然让他学了一身不错的武艺,他的拳头打过贪官恶霸,也欺负过普通百姓,在他眼中没有是非善恶,只有朋友或者敌人。

秦大海的做人宗旨也很简单,你对我好,就是朋友;对我不好,就是敌人!而风灏栎,是他私交甚好的朋友!此刻他望着真正关心他的朋友,夺下他手中的药丸,毫不犹豫地放进了嘴里。“你疯了,太医都查不出这药的配方,你就这么吃下去,万一死了……”

风灏栎急忙去拍秦大海的背,希望他把药吐出来。

秦大海不耐烦地推开风灏栎的手说道:“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婆婆妈妈,跟个娘们儿似的。我本来也没几天活头了,是你一直用内力为我续命。现在我死了就死了呗,正好一了百了!”

风灏栎有的时候不得不佩服秦大海豁达的心胸和那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气魄,他摇摇头叹了口气。易地而处,他不一定有秦大海那样的勇气,因为他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太多的牵挂。

看着秦大海再次沉沉睡去,风灏栎吩咐秦大海的管家细心照料,有什么事情立即去通知他,随后便在一片担忧中离开了秦大海的家。

太子遇刺的事情皇上竭力压下来,风灏栎只好让几个心腹手下暗中保护太子的安全。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喋血令的杀手。

江湖中人都不热衷于宫廷官场的斗争,甚至不屑于在朝为官。喋血令是一个极具规模的杀手组织,他们为什么会对太子感兴趣?那天晚上那个蒙面女子对太子显然并没有恶意,在他赶到之前还出手救了太子,他们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风灏栎在调查荣老爷的命案中任何蛛丝马迹都没有,喋血令果然不负干净利落之名。现在怎么办?太子的事情没有着落,荣老爷的命案也没有交代,风灏栎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天空中忽然飘起了绵绵细雨,风灏栎抬头看了看天,仍然自顾自地朝前走,脚步丝毫没有加快。今年的天气有些特别,春天的雨水似乎特别多。

走着走着,风灏栎闻到一阵熟悉的香味儿,回头便看到季如月打着伞跟在他身后。“如月?下雨了你怎么还在街上走呀?”风灏栎看到季如月举着手替他撑伞,便接过她手中的伞,全部遮到她身上。“我在楼上见到你一个人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怕你被雨淋病了。”季如月甜甜地微笑,两个浅浅的酒窝让她的容颜妩媚动人。

风灏栎抬起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了很长一段路,已然到了醉仙楼的门口。季如月很喜欢酒楼里的点心,经常来此小坐。他暗中叹息一声,护着季如月往醉仙楼走去。他一个大男人走在街上淋雨无所谓,总不能让一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陪着他一起淋雨吧。

风灏栎决定等雨停了再走,他跟季如月进了酒楼的雅间时,无意间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那几个人都是二皇子的贴身侍从,他们包下了醉仙楼的整个第三层让朱常洵一个人享受。风灏栎不由得再次感叹,同样身为皇族的两个人,太子所享受的待遇跟二皇子相比,相差太远了!

紫蝶一直在客栈中静等师父的下一步指示。黄莺带来的密函中师父要她留意朝廷中发生的大小事情,花奴送来的密函中则让她暗中保护太子朱常洛。所有这一切的反常行为让紫蝶的内心有一种隐隐约约的不安。

紫蝶盘腿坐在床上运功调息,忽然街道中传来杂乱无章的呐喊声和唏嘘声。她蒙上面纱探头向窗外望去,只见街上所有的百姓都朝着同一个方向涌去。紫蝶关上窗户沉吟了片刻,刚要出门探个究竟时店小二却来敲门。“什么事?”紫蝶打开房门轻声问。“姑娘,小的是来跟您说一声,今天晚上咱们客栈不供应晚饭了。”店小二一脸抱歉地说道。“为什么?”紫蝶纳闷,觉得应该跟刚才的混乱与骚动有关。“不瞒您说,咱店里的掌柜和厨子都出去凑热闹了!”店小二搔搔头,“我听说李总兵打了败仗回来,大伙儿都涌到兵部去想看看朝廷怎么处置他。”“李总兵?”紫蝶想了想问道,“是不是李如柏?”“正是此人!嗨,也不知道害臊,还有脸回来!”店小二愤愤不平地说道,“我早上听见店里的客人们说,朝廷派出十二万人马去打那些野蛮人。

四路人马中只有李如柏毫发未伤地回来了,其余三位总兵全部战死!”

