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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03 08:5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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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任轶颋

出版社:华龄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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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二十年

这二十年试读:

序言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往事如烟似梦,随清风忽焉而过。回首间,已是二十春秋轮回,可岑否,它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唯有无尽的回忆让我追忆一生。

有些回忆,是纵使磅礴大雨也洗刷不掉的斑驳痕迹,是纵使惊涛骇浪也冲刷不尽的铭心烙印。那些回忆中的人和事,那些音容笑貌和爱恨纠葛,那些只言片语和泪眼模糊,都恰似一株千年老藤,紧紧盘踞在我的心头,将那蟠龙虬错的老根深深扎入心底,任凭岁月的流逝,也丝毫未曾放松。

这二十年,我从懵懂无知的少年到沉稳老练的成年,从豆蔻年华的单纯烂漫到而立之年的云淡风轻,我有过甜蜜,有过挣扎,有过叛逆,有过妥协,有过坚持,有过固执,但无论是什么,那些点滴都如我记忆沙滩上的颗颗珍珠,在流金的岁月里,熠熠生辉,闪闪发光。我时常沉浸在那段梦幻般的回忆之中,然后痴痴的笑或者眼眶湿润,追忆那段最美好的,最纯真的时光。

如今回眸望去,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那悄然逝去的一切似乎都被时光锁进一座圣洁的象牙塔内,我追问自己,是否还记得心中某个深藏的角落,有那一份青涩,那一份悸动,有一些寂寞,有一些痛楚,还有一些难以言喻的殇。

一直以来就想用文字去祭奠那段逝去的青春,那段独一无二的岁月,那段一去不复返的光影世界。我总希望能把我生命中遇见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写进自己的故事里,在我的世界里,他们都是主角,也会是永远的记忆。希望把他们所有的一颦一笑,所有难忘的细枝末节,都收录进我的字里行间。安然接受时光赠予我的点滴,这是一份私人订制的礼物,它与众不同,它珍贵可爱,它会是我毕生的无价之宝。

最终,我用自己卑微的文字,记录下这二十年中的记忆碎片,将他们串联在一起,来抚慰那颗在这二十年里不断颤抖的心,来缝补那些支离破碎的感情,来倾听彼此的心跳,来拉近我和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之间的距离,来纪念这段已经流逝的生命历程。

在我看来,追忆从前除了是一种怀旧,更是一种向往未来的冲动,既有对生活的无尽眷恋,更有对漫长人生的祈盼,穿过雾霭蒙蒙的眼睛,放飞尘封的记忆,大胆地去追忆从前,从中领悟真正的人生,去懂得生活的酸甜苦辣,才能甩开脚步走过漫长的人生旅途。

人生就是一次旅行,风景一程又一程,或许这二十年就是我见过最美的一程。这段时光,是我最青春的时光,是我敢于肆意张扬,无畏无惧的时光,是我仍憧憬未来,可以肆无忌惮许诺的时光。

一段时光,剪不断,忘不了,它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我的记忆里,我的人生里。我想,我们都有一个回也回不去的二十年!第一章童趣小花园

八岁那年,我上小学,一直住在外公家。一到放学时,校门外就站满了人,他们都在等待自己的孩子,外公也不例外。每次放学我奔出校门,就会远远望见一位站在铁栅栏处的老人,正抬着头努力分辨每一个出来的孩子。他视力不是很好,但每次一看见我跑出教室大门,就使劲向我挥手臂,脸上浮上了慈爱的笑容。

我和外公走出校园,我跑在他前面,路旁的花草风一般地从我眼前掠过,回头一看,外公已经距离我很远了。我站着不动,笑逐颜开地望着他,等他慢慢走过来,就撒娇地拉起他的衣襟,用力往前扯。不知不觉,外公又落到了我后面。微风拂来,轻轻抚过那些花草,像外公慈爱的大手。我和外公回家的路必经过一个小花园,但每次只是路过,不常进去看。

小花园依附在蔚蓝的天空下:夺人眼球的是那座纯白色的滑梯,天真无邪的孩童们,绕着滑梯攀爬翻滚,像是在迎接夕阳;花园左边的栏杆等候傍晚的落日,仿佛像个坚强的战士,为路人保留很多停歇的座位,也为他们的脚底铺上了完美的地毯。

上中学的那段日子,母亲给我雇了司机,我也搬离了外公家。校门口的铁栅栏外少了我的外公。不过,每逢周末,我都会一如既往去他家,路过小花园,依然觉得外公就走在我身后。后来,高考那段紧张的时间彻底改变了我的生活,我和外公见面的次数渐渐少了。于是,那座小花园被悄悄地埋葬在我的内心深处,那条通往外公家的必经之路也印在了我的记忆里。

进入大学后,时间多起来,我抽了空去外公家。见到外公的时候我不禁有些惊讶:他的头发早已全白,脸上的皱纹也多了、深了。我跟外公打招呼,声音有些哽咽,外公慈爱地摸了摸我的头。外公还是和从前一样,拿着一本文学书,细细地品味着、思索着,没过一会儿,他就摘下眼镜,忍不住向我绘声绘色地讲起书中的内容,激动处甚至手舞足蹈。外公是真正热爱文学的人,他独到的见解总是让我感到文学是那样的深刻,那样的真实,又那样的厚重。看着外公津津有味地给我讲述人生之道,眼前猛地忆起六岁那年我躺在床上,他给我讲故事的画面。外公是我在文学道路上的启蒙者,也是我之所以热爱文学的引路人。

一天,狂风席卷而来,乌云密布,暴雨开始施展它的威势。阿姨打电话到我家,说外公从床上摔下来了,去医院检查,医生说他的肺部已经全部腐烂。我匆匆赶去医院看他,他一直笑着对我说:“人生就像一片叶子,落叶最后总是要归根的。”几天之后,我又去看他的时候,他已说不出话来,只是平静地注视我,眼角挂着泪花,眼中全是关切与不放心,看得出来他想摸摸我的头,满是针孔的手却怎么也动弹不得。我赶忙拿纸巾拭去他的泪水,握着他的手,眼泪止不住流下来,外公依然微笑地望着我,眼神平静而慈爱。一星期后,我跑到他的病床旁,他却再也没能睁开眼睛来看我。自外公去世后,那条路我也渐渐不再走了。有时也会路过,但终究没有进去看一眼。从此,那个小花园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年岁渐长之后,外公的身影却时常出现在我的梦里,愈加理解外公睿智的内心,有时候也会想起那座小花园。为什么不进去看看呢?那座小花园伴随我和外公,走过那么长的一段路,可是我们一次都没有进去过。那时我在前面奔跑的时候,外公会不会看着小花园里面露出那熟悉的笑容?

