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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01 17:3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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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月华洒蓉

出版社:花山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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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归锦月

凰归锦月试读:

第一卷 凰途未远,未雨绸缪

他们周遭是狼藉一片,桌椅倒地,瓷器破碎,帷幔撕破,斜置于地。此时,日已西落,残阳红光,凄惨地照进大殿门廊,为这样一场宫变渲染了些诡秘怖色。东岳王闻言,笑意再次浮在脸上,如同一枝浸入血中的桃花,妖媚、诡异、血腥。

第一章 /逃离皇宫/

清晨,推开沉重的宫门,玄武国太后盛雪又一次屏退宫人,独自一人走进先皇病逝的养和殿内。及地的明黄绣凤披风在她轻移的步伐下,缓缓地在殿内的绒毯上向前移动。盛雪环顾着四周,眼里略带着笑意。养和殿依旧和先帝临终前一样豪华大气,可此时却多了几分萧索。从前,这里总是满满地站着一屋子的人,朝稳坐在殿内龙椅上的先帝行礼问安。如今,除了一张龙椅孤零零地摆放在正厅处,别无他人。后宫的一众嫔妃,在先帝生前,都被尽数处死,而唯独留下她。不是因为他爱她,而是因为她长得像他最爱的女人,并需要她护着他们唯一的皇子,当朝幼帝夏云雍。也因此,盛雪代替了她的二姐、也就是先帝最爱的女子,被封为皇太后,辅佐年幼的侄子,坐稳皇位。转眼五年已过,她也从二八少女变成了双十妇人。她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老死在皇宫里,一辈子不能逃出这个牢笼,却没想到有些人,似乎并不打算让她这么做。“太后,叛军快到了,您该走了!”殿外,传来一个男人焦急的催促声。闻言,她收回环视养和殿的目光,微微转身离开。随后,养和殿的殿门被紧紧关上。在关上殿门的那一刻,她再次看了一眼殿内的景象,心里满是不舍之情。傍晚时分,皇宫凤栖殿内,跪满了衣着残破、蓬头垢面的宫人们。上方紫檀凤座上,坐着一位丰神俊朗、不怒自威的男人。他身穿金色铠甲,右手搭在腰间鱼肠软剑上,左手捏着凤座扶手,狭长的凤目里,投出阴狠的目光来回扫视着跪在地上的宫人们,嘴角渐渐露出一抹邪笑。“太后呢?”清冽的声音如同一颗石子投进溪水中,发出悦耳的声响。可是,跪地的宫人们听见了,都惧怕着将身子颤抖得更加厉害,无人敢回答他。因为,谁也不愿做那出头之鸟。“本王问你们太后呢?”再次开口问道,那人俊朗白皙的脸上已经收走了邪笑,取而代之的是狰狞的怒意。“启禀……东岳王,太后在您攻进宫之前,就已经离开了。”一个小太监,终于忍不住他可怕的气势,抹了抹额头的汗水,颤音道。话毕,众宫人都伏在地上称是。他们周遭是狼藉一片,桌椅倒地,瓷器破碎,帷幔撕破,斜置于地。此时,日已西落,残阳红光,凄惨地照进大殿门廊,为这样一场宫变渲染了些诡秘怖色。东岳王闻言,笑意再次浮在脸上,如同一枝浸入血中的桃花,妖媚、诡异、血腥。他身后的属下见状,知道他们的主子是怒极了。果然,下一刻,东岳王就伸手抽出鱼肠软剑,劈向凤座边放置的鹤形香炉。顿时,清脆的铜器落地声,回荡在大殿中央。宫人们更是屏住呼吸,噤若寒蝉。“好得很!本王还真是小瞧了你!”看着滚落掉地的鹤头,东岳王长眉深皱,紧捏剑柄的手,关节泛白。她跑了,凤印和玉玺也都被她带走。那么他这番兴师动众地攻进宫来岂不是一场空?东岳王想到自己为了这场宫变韬光养晦、卧薪尝胆的这几年,怒气就怎么也掩不住。“将凤栖殿的宫人拉到外面凌迟!本王要让他们的哀号声,响遍整个皇宫!”他朝殿内站成两排身穿铠甲的士兵挥手一落,凤栖殿的宫人们就响起了恐惧的求饶声。“不要啊,东岳王殿下!”“饶命!”伴着求饶声的还有宫人们头磕地面的响声,片刻后,他们就被东岳王的士兵一一拉下去凌迟处死了。听到外面的哀号,以及屋内的求饶声,东岳王这才心情好了些。随后,只见他松开紧皱的长眉,猛地起身,又朝身后站着的两名黑衣人吩咐道:“流云、惊鸿,你们立刻给本王去寻太后,相信她还没有出京都!”“是!”那两名黑衣人相顾一眼,抱拳领命,随后退着离开大殿。两人刚出去,几名士兵便押着一位身穿龙袍的清秀少年走进殿来。东岳王看着那名少年,平静的脸上又重拾邪笑,踩着沉稳的步伐,一步一步朝他走去。他身上厚重的铠甲,也发出细细碎碎的响声,在空旷的殿内显得尤为刺耳。“皇上,我们又见面了。”“哼,东岳王你谋朝篡位,天理难容!”少年皇帝气愤地冲他吼道。一缕发丝正从他歪斜的龙冠上散落下来,挡在眼前。东岳王闻言,假装疼惜地伸手将他那凌乱的发丝掖到耳后,睨着桃花凤目看向他,苦口婆心般地劝道:“皇上误会本王了。本王只是来辅佐您稳住江山的。”“少来惺惺作态!辅佐朕?是来挟天子以令诸侯还差不多!”少年皇帝别过头,厌恶地躲开他的手,冷言道。他只希望此时,母后已安全地逃出京都。这样她便可以拿着玉玺和凤印去找国丈派兵援救。想到自己慈爱的母后,他的心又忍不住发酸、发痛。若不是他一时心软,没有听她的劝,放东岳王进都城祭拜父皇,又怎会被他挟持?“哈哈,皇侄还是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啊!”东岳王仰头大笑片刻后,一挥手,屏退了所有人。待大殿只剩下他二人后,东岳王一皱眉,猛地沉下脸道:“皇上看来真的长大了,变得聪慧多了。这恐怕要感谢你的母后吧?她对您可真的是疼爱有加啊!不惜篡改遗诏,将属于本王的帝位给了你。这真不知到底是谁篡谁的位!”狭长俊目中的怨恨怒火已经溢了出来,灼得少年帝王连连退步:“你胡说!母后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为了权力,她可以做任何事,满宫殿的先帝嫔妃,可都是她杀的!而且,若不是她将我们这些藩王赶出京都,下令永远不得进京,本王也不会兵行险招,来京逼宫。从某些角度来说,本王也算是在替天行道!”东岳王猛地抓住少年帝王的胳膊,紧捏那上面的团龙刺绣,咬牙切齿地道,“别以为她能逃出本王的手心。暂时没有玉玺和凤印没关系,本王照样可以拿你牵制朝堂。现下,朝堂上还没有人知道本王攻进皇宫的事。所以,你若想活着,就必须听本王的话!”“你!”少年帝王本来想说“你休想”三个字的,可刚说了一个字,便想起母后临走前对他说的话,便忍住了后面的两个字,深吸一口气,保持镇定道,“好,朕配合你。”