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重与爱的教育(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作者：杨洪芳

出版社：青岛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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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重与爱的教育试读：

自序

1987年7月，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的我中师毕业后成为一名教师。我被分配到金乡县最偏远的一所农村小学任教。“教学是为了展示。”这是我初登讲台时对教学的认识。这样的认识很肤浅，甚至有点轻佻，但对才上讲台的青年教师而言，也不失为一种追求，因为它是教学的“入门”。

1988年，一纸调令把我从小学调到中学。自信与自卑、自豪与自危，迫使我竭尽所能证明自己。为了能教好课，能给学生一杯水，我在读完函授大专后，又马不停蹄地参加了本科中文专业自学考试的学习。我一边学习一边教课，努力把每一堂语文课上得令学生叫好。特别是公开课，当真是掐着秒表演绎，如何导入，如何提问，如何结尾，如何天衣无缝地在下课铃响起的刹那宣布下课……这种过于关注技巧的“作秀”课，一方面锻炼了我的教学技能和基本功，另一方面也促成了日后我对教学的“反思”与“反叛”。

寒来暑往，夏去春来。不知不觉中，我在教学一线已摸爬滚打18年。最先，我担任语文教研组长。大至一学年、一学期的教学计划，小至一单元、一篇课文、一节课的教学程序，我都亲力亲为。在课堂教学中，我领悟了生活的真谛；从学生的成长中，我看到了教师的价值。我用心血和汗水实践着自己的诺言，书写着属于自己的风流和洒脱。从普通教师到成为教务员、教务副主任、教务主任、业务校长，我一直担任两个班的语文教学课，陶醉在教学与学生中间，并先后在《光明日报》、《中国教育报》、《中国教师报》、《山东教育》、《班主任之友》等教育报刊上发表教育教学论文、小说、散文600余篇，计300余万字。收录本书的内容都是曾经见诸报刊并产生一定影响的作品。

在我的成长道路上，不能不提到以下几位老师：

第一位是《光明日报》的编辑朱振国老师。毕业工作的第一年，我在学校阅览室读到他在《光明日报》发表的文章。透过文字，我感受到作者那颗真诚的心、那份真挚的情。为此，我写下一篇不足千字的读后感寄往报社。没过多久，我收到朱振国老师寄给我的样报和热情的鼓励信。后来，我写出《内疚》、《尴尬的家访》、《辍学》等30余篇教育教学论文并先后在《光明日报》（教育周刊）上发表，这与朱振国老师的鼓励、鞭策是分不开的。

第二位是原《山东教育》主编毕唐书老师。毕老师清瘦而文弱，衣着简朴，谦和沉静，平易随和，令人一望而生敬意。与毕老师交谈，他总是精神十足，认真投入，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毕老师谈古代孔子如何办学，谈古希腊雅典时代的教育，谈如何推广自己的教育思想，谈当今教育弊端，谈老百姓生活的疾苦，无不分析得精辟、透彻。尤其是对于目前教育一线中存在的一些浮躁、浮夸现象，更是表现出强烈的反感和深切的忧虑。听毕老师谈话，是一种享受。他不是那种指点江山、激情洋溢的演讲者，也决不用什么深奥的名词术语来迷惑听者，而总是和颜悦色地条分缕析，令你心悦诚服。

第三位是当代教育家李希贵老师。李希贵是我敬重的一位教育专家，这不仅因为他在中学语文教坛成绩斐然，更因为他于现阶段始终走在教育的最前沿。在与他10多年的通信交往中，他的质朴与睿智，他所表述出来的对当今教育的思考，他所展现的充满智者的教育魅力，他那颗不孤傲、不追风的心无不对我有着深远的影响。李希贵老师是一位难得的有水平、有思想、与时俱进的教育专家。他的教育教学思想、教育理念一直影响着山东的教育。

2004年，我调到金乡县教研室工作。之所以放弃我深爱的一线教师的职业，最深层的原因在于，我希望站在一个更大的平台守望教育、审视教育，利用更好的机会去发现更多的中国教育底层问题。

幸运的是，我就职于教研室之时，正值课程改革的关键时期。于是，我根据自己的理解对某些带有一定影响性的教育问题进行了广泛而深入地调查与剖析，力争客观反映农村教育的现状及对其未来发展提出自己的看法。这期间我先后在《中国教育报》、《山东教育》等报刊上推出了一系列作品。《教育反思录》、《教育忏悔录》、《课程改革忧思录》等文章在全国引发重大反响。

我知道，出版一部反映社会现实的专著对作者而言是具有深度考量的大事，它首先要求作者要有一颗诚实、正直、勇敢的心。在严峻的现实面前，如果时刻考虑修饰思想，隐藏感情，久而久之，精神是要萎谢和衰败的。我写如我思。在这部书中，我力求反映真正的现实，没有想要取悦或谄媚谁。为此我感到骄傲，但同时也感到惭愧，真正的惭愧，因为它的作用毕竟那么小那么弱。

我庆幸自己是一名教师，我由衷地热爱我的工作。面对学生、教师、课堂，我感到了自己肩上的重量。写一部有关教育的好书，就是为教师、家长、学生奉献一份智慧，就是伸出扶抚的手臂，就是呼出共鸣的声音。

接到杨洪芳同志寄来的发表在各级报刊上的文稿，既高兴又欣慰，高兴的是他在教学一线教书育人22年，并能在国家级报刊上发表教育教学论文、小说、散文300多万字，实属不易；欣慰的是他在教学一线能耐住寂寞，守住宁静，始终如一地保持对教育教学的高度热情，时刻关注课堂、关注老师、关注学生。《走进江苏名校，解读前言教育》，看后感慨颇多。首先为金乡教育的这种做法给予肯定，既是对全县初中校长的一次尝试性的培训，也是一次增知识、长见识的活动。但一位校长的观点不敢苟同：“……一手抓教学质量，一手抓素质教育，两手都硬，……”，这简直是对素质教育的歪曲理解，学生的素质上去了，难道质量就上不去，学生素质里就不包含质量？一些校长说构建高效课堂，提高课堂45分钟的效率，还有的说建立新的教学模式……这一切还都是紧紧围绕学生分数打转，学生45分钟以外干什么？综合活动课上得怎么样？选修课模块是怎么安排的？在许多老师心目中，学校里似乎永远只有学科课程，而其中的宠儿又只有那几门应试科目，学科中心主义仍然稳居至尊地位。致使从小学到高中，重知识、轻能力，重书本、轻实践长期盛行。课程结构决定人才结构，课程的实施水平决定人的素质水平。12年“寒窗”，除了必要的书本知识，我们究竟能够交给孩子们多少终身受用的真才实学？看来素质教育实施真的是任重道远。

我从来都不反对抓教学质量，抓质量、抓升学率要坚持教育方针、坚守教育法规、尊重教育规律。要走科学管理之路、改革创新之路、优质高效之路……。这样的道路怎么走？局长、校长、教科研人员要走进课堂、走进教师、走进学生，问计于校长、问计于教师、问计于学生——什么样的教育、什么样的管理才是学校喜欢的？什么样的校长、什么样的管理才是教师是喜欢的？什么样的老师、什么样的课，才是学生喜欢的？什么样的管理才是科学的、高效的？什么样的教育教学才科学的、高效的？……

杨洪芳文中曾多次说，高考升学率下滑，老百姓意见很大，我想这是很正常的。问题是，对于升学率的下降，对于教育质量的下降，我们怎么认识，应该如何向老百姓讲清楚：教育到底有没有成绩？教育到底有没有发展？如果我们把教育发展的一切成果都归于高考升学这个数字，并用这个数字的高低来衡量教育、评判教育，就会把老百姓的胃口调得越来越高，就会给教育带来非常大的外在压力，……这样，就会封杀教育改革和发展的空间。

我们要告诉老百姓，一个地方、一所学校教育质量的高低、升学率的高低，不仅是学校教育的责任，也是全社会的责任，每个家庭的责任。中小学生的健康成长，固然首要的是学校教育的责任，但我们也不能否认社会教育、家庭教育的责任。一个家长，如果孩子回到家里，看到的是父母天天看电视、打牌，你却让孩子坐下来看书、做作业，孩子的内心是不会信服的。家庭教育环境对孩子的学习、成长、进步影响很大。一个地方，如果没有好的社会风气、没有中小学生校外教育的良好环境，对于学生的影响和成长也是不利的。总之，我们要告诉老百姓，孩子的事是全社会的事！

另外，我们还应告诉社会和家长，孩子学习与成长的道路并不是只有一条，应该让孩子们选择适合他自己的、适合家庭环境和条件的学习与发展之路……因为一个国家、一个社会对人才的需求是多样的，中等职业教育、高等职业教育培养的人才越来越受欢迎，就业率越来越高。让普通高中与职业教育协调发展，不仅是有利于普通高中更健康的发展，也是从根本上利国利民的，……

大家看教育，两眼都盯着高中，说白了，都盯着高三，都盯着高考升学率，其实，高中教育、高考升学率反映的决不是一个地方高中教育自身的实力、现状和问题，而是一个地方整体教育发展的反映。你这里的初中教育如何，小学教育如何，学前教育如何？不要与全省，要与临近的有关县市相比，你心理就明白了。如果我们还是像以前那样急功近利地抓高中、抓高三，我坚信，一个地方的教育永远不会走到前面去。

前不久，听说一个县要奖励高考升学率，我打电话问这个县的县长，县长说根本没有这回事，他们是想拿出100万元奖励优秀教师，但决不是奖励高考升学率。目前，县里正在让有关方面制定奖励标准和方案。

我告诉这个县的县长，奖励教育、奖励教育工作者并无不妥，问题是奖励什么、怎么奖励？我建议，奖励方案要广泛征求广大校长和中小学教师的意见。奖励要面向基础教育的各个学段，而不能只面向高中，更不能只面向高三，甚至在某种意义上讲，小学和初中应该占有更大的比例，因为这是基础。同时，奖励人选的推荐要广泛听取一线教师的意见，让广大教师充分表达意见。如果这个奖励，不能奖励出人心思上的局面，不能奖励出甘愿奉献的局面，不能奖励出校长和教师都愿走改革创新道路的局面，这样的奖励，还是不搞为好。

值得一提的是杨洪芳老师的《尊重与爱的教育》一书的出版，意味着一线教师幡然醒悟：教育要发展，课程要革命！教育，如何超越自己，一方面顺应时代和经济发展的需要，一方面满足千万学子自身成长与发展的需要。本书属于什么文体已并不重要，主要是它将许多教师眼下关注的话题，呼呵而出。《尊重与爱的教育》呈现多种体裁相融合的特征，给人以丰富多变，耳目一新的感觉。《家访日记》、《那夜，快乐属于每一个人》、《母亲的谎言》等，记录了在育人方面的一些思想火花：一次回忆、一回顿悟、一个闪念，一缕思绪……以心灵赢得心灵，用人格塑造人格；《教育忏悔录》、《教育反思录》、《课程改革忧思录》等，抓住了当前教育教学中的热点、难点问题，有一种为教育“鼓与呼”的勇气和胆识。注入了作者对底层教育的关注，融入了对当今教育的理性思考，尤其是对于身处教学一线教师和学生给予更多的关注；《营造教育新生态》、《勇做课程改革的领跑者》、《素质教育，赢在课堂改革》、《农村薄弱教育的“蝶变”之路》等观点鲜明，融入素质教育的元素；《人生无痕》、《她才十七岁》、《不能忘却的诺言》等，描写细腻独到，一如走进他生活的日日夜夜，走进他丰厚的文化殿堂，走进鲁西南曲曲折折的学校。《尊重与爱的教育》不仅是对学生的尊重与关爱，也是对教师的尊重与理解，一个幸福的教师才有可能培养出幸福的学生。文中一些教师正不断地在专业成长中体验着幸福和成功。同时，我希望，作为教育工作者要为学生多设舞台、多设赛场、多设跑道，鼓励每位学生都抬起头来走路，坦坦荡荡承认自己的短处，满怀信心地发展自己的长处。

山东省教育厅 张志勇

第一编 美丽的育人之旅

家访日记

那年，我在一所偏远的农村中学任教。全乡2000多小学生，经过严格的考试后只有100余名能上初中。老校长把一个班交给我时，眼里满含期待和信任。

我与学生们同吃同住，打成一片。我要实现一个朴素的愿望：让所教的每一个学生都有一种幸运感，让他们感到在这个班里的日子是他们生命中最值得骄傲、也是最值得怀念的时光。其间，最难忘的是几次家访……

一顿辛酸的饭（1990年10月18日）

中午，当我骑着自行车来到离学校最远的村庄，走进王宾的家门时，王宾正趴在桌上做作业。看到我，他既兴奋又疑惑，赶忙给我倒水。我环顾四周，狭小的房间内堆放着刚刚收获的玉米和花生，墙角的桌上放着一台小得可怜的旧电视机。除此以外，再没有值钱的家当。

因为家长不在家，我简单地了解了一下他在家里学习及劳动的情况后就准备离开。刚要起身，王宾的父亲扛着农具回来了。因担心他们留我吃饭不想给他们增加负担，我与王宾父亲的交谈很简单。在交谈中我了解到：前几天王宾交的那几百元学杂费、书费大部分是借来的。我偷偷地在王宾书里夹了20元钱。这时，王宾的母亲端着一大盘葱花炒鸡蛋和一盘炒花生米走了进来，接着又端来几样炒菜，还拿来两瓶啤酒。原来她在准备午饭。

我心里酸酸的。对于这样一个家庭，这顿饭是多么奢侈呀！王宾的父亲启开了酒瓶。可是，一杯之后我就无心再喝了。王宾说过他父亲是从不沾酒的，但今天他父亲竟陪我喝完了一杯。在他们一家人热情的劝菜声中，我匆匆吃了两口饭便起身告辞了。我知道，下午等着他们的还有忙不完的农活。

走出好远了，我回头望去，依稀仍可见到三人的身影。我感慨万千：淳朴的乡里人呀，你们把老师当神一样看待，我没有理由不去爱你们的孩子——我的学生呀！

一碗青菜油炸面（1990年11月25日）

赶到这个姓于的学生家时，他们一家人正围坐在堂屋里就着昏暗的灯光掰棉花桃。我们一边掰着一边攀谈起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学生的母亲离开了，不一会儿便听到“哗——哗——”的炒花生、瓜子的声响。拦阻已是来不及，我只好重新坐下来，谈孩子，谈收成，谈家常……

不一会儿，一个小匾子端了上来。“吃吧，吃吧。”孩子的母亲热情地劝着。我们洗了手，一起吃着炒得有点过火的葵花子。灶间偶尔传出这样的对话：“来亲戚了？”“哪呢，是二丫头的老师来家访了。这不，在夸二丫头学习呢！”“呀，你们家二丫头有出息啊！”这话语连同瓜子的香味从灶间飘散出去，弥漫在乡间朦胧的月色里。

不经意间，发现坐在灶膛前烧火的竟是学生的奶奶。灶膛里的火光照着她满是皱纹的脸，也照着她隐现在嘴角的那一抹微笑。这一画面令人感动，它会更加坚定你把教书育人这副担子一直挑下去的信心。

那天意外下起雨来，好客的家长说什么也不让走。孩子的母亲泡上一壶清茶，换上过年才会舍得用的床毯……那一夜，和着乡间特有的气息，我沉浸在香甜的梦乡。第二天一起床，主人便端上满满一大碗青菜油炸面，里面还埋下两个鸡蛋。现在一想起来，似乎又闻到了那浓郁的香味。那是农家自己榨的菜油，那香味儿一直弥漫在整个屋子里，萦绕在心底……

3棵菜花（1991年2月18日）

黄昏时，我找到了王茹家。因为我的到来，昏暗的屋子里拉开了灯。后来我才知道，平日里他们这时是不会开灯的，怕费电。“唉，学习不行就退学吧，家里正缺人手。”王茹的父亲叹了口气说。我赶忙说：“不是的，孩子学习很要强，成绩很好。听说她因家里困难想辍学，我过来了解一下情况。”“看看这个家，上初中还是借的钱，将来考学我们真的供不起呀。我们就怕孩子学习好，那样的话将来不让考会伤了她的心。学习差点，考不上反而更好。”王茹母亲的一番话让我愣住了。

王茹坐在床头，低着头，咬着嘴唇，一言不发。这就是那个在学校里表现得活泼可爱、勤奋好学的王茹吗？听了她父母的话，孩子心里会多难受呀。

我想了一下，说：“别管家里到底有什么困难，我们都想想办法吧。”王茹父亲把右手伸了伸，自责地说：“都怪我这不争气的手呀，前几年受了伤，至今没法劳动，家里的活都落在她妈一人身上。如今她妈腰椎滑脱，干不了重活，还要经常吃药。果树种不了，只能种点庄稼了，家里实在是……”

看着这两位过早衰老的父母，看着这个家，看着学生那无助的眼光，我心里非常难受。“孩子是想学习的。今天我们紧一紧，该借的就借。只要王茹长志气，就是借10万将来她也会还上的。况且，两位老人将来还指望她养老呢。费用我可以帮忙向学校申请减免一些，剩下的我可以帮着借……”

一番推心置腹的交流，家长开朗了许多，孩子眼里也有了光芒。

要走时，家长才想到还未吃饭，便极力挽留我吃饭。但是，这次我没有麻烦他们。临走时，我送给王茹两个日记本，留下了随身带着的几十元钱。家长慌忙搜寻可以送我的东西。我执意要走，衣服却被王茹死死拽着。在屋里转了一圈后，王茹的父母不知从哪儿提来3棵大大的菜花，塞给我说：“自家种的，拿回去尝尝。”很明显，这是准备上集市去卖的。为了不伤了家长和孩子的心，我无奈地收下了3棵沉甸甸的菜花。这分明是家长和孩子那沉甸甸的心呀！

农村家长的心声（1991年5月18日）

每到一处，感受到的都是家长那期盼的目光；每到一家，就会被家长像接待贵宾一样让到上座。如果家长不在，学生就会急忙出去报信，家长们则往往是扛着农具匆匆赶回。“庄稼误了是一茬，孩子误了是一生呀！”家长们多么希望听到班主任对孩子的赞扬，多么想得到班主任对孩子的指导啊！教师的肩上，一头挑的是祖国的未来，一头挑的是千百个家庭的幸福！

现在，很少再有人提议家访，取而代之的是“电话联系”，那样更方便快捷。但是，不知怎的，我还是常常想起那乡间月色下的田间小道，那茅屋里传来的阵阵笑语，那灶房里飘出的诱人的香味，以及那灶膛间红色火焰照着的一张张满是皱纹而眉眼间却溢满笑意的苍老的脸……

掌声里的自信

带着青春的赤诚与梦幻步入讲坛已10余年了，工作之余，我常常想起阿莲的故事。

那是我刚参加工作的第一年，学校安排我教初一（10）班语文课兼任班主任。班里有个叫阿莲的女孩，沉默寡言，总是蜷缩在教室的一角，整天不说一句话。上课前，她总是早早地来到教室；下课后，她又总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后来我才发现，她走路一瘸一拐的，原来是有残疾。那是她上幼儿园时病魔带给她的恶果——小儿麻痹症。她之所以忧郁地把自己封闭在寂寞的阴影里，是因为她不愿让同学嘲笑她残疾的躯体。

一天，上口头作文课，轮到阿莲上台时，全班60多双眼睛向她射来。阿莲的脸一下子红到脖根，头埋得很深很深。我了解到阿莲的情况后，刚要说不用阿莲讲了，却见阿莲站起来，一摇一晃地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上讲台。在她艰难的行走过程中，教室里变得异常寂静，空气仿佛凝结了似的。她刚在讲台上站好，教室里骤然发出一阵暴风雨般的掌声。那掌声热烈、长久，在掌声里，我看到阿莲脸上挂满了泪花。

掌声渐渐平息，阿莲也定了定情绪，开始讲述她童年的故事。她的普通话很标准，声音也十分动听。当她演讲结束的时候，班里又响起了一阵掌声。阿莲很有礼貌地向老师和同学们深鞠一躬，然后在同学们的掌声里一摇一晃地走下讲台。

作为阿莲的班主任，我被她这种顽强精神深深感动了。于是，我对阿莲进行了深入的了解，并做了家访。

原来，阿莲刚会叫爸爸时，她爸爸就意外地去世了。她是由母亲独自拉扯大的。两岁半的时候，她突发高烧，因去医院迟了，落下了残疾。我见过阿莲的妈妈，是一位清高而忧郁的母亲。她把所有的幸福和希望都寄托在女儿身上，要女儿好好读书，考上大学。可以想象，阿莲在这样的环境和压力下成长，性格难免孤僻。阿莲10岁那年，她的母亲又下岗了，母女俩的生活更加拮据。

了解到阿莲的处境后，我就跟同学们商量给阿莲搞一次捐款活动。消息不知怎么让阿莲知道了，她坚决地阻止了。同学们以为阿莲不好意思，硬要偷偷地“将捐款进行到底”。我阻止了他们。我知道：阿莲自卑、封闭，她会把这看作对她的施舍，无论如何她是不会接受的。

这件事过后，我要求同学们帮助阿莲，并安排同学们说阿莲的许多优点：漂亮、善良、刻苦、坚强。其实，阿莲长得很一般，成绩平平，但同学们都知道老师用心良苦，也就照我说的去做。

学期快要结束了，班费还结余300多元。班干部们说：反正要开元旦晚会，买点瓜子、奶糖不就处理了？我否定了这项提议，并提出了一个浪漫的设想：元旦晚会上，我们班抽奖产生一个新年幸运之星。具体方法是：先将全班每个同学的姓名分别写到字条上，把字条放在木箱里，然后主持人从木箱里任意抽取，抽到谁谁就是新年幸运之星，那300块钱就当幸运奖金。班干部们听了，纷纷表示赞同，文娱委员李宏图兴奋地说：“杨老师，咱们就这么干吧。”

我想让幸运之星降临到阿莲头上，以使她开朗、自信起来。班干部们都赞成我的提议。

怎样才能把新年幸运之星的桂冠戴到阿莲的头上？这可好费了我和同学们的一番脑筋。新年的脚步越来越近了，那场联欢晚会成了同学们的期盼。有几个男生还自编了小品，使一向沉闷的教室里有了欢快的笑声。

几次单独看到阿莲，我都对她说：“阿莲，你要准备好节目啊，说不定幸运之星就是你，那样你还得准备演讲词呢！”阿莲淡淡一笑：“我哪有那么幸运呀！”我说：“你怎么就不会那么幸运呢？命运对大家都是公平的。”阿莲认真地听着我的话，若有所悟地轻轻点着头。以后的日子里，同学们还真发现阿莲在偷偷地准备节目了。

新年到了，联欢晚会的序幕拉开了。

在五彩的霓虹灯光里，闪着喜庆光泽的小木箱摆放在讲桌中央，木箱里装有60张写着名字的字条。谁将是今天的幸运之星呢？主持人李宏图的手伸进小木箱里，这时教室里安静得甚至可以听见心跳声。只见李宏图缓缓地从木箱里抽出一张字条，慢慢地将字条展开，然后大声宣布：“新年幸运之星——王阿莲！”李宏图拖长的尾音被同学们的掌声淹没。在大家的恭喜声中，满脸涨红的阿莲站起来，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扭一拐地走向领奖台。

我把那用红纸包着的300块钱递给阿莲，又给她戴上幸运之星的桂冠。那桂冠是用红花和绿叶编制的，在五彩的灯光下闪着欢快的光。阿莲欢快地回应着同学们的祝贺词。我还特意强调：这300块钱不准用于玩乐，而是要用在有意义的地方。阿莲使劲地点着头。

那晚的演出非常成功，阿莲的一首独唱把晚会推向了高潮。同学们很意外，原来阿莲还有这么动人的歌喉呢！热烈的掌声再次使阿莲脸上挂满了泪水。

此后，阿莲明显变得活泼起来。她从屋角的阴影中走出来，活泼得像一只百灵鸟，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少了忧郁，多了自信和快乐。同学们所说的优点在她身上逐渐凸现出来。学习成绩本来一般的她逐渐成了班里成绩数一数二的人物。两年后，她顺利地考上省重点中学。

去高中报到的前一天，阿莲来和我道别。我对她说：“阿莲，还记得你获得幸运之星的那场晚会吗？”阿莲说：“我永远不会忘记那次晚会和那次掌声，是那次掌声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微笑着说：“阿莲，你未必知道，那只木箱里的60张字条，写的都是同一个名字。”阿莲一听，一下子愣住了。泪水在她美丽的脸颊上慢慢地滑落下来……

后来，阿莲以优异的成绩被北京一所名牌大学金融专业破格录取，成了这个中学建校以来第一个考入北京名牌大学的残疾女中学生。从阿莲的故事里，我感到掌声和自信是多么重要！是掌声和自信救了阿莲。我曾多次想：如果没有那次口头作文演讲，如果没有那次元旦晚会的巧妙安排，阿莲今天会怎么样呢？我仿佛看到一个流落街头、模样可怜的姑娘。

从那以后，我学会了给人鼓掌，尤其是当别人身处困境的时候。其实，人人都是需要掌声的。在人生的舞台上，谁不希望自己的演出得到喝彩？掌声，是一种尊重，更是对一个生命的鼓励和肯定。

2003年3月

好花犹须细栽培

我接任初三（12）班班主任时，着实暗暗高兴了一阵子，因为这个班的学生思想素质好，成绩稳定，上进心强。接班两个月来，在我的悉心操持下，班级管理井然有序，工作得心应手，我自我感觉师生关系良好。然而，好景不长，就在两个月后的某一天，发生了一件让我局促不安的事情，打破了我心中原有的平静和坦然。

一天中午放学后，我像往常一样到学校车棚里推出自行车准备回家，刚踏上脚蹬板便发现车的后轮胎没气了。定睛一看，我顿时傻了眼：气门芯不翼而飞了。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使我下意识地想到是某个学生搞的恶作剧，因此也没有太在意。但是，出乎意料的是，第二天中午放学后，同样的事情又发生了。

说实在的，我当时心里真是又急又气。令我纳闷儿的是：我这辆自行车放在众多老师的车堆里并不显眼，这个人为何偏偏找准我这辆车子？这时我开始意识到，拔气门芯是专门冲着我来的。

第三天上午，我照例把换过气门芯的自行车放在车棚的某个角落，只是这次我安排了一位后勤人员在暗处窥视侦察，还特别告诫他别让拔气门芯的“坏蛋”发现。

上午第三节课后，后勤人员来到了我们教室门口，示意我出去并告诉我是王伟辉拔了我车胎上的气门芯。这一发现令我愕然，我不敢相信曾令我愤恨不已的恶作剧竟出自我的学生之手。更令我疑惑的是：在我的印象中，这名学生并不坏，老实厚道，成绩也很好，只是性格内向，平时不爱说话而已。两个月来，我和他很少有过直接接触，更想不出和他有过冲突的地方。恩怨究竟因何而生？我试图在脑海中找出我对他造成的过失，但几经努力终无所获。

我当时很想冲进教室狠狠地“教训”他一顿，但教师那份特有的矜持与忍耐提醒我不能粗暴和莽撞。为避免直接冲突带来的负面效应，我想了一个既不伤自尊又能使他彻底袒露心迹的办法。

当天下午第三节课，我给每个学生发了一份调查问卷，共3道题，其中一题为：“你对老师有何意见？你认为老师在哪些地方做得不好？举出几个发生在你身上的例子。”我要求学生不要署名。

下课后，我在办公室里对收上来的问卷逐一细看，并作了翔实的记录。大多数学生的态度诚恳明朗，语气友好亲切。只是有一份问卷让我心头一震。我即刻确定这份问卷就是王伟辉的。他在“你对老师有何意见”一栏中写道：