这是外公去世后我第一次来到小花园。现在的小花园,已经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了,成了一个活动中心,里面放了很多锻炼器材;那个白色滑梯也不见了,换了个新的、彩色的。我独自坐在长椅上,回忆着外公的一切,想着当年为什么没有和外公一同来小花园转转,后悔着为何不早来小花园看一眼呢?太阳下山了,夕阳温暖地笼罩着小花园,也笼罩着我,这一片即将逝去的阳光仍然无私地照映着一切,而我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树影婆娑,三三两两的人穿过小花园,有结伴的,有独行的……不知他们,又会有怎样的故事?不知道他们,有谁像我一样,缅怀着过去的时光和久远的亲情?

夜深了,花园里的人陆续少了。我也站起身准备离开,今晚是我停留在这儿最久的一次。

我回头望了望,脑海中浮现出十多年前的那个小花园:白色的滑梯,一群孩子在那儿爬上爬下;花园四周绿树环绕;还有一个栏杆立在花园的左边,那是供人休息的地方,还有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小的蹦蹦跳跳,大的慈爱招手……

我知道,外公依然走在我身后。(2011年4月)生命的微笑

霪雨渐渐收住了脚步,天空隐去了那张灰色的脸。她,站在窗旁,远望着天空,白云把雨雾冲散了,一缕淡淡的阳光从窗外钻进来,屋里的书架、墙壁、衣柜仿佛添了一丝朦胧彩霞;微风送来它清凉的慰藉,唤醒了屋里的风铃,传来了清脆悦耳的连绵之音——她,抱着婴儿,倚着窗,向着窗外微微一笑。这笑容似乎对生命充满了新的希望,犹如动人的旋律、美妙的音符,汇成一条多姿多彩的绸带。点点烛光围绕在她身旁,我默默地想……

这笑容我或许在哪儿见过,她,坐在长凳上,旁边有一个蹦蹦跳跳的孩子——那个长大的婴儿。她,牵着孩子的手,背着旅行包,向着前方微微一笑。这笑容是那样地恬淡、快乐、富有诗意;如刚出浴的莲花,守望着、憧憬着。又如平静的湖面,荡起了涟漪,渐渐地向四周扩散开去,我静静地想……

这笑容我的确在哪儿见过,一条又长又弯的街道,走上层层叠出的楼梯,推开一扇门,她静静地躺在沙发上,闭着双眼,睡得很久了,再也没有醒来。这是一个安静的夜晚,皎洁的月光挂在天上,她的嘴角仍保留着那丝微笑,而唇上的那块暗青再也无法消退了。头上有几根白发,皮肤还是和以前一样光滑,只是略有些暗沉。她手心的余温融化了屋内的寒意,宛如一只意志坚强的精卫,衔起无数颗樗蒲似的石子,为大海盖上厚厚的棉被。屋内的灯光变得柔和多了,我似乎又看到了那笑容:她,坐在沙发上,读着书,品着淡茶,书中的情节让她情不自禁地发出一丝笑声。

她是朴素的、是虔诚的。在这朴素与虔诚中,她保持着那份愉悦的心情,沉淀出幸福的源泉,流露出生命中最后的微笑:像彩虹那样多姿、像蓓蕾那样期待绽放、像鸟儿那样自由……(2011年6月)东安公园和小书房

外婆家附近有一座公园,靠近东安路,名叫东安公园,现在仍静坐在那儿。穿过马路,落日的天空下远远横着道铁门,遮挡住了几分生机。

曲径幽邃的小路,依稀可见前方广阔的草坪,芬芳娇羞的艳花,背后是蘑菇样儿的草树,再靠后便是坚忍的松柏,撑起无数翘首枝干,仿佛伟岸挺直的高墙守护着前方的花坛。虽然人不多,但那里却是我儿时的避风港。偶尔一阵鸟鸣传到草坪的这边来,小花与枝叶本是齐并肩默默地赞叹天空;随着清脆的啼鸣,在微风的歌声中左右摇摆。我盘腿而坐、聆听这自然的天籁。记得九岁那年,我独自蹲在草坪上,两腿弯曲,双手抱膝,朝着镜头傻傻地笑,然后起身,绕着树木奔跑。花坛里满满的污泥本不许触摸,我却常常用手捏起,使劲儿地抓起一大把,堆成完美的房屋,有一两次被人发现,狠狠地痛骂一顿。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走进那块草坪。大概是怕被罚的缘故,不敢招惹她。

为了逃避难以预料的祸患,儿童乐园是藏身的妙处。外公常陪我一起坐电缆车。我本来害怕的心慢慢地平静了,身体也似乎舒展到无限的大,幼嫩的我脚踩踏板,只听“滋”的一声,一股力量从后背涌来,电车飞驰而去。右旁的树木和摇动的缆车所奔行的速度与伴奏乐交相辉映,夕阳便映衬在这图画里;光滑乌黑的路面仿佛是朝臣行列,跟着头上的电缆车辛劳奔走,时而瞻望那至尊无上的宝座。这时候,车缓缓地松了口气,周围有些昏暗,小孩都跟着家长走了,工作人员也打起哈欠来,外公说:“颋颋,这么晚了,我们回家吧。”这游戏真令我刺激,每次来到这里,不免有些胆怯,不敢骑那玩意儿,却极想饱尝那电缆车穿越千山万水的疲惫。但直到现在,我仍然没有看见,乘坐的孩子自然是常有的,然而除了工作人员,我很少再遇见过。

如果不去乐园,真的没什么劲儿。到了夏天,情况有变。钓鱼和下棋需要时间,我没有耐心。转了半圈,突然看见有个女孩,拿着模型飞机赛跑。泥的草里是不去的,总该挑个宽敞的地方,虽然接近夏至,那天幸好没有下雨。不知是飞机有些挑逗,还是女孩有些粗疏,刚松开手,飞机就挂在了枝上。她的父亲拿着鱼竿,拾起一根长长的竹棍,用绳子将它们紧紧捆牢,然后朝树枝一挥,飞机还是无动于衷。于是后退几尺,踮起脚跟,仔细一看,才发现有团黑乎乎的东西夹在树缝里,和枝干几乎辨不出颜色。女孩的父亲捏起竹竿,走到离树不远处,将竹竿朝飞机用力一甩,那飞机就瞬间落在地上了。后来呢?只见女孩手里捏紧飞机,又快乐又得意。二十年前,父亲曾和我玩过这类游戏,远处的鸟叫声传来了,我的嘴唇稍稍弯成了弧度,却被兜里手机猛地惊醒,是母亲催我回家了。我早已习惯在公园逗留片刻,幻想北方辽阔草原的味道,而沉重压抑的生活,在他们看来,竟是平淡而迅速的日子,在我身旁正步步艰难磨过。不知怎的,几次躲进一直认为憋闷的书房,待上整整一天,反复回忆那段高考岁月,心想那大概是全中国最为严厉的管教了吧,连周末都要被占据。