母后,你说忍,朕做到了。“很识时务!本王越来越喜欢皇上了。”东岳王松开手,拍了拍被自己捏皱的团龙图案,满意地上扬薄唇。夜色一层一层地罩了下来。一辆普通的马车,正狂奔在漆黑的山间小道上,马车上悬挂的灯笼因颠簸而狠命摇摆。灯光忽明忽暗地照在赶马车的男人身上。此时,他正一脸焦急,浓密的眉毛已然皱到一起,嘴中不断地低喝着赶马声。忽地,马儿在颠簸的路面上嘶鸣一声,打断了夜的寂静。接着,是马车倾翻压在石头上的断裂声。“主子,主子您有没有事?”马车翻倒之后,就传来了男人焦急的呼喊声。此时,马车已经倾斜在地,一侧的轱辘不堪重创滚落在一旁。只见那赶马车的男人,控制好受惊的马儿后,焦急地掀帘进入马车内。“我没事。”温柔的声音落下后,那赶马车的男人,已经扶着一个娇弱的女人下了马车。夜色下,女人的相貌看不清晰,但是,她身上散发的冷傲贵气却不胫而走。站在马车边,扫一眼损坏的马车,那女子轻声朝他问道:“少都尉,只有这一条路可以逃出京都吗?”“是的。”赶马车的男子抱拳恭敬地答道。“那若是没有马车,我们走几日能出京都?”淡漠的话语却不失半点温柔,听着让人如沐春风。“三日左右。”看一眼身旁的柔弱人儿,男人有些失落地答道。跟随主子十多年,他深知主子的脾气。现下她一定很焦急,只是面上却装得很淡定而已。他的主子就是这样,不管遇到多危机的事情,她都坦然自若,冷静处之。她看了一眼山下星星点点的火光,捏了捏手中的帕子道:“若是你一人骑马去呢?”没想到,东岳王的人马这么快便追来了。“主子,属下誓死保护您,绝不弃您而去!”男子听出她话中的意思,赶忙单膝跪地抱拳道。从她四岁时,他就跟着她了,从未离开半步。他的人生任务就是保护她,誓死保护她!所以,就算死他也不会离开她半步!“少林,你哪里都好,就是太过固执,不知变通!”蓦然转首,那张沉静的容颜沐浴在微弱的灯火下,变得越发神秘起来。那位叫少林的男人盯着那张看似平静的面容,沉默无语。或许,自己真的有些固执,但这也是作为一名暗影要具备的性格不是吗?若是不固执和不会变通,当初,他就不会陪她进宫,而是带她远走高飞!“与其两个人一起死,不如赌一把!”她伸出玉手,搭在他厚实的肩膀上,语气不容置辩,“你先带走哀家的凤印,去蜀城找国丈,让其派兵来援救皇上!”她不是不放心将玉玺交给少林,而是怕自己的父亲禁不住诱惑自立为帝,毕竟他有兵权,也有野心。这样让少林带走凤印,就算自己被东岳王捉住,他没有凤印授位是不能称帝的。当她柔软的手搭在他肩膀上时,他的眼神微微一怔,心似乎停止了跳动。从她衣袖内传出的幽香,让他如痴如醉。多少年,她没有像现在这样毫无避讳地拍他的肩膀了?自从她进宫那日开始,她就成了玄武国的贵妃,必须处处表现出庄重威仪,即使那时她才十四岁。她的苦只有他懂。所以,作为属下,他能做的就是更卖力地为她效命。而此时,他真的不想服从她的命令。“属下不会离开您。”一咬牙,他第一次违抗她的命令。“大胆少林!哀家命令你带着凤印去请国丈前来救援,若你敢不从,哀家即刻削你职位,永不录用!”盛雪收回玉手,从宽袖间取出凤印丢到他的脚边,眼神凌厉。她是在用太后之位压他,这句话摆明告诉他如若不去,便不要再跟着她。抬起头,少林心痛地看着她坚定的模样,半晌说不出话来。僵持了片刻,少林只得妥协,话音带颤道:“属下遵命,但请让属下引开下面的追兵!”少林知道她认定的事绝不会改变。他也知道,以她的聪明才智,一定能将自己保护好。所以,便忍痛接受命令。他伸手拿起凤印,紧紧捏在手心。“好。”她岂会不知少林的忠心,深吸一口气,看着他闻言骑上马。她知道,自己如果不答应让他引开追兵,他一定不会安心离开。对于他的武功,她还是有信心的,以一敌百,不是问题。“主子,记住,一定要等着属下。”话毕,他不舍地从她身上收回目光,一夹马腹,朝山下狂奔而去。“保重,少林哥。”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盛雪轻启朱唇道。话落时,之前强忍住的泪水才溢出眼眶。片刻后,她悄然转身,提脚踩灭了灯笼微弱的火光,朝山上摸索着行去。她没走多远,山下便传来嘈杂的追赶之声。盛雪回首,看着山下,只见那星星点点的火把之光,朝一个方向快速移动。她知道,少林成功地引开了追兵,更知道他像以往一样,将危险留给了他自己。她坚信他能脱离危险,因为他的武功举世无双。这也是父亲选他做她暗影的原因。抽出手绢,盛雪擦掉眼泪后,脸上浮现出坚定的神色。她一定要安然地等待少林的援兵来救!抬脚准备再次行路,却忽而听到背后有动静,就赶紧转过步伐,朝路边树林中躲去。没一会儿,几名头戴斗笠的黑衣人,就来到了损毁的马车前站住。“这里有辆马车。看来,惊鸿队长说得没错,那黑衣男子是在调虎离山。”“嗯。相信她一个妇人,也跑不了多远。”“追!”看着这几名头戴斗笠的黑衣人走后,盛雪才从树丛深处走了出来。脸上毫无惧色,仿佛刚才那帮人不是来找她的,而是一群不相干的路人。听刚才他们的对话,她不禁暗嘲他们真的是一群庸辈。越危险的地方反而越安全,故她要逃回都城。第二章 /错嫁华府/晨曦刚刚洒满京都郊外的官道上,一列浩浩荡荡的婚嫁队伍就从远方行了过来。唢呐声回荡在宽阔的官道之上。队伍中间的红色花轿,格外夺目。花轿顶边的流苏随着轿夫们的步伐而左右摇摆。忽然,花轿的帘子被一双手撩开,里面传来了惊人的吼声:“我要大解!大解!”在轿边守候的红衣丫鬟闻言,赶忙四下扫了一眼,发现迎亲的众人都诧异地看向这边,便脸颊一红,小声朝轿子里的人儿劝道:“小姐,您忍一忍不行吗?这荒郊野外的哪里有茅厕呢?”“这怎么能忍得住,要去华府怎么也得半日时间,你想憋死我啊!”不管丫鬟的阻挠,一身大红喜袍的新娘子,已是掀开轿帘,朝轿夫喊道,“停轿!本小姐要大解!”轿夫们诧异之余,已是稳稳停下了轿子,现在正朝头戴着盖头的新娘子望去。“哎,这新娘子还未拜堂是不可以脚着地的呀!”站在轿前的喜婆见新娘子不管不顾地就要从轿子中出来,赶忙扭着水蛇腰过来阻止。“我才不管呢!”新娘子一把推开堵住轿门的喜婆,自顾自地提着裙子,朝山下的一片树林跑去。那模样,怎么看怎么粗鲁。喜婆被她推得一个踉跄不稳,差点摔倒,幸亏红衣丫鬟扶得及时。“难怪你们家小姐年方二十才嫁出去。”喜婆站稳身子后,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心有余悸地朝闪进树林中的红影嗤笑道。丫鬟见喜婆站稳后,松开扶她的手,朝小姐前去的树林追去,之后想起什么,扭头吩咐道:“大伙先休息片刻,我们一会儿就来。”她一走,在场的众人这才放声笑了起来。他们送亲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行为如此粗鲁的新娘。在山中艰难地穿梭了一夜,盛雪累得气喘吁吁,好不容易扶住一棵大松树稳住身形,就发现树丛前方有急迫的脚步声传来。这让她警觉地退到大树后面,目光警惕地看着前方。