杨老师：

提起你，我就讨厌你，恨你。你太偏心。你只关心、爱护自己喜欢的学生，对不喜欢的学生不闻不问，甚至不屑一顾。你做事太专断，从不考虑学生的感受和要求。你尤其不了解我，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了我。有一次我答错了问题，你接着让李明回答，愣是把我忘在一边，让我呆呆地站了很长时间，使我在全班同学面前丢脸。后来有一次我答对了问题，很希望你能像表扬其他同学那样表扬我，让我在全班同学面前露露脸，但你只是“嗯”了一声就让我坐下了。还有一次，我在上学的路上主动和你打招呼，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只是心不在焉地点了一下头。你好像对我总是不屑一顾……看着这些文字，我的心情陡然沉重起来，深感内疚和不安。我没想到自己的工作中竟有这么多的疏漏和缺憾。为妥善解决这件事，第四天上午，我照例把自行车放在原处，只是这次我在后车轮上夹了一封信，信封上写着“拔气门芯的学生收”的字样。信的内容如下：王伟辉同学：

你好！

首先为我以前的失职和过错向你道歉。在这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我只觉得你是一位认真踏实、很有上进心的学生。然而，我却没有能够更多地了解你，更不理解你的心情和感受，使你一次次受到了不应有的冷落，一次次伤害了你的感情和自尊。我为此深感不安，并愿意为我所犯下的过失负责，争取得到你的谅解。

我不埋怨你对我所做的“小小惩罚”，相反我应该感谢你才对，是你的“惩罚”提醒了我，为我今后的工作敲响了警钟。此外，我的缺点还有很多，你能像朋友一样帮助我吗？但愿我们能够携起手来把我们班的工作做得更好……真诚期待你的答复。

你的大朋友杨老师如我所料，第四天中午，我骑车回家时，便看到了王伟辉放在我车筐里的一封信。信不长，但很诚恳。信的内容如下：杨老师：

我真不敢相信您竟能容忍一个学生对您的无礼和报复。

在我打开信时，看到“王伟辉”3个字的一瞬间，我一下子紧张起来，心被吓得怦怦直跳。我害怕您会惩罚我，但当我读完信时，我的心里除了平静就是后悔和不安了。杨老师，您早就知道是我干的了，但您不但没有惩罚我、教训我，相反您却默默地忍受这一切。您的宽容和理解让我感动和惭愧。直到现在，我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自私和渺小……杨老师，我向您道歉。您能原谅我吗？

您的不争气的学生王伟辉看到这里，我如释重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里轻松多了。从那以后，我根据同学们的要求，按年龄阶段和个性爱好，有组织地开展丰富多彩的文体、科技、艺术等第二课堂活动，最大限度地调动每个学生的潜能，发挥学生动口、动手、动脑的积极性。同时，有些活动我还亲自参加，如打篮球，我既是运动员，又是裁判员，既活跃了气氛，又调动了学生参与的积极性。这样，整个班级充满了生机与欢乐，同学们的凝聚力增强了。

这件事过去一年了，但每次回想起来我总觉得耳热脸红。工作中许多老师都有可能遇到诸如此类的事情，作为老师要沉着谨慎，既不能粗暴训斥，也不能听之任之、消极回避，而应机智应对，竭力寻求最佳的解决方案，让问题在悄无声息中得以顺利化解。这也是我们孜孜追求的“无痕的教育”，即“不着一字，尽得风流”的效果。

2004年4月

宽容

前不久，我突然收到已毕业多年的学生寄来的一封信，它勾起了我尘封已久的记忆。

钢笔丢了

那是8年前的一件事。当时班里有一位叫吴金良的学生，因为家里生活十分贫寒，又失去了母亲，染上了一些坏习惯。我听学生说他常“偷东西”，便一直想找时间和他谈谈，可苦于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我既想维护他的自尊，又想让他痛痛快快承认并改正自己的缺点，权衡再三，迟迟开不了口。

不过，令我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一天下午，有几个学生向我打报告说吴金良偷了同桌的钢笔。其中一个同学说：“钢笔明明是放在桌上的，他在我桌前玩了一会儿，钢笔就不见了，不是他偷的还是谁？”另一个同学接着说：“我看到吴金良的书包里有一支和××一样的笔，肯定是他偷的。”

我把吴金良单独叫到办公室。果然，他老老实实地向我交代了事情的经过。为了不给吴金良造成太大的心理影响，我斟酌再三，最后用商量的口吻对他说：“如果你能够改正自己的缺点，重新认识自己，老师可以原谅你这一次，并向你郑重承诺：一定不让你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来。”他感激地点点头。

第二天，我特意买了一支和那支钢笔一样的笔送给了吴金良，又让他把同桌的钢笔偷偷地放回原处。

当同学们都到校后，我按设想的思路处理了这件事，并特意表扬了吴金良。我说：“同学们，我们能相处在一起是缘分。我们每一个人都要珍惜在一起的机会，要相互团结，相互信任，努力学习。最近我们班少了东西，大家怀疑是吴金良同学。吴金良同学受冤枉后并没有生气，却表现出难能可贵的大度……”

一切都如我想的那样，那位同学看到吴金良有一支和他一样的钢笔后也笃信不疑了，并且还朝吴金良感激地笑一笑……

那一刻，我分明从吴金良眼睛里读出一股重生的勇气。

入室抢劫“偷钢笔”事件结束后，我曾内心窃喜，为自己的成功做法而高兴。谁知，没过多久，我正在家里做饭，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杨老师，我是李萌萌的家长，你班一个叫吴金良的学生入室抢劫，我们要把他送派出所。”“稍等，我马上过去，我未到达前请冷静，不要……”我急忙坐上出租车，叫上吴金良的父亲去了李萌萌的家。

吴金良蜷缩在角落里，面朝墙，背朝外。李萌萌和她的家长坐在沙发上。李萌萌脸上全是惊恐：“老师，我真不相信是他干的！”“别害怕。”我拉着李萌萌的手。吴金良的父亲正颤抖着向李萌萌的爸爸赔礼道歉。李萌萌的爸爸对我说：“今天中午，我们在饭店吃完饭后刚回来，就见阳台上有一个蒙着头、露着眼睛的人。我冲过去，他竟拿着刀子拼命反抗。萌萌说那是她的同桌——吴金良。他拿我家相机，并且持刀抢劫，行为十分恶劣，应送派出所处理。”“你们家有防盗窗，他怎么进来的？”我问。李萌萌说：“他一定是拿了我的钥匙开的门。上周三，我的钥匙在班里丢了，告诉家长后，家里也没换锁。”

我看着蜷缩在角落里的吴金良，对李萌萌的家长说：“可以借个谈话的地方吗？”李萌萌的家长点了点头。我和吴金良进了书房。“吴金良，你持刀抢劫，应进派出所自首。你这样做太让老师失望了。”吴金良声音哆嗦着说：“老师，我读了法律常识中的案例后，很想尝试一下，就拿了李萌萌的钥匙，寻找机会。我打电话知道今天上午她家没人，就开门进了她家，拿了相机，动了很多东西。相机在争抢的过程中已摔坏。老师，我犯了法，请您救救我吧！”看着吴金良，我知道他内心的痛苦和压力使他的神经近乎崩溃的边缘。

如何处置吴金良令我很为难。他违法了，理应送交司法机关处理，可他只有14岁，今后的路可怎样走？我对李萌萌的家长说：“吴金良的事情首先是我的责任，我没有做到育人的职责。为了孩子今后的前途，能不能不报警？给他个机会……”李萌萌的家长很通情达理，同意并保证为此事保密。

我走进书房对吴金良说：“男子汉大丈夫应该光明磊落、坦坦荡荡！赶快向李萌萌的家长坦白、认错。”吴金良低着头向李萌萌的家长坦白了一切。“看你坦诚的态度，先让家长领回去，暂不送派出所。如果把你送进少管所，出来如何见人，如何做人……”

第二天，我走进教室，赶紧问学生：“吴金良来了没有？”“没有，李萌萌说吴金良病了。”同学们说。

我不禁赞叹：李萌萌一家人有多么宽广的胸怀啊！他们的保密工作做得真好啊！

我赶紧给吴金良家打电话。他的父亲说：“杨老师，他不好意思上学。不去就算了吧，给你们添了那么多麻烦。”放下电话，我迅速赶往吴金良家，和他谈了1个多小时。终于，他肯上学了。

那个学期末，吴金良各方面进步很大。后来，吴金良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省重点中学。再后来，听说他考上了清华大学国防生，当了一名军人。我由衷地为他高兴。

弹指一挥间，10年时间悄然流逝，今天收到吴金良的来信，得知他已成了一名军人，我不禁感慨万分：如果当时没有妥善处理，结果会怎样……正如他在信中所说：可能我会辍学，可能我会永远在同学们面前抬不起头来，我吴金良一辈子都会记住老师的宽容、萌萌家人的宽容。我永远信任和感激你们。

真的，宽容犹如一泓温泉，能融化坚硬的冰，能化冲突为祥和、化干戈为玉帛，能拯救人的灵魂，并赋予他们博大无私的爱，使心灵因感激而升华。宽容是爱，是善良，更是一种无声的教育。

1997年9月

母亲的谎言

欢子命苦，刚出生不到3个月，父亲就出车祸去世了，母子俩相依为命。母亲每天夜里都在昏黄的灯下做针线活，他便偎依在被窝里听母亲讲月亮、星星的故事。母亲说：月亮是嫦娥变的，星星是好人变的，月亮只喜欢好孩子，不喜欢坏孩子，谁要是诚实、聪明、好好念书，月亮就喜欢和他玩。他便嚷着：我是好孩子，我最喜欢念书！他问母亲天上为什么有那么多星星，母亲说：世上的好人多，天上的星星就多。老天爷让世上所有的好人都变成了星星，让他们放光。他问坏人死了去哪了，母亲说：坏人死了是变不成星星的。他问：为什么星星总是在晚上才出来呢？母亲说：人遇到困难就像遇到黑夜一样，好人总是在别人需要帮助的时候才出现的。他说夜里害怕，母亲说：天上有那么多好人睁大了眼睛护着我们，怕啥哩？星星护着咱，也看着咱呢，谁做了好事有人知，谁做了坏事也瞒不过。人就要做个好人，那样，天上的星星才会越来越多。在母亲的一个个谎言中，欢子长大了，开始读书了。作为母亲，哪个人不希望听到来自学校的好消息？然而，每次家长会，欢子的母亲都很失望，因为人家都有一个聪明乖顺的孩子，而她的孩子却愚顽不化。

第一次参加家长会，幼儿园的老师说：“你的儿子有多动症，在板凳上连3分钟都坐不住，你最好带他去医院看一看。”回家的路上，儿子问母亲老师都说了些什么。她鼻子一酸，差点流下泪来，因为全班30位小朋友，唯有他表现最差，老师唯有对他表现出不屑。然而，她还是告诉儿子说：“老师表扬了你，说宝宝原来在板凳上坐不了1分钟，现在能坐3分钟了。其他的妈妈都非常羡慕妈妈，因为全班只有宝宝进步了。”那天晚上，儿子破天荒地吃了两碗米饭，并且没让她喂。

儿子上小学了。家长会上，老师说：“全班50名同学，这次数学考试，你儿子排第49名。我们怀疑他智力上有些障碍，您最好能带他去医院查查。”回去的路上，她流下了泪。然而，回到家里，她对坐在桌前的儿子说：“老师对你充满信心。他说了，你并不是个笨孩子，只要能细心些，你会超过你的同桌。这次你的同桌排在第21名。”说这话时，她发现，儿子暗淡的眼神一下子充满了光亮，沮丧的脸一下子舒展开来。她甚至还发现，儿子温顺得让她吃惊，好像长大了许多。第二天上学时，儿子去得比平时都要早。

孩子上了初中，又一次家长会。她坐在儿子的座位上，等着老师点她儿子的名字，因为每次家长会，她儿子的名字在差生的行列中总会被点到。然而，这次却出乎她的预料，直到结束她都没听到老师点儿子的名字。她有些不习惯。临别，她去问老师，老师告诉她：“按你儿子现在的成绩，考重点高中有点危险。”她怀着惊喜的心情走出校门，此时她发现儿子在等她。在路上，她扶着儿子的肩膀，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甜蜜。她告诉儿子：“班主任对你非常满意，她说了，只要你努力，很有希望考上重点高中。”

儿子高中毕业了。一个第一批大学通知书下达的日子，学校打电话让她儿子到学校去一趟。她有一种预感，她的儿子被清华大学录取了，因为在报考时，她给儿子说过，她相信他能考取这所大学。她儿子从学校回来，把一封印有清华大学招生办公室的特快专递交到她手里后，突然转身跑到自己房间大哭起来。他边哭边说：“娘，我一直都知道我不是个聪明的孩子，是您……”此时，母亲悲喜交加，再也按捺不住10多年来凝聚在心中的泪水，任它打在手中的信封上。

回头想想，母亲那美丽的谎言、爱的谎言实在是太多了。日子清苦时，半年或3个月才能吃一次鱼，母亲总是说她喜欢吃鱼头，省下好鱼肉给儿子吃。每逢吃饺子，她总是让儿子先吃，有时包的饺子少，她就吃馍。儿子说：“娘，你吃饺子吧！”母亲说饺子有点咸，她得就着吃。在他10多年的学习生活中，母亲以她无私的爱的谎言时时呵护着她，母亲的谎言里凝聚着多少拳拳爱心和殷殷寄托呀！

在日常生活中，有的父母看到人家孩子那么乖巧可爱，学习成绩直线上升，再看看自己的孩子整日顽皮淘气，学习不断下降，于是乎就用拳脚对孩子进行“教育”。直把孩子“教育”得鼻青脸肿、哭天叫地，其父母仍“余恨”未消。也有的父母把孩子打几顿后，见“收效”甚微，就误认为自己的孩子“无救”了，“一辈子无望”了，然后采取撒手不管的办法。长此以往，后果必然可悲。

其实，这些做父母的不必摇头叹气，在教育孩子时，要向文中的母亲那样看待孩子。父母要善于观察孩子的闪光点，哪怕是微小的进步和优点，都要给予鼓励，然后再提出更高一点的要求，使孩子感到父母对他的信任中含有期待。这样的做法强化了好行为，也就淡化了坏行为。反之，如果父母没完没了地唠叨他们的坏行为、坏习惯，“坏孩子”就可能诞生在父母的言语中。

1999年9月

那夜，快乐属于每一个人

前不久，我从外地听课回来，途经省城济南，刚走出车站广场，突然听到有人喊：“杨老师——”

我抬头一看，不远处跑来一位姑娘：一头齐耳短发，一身嫩绿色连衣裙，跑起来翩翩如蝴蝶一般。来到跟前，她激动地看着我，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那飞扬的神采好像遇见了多年未见面的知心朋友。我不禁有些惊诧，凭我的直觉，我根本不认识这位姑娘。我在记忆的长河中拼命搜索，但找不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影子能与跟前的她对号入座。“姑娘，你认错人了吧？”我说。“老师，您真的不认识我了？我是李杰。您还记得6年前在金乡兴隆中学教过的那个黄毛丫头——女生中那个小不点儿吗？”

经她这么一提示，我的脑海中隐约出现了一位小姑娘：单薄瘦弱的身材，大而羞怯的眼睛，扎两条又细又黄的小辫儿，文静腼腆。由于她性格内向，很多同学都不愿与她交往，这成了她内心最大的心事和痛苦。那时，她脸上总带着一种淡淡的忧伤。

真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位姑娘竟是她！

从交谈中得知，她高中毕业后考上大专，现在在济南一家大型服装厂工作，虽然工作有时很累，收入也不多，但过得很充实、很快乐。她说自己很爱这份工作。

我说：“李杰，你变了。同原先相比，你变得自信了，乐观开朗了。”

说到这里，她笑了笑，然后静静地望着我，很真诚地说：“老师，这得谢谢您！”“谢谢我？”我迷惑不解地看着她。“是啊，老师！是您6年前的几句话鼓起了我生活的风帆。过后，我把它写在日记里，作为自己的座右铭。不是这几句话，也许，我还是原来的我。”说完这些话，我分明看见她的眼里闪着晶莹的泪花。

我想起来了，那是在初三毕业的话别晚会上。晚会进行到后期，气氛有些忧伤沉闷，作为班主任的我，希望能重新调动起大家的情绪，于是临时想起了一个主意：“同学们，我们就要毕业了，3年的同窗生活，挥挥手，却难以带走一片云彩。说一声再见，心头好沉重。我相信我们大家的心情是同样的。为什么我们不敞开心扉，听听心灵真情的倾诉呢？”同学们都抬起头来，认真地望着我。我大声说：“在座的同学不妨用字条的形式写一段话，既可以是对老师的祝福，也可以是对同学的鼓励，文笔越原汁原味越好。注意，今天是离别，只能写快乐的话，不要写上你的真实姓名。主持人将朗诵一份烧掉一份，让大家去猜这些发自心灵深处的语言来自哪里。”

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后，一张张字条很快递了上来。有极动情地表达对老师的忏悔的，有回忆与同学共度这段美好的中学时光的，一个比一个精彩。有一张小字条上甚至气壮山河地写道：“老师，昨天对您的山盟海誓，成了今天的离情别绪、泪水涟涟。但是，请你不要难过，八千里路云和月算什么，牛郎织女也有相会时。相信我吧，等我考上清华、北大，我将跨铁骑，过关山，来此聚会，向您报喜。到那时，我们共饮庆功酒，再度美好时光。”

节目主持人投入了全部的热情声情并茂地朗诵着。晚会的气氛重新热烈起来，一种叫真诚的东西在我们师生的每一个人心里流淌。

主持人烧掉一张又一张字条时，我忽然瞥见一个人默默地坐在墙角，仿佛游离于这个喧嚣的世界之外。她就是李杰。我猛然意识到，递上的字条虽多，却没有一张提及李杰。平时的李杰内向、沉默，总是悄悄来，悄悄去。她的名字很少有人提起，但她并不是个难以相处的人。她不拒绝任何人，也不愿走到任何人的身边。一种自卑自怜的情绪时时跟随着她。此时此刻，作为班主任，我有责任保护每一个学生敏感的自尊，让快乐属于每一个人。

于是，我即兴发挥写了一段话，偷偷交给一个同学递给了主持人。主持人拿起字条朗诵起来：“李杰，你是同学们心中的缪斯。你的文章我早已拜读过，文笔是那么忧伤而甜美，它是你内心的独语还是你深情的呼唤？你常常沉默，但沉默是一首最美好的诗篇！我想象你的诗意的帷幕里，一定掩藏着最真挚的热情和无限的完美。你是太阳，即使我闭着眼睛，不去看，也能感受到你的光芒。在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里，同学们都期待着与你交往。请你放下心理包袱，用真诚拥抱生活，相信你的未来将是鲜花灿烂、硕果累累。一个暂时不署名的同学。”

主持人朗诵得太美了。大家都用羡慕的目光注视着李杰，纷纷鼓起掌来。在泪光闪闪中，李杰袅袅婷婷地走向节目主持人，向同学们深深鞠了一躬，说：“感谢同学们，感谢老师，让我为同学们唱首歌吧。”李杰唱的是《送别》。我觉得这首歌是那么悦耳动听。李杰的声音很柔，很亮，像从天堂飘来，引来同学们的多次掌声。接下来，全班同学都深情地唱起了《送别》。歌声感染了大家，不知是谁小声地哭了起来，一个、两个……全班都哭了。我也抑制不住，面向黑板，掏出了手帕……“老师，这些年您过得还好吗？”李杰的一声问候打断了我的思绪。“是您给我的鼓励让我走上这条路的。要不是当初您的鼓励、帮助，重新给我勇气、信心，我也许就上不了高中，也就不会有今天的我……”

现在想来，很为当时“应急”赏识的做法庆幸，同时也觉汗颜。如果早一点有意识地运用赏识的眼光看待学生，是否会挽救更多的像李杰这样的同学？卡耐基有一句名言：使一个人发挥最大的能力的方法便是赞赏和鼓励。对于渴望成功和得到肯定的学习后进生，赞赏和鼓励无疑更具特殊意义。日常教学中，教师一个善意的微笑、一个不经意的手势、几句鼓励的话语，在恰当的教学情境中，都能变成学生引以为自豪和倍加珍视的“礼物”。让我们不吝于对学生付出赞赏与鼓励，并将它们化作阳光雨露，撒播在每一位学生的心间。

2004年5月

初为人师的尴尬

18年前初登讲台的一幕至今难忘。记得上课铃一响，我愣头愣脑地走进教室。“上课——”，我的声音很轻，远远比不上班上的嘈杂声。但是，班长听见了，叫道：“起立！”“呼啦——”，学生乱七八糟地坐下去后，我轻轻叹了一口气。第一次登讲台，我有一种莫名的紧张、莫名的拘谨。班上55位同学先是窃窃私语，慢慢地声音大了起来，似乎完全没有把我这位老师放在眼里。我朝大家看了一眼，调皮的学生有的在挤眉弄眼，有的在桌下蹬脚，有的干脆拿着粉笔头四处乱扔，后来教室简直变成了节日的茶馆。虽然我不时地喊着“不要说话！请安静”，但越喊班上的声音越响。于是，我只好“因势利导”，板书两道思考题，让大家热热闹闹地“自修”，自由自在地“讨论”。

在第二节课上，于闹哄哄的气氛中，我开始了自己的“独角戏”。我看到前面几个同学在认真听课，便显得有些激动。我拼命地提高讲课的嗓门，想让同学们安静下来。但是，看着越来越糟的情景，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无奈地低下了头，不停地擦汗。之后，我双手放在讲桌上，慢慢地抬起头，声音有些异样地对同学们说：“昨天在你们班上，我上了第一堂课。我知道，很糟糕……”我哽咽了一下，眼泪便涌了出来，“真的，我知道，作为老师在你们面前哭，很丢脸……我真的想做一个好老师，可我没有经验，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希望你们能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努力的！”说完，我向同学们深深鞠了一躬。空气一下子凝固了……同学们都很感动，有的甚至哭了。这场面很夸张，但又是那么的真实，让我终身难忘。

以后的语文课上，虽然还存在这样或那样的问题，但不知为什么，大家都乖多了。如果有一两个人憋不住，想在课堂上传播小道消息或弄点恶作剧，马上就有人“嘘”的一声，予以提醒，加以阻止。我对此十分感激，一有空就到班上来，给同学们讲解一些课堂上还没有弄懂的知识。为了便于解答学生的疑问，我给自己作了一个规定：每周利用一个晚自习的时间主动到班上答疑。同时，我把批改作业的地点改在了教室——在批改作业的过程中，学生有问题可以随时过来问；如果没有问题，则各忙各的，互不干扰。我这个“送货上门”的做法受到学生的肯定，从开始仅有一两个学生问问题到后来逐渐增多，从开始只有半数左右的学生交作业到后来无一人缺交，学生明显地发生了变化。为了激发学生学习语文的兴趣，我还给自己定了两条不成文的规矩：每节课前利用两三分钟的时间给学生讲一些与语文相关的故事和与生活相联系的常识；每节课要尽量出现一到两个小高潮，即对学生回答问题的闪光点有针对性地肯定。有时一节课上完了，还剩下几分钟的时间，我会给学生播放一些富有教育意义的视频——我深信教育的真谛在于启迪人的心智，培养全面和谐发展、能够创造幸福生活并服务于社会的人。起初我还担心这样会影响到教学效果和学生的学习成绩，结果却让我放下心来：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试，我班的语文成绩由期中考试时的第8名上升到第2名，全年级前3名均来自我班。这对于普通班的学生来说，是一个不得了的成绩。

在这期间，有一件事让我印象特别深刻。小华是班里一个典型的后进生。我刚接手这个班的时候，她的语文成绩是36分，全班倒数第1名，但她却是一个很勤奋的女孩，只是由于基础实在太差，一直在苦苦挣扎。由于“屡战屡败”，她对学习逐渐失去了信心。期中考试时，小华的成绩只有46分。当时，我突然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在“成绩”一栏打上了一个“60”分。没想到的是，这个虚假的60分彻底改变了她。这次考试以后，小华对语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特别是作文，她把周记改为日记，天天上交；课堂上她主动回答老师提出的问题，课后问问题的次数逐渐多起来，各科作业完成得都比较出色。1个月后，小华凭着自己的努力，终于堂堂正正地考了66分。也就是从这一次开始，在往后的考试中，她的语文成绩从未低于60分。这件事对我的触动很大：一个“徇私”的60分对一个学生的转变竟然那么大！后来我才知道，在那一次期中考试中，语文是小华唯一“及格”的科目。虽然只是一个虚假的60分，却重新激起了她对语文学习的信心。在这件事的处理上，我的做法虽然值得商榷，但它或许能带来一点启示：帮助学生重塑学习的信心，才应当是我们教育学生的切入点啊。后来，我在学生心目中的形象悄然发生了变化：学生在校园网上评选“最喜欢的老师”，我高居榜首。在知道下学期我不再担任语文教师后，学生联名向学校提出申请，希望我能留下来教他们……从一开始的不受欢迎，到逐渐为学生所接受，再到后来的为学生所喜欢，我用了1年的时间完成了这一转变。或许，这不应该成为我骄傲的资本，但是在我的教学生涯中，它必将留下浓重的一笔——是啊，为人师者，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呢？

虽然离开教学一线1年多了，但每每想起初为人师的日子，我都觉得既惭愧又温馨……

2007年9月

巧解师生对立情绪

一天上午，正是上第4节课的时间，我在办公室批改作业，班上李英同学泪流满面地跑到办公室。她的双肩在剧烈地颤动，好似忍着巨大的痛苦而又竭力控制着。瞬时，我也感到一种揪心的痛，尽管我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拧一把湿毛巾递给她，让她坐下，等她慢慢平静下来。“老师，今天我平生第1次被罚站，而且是站在讲台上。那么多的眼睛一齐盯着我的背脊，我太丢人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没等下课，就冲出了教室。您说，我以后哪有脸面去见同学？！”她再也“坚持”不住了，嘤嘤的啜泣凝固了周围的空气。

我的胸口觉得很闷，似乎压了一块石头。一个初三的女孩子，正处于做着火一般的梦的“花季”，她怎能承受这一惩罚方式？即使她犯了不小的错——不会的！在我的印象中，她是那么的勤奋刻苦、自强不息啊！

许久之后，我终于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上周三下午第1节课，英语老师让她在黑板上默写新学的单词。由于没有做好准备，她脑子里一团糟，写得不好。下讲台时，心里一急，她无意中把粉笔扔重了点，结果引起了误会（老师以为她傲慢无礼），她被当场批评。当时她强忍泪水，始终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

刚才课上，英语老师又叫她默写单词。她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按理说不会出差错，可不知怎的，一到讲台上脑子里竟一片混乱，耳鸣得厉害，连老师说的内容都听不清楚，结果“出师不利”，狼狈不堪，于是也就有了“罚站”的事……“老师，我不想上英语课了，免得再受窝囊气！”声音不高，却带着女性特有的犟劲，还夹杂着一股浓浓的“火药味”。

我有些进退维谷。设身处地想一下，无端受到这么大的委屈——说句实话，英语老师的做法过于苛刻，缺少“容人之量”——我也会受不了的。我感情的天平不能不向李英同学倾斜。但是，对英语老师，我又能说什么呢？义正词严地说她一顿？我有这个资格吗？大家都是年轻教师，我没有这个资格。即便是长者或领导，也得讲究批评艺术。更何况她初出茅庐，走上讲台还不到1年，有些失误也在所难免啊！工作8年来，我自己不也是这样“跌打滚爬”地过来的吗？“李英，这一次事情是英语老师的错，不能怪你！”我的话直截了当，掷地有声。看得出，她有些意外，大概没想到班主任会如此直率、坦诚，站到自己一边。“不过，你也有个小小的错……”我的话锋一转，引而不发。“那一次误会以后，我该向英语老师解释一下，请求她的谅解！”李英潮润的眼神里面掠过一丝被理解和理解别人的幸福。