穿过泥泞小道,横过一条马路,小区的第三幢房,便是我的家。从一扇玻璃门进去,乘上电梯,靠右手的是大门。推门走进,右侧是书房,橱窗里堆满了五花八门的书。我对着那橱窗看了老半天,终于拿出语文课本,在那时候看来的确泛着陈规守旧的韵味儿,放在桌上,拉开椅子。第一次是等待老师;站起身,道声好,第二次是问候老师。

她是一个中等个儿的女士,头发乌黑,没有戴眼镜。起初,我感觉她非常年轻,只是听母亲说她姓何,是教语文的。她朝我和蔼地点了点头,我背对着她,听了母亲的话后,越发胆颤,眼睛还是注视着地面,生怕被人嘲笑。上课之前,念叨着母亲的嘱咐,随意握着备好的问题,她就微笑起来:“这真是聪明孩子所提出来的问题,只要用心钻研,一定会大有进步。”沉压过久的错念,自从初中被班主任责备以来,竟在这一句话语里豁然消失,似乎看到了邈远的桃林。她向我道起基本知识,教我背诗句古文。整个书房静悄悄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响。

我疲惫地念着那篇《廉颇蔺相如列传》,读到中间两段,何老师喜欢下意识地用手指着其中的语句。她讲课的时候,与我倒还真有相宜的地方。可总有几次在默写古诗时,趁她不注意,我翻开书本,偷看几眼,又慌忙地合上,多次窥视那扇铁门。前几天锁坏了,母亲让刘金叔修理过了,我私自撬开门锁,溜出去玩。何老师买的书,我只粗略地翻看几眼,那些陈旧的书籍早已不知去向,现在忆起来,原来高考后没几天卖给一个捡破烂的了。

如今,我再次翻阅桌上全新的初高中课本,使我重新恢复文学爱好的信念。很多时候,在工作的陈规中,我经常觉得被什么堵着似的,单在脑前面晃悠,读不出豁朗的感受。自从获悉我的诗歌被出版社认可,胆怯的步子正沿着用大理石的岩石顺畅蔓延。(2013年1月)第二章会飞的翅膀自由神

每次看见这扇铁门,心中迸出的第一个字是“飞”,我感到太不现实,时常有些矛盾。不知道会有什么事发生,刚跨出大门,便毫无反抗地缩回了那只脚。

和同学们坐在操场上谈心,白云又映入我的眼帘,依然觉得不切实际,因此走进教室。

一次,我趴在桌上不知不觉睡着了,是被那些堆积成山的作业压得喘不过气了吧,当我醒来,已是晚饭时候了。今晚,除了上完补习班的课,回来还要赶一篇文章,以“心愿”为题材,反正题目自拟,我想索性彻底抛开作文的框框,看心情是否和以前一样堵塞,语言是否和以前一样牵强。

我看着桌前绿色的青蛙、红色的闹钟、弯腰鞠躬的台灯,它向我微微一笑。

记得初中那个时候,老师组织我们去美国旅游,远远望见自由女神的塑像立在那儿,我嘴角终于露出了笑容。

王同学走到我身旁说:“我变成她,一定是‘美若嫦娥,冷若玉兔’。”我在一旁偷笑着说:“就你这副嘴脸,还能跟嫦娥比?别扯了!”小王也笑道:“你看,风雨的时候,她是怎样的孤独忧愁;阳光的时候,又是怎样的豁然开朗。”

张同学仰望天空,仰望女神,便运用她最富有韵味的想象力,回答道:“她……她坐在大海的游船上,空气是她生命的呼吸,水鸟是她志同道合的恋人。夜晚,她穿着白衣夏裙,头上戴着红帽、插着头箍,胸前挂着纯色的蝴蝶链,游荡在像镜子一样平的海面上。”

小吴忙问:“狂风的时候呢?”小张说:“她驾着潜艇,疯乱如麻地在波涛上行驶。她的连衣裙曾轻抚过许多小花小草;闪电霹雳的时候,她便畏缩不前、矛盾重重。别的船员,在船长的施令下低头行驶着。深黑的夜里,她依然昂首挺胸,传奇而洒脱。”

这一番话具有画面感,使我钦佩,使我赞叹。

小吴只静静地靠着我,拿着一本《宋词三百首》,细细地品味着,我转过身来说:“别老看书,说说吧!”她低着头说,“女神很伟大,我们很渺小!”

小王竖起大拇指,笑着说:“你挺有学问的;云,该你说一说了。”我羞红着脸,用右手敲敲脑袋,忽又扬起头说:“我可能不适合做学问,所以不想太钻古典的深意。有时候,真不愿联想过去和现在。只希望大家都平安快乐!”

小张连忙解说道:“有个传说你们听过吗?有一回,嫦娥不幸吞下不死药,飘向广寒宫。孤守冰冷的宫殿,怎地不令人心酸!有时候,她走进天坛,俯望人间;有时候,她孤守床榻,抱拢玉兔,傻傻地咧开小嘴。上帝发出旨意,她开始哆嗦了,胆怯了。如果女神变成嫦娥,岂不要被王母娘娘赶回天宫?她能像现在这样吗?还称得上自由神吗?”

他们都拍手点头。我笑着说:“女神是圣人,我们是凡人,我希望大家都是快乐少年。小王说的,美若天仙;小张说的,自由洒脱;小吴说得富有哲理,比较谦虚、比较谨慎。”“很好!”三人不禁暗暗叫绝,“这才是绝对的真理。”刚才那些联想全在我笔中自然欢唱地流淌。(2013年2月)一个词

有一个词喷出怕惹祸

有一个词能点得着火

二十年竟不敢说出口

我听得出云雀的泣声

是一股龙卷风

把我从高空坠到悬崖

是一群小青虫

让我重生战斗的信念

说不定我真的着了魔

无论是对是错

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突然一下“飞!”

这句话教我今天怎么说?