紫蝶挥挥手示意店小二离去,忽然明白师父让她留意朝廷里的事情,大概等的就是这个消息。关于这一场仗紫蝶刚来京城的时候就听到了风声。

三年前女真部落的努尔哈赤在赫图阿拉建立政权自立为王,定年号为天命。两年之内先后攻打抚顺和清河。当时抚顺的守将李永芳受了努尔哈赤的收买而叛变,抚顺总兵张承胤战死。而清河的那一仗更加惨烈,守城将士一万余人全军覆没。

皇上觉得天朝大国颜面受损,因此组织了十二万人马,准备向赫图阿拉发起反攻。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竟然被努尔哈赤打得毫无还击之力,还连损了三名将领。紫蝶不明白师父为什么开始关心朝政。

就在紫蝶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她闻到了一阵清幽的香味儿。紫蝶定了定神,立即拿起随身的佩剑向城外而去。一离开闹市她就施展绝顶轻功,只用了半炷香的时间便到了城郊的一处庙宇前。

紫蝶闭上眼睛静听四周声音,除了鸟儿和虫子的鸣叫声她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她觉得有些诧异,忽然感觉身后一条火红的人影晃动,随即便出现在她面前。“弟子拜见师父!”紫蝶立即跪拜,低头不敢正视师父的眼睛。她承认她一向波澜不惊的心里荡起了涟漪。

喋血令的令主武功盖世,却从来不踏出蝴蝶谷半步,至少紫蝶自从拜入她的门下起就没有见她出过门。可是现在她居然亲自出现在紫蝶面前。

江湖中没有人见过喋血令令主的真实面目,连她的三个弟子也不例外。

她缓缓转过身来看着紫蝶,紫蝶却只能见到她脸上的面具。“起来吧!”“师父,弟子……”紫蝶知道她该向师父汇报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了。“你不用说,为师都已经知道了。你现在要做的是潜伏在京城里替为师搜集情报,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喋血令令主凑到紫蝶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紫蝶的脸色随即变了变。“弟子明白了!”紫蝶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却还是选择听从安排,因为她没有反抗的能力。“三个徒弟中师父最疼你,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紫蝶最笨,所以师父才会怜惜紫蝶,格外疼爱!”紫蝶有些惶恐地回答。“错了,恰恰相反,三个人中就数你最聪明。无论是学武还是其他,你总比黄莺和蜻蜓要快。最难得是不管师父让你做什么事你从来不问原因。

你做得很好。等你完成这次任务之后师父会重重地赏你!”“谢谢师父!”紫蝶话音刚落,抬起头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师父的踪影。

如果不是空气中还弥漫着那股淡雅的幽香,她甚至会怀疑师父究竟是否出现过。

紫蝶习惯了独来独往,喧闹的市集给不了她想要的宁静和祥和,她在一条溪涧边停留下来,坐在石头上望着自己的倒影发呆。“啊……”

有人落水的声音把紫蝶的思绪拉了回来,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落进溪中挣扎着。溪水并不深,那男孩扑腾了几下之后自己慢慢地向岸边的石头上爬去。他看到自己的手臂被尖石划伤血流不止,忍不住落下泪来。

紫蝶从小就是孤儿,她忽然有点心疼这个男孩。她走过去在男孩身边坐下,柔声安慰道:“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随便掉眼泪呢?”紫蝶拿出自己的丝帕替男孩包扎伤口。

那男孩子呆呆地望着紫蝶,许久才笑着说道:“姐姐你好美呀,你是不是天上的仙女下凡?”