我点了点头：“英语老师对待工作是很负责的，她比你也大不了几岁，你就原谅她吧！”“老师，那我怎么做才好？”她缓缓地站起来，一脸的真诚和信任。“依我看，‘退一步，海阔天空’，你给她写一封信，诚恳地表明自己的歉意，由我交给她。人心都是肉长的，我想，她看了这封信，一定会十分感动的，反过来也会向你道歉。你相信吗？”

我把自己的意思和盘托出：“再说，‘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也是一种美德啊！”“老师，我听您的——其实，我并不希望和英语老师过不去，而且我也一直想把英语学习搞上去！”她如释重负，黑色的双眸透出一种成熟、一种潇洒。

下午，她把信给了我，字里行间蕴涵了一份敬重和虔诚，而好几处显然被泪水打湿，有些模糊……

事情的结局一如我的预料。稍不同的是：英语老师后来还当着全班同学声泪俱下地读了这封信。信中有这样几句感人至深的话语：“只有师生心灵真诚一致的时候，才是教与学效果最佳之时。让我们师生携起手来，互相理解，互相信任，互相合作吧！”英语老师严格地检讨了自己，并请大家帮助她改正缺点。教室里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从此，英语老师不再板着脸，她那甜甜的微笑使课堂气氛变得十分融洽、愉快。不久，期末考试，我班英语平均成绩位居年级第1名，李英也破天荒地在年级拿了第1名。她的学习劲头更足了。初中毕业，她以优异的成绩被省重点高中录取。教师节前夕，她第一个来学校看我，并多次说：“多亏遇到您这位好老师！”

这件事使我悟到了教育的真谛，那就是尊重！尊重比爱更重要，有了尊重便有了教育。只有尊重学生，才称得上一个名副其实的好老师。师生相处难免会有磕磕碰碰，这一个个心节能否巧妙地解开，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班主任的管理育人技巧。面对教育教学中的突发事件，我们很多青年班主任老师可能这样处理：偏向学生，对教师则略发微词，甚至“兴师问罪”，使学生得到暂时的“心理平衡”；偏袒教师，一味地维护她（他）的“尊严”；“转嫁危机”，向学校领导反映，希望能通过行政干预的手段息事宁人；把当事的双方“请”到一起，从中斡旋。这3种方法都如抱薪救火，只能激化矛盾；亦如以闸遏流，看起来风平浪静了，实则蓄积着更强的敌对、抵触情绪。近几年，我做班主任，一直倡导一种“和平”、“民主”的教育理念。众所周知：师生双方受着各种心理的制约，难以开诚布公、推心置腹，所以工作也往往难以奏效或只做了“表面文章”。班主任应该是本班任课教师与学生联系的“催化剂”——充分发挥联系、调节等多种功能，竭力形成和谐奋进的班级管理的文化情景；也应该是“润滑剂”，当他们有了磕磕碰碰的时候，就要想方设法，让“理智”开道、“感情”渗入，做好“导淤除塞”的工作。

2003年4月

借我一个微笑

3年前，我班有个叫王俊的学生。他性格内向，不苟言笑，总是形单影孤地坐在座位上。一天，批改后的试卷一发下去，我就发现他眉头又锁到一起——他只得了48分。一个从来不及格的学生，自信心有多差就不用说了。瞧见王俊要哭的样子，我合上教案，面无表情地走出教室。我不能对他说什么，他的样子太让人失望。就在这时，王俊跟了上来。他喉头动了一下，看上去眼泪快要掉下来了。我站住，等他说话。同学们也围上来，他的脸涨得通红。我静静地站着，希望他能开口，但他的嘴唇好像紧紧锁住了似的。

他终于平静下来，但还是没说话，而是递过一张字条：老师，我的语文太差了，您能不能每天放学后为我补1个小时的课？这样的请求太微不足道了，我可以马上答应他，但我决定“迂回”一下。我牵着他的手走到僻静处，说：“老师答应你的要求，可这两天老师太忙，你等等好不好？”他有些失望，但还是点点头。我知道他中计了，接着说：“你必须先借一样东西给我！”他着急起来，可还是说不出一句话。“你每天借我一个微笑，好不好？”我的这个要求太出乎他的意料，以致他很困惑地看着我。我耐心地等着，只要他点头就行。他终于眼噙泪花，艰难地咧开嘴笑了，尽管有些情不由衷。

第二天上课，我注意到王俊抬头注视我。我微笑着看他，但他把脸避开了。显然他还不习惯对我回应。我并不着急，而是让全班一起朗读课文，然后再让他重读一遍。他没有感觉我为难他，而是大大方方地朗读起来。也许想起了昨天对我的承诺，读完后，他很困难地对我笑了笑。见他这样子，我心生一计，又给他设置了一道障碍。我说：“你复述一下课文内容。”这回他为难得快要哭了。不少同学对他的无能表示出不耐烦，七嘴八舌地争着说起来。我制止住大家。他终于张口了，只是显得语无伦次。我笑着让他坐下，又请另一位同学复述。这位同学成绩和他差不多，但因为没有心理压力，说得很流畅。我向王俊望去，他嘴巴张了张，好像说“我也能说得这么好”。我俩眼光撞击在一起，都狡黠地笑了。

以后，我逐渐对他关注起来。在课堂上，我会走近他的身旁，俯下身看他写字，或是帮他捡起掉在地上的橡皮。不久，我又安排他当我们班的语文课代表，给他提供多接触同学的机会。他开始和同学来往了，一起上厕所、回教室……这样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提为他补习的事。一天下课，王俊又拦住我。我知道他要干什么，便很幽默地向他摊开手。他一愣：“老师，你要什么？”我说：“你写给我的字条呀！”他笑了：“我不写条子了，你给我补补课吧。”我面带笑容，说道：“我要给你补的课正在补习中。至于功课你不必着急，到时我会主动找你的，但我向你借的你还没给够我。”“好的，我一定给够您。”等他高高兴兴又蹦又跳地走出好一段路后，我才像想起什么似的把他叫回来，递给他一张字条，那里有我为他准备的一道题。我告诉他，一天之内把它做出来，可以和同学讨论也可以独立完成。我知道，他宁可自己“独吞”，也决不会和同学们讨论的。这正是性格内向的学生的最大弱点。下午他说还没做出来，我装作不高兴的样子，说：“晚自习你还没做好，我可要收回承诺了。”上晚自习时，我见他站在一个男生身边，扭扭捏捏很不自然的样子。

我得意地笑了。就这样，我先后为他写了4张字条，题目一次比一次难。后来，字条一到手，他就迫不及待地和同学们开始讨论。我在心里笑开了花。是啊，人总是向善的，纯洁的孩子更是如此。给他一点点关爱与信任，他会还你一份惊喜。期末考试，王俊的成绩各科都及格了——看来我为他补得差不多了。新学期刚开学，我生病了，很多学生来看我，唯独没有王俊。我很失望，难道他还没有走出自我封闭的阴影？等我回到班级，同学们都说王俊辍学了，因为他爸遭遇车祸瘫痪了，而他自小就被妈妈遗弃了——这也是他忧郁的一个原因。我有些担心：一个连话都不太愿说的少年，能担负起养护父亲的责任吗？我好几次到王俊家家访，他爸爸都痛苦地告诉我，王俊外出打工去了。我到底没能找到他。

前不久，我去济南开会，刚下汽车，突然听到有人喊：“杨老师——”

我抬头一看，不远处跑来一位西装革履、英俊潇洒的小伙子。来到跟前，他激动地看看我，似乎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看那飞扬的神采，好像遇见了多年未见面的知心朋友。我仔细辨认，原来是王俊。自从父亲瘫痪后，他就辍学在家，用自己瘦弱的身躯支撑这个支离破碎的家。他卖过晚报，擦过皮鞋……他用自己的微笑赢得信任，赢得客户。他不缠人，不用招揽，但是生意比任何人都好。两年前，他把父亲安顿给姑姑照顾，自己跟随邻居刘大叔到济南打工。开始时他凭自己的苦力挣钱，后来老板看他实在，态度好，能赢得客户的信赖，就把他提升为业务主管。这是一个相当重要的差事，是很多人奋斗半辈子都得不到的差事。“老师，这些年您过得还好吗？是您给了我战胜困难的勇气。要不是当初您的鼓励、帮助重新给我信心，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的我……”他的话语打断了我的思绪。

由此可见，教育是塑造有血有肉、有灵有性、有气有节的人的事业，是对人内在潜质的唤醒和开发，是帮助学生跳出自我圈子的事业。

2003年5月

老师，您的眼里没有我

多年来，我一直担任班主任工作。我关心优等生，转化后进生，工作中养成了好找学生谈心的习惯。这样，我总认为自己的班主任工作已做得尽善尽美，时常为自己的工作而沾沾自喜。一天晚自习课上，我叫出王小丫同学谈心。不料，王小丫委屈地说：“老师，您的眼里没有我！”的确，此时我才感觉到近两个月没有提问过她，也没有找她谈过心。“老师，您辅优补差，可眼里没有我啊！”这一句话不由得激起我心灵深处的情感……

王小丫是一个乖巧得不能再乖巧的女孩，丝毫不让老师费心。老师告诉学生自学，她会自学好几课的内容，并把练习做得整整齐齐；老师让同学们做思考题练练脑子，她就静静地去研究，做每一道题都很认真、很努力，直到把一个完美的答案交给老师。她不很聪明，不爱说话，可她有别人少有的认真、刻苦、努力。我似乎真的忽视她了。她那么“完美”，以至于我没“在意”她。我的眼里总有那么几个爱搞恶作剧的淘气的学生，有那些皱着眉的学生，有一部分聪明但有点浮飘的学生，有生病的学生，有学习又退步了的学生……恰恰却忽视了这个“听话”的学生。

扪心自问，她说得对啊！老师眼里有聪慧的优生，有需要帮助的后进生，却没有她这样的中等生。难道因为她太乖、太听话就无视她？对于每一个学生来说，老师的目光都是重要的。老师眼里有她是重视她、尊重她、信任她，这比她考个满分更重要，而我却忽视了。学生渴望得到老师的信任，渴望得到老师的重视、关爱。优生需要关注，后进生也需要关注，中等生更需要关注。他们的心灵也许更细腻，更脆弱，更需要别人的重视和理解。老师应当打开他们半封闭的“围城”，多用心去理解他们。他们其实只需要老师一点儿心灵的关爱。给他们一点关爱，这是一种重视。受到重视才有更大的动力，有了动力才有希望，有了希望才能扬起中等生追求的风帆！

望着眼前的王小丫，我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做学生的一次遭遇。高三时一次期中考试，我位居班级第11名。在一个晚自习课上，班主任叫走了取得前10名的同学，把他们定为最有希望的高考苗子，把特别的爱给了特别的他们。而我的各科总分与第10名仅仅半分之差！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我伤心的泪水奔涌而出，自信的大厦顷刻倒塌，学习成绩直线下降。——这，成了我永远的痛！眼前的王小丫正沉溺于自卑的沼泽地而无力自拔，这多像当年的自己啊！我的心在隐隐作痛，一种从未有过的神圣力量促使我疾步走上讲台，拿起粉笔，毅然在黑板上用力写下以下文字：每个同学都是一轮初升的太阳，有的尽管还暗淡无光，一旦冲出云雾就会光芒四射！——成功不仅仅属于优等生！接着，我历数很多平时很少被提到的同学的优点，鼓励他们走向自信的芳草地。奇迹般的，我发现这些受到表扬的同学眼神活泼了，有的嘴角还浮上了微微的笑意。我抓住契机，让他们以“成功不仅仅属于优等生”为题作文。结果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不少同学写得很精彩，甚至一些平时拖交作文的同学也写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尤其让我感动的是王小丫作文中的一段肺腑之言：……我勇敢地仰起头望着老师，感谢他赐予我恢复自信的力量。现在我终于明白，成功不只是垂青优等生！我向着心中的绿洲，勇敢出发！可以肯定，如果每一位教师两眼都盯着少数“尖子生”，而对“丑小鸭”们冷眼相看、不闻不问，或者我们并不歧视他们，却无意中冷落了他们而不自觉，都会挫伤他们的学习积极性，甚至断送他们成为“白天鹅”的机会。这绝非危言耸听，因为孩子的心是那么容易受到伤害。

王小丫事件告诉我们：身为教师，必须站在“大教育”的背景下育“人”。班里的每个孩子都是独立的大写的“人”。他们不仅属于这个班级，还属于这个社会，属于整个人类世界。教育必须放眼孩子一生的发展。每个孩子发展的起点不同，发展的优势也不同，教育者应该顺应孩子的个性，充分挖掘学生自身的潜能与特长，让每个孩子成为最优秀的自己。

教育是一块圣地，它需要阳光和雨露呵护一个个灵魂的成长，它要以正直和善良守护学生心灵的无菌区，它不容任何人玷污。因此，在关注优生、后进生的时候，别忘了那些同样需要关注的中等生。

2002年12月

挑衅

那年，我带着青春的赤诚与梦幻步入讲坛，到一所省重点中学教书。当时，学校实行初中、高中一贯制，高三（4）班是学校的重点班，此届有望考上名牌大学的学生大多集中在这个班里。我是这个班的班主任。

班里有两个泾渭分明的学生：一个叫李志强，一个叫刘大龙。李志强是以全县“中考状元”的身份考进来的。这个来自偏远农村的瘦弱男孩家庭十分贫穷，穿的衣服都是城里人捐的，书是借来的。除了课堂发言，李志强很少说话。自卑和忧郁压得他抬不起头来，但他的成绩一直是全县第1名。与李志强形成强烈对比的是刘大龙。刘大龙是一个富家子弟，据说他是由于家里向学校缴了15万元“赞助费”后才到我们班的。刘大龙人高马大，学习却一塌糊涂。他自恃老爸有钱，总是惹是生非，经常把别人打得鼻青脸肿。学校也不敢处分他，只是让他父母给受伤者赔几个钱了事。为了班级荣誉，为了学生顺利升学，我曾经多次向学校提出把这个“祸害”清出班级，但每次都被老校长婉言谢绝。

一天中午，我正在办公室备课，班长李梅突然闯进来：“杨老师，要出事了，李志强在找刘大龙的茬儿，说要教训刘大龙呢。”我听了，差点笑得流出眼泪：你要说本·拉登和布什在下棋，我信；但要说李志强找刘大龙的茬儿，打死我也不信。“真的！杨老师，你再不去，李志强非被痛‘扁’一顿不可。”我见李梅说得煞有介事，宁愿信其有不敢信其无，急忙向教室赶去。半路上我就听见了愤怒的“龙吟”：“你小子找‘扁’是不是？这几天我刘大龙的手正痒得难受呢。”我预感到问题严重，没进教室就大喊道：“不许动手！”一开门，果然看见刘大龙的拳头已经挥起。大概是第一次受到别人的挑衅，刘大龙瞪圆了一双牛眼，气呼呼地向我汇报：“我坐那儿好好的，李志强喊我过来，警告我不要欺负人。杨老师，你说说：我欺负谁了？他这不是找茬儿吗？”我问李志强是不是这样，李志强说：“是，我就是要他老实些，不要再欺负同学。”刘大龙听见这话，火气又被激起，竟然想冲过去打李志强，但被我拉到一旁。我感到此事蹊跷，就把李志强叫到办公室，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李志强却泄了刚才的牛劲，一言不发。见实在问不出什么名堂，我只好劝他：“刘大龙确实需要教训，可你行吗？惹火了他，他把你打得头破血流，顶多赔几个钱，你却动不了他半根毫毛。”李志强低着头，一言不发。我看见，在这样寒冷的冬天，他还穿着单薄的帆布鞋。我的嗓子有些哽咽：“志强，你现在的任务是学习，考大学。关键时刻，你可不能出一点纰漏，否则会毁了自己一辈子啊！”李志强眼里噙满泪水，朝我点点头。

做通了李志强的工作，我又找来刘大龙。我老生常谈地批评了他一番后，告诫他不要报复李志强。刘大龙痛快地说：“行，跟他斗显不出我的本事。放心吧，杨老师，只要李志强不再挑衅，我就放他一马。”我暗自高兴摆平了这件事，可没出几天事情就闹大了。那天，晚自习的铃声刚刚响起，李梅和几个同学便气喘吁吁地来找我：“杨老师，吃晚饭的时候李志强又去‘教训’刘大龙，两个人发生了口角。刚才，刘大龙到教室里叫李志强出去，李志强一声不吭就跟着走了。我们拦都拦不住。”我一听，出了一身冷汗：这个李志强，你不是去自投罗网吗？我问李梅：“他们去哪儿了？”李梅说：“好像往小竹林那边去了。”我拔腿朝校园西北角的小竹林跑去，大老远就听到刘大龙气势汹汹的宣泄：“我叫你找茬儿！我叫你找茬儿！今天非打死你不可！”一阵沉闷的撞击声后，传来李志强的求饶声：“求你不要打我的手和胳膊，我还要写字呢！”

等我和同学们赶到现场，刘大龙已经逃走了。只见李志强蜷着身体躺在地上，满脸的血迹。我们赶紧将他背到学校医务室，校医说他的左脚踝关节骨折了。

我强烈要求学校严肃处分刘大龙，但校长考虑各方面因素，很是为难。最后，刘大龙的爸爸拿出800元钱给李志强做赔偿。李志强爽快地接受了这一处理结果，说他只受了点皮外伤，骨折也不是很严重。他一天医院也没住，每天坚持上课，只是他的左腋下多了根拐杖。李志强拄着拐杖进进出出，这激起了同学们的公愤。在大家鄙视的目光中，刘大龙整天低着头，一副灰溜溜的样子。注意到这种情况后，李志强居然替刘大龙解起围来。他搂着刘大龙说：“大龙，没什么大不了的，要不了几天，我的脚就会好的，你不要顾虑太多。”同学们像看着外星人似的看着李志强，刘大龙也瞪着一双牛眼说不出话来。

很快，放寒假了。新的学期开学后，李志强是第一个到校的学生，他的脚伤基本痊愈了。那天，他到会计室缴完书费和学费后，来到我的办公室。我们很自然地聊起上学期的那场风波。李志强泪眼盈盈地说：“杨老师，那不怪刘大龙，那顿揍是我向他借的。”“借的？”“去年大旱，庄稼绝收了，我爸妈的风湿病又犯了，可他们再也借不到1分钱来治病了。我知道刘大龙家有钱，为了给爸妈筹点药费，我想出了那个下策：挑衅刘大龙，让他把我打伤，再赔我一点钱。”我愣愣地看着李志强，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个啥滋味。李志强很内疚地望着我说：“老师，你也别怪我，那800元钱算我借的，等我挣钱了，我会还给刘大龙的。”我的眼睛模糊了，禁不住问他：“志强，那你这学期800元钱学杂费是从哪儿借的？”“那800元钱我爸妈一分也没动，他们全留给我做学费了。”李志强哽咽着说。

后来，我把这件事说给刘大龙听。我第一次看到刘大龙的眼里涌出了泪水。打这以后，刘大龙还真的很少打架了。再后来，李志强考上了北京大学，刘大龙到父亲的企业里做事。后来，刘大龙和李志强成了好朋友。志强上大学所需要的几万元学杂费也是大龙替他交的，而且大龙一直资助志强上完大学。

2000年4月

教室的玻璃碎了

一天，一篇题为“同学之间”的作文引起了我的注意：那天美术课上，王丽和同学讲话，不巧被老师看到了。老师就让她把手举过头顶，可她就是不举。老师讲了3遍，她才把手放在脸上，一个小拇指伸在嘴里，竟还傻兮兮地笑着。老师看了说：“同学们假如要看广告就看她，她可是一个大活宝！”同学们哄堂大笑。放学了，一些同学开始七嘴八舌地叫她：“大活宝！”……我不由得放下笔陷入沉思，不久前刚处理完的一件事又涌上心头——

刚到初夏，我便嘱咐班上的劳动委员每天都要检查一下门窗，防止阵雨来临时大风刮碎玻璃。可是，一个雨后的早晨，我班一下子碎了6块窗玻璃。原因是钢窗的风扣没搭好！望着一地的玻璃碎片，我责备劳动委员的疏忽，可她委屈地说她是亲自把窗户都关好后才走的。我细问缘由，她想起昨天放学后王丽找她拿过教室钥匙，说是要去取忘在教室里的书。

王丽是个成绩较差的借读生。我刚把她找来，她的脸就刷的一下白了，但她不承认是自己干的。我对她说：“风是不可能把这么多扣得好好的窗户吹开的。你拿钥匙干了什么？我们班集体不欢迎破坏班级声誉的借读生！你好好想想！”我说这句话是让她考虑一下事情的后果，因为一旦转学，将会给她自己和家庭带来不少麻烦。最后，她终于承认是她骗取钥匙，故意放开窗户搭扣的。我大怒：“这是为什么？”“同学们都叫我绰号，老师又不管，我气不过才偷偷这样做的，想让大家一起倒霉！”“噢！原来是报复！老师怎么不管？你这么点儿小事都要老师来管？”我想起前几天下午她确实找我汇报过一次，说是同学们都叫她绰号。我问她是谁给取的，她说是美术老师，并把话学说了一遍。我当时说：“老师会给你取绰号？他上课没事干了？你在课堂上做什么了？”“跟后面同学说话了。”“就是嘛！他怎么不批评别人就批评你？课堂纪律你知道不知道？”我当时把她训了一顿后又随口答应在班上制止同学再叫她绰号，就把她打发走了。初一的学生，光这类鸡毛蒜皮的举报平均每个星期都会接到不少，因此我根本没当回事。想必同学们仍继续嘲笑、挖苦王丽，她因此对老师、同学甚至集体心存不满，才干了这件事。

我在班上对她这种破坏公物、损坏集体名誉的行为作了严厉批评，要求她下午把赔款带来。不料，王丽下午竟没来上学。

我晚上去家访，只见王丽右边的脸有点肿，下唇有块紫红的血斑，她肯定挨打了！王父见到我后便把王丽支走，气愤地对我说：“她回来跟我讲了这件事，我气极了。她平时就不听话，我拿她也没办法。我对她讲，如果不想念书的话，干脆就别上了。”我跟王丽的父亲谈了我工作上的疏忽，并劝他让女儿明天去上学，不要逼得太厉害。谁知王丽的父亲一口咬定说老师没有错，批评是应该的，就得管教严一点，并急忙把玻璃钱掏给我。我眼前浮起王丽的脸，心里很不是滋味。俗话说“宰相肚里能撑船”，是说宰相肚量大；又一说“退一步，海阔天空”，也是讲为人要大度，不可斤斤计较。话都会说，做起来却并不易，尤其是做老师的，面对的是一个个鲜活的个体。学生们各有各的性格、喜好，百密难免一疏，有时会招来学生的不满以致批评、指责，甚至谩骂。这就需要教师练就一颗宽容心，冷静处理，用平和的心态去面对，用积极的方法去化解。这样才能化消极为积极，变被动为主动，使师生关系呈良性循环。教师切不可暴跳如雷，用教师的权威强行镇压，这样虽然表面上你得到了内心平稳，可实际上学生却是口服心不服，久而久之你将失去人格上的感召力。我们这帮所谓学过教育理论的科班人士尚且随心所欲地伤害学生的自尊心，掩饰自己，何况眼前王丽父亲这位门外汉！

王丽第二天来上学了，我又在班上作了一分为二的批评教育，事情也就这样过去了。

现在这篇作文，使我真切地看到了事情初起时的情景。我们也许能想象一个13岁的女孩在老师、同学的嘲笑面前的窘态，但未必能探知她当时绝望的内心世界。王丽虽然成绩差，但不至于以破坏公物作为消遣。如果多给她一些宣泄内心痛苦的机会和权利，多意识到一点眼前站着的也是一个有个性、有灵魂的人，我想，窗上先前的那6块玻璃是依旧会映出孩子们的笑脸来的。

在我们的日常教育教学中，对于老师正面的批评教育，学生报之以对抗性行为，在校园里常常发生，其原因除了学生主观认识能力不足外，往往还与老师处理事件时的方式、态度有关。不管什么样的事情，摆到办公室，教师便有了一种优先的发言权和“审判权”。有时为了照顾教师的面子或迅速解决问题，有的教师往往抢占有“理”的制高点来压抑学生的陈述、申诉，这种以势压人的做法使学生产生一种不公平感。另外，学生的个性各不相同，许多在家长、教师看来貌似合理的消极举措，都会严重地损害其自尊，再加上处理时草率敷衍，那么学生往往口服心不服，对抗行为难免要发生，从而使教育失去应有的积极效应。

2003年4月

久闭的心扉敞开了

听一个同事说，李斌被北京航天学院录取了。激动之余，我不禁想起了他在我们班时的一段往事——

李斌是初三下学期转入我们班的，听说他是在外地学校犯了事才转来的，还进过拘留所。接班后，我一再强调：不论同学们过去如何，在我这个新班主任眼里都是好学生，希望大家一切从零开始，重写自己的历史。道理虽这么说，但有些同学心里总是不踏实。李斌就是其中的一个。

开学两周过去了，同学们上课精力集中，思想活跃，学习劲头也很足，下课有说有笑，师生相处和睦。唯独李斌同学表现异常：课堂上总是低着头，不时悄悄地用眼角瞄老师几眼；课后虽能与同学交谈，但见到老师便走开。看到这一情景，班主任的责任感促使我去亲近他、了解他、帮助他。

一天放学后，我将他留在教室外谈心。我出其不意地问：“你对我这个新班主任信任吗?”他仅付之淡淡一笑。接着，我启发说：“别为难，老师不要你回答。你不信任我是正常的，因为我们才相处几天而已。说实话，我也不会轻易相信一个还不了解的人。不过，从道理上讲，你还是应该相信我。人们不是常把我们比作园丁吗？园丁是育苗人，而不是毁苗人。再说，我们刚在一起学习、生活，过去没有任何成见，是不是？”

他听了连连点头，看得出是认真的。当然，我并不奢望几句话就能让一个久闭的思想大门向我豁然敞开。于是，我继续对他说：“我找你并不是因为你犯了什么错误，相反，开学以来你表现蛮好，遵守课内外纪律，作业也认真完成。任课教师也这样说。我同你谈的目的是想知道你是否习惯现在的学习、生活环境，希望你尽快适应，这样才能更好地学习。”最后，我告诉他说：“我以前教过你姐姐，也常与你爸爸联系。”我的目的是给他提供了解我的机会。

工夫不负有心人。一天，李斌笑嘻嘻地来到我面前：“老师，听说你蛮狠的。”我回答他：“不过你放心，在班里我决不会骂人，更不会打人。”

他听了后，脸上立即由晴转阴，沉痛而带有几分委屈地说：“老师，实话告诉你吧，到你班上来我是想改好的，但就是打不起精神。我以前的事老师不可能不知道吧。”

接着，他把过去的事告诉了我。他在原来学校学习时，起初学习优良，表现也好，但初二上学期因病请假，功课拖了下来，病休时因家长常年在外，他又交上了社会上一些不好的朋友。回校后，他功课跟不上，便失去了信心。后来，他因参与偷自行车而进过派出所。“哪个老师不是凭印象看人的？自己再努力也没有用。”他最后这样说。

李斌能把过去那不光彩的一页展示给我，说明他确实是想改好的，对我是信任的。于是，我告诉他，不是所有的老师都凭印象看人的，并用失足青年自新的事例开导他、鼓励他。在班上，我要求同学们主动地接触他、团结他，尽量给他创造为集体服务的机会。我又主动争取家长的配合，了解他在校外的情况。家长很感激地说：“以前，他总是说改了人家也不信任，现在不一样了，有劲头了。”