你不信磨杵成针也罢

那么有一句话你们听着:

等云雀坐不住了巢穴

不要发火:低下头

静默彳亍着

终于等来这一刻

脑海中一个念头

闪一下“破!”会飞的翅膀

去年六月,我去北京看望一个朋友,他送给我一只鸟,那只鸟不停地拍打着翅膀,我将笼子下方的小门轻轻打开,它挥动起常年被囚在笼中而无法施展的翅膀,想要奔向蔚蓝的天空。

朋友赶忙拦住我,说:“颋姐儿,你这是干什么?”但我知道它不想呆在这儿。“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才把它买来的!”朋友说:“怎么了?”他望着我不作声,疑惑不解地询问着。“你知道吗?这只鸟笼让我想起:去年我去表弟家住,亲眼目睹了他的高考往事。”

我语重心长地告诉了朋友。(一)

每逢放寒暑假,我时常去表弟家玩。我们坐在一起谈理想、谈未来,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直到深夜我才离开。我的表弟明明告诉我他喜欢画画,可是学校每天布置的作业很多,他只能利用闲余时间偷着学画画,说到“偷”字,学校作业多、高考压力大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莫过于他的母亲为他安排了众多老师,几乎每门科目都有,连唯一的周末时间都被他母亲惠红剥夺,犹如领导安排员工任务一样,没有暂歇的时刻。

高三的钟声渐渐敲响,明明每天的作业多得已经堆积如山。听他妈妈说明明是个不自觉的孩子,必须通过请老师来管束他,除了完成学校布置的作业外,他的妈妈规定:明明!接下来上课啊,待会儿老师来!明明,上完课弹琴啊,这次十级必须通过,这可是高考加分的好机会!他如同一只囚鸟,想要张开翅膀,却怎么也动弹不得。

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我和往常一样来到明明家。“谁呀!”一个疲惫的声音传到我耳边。明明拉开门,惊喜地望着我,露出了平日里难以显露的笑容,似乎我是他释放心情的救护神。“最近学习怎么样?”我关切地问,注视着那个沉甸甸的、敞开着的书包,一摞书和一堆画纸摊在桌上。那天下午,明明刚从补课班回来。

他走到桌旁,拎起书包、一股脑儿地扔向沙发。有气无力地走到沙发前,整个人像生了一场大病似的,躺在沙发上。我走到他身旁,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怎么了,不高兴”我关切地问,他低着头,沉默不语。我了解他的痛苦,回来还要受他母亲的管制:“不许……,必须……,否则的话……”这些话不时回响在明明耳旁,成了每个家长教训孩子的惯用语。我望了望沙发后面的阳台,圆木小桌上放着一只鸟笼,“唧唧”的叫声传遍了整个客厅。那只鸟日日夜夜待在笼子里,就像明明每天被妈妈束缚在家里一样。“明明!快去做作业!”惠红冲进门,犹如老板向员工发号施令一样。“作业我都做完了。”明明不耐烦说,“妈,让我歇会儿吧!”他的脸上显出央求般的神色。“不行!”这是一个苛刻无情的女老板的声音,这句话已经成了她的惯用语。“你看看这次化学才考几分啊,连班主任都打电话过来了,”明明有些紧张,一声不吭地站在那儿。“化学才考30分,我面子全被你丢光了”惠红皱着眉、瞪着眼睛说:“快把书拿出来,一会儿老师来。”“还要请啊!”明明终于忍不住了,“学校作业够多了,还请这么多老师!”他发出了第一次抱怨。“都已经请了好几个老师了,效果又怎么样呢?”惠红沉默不语。明明向她乞求,“妈,能不能不上啊!”“那怎么行!”惠红愤然说,“就这点成绩,怎么考名牌大学!”“念普通大学不是挺好吗,干吗非要考名校呢!”明明不服气地说。“考名牌大学才有出息,你懂不懂?”惠红义正言辞地反驳自己的儿子。“我如果偏不考名校呢?”话音刚落,“你敢反抗!”一阵强烈的龙卷风之音侵袭着整个屋子。惠红用手指向明明的脑门。“认真补课,听见没?”惠红的声音比刚刚缓和不少,明明低下头,回到书房。(二)

门铃声顿时响起。“是李老师啊!”她站在门口微笑着说,似乎在迎接一位贵宾。“李老师,这是我家孩子明明,”惠红带着老师走进明明的书房。“他就是贪玩儿,化学成绩总是考不好。得让你费费心了。”“我会尽力的!”李老师平静地说,故作庄重地用手抬高了那副往日教书的眼镜。明明跟在惠红后面,踱步走进那个最令他憎恶的书房。严肃的补课时间开始了。

惠红坐在客厅沙发上,时不时地朝书房大门看一看。她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报纸似懂非懂地默读着。没过多久,她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欣赏着精彩的画面。她又换了个精妙的动作:双手交叉,搭拉着肩膀,等待着课后老师的反应,她嘴唇两旁的酒窝依旧没有露出。

发现李老师略有不悦地走了之后,惠红问明明,“课上得怎么样?”这时,她的眼光不知不觉就转移到了桌上的画纸,惠红走到桌旁,拿起了其中一张画,“这是你画的?”明明点点头。“这是谁?”惠红指着画中的女孩说,“书不好好读,就会画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妈,你别胡说,这是艺术。”明明解释说。“什么狗屁艺术!”惠红皱了皱眉。“妈你不懂就别乱说。”明明的声音比刚刚响了一些。“告诉我,这是谁啊”,惠红继续盘问儿子,“这叫早恋知道吗?”“你怎么总是胡思乱想,烦不烦!”这是明明第一次向自己的妈妈发出了平日压抑已久的怒火,惠红是一家之长,无论是谁,都得听从她的吩咐和使唤——“违抗者,必罚也!”她当然受不住明明的那句反抗之语。“你还不说实话是不是。”惠红拿起鸡毛掸子。“咻咻”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屋子。“现在什么时候,还有心思玩儿。”不长眼的鸡毛掸子朝明明猛击过去。“明天我去找你们班主任,让她查出是班里的哪个女生,我还不信我没这个本事!”惠红使出浑身的爆发力向明明示威。“妈,我求求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好好学习的。”明明哭着向惠红求饶。“还不快去弹琴!”惠红再次向明明发起号令,这是家长们训练孩子的手段,学琴成了少年的烦恼。

明明无言以对,被迫走到钢琴旁,打开琴盖,弹着一些对他来说确是百无聊赖的曲子。“颋颋,这么晚了,你该回家了,明明要复习功课。”惠红说完,走出大门。我也站起身,离开明明的家。