只见一个身穿大红喜袍的女人,一进树丛深处,便将盖头扔到地上,一边脱衣服,一边大声地骂道:“叫我去华府受罪,我才不干呢!无情无义的老爹,是你先不仁的别怪我不义!”骂够了,那女子的婚袍和凤冠也脱掉丢在了满是枯叶的地上。她里面穿的是一套浅紫色锦衣,如此看来是早就做好逃婚的打算了。脱完喜袍,她转过头看一眼身后,听到丫鬟追来的脚步声后,那女人不做耽搁,急速地奔进树丛深处,片刻便不见人影。看一眼地上的喜袍和凤冠,盛雪灵机一动,如果她换上这套衣服,或许能躲过东岳王的追捕。就在她捡起凤冠犹豫戴不戴时,山上响起了急迫的脚步声,听动静,人数颇多。盛雪知道这是东岳王的手下在山顶没发现她,转而来到山下继续搜寻她了。秀眉一蹙,她此时别无选择。“小姐……”怎么一转眼的工夫,小姐就不见踪影了?刚才明明看见她跑进这片树林里了呀。小丫鬟翠红站在树林中央,环顾四处,并未发现自家小姐的身影,不禁焦急地大声呼喊起来:“小姐,您在哪儿啊?可千万别误了吉时啊!”可回答她的只有风吹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她这下真的发现事态的严重性了,难不成小姐逃婚了?“小姐,您别闹了。老爷好不容易将您嫁出去,您怎么可以逃婚呢?您要是逃了,翠红可怎么办啊!”以老爷的暴脾气,他若是发现小姐逃婚了,一定会活活打死她这个可怜的丫鬟。现在,她连呼喊小姐的话语也带起颤来。又呼喊了几声不见人影后,翠红索性蹲在地上大哭起来:“完了,完了,老爷一定会打死我的,小姐,你为什么早不逃婚晚不逃婚,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逃婚啊!呜呜……”从蜀城到京都足足十五日的路程,偏在这个当口逃婚为什么?难不成之前都是在让众人放松警惕吗?就在她近乎绝望之时,一抹红影突然出现在她眼前。小丫鬟怔怔地看着眼下的鸳鸯绣花鞋,止住哭泣。“小姐……呜呜……我就知道您不会抛下翠红的……”片刻回神后,翠红一把抱住新娘子的腿,哭得更加声嘶力竭。新娘子伸出手,屈身,轻轻扶起她来,指着婚轿方向。“小姐我这就带您回轿子。”小丫鬟明白了小姐的意思,赶忙反过来搀着她的胳膊,走出树林。待来到轿子边后,丫鬟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便下意识地打量了一眼头戴盖头的小姐。依旧是大红喜袍加身,依旧是大红盖头遮面,只是小姐的动作好像温柔了些,身躯也单薄了些。“快些上轿吧!”喜婆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便掀开轿帘,让新娘子坐进去。见新娘子进轿后,众人才一扫先前的慵懒模样,整整齐齐地站起,开始继续向前走去。轿夫们一抬轿子,都是一怔,下意识地互相对望了一眼。这新娘子大解完了之后,竟变得轻了。翠红挠挠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一扫疑惑,整了整衣角,跟着花轿行了起来。心里在嘀咕,肯定是自己多虑了。辗转半日,正午时分,送亲队伍终于到了目的地——华府。华府位于都城郊外的护城河边,是一座华丽的豪宅。门口两尊石狮张牙舞爪,栩栩如生,写着“华府”二字的漆金匾额正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刺眼的光芒。送亲队伍刚到门口停下,一个守候多时的老管家便从朱红色的大门内走出,急忙道:“哎哟我的祖宗们,怎么才来啊!”说话间,他已经张罗着随同的几个家丁带着众人绕到后门去。翠红见状,满脸疑惑地看着胡子拉碴的老管家,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着急成这样啊?”难不成,那传言病秧子的华府大爷快要呜呼哀哉了?那老管家闻言,满脸愁容地转过身,朝花轿作了个揖,悲伤道:“快别多说了,大爷病情加重了,老夫人急等着新娘子入府冲喜呢!”“什么!那可不行,我们家小姐怎么说也是正经人家的姑娘,怎么可以当作是冲喜新娘呢……”翠红闻言,气得不轻,站在轿子前面不让走。老管家见状,拿眼横了眼喜婆。喜婆立马会意,不耐烦地走过来,拉着翠红的手就一边往前走,一边数落道:“哟,之前可是和你家老爷说好的,大爷身子弱,这次纳妾算是冲喜的,怎么你一个小丫鬟还想阻挠不成?快些进门要紧,要不误了吉时,你可担待不起。”喜婆可是想赶紧完事走人的。搬出老爷来,翠红确实不敢再多说什么,转头看一眼身后的轿子,见小姐也没发话,这才深叹了口气,让开了。随后一行人,在老管家的带领下,急急忙忙地进了府。轿子里的盛雪听着翠红刚才与他们的对话,手紧紧捏住了袖口,有些懊恼自己不谨慎,竟替人嫁给了一个病秧子,还是妾!日后若是被人知晓,堂堂太后嫁人为妾,多么荒唐,也定失国体!可随后想想现在的处境,如果不躲进婚轿,如何能躲过一劫?和江山社稷比起来,她这点坎坷可就微不足道了。如此想着,她也就静下心来。“新娘,到!”随着一个家丁洪亮的声音响起,大厅里的宾客们这才止住话语,静静地等待着新娘子进来。大厅院外的大理石过道处也顿时响起了鞭炮声,候在两边的乐师们也吹起唢呐,一时间热闹非凡。当身着大红喜袍的新娘一出现在宾客中间的红毯上时,众人脸上都浮现出一样的神色,那就是嘲讽。盈盈地走了几步,翠红扶着盛雪上了几个台阶,就进入了正厅里面,光线顿时暗了一些,并且,她好似还听到一个喘息不均的声音。难不成病秧子华大爷居然强撑不适的身子来成亲了?“快,快将大爷扶好与新娘子拜堂。”一直焦急坐在主座上,穿着华缎锦服的老夫人,一见新娘子跨进大厅,就唤着她身后跟来的喜婆道。她话音一落,大爷就被两个家丁扶着走了出来。与其说是走出来,还不如说是抬着出来的。他一出现,众人皆停止呼吸,只因他那张俊逸无双的脸。众宾客心中不免替他可惜,若是个身强体壮的人,又有这么多的财富,势必会成就一番大业,可惜啊可惜!“娘,娘,咳咳……”大爷一上来就朝对他目露关心的老夫人行礼作揖,可一句话还未说完,就咳个不停,一时又站不稳,家丁急忙伸手扶着他。“快别多礼,先和新娘子拜堂冲喜要紧。”头发花白的老夫人见儿子咳嗽,吓得脸色煞白,猛地站起身子朝喜婆吼道,“你们还在这里愣着做什么?快快让新人拜堂。”喜婆闻言朝老夫人匆匆行了礼,赶忙走到新人前面,清了清嗓子,高声道:“新郎、新娘行三礼!”她话音一落,大爷就被扶到新娘子跟前站好。只是,家丁一松手,大爷摇摇欲坠的身体就要倒下,家丁只得赶忙上前,想接着扶他。却不承想,一双葱白玉手比他还快地扶在大爷的胳膊上,众人皆是一惊,就连一直惊恐状的老夫人也露出一丝诧异。“你没事吧?”温柔如水的声音一吐出,大爷就僵住了身子,惊讶地看着身旁扶他的新娘子,显然他只看到了艳红色的盖头,俊颜上随即展露出一丝失落,虚弱地轻声道:“咳咳……无碍……”“一拜天地!”喜婆见是新娘子扶住了新郎官,赶紧扯着嗓子喊二人行礼,生怕新娘子时间久了扶不住,让新郎官倒地出洋相。