但是，不久发生了一件事情：一天上晚自习时，我的自行车丢了。我对这件事并没有在意，没过几天就淡忘了。然而，李斌的神情却有了变化。看到他那消沉、忧郁的样子，我升起一团疑云。向家长、同学了解，他们都说不知什么原因。问他自己吧，我又怕钥匙配不上锁。

想来想去，我还是决定找他进行一次试探性的谈话。我告诉他同学们如何反映他做了好事，老师怎样说他进步了，又指出他在学习上还要再努力，有问题要及时问老师，等等。一番闲聊之后，却不料他突然问我：“老师，听说你的车子丢了？”“有这事，你想帮我找？”我顺口说。

他却低着头认真地说：“老师是不是在怀疑我？”

听了这话，我先是一惊，继而恍然大悟，明白他的心事了。于是，我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你怎么能这样想呢？我看倒不如把这个脑筋用到思考一道数学题上好。”

接着我又问他：“你说1年多来我们之间的关系如何？”“我知道你关心我，我也信任你。”“是真话？”“是的，不信你问我爸爸去，我在家里也是这样说的。”“既然这样，那我还会怀疑你偷我的车吗？再说，我丢车的那天晚上，你们在考试，我在监考，你怎么可能有时间去偷我的车呢？你是多虑了。”

听了我的这番话，他直笑，边抓自己的头边说：“老师，不知怎么搞的，我一听到你车丢了，就往自己身上想。”我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一个人总会有这样那样的缺点、错误，吸取教训应该，当作包袱就错了，前者会使人引以为戒、奋发向上，后者会让人消极、颓废，甚至一蹶不振、破罐子破摔。”

李斌后来确实振作起来了，初中毕业时以优异的成绩被省重点高中录取。听说他在高中一直是全校成绩居于前10名的学生。现在他被北京航天大学录取了，我深信，他会成为一名合格的大学生。

2002年3月学生的钱包丢了

教师贴近或切合学生心理的语言能给学生以愉悦、启迪、震撼和鼓励，而游离于心理之外的语言则不能给学生以任何有益影响。这是我从事多年教育教学的体会。

前不久，我接任初三（4）班班主任。一天，班里的李英同学跟随我走出教室，并语气沉重地告诉我：上午课间操时，她放在书桌里准备交书款的120元钱连同钱包一起丢了。听罢，我不觉一惊：初三了，竟还有这样的事！

我立即找班长赵阳问及此事。他说：初二分班前，此类事情偶尔发生，但没有丢过这么多钱。分班后尚未听说过这样的事。

一个班级里发生这样的事，毕竟不是小事。谁干的？查，还是不查？——各种念头在我脑海中一一显现，又很快被一一否定。

一星期之后，晚自习最后一节课，教室里特别安静，我反复斟酌了几天的话在初三（4）班教室里回响。当我简要说明了事件的过程之后，几乎所有的同学都放下了手中的笔，瞪大眼睛，流露出惊讶的神色。这惊讶神色中隐含着期待，期待着我的“下回分解”。“在初三发生这样的事，我感到十分震惊；在初三（4）班发生这样的事，我更感到心潮难平。我既因此而悲哀，又因此而遗憾。我真的搞不清楚，在朝夕相处的同学之间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坦率地讲，我并不想追查这件事。我实在不忍心在紧张的初三阶段，因为这样的事而搞得全班同学草木皆兵、人人自危。“我敢断言，任何一个有良知、有理智、人格健全的初三学生，在做了这种事之后，他的灵魂将不得安宁。在今后漫长的人生岁月里，只要他想起读初三时那可悲的一幕，想起他用颤抖的双手胆战心惊地伸向自己同学书包时那可怕的一刻，他注定会深深自责、愧疚、惴惴不安。并且，这将成为他内心深处永久的伤疤、永久的羞愧、永久的耻辱——他的灵魂将终生不得安宁！（我重重地重复了这最后一句。）“所以，如果此事确系我们初三（4）班某位同学所为，我忠心地希望，这位同学能幡然醒悟，在他认为方便的时候，把这份非分之财物归原主。如果能这样做，这位同学的灵魂将会因此而走向坦然，走向宁静；他将会和往常一样，和全班同学一起，愉快地度过初三这段令人难忘的时光。我坚信，这位同学一定能这样做，我衷心地期待着。”

也许是情真意切、语重心长，我说完后，全班同学屏气凝神。直到下课，教室里始终是一片超乎寻常的沉寂。

大约过了一星期，晚自习放学时，李英同学走到我身边，兴奋地说：“杨老师，他（她）把钱放在我书包里了，一分不少，还给我买了个新钱包哩。”

我如释重负，一种难以言表的快意立刻涌遍全身。我为自己高兴，更为这位也许我终生不知其所为的学生而欣慰不已……

很明显，在上述案例中，如果没有我渲染的特殊的情景，如果没有这种特殊情境与我的真切话语所共同构成的合力对学生形成强烈的精神震撼和灵魂撞击，如果只靠道德准则的机械灌输，那肯定是另一种结局。因此，在教育学生时，教育者应针对不同的教育环境采用不同感情色彩的语言。它能使学生产生一种自觉的“话语接纳”和道德自律意识，能强化学生的内在生命体验，激活其自主性道德追求，让学生感到真、感到善、感到美，从而更容易打动人心，使之改正错误的想法和做法。

一个学生就是一本丰富的书、一个多彩的世界。学生是活泼的生命体，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要培育他们成长、成人、成才，首先得尊重他们，从思想上、感情上尊重他们的人格，尊重他们的个性。教师要练就一双敏锐的眼睛，善于发现每个学生的长处和潜力，并用打动学生心灵的语言把其隐藏的种种潜能变为发展的现实。学生世界的事无须喋喋不休，动辄下禁令。学生的钱包丢了、顶撞老师事件、打架斗殴事件等都是很正常的事，不要大惊小怪。教师要走进学生的生活世界、心灵世界，找准症结，加以引导，以培育人的美好心灵为终极目标。这样，教育工作必然会焕发出无限生机。

2001年4月

沉重的十字架

从教以来，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位好老师。因为知道“亲其师方能信其道”，所以我总是和蔼地对待每一个学生，给他们温和的微笑，和他们一起做游戏，甚至对学习十分差的淘气包我都疼爱有加，常常给他们开“小灶”补习功课。看着孩子们对我一脸崇拜和亲近的样子，我心里很得意。我知道他们是真心喜欢我，在他们眼中我是最棒的老师。但是，有件事却让我背着沉重的十字架。

那是我刚刚工作的第二年，一个很平常的早晨，校长突然让我去他的办公室，说是县教育局准备开展一次教学大奖赛，优胜者将代表县里去参加市里的比赛。这个消息，对于初涉讲坛的我无疑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孩子们一定会和我一样高兴的。我压抑不住兴奋的心情，迈着激动而兴奋的脚步走进了自己所教的班级。不出所料，当我把要在班里上一堂公开课的消息宣布后，教室里立刻一片沸腾。孩子们兴奋得小脸通红，眼眸里都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同学们，你们想要老师上好这堂公开课吗？”“想。”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回答。“那你们在这堂课上应该怎样表现呢？”“不做小动作，认真听讲！”这是马琳的声音。“积极回答问题！”这是赵帅的声音。“我们一定会配合您上好公开课！”这是班长高翔的声音。教室里热闹极了。看到孩子们七嘴八舌“献计献策”的样子，我不禁笑了。

在笑声中，我突然瞥见了李奇，此时的他更显得兴奋异常，比比画画地正和同桌说着什么。我的心不禁“咯噔”一下沉了下去，这个淘气包可是天下第一“打岔专家”，最喜欢答非所问了。虽然这学期李奇的学习成绩有些进步，但是谁知道在公开课上他会有什么惊人表现呢？他要“人来疯”地问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万一我回答不上来，下不了台，那可怎么办？要不，上公开课的时候，让李奇到隔壁班坐坐去？可这会不会伤他的自尊心呢……我的心情很矛盾，两种想法激烈地斗争着……不行！这堂公开课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想到这里，我走到李奇身边，对他说：“下课后，你到老师办公室一趟。”

下课后，不知情的李奇蹦蹦跳跳地跑进了我的办公室。我递了一个橘子给他，轻声说：“明天老师上公开课时，你到隔壁班上课好吗？”李奇一下子愣住了。“为什么？”他惊讶地问。“不为什么。”我有些心虚，没好气地说，“叫你去就去，啰嗦什么！”李奇低下了头，嗫嚅着说：“老师，我可不可以不去？”“不可以！”我简直是声色俱厉了。“老师，求求您了，让我留下来吧。我一定不会调皮，一定认真听课，好好回答问题。您不是常说，我们都是初一（7）班的一分子吗？”李奇委屈地哭了，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我的心不禁有些软了，但想起这堂公开课对于我的重要性，还是咬着嘴唇吐出了两个字：“不行！”

李奇不再言语了，愣愣地盯着我。我不敢对视他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把脸扭向一边，故意用轻松的口吻说：“李奇，只要你继续努力，下次公开课我一定让你参加。”但是，当我回过头时，李奇已经离开了，桌子上留下了那只孤单单的橘子……

那一堂公开课十分成功，课堂气氛活跃，孩子们思维敏捷，妙语连珠，听课教师们频频微笑点头。我赢得了学校领导和同事们的一致好评。下课铃声响后，我仍陶醉在成功的喜悦中时，突然想起了被“隔离”在外班的李奇。

我亲自去隔壁班接回了李奇，可是无论我怎么逗他，怎么和他表示亲近，他都无动于衷，始终一声不吭。他看我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往日的信任和崇拜，有的只是不屑和冷漠。

李奇那道又怨又恨的目光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以后的日子里，我努力缓和着和他的关系。可是，在课堂上他再也没有像从前那样高举起自己的右手。每当我的目光热切地寻找他时，他总是迅速低下头或把脸扭向一边。一直到李奇毕业，我始终都没有机会再走进他的心灵世界。

当入冬的第一场雪悄然来临的时候，我收到了李奇的一封信：“老师，我曾经是那样喜欢您，直到那一天，您把我拒绝在属于我的班级之外。我在您的眼里真就无可救药吗？我恨我们之间为什么不能真诚、平等、友好相处。为什么要在我心灵上抹上难以忘却的污点……”读着李奇的来信，我脸发烫，手发抖。多年来，每想起此事，我总是受着良心的谴责。此时，我的心再一次深深地忏悔起来。

我知道，我永远地失去了李奇的信任和爱戴，是我的自私与虚荣把一扇希望的门在他面前无情地关上了。那堂公开课真的比一个孩子的心更重要吗？我终于明白，在那堂“成功”的公开课上，永远有一个无法弥补的缺憾。

如今，每当看到有的老师为了所谓的观摩课，把学生当成演员，将一节课排演无数遍，然后再当作新课讲给听课领导和老师时；每当看到有的老师为了挤时间提高平均分，让学生回家逼着家长写下“自愿补课，责任自负”的保证书时；每当按考试名次安排座位，狠心地把近视的小个子放在后排的角落里时；每当有的老师为了平衡各种社会关系，把所有的“关系户”都安排在宽敞、向阳的宿舍里时……我的心就隐隐作痛……

这次无法弥补的缺憾，成了我心中沉重的十字架……

2000年5月

梦幻师生恋

一向聪明、活泼、开朗的初三（3）班学生晓丽服农药自杀了。自杀竟缘于她所写的一篇日记。

2001年10月上旬，晓丽的父亲拿着晓丽的日记本，气呼呼地来到她所在的学校，先后找到校长、书记，说他女儿被小王老师侮辱了，要求学校严肃处理，否则他要告到法院去。学校领导吃了一惊，但很快镇定下来，说：“小王老师作风正派，教学有方，是学校的教学骨干。他去年刚分配到我们学校，而且他已经有了女朋友，两人关系相当好，不可能与学生谈恋爱。”晓丽的父亲见学校领导不相信，便拿出晓丽的日记（日记本后来经班主任辨认，确实是晓丽的笔迹）。日记本上的字密密麻麻的，大多数内容是晓丽写自己如何如何喜欢王老师，将王老师在课堂上的一言一行描写得惟妙惟肖。最后一篇日记写得很长，记述了她和小王老师由师生关系发展到恋人关系的过程。

校长看完日记，觉得事情严重，立即找来王老师询问。王老师听后大喊冤枉。校领导遂找晓丽谈话，几次均无结果，不得已最后拿出了日记。晓丽一见日记就急得直哭，但坚决否认与王老师有恋情，更没有越轨行为。校长见两人均加以否认，便认为他们订立了攻守同盟，并将此事上交县教委处理。王老师被停职检查。

晓丽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厢情愿的单相思给她钦佩的王老师带来了如此不幸。父母的责备、同学们的背后指点和议论，使她无地自容，整天情绪低落、闷闷不语，后来竟发展到害怕见人。终于，一天下午，她服毒自尽了。晓丽死后，家人在整理她的遗物时发现了一封遗书，文中承认那篇日记是自己所写，但却是凭空编造的。她说自己非常倾慕王老师的文雅气质、翩翩风度和渊博学识，希望王老师也爱自己，于是总幻想和王老师相处。一个初春的中午，她做了一个类似的梦，醒后愉快极了。她担心会忘掉这动人的梦境，便偷偷地把它发挥成一篇日记。没想到日记被家人看见，进而引起一场误会，给自己敬爱的人和自己都带来了麻烦。她觉得自己无颜生活于世……于是就出现了服毒自杀的悲剧。

一个正值花季、充满幻想的少女就这样含羞离开了这个色彩缤纷的世界，而夺去她年轻生命的却是一个虚幻的梦境。十六七岁，正是充满幻想的年龄，对传道授业解惑的师长产生敬慕也属正常的心理反应。我们应该给予正确的引导，告诉他们什么样的爱才是真爱，对他们进行青春期人格教育、伦理教育、情感教育以及生理心理指导，引导他们将对师长的爱慕之情化作学习的动力，帮助他们处理好青春期出现的各种思想问题，使其能够健康成长。孩子需要父母衣食上的支持，更需要心灵和精神上的关怀。简单粗暴的方式最终只能使孩子敏感脆弱的心灵受到伤害，晓丽的悲剧正说明了这一点。

2003年5月

一位弃学经商的中学生

当了几年教师，教过的学生少说也有几个连吧！几年来，学生们和我的联系从未中断过。每逢节假日，学生们成帮结伙地来，约我聚会，畅叙师生之谊……

可没想到，往年都来聚会的魏平今天没有来，而是让学友交给我一封信。只见皱巴巴的信封上满是泪痕，我心里咯噔一下，急忙拆开信封。一行行歪歪扭扭的字映入我的眼帘——敬爱的老师：

我对不起您，不该走错人生最关键的一步——我辍学了。我原以为到社会上生活是挺容易的事，可事与愿违，我亲自品尝了生活的艰辛。生活，真是本苦涩难念的经。老师，也许您不会相信，一个16岁的孩子现在整日在集市上东奔西跑，招揽顾客。然而，这是事实，就是我的现状。现在，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奔跑在市场上……读到这里，我心里很难受。怜惜？惊讶？同情？我喉咙里似有一股东西直往上冲。魏平是我教过的学生。在校时，他各门功课均属上等水平，还担任过语文课代表。然而，在经济大潮冲击农村的今天，人们的人生观、价值观都在变化。近几年来，魏平的父母看到身为个体户的邻居赚了不少钱，家里阔绰多了，便一心想让魏平领个个体户执照做生意。在我和老校长的多次劝说下，他的父母才同意魏平继续上学。后来，魏平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县重点高中，现在又……老师，我多么想重新回到学校，和同学们一起学习啊！可是……别为我难过，这里虽然劳动量大，可钱没少赚，一个月下来少说也有四五百元。第一次拿到凭血汗挣来的钱，心里真高兴啊！尽管这样，我仍不想干下去了，可是我与人家签过合同，不到期我是回不去的。我整日东奔西跑，危险性很大。有一次，我跟着别人贩鱼，路上贩鱼的三轮车与一辆货车相撞，司机当场身亡。幸亏我在后边，要不早就见阎王了。我真羡慕昔日的同学……看到这里，我的泪水很快涌了出来，打湿了信纸，字迹模糊起来……在泪光中，我仿佛看见他在无底深渊中挣扎、呼吸。

信的结尾是这样写的：老师，今年不能去看您了，因为前天卖东西在摊上被人捅了一刀，伤势很重。现在我没什么，只想让您告诉我昔日的同学，不要再走中途辍学这条路了……信到这里就结束了。我想，魏平的辍学，社会有责，家长有责。但是，他也有很大的责任啊。虽说随着社会的进步、经济的发展，竞争日趋激烈，但不管竞争环境如何复杂激烈，有一点是共同的——竞争说到底是知识与才能的竞争。如果在该学习知识、增长学问的时候不思进取，妄谈“赚钱”，没有足够的知识储备，今后怎样去适应优胜劣汰的环境呢？即使自己的父母一时迷住心窍，只要晓之以理，父母应该是可以说服的。可以这样说，天下几乎所有的父母都是爱孩子的，绝不会有意误导自己的孩子。真诚希望中学生朋友在自己风华正茂、才智聪颖的时候，莫让孔方兄迷住心窍，选择弃学经商的道路。

1993年12月

最好的关照就是正确、正常地对待

我不是教育家，但我在中学教了18年的语文，其间当过普通教师、教务主任、业务校长，也写过几篇自认为很有分量的讨论中国教育问题的文章，可我还决然没有向世人张扬我的教育观的狂妄。我之所以以此为题，则是因为对当今教育中的某些现象有一些自己的思考。

前不久，我去某校搞教育调查发现：一个县级三好学生升入初中一学期内，由小学升学时的第3名变成了第47名，成了老师眼中的“刺儿头”。他一提上学就胃疼呕吐，精神濒于崩溃。还是同一个学生，转学一学期后，成绩名列全校第4名，获二等奖学金，成为学习委员，是老师和同学眼中的“阳光少年”。短短一学期，13岁的少年为何经历了两次剧变？为此，我专门找到他进行了详尽的调查采访。

2003年9月，12岁的李阳迈进了向往已久的初中校门。

开学了，老师让大家自我介绍。李阳心想：这可是自己进入初中后在大家面前头一次亮相，一定要不落俗套，好好表现一番。李阳爱看金庸的作品，于是他最后一个站起来，抱拳当胸，转了一圈：“我乃山东人士，姓李，单名一个阳字。12年来习得读书、拉琴、下棋诸般武艺，号称五十步天下无敌的李阳是也。”

不出所料，李阳的这番话在同学中引起一阵轰动。但他没想到会弄巧成拙——班主任单老师心头一震：这哪是学生，分明是个社会“油子”啊！

第一节课是单老师的英语课，课上到一半，单老师叫李阳到黑板前听写字母。一开始，李阳还跟得上老师的节奏。后来，老师越念越快，李阳越写越潦草，一会儿就跟不上了。单老师停了下来，将手里的粉笔一摔。李阳要解释，单老师已劈头盖脸地开始了训斥：“看看你写的烂字！这种态度，像什么样子！”足足训了5分钟后，单老师向全班同学说：“当学生要有当学生的样子，不能像他这样流里流气。”

李阳的噩梦自此开始了。长高长瘦了的李阳常常是回家吃过饭后一言不发地回到房间写作业，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父母偶尔问及学校的事，他也是欲言又止。从开学第一天起，他就在全班面前出尽了洋相。单老师几乎每天都要训他一通，动不动就弄出去罚站，使得他在班里一个朋友都没有，根本无心学习。但是，在父母心里他一直都是最优秀的孩子，目前的情景让他怎么说出口呢！

开学两个月后进行了期中考试，成绩出来后老师请家长来学校谈谈。李阳的母亲走进教学楼时正是上课时间，在几乎空空的走廊上，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李阳！她愣住了。当得知是李阳的家长时，单老师一条条地数落起李阳的问题：不尊重老师，不团结同学，考试一塌糊涂……

李阳的母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孩子怎么可能这么差呢？但是，在老师拿出的期中考试成绩单上，李阳的成绩确实很差，在班里仅排在第47名。

从那以后，李阳开始生起了“病”。每天吃过早饭，母亲要去上班，李阳要去上学，但一到这时他总说胃疼，说着说着就吐了，把刚吃过的早餐吐了一地。母亲连忙给老师打电话请假，然后带他到医院就诊。可是，李阳的胃病总会复发。有时候，上午打完吊瓶把他送回学校，下午老师又来电话说他犯病了。李阳怎么了？母亲越来越焦急。孩子越来越瘦，脸色越来越阴沉，老师对他的态度也越来越严厉。一天，李阳终于哭出了声：“妈妈，你给我转学吧！”

转学不是儿戏，更何况他所在的是全县重点中学的实验班。父母没有同意李阳的要求。这使他原来只是偶尔胃疼发展到每天都疼。进入12月后，一说上学他就紧张，脸变色，手发凉，开始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父母问李阳，他不肯多说。到学校问老师，老师推托说要上课，没空。12月的一天，李阳的母亲接到班主任的电话：“你把李阳接回去吧，这样的孩子我们教不了。”

母亲赶到学校时，李阳正站在办公室外等着她，双眼红肿。他伸手拦住了母亲，不让她进老师的办公室：“如果不让我转学，我就去死。”

问过同学，母亲才知道上午李阳与单老师吵了起来。老师将他叫了出去，至于在办公室里发生了什么，谁也不清楚。再问李阳，他什么也不说，并且拒绝再上学。父母求助于心理医生，得知李阳已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

这时，李阳的父亲在报纸上看到了一篇教学心得，题为“没有孩子是差生”，是一位中学老师写的。文中写道：“初中阶段是人生的非常时期，不仅是确立人生观念、养成学习习惯的时期，也是心理和身体发育的重要时期。在这个时期，老师应对学生给予足够的理解和宽容，不必过分追求分数，特别是不必求‘第一’。要知道，就连杨振宁、李政道这样的人中学时代也并非第一。”在他眼里，没有差生，只有差异，就像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一样。他要让每一片树叶都苍绿。

李阳的父亲几经周折找到文章的作者杨彤，才知道他是某民办学校初一语文老师兼班主任。初一下学期，李阳就转进了杨老师的班里。开学第一天，父母特意打车送他到新学校。途中经过原来的学校，李阳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父母连连解释说绝不会让他回这所学校，他还是心有余悸。看着惊慌失措的孩子，父母既心疼又担忧，不知他到了新学校会怎样。

在家里度过了一个孤独的寒假，此时的李阳身体消瘦、面色沉郁，上课从不回答问题，下课也不出去玩，只是一个人坐在教室里，像一只受惊后缩成一团的刺猬。让人意外的是，开学一周后，李阳和同学在课间打架了。

大家以为杨老师一定会把他们叫出去训一通的，没想到，杨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一个“瓦”字 。“你们知道我在什么时候才会正确写出这个字的吗？是我大学毕业开始教学的那一年。一个学生告诉我：老师，你写错了。当时我很恼火那位同学当众指出我的错误。如果放在今天，我决不会犯同样的错误。这件事说明了3个问题：一是人都会犯错，即使是老师；二是人在犯错之后可能还认识不到；三是人是需要成长的，会在成长的过程中改正自己的错误。我相信对你们来说也是这样。今天你们打架了，肯定都有错，即使现在还没能心平气和认识到这一点，但我相信你们会明白的，而且还相信，你们会随着自己的成长纠正错误，不再重犯。”然后，杨老师开始正常上课。

李阳的这种或自我封闭或反应过分激烈，其实是一种病态。父母给杨老师写了一封信，请他格外关照李阳：“即便他确实有错，也请老师不要当众批评，免得伤了他的心。”但杨老师不这么看，他认为，李阳已经远离过去的不快，老师的另眼相看只会延缓他精神的恢复。对他来说，最好的关照就是正确、正常地对待他——即使对他格外关注，也应是内紧外松地让学生本人不易觉察。杨老师说，正常的师生关系应当是有弹性的，对来自老师的正常的批评和压力，学生就该承受。错就是错了，怎能不批评呢？但批评后面应跟着鼓励。

李阳读书不少，文采不错，可他的字写得不好。有一次，作文本发下来了。杨老师在李阳的作文本上面密密麻麻地标出了每个错别字，同时也在为数不多的写得好的字上圈注上“好”，并在“周星驰虽俗，但他俗出了水平”这句话后面打了两个惊叹号。最后还有一段长长的评语：“李阳，作文中我有不少字不认识。其实，你有些字写得不错，而且你的观点不落俗套，文笔也好，看这样的作文应该是一种享受。你什么时候能把字写得再好一些，让我多多地享受呢？”“最好的关照就是正确、正常地对待。”这种教育理念很快收到了效果——李阳期中考试时成绩位居班里第4名。父母非常高兴，专程去了趟学校向老师表达谢意，但杨老师的话让他们出乎意料：“成绩的提高并不是最重要的，现在李阳在班里已经有笑容、朋友了，这才是根本性的变化。”此后不久，杨老师鼓励李阳通过竞选当上了班里的学习委员。

能让一个精神濒于崩溃的孩子在半年内重获新生，这里面一定有许多令人感慨的故事。我最终发现：李阳的转变不是因为哪个老师的“关怀”，而是因为不同的教育理念。因此，我真诚呼吁：每一个真正爱学生的老师，在处理学生与教师之间的关系时，要时刻牢记：学生也是人，同样有自尊心，也需要他人的尊重。只有在平等的气氛下——既不歧视，也不特别关照，教育才会发生作用。正如杨老师所说，最好的关照就是正确、正常地对待。

2005年3月

尊重比爱更重要

对学生充满爱，是每一个教师必备的职业品格。然而，我们在强调爱的时候，不要忘记“尊重”这两个字，因为尊重比爱更重要。

不久前，《中国教育报》报道的一位让学生举左手或右手的老师，便深知“尊重”二字的分量。他用“会时举左手，不会举右手”的方式很好地保护了学生的自尊，调动了学生的学习积极性。他让我们看到，尊重的力量有多大。

试想，如果这位老师根本没有注意那位后进生举了手，或者讥诮说：不会还举手，凑什么热闹！甚至侮辱学生：简直是猪脑袋，无可救药！或者无动于衷地说：哦，我知道了，你回去吧——从此再不给这位学生以机会。那么，这个学生的未来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呢？可以想象，深深的自卑会使他觉得自己真的“无可救药”，甚至会对老师产生强烈的抵触情绪，除了“捣蛋”，仇恨的种子会埋在心底，发展下去，有可能对社会产生敌对情绪！

有专家指出，教育的前提是尊重。人皆有自尊心，皆有人格尊严。处在成长期的学生的自尊心是敏感的、脆弱的，更需要老师的细心呵护。在斥责声中难以真正成长，即使“成才”，也可能是“畸形”的人才。

没有尊重，就会有侵害。现实生活中，不是经常发生教师侵害学生权利的事情吗？

1.侵害学生的受教育权利。例如：因为学生迟到或未完成作业，甚至因为家长没有在孩子完成了的家庭作业本上签字而不允许学生进教室听课；学生因违反纪律被赶出课堂或学校；随意占用学生的上课时间；指派学生去参加一些与教育教学无关的活动；随意改变教学计划，一切为了应付中考、高考。

2.侵害学生的人身自由权。学生的人身自由权利是宪法所保护的。然而，在学校教育中，我们却常常能看到这样的行为：教师以学生未能完成作业或者未遵守纪律为理由，不让学生按时下课或放学，剥夺学生的课外活动自由，甚至对学生进行体罚，如罚站、罚打扫卫生、罚跑步、罚写字、罚刮脸等。

3.侵害学生的人格尊严权利。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第38条明确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的人格尊严不受侵犯。”人格尊严也是未成年人的基本权利，教师和家长往往容易忽略儿童的这项权利。成年人对儿童人格权利的侵犯常常表现为：讽刺、挖苦孩子；故意侮辱和谩骂未成年人；给学生取一些歧视性的绰号或者侮辱性的代号。