惠红走后,屋里只剩下我的表弟一人。我听到他的钢琴声,声音越来越低。阳台旁的那只鸟依然蹲在笼子里,不停地抽泣。

走在回家的路上,漆黑的天空像一张渔网笼罩着许多树,那些绿叶也被整个夜掌控着,变成了一团黑云,夹杂在黑夜中看不分明了。(三)

高考的严峻时刻终于告一段落,后面的时光都是在焦急地等待着录取通知书。我不知道明明的境况如何。过了几天,我来到明明家,走近他的身旁,他低着头,双眼都模糊了。“明明,怎么了?”我望着他悲伤的表情,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递给他。“姐,我没考上大学。”他边哭边说。“妈逼我练琴,我又要复习功课,又要学琴,哪有时间啊,她还给我请了这么多老师!”“等她回来你好好跟她说,明年再考不就行了?”我像在安慰他,但我知道这是一种外在的安抚,不能填补他的痛苦。“我没考上大学,钢琴十级也没过,她一定会打我的!”明明边哭边说,我望着他沮丧的脸,心中不禁在想:小小年纪就要承受这么多的负担,真是可怜!谁能解脱他的痛苦和无奈?“明明,你爱学琴吗?”他摇了摇头,趴在琴键上,木然了一阵子。我走进他的身旁,捋了捋他散乱的头发,我了解明明的心情,就像那只整天被关在笼子里的鸟一样。“填志愿时,你都填了哪些学校?”我不住地问。“我不知道,都是妈帮我填的。”他右手捂着眼睛,声音哽咽住了。“连志愿都是她帮你填的?”他点了点头。“她填的都是名牌大学。这么高的分数线我怎么考得上呢?”明明用纸巾擦拭泪水。

我以前听明明父亲说过,自从他上小学时惠红就开始替他包办一切,中学、高中都是惠红出钱、找熟人托办的,而那些学校都是民办学校,她却对外宣传儿子考上了市重点。惠红告诉明明,她为儿子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只要明明服从她的命令根本就没有问题。“你妈希望考什么大学?”我不住地问。“华东政法,她要我今后当法官,她说当法官很神气,还能赚大钱!”这就是普天下父母望子成龙的心态。“填志愿应该是你的事,你为什么不坚持自己的想法呢?你不是喜欢画画吗?”我望着明明,他的眼泪如小溪缓缓流淌着。“我连个大学都考不上,我哪儿还有心思学画画?”明明哭泣说。自从上回画画被母亲发现后,他就再也没有碰过那些颜料。他向我原原本本叙述了那天母亲填志愿的事情。

上个星期三,惠红开完家长会,回到家里。“明明,志愿表我拿来了,我帮你填好了,你只要照着我填的抄就可以了。”“妈,填志愿是件大事,怎么也不跟我商量呀!”明明很生气,填志愿毕竟是他自己的事。“我这么做都是为你好。”惠红说。“那你也应该先问问我,我想考什么学校!”明明和母亲商量着。“你就听我的,不会错的!”惠红下了死命令,无法反抗,“告诉你,这次你要考不上华东政法,看我怎么收拾你!”“你跟爸一样,都不问我的想法,考华东政法,征求过我意见吗?”明明的声音比刚刚升了好几个音阶。“别提这个人了,这么多年他来看过你吗?还不都是我在管你!”惠红叫嚷着,她在为自己辩解。明明告诉我,他的父母离婚后,惠红自誓要把明明培养成才。“你别跟我犟,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我说了考这个学校就这个学校!”惠红举起食指,用力摇着说。“妈,你要逼我的话,我就不考大学了!”明明发出了强烈的呐喊声,他在和妈妈抗争,也在和自己抗争。“你这小子,上回不好好上课,你表姐在,我想给你个面子就算了。今天你又来跟我撒泼!好,那你就不用读书了,我现在就把书包扔到窗外!”惠红说完,一把揪起明明的书包直奔向窗外,仿佛一匹草原狂奔的野马直扑向窗口。“妈!妈!把书包给我!”明明冲上前和惠红争抢,“妈!”明明抓着书包的左端,惠红抓着书包的右端,像是上演着一场激烈的拔河比赛……惠红的喘气,仿佛钢琴里的颤音,不到二十分钟,就累得跌坐一旁,说话声音也变得虚弱起来。

明明整理完书包,正走到门口,看到惠红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妈!你怎么了?”他跑到妈妈身旁,用小手抚摸着惠红的胸膛,明明感觉到她“怦怦”的心跳声,看到母亲脸庞沁出了细细的汗珠,也终于体会到母亲的不易。那是一个母亲对儿子殷切的希望。“明明,妈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等你考上大学,妈——就不管你了,我发誓——不管你了!”惠红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一滴晶莹的泪珠落在明明的手上。“妈,我知道了!”明明边哭边说,他有些明白惠红的用心良苦。这也是当今家长对孩子最大的期望,不知现在的独生子女是否能体会父母这样的心情?可是,明明的理想变成了一股青烟,很快便飘走了。(四)“我的表弟已经离家出走了,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养鸟了吧!”我向他解释着。

我的朋友听完这个故事,叹了口气,他将鸟笼轻轻打开,那只鸟张开翅膀,随着清脆有力的振翅之音,俶尔飞出窗外。

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去过鸟市,每当有人送鸟,我都会拒绝。我还是经常去表弟家,路上偶尔会看见别人拿着一只鸟笼,边走边说着笑,不禁想起明明——我的表弟,还有他的那段高考经历。朋友将鸟笼打开的那天,我远望着这只鸟,它终于会飞了。

我希望它飞得更高、更远……第三章我不是傀儡我不是傀儡(一)

自大学毕业后,一场场暴雨像事先约好似的轮番袭击我,使我一次次处于绝望的边缘,以往追求“导演梦”的我被突如其来的现实狠狠地迎头一棒,之后选择了沉默。

起因是这样的:

原答应用金钱助我考学的妈妈,在我求学无门后,她变得手足无措,放弃对我施行管教。渐渐地,我成了一只被妈妈抛弃的皮球,被万念俱灰的她重重地踢到了爸爸的身边。从小漠视我成长的爸爸,为了满足他在职高官的面子,不得不挑下了这个他自认为千斤重的担子。

脾气一向倔强的妈妈是永远不会承认她的扭曲教育是错的。2010年1月下旬,我在校园网站上查到了自己的成绩,一串鲜红的字符直射入我的眼球,我跑向客厅,抓起电话,将第一个消息传给一直关心我、用金钱呼风唤雨的妈妈,“我文化分过线了!”