盛雪扶着身旁的男人,其实不是出于好意,而是想试探一下他的脉搏,这会子她听出来了,新郎官是血虚,若说大病还真不是。但这血虚不好调理,所以他才会虚弱了这么多年。盛雪一扶,两个人就一拜了天地。“二拜高堂!”二人又转过身,给老夫人拜了一礼,老夫人目露欣喜地点点头。“夫妻对拜!”盛雪先起身,然后去拉新郎官,却不承想,新郎官突然昏厥过去,顿时现场乱成一锅粥。随后,盛雪就被两个丫鬟领进了新房。直到深夜,才有人通知她,大爷昏迷不醒,让她先沐浴休息。至此,早站得腿软的喜婆才朝新娘行礼告退了。屋内的两个丫鬟也退下一个去打水,让新娘子沐浴,另一个去厨房给新娘子寻饭菜。此时,屋内只剩下陪嫁丫鬟翠红了。翠红走近,小心翼翼地说道:“小姐,要不先帮您把盖头取下吧?”盛雪听这丫鬟说完,脑子里想好了对付她的法子。毕竟现在只有她知道她家小姐的原貌了。如果,此时掀开盖头,她一定会发现新娘子不是她家小姐的。“我不是你们家小姐!”猛地,盛雪主动掀开了自己的盖头,一脸正色地盯着面前呆若木鸡的丫鬟。这个丫鬟长得清秀可爱,一身红色对襟裙衫,梳了两个丫髻,丫髻上都插着红色的绢花,显得很是喜庆。“你……”翠红惊愕了半晌,才发出这一个字来。“你们家小姐逃婚了,我是她花钱买来的替嫁新娘,等时机成熟,我就要溜出华府的。”清清冷冷地说完这句话,声音却好听得如同春风拂面。“啊?”翠红闻言,惊愕地喊了一声后,赶忙捂住嘴巴。此时,翠红心中也在暗自计较,如果眼前人的身份被揭穿,她这个贴身丫鬟第一个脱不了干系。看着眼前之人纤瘦的身躯,翠红才恍然大悟,难怪小姐的动作、性格看起来不一样了,抬头环视了装饰奢华的新房,眼里浮上笑意来。毕竟,华府这么富足,随便拿点什么都够她一辈子生活的了。再说,眼前女子竟傻到为了银两替小姐嫁到华府来受罪,定是个没脑子的。看着翠红脸上丰富的表情,心思细腻的盛雪岂会不知她的想法,微微冷淡一笑:“姑娘要是乐意,你可以和我一起逃走。”盛雪在宫里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对付丫鬟简直易如反掌。她猛地转过身,看着满脸兴奋的翠红,知道她是上套了。说着,盛雪便走到梳妆台前,一边取下重重的凤冠,一边说道:“现下我们要做的是,积攒银两,等攒够了能花下半辈子的银两后,我们就逃走,翠红姑娘你意下如何?”翠红没想到对方和自己想到了一处,便惊喜地咽了下口水,可随后还是假装为难,道:“这不妥吧?”她是想自己掌握主动权,不能被眼前女子压下去。盛雪看了一眼铜镜中的翠红,见她一脸激动却硬是要装作镇定的样子,知道这个丫鬟心思不够成熟,讨价还价都不会掩藏点情绪。“如果被人识破,我大不了被华府给赶出去。而你恐怕就没那么幸运了,要么被华府送回本府被你家老爷因失职打死,要么留在华府被府中之人发泄对你家小姐逃婚的恨意,百般折磨……怎样你都不会有好下场的。”盛雪连头都没有回,就这样一边散发梳头,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翠红闻言,诧异地盯着前方坐在紫檀梳妆台前,梳着一头乌黑秀发的女子背影,有些慌神,惊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只是要提醒一下姑娘!”盛雪霍然转过头,目露几分凌厉地盯着身后的翠红。第三章 /警告下人/只一瞬间,翠红就发现眼前女子身上有种不容置辩的傲气,让你没有勇气敢直视她。这种感觉,是她在刁蛮的小姐身上都体会不到的,仿佛眼前人的眼睛可以透视她的内心一样。“那你想怎样?”被对方盯着半刻后,翠红全然落败,缴械投降,只差没下跪,全然慌了手脚。盛雪闻言,嘴角绽出一抹冷淡至极的笑容:“不想怎样,只是想让姑娘在我们逃出之前,守住我的身份。这样对你对我都是有益无害的好事。若姑娘你非要表现对你家老爷忠心的话,我也不阻拦。毕竟,你们家小姐给我的银两,也够我挥霍了。”弦外之音,不就是说她就算被赶出去,还是有收获的,而翠红的话,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盛雪话音刚落,翠红就信誓旦旦地道:“我定配合姑娘,还请姑娘事成之后,莫要丢掉翠红!”“翠红姑娘就放心吧,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我怎么会丢下你呢?只希望,翠红姑娘你日后当我是自己人,不要生嫌隙就好。”盛雪见翠红已经妥协,便缓和了脸色,走到她跟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警告她道。被盛雪绝美容颜怔得有些眩晕的翠红直点头:“有姑娘这句话,翠红就放心了,也会誓死保守这个秘密。”“三姨娘,饭菜已经端上来了,您先用膳吧!”就在这时,两个华府丫鬟推开门走了进来。“好。”盛雪闻言,收回搭在翠红肩膀上的手,朝她使了个眼色。好在翠红是个机灵的丫头,立马会意,谦卑地道:“三姨娘,奴婢伺候您用膳。”“嗯。”盛雪这才在翠红的搀扶下走到红木八仙桌边,拿起筷子,优雅地用起膳来。两个华府丫鬟,当见到新娘子的相貌,都惊艳地睁大双眼看向她。她们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过这样美的女人。细细的柳叶眉下面,是一双恍若秋水的美眸,长睫如蝶般轻轻地颤动着,鼻子高挺,唇如鲜嫩欲滴的蜜桃,这样的相貌,在大红绣鸳鸯喜服的映照下,更是多了几分妖娆。并且,她举手投足间,更是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贵气。盛雪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两个丫鬟一眼,随后放下筷子,问道:“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两个丫鬟没想到新姨娘用膳时,会突然对她们说话,二人先是一怔,随后,那个白嫩胖嘟嘟的丫鬟,先跪地回道:“奴婢叫豆儿。”另一个见豆儿跪地,赶忙也跪下,清脆脆地回道:“奴婢叫娟儿。”盛雪闻言,嘴角浮上一抹冷笑:“你们两个故意气我是吧?”两个丫鬟闻言,不解地抬起头,见姨娘绝美的脸上露着冷笑,顿时齐声道:“奴婢们不敢。”“不敢?那就是你们蠢笨?我问你们名字,你们就只回答名字吗?难道不知道我连你们是什么职务,从前侍奉在谁身边都不知道吗?如此不往深处理解我的话,日后遇事,你们如何能谨慎?”盛雪在皇宫多年,深知手下之人如果蠢笨有异心的话,有多么危险。所以,这是震慑眼前婢女,也是在警告她们做事要谨慎。豆儿和娟儿闻言,均是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盛雪看着她们的表情,知道她们只是单纯,经事少而已。果不其然,两人的回答就说明了这一点。