令人痛心的是，很大一部分侵害学生权利的行为是在教师打着爱护和关心学生的名义下发生的。在我们这个有着几千年封建传统的社会里，爱有可能是专制的。在这种“爱”的掩护下，法律赋予孩子们享有的尊严、人格、维护生命和身体的权利，统统消失了。

教师处罚了学生，甚至打骂了学生，理由很充分：我是为你好。在校长眼里，这样的老师能干，爱护、关心学生，犯点“小错误”无伤大雅。到了家长那儿，就更没得说了。“孩子交给您，不听话就打”、“只要为他好，怎么管都行”之类的话，哪位老师没听家长说过？

对于这样的“爱”，孩子们并不领情。

在日前召开的中国儿童发展论坛上，不少学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北京大学附中学生李旋的发言很有代表性：老师对我们的好不是挂在脸上的，而是写在心里的。这个我们能感觉出来，尤其是老师批评我们的时候。他的心里是不是真爱护我们，维护我们的自尊，这些学生们都很清楚。我们不需要老师管我们，也不喜欢老师表扬我们，我们需要的是鼓励和信任。

可见，老师对学生的爱，必须以尊重为前提。最基本的要求是遵守法律和规章，所有的“爱”都不能以侵害学生的权利为代价！如果你留心就会发现：一个丢失了尊严的孩子，不仅仅从心理上，甚至从生理上、外形上都会站不直。我们正在实施创新教育，很难设想，一个没有尊严感的人何以有创新的欲望！

爱学生，就要相信他，支持他，尊重他。每个孩子发展的起点不同、发展的优势不同，教育者应该顺应孩子的个性，充分挖掘学生自身的潜能与特长，让每个孩子成为最优秀的自己。同时，教育者还要把每个学生当作自主的、发展着的人，充分地尊重他们，尊重他们的发展权，通过教育，让他们发现自己，获得尊严，成为一个真正大写的“人”。

2000年12月

素质教育从习惯做起

小时候我很贪玩，常常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等到吃饭了，我就把黑乎乎的手伸进碗里抓饭吃。每当这时，爸爸就会用筷子敲打我的手，严厉地喝道：“那么脏，还不快洗手去！”我只得乖乖地去洗手。现在，我打心眼里感谢爸爸，正是这一敲一喝督促我每天饭前饭后洗手，使我养成爱讲卫生的好习惯。

20多年来，像这样的小事已经多得数不清了。虽然是很微不足道的小习惯，但正是这一桩桩琐事教育了我，促我养成了不少的好习惯。

俗语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任何习惯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养成的。一个婴儿在牙牙学语时，就已经在培养习惯了。因此，要使一个人具有良好的习惯，就必须从小事做起，反复实践。试听今朝的孩子，生活中常大声嘶喊：“我偏要，我偏要！”试看今朝的孩子，常在商场里忸怩娇嗔：“我不要，我不要！”一口一句“我不要”，一口一句“我偏要”，已悄然成风。或许在世俗的眼光中，这是童趣，是天真，是可爱。但是，等他们长大后发现自身已存在根深蒂固的陋习时，又能怪罪谁呢？从任性到蛮横，仅仅是一纸之隔，然而捅破这张纸又是多么的不容易啊！这其中，除了主观因素外，也包含着社会和家庭的责任。如果在日常生活中不注意培养好习惯，那么呵护就会变成溺爱，溺爱就会导致素质的败坏。每个人的素质又会对社会起到不可低估的影响。如此恶性循环下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从习惯我想到昨天、今天和明天，想到了受约束的“各种规章制度”，从小习惯想到了大习惯。

从习惯我想到了许多名人名家。他们并不比别人聪明，只是从小就养成了良好的习惯，正是良好的习惯才使他们“成名成家”，利国利民。

从习惯我又重新想到我自己。在几十年的成长道路上，不少的好习惯帮助了我，使我从一株幼嫩的小苗长成一棵茁壮的大树。记得10年前，我师范毕业，分配到一所农村中学任教。当时条件极差，但我没有责怪命运的不幸，抱怨生活的冷酷。我不苛求自己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希望自己能永远把握自己，认认真真地对待平凡的生活、平凡的事业。因为平时养成记日记积累材料的习惯，工作中，我一边教学，一边把教学中的感触、管理中的体会整理成篇，有话则长，无话则短，分别寄往全国各大教育报纸杂志。付出了代价，就有一定的收获。积于今，我已在《光明日报》、《中国教育报》、《山东教育》等教育教学报刊发表论文300余篇。我的许多高质量的论文，被我县各中小学教师广泛借鉴。因此，我先后被市、县政府授予“拔尖人才”、“科技人才”、“十佳青年”和“新长征突击手”等光荣称号。这些成功离不开我几十年来养成的好习惯。我真正体会到了习惯存在的价值。

今天我们所养成的好习惯有益于自己的身心健康；明天献身于祖国建设，我们必定会将点点滴滴的好习惯融入为祖国腾飞而献身的事业中去。

1994年1月

净化家庭的精神环境

日前，家里来了一位客人。闲聊之间，谈起他3岁多的儿子，说入托半年已换了3个幼儿园。问其原因，这位父亲振振有词：幼儿园的阿姨说我儿子爱打小朋友，没办法，便经常把他单独隔离起来。他的言辞中流露出对幼儿园做法的不满。这么小的孩子，何以会如此粗暴？经进一步了解，原来是孩子的父亲动辄对孩子施暴，孩子稍不听话，举手便打，开口便骂。因此，孩子的小屁股上经常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于是，孩子学会了用同样的方法对待小朋友。

听罢，我震惊了。

一些年轻的父母将自己的居室布置得漂漂亮亮、干干净净，可是他们小家庭的精神环境却不那么干净。他们自觉或不自觉地制造精神垃圾，侵蚀、毒害孩子纯洁的心灵，严重影响孩子的身心健康成长。精神垃圾产生的根源，多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粗野的语言。父母的语言对孩子影响最深。一些父母在家里不讲究语言文明，夫妻间经常出口不逊，言语粗俗，对孩子骂不绝声。这些粗俗的语言像毒菌一样毒害着孩子纯洁的心灵。

2.暴躁的脾气。一些父母脾气暴躁，性格乖僻，对孩子开口便骂，举手便打。他们以为这只是自己的“私事”，与他人无关。其实，在家庭生活中，孩子常是父母坏脾气和坏性格的主要受害者。许多孩子在父母大发雷霆时吓得胆战心惊。这种反常的心理状态对孩子影响甚深。心理学家认为：孩子的坏脾气和坏性格与其说是从父母那里“传”来的，不如说是从父母那里学来的。

3.夫妻关系。如果夫妻间感情不融洽，关系紧张，势必危害孩子的身心健康。这是因为，在恶劣的家庭气氛中生活，儿童纯真、活泼的天性会遭受折磨，饮食、睡眠、学习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身心会受到摧残。时间长了，孩子会丧失少年儿童应有的天真、活泼，变得忧郁、敏感、沉默。

4.不良习惯。不可将习惯看成小事，因为它们影响深远。父母懒散、贪睡、不讲卫生，孩子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更会学到身上。一位小学教师发现一个有趣又引人深思的事实：班级里那些个人卫生差的学生，其家庭卫生也较差。可以这么说，少年儿童的不良习惯主要来自家庭。

5.不良嗜好。根据对少年儿童吸烟者的调查发现，其父母双方或一方吸烟者比父母不吸烟者多3~6倍。“酒鬼”的子女也比同龄人更早地沾染上酗酒的恶习。赌博的危害更甚，孩子不仅容易从父母那里学会赌博，而且，在一个彻夜打牌的家庭里，孩子不可能有一个安静的学习环境。孩子生活在赌徒的身边，他们的学习、品德不受到影响才是怪事。

家庭的精神垃圾不只是这些，另外还有父母喜欢吹牛、撒谎以及自私、好占小便宜等，这些都躲不过孩子们的眼睛和耳朵。父母的一言一行，无论是美的、丑的，善的、恶的，高尚的、卑俗的，都会深深地在孩子的脑海里扎根，直接影响他们的身心发育和成长。因此，父母们望子成龙，必须先将自己家庭的精神环境搞好，尽一切可能将那些精神垃圾铲除。父母应该加强自己的修养，杜绝或减少家庭精神垃圾的产生。

2004年12月

善待孩子的生存空间

朋友的孩子上小学三年级，聪明活泼，学习上并不困难，可朋友并不满足，还嫌孩子学习不够抓紧，成绩不够理想。不久，他花高价把孩子送到全封闭的私立学校读书。星期天一回家，他马上吩咐孩子写作业，写完作业再看书。寒假、暑假里日程也排得满满的，英语、绘画、二胡、奥数等特长班一样都不落下，弄得孩子整天像赶场似的。终于有一天，孩子病倒了，哭着对爸爸说：“你的儿子不是万能的！”朋友一下子怔住了。

每当看到年轻夫妇们领着孩子去学琴、学画、学外语、学跳舞唱歌，挤车赶路，求人花钱，风风火火赶场子，我就颇多感慨。“家有读书郎，急坏爹和娘。”这正是中国大多数家长的写照。为了孩子的成长，父母真可谓费尽心机，可他们更多的时候并没有急到点子上，甚至往往更像“太平洋上的警察”，对孩子管得太多、太细，把孩子的生存空间几乎全给挤占了。

来自上海市教育科学研究院的调查显示：不少家长认为自己在孩子心目中的形象就是警察，稍微宽松一点的，也是“裁判”和“严师”。一些家长甚至到了与孩子“同进同出”的地步，时刻盯住孩子。这种“严防死守”的策略，如今正成为许多家长管教孩子的经验。而据《知心姐姐》杂志社最近完成的一项读者调查显示：一半以上的被访中学生家长为自己孩子的学习着急上火，认为孩子只知道“贪玩”而不着急学习，更不理解家长的心。但是，针对中小学生的调查结果却显示：72.3％的被访中小学生却认为自己一直在因学习、考试而紧张、焦虑。（《中国青年报》2001年5月20日）

不管其背后的理由是多么辉煌、充足和高尚，以扼杀孩子天性、想象力和创造力为代价的教育是失败的教育。众所周知：孩子天性活泼、好动，对一切充满好奇，他们需要游戏，需要伙伴，需要大自然，就像草儿需要阳光一样。他们是人世间最可爱的精灵……然而，许多家长却以成人的功利标准去安排他们的生活、他们的学习、他们的游戏伙伴……

产品必须按照规定、程序来生产。但是，孩子的心灵也可以设置程序，可以机械切割，切割得让他们老气横秋、未老先衰吗？难道一个在举手投足都被严格约束的环境里长大的孩子，会对这个世界持有一颗爱心，拥有博大的胸怀吗？余杰先生在《我为什么不会游戏》的文章里感叹：“西方人的想象力为什么会如此丰富？西方人对生活的态度为什么会如此愉悦？”他认为西方的孩子是在快乐的游戏氛围中长大的，中国的孩子却是在家长的严格监管和应付繁重的作业中长大的。其实还应加上一条，我们给孩子设置了太多的禁锢与枷锁，过早地将其“定格”，过早地促其“早熟”。

养马人曾经讲过这样一个故事：用一根很细很细的小木棒就可以把一匹凶猛剽悍的骏马拴住，而且让它服服帖帖、老老实实，断了驰骋千里的雄心和壮志。做法很简单，不过要从马的幼年开始付诸实施。用小木棒把年幼力小的马拴住，小马百般挣扎，无济于事，于是就以为这小木棒如山一样坚实，遂安分守己，不再挣扎了。一旦养马人把饲料放得离槽稍远一点，它即使忍饥挨饿，也绝不会往前挣扎两步去吃那救命的草料。试想，如果我们的孩子都成了这样的“骏马”，我们的家长都成了那位“饲马先生”，那将是怎样一种后果？

也许：

1.孩子的天性被逐步抹杀。玩耍本该是孩子的天性，如今不少孩子偏就没有这种天性，长的要么是胖墩儿，要么像“豆芽菜”。联合国《儿童权利公约》中规定：“儿童有权享有休息和闲暇，从事与儿童年龄相宜的游戏和娱乐活动，以及自由参加文化生活和艺术生活。”但是，我们的孩子却没有自己的空间，他们过早地戴上了沉重的功利的学习的枷锁，创新意识和想象能力几乎消失殆尽。

2.造成沟通障碍。大多数学生家长和孩子之间沟通不畅，相互理解不够，存在着认识上的巨大差异。在家里，每个家长都会自觉不自觉地把学习作为中心词，千言万语浓缩成一句话，那就是“好好学习，争取考上好学校”。其他的几乎无话可说，而孩子们也不愿意跟父母诉说心事。父母和孩子之间成了这样一种契约关系，即我给你吃给你穿，满足你的一切需要，但你要给我好好学习，争口气，考上大学。一旦孩子“失约”，父母就会“翻脸不认人”，对孩子非打即骂。如此这般的亲子关系，怎么能让孩子体会到亲情呢？这几年，不断有青少年弑父弑母的案件发生，难道与此无关吗？

3.造成能力缺失。日本教育孩子有句名言：除了阳光和空气是大自然的赐予，其他一切都要通过劳动获得。但是，我们的家长把孩子管得这样紧，而且仅限于学习，学生的其他社会能力能发展吗？结果，一些孩子上了大学还不敢独自出门，上学还要请保姆。这是我们要的教育吗？

只有真正把属于孩子的空间还给他们，让他们从单一的学习中解放出来，让他们的生活变得丰富多彩起来，让孩子成为自己的主人，他们才能获得真正的成长。

2003年3月

爱，需要留有空间

这是朋友小刘和他儿子之间发生的事。

爸爸带着3岁的儿子外出玩耍，遇到了一个土坑，儿子非要下到坑里不可。爸爸没有阻拦，而是悄悄离开，蹲在不远的地方，不让儿子看见。

儿子在坑里玩了一会儿后，要上来，便开始喊爸爸。爸爸呢？爸爸装着没听见。接着，儿子叫起了爸爸的名字，爸爸还是不理他。于是，儿子骂了起来，这下爸爸更不理他了。叫骂都失去了效用，儿子便大哭起来，可哭了一阵子，仍不见爸爸。儿子便在坑里转起圈来。突然，他发现坑的另一边有个缺口，便试着往上爬。

儿子终于爬出了土坑。他发现爸爸就蹲在坑边时，跑过去扑在爸爸身上，嘿嘿地笑了：“你就在这儿啊！”虽然只不过几分钟时间，那感觉却如久别重逢。惊喜之余，他不无自豪地说：“看我是自己上来的！”

观察我们周围，这样的爸爸能有多少呢？难怪为父母者常抱怨子女唯我独尊，不知道尊敬父母，缺乏自立精神，万事依赖大人。究其原因，实在是咎由自取。每个孩子的品性都是可塑的，你的孩子出现了类似的情况，你会怎么做呢？

儿子喊你的时候你便把他抱上来，那么他就会把你当作差役。有差役可使，自然无需劳驾自己了。

如果儿子骂你时你把他抱上来，那么你便会成为被可怜相所迷惑的唐僧，孩子则成为变化多端的妖精，你屡受欺骗也是必然的了。

你一定羡慕儿子爬到坑外时父子相亲的那种幸福情景。你也许会感到奇怪：爸爸那样“冷酷”，那样难为儿子，为什么儿子却不恨他，不离他而去，反而扑在他身上，和他更亲了呢？其实并不奇怪。我们不是常说“当你拥有某物的时候，并不觉得它的珍贵；而当你失去它的时候，才知道它的珍贵”吗？儿子正是在父母的“冷酷”中体验到了他是多么需要父母，体验到了平日里父母疼爱之珍贵，以至于立刻扑到爸爸身上。这使我们明白了一个道理：爱，需要留有空间。正是在这样的空间，培养了儿子的能力，锻炼了儿子的意志。在短短几分钟内，儿子已学到了迂回战术——正面上不去就换个地方，培养了自主、自强的意识——“看我是自己上来的”！这不啻是说：“我能够战胜一切困难！”

愿天下做父母的都能珍惜自己的爱，切记：“爱，需要留有空间。”

1999年6月

为了孩子，外出打工要慎行

在当前汹涌澎湃的经济大潮的冲击下，一些正忙于务工经商的父母在金钱的诱惑下舍家弃子，外出挣钱。据最保守估计，目前为人父母而常年在外务工经商者，全国不下3000万人。那些生活在空巢里的孩子，离开了父母翅膀的保护，他们的生活、成长状况如何呢？

一、感情无寄托

9岁的张磊曾经是个活泼好动的孩子，可是现在却逐渐变得老成起来，整天死气沉沉的，很少活动，很少露出顽皮的笑脸，甚至可以整天不说一句话。近来，班上的同学送给他一个绰号——“小老头”。班主任杨老师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两次找他谈话，问其原因，但他总是缄口不语。为了弄个明白，杨老师去家访，才知道张磊的爸爸妈妈在两个月前去了外地打工，把他丢给了年迈的爷爷。虽然爷爷非常疼爱小孙子，但从小在爸爸、妈妈身边生活的张磊还是免不了有一种失落感。加上爷爷已年近古稀，生活已多有不便，照顾张磊自然没有以前周到。张磊爷爷的话感人至深：“小磊本来就是个爱劳动的孩子，我的一些生活，他还帮着照顾。这可难为了他。但最关键的是，他总感觉寂寞，在家常常暗自落泪。我知道他是在想爸爸妈妈，就安慰他。可是，不管我怎么说，他总是埋怨，说爸妈只要钱不要他。”显而易见，孩子幼小的心灵已经受到创伤。

当然，这仅仅是众多务工经商家庭中的一个例子。据小张磊所在的山东某县统计，全县21.7万户家庭中，父母抛下子女外出务工经商的有1.5万多户，并且近年来呈逐年增多之势。他们的孩子都已不同程度地受到感情上的困扰，成了这个县里一大社会问题。难怪该县的教育部门发起了一场“为了孩子的身心健康，请您慎重外出”的活动，规劝那些有孩子而热衷外出务工经商者。

二、生活缺照料

年轻的父母们不留恋故土，外出打工挣钱本无可非议。遗憾的是，竟有一些人不顾家中无人照料孩子的实际情况，将孩子托付给亲戚朋友，夫妻二人双双外出。年仅7岁的丹丹已经有1年多的“寄养”历史，过着不是孤儿胜似孤儿的生活。1年以前，丹丹的爸爸妈妈为了到外地挣钱，又苦于家中无老人，思来想去，终于经不住钱的诱惑，狠狠心将小丹丹托付给了她在本地做生意的舅舅。与爸爸妈妈分别的那天晚上，5岁半的小丹丹搂着妈妈的脖子央求：“妈妈不要走，好不好？以后我不再惹你生气，我要好好听话，做个乖孩子，好不好？”淘气任性的小丹丹仿佛一下子成熟了。生怕爸爸妈妈离去的小丹丹一夜都没睡踏实，一大早就醒来了，但是等在她身边的不是爸爸妈妈，而是舅舅舅妈。小丹丹明白爸爸妈妈已经走了，伤心地哭了一整天。从此，她失去了父母知寒知暖的照顾，失去了往日温馨甜蜜、充满欢乐的生活。舅舅舅妈每天要经营生意，照料丹丹生活的时间毕竟没有那么多，有时连吃饭也没有固定的时间，饥一顿饱一顿的。这使得小丹丹的性格逐渐变得孤僻、暴躁，动辄发脾气，和其他小朋友打架，经常伤痕累累地独自悄悄回到家中痛哭一场。有一次，丹丹独自到河边玩耍，不慎掉进水里，差点被淹死，幸亏被人相救才幸免于难。当救了丹丹的叔叔把她送回家中时，舅舅只是轻描淡写地呵斥她几声，便又自顾做生意去了。可以想象，小丹丹长期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将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

三、学习无人管

少年儿童学习习惯的养成和学习水平的提高与家长的督促和关心有着密切的联系。很显然，父母不在身边的孩子，其学习无疑会受到一些影响。某地特就此问题在当地10所中小学校作了一次抽样调查，结果表明：父母在外务工经商的学生学习成绩比一般学生平均差15分左右；父母外出前与外出后其子女学习成绩相比较，下降的程度更是显著，竟达平均30分左右。这个结果令人触目惊心。有的学生原先是本班或同年级的学习尖子，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但是，自从其父母外出后，他们的情绪受到干扰，学习成绩大幅下滑，令老师们百般惋惜。其中有一位叫沈强的14岁初中学生，学习成绩从小学到初二一直位居年级第1名。2000年底，其父母去了外地做生意。从此，沈强学习成绩陡然下降，成了班里的中等生。老师想尽办法帮助他也毫无起色。沈强的班主任老师激愤地说：“我真不明白，在这些家长的心目中，究竟是钱重要还是孩子的前途重要！居然有人为了多挣几个钱而不惜毁了下一代，真令人痛心！”

四、品行欠引导

青少年时期是一个人的世界观、人生观以及品行形成的关键时期。家庭、特别是父母对此有着直接的影响。有一项调查资料表明：在社会、家庭、学校3个因素对学生品行的影响中，家庭因素占34%。然而，一些家长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在对钱和孩子进行权衡时往往更看重前者。父母在外务工经商的孩子多由亲戚朋友、左邻右舍代管，他们受到的关照、管教或者没有自己的父母细致、严格，或者方法不够正确。而且，由于代管人与孩子不是亲子关系，他们之间的感情一般不会那么亲密、融洽，往往有一层隔膜，相互之间吐露心声、交流感情的时间较少，致使孩子容易受到社会上不正确的东西诱导，模糊是非观念，道德品行扭曲、变态。现年16岁的程某已经是一个“二进宫”的孩子。他曾先后因偷盗、行骗而被送进劳教所。他伯父的一番话道出了实情：“我教育他，他根本听不进去，并说我无权管他。他有什么话、什么事从来不对我讲。对此我又有什么办法呢！”事已至此，按理说，程某在外务工的父母应该清醒了。然而，他们舍不得每月2000多元的收入，在儿子两次劳教期间竟没有回来看过一次。他的父亲只是写信给自己的哥哥，托付其好好管教，还叮咛儿子要听大伯的话。这真是可悲可叹！最近，某县教育部门与该县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等联合进行的一次中小学在校学生道德状况的调查结果表明：父母不在身边的学生的道德水平得分比一般学生要低10分左右。这难道不值得引起我们的注意吗？

家庭本身是社会生活中最基本的细胞。改善家庭生活的物质条件，是社会向前发展，实现“小康”的重要环节。但是，倘若为了挣钱而不顾家庭的现实情况，甚至以牺牲下一代为代价，导致家庭结构严重失衡，岂不是违背了奔“小康”的初衷吗？我们更不能忘记的是：孩子不仅仅是一家一户的孩子，更是社会的孩子，是我们整个社会将来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基石。抚养、教育孩子，不仅是在尽父母之道，更是我们义不容辞的社会责任和社会义务。世界上不少国家规定：子女在18岁以前，父母必须尽到抚养、教育的义务。因此，为了孩子的前途，年轻的父母们，请不要放弃对未成年子女的监护！

2002年12月

解开你的“恋师情结”

步入初中的学生，由于生理的变化，开始对异性产生一种神秘而朦胧的感觉，有的也会表现在对异性教师的迷恋上。有一位男同学曾为自己的这种经历写下过动人心魄的作文。他迷恋上了教自己音乐的女老师，因为迷恋这位女老师，他每天晚上到她的楼前听她弹钢琴。他的作文写得如泣如诉，宛若一首优美而悲伤的钢琴曲。倘若不是心灵的真诚倾诉，他的文章断然不会写得如此之好。恋师情结在初中校园里尽管不是普遍现象，但它却有一定的代表性。这比发生在中学生中的追星族现象还要令人担忧。在此，笔者借自己与一位女中学生的通信给这些同学说说悄悄话，希望能起到一点儿点悟作用。杨老师：

您好！

我是在万般无奈之下才决定给您写这封信的。我希望您能理解我，帮助我，不要认为我是一个不好的女孩子。

再有一年，我就要参加中考，步入我梦想的高中学堂。可是，最近我却陷入苦恼之中不能自拔。

本学期我们换了一位班主任，是一位很有个性和气质的男老师。他有一副宽阔的臂膀，有一双深沉的眼睛。他的思路是那么敏捷，动作是那么潇洒，甚至他的一个微笑、一个沉思、一个转身、一个恼怒都令我神往。他几乎每次上课都提问我。每次提问，我都感到恐慌。但是，当我坐下以后，我就会反复回想我回答问题的情景。渐渐的，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他。每逢他来上课，我都感到兴奋和不安。我每时每刻都盼着窗外出现他的身影。倘若他一天没来班里，我便一整天心神不定。而且，最近他在课堂上绘声绘色地讲课的时候，我便隐隐感到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跳动和不安。我常常幻想自己依偎在他怀中的情景。我盼望能有和他单独在一起的机会，盼望他像一位大哥哥一样拉着我的手在花园里散步，给我讲许多有趣的故事。我就这样一天一天折磨着自己，不敢对任何人说，只有在日记里写下我对老师的爱慕之情。

这次统考，我的成绩一落千丈。家长的责备、同学们的议论，让我受不了。更让我痛苦的是，我的班主任也把我叫去狠狠地批评了一顿。看见他那么生气的样子，我觉得他对我的印象不好了。我简直要崩溃了。我一次又一次地警告自己，不要想他。可是，第二天一看见他，那张痛苦的网就又紧紧把我笼罩了。老师，我真想大喊一声：“我究竟是怎么了？”

从小学到现在，我一直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我历来认为自己在各方面都是最出色的女孩，可是今天我却因迷恋自己的老师而把自己折磨得一塌糊涂。我为此又困惑又害怕。老师，您告诉我，我究竟怎么了？我请求您帮助我，让我摆脱这一切，让我重新轻松愉快地投入学习和生活中去，开始无忧无虑的生活。

老师，帮帮我吧！

您的学生晓红经过慎重思考，我给晓红同学回了一封语重心长的信。晓红同学：

你好！

读了你真诚的信，我很感动。谢谢你的信赖，同时我还高兴地感觉到，你有勇气写这封信，你就有勇气面对现实。

当我们告别天真烂漫的童年，进入中学学习后，就已经意味着我们迎来了一个人生的黄金时代——青春期。每一个同学都要经历这个美好的时期，只是有经历得早和晚的区别。在这个时期，对异性产生一种好感甚至产生崇拜心理完全是正常现象。有些同学迷恋老师，有些同学迷恋异性同学，有些同学甚至迷恋某个歌星和影星。这并没有什么错，因此你不要自责。青春，当我们和这个美好的字眼连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分明成了小大人。不信你想一想，当你偷偷揽镜自照的时候，你自己都会觉得惊讶，昨日的“丑小鸭”今天变成一位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这种生理上的变化必然会引起心理的变化，而心理变化的最敏感的现象就是对异性的好奇。这是一种朦胧的、神秘的、美妙的、惶恐的滋味，这是一种纯洁的、真挚的、自然的、微妙的情感。这说明你长大了，你在向成人的行列迈步。这是因为生理的成熟而产生的心理感觉，是一种无意的行为。总之，一切都是正常的。你周围的许多同学也会发生类似的故事，许多同学在这个时期都在不知不觉地编织自己五彩斑斓的青春梦想。你青春梦想的对象是你的老师。他的成熟和魅力使你迷失了方向，使你对老师喜欢得超出了限度。如果再往前走，这种喜欢就会变成危害了。