那天晚上,妈妈回到家,将一个日夜形影不离的公文包放在沙发上,像个没事儿人似的。我心里不禁窃喜:她今天一定很高兴,我的分数全部通过。可她对我说:“颋颋,你文化课过了,但专业课太差,所以不能被录取!”我怔怔地望着她,问:“妈,你不是答应过我,只要文化分过线就行吗?”“我什么时候说过?!是你自己没考好!”她不耐烦地坐在沙发上说。“你答应我的!当初你信誓旦旦地说只要我文化过线,你会助我考上艺校的!”我焦急地说。“你要再多嘴,当心我对你不客气!”她向我皱了皱眉,从柜子里取出一根长长的鸡毛掸子,在空中一甩,就发出“咻咻”的声音。她根本没有实现诺言,“考研不录取又怎样,还不都要找工作?”我木然地望着窗户,妈妈的话让我十分震惊:难道这四年她一直都在利用我的梦想引诱我获得学校的各类奖项?难道她逼我考复旦,就为了和她的荣誉平起平坐?我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这就是我的妈妈,我最尊敬的母亲啊!从小到大,我都以她为荣,顺从她的意愿做事:第一,每天晚上去补习班上课。第二,每天要求我穿什么样的衣服、鞋子。第三,在我参加高考填志愿时,她为我安顿好一切。我没有反抗的原因不就是相信她这么做都是为了我的梦想吗?就拿这张网院文凭来讲,我被她蒙蔽了二十多年,今天才算对她有个彻底的了解!难道我只是她一个炫耀的工具?!

坐在一旁的爸爸,沉默地低下了头。每当发生一些重大之事,他都会一如既往地摆出这个熟悉的动作。那天情形正如他的意料之内,原本让我接班的真情终于有机会吐露了。他走到我面前,惬意地对我说:“颋颋,还是接班吧!”这句话如同一把刀直刺我的胸膛。对理想不再抱有渴望的我,哭着求他:“爸爸,请帮我找一份工作!”他保持着那副看似经理却如一个阔佬的形象,教导一个他自认是年幼无知的孩子:“你还是放弃这个念头吧,现在找工作那么难。况且我和你妈都上了年纪……你不接班,让我们喝西北风?”“爸爸,求求你了!”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向他提出寻找工作的请求,对于一个常人的爱子之父来讲不过是信手拈来,可他竟向我提出大量荒谬要求:“首先,你必须穿我制定的接班西服、发型必须按照我的要求,下周带你去修剪……那所豪宅是我买的,只要你照着我的话做,房产证上就变成你的名字!如果这些做不到,别谈什么接班了。你看你妈,这么多年把你弄成这样,现在她把这个烂货丢给我。”这是他向我施展的教子经验。接着,他不断挥手摇摆宛如左右向他吹捧的晨风。古往今来,中国著名的皇帝不过如此,指点江山、作威作福,让他的小子毫无顾虑跨上了他设定的宝座,差点儿疏忽另一道“美味可口的点心”。

对于一向重男轻女的爸爸,不再接受他施舍的一切、决心谋生的我更无力求他,听着爸爸催接班的话语,低下了头。(二)

我就这样走进了爸爸的单位。一段不伦不类的实习生活隆重上演。

我坐上电梯、踏进五楼办公室,员工们笑盈盈地望着我,“颋颋早上好!”这是爸爸特意定下的规矩,只要我一踏进这扇门,必须拿出所有礼节,否则就要减薪。工作正式开始了,爸爸还为我找了一个助理:一张消瘦的长脸、一个妖娆的身姿似乎掩盖了她那见风使舵、趋炎附势的本性,听爸爸说她是我的心理老师,其实是来窥视我的。她叫丛琳,这个名字有点奇怪,难道她成了一只啄木鸟,在上班的每时每刻特意为我这棵正常的松柏挑刺吗?每天,我穿上爸爸规定的工作服,完成他给我制定的那些莫名其妙的任务:背诵生铁数据、填写报表、收发邮件、接电话、开车子……如果不定时完成指标,就是叛逆、是不孝顺他、不体谅他的表现。在这种情形下,实习变成了一种机械、麻木的行为。回想着曾经每天利用全部时间钻研那些课本,不就是盼着毕业后能考入戏剧学院,实现我的梦想吗?可是现在,看着桌上那沓乱哄哄的文件,吞噬着我的才华。那些员工整天劝我接班的话语似乎封住了我施展抱负的脚步。爸爸特意吩咐丛琳,时常提醒我,下一步该做什么,好像我的一举手、一投足都关系着一桩极其重大的事情一样。

起初,我跟大伙儿一样,每周都要参加例会,听着爸爸洪水猛兽般嗓音的讲话,看着员工对我投来的异样眼光,我有些按捺不住,心想:他们一定在议论我,复旦毕业生找不到工作?成人连这点最基本的工作常识都不知道?在刚来公司的前几天,我对公司的规章制度、工作流程十分陌生,员工竟把我当成上司的宠儿和供品。

会议结束后,爸爸把我叫到办公室,脸上洋溢出彩虹般的笑容,心满意足地对我说:“我给你找了实习导师,就是坐在办公室窗前的小张,丛琳是你的助理,说不定以后还是你的职业经理人!”于是,他拿起放在桌旁的文件:“这些都是铁球型号,快背下来!”他又拿了一张员工名单递给我说:“这是员工名单,你也算是我的职工了!呵呵……”我望着他特别的眼神,随后拿起名单,上面根本没有我任轶颋三个字,我终于了解他那句“算是员工”四个字的深刻含义了,劳动合同根本没有签。接下来就是完成一项项他规划的工作项目:

办公文员换为司机、司机上升为人事经理、人事经理又上升为那令常人难以理解——双手叉腰、不停踱步,查询员工工作态度的副总,这大概是爸爸传授的一套他亲自研制的独门秘方。一层层被他剥皮露骨的职务,实际上变成一层透明的薄纱。更何况,我只是替爸爸做些所谓的“零星雨点豆大”的杂事,怎么敢攀跃爬满荆棘的高位呢?归根结底,怕占据员工们原有的职务,最后我成为他们冷语讥笑的罪魁祸首。那些盛气凌人的职务,对我这个一心想要独立生存的女孩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每天辛劳做完的文件档案,变成了一个精美的装饰品,躺在我的办公桌下。也许因为我是实习生的缘故,也许因为小张动作迅速早已完稿的缘故,也许……爸爸阅读完她的报表,知道当天生铁的销量情况,他始终没有查看我的报表,可能爸爸因为过于繁忙,没空扫视我的报表。他如何断然向我说出一句“踏踏实实让你接班,真真切切奉你全部资产”呢?!