只听豆儿惶恐道:“请三姨娘恕罪,奴婢是上个月刚进府,现在是四等婢女的位份。”娟儿在豆儿说完,也是惊恐地开口道:“奴婢也是。”看着她们惶恐的模样,翠红立刻对眼前这个冒充小姐的女子感到佩服。居然只说了一句话,就弄清楚了两个婢女的底细。“起来吧,既然你们是新来的,那么犹可恕!”盛雪又重新拿起筷子用起膳来,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谢三姨娘!”豆儿和娟儿相继起身后,退到一边,站得更加恭敬,心境也是与刚才有了天壤之别。之前只是个局外人看眼前人的,现在却是当自己主人一样畏惧地看着她了。第四章 /误入禁地/在盛雪用完膳之后,老夫人居然过来了。她一进来,伸手屏退了房间里的下人们,朝恭敬地向她行礼的盛雪道:“薛玉婷,本夫人知道你名声不好,我让韵风娶你进府,本打算让你来冲喜。谁知,你冲喜不成,反而差点害死韵风。可见,你连这点用处都没有了。今后,你就留在这所院落里面,不要出去讨嫌。我们华府,也会养活你,给你锦衣玉食地供着。你若不听我的话,在府内乱闯,就别怪我下手狠毒责罚你。到时候,你死在这里,我回你娘家一句话,就说你病死在此,你也就了此一生了!懂我意思吗?”盛雪抬起头看向她,嫣红的嘴角一扯:“老夫人的意思是让我在这别院里守活寡是吗?”“看来,你并非传言那么蠢笨。不错,就是这个意思。”老夫人再次打量了盛雪一眼,看她的眼神也不似刚才那么轻蔑,“话已至此,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你们华家娶妾,原来只是为了让人家守活寡的呀!”盛雪说话间,窥着老夫人的脸色。果然,见她听到这句话时,老夫人脸色一冷,皱纹密布的脸上闪过一丝警惕。“薛玉婷,我儿子的身体你也看到了,男女之事,恐有不便。这一点,你父亲也是知晓的,我们华家付了一大笔的彩礼,才娶回你来。自然不可能放你回家。所以,你父亲自然是明白其中的道理,我劝你,不要心存不平。到时候,害了自己的性命,可就得不偿失了!”老夫人丢下这句话,就起身匆匆离开了。看着老夫人被婢女们簇拥着出了院子,盛雪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病秧子娶大将军的千金,只为冲喜?这华韵风的派头还真是不小!她倒要看看,华韵风娶薛玉婷是不是真的这么简单!休养了几天,盛雪成功地让老夫人派来的眼线放松警惕。她们晚上值夜时,渐渐开始松懈。这几天,盛雪让翠红收集了几味香料,做成了迷香放在了小厅里的蜡烛中,将守夜的豆儿迷晕。盛雪蒙着面,从卧房后窗翻过去,想要去打探一下华府的地形。出了院子,她走了几条僻静小道,看见了一扇隐藏在紫薇花树丛里的朱色圆门,这应该就是翠红说过的府上禁地了。盛雪觉得这禁地里有玄机,所以暗自靠近打探。就在她刚凑近去查看时,圆门突然打开,她赶忙躲到一边。这时,一个身材肥胖的老仆妇,提着灯笼从圆门里走出来,顺便将挡在门口的紫薇花枝拨到一边,让出一条缝隙来。随后,一位披着披风的老妇人从圆门里走了出来。刚开始,盛雪没看清那老妇人的相貌,可等她走近时才看清,原来是老夫人!见着她们边走边说,两人渐渐走远,躲在一棵榆树后面的盛雪才走了出来,蒙面帕子下的唇瓣一扬,目光落在刚才她们出来的圆门处,看着圆门虚掩着,一定是刚才她们出来的时候,没关严实。拉了拉遮面的帕子,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从虚掩的门缝往里面看过去,里面是个小院子。院子里只有长廊顶端挂着一盏灯笼,灯笼正在迎着夜风飘荡,光线忽明忽暗,看起来骇人至极。盛雪见里面没有什么人守着,就推开了圆门走进去。夜风瑟瑟,寒气逼人,盛雪下意识地抱了抱胳膊,走在汉白玉砌成的小道上,不远处是汉白玉做的石桌和石椅,紫檀雕刻的长廊、长凳,以及院内种植的各类花花草草。说来盛雪也很是走运,方才随便选的一条小径,居然一个人也没遇到。盛雪走到了一座长满花草的小院处,小院的建筑与别处不同,墙体是白玉所砌,只有屋顶是木头所做。小院门上挂着一块篆体字牌匾,清晰地刻着“水凌阁”三个字。盛雪听到里面传来悦耳的琴音,她侧耳倾听,有一男一女的声音合着琴音散出。“紫玉,时隔五年,你还是一点没变。只是,琴艺增进了不少。”男子清醇如溪水的声音,让盛雪有些耳熟。难道这个男人就是华府的主人,或许他会是个熟人?“主人此番叫奴家来府,只是为了听曲?”女子的声音清脆婉转,话音还带着一丝委屈与娇怨。男子许久未答,女子的琴音便有些乱了,随即又道:“主人,您总不会真的是为了听曲吧?玉儿在怡情院里,日盼夜盼地期待您派人过来找奴家,可……”“我找你来当然不是为了听你奏曲,我只是要命令你去服侍一个少年,依你的本事,我相信你能掌控他,为我所用!”“您高估奴家了,奴家没这本事。要不然,您岂会只宠幸奴家一次?”琴声戛然而止,女子话音提高,并带了几分的怒意。“我不是在和你商量,而是命令!”男人道。“主人!”“你别废话,只说愿不愿意便可!”“那奴家若说不愿呢?”女子带着绝望的哭腔道。“死!”对于她绝望的哭泣,男子充耳不闻,只冷冰冰地飘来一个字。院内就陷入了压抑的寂静中。盛雪扶住院门的手,紧紧捏住门框,心中深为这女子抱不平。“奴家同意,但奴家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再服侍您一次可好?”少顷,那女人的声音又传了出来,里面浮上淡淡的忧伤之情。“不行。”男人却依然无情。“那只服侍您沐浴总可以吧?”那男子沉默半晌,才不屑道:“那还不快点替我宽衣!”“谢主人!”女人高兴的声音。听到这里,盛雪无语地摇了摇头。这女人真的是贱了些!正当她想要离开之时,里面却突然响起了打斗声,还有女子绝望的笑声:“主人,我这五年不只琴艺增进,别的本事可也增进了不少,你以为你还能困得住我吗?”“刺啦!”像是刀割肉时的声音传来,之后是女子惊叫道:“啊,你居然还能站起来!你休想逃!”里面的打斗声络绎不绝地响起,突然一道黑影打开门,闪进夜色中,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难道男人跑了?一阵夜风突起,院内的屋门被风吹得噼啪作响,盛雪这时才回过神来,朝凉亭对面的水凌阁走去。“有人吗?”盛雪拉了拉蒙面的帕子,将自己的相貌包裹严实。其实,她明知里面有个受伤的女人,可还是出于礼貌朝里面呼喊了一句。然而,回答她的是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见没人回答她,她便有些担忧了。估计里面的女人受伤很重,已经无力开口了。想到这一点,她一脚便跨进了水凌阁。一进去,就看见屋内狼藉一片,桌椅倒地,桌上的茶盏被摔得细碎,旁边还有一把上好的琴,琴身洒了不少茶水。盛雪在外厅没见到人,便提着裙子,抬脚绕过那些瓷器碎末,走向内卧。掀开内卧的帷幔,她就被里面的画面给惊住了,一时间顿住了动作。