紫蝶这才想起自己见师父的时候没有蒙面纱,刚才只顾着想事情居然忘记了。她微微笑了笑摇摇头:“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仙女啊?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紫蝶此刻才发现,这个男孩虽然落水之后有些狼狈,但是衣着服饰却比较考究,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嘿嘿,我出来找东西呀,不过我现在要回去了。仙女姐姐,我送样东西给你!”男孩从怀里拿出一根发簪。发簪并不是用名贵的金银或是玉石制成,而是一根普通的木头,不过雕刻手艺却是一流。“这是我自己做的,谢谢你帮我疗伤!再见!”第二章沙场豪情英雄归【望缘楼重遇】

风灏栎回到家中的时候十分难得的见到自己的宝贝弟弟在天黑之前回来了,此时正站在奶奶的身后替她老人家捶背,一副乖巧伶俐的模样。风灏栎把随身的佩刀交到管家手中,接过侍女递上来的香茗喝了一口笑道:“今天太阳是从哪边儿出来的?”“二哥,瞧你这话说的,难道你不高兴我留在家里多陪陪奶奶?”风灏鸣一边给风老夫人捏肩捶背一边笑呵呵地说道。

风灏栎没指望风灏鸣能在一夜之间变成一个知书达理的名门公子,微微笑了笑便不再作答,起身准备回房间洗澡换衣服。“二哥等一等!”风灏鸣叫住风灏栎,讨好地走上前去打开折扇替二哥扇凉,“我刚刚还在跟奶奶说呢,咱们家后面那条街新开了一间酒楼,我听朋友说味道好极了,要不咱去尝一尝?”

自从上一次风灏鸣在外面调戏良家妇女之后就被风灏栎禁足一个月,这些日子可把他憋坏了,每天只好找些狐朋狗友回来陪他斗蟋蟀玩骰子解闷。今天下午他听朋友提起那间新开的酒楼,听说老板娘是一个风姿绰约的年轻姑娘,这让风灏鸣忍不住心痒难耐想要去见识见识。

风灏栎停下脚步上下打量着弟弟,蹙眉说道:“家中的厨师全都是京城一流的名厨,什么样的好菜不能做出来。你小子是不是又想出去惹是生非?”“我冤枉呀二哥!”风灏鸣夸张地喊道,“我想出去尝一尝鲜可不只是为了我自己。那家酒楼最出名的是药膳,奶奶这段时间经常胸闷发慌,药补不如食补,二哥,我就是想带奶奶出去试一试!”“灏栎,难得你弟弟一片孝心,我们就出去尝尝吧!”风老夫人在侍婢的搀扶下站起来说道,“正好这几天我也闷得慌,出去散散心也好。”“那好吧,奶奶你们先过去,我沐浴完换身衣服就过去找你们。”风灏栎不放心把祖母交给玩心太重的弟弟照顾,何况老人家对这个小孙子过于宠溺,万一再闯出什么祸端就十分麻烦了。

风灏鸣一听二哥松了口,立即变得精神十足,马上吩咐下人备轿,扶着奶奶往外走去。风灏栎低头叹了口气,对这个弟弟充满担忧。

风灏栎沐浴更衣之后换上简单的白色长衫,手持折扇出了门。他按照弟弟风灏鸣说的地址在繁华的街道上找到了那一家酒楼。风灏栎在酒楼门口就闻到了一种奇异的香味儿,他抬起头望了望酒楼的匾额,上面写着“望缘楼”

三个大字。这三个字笔锋苍劲中又带着几分秀气,应该是出自女子之手。

风灏栎进入望缘楼,只见大堂之中宾客盈门座无虚席,几个店小二忙忙碌碌地穿梭在各张桌子之间。柜台中一个年过五旬的老者拨弄着算盘珠子在算账。或许是太过繁忙,风灏栎进店许久竟没有人来招呼。

那老者抬起头见到一个器宇轩昂俊朗不凡的男子站在门口,放下手中的笔绕过柜台迎了上来。“请问公子几位?楼下暂时客满,客官若是不介意就请上三楼雅座吧!”

风灏栎生性随和低调,微笑着问道:“在下姓风,我的家人已经来了,请问在哪一间?”风灏栎了解自己弟弟的品性,风灏鸣一定不会在大堂里跟人挤着。“哦……您是风大人!”老者笑颜如花地把风灏栎往里请,“风三爷在天字二号房,刚才千叮万嘱让我们好好招呼您!”“您忙吧,我自己去就行!”风灏栎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忽然听到大堂里传来一阵喧闹声。大堂中央的一桌客人不仅掀翻了桌子,还揪住店小二的衣襟不肯松手,骂骂咧咧地道:“他娘的,老子没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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