每当客户光临他的公司时,爸爸总是不苟言笑、故作庄重地向他们宣布:“这是小任,新来的员工。”他又发挥着那些三寸不烂之舌的能力,用委婉的言语盖住了我的真实身份,盖住了爸爸让我来公司实习的目的。我了解他的意图:让我接班只是个幌子,职业经理才是他和妈妈最终要寻找的目标。古往今来,直到现在,那些狂飙的“富二代”不都是靠着老子在外面胡作非为吗?!家长会派来一伙人辅佐他,为他吹捧、为他撑腰,他当然轻而易举地跃上了本不属于自己的职位,当上了有职无权的高官——那是一个普通人需要拼搏多年才得到的位子,父母无怨无悔地付出,他们怎么会有目标?怎么会有奋斗的信念?父母继续对外宣传:我的孩子多有出息,能接班了!固然有很多接班成功的例子,那是他们的父母教导有方的缘故。而我的父母到底在施展什么样的接班计划呢?!“今后必有职业经理人辅助你,你只需了解每个业务流程,今后只要把我和你妈妈的资产保住就行了。”“你不用在外面找工作,像你这样的条件,有几个孩子能消受?”“我和你妈,包括家里的所有亲戚,今后都是你的顾问!”这些话我当然了解:接班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接班,名分而已。那样的“接班”不就是一只破碎的花瓶吗?不就成为他们的傀儡吗?

我心中默默地宣泄着:你早可高枕无忧,可你和妈妈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满脑子都是“我完了、今后我的工作、我的理想……一切的一切将化为乌有。”

每天,我坐在办公桌前,呆呆地望着窗外,秋风瑟瑟,发出悲悯的哽咽。一大清早,就听见爸爸的讽谏弃语:“你要认真点,向小张学习!”话语中带着尖锐的讽喻。这时,丛琳像一个整天跟在爸爸身旁的奸臣出现在我的面前,“不要辜负你爸爸的期望!”“老师跟你说话呢!”爸爸看着我一语不发,发出了平日里难以在家爆发的霹雷声。他走出办公室,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办公室不时传来阵阵欢声笑语。“这孩子,怎么老做错事儿!”我不能忍受那些员工对我的另眼相看,更怕面对他们看我时的那种像看陌生人一样的眼光。

下班前,我收到一个同学的短信:“任轶颋,我准备考导演系研究生了。”我不禁冒出冷汗。在同学们眼中,我一直是一个懂事、乖巧、出类拔萃的好孩子,然而此时,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为我失去的美好岁月,为我无法面对的现实,为一直盼望我学有所成的外公,我真想用哭声向苍天倾诉心底的悲怆和无奈。

爸爸不知何时站在我的办公桌旁,为了顾及面子,他暂时轻声窃语地对我说:“刚刚话语有些过重,我和你妈是为了你好。既然你是我们的女儿,就要维护我们的形象,接班……接班……否则,我就不管你了。”说完,他向后挽起两只长长的手臂,走向自己的办公室。(三)

那个夜晚,我躺在床上,爸爸的话不时在我耳边回响:“接班,接班!……”

我看到一个身影,从床上跳起,对他大吼一声:“我不想接班!”

我不愿做傀儡,我要重新起航。不管你们用尽多少手段来阻碍我的道路、扰乱我的思绪,我都会坚持自己最后的原则——克服人生旅途上的任何艰难险阻。

这次打击只是个开始,它让我再次树立信念,更坚定了我顽强拼搏的精神,我会像蜗牛一样一步一步往上爬,直到找到那片属于自己的天空!——我不是傀儡。(2011年10月)林荫小道

今晚的我精神分外爽快,强忍的那颗常年受家族影响、受管束压制的心,应该可以有任凭放纵的时候。向来顺从主子意愿的保姆姚阿姨,在我每次跨出门前,都会胆怯地问我“去哪儿?”她似乎怕我,似乎想害我,用疑心极深的眼光注视着我,让我无法迈出那个家门。然而今天是个例外。也许是电视剧的情节完全迷住了她吧,我竟有独自出去散步的时候了。白天里的虚伪之语、嘈杂之事,现在都可一抛而空,唯独这一刻能做个真正的自己。

跨出门的一刹那,广阔的天地似乎在召唤我,凉风吹拂过我清瘦的脸庞。迈出那个熟悉的小区,穿过一条满是禁卫军似的路灯包围着的轩敞之路,进入了一条幽僻的小道。整条小道悄怆幽邃,道旁的路灯分不同颜色,黄的、白的,璀璨的灯光铺洒在地上,使路面融合成了一条黄白相间的条纹地毯。慢慢踱步在路上的我暗暗想:即使此刻拥有了安逸的心情,又能维持多久呢?这条道平时少有人走,夜晚更加寂寥。

一声吠叫猛地打破了我此时的平静。前方突然冒出一条灰白色的大狗,呲牙咧嘴地瞪着我,我有些震惊,怕它会咬我。

它多像我遇到的那些人啊!自我踏进那个家门,所有亲戚都斜视我。他们主子特意给这伙人下了道命令,见到我必须笑着说声“你好”!他们无从反抗,或许是怕他主子传来什么噩耗,于是全部哆嗦起来,怕有祸患,但心里全部装着一个“贪”字。

他们——有被主子打过嘴的,有为主子干过活儿的,也有减薪而退居在家,靠主子供养的。你看,昨晚聚餐的那伙人,他们诚惶诚恐的神情,心里大概想着:“主子呀,我要割你几片肉才肯出气!”我是主子的宠儿,将近月底,主子都会赏赐他们“几片鲜肉”,一伙人疯了似的在饭桌上抢,全为了自己成为大户。但他们仍不满足,认为我是主子之子会多拿几片,心里很不爽快,就都串通好了,布满罗网,逼我自供;他们还学会了一招,无时无刻不在抓我的软肋,仿佛一个个探长的后裔,然后冲我笑笑说:“我们很关心你。”可一转身,我的那些瑕疵就被火上浇油地吹到主子的耳边。我早已看穿他们的把戏。他们的话中全是虚,笑里全是冷的暗号。否则,这条野狗何以看我两眼呢?我怕得有理。