但是，你不要害怕，你现在的这种梦想还只是一个朦胧的开始，它仅仅是一种对异性的思慕和渴望。你深深知道，你并没有想要向老师表白什么。喜欢并不等于恋爱。尽管你对老师的感情是那么真挚和炽热，你的理智却一定在告诉你：他是你的老师。人们常说：“师徒如父子。”你甚至还不懂得恋爱是什么。你扪心自问：你喜欢老师什么呢？成熟的气质和外表？丰富的阅历和知识？他的博大？他的伟岸？他的驾驭一切的能力……这一切，不都是一种偶像意识吗？这只是一种表象，是一种精神的作用，其心理动机也是浅层的。那么，你回头想一想你周围的其他人，你的爸爸、妈妈、叔叔、阿姨，甚至长你几岁的朋友，不是都会拥有一些能够给你撑起一把巨伞的能力吗？他们不是都有很多可以使你学习、敬佩的地方吗？至于更深层的动机，你现在还意识不到，还不到意识得到的年龄。现在你才十四五岁，多么小的年龄啊！现在等待你的是学本领、长知识，你要走的路美丽而又宽广。待你年龄增长了，知识丰富了，有了更深层的追求，你一定会发觉，十四五岁时的自己是多么幼稚啊！真的，老师不骗你。无论如何，现在你都不是思考和体验感情的年龄，不管是对异性老师还是对异性同学。你还没有长大，还是一个需要全神贯注地学习的中学生。许多事情你现在无法明白。而且，这种感觉会阻碍你的学习，甚至影响你的一生。

在学习上和其他各方面，你都是非常出色的。你有青春的活力、旺盛的精力和聪慧的天质，千万不要浪费这一切。我相信，你能意识到这一点，然后跳出来，冷静思考自己的作为，并会很快调整好自己。把爱慕转化为敬重，把对老师的痴迷转化为对学业的痴迷，你就会在很快的时间里重新扬起风帆，朝着父母、老师和你的所有亲朋好友所期待的目标，努力去奋斗。那时候，你的老师该会多么高兴啊！不辜负老师的教育之恩和殷殷期望，你将会感到更大的幸福。

最后谈一点具体做法：马上把目光转移开，广泛去和同学交往，广泛参加学校里的业余活动，多和爸爸、妈妈以及朋友谈谈心，周末去爬爬山，听听音乐，看看电影等。面对你的班主任时，你暂且把他看作你的“父亲”，好吗？

真诚地相信你。

你的杨老师

2001年10月

如何走出情感困惑的泥潭

一天收到一封来信——敬爱的杨老师：

您好！

我是一名高中三年级的学生，今年刚满17岁。17岁，对于一个人来说，是多么宝贵、美好的年华！可是，我却陷入情感的泥潭不能自拔。读了《少年与法》2001年第6期《梦幻师生恋》和第10期《解开你的“恋师情节”》后，我被您清新淡雅、细腻真实、毫无矫揉造作之态的笔墨所感动。您努力将笔触伸向中学生的生活深处，既能使我们获得知识，又能让我们得到可贵而丰富的人生体验。因此，我想把内心的困惑告诉您。这是我的经历，是真实的故事，真诚渴望能够抓住您热情援助的手，哪怕是片言只语也好。

我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农民家庭。家乡肥沃的土地、清清的小溪把我抚养成人。按说，我们这一代是幸运的一代，因为生活在改革开放的21世纪。从小学到初中，我始终保持着前两名的优秀成绩，3次获得县作文比赛一等奖，两次获得省作文比赛一等奖和物理、数学竞赛二等奖。1999年夏天，我以全县第3名的成绩进入县重点中学——一中尖子班。一中，多少人羡慕和神往的重点中学。这里的大部分学生都能考取大学。那时的我，是多么幸福，多么欢乐。走到哪里，都能听到老师、同学对我的赞扬。我更加刻苦、努力地学习了。辛勤的耕耘换来了更加可喜的收获，我由原来的第3名变成了全校第1名。就连我的班主任也说，看吧，今后你准是我们送往清华大学的一名学生。正当我陶醉在梦想中的大学校园、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时，痛苦和困惑降临到我的头上。进入高二的门槛，我们班从新疆转来一名男生，班主任安排他和我同位，并要求我帮助他学习。我被他稳重的气质、英俊的脸蛋、潇洒的动作所吸引，竟然对他一见钟情。当然，一向专心学习的我依然不肯放弃我的青春。因此，我依然努力学习，而且把他当成了学习的动力。可是，人是有感情的，感情积累到一定程度必然要爆发。于是，高二5科会考结束后，我便给他写了一封信。因为我想尽快解决这段感情，我不想让我报考军校的理想付诸东流，更不想对不起为我而辛劳的父母。对于这件事，他是理智的，不仅耐心地开导我，而且还以兄妹关系待我。但是，好景不长，学校进行文理分班，他选择了理科，而我则选择了文科。于是，我的痛苦又不请自来了。我痛苦地在诺言中生活，让失落的枝结结满了感伤的果实。心底的诺言折磨得我心力交瘁。这样的思念何时才能够结束？每当开饭时，我总要坐在窗前看着他的身影。我想，他根本不理解我的心，他的沉默让我难过。我虽已下定决心要与他实实在在地兄妹相处，可是我始终没有勇气喊他“哥”。有时我不得不避开他，可避开了又想见他。一躺在床上，他的身影就浮现在我的眼前。我的心里好矛盾啊！为什么要避开他，又时常想他呢？杨老师，我是不是“早恋”了？我又该怎样解决这个问题呢？老师，您一定要帮我啊！此时的我好矛盾。已经是高三了，我真的好怕，怕我的大学梦破灭！我不想辜负老师和父母对我的希望，更不想辜负我年迈的爷爷，可是我实在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为了忘记这一切，我发过誓，还在文具盒上刻过“迫、超、恒、忘”4个字，但是根本不起作用。

我很想见他，很想让他给我讲些大道理，但又不敢向他开口。于是，我便做一些蠢事，装生病让他来看我。这一招还真有效，他真的来了，可是一见到他，我又只会说一些伤心的话，或是装作成熟。每当想起这些事，我就感到很内疚，有时甚至会有自杀的念头。我想是我伤害了他，让他有了今天的苦恼。我实在对不起我的父母。我怎么可以不好好学习，想入非非呢？自责的念头何时才能没有？我想，考上大学才是解决的最好办法吧！可是，我时时存在这种自责的心理，时时想他，我的大学梦想又怎会圆呢？

杨老师，您是一位名师，您一定能使我走出困境。您能不能给我讲讲“缘分”这个词呢？因为好友常常开导我说这是我们的“缘分”。老师，您一定要帮帮我啊！别让感情毁了我的一生。

爱哭又多情的学生李玉梅这封来信令我感动，感动于她对我的信任。我希望帮助她走出情感的困境。李玉梅同学：

非常感谢你对我的信任。从你的来信中可以看出，你是一个有一定思想深度和认识能力的高中生，也是一个很懂事、很用功而且有较好表达能力的好学生，但稍欠理智。下面就你谈到的情感困惑问题，我谈点个人的看法，期盼对你能有所帮助。

第一，要正确对待自己。你信中所说的对那个男生的爱慕之情，并不是你的错，更不是思想品质存在问题，而是处在你们这个年龄阶段的正常人具有的一种正常心理反应。这种反应并不是你一个人独有，所不同的只不过是或多或少、或深或浅而已。你说出来了，而许多人却闷在肚里；或者说你在行动上表现了出来，而其他人没有外在表现罢了。切不可因这种感情而过分自责，以致影响学习。

第二，明确感情实质。所谓感情，是指对人或事物喜爱的心情。产生于父母、兄弟、姐妹间的是血缘关系的亲情，产生于朋友、同事、同学间的是互相帮助、互相促进、平等互敬的友情，产生于恋人之间的异性互慕是爱情。不同对象间的感情有着不同的内涵和本质的区别。你信中所描述的感情已属于爱情之列，如果冠以“兄妹”之名是不现实的，也是不可能的。用“亲情”或“友情”来掩盖或代替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的。因此，你应该面对你的感情现实，对症下药。

第三，认清爱情的内涵。既然你真的对那个男生产生了爱慕之情，那么你就应该从爱情的角度去衡量你们之间的关系。须知爱情是起点，而组建家庭是目的，两人之间的爱情不仅是两个人的事情，同时还需承担相当繁重的社会责任。你们还不成熟，幻想多于现实。你所产生的对那位男生的爱情，我认为多半是纯自然的、本能的感情体现，缺乏理性思考。你目前所遭遇的烦恼，只不过是一项自己报名参加，继而为之入迷，最终又不能获胜的运动。今年你已经上高三了，再有几个月就高考了，这段时光比金子还珍贵，如果将这段时光荒废，你会后悔的。

第四，积极寻找对策。首先，提高自制力。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做自己的君主、自己的主人。我相信人是能够掌握自己命运的。自我控制是强者的表现。例如：一想他就立刻有意转移注意力；把他与一般同学同等看待，说笑尽量自如。当你第一次打破忸怩局面后，一切都好办了。俗话说“人无完人”，你可以故意找他的毛病，甚至使自己厌恶他。要转变目前的局势，你确有必要有意迫使自己做一些事情。另外，了解倾诉的作用。给我写出这封信后，你有没有感觉到轻松或烦恼减少许多呢？美国著名心理治疗专家罗杰斯说过：“在极度痛苦的时候，向别人倾诉也是一种潜意识的治疗。”最后，我还要告诉你，解铃还需系铃人，你必须从自己编织的这片网里冲出去。这全靠你自己，靠你的毅力、你的理智。英国的鲁巴金有这样一句话：“任何外来的帮助也不能代替本身的努力。”我相信你会成功的，你的命运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祝学习顺利！早日挣脱烦恼。

你的大朋友杨老师两个月后，我又收到李玉梅的第二封来信。可亲可敬的杨老师：

您好！

我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给您回信。您的言语有一种无形的力量，使我从那用多情编成的烦恼椅上清醒过来，帮我确定了新的目标、新的理想。

自从向您诉说了我心中的烦恼之后，天也高、地也宽、心更宽，我再不像从前那样自寻烦恼、自作多情了。同学们随时可看见我的微笑，听到我的歌声。但是，每当遇到他时，我仍会产生一种不自在的感觉，于是我便采取回避措施，努力不与他接近，以减少我的回想、遐想。

我到底爱他什么？目的是什么？这个问题我根本答不上来，可想而知这是我一时冲动。“我喜欢他”这4个字我还没有真正理解吧！我真的没有考虑到结合在一起会有哪些幸福和困难。现在想来真是太荒诞可笑了，人生大事怎么可以如此轻率呢？这样的爱是不可取的，我决定放弃。

您给我的对策很管用，我也真正认识到了自己的价值。如果因此影响我的学习，误了我的前程，真的太不值得了。我应该抓紧时间才对啊！杨老师，告诉您一个好消息：经过努力，我被选上参加全国数学竞赛，如果获奖我会给您写信的。我的理想是考上公安大学，那一天如果真的到来，这里面也有您的功劳。没有您，我不知要烦到何日，恐怕现在还没有把心放到学习上！我感谢您！我今年17岁，明年18岁了。什么都会过去的。

一个麻烦您的内疚女孩李玉梅【写作后记】

两个月前，当李玉梅同学把信寄给我时，曾写道：“这是我的经历，是真实的故事。”我看后喜忧参半。喜的是有学生有勇气将真情实感行之于文，告之于我，这种敢想敢做的行动不啻是次壮举；忧的是她给我出了道难题，让我如何给她回答？灯下，我对这篇来信至少读了5遍，但却没有感到一点乏味。我想：紧张而多彩的高中时代有一点小秘密，感情上有一点小涟漪，三分幼稚，一分浅薄，才构成丰富有趣的生活。在这次悄悄的考验中，她没有失去什么。如果说有的话，那么她失去的仅仅是浅薄与幼稚，得到的却是对人生、对生活更严肃、更深刻的思考。勇敢地正视自己的过去，坚定地寻找自己的未来，这正是我要告诉中学生朋友的。

敢在狂风暴雨中搏击的固然是好水手，能在微风细浪中把好舵的也是好水手。她能把握自己的情感，冷静地处理生活中的矛盾，体现出了当代中学生勇敢地剖析自己、战胜自我的良好素质。特别是信的结尾，更令人回味无穷：“我今年17岁，明年18岁了。什么都会过去的。”淡淡的一句话，从容地流露出青年人的自信。人生中的许多事，隔上几年回首一看，不过是江海中的一朵小浪花、大树上飘落的一片小叶子。正如她欣慰之余说出的“什么都会过去的”，留下的只是生活中的美好记忆。我们生活中的美，也包含着那些我们极希望得到而又不想随便得到的东西。

2002年3月

嫉妒，覆舟

杨老师：

我是一名初中二年级的学生，今年刚满15岁。15岁，对于一个人来说，是多么美好的年华呀！可是，15岁的我，却像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迎接死亡来临前那样悲切、孤独和难过。我从班上数一数二的学习尖子生，落到今天自暴自弃的地步，完全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从小学到初中，我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尤其是进入初中后，外语几乎每次都考班级第1名。我们班上有一位女生成绩也很好，经常和我不相上下。有一次外语期中考试，我俩暗暗较劲，都憋足气要争第1名。

一天，上体育课时，我回教室拿东西，无意中发现我的竞争对手——那位女同学的外语笔记本掉在地上。我看看教室里没有人，忍不住用脚把那个笔记本往墙边踢，后来干脆捡起撕烂，扔到了厕所里。做完这一切回到操场后，我脸红了好一阵子，直到中午回到家心里才平静下来。

她的考试成绩果然受到了影响，而我也只得了第6名。我知道这事是我的错，心里有点不安。后来，我一看到她和别的同学说悄悄话，就疑心他们在议论我，说我是个坏学生，偷看别人的东西……我总觉得很多人在背后对我指指戳戳，很多人用鄙视的目光看着我。我变得疑神疑鬼，上课时注意力也无法集中，成绩一落千丈。对撕笔记本一事，我十分后悔。我伤心得要死，对自己失望得近乎发狂，以致什么都不想做。

我的学习成绩下降后，我更恨这位同学，希望她的成绩也下降，或者我再有机会撕掉她的笔记本。但是，这种想法一冒出来，又让我感到害怕。我父母看到我成绩一落千丈，很为我担心，但我又不能告诉他们事情的原因。一时的糊涂，导致我长时间地悔恨，过早地吞咽着本不该有的孤独、痛苦。

我想学好，但越想学好，就越恨那位同学的成绩还那么好。她对我造成了一种强大的精神压力。嫉妒使我的成绩总上不去。看到父母伤心的样子，我又不知该怎么办。我完了，只能走退学这条路，但又有点不甘心。我真诚渴望老师帮我一把，哪怕是片言只语的开导也好。

山东金乡李玉侠玉侠同学：

你能鼓足勇气给我写信，证明你良知未泯，所以又怎么能轻言“完了”呢？

把“竞争对手”的学习笔记本毁掉，丢在厕所，想用这种方式搞垮对手的成绩，令自己痛快一时，这一做法使我想起中国古代“孙庞斗智”的故事：孙膑和庞涓本是出自同一师门的军事家，庞涓当了魏国军队统帅后，因为嫉妒孙膑的才华，用计谋将孙膑骗到魏国，将孙的膝盖骨挖掉，致其残废，以为这样对方就再无出头之日了。谁知他还是没法在智谋上斗赢孙膑，最终被孙膑围困在马陵而自杀身亡。历史的教训是深刻的！

早在18世纪便有位大教育家指出：“嫉妒是妨碍一个人努力或活动能力的情绪。”从心理学角度来看，嫉妒是一种病态心理，是见到别人某些方面（才华、成就、成绩、品质乃至相貌）高于自己而产生一种羡慕、恼怒的心理以及导致相应的行动。

嫉妒心理带来的危害是明显的，它往往招致害人害己的恶果。以你撕毁“竞争对手”的笔记本为例，对那位女生来说，“她的考试成绩果然受到了影响”，而你自己也为此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先是考试成绩未能夺魁，继而“疑心大家在议论我，上课时注意力无法集中，成绩一落千丈”，最终是“我伤心得要死，对自己失望得近乎发狂，以致什么都不想做”。由此可见，嫉妒心理带来的恶果对一个人的身心有着极其严重的不良影响。

要克服学习上的嫉妒心理，首先应明确自己的学习目的。我们学习知识不是为父母，也不是为了压倒某一对手。我们努力学习不过是为了促使自己全面提高。要知道，在追求学问的领域里，真的是“学海无涯”、天外有天的。认识到这一点，心胸自然会变得开阔了。

其次是要有自知之明。不服输，不甘人后，自然是一个人前进的动力，但事事比人强、样样不服输，在现实中却是不可能的。不服输是为了加速自己的进步，服输则是为了虚心向别人学习。只有这样，一个爱逞强好胜的人才能取得心理上的平衡。

玉侠同学，不要再苦苦地折磨自己了，能有勇气向对方坦诚自己的过错，放下思想包袱当然最好，但更为重要的是根治自己的嫉妒心理。其实，同学一场也很不容易，你为何不去与她切磋学习方法，互相促进，成为好朋友呢？这样才是积极向上的人生观。

最后，我能送给你的也只能是这么一句话：解铃还需系铃人，只有你才能拯救你自己！不要总陷于自己那种狭隘自私的情绪中不能自拔，做一个敢作敢为的人，这样才能赢得同学们的敬佩。

2001年5月

走出“自居完美”的痛苦怪圈杨老师：

您好！

我是一名17岁的女中学生，在班上一直比较出色。在同学们眼里，我是一个小才女；在老师们眼里，我是他们的得意门生；在父母的眼里，我是个乖乖女。我有一个表哥，他在读高中时各方面都很出色，不仅学习成绩好，而且组织能力也强，在紧张的学习之余还常常发表一些文章。最后他顺利地考入了北京一所名牌大学。

我的父母常对我说，要像表哥学习。我也暗下决心，一定要做得像他那样好。有了表哥这个榜样后，我就更加努力了。

高一时，我当选为学生会主席，在学校里组织了一些活动。高二时，我辞去了学生会主席的职务，不停地写稿、投稿。我写了很多，发表的却很少。而可怕的是，我的学习成绩开始下降。过去我不太在意分数，但现在我非常在意。可是，我越着急，成绩就越上不去。

进入高三后，我感到压力更大。我付出加倍的努力，但成绩总是不稳定。就这样，我心理压力很大，生怕考试分数少了被同学们看不起。每天我都生活在焦虑中。我承受不了这样大的压力，曾经想过自杀，可我又不忍心伤害爸爸妈妈。他们就我一个孩子，对我期望特别大。可是，我现在的成绩……上次模拟考试我排全年级第56名，这简直让我无法接受！老师，我该怎么办呀?

一个找不到自己的女孩儿玲玲玲玲：

你好！很感谢你给了我世上最珍贵的礼物——信任。我很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据此，我谈点儿个人的看法，仅供你参考。

首先，重新审视自我，当一个平平常常的女孩儿。困扰你的主要是“自居完美”的心理。你把自己当成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儿，处处拿“出色”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你每天都在竭尽全力扮演“小才女”、“得意门生”、“乖乖女”这样完美的角色。但是，任你怎样不遗余力地想让自己完美再完美，你还是会不可避免地出现不尽完美的地方。于是，你陷入了自己编制的怪圈。因此，建议你不要再追求完美主义，还自己一颗平常心，轻松坦然地当好一个平平常常的女孩儿。好女孩儿也是平常人，也会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小才女”并非完美的“小圣女”，也会答错题，也会说错话，也会办错事。同时，你大可不必拿着表哥的发展模式往自己身上套。做人力求有自己的个性和特点，要注意扬长避短，把自己的潜能发挥出来就可以了。这才是每个好女孩儿应该做到的。如此去做一个本色的女孩儿，你就不会再为自己的某些不完美而痛苦了。

其次，要学会自己爱自己，自己接纳自己，调整期望值。由于你把“小才女”当成了“小圣女”，长期“自居完美”，因而你推己及人地以为别人也会这样要求你。其实，不论你考试分数少了，还是话说错了，别人并非特别在意，反倒是你自己太过敏感。在高考前的关键日子里，谁有那么多工夫关注你?你考了第56名，其实是你自己不能接受了。不是别人不认可你、不接受你，而是你自己不能接受自己。其实，即使世上没有一个认可你、接受你、关爱你的人，你也要爱护自己、接受自己。如果连你自己都无法接受自己的话，你就会迷失自我。从现在起，你就该学会自己爱护自己，自己接纳自己。接纳自己就是无条件地、无批判地接受自己的现状。比如：你学习名次落后了，你焦虑、自责，于是你就强迫自己改变。但是，越强迫越混乱。这样一来，你就会被痛苦所淹没。这是你用观念和价值来判断的结果。接纳自己不是用观念和价值，而是用整个心灵来爱护自己、鼓励自己。在爱中，在接纳中，你的心被有序地整合起来，就不会乱了，脑子也就清晰了，做起事情来就会轻松许多。

再者，学会和人沟通。沟通和交流是化解痛苦的好办法。你用“自居完美”的心理把自己封闭起来了，怎能让别人知道你的痛苦?一旦你不再扮演完美者的角色，你就可以向亲人或好友袒露自己的心声，你的心中就会多一缕阳光！

最后，祝你早日走出“自居完美”的怪圈！

2001年2月

与一位花季少年的心灵对话

一封没有主题的电子邮件一直没有引起我的注意。当我移动鼠标要把它放进垃圾箱时，瞬间一转念，点击开它，才发现这封信装满了一个花季少年的烦恼……杨老师：

您好！

从小到大，我一直是父母、老师及同学、朋友公认的好孩子、好学生，勤奋上进、懂事明理、本分厚道……这些极尽赞誉色彩的词语是周围人夸赞我时使用频率最高的。在大家赞许的目光中，我恪尽职守地做着好孩子：成绩总是名列前茅，年年都是优秀班干部，抢着做好事……

可是，自从上了高中以后，不知什么缘故，我发现自己不再是个好孩子，或者说只是一个表面上看来和以前一样的“好孩子”，而我的内心世界正悄悄地发生变化，我已变成一个“堕落”的人。

最初察觉自己堕落，是因为我开始特别留意女孩子，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走在大街上，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打量迎面走来的女孩子。若看见一个漂亮的，我就会停下脚步，目光追随着对方，许久才收回来。初中时，班里有少数同学在偷偷地谈“朋友”，我对此十分反感，觉得他们很堕落。每天就寝前，一些男生总喜欢对班里的女生品头论足，对此我也很讨厌，常常用被子蒙住脑袋睡觉。那时候我心无旁骛，脑子里除了学习就是足球，“女孩子”这个词与我的大脑“不兼容”。

我越来越喜欢在女孩子面前显示自己，极力将自己认为优秀的一面展示出来，以引起女孩子对我的注意。比如：我常常在女孩子面前和其他男孩子大侃足球（那是我的强项）；看到女孩子钦佩的眼神，我心里就会产生极大的满足感。

渐渐的，我开始把一个女孩子的身影藏在心里。她与我是同桌，长得秀气温婉，有一种让人心生爱怜的气质。只要见到她，我就会产生保护她的冲动，很想替她做一切事情。因为心里装着她，所以每天坐在她旁边，总借着各种机会偷偷瞟她。只要与她的目光相对，我就不由得脸红心跳，那种感觉既小心翼翼又倍感甜蜜。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情。如果我真的爱上了她，为什么我又对其他漂亮的女孩子很在意呢？这让我对自己的为人产生了怀疑。我是不是有些轻浮？

后来发生的事情让我逐渐坚定了这种看法。

高二下学期，班里转来一位女同学。在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莫名其妙地感到心在狂跳，以后就再也放不下她。那时我的心里还装着我的同桌，却又对另一个女孩子动了心，而且情绪波动很强烈。实际上，这个女孩子各方面都不比我同桌好，我真不明白是什么在吸引我。就这样，我同时暗暗喜欢着这两个女孩子，做着只有我一个人陶醉其中的各种玫瑰色的梦。当然，在陶醉的同时，我也不时地自我责备，提醒自己不该这样轻薄。可是，感情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我无法说服自己不去喜欢她们。

暑假时，父母带我去旅行，声称这是进入高三前的最后一次旅行。他们希望我在假期结束后能全身心投入学习中，为高考做冲刺。于是，我很尽兴地玩，彻底地放松心情。和我们同行的还有父亲的一个同事及其可爱的双胞胎女儿。由于是同龄人，我和姐妹俩很快就熟识起来，在整个旅途中我们几乎形影不离。姐妹俩的笑脸时时绽放在我的眼前，并在不知不觉中刻在了我的心里。我发现：即使是独处时，我眼前依然不停地浮现她俩的笑容。晚上入睡后，出现在我梦中的也多是她俩的身影。整个假期，我的心里竟没有掠过一点对同桌和那位新来的女孩的思念。

我“移情别恋”了，有了“新欢”就忘记了“旧爱”！

回到学校，因为重新分了班，我很少再见到同桌和新来的女孩。随着联络的稀疏，我对那对双胞胎姐妹的痴迷也渐趋平淡。随之而来的，是新的女孩走进我的心里，引起我一阵阵的遐想和躁动……

我越来越不敢正视自己。我觉得自己简直成了现代版的“韦小宝”，见一个爱一个，爱上这个就忘了那个，十足一个“花心大萝卜”！

我并不想成为这样的人，可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您能告诉我，我为什么是这样一个人呢？我又该怎样改邪归正呢？

笔同人光标在字符中跳动着，我微笑着开始给这个落款为“笔同人”的男孩回信……笔同人：

你好！

我想以我的诚心与爱心和你交个朋友。说实话，我倒是很喜欢你，觉得你很可爱！

你不但不必自责，而且应得到祝贺，因为你正在经历着人生中最美好、最富有绚丽色彩的青春期。你正向真正的男子汉发展，正逐渐走向成熟！可以说你不是“花心大萝卜”，也不是现代版的“韦小宝”，而是一个正处在青春发育期的健康、正常的男孩子！因为你对自己心理、生理发育的阶段不甚了解，所以你才对自己一系列正常的心理反应做出了错误的结论，甚至对自己的人品产生了怀疑。

青少年进入青春期后，随着第二性征的出现，性机能逐渐成熟，性意识逐渐觉醒，这些变化势必在心理上引起一些特殊的体验。这个心理上的发展变化过程大致可分为3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疏远异性阶段。在青春发育初期，由于生理上的急剧变化，性别差异越来越明显，青少年往往对自身及异性的种种变化表现出不安、害羞或者是反感，因此在心理上表现出不愿接近异性，甚至故意疏远异性。这就是你在初中时心无旁骛，只知道谈论学习和足球，对别的同学谈论女孩子、接近女孩子的言行很反感的原因。那时你正处于疏远异性的阶段，而那些对女孩子感兴趣的同学则进入了发展的第二个阶段——对异性产生好感的阶段。

随着年龄的增长，生理、心理的进一步成熟，男女青少年之间会产生一种情感的吸引，相互产生好感，萌生出彼此接触的愿望。这一时期的男孩子往往喜欢在女孩子面前展示自己，即你所说的“显示”，或充当女孩子保护神的角色，充分利用自己的性别优势吸引女孩子，引发对方对自己的好感。当你由“心无旁骛地学习”到注意漂亮女孩子时，你便进入了这一阶段。在异性相吸的牵引下，你出现了“暗中喜欢女孩子”、“见一个爱一个”等心理活动。这个阶段的情感波动带有朦胧的爱的萌动，但并不属于爱情，所以你才会有“用情不专”、“爱这个忘那个”的轻易移情的表现。

青少年只有当性心理发育进一步成熟，并接受社会生活的全面影响后，才开始萌生真正的爱情，这就进入了发展的第三个阶段——恋爱阶段。在这一阶段，青少年由第二阶段对异性泛化的好感到仅把特定的异性作为自己的倾慕对象，与之建立持续、稳定的交往，萌发纯洁、持久的爱情。

综合以上分析，可以明确两点：第一，作为正处在第二发展阶段的你来说，对女孩子有好感和有接近欲望是正常的心理反应。这既是你进入青春期的重要标志，也是你身心发育健康的体现。因此，在意女孩子不仅不是坏事，而且值得庆贺。第二，你在此阶段对女孩子产生的是好感，并不是爱情，只是性心理发育过程中的本能流露。正因为不是爱情，所以你才会很轻易地淡漠曾经喜欢的女孩。