原来里面不是内卧,而是浴池!此时,一个身穿紫色外袍的女子,正深喘着气,靠在浴池边上的玉石长凳上,手中拿了一把很薄的软剑。软剑上正有血液顺着雨花石地面的缝隙一层层晕开,像是盛开在地狱的彼岸花。她的长发在背上部分是干爽的,腰下的半尺长发则散落在雨花石的地面上,被残留在缝隙中的水浸湿。盛雪盯着她失神了许久,直到她圆睁的美目朝盛雪投来恼怒的目光,这才让盛雪回过神,恢复了以往的淡然,几步走上前去,半蹲在她身边,不由分说地拿起她的手,准备把脉。可拿起她的手盛雪才发现,她的手修长白皙,掌心满是剑茧,由此推算,她是一个剑法卓越的女子。“姑娘,我是医者,不会伤害你的,现在我要替你把下脉。”简单地说明自己的来意,盛雪就见她的目光从恼怒转换成了诧异。盛雪拿起她的手腕把完脉,抬眸看向她那张美艳魅惑的脸蛋儿道:“姑娘,你中了软筋散和失声丹。估计,两个时辰后会自行恢复,并无大碍。”说话时,盛雪又在她身上扫了一下,见她并没有什么伤口,松了口气。重新看向这个女人时,见她目露疑惑,盛雪就好心劝道:“姑娘,刚才那位男子从你手中逃脱。估计他一会儿折回来后会伤你性命,我们先找一处暂避一下。”话末,也不管这个女人愿不愿意,盛雪就拉起她的胳膊,欲将她扶起来。哪知,这个女人看似瘦弱,身子却很沉。盛雪费了好大的劲儿,都没能将她扶起,倒是发现她的个头要比寻常女子高出许多。眼见自己使尽全力也没能将她带走一步,盛雪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向她。看着她的脸上有几分的玩味之色浮上来,倒让盛雪有些诧异。这个女人怎么感觉有些邪魅的气息呢?“主人,方才奴婢们听到水凌阁有打斗声,不知您有没有事?”就在盛雪打量她时,屋外响起了其他女子焦急却不失谦卑的声音。闻言,盛雪骤然一惊,吓得一把抓住女子的胳膊,轻声道:“有人来了,我们先躲起来!”第五章 /神秘之人/盛雪先没入池中,然后,缓缓拉着女子的胳膊,将她也拖进池里。好在池水并不深,她们的头都可以浮出水面。盛雪看了眼这个女子,见她表情不悦,不知是怎么了,便没好气地轻声道:“若不是我师傅说过不要见死不救,我才不愿多管闲事地救你呢。告诉你,一会儿你要是想活命,就和我一起躲进池底。如果我们走运的话,估计是能够躲过一劫。”也不知是不是盛雪看花了眼,在她说到“师傅”这两个字时,这女子的目光有些异样。“主人?”屋外的人又开始说话了,在得不到回应的情况下,婢女又道,“若是您再不回答,奴婢就违令闯进去了!”盛雪闻言,拉住一旁女人的胳膊,想将她的头也拉进池内,哪知她却并不配合,反而想挣脱她的手。这女人中了软筋散还这样有力气,盛雪真是服了!只是,她要是不配合躲进池中,被外面的女婢发现,盛雪定会受牵连,她可不想因救人而死。想到这一点,盛雪情急之下,伸出另一只手,按住她的头,死命地往池里按去。果然,人还是粗暴一点好!池底,盛雪通过池面花瓣的缝隙,看到了屋内琉璃灯盏的光线,她敢确定,池边的婢女们发现不了她们。“主人?”“主人,您在吗?”“白斩姐,你快来,这里有血迹!”两个婢女找了一圈后,其中一个婢女的声音带着惊慌,穿过水面,传到了盛雪的耳朵里,她下意识地将身旁不怎么安分的女人往更深的地方拉了拉。“嗯,是血迹!看来,一定是有人伤了主人!”池底,盛雪只感觉自己憋得好难受,恐怕这两个婢女再不走,她就要憋死了。心里更是埋怨起旁边的女人做事不谨慎,杀人都不知道计划得周密些。想到这里,她才发现身旁的女人居然一点动静也没有了,难道……难道她被憋死了!盛雪忙小心翼翼地摸到那女子的脸庞,发现她的眼睛真的是紧闭的,心下一惊,急忙将自己脸上的遮面帕子撩起来,自己的嘴贴到她的唇边,将口中残留的一点空气输进了她的口中。那女人许是感受到有气息传入口中,顿时贪婪加粗鲁地吸吮着她口中的一切。盛雪当下一惊,在水中睁大美目,狠狠地瞪着她,心想,这女人也真贪婪!要不是看在她同是女人的分儿上,她早就一脚踹开她,任凭她自己死去了。只是她睁开眼的同时,对方也睁开了眼,正在这一刻,与她的眼对视。近在咫尺的一双美目,明明是在水中,又是晚上,灯盏光线不明亮,盛雪却清楚地感受到了那眸中的灼热。这双眸,似曾相识!就在盛雪好不容易挣脱出女子贪婪的嘴时,自己竟一着急呛了一口水,差点儿咳出来,还好及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上面这时又传来了婢女的声音:“走,兹事体大,我们去禀报管家寻主人!”“白斩姐,可是这池子里我们还并未看过。”“我们进来这么长时间了,就算有人,也早就憋死了。”随后,响起了两个人离开的脚步声。她们一出去,盛雪就猛地拱出水面,拉好遮面帕子,咳个不停。一边咳,一边还不忘将那女人拉上来。那女人出了水面比盛雪可优雅多了,不但没有咳嗽,还目露异样地睨着盛雪,模样像是在笑。可仔细看来,又不觉得她脸上有笑容,真是诡异得很!“咳咳,姑娘,估摸着她们来不了了。就算来了,你再躲进池里也能暂避一时,等你药效过去,你就可以轻易逃脱了。”话末,盛雪便爬上了岸,留下她一人站在池中,目光不解地看向盛雪。“你别这样看着我,我自身难保,只能救你到这种程度了。”盛雪话音刚落,就见她张嘴朝她说着什么。盛雪仔细盯着她轮廓分明的薄唇,一张一合了好几下,一句话重复了好几次,她才看清对方说的是什么。想了半晌,她才问道:“姑娘,你是在问我为什么救你吗?”只见对方傲然地点了点头。盛雪回道:“那是因为我师傅说过三不要的原因,还有就是我看不惯男人利用女人而已。姑娘,这样无耻的男人你不必留念,像你这样倾国倾城的相貌,还怕找不到优秀的男人吗?”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盛雪自顾自地拧了拧头发和衣裙上的水后,就朝她摆摆手:“后会有期,保重!”随即离开了这个名叫水凌阁的浴房,独留池内的人,一脸玩味。当盛雪蹑手蹑脚地出来时,她才发现这座宅院里已经是灯火通明到亮如白昼的境地了!并且,刚准备跨出院门,就见远处小径有几个人影随着灯笼的光线晃动,若她推测得没错的话,正是有人朝这院内走来。此时,她就是想逃也不能逃了。没办法,她最终只得再折回来。一掀开帘,她又被惊到!那女人居然没躲在池中,反倒是姿势优雅地躺在池边的玉石凳上小憩,真是好不知死活啊!此时,她墨发全湿地搭在红玉石枕上,一只手正撑着脸颊,侧首看向闯进来的蒙面女盛雪,当看清是她时,她竟朝盛雪邪邪地一笑,那邪笑浮在她美艳绝伦的脸上,真是诡异邪魅。“你……你还笑得出来,真是蠢不可及,难怪会爱上那个无耻的男人了!”盛雪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来,拉起她的胳膊好一通埋怨,“你知不知道现在他的手下又来此处了?我们快些逃吧,看你能爬到榻上躺着,我猜你也该能走几步了。快起来,走!”那女人被盛雪一拉撑脸的胳膊,脑袋很配合地一滑,下巴直接磕在了玉石枕头上,顿时有鲜血流出来,将她白皙的下巴沾染了几条诡异的鲜红。