桑蚕的吞噬,兔子的怯懦,狐狸的狡猾……他们都是狼的亲眷。狼是狗的本家。

夜空中布满了星星的眼,冷眼。那条冲我示威的狗消失在暗夜中,月亮也暗暗躲到东边去了。路灯俯照着小道,也俯照着小道右旁的树。我不知道那些树叫什么名字,我只知道有一株树,叫做松柏,只见她笔直的枝干耸立在空中,默默地铁似地直刺着漆黑的天空,她也许忘记了疲劳,犹如一个勤劳的野妇日日夜夜在剥茧抽丝。而攀附在枝杆周围的那些枝叶呢?应该说是寄生叶,直愣愣地迎合枝干,枝干似乎是寄生叶的主子,所有的寄生叶萎缩起来,有些是害怕枝干,有些是为了向枝干乞讨什么,就像那伙儿亲戚每年向他们的主子索取几片肉一样。路灯如一个坚守岗位的战士,依然靠光芒笼罩着小道,还有两旁的树。它的光圈范围极大,又如一双如来佛的手掌,手心向下,照亮了小道两旁停放的车辆。

这些车辆,一定是那些阔佬用的奢侈品,车主们大概都在家里闲谈一些他们自认为的头等大事,实际上尽是无聊的琐屑之事。路灯继续释放它的光亮,唯独没有照亮那只躲在喧哗与骚动之处的知了。

它不紧不慢地在我耳边响起,用嘶哑的声音诉苦,它想要超脱,但又被困住了,我看到它拼命挣脱的样子,依然不能飞出自己的巢,甚至飞出这条小道!又怎能燃起新的火焰?新的希望又在哪里呢?知了的沙哑声久久地在街角徘徊。

我赶紧离开了小道,本以为今晚,只留下片刻时光能完全裸露自己的身影。可我始终迈不出那个家门,依旧在寻找明日的太阳。

一条若隐若无的路,似乎看到前方有盏灯,照亮我奔向自由安乐的世外桃源。(2011年8月)按钮

刚敬完酒,转过身来,怒火直冲进我的脑门,灯的按钮几次被人关闭。

那刻的我猛然举起火炬,再次逃出了那家看似崭新却因循守旧的饭店。饭店对面的小区变得昏暗不清了,像在告别一位遥不可及的贵客。已经跑了两三步,转过脸来,回看那个小区,依旧是阴暗中的点点星光;饭店在路灯的照耀下,如初来未到时候一般,又朦胧得像一座仙山亭阁,被数不胜数的高楼挡住了,耳边吹来的仍是剥蚀的凉风。我疑心他们不再来找我,但也不好意思再回去吃。马路两旁的绿树都蒙上了心灰意冷的面纱,连着退向脚后跟去了。饭店门前亮起的灯光渐渐隐藏起来,这样的和谐在他们看来,只是互相应和而已,真正的面目于我还是十分亲切。

我向着来时的路跑去,正准备从那里看出过去的二十个年头。当我赴往大门口,“接班成婚”四个字还是照样绕在我的耳旁;守门人趴在桌上望着我,他根本不了解我的心情,并用另一种眼光驱散我许多亲密的回忆。阴冷的街区,孤零的小道,漆黑的天空……小区的所有路灯都被白布层层包裹住。我仿佛看见被使劲儿掰开的瓶盖,毫不怜悯地将充满希望的泉水全部倒完,无力懦弱的我伤心地哭着。在这条被静寂都市覆盖的街区里,我仿佛看见了白衣姑娘的身影。那是在复兴公园里一个圆形的水池。每日每夜,灯光亮在她的眼前,她无时无刻都在等待大地的怀抱;一望无际的碧绿田地,正亲切地向她召唤。明亮的灯光将为她铺上洁白的大道。

出乎意料的是,一场凄厉的雷雨过后,她面对着残酷的现实,承受着无数的凄厉声音,雨滴不住地打在她的脸上,接着,雪花从天而降,夹杂大雨从自然的空气里飘落下来。偶尔碰上几句问候,不过是雪后跟随的金色阳光,直刺着她的眼球。她竭力站稳在用大理石铺成的水泥地,随即央求路人用一条棉被盖在身上,湿滑的地面却将她滑向满是荆棘的坟座。父亲曾对我说:“你所有的一切我们都替你安排好了,你只管照着做,……如果你听话,几套新房子非你莫属,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

二十年前我也有过和这略略相似的幸福感,从本质上看,是有许多差别的。在这略略相似但实际与这完全不同的情景里的时候,我是怎样缓解自己的心情。爱情是他飞黄腾达的借口和手段吗?悲戚恐惧的心情经过一波一波翻涌海浪,深思熟虑后狠狠地拔掉,刻骨铭心的爱情就这样流失了,又是怎样一次又一次地抚慰自己的创伤;之后,避开父母一次又一次的安抚和骚扰,同时还要绕过众人的洗礼,为的是迎接雪后的阳光。我是怎样匆匆渡过这两年多的时光啊?!接班的梦压住我的心灵,我好像在和许多地下魔鬼纠缠;我花费自己不少的沉思和眼泪,也增加了父母不少冷落和嘲笑,免不了添上几分担忧。我满腹惆怅地立在门外,不敢走进大门,说一句话来驳倒父母。经不住几次痛骂自己:为什么我会生在这样的家庭里,难道父母还不明白一个浅显的道理——“虚拟接班”并不能拥有真正的幸福,如果不使人学会一种生存技能,不引导孩子走正确的道路,强硬压制会摧毁孩子的美好前途,过分溺爱会影响孩子的发育成长,辱骂歧视会戳伤年轻人的健康心灵。最近在家里,总是听到他们的陈年老词:“要多和他们交流,以后都是你的顾问!”委婉呵斥的语言、百无聊赖的作息、夸夸其谈的空座,有人认为这是针对孩子的叛逆采取的唯一措施,不过是一种荒谬扭曲、纸上谈兵的教育。“虚拟接班!”我恨不得削去这四个字,那些煎熬着心的戏码,那些诡秘的梦魇!

小区仍然无动于衷,少年好像正在掀掉路灯周围的白布,要把我从另一条指定的扭曲弯路上拽回来,又传出令人难以忍受的消息:“现在有对象吗?什么时候成家?”“成婚生子”四个字虽然和我的年龄相差无几,目前,我所追寻的目标绝不会在那里找到的。我怎会学做那些乌鸦,空守自己的巢穴,这是它们的本分。犀利冷峻的语言始终阻隔我远离林荫小道的雄心。远处的灯火究竟在哪里?还能攀登傲来峰西面泰山的山顶吗?

还是那样窄的街区、那样暗的闺房,我鼓起勇气、冲进密室,来到木椅旁伏案激书。文字在堵塞阵痛的石堤口疏通流畅地行走。乌黑的电脑: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俯下身来,用木板顶在头上,和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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