针对你的情况来说，与女孩子交往，有以下几点好处：首先，有助于你提高塑造男子汉角色的意识，丰富、完善自己的个性。其次，可提高学习和活动的效率，因为你总想引起女同学对自己的注意，总想在女同学面前“显示”，自然就会积极表现自我，期望在学习和各种活动中表现出色。再次，可针对女同学对自己的评价不断调整自我、规范自我，并在别人的评价中提高自我评价、自我约束的能力。

好了，说了这么多，你该长舒一口气了。今后不必再压抑和扭曲正常的心理反应，你可以大大方方、堂堂正正地与女孩子交往。当然，任何事情都有一个度，尽管异性交往、接近异性有那么多益处，但过犹不及，还是应该适当把握交往的“度”，适当对自己加以理性的控制和引导，使与异性的交往在一个健康、顺畅的状态下进行，使自己对异性的那份好感保持在纯真、朦胧的层面。

希望你好好珍惜这段美好的成长时光，把握好纯真的情感，步伐坚实地走向成熟、收获的季节。你要时刻牢记：中学阶段是长身体、打基础的关键时刻，最重要的是做到身体好、学习好、思想好。

2000年12月

内疚

教了近8年的书，每天的书信、明信片像鸽子似的，带着学生们的祝愿与问候，栖息于我的案头。为此，我自豪、陶醉、满足。一天，王凯的两行潇洒的行书猛地把我从快乐中拉了出来：杨老师，您还记得8年前的那件事吗？是您委屈了我，冤枉了我，我恨我们之间为什么不能真诚、平等、友好相处。为什么您要在我心灵上抹上那难以忘却的污点。读着这些文字，我脸发烫，手发抖。8年来，每想起此事，我总是受着良心的谴责。此时，记忆的闸门也随之打开——

8年前，我带着青春的赤城和梦幻步入讲坛。当时我接任初三（2）班的语文教师兼班主任。接班后，原班主任多次告诉我：“能控制住王凯，班级纪律就有希望，但难啊。”后半句的语调是一种无可奈何。当时，我还没有深入班级，王凯的名字就已牢牢地印在我的脑海中。

说来也巧，刚接班不久的一天，班内一位同学的上衣和书费在午休时被人偷了。这是我走上工作岗位后遇到的第一件棘手的事。在原班主任和其他老师的“协助”下，我把怀疑对象指向王凯。我没有作细致的调查，仅凭一时冲动就把王凯叫到办公室，以教师特有的威严对他说：“我叫你来，是调查情况的，你用不着紧张。我不讲是你偷的，同学之间开开玩笑是常有的事。只要拿出来，就是好学生……”王凯一再解释此事与他无关，他是冤枉的。可是，我就是不相信他，认为他是在狡辩。我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把王凯交到学校政教处处理。学校政教处叫他写检查，并把家长叫来“协助”调查。最后，这件事不了了之。但是，当王凯走出办公室时，我分明看到他眼里含着泪花，心里装着委屈。许多学生在背后指指点点，对他造成了极坏的影响。

从那以后，我发现王凯的眼里时常射出一种冷漠的目光，对班级、同学都很冷淡，读书也是心不在焉，成绩一落千丈。据我后来了解，王凯并不像别人所说的那样“不可教也”，他比较活跃、好动，喜欢给老师提意见，偶尔会出个怪态，做个鬼脸。但是，从整体上讲，他还是一名思维敏捷、兴趣广泛、性格活泼的学生。为了挽回过失，我曾多次试图调动他的积极性，让他担任课代表，让他写入团申请书等，可他都漠然地拒绝了。不久，王凯转到另一所学校读书。我多次去找他，他始终不肯见我。此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的面。

8年了，王凯对过去的事还一直耿耿于怀。每每想起此事，我总觉得内疚，为自己当年教育理论水平的肤浅而懊悔。这件事也使我明白：在教育教学中，面对突发事件，对学生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应让学生当众出丑。

但愿今天已长大成人的王凯不要用一颗冷漠的心对待社会，对待生活，对待他人，因为老师已知错改错，并深深地忏悔自己的蠢举。同时，我更希望刚刚走向岗位的青年教育工作者明白：对待犯错误的学生或学习后进生，要把握他们的心理，走进他们的心灵世界，给予抚慰、呵护，播撒阳光，用博大的胸怀去包容学生的一切，帮助学生塑造一个最佳的“我”。在青春萌动的岁月里，自尊就像一根细细的琴弦，如果稍不留神，就可能将它折损；只有巧妙轻柔地弹拨，才能使它奏出美丽的乐章。

1995年5月

惭愧

今天又是一个令我高兴的日子，因为我所带的毕业班已连续3年在全县考试中获得人均语文成绩第1名。三步并作两步跨进家门，我便兴致勃勃地把一只崭新的热水瓶和镜框奖状掏了出来。

正在伏案读书的儿子猛地转过头，惊喜地双手抱住热水瓶：“爸，是学校奖励的吗？”“那还用说！”我骄矜地回答。儿子抱住热水瓶看了又看，然后转身朝厨房奔去。“妈——爸爸又得奖啦！”

我移步抬头望去，却见妻子只粗粗地瞥了一眼便把儿子推了回来。“妈，你咋不看呀？”“别吵！”妻子不耐烦地粗声斥道，“叫爸爸收着吧。”

接着，厨房里传来一阵锅碗瓢盆的撞击声。我猛然意识到：不好，今天妻子肯定又碰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对妻子的脾气我是知道的，所以对于她的揶揄，我并不在乎，反而更加得意起来。“怎么啦？丈夫得了奖，妻子会不高兴？”我半开玩笑地说。

忽然，妻子一本正经起来：“你听我说：把热水瓶给学校退回去，把奖状拆开给儿子包书皮。”“为什么？”我惊愣起来。“为什么？”妻子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封没封口的信。“你自己看吧。”

我抽出信纸，那一行行有力的字句便显现在眼前：杨老师：

欣闻你又荣获1994届中考语文全县人均成绩第1名，我们由衷地为你高兴。

不过，当你在领到奖品、介绍经验的时候，不知你是否会想到我们这些落考生——你的受害者的苦恼和愤懑。为了你的语文单科成绩，我们付出了极大的牺牲。你只盯住你的语文课，用繁重的语文作业挤占我们学习其他课的时间，结果，我们的数理化……这次，我们皆因数学成绩差而落榜，失去深造的机会。我们都吞食了偏科的苦果。

事实上，我们并不全怪你，只是怕你一味陶醉在“胜利”的喜悦中执迷不悟，会贻误后来的同学，才冒昧给你写了这封信。请谅解。

你的学生刘平李东魏读着这充满真情的话语，我如坐针毡，脸上火辣辣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陷入深深的痛苦、思考之中……

我为什么没有正视这个问题呢？领导和其他老师不是多次严肃地批评我有严重的利己主义、个人英雄主义的倾向吗？我却一直视作耳边风。瞧，现在不是酿成了苦酒吗？

我惭愧、内疚，我用拳头猛击着自己的头。

1994年9月

被美丽谎言编织的陷阱

近年来，刮起的上网风使上网成了人们时髦的话题，对新事物有着特殊好奇心的中学生也卷入了这种时尚中。15岁的孟娜是个网迷，经常上网聊天。今年初中毕业后，她决定独自一人到省城闯天下。4月20日，几个网友约她晚上到东方购物中心门前见面。尽管与他们从未谋面，但在网上聊天室大家早已是熟人，而且还通过几次电话，所以孟娜就一口答应了。

当晚，孟娜和几个网友见面了。因为双方都是14到17岁的青少年，所以大家一见如故。5个人吃过饭，有人又约来两个网友，准备去迪厅玩。

据警方后来调查：当时一个青年谎称回家拿迪厅票，将孟娜骗到家中，其中两个陪孟娜玩牌，另外4人商量如何对付孟娜。晚上10点左右，他们露出狰狞面目，轮奸了孟娜。事后，他们把孟娜蒙上眼塞进出租车，丢到大街上。孟娜立刻向警方报案。警方根据孟娜呼机上的电话号码，很快将犯罪嫌疑人一一抓获。据警方介绍，6名犯罪嫌疑人最小的14岁，最大的17岁，其中3人是在校中学生。据犯罪嫌疑人交代，他们因经常在同一网吧上网而成为朋友。他们在网上和孟娜结识，并留下彼此的联系方式，但从未告诉对方真名，也从未见过面。一个犯罪嫌疑人甚至在案发后称：“我觉得她不可能找到我们，反正没有留过真名，就算发现了，让家里赔她几个钱就是了。”

这起案件之所以引起震动，在于6个青少年竟然把网络当成犯罪工具。孟娜应浪漫之约不仅没有找到友谊，反而落入由美丽谎言编织的陷阱。负责此案的警方人士提醒：经常上网聊天的年轻人不要忘记心理设防，同时要增强自我保护意识。

为此，笔者走访了几所中学，了解到：约有20%的初中同学经常上网，上网的平均时间是每人每周4小时。当问及他们上网做些什么时，约有95%的同学回答是聊天、看图片和收发E-mail。很明显，中学生网民并没有充分利用网络信息资源，同学们只是把上网当成一种消遣和娱乐。这种消遣方式本身无可厚非，但对于正在学习知识的中学生却存在明显的弊端。网络带来的负面影响可能导致青少年误入歧途。

上网带来一定的经济问题，由此又引发出一些道德问题。目前，公共网吧一般每小时收费3元左右，以每人每周上网4小时计算，每月就需40多元。这笔钱对中学生来说并不是一笔小数目。上网的钱是从何而来呢？60%的同学回答是向家长要的，20%的同学未做回答。这是一个令人担忧的信号。

中学生上网还会引起一系列心理问题。上网不但占据了同学们的许多时间，也占据了同学们的许多精力。据反映：有一小部分同学上网后出现精神委靡、注意力不集中、对学习失去兴趣等现象。经调查发现，这部分同学沉溺于网络的程度已很深，无法自拔。当笔者问一初中同学为什么喜欢上网时，他说：“在网上可以很轻松地与人谈心，可以畅所欲言。你也可以‘变’成你想做的任何人。”由此可见：中学生上网有一种逃避心理，他们把自己沉溺于虚拟的网络，借以逃避责任、逃避压力、逃避现实。上网还有损同学们的身体健康。长时间上网可导致正处于发育时期的中学生视力下降，可出现颈椎炎、消化不良等疾病。如若迷恋网络达到“废寝忘食”的程度，则这种伤害会更大。

调查还发现一个不容忽视的现象：学生们在网上使用的几乎都是真实姓名，有的还对网友公开自己的学校、年级、年龄、电子信箱，甚至家里的电话号码。他们认为这很正常，交朋友就应该说真话，不相信网友会骗他们。

其实，网络虚拟空间与现实生活是截然不同的。同学们在感受网络改变世界的时候，千万不要忘记了网络陷阱。同时，奉劝同学们：在该学习知识、长身体的关键时期，不要沉溺于网络之中，应把精力集中到学习上，为今后的发展打下坚实的基础。另一方面，也提醒有关部门尽快完善网络管理的法律法规，使网络业健康发展，并有效保障合法网民特别是青少年网民的合法权益。

2003年5月

尴尬的家访

我是一名语文教师，担任多年的班主任工作，深有感触的是：育人之难，难在家访，其中滋味当真是酸甜苦辣。

平生第一次家访，我便陷入前所未有的尴尬之中。学生李某，暑假后分进我班学习。一段时间后，我发现他整日精神萎靡不振，上课老是睡觉，连极少的家庭作业都难完成。经了解，该生初一时是班里的佼佼者，担任班长，工作相当出色，学习成绩也总是名列前茅，运动场上更是一员虎将。进入初二，他的学习成绩却下降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为了对李某负责，我触动了家访的念头。

怀着一颗赤诚的心，经多方打听，我才找到他的家门。在门口，我分明听到屋内有嬉笑怒骂的声音和“哗啦哗啦”的麻将声。轻轻地敲了几次门，门都未开。正当进退两难时，我突然意识到屋内有人透过门上的“猫眼”对我“验明正身”。一阵窃窃私语后，门开了一条窄窄的缝：“你找谁呀？”“我是李某的班主任，前来家访。”平心而论，那位有着一官半职的李某父亲对我还是相当热情的，但我屁股还没有坐热，就很知趣地告辞了，因为那满面笑容的学生家长虽然没有端茶送客的举动，但他的眼睛却时时在手表上停留。我知道里面正“三缺一”，怎好意思久坐。

后来，经多方调查了解，我才知道李某家里整天客人不断，不是打麻将，就是玩纸牌，李某根本没有一个安静的环境学习，甚至连觉都无法安睡。先前的班主任曾多次家访过，李某的父母每每见了老师，口头上总是对孩子寄予很大希望，要求很严，但他们成天沉湎于麻将和吃喝玩乐中，在这种环境下耳濡目染的李某又怎能安心学习？后来，李某打麻将、玩牌九……无一不是身手不凡。他白天在课堂上睡觉，晚上出去“修长城”、玩“红宝”，彻夜不归，有时还拉拢其他学生参与。真难想象，为人父者竟将儿子造就成一代赌徒，真是不可思议。最近，李某因赌博欠债而去偷盗，已被当地派出所收审。

师愿徒出众，父愿子成才，教育孩子成才是家长与老师的共同责任。愿天下的父母和师长都能努力为孩子创造良好的学习环境，更能为孩子起一个良好的表率作用。

1995年1月30日

第二编 为教育一线的鼓与呼

新课改在农村：一场持久的攻坚战

当今，面临新课程改革，我感到困惑和迷惘，心底有一些沉重。新课程改革是素质教育的深化，当前摆在我们面前的两个突出问题是：教与学的方式、教育评价制度。想到这里，一个不可回避的问题凸现出来，那就是农村新课程改革。以“为了中华民族的复兴，为了每位学生的发展”为追求的新课程，在农村的实施情况如何呢？

2003年3月4—12日，教育部课程评估组对全国12个课改实验区的实验进展情况进行了调查评估。问卷调查结果显示，课程改革在农村的实施情况不容乐观。例如：按照从省会、市县、镇到乡村的顺序排列，对课程改革“完全适应”的教师的百分比呈逐渐下降趋势（38.6％、28.6％、22.8％、11.1％），而认为自己的业务能力与新课程所要求的“还存在一定差距”的比例则呈上升趋势（3.6％、4.2％、5.0％、22.2％）。在新课程评价方式的探索方面，农村教师的评价方式还比较单一，没有摆脱传统评价忽略过程、注重结果的弊端，没有形成一定的制度规范。尚有11.1％的学校对教师“很少评价”，而“通过教师自评、领导评价、学生评价、家长评价等多种渠道”进行评价的比例（38.9％）也明显低于省会（75.6％）、市县（85.3％）和镇（73.5％）。另外，乡村教师对课程改革的信心低于省会、市县和镇上的教师，认为新课程理念“完全可以实现”的仅有5.6％，认为“受条件限制而暂时不可以实现”的有44.4％，认为“创造条件，可以实现”的教师仅有50％。前两种情况明显高于省会、市县和镇上的教师比例，后一种情况则明显偏低。

农村学校和教师拒绝改革、固守常规的原因，我认为有以下3个方面：

1.传统评价制度的束缚。这是最根本的原因。教育评价历来是教育改革的瓶颈。评价的导向和指挥棒作用，造成了“评价不改，教育改革就无法真正落实”的局面。尤其是农村，面对望子成龙心切的家长，学校和教师无法放弃对升学率的追求。在多次调查中发现，乡村的学生家长对课程改革更加担心。对新课程改革持“有些担心”和“非常担心”态度的家长比例分别达到33.3％和5.6％。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省会、市县和镇上的学生家长中选择“有些担心”的比例分别为9.6％、16.4％、19.2％，选择“非常担心”的比例分别为1.5％、3.3％、4％。

2.教师对改革理念认识模糊，对改革不信任。这是导致教师拒绝改革的一个重要原因。例如：新课程改革提出的自主、合作、探究的学习方式，要求教师在教学中培养学生的独立性和自主性，引导学生质疑、调查、探究，在实践中学习。这些方式的实行究竟是否有利于学生发展，教师还处于观望的状态。

3.教育改革与教师固有的价值和教育实践相冲突。这也是教师拒绝改革的一个原因。教师的教育观念和教育行为是多年形成的，具有一定的稳定性，要从根本上改变是异常艰难的。面对改革的不确定性，教师更喜欢一种安定的生活节奏。因此，在现实教学中，许多学校的教育还在依照传统的轨迹运行，许多校长与教师还在走原来的老路，许多学生依然生活在数不清的作业、考试中。几千年的封建传统、几十年的计划经济、持续不断的对“个人”的声讨，使得“个人”更倾向于否认自身的力量，害怕个体的存在，怀疑自身的活力，忽视世界的复杂性。强大的历史惯性依然存在。有这样的个性，学生自然缺少勇气走进新课程的研究性、更新性活动中去，自然缺少锐气去变革自身的生存方式、变革学校教育。传统的思维方式、思想观念，或者说传统的生存方式的影响，是对个体、学校教育变革深层次的制约。

在当今中国教育中，随着学校数量的增加、民办教育的兴起，学校生存空间相应缩小，“生存竞争”随之加剧。在教育发展中，数量与质量在一定条件下是对立统一的，二者有相辅相成的辩证关系，不能为质量而卡数量，否则二者皆无；反之，也不能单纯追求数量而忽视质量，否则二者亦皆无。我国80％左右的中小学地处农村，这些中小学中相当数量的教师还不具备相应的学历和资格。这对实施课程改革是非常不利的。同时，农村中小学教师大多既教课又当班主任，按常规每天要上课、备课、批改作业、辅导学生、对学生进行思想教育……这是教师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可是，进入课改以后，上述内容已全方位地提出了新的要求和标准。备课形式要创新，上课要转变学习方式，评价要倡导鼓励学生、针对学生个性……除此之外，还要写教学感悟、实验记录、学生成长手册，要搞月评甚至周评，考试形式要多样化，成绩要统计分析，要参加各种培训和各种研讨会议，撰写各种各样的材料……更重要的是“成绩”一定不能出现问题。这样一个学期下来，教师们大多疲惫不堪，但工作中能真正称得上实验“成绩”的东西，并不是很多。现在的老师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不容易，面临的压力很多、很大：繁重工作量的压力；学生自主意识和创新意识增强、个性凸现，变得不那么“顺从”；学生获取知识的渠道增多，要求老师及时给予指导；社会、家庭强烈要求迅速提高教育质量；老师自身需不断更新知识、接受继续教育；老师之间竞争的压力以及来自家庭和生活中的各种各样的压力；等等。这一切都交织在老师身上。哪一种压力能不认真应对？应对哪一种压力不花费精力和时间？这些压力能把人压得望而生畏，压得希望渺茫，压得只想敷衍了事，压得萎靡不振，压得放弃努力，压得信心消失。随着国家改革开放步伐的加快，一部分强势群体在教育中崭露头角。强的更强了，而弱的更弱了，比设施、抢生源、争师资的大战逐步升级，使个别学校变得弱不禁风。教育体制的不健全为教育秩序的危机、僵化埋下了“祸根”。说到这里，我们眼前出现了许多熟悉和陌生的脸，他们行色匆匆、不苟言笑，整天忙于上课，疲于改作业、批试卷。我的这些可敬的同行不可谓不尽职。他们习惯了与学生保持距离，习惯了布置作业、组织考试，习惯了训练与监督。多年前，他们走上讲台时都满腔热情，每天微笑着与孩子打成一片，然而自从新课程改革起，这一切消失了：“热情”被“应付”代替，“灵气”被“平庸”吞噬……北京教科院最近组织的一项调查应该引起我们对这个问题的重视。在从北京城区和郊区随机选取的300份教师问卷中，93.1％的教师感到“当教师越来越不容易，压力大”，并认为这已成为普遍性的重大的生活和生存问题。面对压力，50.8％的教师表示有调换工作的念头。是什么造成了这一切？除了教师自身的因素外，还有什么？不可否认，在现行教育管理体制下，教师始终处在被动的不被尊重的地位。多数学校把上面的要求、考试的压力等直接“转嫁”给教师，对教师要求过多、检查过多、评比过多。教师缺乏个性舒展和自由创造的时空，整天忙于“搬运”知识。这种简单的重复操作不但教傻了学生，连教师也被“训练”成了一个机械的脑力劳动者。也不能忽视，社会发展和教育改革对教师提出了越来越高的要求。长期以来，教师被认为是社会道德形象和知识的化身。这种角色定位源于社会的期待，而非教师专业的准确定位。“圣职者”、“知识的权威”、“蜡烛”、“春蚕”、“园丁”、“人类灵魂的工程师”……表面上是对教师工作的称赞，实质上却给教师角色蒙上了理想化和神圣化的色彩，给教师带来了更多的心理压力和精神束缚。这些角色期待过多地强调了教师角色的奉献精神和权威意识，忽视了教师作为一个生命个体的价值和作为一个独特专业人员的本质。与此相反的是，社会对教师的角色有较高的期待，却又没给予教师应有的社会地位，特别是农村教师，连起码的工资有时候都领不到。教师职业在整个社会职业排名中地位较低，因此许多教师对自己的职业前景不太看好，怀有“谋生”、“混碗饭吃”观念的教师绝非少数。期望与现实的巨大反差造就了许多教师人格分裂：一方面是谦谦君子，伪装出良好的社会形象；另一方面是对学生的摧残和控制，更有的教师对学生大打出手，表面上看是为了学生好，其实质是学生的表现直接关系到自己的荣誉和奖金。我国历来尊师重教。一方面这是对教师职业的崇敬和颂扬，另一方面这也在无形之中给教师群体施加了巨大的压力，迫使老师们向着“完人”的方向努力，形成了极端的完美主义观念，背上了沉重的包袱。随着新课标的出台，社会对教师的要求亦水涨船高。一些教师力不从心，难以协调好工作与发展之间的矛盾，心理疲劳感油然而生。心理枯竭被视为现代社会的一种职业疾病，教师就是出现这一职业疾病的高发群体之一。由于工作的高要求超出个人的承受能力，一些教师往往出现持续的精力不济、自我效能感下降、烦躁易怒等心理枯竭症状。美国教育协会主席麦克古瑞曾经感叹：“心理枯竭感正打击着无数具有爱心、理想和乐于奉献的教师，使他们逐渐放弃自己的专业工作。”

有些地方，新课改异化为地区和学校竞争的主要内容。传统的学校管理仍然是比较严格的自上而下的阶层管理制度，缺乏人性化的管理方式。许多教师感到自己被系统内部的许多规定、条例和制度包围和限制着。频繁的检查、考核、调研、评比活动使教师疲于应付；严格的坐班考勤制度使教师失去了自主活动的空间；以学生的考试成绩（分数）为唯一取向的教师评价制度消磨了教师改革的锐气和胆略；形式主义严重的培训制度使教师失去了专业化发展的机会；只重视教学不重视科研的教研制度使教师丢掉了自己的声音和话语。此外，由于目前我国教育法制建设还不完善，管理者在管理过程中渗入了太多人为的随意性和不合理性，学校演变成权利争夺的场所，以致很多教师主动放弃了参与民主管理的权利和机会，习惯于逆来顺受和听命于人。许多领导不能冷静地分析现状，不能很好地从本地本校的实际出发，盲目决策，甚至花样翻新，使一线教师疲于奔命。表面上看，这是为了工作，实际上却是面子在作怪。为了完成任务和指令，课改在某种程度上变成了“应付”差事，自主性和创造性根本无从谈起。本来是“课程改革”，但实施起来却成为另一种沉重负担。例如：学生“成长记录”在中国80人的大班型学校里实行起来，实际吗？“教师手记”非得达到固有的篇数和字数要求吗？“小组学习”在80人的班里能收到多少实效……但是，上面就是这么要求的，不做行吗？细细想来，有些苦累太不值得，机械、缺少创造，恰恰违背了课改的精神实质。如此下去，课改收获的最大成果也许是教师的抱怨、退却以及对课改方向和成功的极大怀疑。众所周知，课改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涉及育人目标、课程设置、课程标准、教学方式等诸多方面。有些同志没能冷静下来，从整体上把握课改精神，人云亦云，造成了“教学倒退”。比如：新课堂中出现的“合作学习”流于形式主义，带来了学生的两极分化；盲目宣扬学生主体论，教师作用削弱，放手变成“放羊”；偏离学科性质，盲目引入各种材料、活动……这些现象无疑是由对课改缺乏深入地学习和理解，盲目操作带来的。

有人说“中国的教师大多是没有教育思想的”，虽然有些片面，但也不无道理，特别是农村的教师尤其如此。传统教育需要的是忠实的执行者，而不是积极的创造者。长期以来，教师在以考试为中心的运作模式下形成了一套应对考试的办法。“时间+汗水+题海战术”是当前许多教师的法宝。如果说这些教师还有一些教育观念的话，那就是“应试教育”观。虽然素质教育搞了多年，“减负”喊了多年，但表面为素质教育实质上为应试教育的现象仍然大量存在。大量的“补课”、“培优班”的存在仍然是教育界不争的事实。许多教师在经历了教育改革多次“只刮风不下雨”之后，安于现状，高举“应试”的尚方宝剑在教育领域里纵横驰骋。更有许多教师对教育领域里的新观念和改革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如果中考和高考这些指挥棒仍然在强调刻板统一，那么所有的新观念和改革只能是一厢情愿，所有的努力终将付诸东流。对分数的普遍追求使不少教育者失去了应有的教育良知，失去了对教育理性和正确的判断。

我想，对于农村的教育改革，除了外在的支持，如国家在政策、资金、教师培训方面的倾斜和重视以外，更重要的还在于农村学校和教师转变观念，提高认识。每一位教师都有发展自己、提升自己、完善自己的渴望，这是生命的一种内在需要。每一位教师都蕴藏着丰富的激情和创造的潜能。他们“棱角的磨平”、“热情的冷却”、“灵气的散尽”，既是个人的悲哀，又是学生的不幸、教育的不幸。当前，农村学校课程改革要以“内发型”改革为主，以校长为代表，形成一种整体改革的文化氛围。教育理念的转变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是一个不能急于求成的长期发展过程。新课程条件下，教师不再是知识的权威，而是学生学习活动的参与者、促进者和指导者，教师和学生在教学中应相互学习、共同发展。

2003年11月

一中学生胜诉引起的教育思考

2001年12月20日，××中学初一（3）班学生徐广法，因作文迟交3天，被语文教师责令罚抄24遍。徐广法回到家里，从晚上6点一直到深夜12点也没抄完24遍，无奈给父母留下纸条，准备离家出走，幸亏被家长及时发现，才避免了一场悲剧的发生。第二天，徐广法的家长领他去学校找语文老师，然而语文老师却持有异议，理由是：“罚抄”是我们学校管理学生早已形成的习惯，而且产生了良好效果，你的孩子被“罚抄”，自有被“罚抄”的理由……学校校长也只说了句“今后注意实效，合理使用”而已。2002年2月4日，徐广法的父母通过法律咨询，了解到学校及语文老师的行为违犯了《教育法》和《教师法》，损害了学生的身心健康，便于2002年3月14日把学校及语文老师告上了法庭。结果，学生家长打赢了这场官司，法院责令学校取消“罚抄”这一损害学生身心健康的行为，并要求语文老师向学生及家长进行书面道歉，学校承担法律诉讼费100元及学生家长往返县城的一切费用600元。