盛雪见状,条件反射地放下正拉扯她胳膊的手:“对……对不起啊!我……”盛雪真是替自己感到奇怪,平日里,她也是个聪明的人儿,什么时候做事这样毛手毛脚起来了?莫不是因为正被人追着的缘故?可这也说不过去,想当初她被东岳王的人马追杀时,她可比现在冷静多了。她觉得一定是眼前的女人太过貌美的缘故,否则怎会害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魂不守舍呢?那女人因不备她突然放掉她的胳膊,一时间,从榻上跌了下来,与雨花石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啊!”盛雪见状,惊呼一声,忙道歉,“对不住啊,意外之失,纯粹的意外之失!”半晌,那个女人才从地上撑起一只胳膊,扭过头,恶狠狠地瞪着盛雪,胸口剧烈地起伏。看着她身着的紫衣锦袍上的蝙蝠图案,正随着她深呼吸而上下起伏,盛雪知道她是怒了。于是,盛雪拉她起来道:“我真不是有意的,本欲拉你到池子里暂避的,哪知你这番娇弱,连这点力气都没了?”那女人气呼呼地白了盛雪一眼。“快别愣着,赶紧跳到池里,我听到他们的脚步声进院子了!”盛雪见她还愣在原处瞪着自己,催促道。那女人闻言,深蹙浓密的秀眉,终于将目光移向池面,半晌才朝盛雪摇摇头,意思很明确,她不打算再藏进去。盛雪见状,又急了:“你真是蠢不可及!”跌在地上的人,一脸无语问青天的表情,张开嘴欲反驳,却只是动唇而已,根本发不出声音来。盛雪不和她多耽搁,打算还用方才的强制手段。于是,隔着湿乎乎的衣袍,盛雪打算推她下池。可就在这时,她赶忙伸手拍了拍盛雪的胳膊,见她停下动作看她,她无奈地指了指池边一处铜架上的琉璃灯盏,唇一张一合对盛雪说话。“你是说那灯盏后面有密道?”盛雪看懂了她的唇形,惊喜地问道。总算不太笨!那人朝她翻了翻桃花眼,无奈至极地点点头。“姑娘,有密道你怎么不早说呢!”盛雪想到自己刚才差点在池水中憋死的情景,不禁埋怨地白了她一眼。那女人闻言,索性闭上眼,呼吸又开始不匀了,估计又是生气了。对于这样一个外貌妖艳、性格怪异的女子,盛雪只觉有趣得很。随即,扶起她,朝琉璃灯盏那边走去。盛雪在女子的指引下,来回转动了几下琉璃灯盏,便见墙壁闪出一条一人高半尺宽的缝隙来,若不是身材苗条,盛雪估计自己和旁边这个女人根本钻不进去。等盛雪和那女子一一钻进这间密室后,密室的门又合上了。在最后一刻,她仿佛听到了不少脚步声已经走进来。看来,时间刚刚好,再晚一会儿,她们估计就被捉住了。进了漆黑的密室,盛雪扶着身旁人儿的胳膊,轻声道:“姑娘,我们暂时安全了。”那女子却软弱无力地推开她的手,双手在四处摸索着什么。突然,眼前一亮,盛雪诧异极了,不禁看向亮光最耀眼之处,发现居然是身旁女子手中的夜明珠发出来的:“你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夜明珠?别告诉我你会变戏法!”通过夜明珠的光亮,盛雪发现,这里原来不是密室,而是密室的密道而已。看着密道的长短,大约推算出,密室一定不小,否则哪来这么长的密道?没想到华府禁院,还有密道暗藏!那女子再次鄙夷地白了她一眼,将身子靠在密室的墙壁上,一步又一步地向前挪去,显然一副不屑用盛雪来扶的架势。盛雪看不惯这个女人不识好歹的样子,随后,就大步上前,打算甩一个傲然的背影给这个女人。可盛雪刚越过她,准备自顾自地向前迈步时,身后的衣襟被她抓住,只见她恼怒加不耐烦地朝她摇摇头,然后,张开唇用唇形对她说:“跟着我走,有暗器!”盛雪看明白她的唇形后,猛然一惊,顿时冷静不少,朝她严肃地问道:“姑娘,你为何对此处如此熟悉?”那女人面色一滞,桃花美目渐渐浮上玩味,却并不打算启唇。半晌过后,她将鸡蛋大小的夜明珠递给盛雪,接着双手扶墙向前走着。盛雪看着她艰难向前挪步的修长背影,一瞬间有些恍然,仿佛她像个男子一般。这引得那女子回过头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她,盛雪见状,快走一步,重新扶起她的胳膊道:“姑娘,你叫紫玉对吧?真是人如其名,紫衫加身,肤如白玉,美貌异常,这样的女子何必对自己太苛刻,不必在意不喜欢你的男子,要向前看。有些事能倔强,有些事则不能。”盛雪在劝她也是在劝自己。闻言,那女子竟再次欲挣开她的手,却反被盛雪捉得更紧:“别再坚持了,我知道你体力有限。一会儿扶你走到安全的地方,我们便休息,直到你药效过了,我们再想办法逃离这里。”也许知道和她从此之后再无交集,又也许见她倔强的模样有几分像自己,盛雪对她充满了怜惜之情。那女子闻言,再次居高临下地睨着她,随即转过头,没再挣脱盛雪的手,而是借着她的力度继续向前走去。两个人走了半盏茶的时间,才走到一处摆放了石桌和石凳的密室里。进来后,盛雪扶着女子坐下,将夜明珠放在桌上的茶杯盖子中间,四处打量了一下这个密室。这个密室的建筑工艺居然和皇宫地下密室如出一辙。四周的玉石架子上摆放着各类书简和名贵玉雕。地上还有几只黑木箱子,箱子上均有锁,可见,这里面定是贵重的东西。如果这地方是仿皇宫密室建造的话,那么书架后方,定是另一扇隐藏的门、门后有另外的密室。这里总共有三个石架,盛雪猜测此处总共有三扇门、三间密室。这个女人究竟是怎么知道这里的?为何这里的建筑会如此像皇宫密室?看来,华府真的不简单!想到这一点,盛雪暗自捏了捏湿衣袖,心中隐隐浮上不安。第六章 /密室中人/盛雪猛地回过头逼视着正坐在石凳上,手撑着带着血迹下巴的女子,问道:“紫玉,刚才你喊主人的男子究竟是谁?为何……”话说到一半,她感觉到紫玉看向她的眼神越来越冷,盛雪忙留了一个心眼儿,话锋一转,“为何有这么多的名贵瓷器和玉雕摆件?那男人果真富可敌国啊,难怪你对他上心!不过,这不是华府吗?难不成,华府除了华韵风这个病秧子是主人,还有其他主人?”紫玉闻言,目中寒意渐散,无趣地合上美目,竟然小憩起来。这嚣张的模样,却并未引起盛雪的恼怒,反倒是让她冷静下来。再次打量了周围一圈,觉得自己必须打探一下,看看这里其他三间密室有什么?于是,她假装无趣地走到石架前,拿起陈旧的竹简翻看了几下,显得没什么兴致,又将目光移向竹简架上的几个玉雕摆件,当看到有一个白菜翡翠玉雕上并无多少灰尘后,由此推算出这便是进入的机关,于是,眼角余光扫了眼右后方的女子,见她并无多少动作,眼眸微微一眯,得逞地一笑,随即,嘴里发出好奇的话语道:“哇,这翡翠白菜真是雕刻得好精致啊!”说话间,她一把捉住翡翠白菜,用力一掰,果然眼前的书架动了起来,沉闷的石门移动声便响了起来。闭眼的女子闻声,赶忙睁开眼,见盛雪抱着翡翠玉雕,面露诧异地看着打开的石门,不禁皱起秀眉,双手撑在石桌上,借力站起身子,准备跨步走过去制止她。哪知,刚从石桌上挪开手,她就脚下一软,跌倒在地,模样很是狼狈。盛雪明明知道她跌倒在地了,却故意佯装被石门后面的场景吸引住目光,惊呼一声道:“呀,紫玉姑娘,这里居然还有密室哎!好神奇,我要去看一下,你等着我!”话末,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那间密室。看着那抹纤瘦的身影消失在石门中后,地上的人,紧皱秀眉,眸中泛出阵阵寒意。盛雪前脚刚跨进密室,密室的石门很快就自动合上了。黑暗中,她闻到了血腥味,耳边更是听到前方不远处有微弱的呼吸声。可以断定一点,这间密室内似乎关了一个人!是谁被关在这么隐秘的地方?她一步步地向前摸索地走着,差点踩到自己的裙角被绊倒,赶忙伸手摸到了墙壁。说也巧,墙壁处弹出一个小格子形状的东西,顿时,密室内一片敞亮。盛雪大喜,连忙从小格子里取出夜明珠,想到方才紫玉不是会变戏法,而是知道密室用来照明的夜明珠所放的位置。拿起夜明珠,盛雪往前伸了伸手,想看清到底是谁被关在这间密室里。慢慢地,她顺着夜明珠所散发出来的光芒,看清了密室中的一切。密室前方,一个衣衫残破、伤痕累累的男子正双手被铁链拴住,半吊在密室中。他无力地低垂着头,沾着干涸鲜血的头发挡住了他的脸,一时间看不清他的相貌。估计刚才微弱的呼吸声就是他发出来的。他的身后两个铜架上,摆放着各类刑具,看得人胆战心惊。看来,这间密室是这华府的刑房!这个受刑的男子究竟是什么人,怎会遭到华府如此暴虐的对待?“你是谁,怎么会被关在此处?”盛雪身为一个医者,顾不得这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腥臭味,她举起手,按了按他脖子处的脉门。由于他双手被吊起,而盛雪个头又没他高,只能踮起脚费力地替他这样把脉了。男子也不知是昏迷了,还是没力气回答盛雪,半晌,他都丝毫没有动静,仿佛就是个死尸。得不到他的回答,盛雪蹙了蹙眉,开始认真把脉。这个男子的脉搏很弱,大概是因为失血过多的原因。再看看那些被皮鞭抽过时留下的伤口,已经开始溃烂。如果不及时救治,这个男子估计活不过三日了。盛雪深叹一口气,想到了师傅说的三不要,便打算救这个可怜的男子。于是,她掀开男子黏糊糊、脏兮兮的头发,打算试试他额头的温度。可就在他的头发被掀开,露出他的相貌时,盛雪忍不住惊叫了一声:“少林!”手忍不住发起颤来,盛雪不可思议地盯着这张消瘦到如同骷髅的脸,看着他眉尖长长的一条刀疤,顿时心一揪,痛得她呼吸困难。难怪这么多天,她丝毫没有接到蜀城的消息。原来如此。究竟是谁捉住他的?是东岳王的人吗?如果是,那少林怎么会被关在此处,难道,华府和东岳王之间有什么联系?就在盛雪惊呼过后,少林似乎被惊醒了,深陷的双眼微微转动了几下,干得开裂的嘴唇轻启,发出了细微而又沙哑的声音:“太……太后?真的是你吗?”“少林,是我。你受苦了,我这就救你出去!”盛雪看着他艰难地想要睁开眼,可却努力了好几次,都只是隔着眼皮动了几下眼珠而已。盛雪再也忍不住悲切之情,泪水滚滚而下,话音也发了颤。“太后,属下无用,没能完成交代的任务,害得凤印被夺走,属下该死!”断断续续地说完这句话,少林就呼吸困难了。话落时,盛雪掀他发的手指,感觉到了一滴滚烫的液体滴到指尖,她的心再一次揪痛:“少林,这不怪你。是我不该答应你,让你去引开追兵的,东岳王的人马,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现在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我要救你出去……坚持住!”“不是东岳王的人马……太后,我是摆脱了东岳王的人马追捕后,被一个……一个面具男子所伤,是他夺了凤印,将我关进此处……”“面具男子?”这世界上,除了她的师傅以外,还有人喜欢戴面具吗?“是……黄金面具……呃……”少林话还没说完,就体力不支昏了过去。“少林!少林!”盛雪焦急地呼喊着他。从八岁那年,第一次见到少林开始,她就没见过少林落泪。他在她心目中一直是个铁人般的存在,如今,看着他虚弱至此、悲切至此,她难过极了。放开他的头发,她拿起夜明珠,在密室各处翻找铁链上的钥匙。而少林在这期间,呼吸的声音也越来越弱。“钥匙究竟在哪?”密室里任何能藏钥匙的地方,盛雪都找过了,可惜一无所获。她急得泪如雨下。又找了一圈未果后,盛雪绝望地走到少林身边,掀开他的头发,看着紧闭双眼的他,唤道:“少林哥,少林哥,你醒醒,不要睡,你等着我,我一定会找到钥匙救你出去的!”少林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似乎想要睁开,可惜终究没有力气。盛雪见状,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他胸前,埋头哭道:“你一定要等我,不能死,我还需要你保护呢……千万不能死……”话末,收了脸上的悲色,伸手擦了擦眼泪,再次担忧地看了眼少林后,果断地转过身,走到密室门边,按了一下里边的机关,便打开了门,神色淡然地走了出去。等盛雪出去时,她发现紫玉正靠在石桌旁,阴狠地盯着她看。她的紫色衣袍,半湿地铺在地上,湿发散在衣袍上,如一朵盛开的紫色牡丹般妖艳。在清冷的夜明珠光线沾染下,越发显得她娇媚撩人。“紫玉姑娘,你怎么坐在地上?”盛雪明知她刚才是想阻止她进密室而摔倒在地的,这会儿却装出一脸无辜的表情,担忧地问道。说话间,盛雪快步走过去,拉着她的胳膊,打算扶她起来。哪知紫玉在她靠近时,猛地将腰间的银白色束带一扯,一把柔韧的软剑就架在了盛雪的脖子上。脖间冰凉的触感,让盛雪身子一僵,不可思议地看向她。这个紫玉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将软剑藏在了腰间。她一直以为那只是一条银白色的束带!这把剑,一看就是她之前手中的那一把。估计,她也是用这把剑,出其不意地将她的主人伤了逃走的。“紫玉姑娘,你做什么?”紫玉眯了眯眸,用唇形问盛雪:“你究竟是谁?”盛雪见状,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为什么这个紫玉要突然对她刀剑相向?还会突然询问她的身份。难道,她是在忌讳她进了密室,看到了少林?“紫玉姑娘,你见过哪个盗贼愿意透露姓名的?其实,我是谁并不重要,因为,我们从此再不会相见,我救你只是尽医者的本分而已。当然,我也谢谢你让我找到了这么多的宝物!所以说,我们盗界传言,入得华府,盗走一宝,能富三世的传言一点不假啊!我看这一颗夜明珠,就够我荣华富贵一辈子了。”盛雪僵硬着扶她的动作,任凭她将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目光坦诚地看向她又道:“那个男人已经不爱你,你何须替他多想?这密室我进来也只想带走一两件宝贝换钱花花,你行个方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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