乍一听，学校、老师管理学生输了官司是不合情理的，但往深处想，便觉得理应如此。“罚抄”和我们今天大力提倡的素质教育和创新教育是完全相悖的。从性质上看，不管你怎样“合理使用”，“罚抄”总归是强迫性的，不是调动学生学习主动性的积极办法，与当前的素质教育是背道而驰的。从效果看，“罚抄”有时虽有一定效果，但它只是一种教学上的短期行为。这种暂短的效果，常常以伤害学生自尊心，冒着引起学生厌学、弃学的危险作为代价。只把学生当成受动的客体，当成“容器”，而不尊重学生的主体性，不重视学生个性的培养，在这种思想支配下的教学活动是难以取得良好效果的。

笔者作为一名教育工作者，有感于这场官司，便抽样调查了不同班级、不同层次的学生。其中，有60%以上的学生都承认在不同程度上受到过类似的惩罚。

有一位初三的同学在调查中写道：“不知怎的，我无论怎样努力，但数学就是学不好。记得初一时的一次小测验，我只得了11分，老师把我叫到讲台上，对大家说：‘同学们，这位同学最喜欢吃油条（11）了，今后想吃油条就找某某。’当时我很难过，就顶了他一句，谁知他大声喊道：‘你还有脸张口，看看你这猪脑子，连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你爹娘一定是近亲结婚……’这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屈辱。从那以后，我不但开始恨老师，而且开始害怕面对同学们那异样的眼光。每次到学校门口，我都要徘徊一会儿。老师之所以那样对我，是因为我成绩差，可那样就能提高我的成绩吗？”

类似的惩罚占到被调查个体总数的50%，而且常发生在“差生”身上，因为老师对“差生”们似乎有一种先入为主的成见，认为“差生”理应接受斥责和侮辱。同样的行为，对优生而言或许不算什么，但由“差生”做出受到惩罚的概率就很大，而且，不少教师不相信“差生”在智力和学业上的进步，甚至对其进步持怀疑态度。有一位初二的男生写道：“初一时，由于贪玩，我一直不好好学习，可后来姐姐考上大学后，我就发誓好好学习。之后，我起早贪黑，加倍努力，后来期末考试，从未及格的英语竟考了95分。发卷时，老师说：‘抄谁的？老实交代。’我未做声，老师竟指着我说：‘就你这个榆木脑子，能考95分？’……当时我眼前一阵发黑，从此再也不想学英语了。”

正如大教育家苏霍姆林斯基所说：“生命既是一种强大的不可战胜的财富，同时也是一种脆弱的极易损伤的珍品，有时只消一句冷酷无情的话，就足以扯断一根纤细的生命线。”青少年的心更是稚弱的。如果教师说话不考虑后果，就极易伤及他们的自尊心和自信心，甚至影响他们的一生。因此，教师在教学工作中应尽量避免当众点名批评、指责学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何况我们面对的是一群单纯的孩子！当他们说错话、做错事或考试成绩不理想时，我们应以宽容的态度、体贴的话语，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样才能达到最佳的教育效果，从而使学生“亲其师，信其道”。

有一位同学在调查中写道：“我在上初一时迷上足球，学习成绩有点退步。一次考试后，班主任把我痛骂一顿：‘踢足球管屁用？不好好学习！就你那样，能进国家队？不害羞。’我当时无意间回敬了一句：‘足球兴亡，匹夫有责！’他顿时火冒三丈：‘什么？管不了你了！找你爸去……’当天下午放学回家，我一进门就听到他在训斥我爸爸：‘……看看你那宝贝儿子，除了踢球，什么也不会，作业成天完不成。你们是干什么的？’只见爸爸满头大汗，一个劲地道歉。当时，我就被爸爸定性为‘败家子’、‘不争气的家伙’。那段时间我简直度日如年。从那以后，我开始恨老师，并久久不能面对同学和学校生活……”

不难想象，这位老师的动机是好的。可是，父母满怀希望，把子女送进学校，为的是学到知识，学会做人，将来能够成才。哪个家长愿意听到这样的话——“你的孩子太笨了，不知道横竖，什么也不会”？本来在老师眼里就已是三等生，如果再把这一印象种到家长的脑海里，结果只能是导致其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

一位同学这样叙述道：“有一节生物课，下课时间已过，老师还在津津有味地讲，我便低声学了阵鸡叫。他马上停下来说：‘噢，凌晨已到，感谢这位同学用公鸡打鸣这种低能动物的本能反应提醒我，可比狗叫聪明多了……’我记不起同学们当时的反应，只觉头脑当时就蒙了。这不是在贬低我的人格吗？”

这位老师或许言者无意，甚至还可能为自己艺术地处理了一个突发事件而沾沾自喜，但不要忘了，学生也是人，教师的语言应遵循相互尊重的原则，切忌反语讽刺，以免伤害学生的心灵。比如：“你当然比老师强了！”“反正你家有的是钱！”……这些话一旦出口，对学生的伤害一定既深刻又长久。

因此，教师应当有话好好说，因为一句冷漠的讽刺、一顿痛快的斥责，可能会导致师生关系疏远，使学生厌倦学习、逃避学校。这不仅对学生学习无补，而且可能造成学生人格的缺陷，有的甚至产生报复行为，危及他人和社会——屡见报端的学生逃学、自杀，甚至杀师事件，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吗？教育家陶行知的话值得每一位教师牢记：“你的冷眼里有牛顿，你的歧视里有瓦特，你的讥讽里有爱因斯坦。”

昔日“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对国家颁布实施的法律法规浑然不知或一知半解，个别学校、教师无视国家的法律法规，制订出许多不合法的土政策、土法规、土杠杠，动辄以权代法，以言代法，伤害了学生的合法权益。对此，不少学生只能逆来顺受，不敢也不愿同学校对簿公堂。然而，徐广法的家长却不是这样，他在自己孩子的合法权益受到侵害时，据法力争，大胆状告学校、教师公然侵害学生合法权益的行为充分说明：在我国逐步走向法制化的轨道时，广大人民群众已日渐觉醒，他们的法制意识在逐步增强。

这件事本身还向全社会昭示了一个真理：各级学校，不管国办，还是私立，都是受人民委托、代表人民的利益来管理学校的，都应该依法执教，而不是以权压人，侵害学生利益。否则，当被告、上公堂、败诉将是必然的。另外，人民群众敢于状告学校乃至政府，这本身是一种进步，是对学校和教师的真正爱护，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2002年12月

学生打老师引起的教育思考

前不久，一家权威报纸报道了这样一件事：武汉一位叫帆的初二男生因不满老师制止其破坏课堂纪律的行为，竟然当众扇了老师一记耳光，还举着凳子冲上讲台，欲击打老师……

掩卷沉思，扼腕叹息之余，不由无限感慨：千百年来，我们一直推崇“师道尊严”，倡导一种“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慈父严师式教育。在这种教育模式中，教师被蒙上神圣的光环，成为真理的化身，具有绝对的权威。于是乎，戒尺飞舞，体罚盛行，禁锢了学生的思想，扭曲了学生的心灵，流弊无穷。随着时代的变迁，我们的教育思想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时至今日，在大力提倡素质教育，号召以学生为本，关注学生的个性发展，突出学生在教育中的主体地位的时候，却有一些不和谐的因素在潜滋暗长，似乎把中国的教育从一个极端推向了另一个极端。叫学生站一站，便被斥为体罚；批评学生几句，就上升到“心罚”的高度；课间嬉戏，出了事故，更是不问青红皂白一纸诉状将老师与学校告上法庭。于是乎，教育界不敢谈惩罚，一线教师害怕说惩罚。大家总是认为：既然是教育，就应该和颜悦色、润物细无声、循循善诱。有些“教育专家”也常常“高屋建瓴”地教诲每天和学生打交道的一线教师：要说服教育，要正面教育，要感化，应宽容理解……学生的一耳光打去了教师的尊严，更打醒了当今的教育体制。这种现象绝不是偶然的、个别的，在深层次上，它恰恰反映出时代发展对我们教育体制改革的迫切要求。可以说，学生暴力不仅挑战了教师的尊严，更是对现行基础教育的一次正面挑战。

其一，教育对象在变，而教师的观念却没有变。感性地讲，学生打老师是肯定不对的，是让人难以容忍的。然而，在无奈和愤慨中，我们往往忽略了打老师的是一些什么样的学生。根据笔者调查，这些学生多数是班级非正式群体的核心人物，在学生中具有一定的号召力，在能力上，往往具有体育或艺术方面的某些特长；在性格上比较外向，好表现，易冲动。从教育心理学角度来讲，这些学生正处于“心理断乳期”。他们的共同特点是：一方面，自认为已经长大成熟，具备了较强的独立意识，从而渴望教师、家长的尊重和平等对待；另一方面，受知识水平、生活阅历的限制，他们的是非观比较模糊，缺乏正确的审美情趣，一定程度上甚至会以丑为美。这就要求教育一定要注意心理疏导，充分尊重他们的个性发展。分析材料和身边的几起学生暴力事件，我们不难发现：出现今天这样的局面，根本原因就是教育者没有摆脱对教育对象的“物化”，不能真正明白学生是活生生的人，具有丰富的感情，渴望教师的宽容、关爱和赏识。素质教育的发展要求我们充分尊重学生的主体意识。在教学上，要把课堂留给学生，鼓励和引导学生成为课堂和学习的主人；在教育中，要充分地相信学生，通过完善组织、健全制度，实现学生的自我管理。在突出强调学生创新精神和实践能力培养的今天，更需要教育者有一颗宽容、仁爱之心，能真真切切地理解学生，关注学生，赏识学生。

其二，教育内容在更新，而教师的教育方式依然如故。在发生学生暴力事件之际，我们在感慨学生“一届不如一届”的同时，也难免会问：“今天的学生是怎么了？”其实，答案就在事件之中。我曾经就类似问题调查过学生，发现类似事件的发生都无一例外地涉及两个方面的原因：一方面，他们认为教师当事人平时对自己有歧视；另一方面，事发时老师的做法很不给他们面子，使他们在同学面前下不了台。可见，发生这样的事，不仅仅是学生怎么了，还应该看到教育者在教育学生时到底怎么了。随着社会的发展和时代的进步，教育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传道授业解惑”，它已演变为一项复杂的社会工程，是为了实现社会整体素质的提高而对社会、学校、家庭等各种力量的一次重新整合。因此，面对社会发展的各种挑战，教育必须从重分数的应试教育向重素质能力方面转变。相应的，我们的教育方式也必须从过去单一训诫式的简单化教育方式向平等沟通的人性化教育方式转变，也就是要注意教育方式的多样性，讲究策略和艺术，增强教育本身的吸引力。同时，教育者要注意教育准备和实施过程中在平等基础上的师生沟通，以适应教育对象主体化和教育社会化的发展趋势。有一次，我在上课时发现一个调皮的男生在桌面上玩纸青蛙，当时我第一个念头就是冲上去收缴证据，把他训斥一顿。但是，我了解这个学生，他平时乐于和老师接触，脑子很聪明，就是纪律差一点，于是我决定换个方式。我并不急于制止他，而是概要提出“小发明、小制作就在我们身边”，拿出1分钟，让学生思考怎样列举自己的小发明、小制作。然后，我就对全班讲该同学不仅能想到，而且现在就能为我们做出小发明、小制作模型，并让同学们掌声欢迎他为大家演示一下。他一下子脸就红了，同时还瞪大眼睛看着我。我知道他在揣摩我的用意，便很友善地看着他，并鼓励他“试一试，你一定能给同学们一个满意的解答”。在确定我不是故意给他难看之后，他从容地走上讲台，演示了青蛙的弹跳，并在我的引导下解释了其原理是存在作用力与反作用力。他还超常发挥，补充了火箭的发射也是对这一原理的利用，然后承认上课不该玩纸青蛙，今后一定要学会控制自己。通过这个例子，我更深切地感到，教育一定要讲究方式方法。

其三，缺乏对新型师生关系的认识和评价。在传统的教育观念中，教师地位的至高无上形成了教师“唯我独尊”的错误观念，学生的被动地位也促使他们服从意识的形成。然而，随着社会的发展，特别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平等、自由的思想深入人心，极大地冲击着我国传统的基础教育。学生暴力事件的发生，在某种意义上正是这一现实冲击的反映。它迫切要求我们正视这一现实，变革我们的师生观念，建立新型的师生关系，即在平等的基础上，通过师生的友善沟通，建立良好的师生感情，从而实现师生的相互关爱、相互促进，最终达到教学相长。这种师生平等，不仅是法律地位上的平等，更是师生人格尊严上的平等。要实现这一平等，教师就必须破除“唯我独尊”的观念，尊重学生的人格和学习权利，尊重学生的创新精神，依靠自己广博的知识和雄厚的实力，依靠自己的人格魅力去赢得学生的尊重，赢得作为教师的尊严。具体到日常的教育教学工作中，就是要求教师拓宽沟通渠道，建立健全沟通机制，实现沟通的日常化、制度化和多样化。

其四，学生暴力事件反映出教育管理观念的落后。一个学校4年间发生8起学生打老师的事件，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这是教育的悲哀，更是教育管理者的悲哀。在调查中，学生当事人对事件后果的准确预测就是一个有力的证明。他们都知道，打老师是学校不允许的，肯定会受到批评，但也仅此而已，最多再给个处分，而且他们多数认为处分一经宣布也就过去了，迟早都会撤销的。可见，教育管理是多么的苍白无力！这种局面的形成，绝不是偶然的。学校管理乏力，根源就在于我们缺乏科学的教育管理理念。这种观念的滞后性表现在以下几方面：首先是缺乏“环境育人”的观念。教育管理者认为教育仅仅是教师特别是班主任的工作，其实不然！在教育社会化的今天，学校环境在教育中的地位越来越重要。良好的育人环境，既要有自然优雅的硬环境以培养学生的和谐意识、审美情趣，更要有平等、民主的软环境以促使学生主体性的发挥，实现学生的自我管理和自我发展。其次是对教育手段的片面理解，认为以教育为主就不应该去处分学生。其实，处分也是对学生的一种教育，它和正面教育是相辅相成的。关键的问题是在操作中不能“一处了之”，处分必须和切实的帮助、耐心的正面引导结合起来，否则处分也就失去了它的教育功能。最后就是教育管理中“法治”观念的淡薄。在依法治国的大背景下，依法治校已经提上了议事日程。然而，我们的教育管理却充满了人治的痕迹，决策的随意性大，在学生暴力事件的处理中摇摆不定，没有明确的、公正的标准。他们同情教师的处境却不能解决他们的顾虑，憎恶惹事的学生却拿不出切实有效的措施。要改变这一状况，根本的出路就是建立健全以法律、制度为基础和保障的人性化管理机制。一方面客观分析教师当事人的行为：是教育的策略和技巧的问题，就要给予指导和帮助；若是教师语言不当或其他主观过错，就应给予批评教育。另一方面要公正对待学生当事人：是学生的错，则视情况该批评的批评，该处分的处分，学生对此应该心服口服地接受。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有过则改，不改则罚。如果在此时此刻强调宽容，否定惩罚，势必滋长学生思想行为深处的劣根性，容易造成学生不良性格的形成。如果是教师的错，则应该做好学生思想工作，给予学生一个合理的解释。总之，就是要真正实现师生地位和人格的平等，从制度上切实保障教师和学生都能得到公正的对待。只有这样，才能弘扬正气，净化教育环境，使教育顺应社会的发展和时代的要求。

为此，笔者郑重呼吁：警惕教育走向另一种极端。以学生为本，以学生为中心，为的是因材施教，促进学生全面健康成长，而绝不是什么都是学生有理，更不可唯学生的喜欢是从，一切以学生的意愿为标准来衡量我们的教育工作。倘若如此，我们只能造就出一批狭隘、任性、自私自利、心理不健全的“问题人才”。针对这些，笔者向社会倡议：

第一，家长、社会要尽可能地理解教师，少一些责难，多一些宽容。对于新生一代，要从小开始，从方方面面有针对性地加强引导教育，切莫把教育孩子的责任完全寄托到教师与学校身上。这是因为，学校教育无法独力为孩子撑起一片广袤的蓝天。

第二，国家应当加强教育立法，明确界定教师和学校的职责。出了事情，是谁的责任就由谁承担，避免那种一纸诉状便“说不清”、“道不明”地把一切问题归罪于教师和学校的情况。

第三，广大教师在切实加强自身师德修养，努力提高教育教学水平的同时，应团结一致，勇于与各种不正当的指责、非议作斗争，坚决维护教师的正当权益。

2003年5月

青少年犯罪的特点、成因和对策

青少年时期是道德观、人生观形成的重要时期，关系到人的一生。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化和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和发展，人们的思想观念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但日益突出的青少年犯罪也逐渐成为一大社会问题。从2000年判处的青少年犯罪情况看，有以下几个特点：

1.犯罪数量上升幅度较大，低龄化趋势比较明显。2000年全国法院判处青少年犯罪分子12.2万余人，约占全部判处犯罪分子的35.6%。据统计，1990—2000年，未满18岁的少年违法犯罪占青少年违法犯罪成员总数的29.6%~35.6％，未满14岁的违法犯罪成员约占未满18岁犯罪成员总数的39.5%。这表明：我国青少年，特别是未满14岁的少年违法犯罪呈比例增大、人数增多的趋势。尤其令人忧虑的是：近年在校中小学生违法犯罪数量也大幅度增加。据抽样调查显示，有的县某中小学生违法犯罪人数已占学生总数的百分之十几，特别是中小学生出现了勒索、抢劫、杀人、吸毒的案件。

2.犯罪类型比较集中，物欲型犯罪和暴力型犯罪最为突出。从前，在少年阶段出现的大多数是小偷小摸、打架之类的问题，现在他们中更多地出现伤害、抢劫、强奸、盗窃、赌博、卖淫、传播淫秽物品、吸毒等违法犯罪行为。其中，以将公私财产据为己有为目的的财产型犯罪为主。2000年青少年犯盗窃罪的有7.2万余人，约占青少年犯罪总数的51%；犯抢劫罪的有3.5万余人，约占23%。

3.青少年犯罪的主体，从身份来看，在校中小学生占绝大多数，特别是小学、初中低年级学生约占未成年犯罪总人数的86.2%。

4.作案手段智能化、技术化，社会危害性加大。某镇3名小学生所作的4起盗窃案件，作案前都实地“踩点”，作案时戴手套，蒙面，脚裹塑料纸，并配有现代通信设备，具有一套反侦查的“本领”。

5.青少年团伙犯罪突出。结伙暴力犯罪增多，手段越来越凶狠，过去极为罕见的绑架人质勒索财物犯罪案件迅速增多，更有的甚至结成帮会等形式的形形色色的违法犯罪团伙，如所谓的青龙帮、小武当、八大天王、暴风一族，等等。他们称霸一方，抢劫、勒索财物、调戏妇女、寻衅斗殴，其违法犯罪活动对社会危害日益严重。

6.辍学流失生犯罪突出。中小学生辍学流向社会后，比其他青少年更具有走上犯罪道路的可能性，因为这些学生常处于学校、家庭、社会三不管的真空状态。据调查，有70%~80%的流失生整天浪迹街头，在桌球室、网吧、录像厅等娱乐场所打发日子。他们接触社会不良分子，接触黄、赌、毒的机会要比其他青少年大得多。这在客观上为流失生走向犯罪道路提供了更大的可能性。

造成在校学生违法犯罪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有社会的、学校的，也有家庭的;有主观的，也有客观的。据抽样调查分析可知，主要有以下几方面原因：

第一，受新“读书无用论”的影响。随着经济改革开放，一些在校学生看到周围的个体户、商贩等能够发大财，而干这一行据说又不要多少知识，于是产生了“不读书也照样赚大钱”的想法。同时，近几年大中专毕业生就业难，因而一些在校学生不求上进，怕动脑筋，求知欲衰退，养成了贪吃、爱玩、怕读书的坏习惯，甚至逃离学校，游荡于社会，逐渐走上违法犯罪道路。

第二，受“黄毒”的冲击。近几年，随着电脑普及、网吧的出现，淫秽物品、不健康小报一度泛滥。在校学生由于年幼无知，对这些具有色情、暴力内容的淫秽物品和报刊缺乏抵制和辨别能力，盲目追求模仿，出现了学武、学江湖哥儿们义气、早恋等现象。他们往往是“一看二学三堕落”。

第三，受家庭教育不当的影响。从犯罪学生的家庭情况看，有的父母双亡或一方去世，或父母离婚后又另娶另嫁，缺乏对子女的管教；有的只注重子女的学习成绩，对成绩差的子女采取不问不管的做法，或以打骂、训斥代替教育；有的干部子女依仗父母权势，为非作歹，有恃无恐，连老师也得让其三分；有的家长法制观念淡薄，纵容子女违法犯罪，或本身生活不检点，“上梁不正下梁歪”。凡此种种，久而久之，学生逐步形成了不良心理而走上下坡路。

第四，受社会不良风气的影响。一些学生既不想上学校好好读书，又缺乏家庭温暖，就势必到社会上游荡。当前某些地方、某些场所的风气、秩序不太好，这些涉世未深、心灵易受到污染的学生就很容易沾染上恶习。

第五，缺乏法制宣传教育。目前，小学到高中法制教育内容虽然不少，但不适应中小学生法制教育的需要。有些中小学校的教师本身也不懂法，讲课的效果可想而知。有些学校只求升学率，忽视了学生的思想品德和法制观念教育。

从以上情况可以看出，预防和减少青少年犯罪，从根本上解决青少年犯罪问题已经迫在眉睫。笔者认为，当前应采取以下措施：首先，要遵循保护青少年和未成年人的法律原则，预防与控制青少年违法犯罪，教育和挽救失足青少年，做到国家教育保护，社会教育保护，学校、家庭教育保护相结合。其次，动员全社会各个方面都来关心青少年健康成长。一方面，党和政府应当通过各种教育手段，坚持不懈地对广大青少年进行理想教育、道德品质教育、法制纪律教育以及爱国主义教育，使他们树立起正确的人生观，养成遵纪守法、维护社会公德的良好行为习惯。另一方面，要克服学校教育中的缺陷。各类学校必须全面贯彻党的教育方针，端正办学思想，改进和完善管理制度与教育方法，做到好、中、差一齐抓。再一方面，是克服家庭教育中存在的缺陷，充分发挥家庭的作用。家长对子女不能溺爱，应从小培养子女辨别是非的能力，给孩子一个温暖的家庭环境。还有就是公安、文化与出版部门应大力加强对我国文化市场的管理，多为青少年提供积极、健康的精神食粮。最后，认真贯彻执行对违法犯罪青少年的教育、挽救政策，改造他们的不良思想和犯罪意识，促使他们转化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有用人才。当然，对屡教不改的青少年犯罪分子，也必须予以惩办。只要全社会从各方面关心青少的健康成长，预防和减少青少年犯罪的目标就一定能够实现。

2001年9月

来自农村教育的呼唤

农村教育是我国教育工作的“重中之重”，这是温家宝总理在全国农村教育工作会议上的表述。教育部部长也多次在新闻发布会上明确表示：农村教育是我国未来几年教育发展的中心工作。目前我国有70％的人口在农村，农村（含乡镇）义务教育阶段的学生人数高达1.6亿，教育任务之重不言而喻。笔者长期在农村教育一线工作，深知农村教育存在许多亟待解决的问题。中国出了一位李昌平，因给总理写了一封信，罢职南下，引来国家对“三农”问题的关心。我不想做李昌平，我只想凭做教师的良知说说农村教育的实情，以引起各界人士对农村教育的关注。

一、农村教育呼唤高水平的管理

有人说，管理就是生产力。对学校而言，管理的好坏将直接关系到学校的办学效益，关系到学校的教育教学目标能否顺利实现。充分发扬民主，最大限度地调动广大教师的积极性，做到决策的民主化和科学化，一直是学校管理所追求的一种境界。现在农村中小学发展中所缺的恰恰就是高水平的管理。其中，农村学校校长素质的高低，是学校管理能否走向科学化轨道的关键。

在现实中我们看到，个别校长还存在着“小国寡民”的思想，把学校看成自己的家，把自己视为一家之长。钱，想怎样花就怎样花；事，想怎样做就怎样做。大小事务自己说了算，别人的意见常常只是装模作样地听一听，以示自己的民主，可是在真正决策的时候，还是自己个人的意见第一。人们常说“一个好校长就是一所好学校”，也就是说，有什么的校长就有什么样的教师，就有什么样的学校。然而，一些中小学校长的素质的确让人不敢恭维。有这么一位教育工作者，当老师的时候，经常缺课，即便是上课也是随随便便，就连最起码的表达能力都不具备，很难说是一位合格的教师。出乎意料的是，他却突然被任命为一所中学的校长。这位校长在上任的第一天，就在全校老师会上说：“我能够进你们学校的门，就能够永远当你们的校长。”老师听后，都非常生气。从此，他与老师的关系就一直很紧张。个别老师有时竟故意与他作对，他有时也故意跟老师过不去，总之矛盾重重。这样的校长能把学校管理得怎么样，可想而知。由于种种原因，农村的一些中小学校长一天到晚忙于应酬，忙于处理与上级的关系，很少把精力放在业务上。个别校长一个星期有两天时间在学校就算不错了，成了名副其实的“走读校长”。更有甚者，个别校长“霸气”、“痞气”十足，动不动用黑社会收拾老师。试想：这样的校长怎能领导学校，怎样让老师心服口服？

当然，是否高水平的管理还表现在眼光的长远与否上。具有较高管理水平的校长往往能够从长远目标出发，提出具有战略眼光的奋斗目标，并为这个目标而奋斗。当前，农村学校的部分校长视野往往比较狭窄，不顾长远利益。这样的校长往往是到一所学校毁一所学校。

二、农村教育呼唤广阔的教师发展空间

现代教育理论认为，学校有着“双发展”的目标。所谓双发展，指的是学生和老师的发展。现代学校既应该使学生有所发展，也应该使教师有所发展。可是，当前中小学，尤其是农村中小学，却往往只重视学生的发展，而忽视教师的发展。

城市学校有现代化的图书馆和信息化技术设备。城市学校的教师有比农村教师多得多的学习、研讨、进修的机会。因此，一般而言，城市学校的教师在工作几年后，业务素质往往比农村教师提高得快。农村学校既缺少图书资料，也缺乏教育信息化技术设备等硬件设施，教师们很难实现自我迅速成长，至于外出学习、参加培训，一般很少有机会。很多校长所想的是怎样才能多考上几个学生，教师怎样多花精力把升学率提上去。在这种理念的指导下，教师的发展被完全忽略了。其实，虽说学生的发展是根本目的，学校的一切工作都是为了学生的发展，但我们可能忘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事实：教师的发展水平直接决定着学生的发展水平。只有在教师获得充分发展的同时，学生的高水平发展才有希望。在农村中小学，很多教师可能一辈子也没有去外地学习的机会，现代先进的教育教学理念就只有靠他们自己用“小米加步枪”的方式去琢磨、去实践了。

目前农村教育的现实是：教师队伍的学历水平总体上偏低，专业化程度不高，部分教师职业道德意识淡漠，教育观念、知识结构、教学方法、创新意识和创新能力尚不能适应素质教育的要求；教师队伍结构性矛盾突出，学段分布与学科结构不合理，区域性结构失衡，县城教师局部超编与广大农村尤其是边远贫困地区教师严重紧缺并存，余缺难以互补，教师资源配置亟待优化；骨干教师队伍建设亟待加强；教师补充渠道单一等。

此外，农村教师待遇不高，部分地区对教师工资久拖不清、前清后欠，使大量农村教师流失，而继续任职的教师在素质、学历、师德等方面暴露出的问题日益严重。拖欠工资造成大部分优秀教师走出“农村教育”，而农村基础教育的重担很大一部分落在了学历、教学水平偏低的代课教师头上。“国将兴，必贵师而重傅；国将衰，必贱师而轻傅。”（《荀子·大略》）前一段时间有文件规定：2002年起，教师工资改由县统一发放，教师今后不必再为工资问题而担忧。多少农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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